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段衔云哄走后,段拂雪斜靠在庭前良久,久到月上柳梢,漫天星辰都露了面。
思及今日发生的一切,颇为可笑。
他知晓止水队来作甚,哪怕老爹不告诉他,他也早就知道。
不过是来找易今罢了。
三山四水寨的头头,一群造反的贼寇。
他甚至知道易今的藏身处,可他并不打算帮止水队找到易今。准确来说,他相信了易今说的话,不想帮族长。
易今不是好东西,但明显,现在的情势下,比起让易今被族长抓住,还是让族长这辈子失败更好。
老头子快点死吧,早点死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若是止水队能早一天到,他都不会帮易今。可惜命运啊,偏爱捉弄人。
他相信了易今说的话,深信不疑。
为此,他果断帮易今在此地寻了处藏身之所,让三山四水寨有落脚之地。
易今告诉他,他们尊敬的族长大人,段勍,打算把段家千年来,赖以生存的本事拿掉。
段家人很会耍剑,虽然他段拂雪耍的不好,但耍的好的多了去了。段铓就是最典型的一个。
他头一次知道,族长居然还能算命。因为会算命,所以连皇帝都畏惧他。
要是把耍剑的本事和算命的本事都拿掉,段家人变得和天下人一样,段氏,又会沦落到怎样可悲的境地呢?
段氏存在千年,王朝会更迭,段氏永远不倒。千年里,又积攒了多少仇家?一旦段氏的本事丢了,群狼蜂拥而至,等待他们的,会是剥皮挖骨的报复。
别和他说段家人为非作歹,罪有应得,他可是段家人啊!作为既得利益者,让他为了一点小小的龌龊,放弃他能得到的,甚至是他的子孙后代能得到的一切,让他怎么舍得?
他没办法不相信易今说的话,她都把他召唤过去了,他还能不信她说的主仆之说?还能不信段家的本事,是易家赏赐?
是就是吧,当狗就当狗吧。当了上千年的狗,偏到现在忽然醒悟不想当了,没这样的说法。
段拂雪觉得段勍疯了,不止是段勍,止水队也一样,没事找事,折腾点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段西北是疯子,镇诡司一个查案的地方,整的像阎王殿。
段婒是疯婆子,放着好好富贵日子不过,大小姐不当,尽带着一群莽夫搞事情。
段铓更是癫公,癫的江湖人尽皆知。
老宅的人都癫癫的,和族长沾边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和长老沾边的,骄奢淫逸惹的天怒人怨,脑子也有病。
好不容易有大富大贵的日子,就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四处招摇,弄的人憎狗嫌。
招人烦就算了,既然知道招人烦,就更要守护好财富和地位,而不是脑子一抽抽,寻思在这一代结束富贵。
他们为什么不懂,恶毒的人不是因为有钱有势变得恶毒,是因为他本身就很恶毒!
以段家人恶毒的程度,哪怕跌到尘埃里,也能混成天下的毒瘤。
摧毁段家的破事,段拂雪不想干。他觉得天下被段家掌控在手里挺好的,一点都不想要改变。
虽然他只是个小喽啰,只能啃点从段家漏下来的骨头渣,但这就够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不错。
既然如此,帮一帮易今又何妨?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易今骗他,那又如何?
段家还能怕一群江湖草莽?
