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针不知道从哪儿爆发的力气,他三两步向前,拨开拥挤的人群,就钻到了最中间。
手伸得很长,急急忙忙把针从秋亦薇手中给夺了过来。
“你起开!让我来!”
他生怕秋亦薇要抢着来,施针的速度极快,娴熟而精准,稳住了光头大爷的病情。
随后他才抬头怒目瞪着秋亦薇。
“愣着做什么,快打120!”
附近的人家常用的交通工具基本都是自行车或者电三轮,总归不如救护车来得快。
“打120也来不及!我直接喊人送吧!”
秋亦薇毫不含糊,冲着远处伸着小脑袋朝着这边看来的胡然和沈彤招了招手。
“来了!”
两人明白秋亦薇的意思,胡然转头去开车,沈彤则急忙跑了过来,帮秋亦薇扶着病人。
车很快便来了,一伙人齐齐努力,将大爷抬进车里,大妈跟着一起上车。
然后,大妈盯着后排的人怔住了。
“秋……秋大夫?!您怎么在这儿?!”
秋松年急忙摆手,让大妈噤声,随后从车窗缝隙处扫了一眼外面的吴一针。
还好,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于是秋松年低声道:“快,我们先把人送医院再说!”
胡然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路上,秋松年一边照看着病人的病情,一边琢磨,谁也没想到,秋亦薇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想出来的无厘头的点子,居然还真的给她做成了。
前几日晚上,大家正吃着晚餐,秋亦薇突然将手中的筷子一放,眼睛当即放出光来:“有了!”
沈彤听后,下意识地一颤。
“有……有孩子了?”
下一秒,其他四个人的目光齐齐凝聚在沈彤的脸上。
“我我我开玩笑的……”
沈彤咬着筷子讪讪一笑,急忙扯开话题:“秋亦薇你快说,有什么了!”
秋亦薇冲着沈彤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这才继续刚才的话:“我想到该怎么让吴一针出手了!”
吴一针可以做到在人之将死之际不予出手,也可以做到冷眼看着擅长医术的旁人去救人。
但他绝对做不到,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他面前自信施针的时候,可以无动于衷。
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多少都会有厌蠢的心理。
对方可以极为擅长,也可以一无所知,偏偏绝对不能半桶水乱晃荡还要充当大尾巴狼。
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
为了配合这个主意,秋亦薇动员了雁山脚下的人家,给了可观的报酬,说服对方让年事已高、有基础疾病的人出面。
同时,这几天也拉上沈彤胡然以及秋松年,就是怕吴一针不出手的情况下,还能有所保障。
于是……
连秋亦薇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地就朝着她希冀的方向发展了。
如今大爷和大娘已经被胡然他们火速送往医院,集市上的人群也分散开来,原本热闹的摊子上,现如今只剩下吴一针和秋亦薇两个人。
这时,吴一针才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秋亦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秋亦薇嘿嘿一笑:“谢谢吴大夫夸我,治病救人嘛,应该的。”
吴一针被这句哽地险些背过气去。
“我这是夸你吗?!那可是百会穴!不管是中风还是脑溢血……都不能一上来就扎!”
吴一针气急,怒斥着秋亦薇,给她掰开揉碎了讲了病理,秋亦薇倒是很乖,听得十分认真,最后才点头:“明白了,不能扎。”
“……”
合着听了半天,就听到了这一句。
吴一针说不清是无力还是怜悯地看了秋亦薇一眼,放弃了对她的教育。
算了,这孩子是真没天赋。
他扶着身后的墙缓缓坐下,摸了摸身上,想抽一口水烟,发现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这时,一支水烟从旁边递了过来,吴一针一怔,抬眼看过去,就看到秋亦薇盈盈笑脸:“吴大夫,找这个呢?”
“哼!”
吴一针接过来,深深抽了一大口,这才将自己先前的不安慌张压了下去。
不夸张的说,自己的心脏简直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要不是身子骨好,指不定刚才就被秋亦薇这举动搞得一命呜呼了。
“说你会吧,你对于穴位也就是一知半解,”吴一针抽着水烟,烟雾袅袅升起,“说你不会吧,你捏着针竟然真的敢下针。”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想要害死谁?”
吴一针心有余悸,叮嘱着秋亦薇:“以后千万不要胡乱给别人施针了,秋松年是秋松年,你是你,你们虽然有血缘关系,但这针灸技术并不会因为血缘而遗传……”
秋亦薇不以为意,嘻嘻一笑,另起了个话题:“吴大夫,我给你的病历你看了吗?”
“嗯?没有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但吴一针还是顺着秋亦薇道:“怎么了?”
秋亦薇轻描淡写道:“我给他施过针了。”
吴一针:“???????”
震惊到连烟都忘了吐出来,硬是给七十岁老头给呛了好几下。
秋亦薇连忙帮他拍背顺气。
“你,你,就你这技术,你给人施针?”
“嗯!”
秋亦薇重重点头,脸上仍旧挂着虽然明媚但在吴一针眼里看起来完全是不知死活的笑容。
吴一针只觉得自己脑子这一刻都麻了。
他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尖叫了起来。
这是造孽啊啊啊!!!
他呼吸有些急促:“为什么不让秋松年去施针?”
“我外公说他治不了,所以只能我上了。”
好。
好一个秋松年不行,所以让她上。
吴一针听完之后,险些当场晕过去。
他被秋亦薇这左一榔头右一榔头的震撼消息给砸得喘不过气来,呆呆地坐在地上,木然地抽着水烟,休憩了许久。
终于才重新积蓄了力量,站起身,转头指着秋亦薇。
“走!立刻带我走!回明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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