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面包店的路上，萧凡和鹿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红灯的时候，街灯的光影流转在车内。萧凡看着鹿然道：“我都认识你这么久了，你真的一点谈恋爱的想法都没有吗？”
鹿然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一次失败的恋爱就足够让她断情锁爱了，其实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和夏音分手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想着以后要找个比夏音更好的人，但事实上她再也没碰到过让她心动的人了。
萧凡的语气说得特别犹豫：“那个什么……我能说句有点那什么的话吗？”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就是想说……你也不用局限于一个性别，就是……你有没有试过和女生？啊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个建议。你应该不是那种抵制这个的老迂腐吧？”萧凡说完战术性拿起水瓶喝水。
“当然不是。其实我初恋是女生。”
当鹿然相当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从车窗的反光中看到萧凡差点把水喷出来。
萧凡还在咳嗽就迫不及待地说：“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你也没问过我呀。”
“但我表示得不够明显吗？”萧凡道，“就算你没这个意思，也应该可以透露一点你的性取向这回事吧？好歹我们也是同类啊。”
“我跟你是同类吗？完全两个世界好吧。”
萧凡从鹿然整个人的氛围里察觉到不对劲，鹿然从来都是温温和和，今天貌似有一□□味，但萧凡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哪里惹到鹿然了。
萧凡默默说了句：“你今天挺可爱的。”
“难道不是吗？凡姐你应该也不是喜欢我吧？只是想和我试一下，也不会说有长久的想法，对吧？”
萧凡笑了一下。鹿然说的很对，其实鹿然也不是她的理想型，可是那又怎样，反正从一而终的爱情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现的。
萧凡继续说：“可是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一段美好的记忆，你也不亏。”
鹿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几年前她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就回旋镖到了自己身上。
两个人在店里忙活到了半夜，萧凡准备离开，鹿然准备睡店里。
萧凡推开门，回头又不死心：“你真的不考虑下我吗？我谈过的每一任都对我没有差评，我会对你很好的。”
鹿然把她往外推：“你快回去洗洗睡吧。”
夜里的雨时大时小的，鹿然睡了两个小时就睡不着了，拿起手机，五年第一次在网上搜起夏音这个名字。第一条就看见一篇夏音的行程贴。
鹿然皱起眉毛，心里闷得要死，她可以确定这个大单就是夏音的团队订的了。
虽然她早就猜到夏音会进演艺圈了，但这么多年为了自己的心情，一直也没有关注娱乐圈的新闻，每天就是工作累个半死然后找电视剧看。现在夏音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艺人，她果然和夏音是没有缘分的。
鹿然彻底睡不着了，直接起来准备订单了，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人在面包店前面了。
她打开所有灯然后打开门：“欢迎光临……”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即使鹿然的手还没离开门把手，就以一种强势的姿态走了进来。
鹿然张嘴想说什么，在跟这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秒停下了。
那人环顾一圈，然后随意地靠在柜台上。
“这么多年你就跑来外地开店了？”
熟悉中透着陌生的嗓音，鹿然听着就很不爽，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员工。”
那人哦了一声，低垂着眼睛，摘下了口罩：“那老板是谁？是昨晚一起去超市的那位吗？”
“我们很熟吗？”鹿然与她对峙着，“我很忙，你不是明天还要参加商场活动吗，你这么闲？”
“你这样对我的样子跟几年前完全像两个人了。”
鹿然咬紧牙齿，转身无视这个人，可是心里的怒火噌一下上来了，虽然当初决定不了了之的人是鹿然自己，但她直到现在也确实不甘心。
不甘心夏音不喜欢自己的事实，也不甘心自己都那么喜欢夏音了，夏音的眼睛却永远都放在当初的施怡身上。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不说我了，你难道这几年都没有追到你的怡姐吗，现在是想吃回头草了？”
鹿然说着还是不免激动了起来，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可她希望夏音不要察觉到。而且她又跟几年前一样提了施怡，夏音的逆鳞，每次一提到这个名字，夏音就会反应特别大。这次也是，她估计夏音的重点还是这个名字，不会察觉到鹿然语气的颤抖。
夏音的表情果然有一些变化，只是没有以前那样外露了。
