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宜直接被送到了简家宅院里。
到了别墅门口,车才停下。时清宜从车里出来,看着门厅两旁开得繁茂漂亮的淡粉色卡亚塔三角梅,怔愣一瞬。
怎么会这么巧。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想要在以后的人生里买一栋别墅,门厅处就要养几丛卡亚塔,等到了夏天,花瓣清浅粉嫩,仙气十足,一定漂亮极了。
而如今,曾经在脑海中勾勒过无数次的画面,突然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时清宜顿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不对,眼下可不就是不真实吗。
时清宜回过神来,朝着门厅内看了两眼。
接下来,她还要管一个陌生的男人叫老公,指不定还要死皮赖脸地求着人家不要离婚呢。
想到这里,时清宜轻叹了一口气,将耳旁的稍显凌乱的发丝挂在耳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和一块腮红。
手指蘸取了一点腮红,轻轻扫在下眼睑处,眼尾加重些许。
想了想,顺带也在鼻尖来了一下。
这就对了。
时清宜看着镜子中那张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的脸蛋,满意极了。
之后走进了门厅。
她走路轻盈,悄无声息,里面的人未曾发觉。
客厅处,一个一米八七、宽肩窄腰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着。
时清宜顿时眼前一亮。
只看背影就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个帅哥。
难不成,这就是她所谓的老公简炀?
男人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香槟杯,随着他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下一秒,香槟杯竟就这么生生折断在他手中。
玻璃碎片扎入掌心,一抹殷红顺着他的手心蜿蜒而下,他却毫无察觉似的。
伫立在原地,身形丝毫未动。
只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仿佛咬牙切齿似的,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三个字。
“时、清、宜……”
时清宜眨了眨眼。
“嗯?”
面前的男人倏然回头。
时清宜面上平静,眼底却闪过一抹惊艳。
好一张清俊贵气的脸。
打理精致的前刺抓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鬓角剃掉,显得十分干净。
皮肤很白,眉如墨裁,眼尾微微扬起。
鼻梁直挺,鼻侧缀着一点小痣,嘴唇不薄不厚,在看到时清宜的那一瞬,嘴角掀起一抹并非善意的笑,整个人痞气十足。
简炀冷笑一声,略带醉意的眼神盯着时清宜。
“一说离婚,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行,今天我就满足你。”
他随手将香槟杯丢在一旁,折断的杯子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几下便停止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紧接着,简炀从旁边的立柜上近乎粗鲁地抓下一份厚厚的离婚协议书,高举起手。
原本他是想摔在面前这个女人身上的。
可在和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一眼便看到她微红的眼尾和鼻尖。
不知怎的,心就突然软了一瞬。
他动作一滞,随后向前两步,俯身,将协议书放在了茶几上。
“签吧。”
简炀垂着头,没有再抬眼。
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
一年前,简家为了巩固和时家的关系,在得知时家多了个认祖归宗的真千金之后,立刻提出自家儿子可以和时家多出来的女儿联姻。
当然,如果是有着时家血脉的真千金就更好了。
那时的简炀对所谓联姻嗤之以鼻,极力反抗。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联姻这一套?不过是商业而已,智商在线脑子活络比什么联姻都重要。
更何况,他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他被父母哄骗着偷看了一眼时家找回来的真千金之后,所有的抵抗都烟消云散了。
在看到时清宜的那一刻,简炀只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他屏息凝神,真空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
怎么会这么巧?
简炀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老天对他如此厚爱,时家的真千金,竟然就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心动过的人。
后来的简炀兴冲冲地准备了一切,打听了时清宜的喜好,他竭尽可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改造成时清宜喜欢的样子。
他希望她能幸福。
可没想到,上天降给他的,并非厚爱,而是无尽地狱。
时清宜眉目清绝,通透冷静,在新婚翌日清晨,就同简炀划下了界限。
“嫁给你非我所愿,关于外界的一切我都会配合你,但私下里,我希望我们不要闹得不愉快。”
她丢下这一句就离开了房间。
仿若当头一盆冷水浇在简炀头上,他只觉得周身冰凉,连指尖都僵硬。
那时的他还会劝慰自己,没有哪个女人被迫嫁给别人还会开心的,清清这样很正常。
只要他以后一直对她好,她就会缓和,对吧?
可人间诸事,向来事与愿违。
不管他有多努力,时清宜都把他当做空气一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所以,再到后来,简炀降低了心理预期。
哪怕她不喜欢他,他能一直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他会保护她,呵护她一辈子的。
可就连这点幻想,也在今天被打破了。
时清宜竟然去了那种地方,点了七个男模陪她!
所以,到底对他厌恶到何种程度,她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羞辱他?!
简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数千根针穿透了似的,疼得厉害,连呼吸都艰难。
如果他的存在,让她厌恶至此……
那他选择放手。
盯着茶几上那份让时清宜等了这么久的离婚协议书,简炀只觉得眼底一热,又竭力平静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干脆一点。
他太了解面前这个女人了。
凭着她孤傲的性子,一定会利落地拿了协议书就离开。
却没想到,时清宜却朝着他进了一步,随后一只纤细冰凉的手托住了他的手背。
“痛不痛?”
简炀整个人僵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时清宜举起,放在花瓣般的唇边轻轻吹了吹气。
温热的呼吸,漾起心潮。
她细眉微皱,一贯淡然如水的柳叶眼中此刻居然盛满了心疼。
“你坐好,我去拿碘伏给你消消毒。”
她嘴唇微抿,嗔怪地看了一眼简炀:“真让人操心。”
说着,她就起身,去寻找医药箱。
简炀呆立在原地,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原来,只要他答应离婚。
她就会对他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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