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尔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旋转着径直砸向他的钢管上。缆绳促不急防的崩开,一卡车的钢管在公路上倾泻而下……
但再一睁眼,眼前出现的不是挡风玻璃和方向盘,而是悬挂的帷幔和贴着精致花纹壁纸的天花板。
卡尔并不是很在乎穿越这件事,毕竟,对于他来说,人生的前28年过的糟糕透顶。他就像一个马戏团里的小丑,出演着引人发笑的剧目。
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母亲受不了父亲的好赌,选择离婚;而他的烂赌鬼父亲拍拍屁股离开了人世,却给他留下了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大额赌债。
“小子,你要是敢不还钱,我就把你的腿打折,或者……杀了你,把你的器官掏出来卖钱!”催债人面容狰狞,冰冷的枪口顶在卡尔的脑袋上。
他只能逃,逃离催债人手段疯狂的追剿,逃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他逃到了美国。通过旅游签证,他甩掉了天价债务,但却成了非法移民。
卡尔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驾驶执照、社会安全卡、护照,除了口袋里揣着的十几美元,他一无所有。
他找不到工作,最后凭借着打零工时积攒下的技巧,成为了一名修车厂的汽车修理工。每天在升降机台下穿梭,脖子上搭着被汗水一次次浸湿的毛巾,忍受着屋子里的闷热,与汽油、机油和金属的混合的气味为伴。好在老板不在乎手底下的人从哪来,或者之前干过什么,但与之相对应的是工作忙碌、工资也低的可怜,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而这是他——一个高中没毕业的非法移民,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
卡尔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选择向现实低头,像大多数美国人一样,安于现状,从不想着去改变什么。
所以当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系统用冷冰冰的机械音说出:“你已经死了,而我给了你第二条生命”时,卡尔的第一反应是庆幸,不是庆幸于自己还活着,而是欣喜于自己终于摆脱了原本浑浑噩噩的生活。他想活的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一具静静等待终有一日到来的死亡的行尸走肉。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家庭变故、社会打磨,独自一人艰难的行走在这世上。卡尔早已褪去了稚嫩,变得成熟,成了一个稳重的大人。
“好好活着,过你想过的人生。”系统的机械音毫无波动的吐出这句话,但在卡尔听来却像是莫大的讽刺。
“为什么选中了我?”他冷静的发问。
“因为你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了那里,你是幸运的。”
根据NHTSA统计的数据显示,在美国,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被车撞的概率为0.02%。而卡尔就是那0.02%的幸运儿之一。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幸运了。
“幸运?”卡尔活了28年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幸运,或者说运气这种东西,他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嘴角。一呼一吸间,胸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那就……姑且算是幸运吧……”做人要知足,毕竟他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不是吗?
“我会把这具身体的信息和世界背景传输给你,然后我就要离开了,祝你好运!”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一大段陌生的信息蜂拥着挤入卡尔的脑海。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太阳穴鼓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
卡尔用手掌心摁住额头,努力消化着杂乱的信息。“**!”卡尔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这竟然是个电影世界。
感谢他的房东无偿赠与他的盗版碟片吧,其中有一部电影就叫做《天才瑞普利》。
但是已经过去太久了,记忆早已泛黄不清,他依稀记得:“电影中的汤姆·瑞普利……好像是个杀人犯……”
“他实在是记不得太多了。”卡尔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本就无意与电影角色有太多牵扯。
卡尔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重获新生的前一天,汤姆瑞普利也来到了罗马,并且下榻在了同一家酒店。但即使他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意的吧。
现在是1950年,二战的阴云已经从大地上褪去,袭卷世界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还尚未开始,这是一个世界经济蓬勃发展,消费文化在社会大肆蔓延的“黄金时代”。
如果卡尔生前有了解过金融行业的话,只需要买上几支股票,他的身价就能一飞冲天,成为踩在时代浪潮上的幸运儿。但很可惜,卡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理工,甚至连高中学历都没有。
如果你问他如何修理发动机、传动系统等机械部件的故障,或者检修和更换火花塞、调整怠速等问题,卡尔还能回答得头头是道。
但是经济和金融?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时薪90美元的工人能像穿着西装三件套,来往于华尔街的精英人士一样对股票市场那么了解吧。
对于这个世界卡尔已经足够满意了,没有战争,没有超级英雄,没有外星人,没有经济危机……再好不过了。
系统将卡尔送来时正值深夜,这使得他很幸运的不需要为了寻找一个过夜的酒店而东奔西跑。
卡尔·塞斯特,建筑业大亨老塞斯特的独子,也是圈子里公认的花花公子。服贴的金棕色短发显的他柔软而青涩,铅灰色的眼眸像冻结了的湖面。
——青涩是真的青涩,毕竟这具身体才刚刚过完20岁生日。
在卡尔看来,原身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该老老实实背着书包去学校,而不是整天在脂粉堆里打滚。可他转念一想,老塞斯特年近半百才得了这么个独苗苗,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在这样的情况下,原身纵使情场浪荡,学业却半点没耽误,该修的学分一门不落,成绩单上是清一色的A。就连卡尔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厉害。
系统在说出最后一句话以后就消失了,卡尔现在成了孤身一人。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茫然,新的世界向他敞开了大门,可他却不知前行的路在哪里?
从一无所有修理工摇身一变成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富家少爷。身份的转变太过促不及防,就像干渴了好几天的旅人在沙漠里碰见了拥有水源的绿洲,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原身虽然在伦敦大学学院攻读建筑学,但现在正值暑假,原身受不了家中的无聊,找了几个玩的来朋友跑到罗马,享受地中海的阳光、沙滩,和风情万种的意大利美女。
“嗨,你们有谁对歌剧感兴趣的吗?明天晚上的?”原身的记忆在脑海里铺展,本来只是和朋友们的酒后闲谈,但因为当时并没有人附和,听歌剧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卡尔却很好奇,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车厂工人是付不起听歌剧的门票钱的,更何况比起听歌剧,美国人更喜欢用别的方式打发时间。“也许我可以去听听歌剧……?叫什么来着……”
黑夜过渡成深蓝,开始从天空中缓缓褪去,与天相连的地平线远端泛起了微弱的橙红,城市的肃静逐渐被街道上的喧闹声所替代: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的细碎声响,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当当声,从开门的商铺中传来的意大利语的交谈声,罗马正在晨光中苏醒。
卡尔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用来打理好自己,他笨拙的照着记忆中的动作,用发胶、香水给自己做造型,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这下出现在镜子里的少年又变得精致、帅气的让人挪不开眼了。
卡尔厌恶毫无意义的社交,更不想与那些和原身一起花天酒地的富家少爷们有太多牵扯,更何况他一向喜欢沉默的独处。
一个人享受世界,就好像你是世界的中心,一举一动都由自己支配。
当他离开酒店时,在前台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是单纯表达了对自己提前离去的歉意,算是单方面与原身的那些旧友们分开。
许是这具年轻的躯体带给他的影响。面对接下来的旅程,他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雀跃与兴奋。
——在年轻鲜活的皮囊里,注入一个成熟却腐朽的灵魂会发生什么?
卡尔可以给出答案: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如同朽木上开出的绚丽的花,带给人满目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开始一个人游历罗马,去做那些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去见从未见过的风景。
[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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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