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典在孟司特家?!
索洛尔一下子站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孟司特撬我墙角。
他火气一下子冲到天灵盖,几乎是压着道路交通法的底线,风驰电掣地就把车开到孟司特家。
还没等他气势汹汹地把车门一甩,房子传来的尖叫声就把他的火气吓萎了。
“不好意思,索少,我们家小姐这两天不舒服,医生在给她打针。”
出来迎接他的保姆阿姨连忙解释道歉。
索洛尔这才猛然想起来,孟司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年龄应该很小,再加上体弱多病,一向在外面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今年圣诞节的时候,这位小公主好像也露过面,也许安典那个时候照顾过她。想想安典普照大地的善良,洛尔也觉得合情合理了。
果然,他还没进屋,就看到孟司特站在走廊上对着墙壁无聊地吐着烟圈,多半是被吵得受不了了。
他只当没看到,轻手轻脚地就绕到屋子里,隔着屏风就看到安典坐在沙发上,周围一群白大褂和佣人围着他,那直冲云霄的哭叫声就是从安典怀里发出来的。
洛尔看着就来气,自己的妹妹麻烦别人的兄弟算怎么回事,他转身回去,对着孟司特喷道:“你们家破产了?连个哄你妹妹的人都找不到?”
孟司特吓得烟头差点戳墙上了:“你小点声。”
他拉着洛尔,久旱逢甘霖一样抱怨起来:“我妹妹这两天不舒服,脾气可吓人了,连我爸刚刚都挨了一顿挠,幸亏安典过来帮忙,才把她暂时哄住了,你可别进去捣乱。”
“谁捣乱,我和安典约好出去玩,要不是你们家非法占用他的下班时间,我才不稀罕来你们家。”
孟司特看他那样,也自觉理亏:“那什么,那我先进去看看。”
洛尔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此时屋里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多半是该打的针已经打完了。孟司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着胆子进去一探究竟。
过了没一会,他就眉开眼笑地跑出来,宣召洛尔进去了。
洛尔这回走进去就看到一个黄毛小丫头坐在安典腿上,这么热的天还穿着小外套,像个小猫崽一样又瘦又小,完全看不出来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她坐在安典的怀里,安安静静的模样倒像是他的女儿,可是脸上那种病态的乖戾是安典从来没有过的。
看到他和孟司特进来,这小丫头理也不理,洛尔也不在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安典完事和他一块离开。
这时候,佣人上了热茶和点心。洛尔抱着双臂,就看到那小丫头抱着一块兔子饼干,舔来舔去地啃个没完。
等她想拿第二块饼干的时候,安典拉住她的手:“等会该吃饭了。”
“我不吃饭,”她眼睛里像有眼泪又要冒出来一样,“我要去睡觉。”
“那就睡觉,”孟司特想把她从安典怀里接过来,“哥哥抱你上去睡觉。”
“我不要你,我要爸爸!”她扭着身子不让孟司特抱,又钻回安典怀里。
“好好好,爸爸在楼上书房呢,让阿姨抱你上去找爸爸好不好?”
看上去孟司特也被这个妹妹折磨得不轻,简直像哄着小祖宗一样才把她哄走。
这一折腾,天也晚了,洛尔和安典干脆留下来吃晚饭。
不知道是不是累得够呛,饭桌上三个人,只有洛尔马力全开地挑三拣四。
孟司特忍了又忍,忍不住道:“你特么比我妹妹还难伺候。”
洛尔得意一笑:“然而,那是你的妹妹。”
你还是我兄弟呢。孟司特被气得够呛,饭也不想吃了就离开了。
剩下两个人,洛尔又对着安典,抱怨道:“你看看他们,你帮他们家哄孩子,他们连饭都不陪你吃完,多没礼貌,下次别理他们了。”
他虽然嘴上抱怨,眼睛里却闪着快活的光:“你看看他妹妹,简直跟小恶魔一样。”
安典看他这幅样子,觉得他和那个爱作怪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他半是故意,半是真心地陈述道:“我觉得你和他妹妹挺像的,咱们高考前体检,你不也是要被摁着,然后也叫得那么大声吗?”
“啊?我?那你不会是为了以后我病了好整我才学的医吧?”洛尔的思维果然又飘到外太空,自己把自己吓得脖子一缩。
安典被他逗得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终于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洛尔就带着他开车下山去。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离开这座山上的别墅,两个人就像离开了现实世界,进入到一片无人的荒野之中。
洛尔试探着道:“你和孟司特挺熟?”
“没有,他一般是有事才找我,比如今天这样子。”
“有事才找,说得你像是个备胎一样。”
一直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安典睁开眼睛,状似无意般道:“那你不也是有事才找我吗?我也是你的备胎?”
“什么事,我没什么事找你啊?”
安典看着他疑惑的样子,微笑道:“你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找我找点安慰吗?”
“哗啦!”
树枝划过车窗,洛尔吓了一跳,他勉强定了定神,才涩声道:“原来你知道。”
“我知道。”
洛尔舔了舔下唇,又不着边际地开玩笑道:“直男说话真是没轻没重的,说什么备胎,小心我真把你当备胎用了。”
安典没说话,洛尔又笑道:“真的,要是你就好了,我大姐非要我正儿八经地谈,结果倒贴钱倒贴资源把人捧上去,还这么丢人,还不如让我花钱找呢,真是活生生的赔本买卖,还不如是你渣我呢。”
安典像是极为厌恶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渣你?”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惨白的月光透过车窗,打在洛尔脸上,他想说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直男。
安典也闭口不言,也许对于洛尔而已,稳定的确定的关系,就像是玩笑一样。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这样,在他心里面一直觉得:如果终归要失去,不如还是不要得到得好。他喜欢确定的关系。
他想起有一次在办公室,几个女同事讨论痛经的时候吃止痛药的事,从对症的药说到抗药性上,他不自觉地就联系到和洛尔的关系上。
他知道洛尔喜欢他,他也并不排斥,但是这种事就像吃止痛药一样,现在固然可以吃药,两个人暂时快快活活一阵子,可是以后呢?
就像他那个前男友一样,他们在一起五个月,就算他们关系好,他能勉强挽留他五年,那之后呢?
寂寞不是痛,无药可医。
就算有药,洛尔也不会永远是我的药。
他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洛尔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多半不能理解。
可就算不能理解,他也知道自己又被讨厌了。
今天晚上的约定当然作废,下了高速,安典就让洛尔在一个地铁口停下,自己坐地铁回家了。
洛尔一个人回到家里,在一个人的房间里他开始慢慢喝酒。
他喝得晕乎乎的,就像是回到高中时某个夏令营活动里一样。
他和同学们走散了,一个人在树林里转来转去,但是他的心却无比安定,他知道会有人来找他,他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他在迷失中像回到羊水里一样满足,他慢慢失去行动,就像躺在自己的坟墓里一样舒服。
他像突然真的躺到一个土坑里,身上似乎从四面八方开始爬满了甲壳虫,爬满了,就像鱼身上的鱼鳞一样密密麻麻。
他就像一条鱼,满身鱼鳞的鱼一样,那他应该用鳃呼吸,他突然长出了鳃,在水里畅快地呼吸。
等等他不是鱼,他是个人,他不会游泳。
这个认知一下子让他感受到窒息,像真的要被淹死一样。
迷迷糊糊中,他开始像胃里灌满水一样不停的往外呕吐。
又像被电击的鱼一样抽搐起来……
他浑身发冷,在迷迷糊糊中他仿佛接近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一样。
这让他害怕:对不起。
对不起,可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