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午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忽得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在屋外,究竟听了多久?”
安公子这才转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笑道:“我本想多看看,省去一些麻烦。不过,这家伙东西没拿到,反到伤了美人。那我可就看不过去了。”
午哑继续问道:“你听出了他有私吞之意,所以就进来了。”
安公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涨红着脸的红蝎后,再次望着午哑,说道:“我真没有想到,他对你如此忌惮。果然,废物就是废物,你伤势还未痊愈,而且已经给你下毒,却仍然不敢向你出手。”
一旁的红蝎听到安公子的话,原本苍白脸色瞬间涨得如同猪肝一般,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右手死死地按住腰间的弯刀刀柄,骨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刀身也因他的愤怒而微微颤鸣,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安公子的极度忌惮与压抑的怒火。
午哑盯着安公子,冷冷道:“你确定?”
“是的。”安公子答道,“这里面你的体温最低些,而且心跳越来越缓。他们给你下的这种‘蚀骨软筋散’,虽然主要是为了控制你的行动,让你无法反抗,但其毒性猛烈,若无解药,也只是让你死得更慢一些,更痛苦一些罢了。”
午哑看着安公子,眼中露出一丝疲惫,忽低垂下头,轻叹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安公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打量了一下午哑,接着道:“你就算是没有受伤,又能如何?更何况你伤势未好,又身中剧毒。”说着,又使劲搂了一下子萤,左手竟肆无忌惮地探入她单薄的衣襟内,惹得子萤一阵娇喘,整个人已瘫软在安公子身上。
午哑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说道:“是的。即使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十足把握杀你。”
“所以,你认了?”安公子饶有兴致地挑眉。
“我只是讲述事实。”午哑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有趣,当真有趣。”安公子玩味地轻笑一声,“不过,方才你心跳,可是乱了一瞬。”
午哑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安公子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午哑,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依我来看,这位子萤姑娘确实有些特别,能让你身受重伤走投无路之时躲到这里,倒真是不易!”
“哦。”午哑淡淡回应一声。
骤然间,一直沉默的红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与不甘,猛然暴起发难!他右手的弯刀在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色匹练,挟着石破天惊的凌厉杀气与无尽的怨毒,直劈安公子毫无防备的面门!这一刀,他用尽了毕生功力,誓要将这个处处压制自己、羞辱自己的安公子斩于刀下!
安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不慌不忙,身形微侧,便以毫厘之差让那致命的刀锋擦身而过。与此同时,他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如同闪电般弹出,精准无比地轻轻弹在急劈而至的弯刀之上!“铛!”一声脆响,红蝎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攻势瞬间受阻,收刀不及,身形因此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僵直与停顿!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安公子左手那只酒杯,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嘭”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红蝎的额头!红蝎惨叫一声,额头鲜血迸溅,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仰面栽倒,重重摔在地上。
这时,安公子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与不容侵犯的威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红蝎,语气森寒如九幽寒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红蝎,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更意图染指不属于你的东西,死罪难逃!”
红蝎摔倒在地上,额前全是鲜血,但红蝎也甚是硬气,挣扎起来,一声不吭,任由额头鲜血流下,惨白脸上几道红痕,更加瘆人。
午哑看了一眼地上的红蝎,不由轻叹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悲悯,说道:“你这又是为何非要卷入这场是非?”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安公子,缓缓道:“你一招就将他伤的如此之重,果真深不可测。”
红蝎怒哼了一声,嘶哑地吼道:“姓安的,你不过也是想找到那东西,私藏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
安公子眼中寒光一闪,厉声质问道:“红蝎!我问你,你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个东西的消息,谁告诉你的?”说着,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红蝎惨然一笑,眼中却燃烧着最后的疯狂,道:“今日就算你杀了我,死之前我也要看一眼那东西。”
午哑忽得插嘴道:“你已拿到东西了?”