反正在他死之前,段家倒不了。
此时已是三个月后,酷暑时节。
燥热的天让人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强烈的不适感,看见什么都觉得暴躁。炙热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活脱脱要把人蒸熟的架势。身上永远潮湿黏腻,汗水刚被太阳烤干,下一层又涌出来,再次打湿衣裳。
天气,热的不太寻常。
再不见雨水,阮筏寻思着是否要散播些公仪皇族惹怒上天,赤地千里的天罚谣言,好让各地再乱点。
自从寨子大闹承天城一场后,各方势力揭竿而起,占座山头就敢称王称霸的不在少数。
这正是阮筏的谋算。
三山四水寨再兵强马壮,也不敢正面对抗王朝。哪怕这个王朝摇摇欲坠,也不是他们区区一个寨子敢硬碰硬的。
唯有让天下都乱起来,他们才有机会。
伍家被派往天下清剿反贼,无暇顾及他们。可段家,却像疯了似的,只盯着他们不放。朝廷诏令下了数次,段氏无一人领旨出兵,全都按族长的命令,对易今穷追不舍。
阮筏好几次想问易今,她到底窥探到段氏什么秘密了,才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违抗圣旨,也要追杀到天涯海角。
易今从来没有回答过他们。
三人被救出后,几番辗转,最终听易今的话,落脚于如今这处山沟里。
此地崇山峻岭,地势险峻,时常伴有大雾,当时若非易今带路,恐难进入。这样的地界,纵使是段氏,也难寻来。
阮筏见易今如往常一般,枯坐在石头上看太阳,不禁走过去,“寨主,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
“怎么,待不住了?”易今没动,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天边的夕阳。
阮筏见状,叹气道,“再待下去,弟兄们怕自己要变成猴子精。”喝风饮露,与山精野怪相差无几。
闻言,易今总算转头看他,笑道,“人怎么能变成猴子精呢?猴子精多好啊,在山里飞来荡去,自由自在。要是有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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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岂非人人都要往深山老林里跑?”
阮筏知道易今在给他开玩笑,但他还是要将时局告知,“天下群雄四起,我们若是再躲在山里,恐怕出去后,就占不到地盘了。”
在他看来,靖墟王朝已无可救药,如今天天人人都在打算,偏安一隅,不是三山四水寨的行事风格。
易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淡淡道,“快了,就快了。”
三个月,易今、公仪皓和齐嫚娘三人伤势皆已好转。
段铓不愧是天下第一啊,他的三箭,两箭正对心口,唯有齐嫚娘那一箭,留有余地,稍微偏了点位置,好歹人让毒婆救回来。
公仪皓的心长的和人不一样,长在另一边,若非如此,恐怕那时便毙命当场。
三箭之中,唯有易妗受到致命伤。
从心穿过,结结实实的穿透,在她的心上,留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谁都说她活不了,阮筏那时,甚至不敢拔箭。一旦拔箭,彻底断生机,回天乏术。
她还记得自己倒吸凉气的每个呼吸间,身体沉重无比,意识却越发清晰。她知道,那时的她,只能自救。她强撑着睁开眼睛,让阮筏拔出胸口的箭矢。
在最后一瞬,动用神骨的力量,将自己救了回来。
她不该命丧段铓之手,甚至她的命中,本不会有段铓出现,正因如此,她才能用神骨自救。
可惜还是伤的太彻底,易妗算了算自己的命线,长叹一口气。
本来能活成个老不死,如今只能当个短命鬼喽。
召唤段拂雪纯属意外。此事让易今颇为诧异。这之前,她能召唤的段家人唯有一个——段西北。
当她召唤出段拂雪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没有理由的召唤了他,冥冥中,命运的轨迹开始运转,明明她知晓一切,试图改变方向,可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推往既定的轨迹,继续前行。
命运让人着迷的神秘之处便在如此。
有时她觉得自己可以抗衡,有时又觉得不行。很多时候,她会憎恨易家天生的卜算之法,神魔退场的时代,留下他们这样的人家在人间,到底是天赐还是天罚?
命运要为未来发生的事寻找一个理由,所以毫无理由的,让她与段拂雪相遇。
心口的痛尚未痊愈,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痛的她浑身发麻发抖,不能自已。刺骨的痛似乎麻痹了她的理智,让她忍不住按照命运的安排,接着往下走。
她想看看,用命去赌,未来到底还给她安排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止水队去而复还,深夜中,段拂雪和段衔云被唤醒。
父子二人站在厅中心的位置,被止水队包围。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