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两个没说太久,约了之后有时间见面,秋亦薇就挂了电话洗澡去了。
时清宜已经洗漱过了,她捏着手机,翻了翻原主的通讯录,将里面乱七八糟的男模干脆利落地全都删掉。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潜藏的炸弹,越早清除越好。
夜有些深了。
安静的环境里,突兀地响起“咔哒”的机械声。
时清宜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门似乎没有关好,留了一条缝。
她走到门口,想了想,没有关上,倒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如果没听错的话,那个声音,应该是金属打火机。
走到楼梯口,一眼便看见了客厅中的人影。
没有开灯,但清亮的月光透过门窗肆意挥洒,沙发正中间的那道人影被皎光偏爱,四周皆暗,独他落入光辉之中。
是简炀。
他坐在刚刚发生过争吵的地方,脚边的破碎的香槟杯仍旧静静躺着,折射着点点华光。
那宽阔好看的宽肩此刻垂了下来,长腿交叠,指间有袅袅烟雾缭绕升起。
抽起烟来一口接着一口,很凶的样子。
此刻的简炀,心口堵得厉害。
方才他只是想上楼看一下之珩睡得好不好,却没想到,时清宜卧室的门没有关严,声音便传了出来。
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她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时隐时现,可唯独“沈渊”这两个字,简炀听得清清楚楚。
她记挂着沈渊。
在这样的时候,问沈渊,是要做什么?
她已经知道了沈渊那边会离婚吗?
她……是有别的想法吗?
她要是知道了沈渊离婚的消息,会不会改变她刚才的决定?
一瞬间,无数问题宛如潮涌一般乱糟糟地都冒了出来。
几乎要击碎了简炀。
他甚至没有向前两步推开门质问她,反倒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离开。
明明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也彻底没了感情。
可为什么他仍旧如此患得患失,心脏疼得厉害?
他分明是不在乎她的。
……不在乎的。
简炀眼神幽暗,再次猛抽了一口烟。
他其实不喜欢尼古丁充满肺部的感觉,有些呛人,也不好闻。
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力维持仅剩的一丝平静。
客厅里所有的门窗都敞开着,深夜的风夹杂着凉意,穿堂而过。
时清宜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吊带睡裙,风一吹,她便没忍住打了一声喷嚏。
简炀猛地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手中的香烟还在指间燃烧着,简炀被烫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时清宜注意到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阿炀,帮我关上窗户好不好?很冷。”
月光下,光洁的小脸过分白皙,眼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专注地注视着简炀。
一头漂亮的乌发,如同水浸过的绸缎,乖顺地垂在肩膀上,令人心生怜意。
她的双手正抱着自己的胳膊,肩膀微微瑟缩,一副被冷到了的样子。
“……”
简炀没有说话,手中的烟使劲儿在烟灰缸里拧着熄灭了,随后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了窗前。
将窗户一扇扇关上。
时清宜走下楼梯,安静地坐在刚刚简炀坐着的位置上,注视着简炀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月光下,这一幕实在是赏心悦目。
简炀穿着墨色丝绸衬衫,胸前的几颗扣子敞开着,微风鼓动,胸肌线条隐约可见。
随着他的动作,衬衣下摆不时被扬起,露出精瘦的腰线,还有那一双最瞩目的长腿。
简炀关好了门窗,回头。
时清宜的视线迅速从他的身体移到了他的脸上,同他对视着,唇边绽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
简炀仍旧没有说话。
他走过来,见她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下意识将她面前的烟灰缸拉了过来,离她远了一些。
随后,在离她稍远一点的沙发的转角处坐下。
无声的沉默。
时清宜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说简炀心里有她,可从刚才看到她到现在,简炀一个字都不主动说,浑身上下恨不得直接写上“抗拒”两个字。
要说他心里没她,简炀那么听话地就关了门窗,又那么细心地把烟灰缸挪走。
总不能纯粹是因为他人好吧?!
时清宜的视线落在简炀修长的手上,她张口,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刚刚……是不是烫到了?疼吗?”
简炀的手下意识地微微一蜷,遮挡住刚才烫到的地方。
随后,他抬眼,眸色漆黑如漩涡,直直盯着时清宜。
“有话直说。”
声音很低,刚抽了烟的嗓子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压抑着某种涌动的情绪。
她是打探完了沈渊那边的消息,所以反悔了吗?
喉结无声滚动,寂静中等待着宣判。
“那个……”
时清宜微微歪头,白皙的手指绕着一缕垂在身侧的发,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简炀的神情,试探着开口。
“之珩明天是不是还要上学?我想……明天给他请个假,带他玩一天。”
“可以吗?”
简之珩已经两岁多了,但说话很不利落,被医生诊断语言落后,最好是需要更多的语言互动刺激。
简炀思虑再三,找了一家凌江城的顶尖托班将简之珩送了过去。
明天是工作日,简之珩原本是要上学的。
简炀一怔。
……没想到,时清宜居然是来问这个的。
他薄唇凛然,硬邦邦地丢了简短两个字出去。
“随你。”
听了这话,时清宜心中微动,又抬眼多打量了简炀几眼。
这两个字表面听起来是无所谓,怎么样都可以,可实际上,中立就意味着纵容。
没等她回答,简炀紧接着又开口:“还有别的事?”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时清宜茫然摇头。
“没有,就只是想问问之珩。”
得到这个答案,简炀心头一松,手指无意识地揉搓了下方才烫疼的地方。
不管因为什么,时清宜还是选择了他这边,没有去找沈渊。
……还是算他赢。
简炀骤然觉得原本沉甸甸的心中此刻轻松了许多,他再抬眼看向时清宜,察觉出她冷,想让她去睡觉。
可话到嘴边,又转了一个弯,吞了回去。
以前每次对她的关怀,都被她回以冷眼甚至嫌恶。
多余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再做,也不要再说。
简炀站起身,打算回房。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瞥了一眼,见是许飞然,便随手接了。
“你说沈渊是怎么想的?”
许飞然好像是在KTV里,背景音嘈杂吵闹,所以他使劲儿冲着电话喊着:“沈彤跟我说,她哥又不打算跟秋亦薇离婚了!”
“秋亦薇做事儿那么过分,他都不离婚,真是绝了!”
“沈彤还问我你这儿怎么样了,我说那你肯定得离啊,你跟沈渊那闷葫芦不一样,你这暴脾气……”
许飞然话说了一半,电话就被挂断了。
简炀握着手机,站定了一瞬,回头看向时清宜。
她仍旧坐在刚才的位置上,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哦。
简炀明白了。
因为沈渊没有离婚,所以她也没有再要求离婚。
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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