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微回到屋中。
绿珠和晚晴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两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外间的矮榻上,绿珠的腿还挂在晚晴腰上,压的晚晴睡梦里都不得安宁,拧着眉睡得十分艰辛。
翡微好笑地欣赏了一会儿她们俩的睡姿,这才把绿珠的腿从晚晴身上搬下,取来被子给她们盖上。
她走进里屋看了一圈不见月褚宁的身影,纳闷这么晚了他又跑去哪里。
院子外面乌黑一片,连灯都没点。
翡微对待下人向来宽缓,如今绿珠和晚晴双双倒下,更无人管制院中下人。下人们见主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干脆躲去别处偷懒。
翡微并不在意下人们是否偷懒,反而这样没有人围着她转更放松。
她慢悠悠穿过廊亭,欣赏着静谧的夜色同时,寻找月褚宁的踪影。走着走着,走到了雪嫣园。
冬日的雪嫣园满园树木苍,花无色静夜长,唯闻斜枝野梅香。不过哪怕冬日无百花,雪嫣园依旧有它独有的风雅。
院中那棵巨大的梨花树下,站着月褚宁。
翡微一步步走近,渺渺忽忽间,仿佛又看见了一年前在梨花树下,那个浑身伤痕的少年。
梨花不在,少年依旧。
他靠着树干,在今日这样家人相聚的日子,仍然孑然一身。
“月褚宁。”翡微走了过去,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树枝,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来这里了。”
月褚宁手里捧了一碗面,见她过来不发一言地放下碗筷。
翡微背着手走过去,垂眸扫了一眼,“你过年只吃这个?”
月褚宁:“……”
翡微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忽然想起凌长思说的“一时色迷心窍”。现在想来,倒可以理解他之前面对她时的厌恶,和对她靠近时那避如蛇蝎的表情。
也不知原主有没有对他做什么……咳……不可描述之事。
这样一想,纵使翡微不是原主,都有些难以面对月褚宁。
她心生尴尬,随口嘟囔了句“那你慢慢吃”就要走。
月褚宁却一把拉住她的袖角,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道:“今日……是我生辰。”
翡微一怔,回头问出的话却是:“你们月国过生辰只吃面的吗?”
月褚宁反被她问的愣了愣,而后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长寿面,长寿面,自然是生辰的时候吃。”
翡微还是头一次见月褚宁笑,顿觉眼前的画面很不真实。他一双花瓣似的眼睛微微弯起,格外好看。薄唇勾起一个醉人的弧度,连一向阴郁的气质都因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而散去。这一刻,他倒是像极了话本里写的那风流倜傥,眉眼含春的美公子。
见她愣愣望着自己发呆,月褚宁立即收了笑意,也松了她的手腕。
翡微其实听过长寿面的说法,只是她以前在玉典门时从不过生辰,唯一一次庆祝还是小的时候师兄为了逗她开心给她做过一次“生日蛋糕”。
后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前倒是原主的生辰之日,凌国双本要大张旗鼓为她庆祝,可翡微一来不喜热闹,二来……那是原主的生辰,修道之人最忌讳窃占别人的八字,所以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在房间没出来。
如今回想,当日凌国双好像确实特意命人给她端来一碗面。
她再次垂眸,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碗面上。
清汤寡水,面已经坨了。她想起那日受罚月褚宁拿来的食盒,想他手艺并不差,新年和自己的生辰居然就这样随意打发了。
该是家人团聚,喜事成双的日子,他却一个人躲在树下吃一碗已经快要冷透的素面。
她盯着那碗白水面,一瞬间,竟有些明白为什么原主选择了月褚宁。
大抵色心只是其一,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欺辱其他人,原主或多或少要遭到谴责,只有月褚宁不一样,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死。因为他是月国人,不管他遭遇怎样非人的对待,落下怎样凄惨的死状,都是他应得的结果。
凌棠选择了他,无论他遭遇怎样的欺辱和虐待,她都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说起来,月褚宁确实可怜。没有享受过身为月国皇室的优待,却要背负整个漓国对月国的仇恨。
对比之下,凌棠真的幸运许多。
有些人生来就需苦苦而行,而她生来便比许多人都拥有的更多。出身贵门,有父兄爱护庇佑,家人在旁,生辰可庆。活着的时候,她有好好珍惜吗?死的时候,又是否后悔过昔日种种?
月褚宁见她盯着自己,想的什么格外出神,便出声:“你不跟其他人一起守岁?”