鹿然一边心里涌上一股酸意，一边乘胜追击：“不会人家根本没搭理你吧？”
夏音的声音变得更冷漠了：“我来找你不是说这种事的。”
“那你来干什么，来炫耀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对一个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社会边缘人？”
夏音只是静静地看着鹿然不满的表情，又静静地说：“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太好？”
鹿然连忙反驳：“不好才怪，离开你我不知道日子多灿烂，我现在自己工作养活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人生稍微光明一点的人都不会贬低自己吧，边缘人？”
夏音的话让鹿然顿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夏音最会做的事情就是如此平静地说一些让鹿然崩溃的话。
“这就是你的工作吗？你在哪里上的大学？你学的是烹饪？”
鹿然的指甲都要戳进手心了，按道理，她现在可以去扇夏音一巴掌了。可是她没有，连五年前那次都是因为终于了断才有勇气。
鹿然用眼神示意让夏音滚，但夏音移开了眼神。
夏音扫了一圈透明柜里头的各种面包，然后说：“我可以试试你的手艺吗？”
鹿然简直不敢相信夏音变得这么厚脸皮，这么烦人。她拒绝道：“不可以，我很忙，你自己团队在我这儿定了个大单，你难道不清楚？”
“清楚啊，但一开始还真不知道你在这儿……我看看啊——我想要试试这个可以吗？”
夏音指着橱柜里的青苹果脆皮蛋糕，“恬不知耻”地看着鹿然。
“不可以，我说了我很忙。”
“你没有别的帮手吗，你的店长呢？”
“店长比我更忙。”
“你们不住一起吗？”
鹿然闻言皱起眉：“人家有自己的房子住，我也有，我们为什么要住一起？”
“哦，”夏音眼睛盯着青苹果，手指在橱柜玻璃上敲了两下，“所以你们没有同居？”
“……”鹿然挥开她的手，“神经病吧，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跟店长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要这个的话，等着我给你做，橱柜里放着的只是模具。”
鹿然说着，都准备给夏音做一个了，夏音却直起身子，轻声道：“不用了。”
夏音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本来今晚早该睡觉的，但眼底淡淡的乌青昭示了她没有。时隔多年，看到鹿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着鹿然比五年前更加成熟的脸，她第一反应是嫉妒，还杂糅着残留下来的愤怒。
“我先走了，你继续忙吧。”夏音说完就走了，留鹿然呆在原地。
看着夏音离开店里潇洒的背影，鹿然不禁愤恨地把刚起的手套往玻璃橱柜上一甩。
怎么永远都是这样，总是把夏音随意的一句话当真，最后被耍的永远是这个笨蛋一样的自己。
高中时期的初恋，五年后一声不吭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几句不知所云的话就又离开……鹿然心里很不爽，可是最抓狂的事，她居然不能对夏音怎么样，连表达愤怒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自己接下来还要当个怂包，去做夏音的团队给粉丝的点心……
鹿然再不甘心，订单肯定是要做的，只是过程不那么顺利，而且夏音走后没多久，她的门口就开始有粉丝在那摆什么东西了。
天大亮了，她的帮手陆陆续续也来了，鹿然也有空坐会儿，她盯着正对门在海报上的夏音的脸，总觉得不太现实，是梦才合理，可惜这不是梦。
她早就知道夏音一定会变成这么酷的大人的。她还做卷子做题的时候，夏音就能够想不上学就不上学，只学她喜欢的乐器……加上外形，当个小明星不意外。
马路上人和车熙熙攘攘的，萧凡这个时候也来了。
“神速。”萧凡给店里忙活的人夸了个遍，然后坐到鹿然旁边。
“小然你绝对猜不到，昨天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鹿然托着腮，她还有点困，打着哈哈：“什么事情？”
“昨天，”萧凡说着，指着门口马路边海报上的人，“夏音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鹿然皱起眉，“你们认识吗？你们怎么会有联系方式？”
“这就是巧的地方了，你也见过我表姐吧，上次她来过。她说她跟夏音是朋友，正巧夏音来这儿，晚上一起约饭，问我要不要去。”
鹿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感觉就像自己被情所伤把自己缩在壳里，最后却发现对方早就玩得乐不思蜀了。
她硬着头皮说：“那你去吗？反正这几天店里人也不多。”
萧凡打了个响指：“我不喜欢这人的性格，但她长得还不错，但试试也说不定，你觉得呢？”
鹿然闭上眼，往桌子上一趴，嘟囔：“别问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才认识一个女生就想这些事情，我反胃。”
自己的前女友像个鬼一样，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留下几句不痛不痒地话之后就又走了，然后还说要和自己工作的店长约饭……
鹿然感觉夏音应该是冲自己来的，可是这个想法一冒头，她就立马给摁了下去。自作多情的事情几年前出那么多次丑就够了，自己现在都二十几的人了，还能再栽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