安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午哑,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红蝎,缓缓道:“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
这时,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的子萤,闻言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艰难地抬起手,向站在一旁,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小红示意了一下,用眼神指了指房间边上的一个柜子。
小红如同惊弓之鸟般,身体一抖,慌忙走向房间边上的柜子,颤抖着双手打开柜门,从最里面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用上好的红色锦缎包裹着的东西,那红布之上,隐隐有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吉祥图案,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这个匣子所吸引,屏息凝神,死死地盯着它,仿佛里面藏着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子萤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对的午哑,鼓起勇气,对安公子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邀功的意味:“启禀安公子,这……这是他那日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之时,硬塞给我的东西。他当时已是神智不清,口中却仍反复念叨着此物,所以……所以我想着,这一定是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宝贝。”
匣子被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从中散发出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玉石手镯。那手镯通体晶莹剔透,色泽碧绿如春水,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泽。镯身之上,一丝丝极淡的天然白絮,如同清晨林间的薄雾,又似天边飘渺的云彩,巧妙地点缀其上,更添了几分雅致与灵动。
安公子右手依旧紧紧地搂着子萤柔软的腰肢,左手拈起那只玉镯,放在眼前,对着烛光,细细地观摩起来。已经站起身来的红蝎,看到匣中之物时,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爆发出一阵嘶哑而疯狂的狂笑,语气中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与不甘:“就这?原来不过就是个稍稍值钱的玉镯子而已。”
安公子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转头看向子萤,仍是那和煦的笑容中,只是温柔的声中透出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柔声问道:“子萤姑娘,这就是午哑交给你的那个重要的东西?”
子萤此刻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如同受惊的小鸟般,拼命地点着头,柔声回应道:“是……是的。他……他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饮食起居都是我和小红贴身照顾,身上绝不可能再藏有别的东西了。这……这一定就是了。”
安公子拈起那只玉镯,动作轻柔而带着一丝玩味地,缓缓地给子萤戴在了她那雪白细腻的左手手腕之上,玉镯的碧绿与她肌肤的雪白相互映衬,更显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嗯,虽然这可能并不是本座要找的那个东西,不过嘛,看不出午哑这冷酷之人,挑选的这只镯子,与你倒真是十分般配。现在,这镯子比放在那冰冷的匣子里,要好看得多。”
纤纤玉手,肤如凝脂,碧绿的玉镯更添了几分婉约与风情。一直沉默的午哑,目光落在本应亲手给她带上的玉镯之上,一瞬间竟有些痴了,但旋即那一缕恍惚与失神便藏匿到了眼眸深处。
红蝎突然讥声道:“你怎知不是这镯子,只怕你不识其中门道吧。”
安公子抬头,望向红蝎,阴恻恻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镯子不是,是谁告诉你的?”
红蝎脸色一变,自知失言,竟不敢回答。
旁边的午哑忙插嘴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天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这个任务偏偏给了我?”
安公子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一个将死之人,不必再问了。等我先解决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再就是你了。”
说完,仍是冷冷地盯着红蝎,道:“我最后问你一次。”说话之间,一股杀意袭来。
红蝎的表情也变得凝重,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食指向前,鲜红的指甲变得更加妖异,鲜红欲滴,似已准备玉石俱焚。
安公子注视着红蝎,语气缓慢而清晰,一字一句,如同宣判: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相持之中。
突然,异变陡生!安公子怀中的子萤,那双原本因恐惧而显得有些失神的眼眸中,骤然爆射出两道骇人的寒光!她以一种与她柔弱外表完全不符的迅捷与力量,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拔下了头上的银簪,猛地向上狠狠一刺!
安公子正全神贯注地与红蝎对峙,哪里会料到怀中温顺依人的子萤会突然发难!他只觉得颈间一凉,一股尖锐的剧痛瞬间传来!他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目圆睁,身体猛地向后仰倒,顺着椅子重重地摔了下去!一根闪闪发光的银簪,此刻正深深地插在他的咽喉之上,鲜血如同泉涌般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华丽的白色衣袍!
只见安公子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一手死死地捂住血流如注的脖颈,另一只手则颤抖地指向子萤,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惊骇、愤怒与不可思议。他用一种漏风般的声音,艰难地说道:“你……你竟敢……暗算……我?”
子萤眼中充满了冰冷的嘲弄,冷笑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能掌控一切?我最看不起你种自以为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