沈慎对秋亦薇的厌烦更上了一层楼。
他怎么都没想到,秋亦薇居然是这样混不吝的人,非但没有威吓到她,衬得自己倒更像个小丑。
本以为时家是秋亦薇唯一的命门,没想到她完全没有一点在乎,一时间沈慎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毕竟沈渊将她保护得实在太好。
便让秋亦薇看出了端倪。
沈慎没有什么有效手段,只是硬凭着自己的威压在这里兴风作浪。
这招对别人来说有用,但对秋亦薇这种除了深渊以外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来说,却连仅剩唯一的一丝恐吓也不复存在了。
于是秋亦薇仰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状似无辜,语气极为诚恳道:“爸,您说完了吗?”
“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但极让人气愤。
沈慎原本就因为沈渊对他的不敬就感到愤懑,现在就连这么一个不入眼的儿媳妇都敢这样随意地对待自己,沈慎的火气更大了。
“滚!”
他一巴掌拍在了旁边厚重的实木桌子上,声音之大,恨不得连窗户框都跟着抖上三抖。
秋亦薇却是从善如流,站起身乖巧应下:“得嘞!”
说完,竟就这么轻松地走出去。
房门关上的这一瞬,秋亦薇听到身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震耳声响。
但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是知道的,沈渊一贯不喜欢这个父亲,所以她不仅没有丝毫顾忌,更好再气得他跳脚。
现在目的达到了,秋亦薇本来不爽的心情顿时愉悦了三分。
她脚步轻快,刚迈出书房,就拿出手机要给沈渊打电话。
都过了这么久了,电话总不能一直打不通吧?
手机才刚响了两声,面前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个不速之客,趁她不备,竟硬生生大力从她手中将手机夺走。
——然后丢进了走廊边上足有半人高的花瓶内!
不知道花瓶内是不是泡了水,总之手机一掉进去,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秋亦薇抬眼怒目而视林曼孜。
“你、有、病?”
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林曼孜凭什么这样对她?为了沈渊,她真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林曼孜压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
她先前已然同自己家人聊过关于沈渊的事情,家里人包括林老爷子都支持她。
而这边,当她把秋亦薇那段难堪的视频给沈伯伯看了之后,沈伯伯勃然大怒,对秋亦薇更是不甚满意,所以,沈伯伯肯定也会支持她。
那对秋亦薇这个已经注定结局的丧家之犬,还有什么给她面子的必要吗?
林曼孜本来就看不惯秋亦薇。
一个要身世没身世、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的女人,凭什么总是有一股势如破竹、恨不得比她还要厉害的气场?
是以,到了现在,林曼孜便再也不用压抑心中的不满,尽情释放开来。
“怎么,被沈伯伯骂了还要给沈渊告状?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林曼孜抱着双臂,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我要是你,连夜就收拾东西跟沈渊离婚,放他自由。”
“人,总是得有点自知之明的。”
秋亦薇难以置信地眯起双眼,她伸出手,食指对准了林曼孜:“这句话,我同样也送给你。”
“人,总得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林曼孜只觉得心底有一团怒火奋然直上,烧得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来了,又来了。
秋亦薇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明明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处于地位的人,却总是敢这样大言不惭地来教育别人。
她一个废物,凭什么总是这样?
林曼孜气急,劈头盖脸地冲着秋亦薇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指指点点?你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多差!”
“你样貌不如我,智商不如我,家世不如我,懂、了、吗?”
“垃、圾!”
林曼孜终于直抒胸臆,将闷在心中已久的话倾吐而出,顿时感到畅快了许多。
她终于戳破了这个现实。
秋亦薇该破防了吧!
听到这话之后,秋亦薇的确怔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
缓缓地,她注视着林曼孜,居然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秋亦薇缓缓道:“谁告诉你,一个人是要用外貌、家世、智商或者其他……这些外在的条件来进行评比的?”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和物品不同,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么被人比到大的吗?你真可怜……”
正说着,秋亦薇边摇头,边“啧啧”了两声,似乎真的叹惋极了。
林曼孜简直难以置信。
自己居然被秋亦薇怜悯了!?
被一直看不上的垃圾,觉得可怜?!
“你什么都不懂!”
这回林曼孜是真的破防了。
她冲着秋亦薇“你、你、你”了半天,都组织不出一句有效的话来进行反击。
秋亦薇的角度,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注意过的事情。
她不想承认,秋亦薇的确是说中了。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活在人与人的比较之中。
小时候是成绩,再大一点是专业,到了现在,该比的就是另一半了。
她在同龄人的比较中一直都没有输过,所以,在关于伴侣的这场比赛中,她也不想输。
看来看去,最能让她赢的那个人,就只有沈渊了。
为了保持一以贯之的优越感,她必须拿下沈渊。
却是从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小小的秋亦薇这里破了防。
她凭什么、又怎么样敢那样说她的?!
秋亦薇一点都不关心林曼孜脑袋里的弯弯绕绕。
她假意掏了掏耳朵,道:“别在这装结巴,不想说可以直说。”
紧接着,压根不等林曼孜的回答,她就快步离开了沈家老宅。
走了许久,才从园林中走了出来,站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中,秋亦薇顿觉恍如隔世。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
让人觉得荒谬又离谱。
就好像一夜之间,他们几个就都跟疯了似的。
还有那个……一直打不通电话的沈渊。
秋亦薇只觉得浑身疲累,还好今天穿得仍旧是方便上山的登山服,便大大咧咧地在街角处蹲了下来,缓了片刻。
随后,她想了想,朝着一旁好心的路人小姐姐借了手机,拨通了胡然的电话,叫了辆车来接她。
回哪儿呢?
片刻后,她疲倦倚靠在后座上,对着司机道:“去云月湾吧。”
——她和沈渊共同生活的“家”。
她累了,只想好好歇一歇。
可推开门,抬头的瞬间,秋亦薇的身形顿时凝滞。
离她不远的地方,沈渊正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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