翡微回了神,闻言只是淡淡摇摇头,他“哦”了声,复又拿起那碗还剩了一大半的面。
她看着他拿起筷子,蹙了蹙眉。大概是不忍见他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过的如此凄凉,她上前夺过碗,拉起他的袖子道:“跟我走。”
月褚宁睁大眼睛,出奇的没有抗议。
厨房里漆黑一片,火已灭了多时。翡微点上灯,在里面寻摸用得上的食材。
月褚宁跟在她后面不明所以地看她忙活,直到看她亲自动手生火才忍不住开口:“你会做吗?”语气里满是质疑。
她神秘兮兮冲他一笑:“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月褚宁诧异地看她和面拉面,不一会儿根根粗细一致的面条被她卷成一个面饼。来不及问她何时学了这等手艺,那边她已经热火朝天地忙出了一头汗。
月褚宁下意识捻了袖子往她额头处够,待到几寸之距时又犹豫着收回手。
翡微正聚精会神的准备食材,丝毫没注意旁边月褚宁的小动作。
锅里热油,面饼被她投入滚烫的油里,再捞出时透着香气和微微酥黄的颜色。她又拿卤肉的卤汁另起一锅汤水,绿油油的菜被一劈为二,和香叶等香料一起丢入锅中。汁水沸腾,香味和热烟冒起腾腾白烟,蒸的他们二人浑身生汗。
方才炸过的面饼落入沸腾的锅中,不过一会儿便被她捞出。切好的肉片和葱丝点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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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
他们在院中石亭坐下,月褚宁夹起一筷子,面条莹黄,曲曲弯弯。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面条。
半好奇半迟疑地放入口中,面条柔软,却又足够劲道,每一根面条都吸满了汤汁的味道,勾的人瞬间食欲大涨。
“这是什么?怎么跟其他面不一样?”月褚宁边吃边问。
翡微坐在对面撑着腮,看他吃的香不由笑道:“这是泡面,是我师……”她顿了下,转口道:“我以前吃过,当时觉得特别好吃便学来了。”
确实是她辟谷前从师兄那里学来的。师兄会的东西又多又杂,在泡面之前,她还吃过他做的“蛋糕”、“炸薯条”、“披萨”等。不过厉害如师兄也有不会的东西,比如他时不时就要感慨没有“快乐肥宅水”的遗憾。
虽然她不太清楚“快乐肥宅水”是什么,但聪明如师兄都做不出来,想来应该是个配方极为复杂的东西。
一碗面很快被他吃的精光,连汤汁都不剩一滴。翡微瞧他好似八百年没吃过饭的样子,好笑地扯了扯嘴角。月褚宁吃人嘴短,见她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嘴硬道:“我,我是因为饿了,不是因为好吃。”
翡微忍了忍笑,点头“嗯”了声。
忽而一阵风起,漆黑的夜空落下点点白花,似星沙静悄悄坠入人间。
又下雪了……
翡微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她看着一丁点大的小小雪花融化在掌心,笑道:“你瞧,这雪看着冰冰冷冷的,可稍有一点点温暖,它就化了。”
月褚宁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横眉道:“你说谁化了?!”
翡微原是随口一说,他倒上赶着对号入座。她好笑地看他,拼命压着嘴角,怕真笑出来某人恼羞成怒就麻烦了,便哄道:“我说雪,雪。”
月褚宁张口还要驳几句,高空蓦然一声巨大的轰响炸开,两人同时抬头,云天之上朵朵烟花层层绽放,夜空瞬间骤亮。
漫天烟花乱,璀璨而夺目,只可惜色彩缤纷的美丽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如流星而过,转瞬即逝。
花火短暂,冬夜却长。烟花已散,然而纷纷飞飞的细雪却是不尽。落雪无声,整个天地流光短暂的绚烂了一下,再次归于平静。
翡微还在抬头望着,不知在留恋什么。
月褚宁偷偷侧目,望着她的侧颜忽而生出一丝恍惚。她雅静的样子不论看过几次都始终那么不真实,明明如虚幻梦象,但很奇妙的,只要看见她就在身旁,他心底就能感受到罕有的安宁。
身体里仿佛有股热意流淌,大抵是那碗面的余温还在,暖了他的身体,连带着也暖了他的心。
此时此刻,她不是凌棠,他也不是月褚宁。
他们只是两个,雪夜相伴的人。
月褚宁静静看了她许久,直到她终于觉得他的视线停留的有些太久,疑惑地转过头,却听他轻声道:“凌棠,新年快乐。”
她微微一愣,没想到还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一句话,随即弯了眉眼。
“月褚宁,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