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电闪雷鸣,白光如昼。
一道手臂大小的银雷当空霹下,刚下山的翡微浑身一焦。
翡微:……
翡微:就很莫名其妙……
焦黑如炭的身子平地倒下,她两眼一闭——咽气了。
死的时候有多果断,活的时候就有多迅速。
后脖颈仿佛被人塞了一把雪,翡微冷得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咕噜咕噜—”
未等反应过来,嘴里又被塞了把冰雪。
她明白了,此刻的自己正在雪地里翻滚。下滚的势头还快得厉害,劈头盖脸全是白茫茫一片,是十几年来少有的狼狈。
好在坡势逐渐平缓,翡微连抓带爬,终于稳住身形。
忍着浑身酸疼,翡微从雪中坐起身,扑棱扑棱满头满脸的雪。刚要喘口气,后领就被一个粗手粗脚的姑娘使劲一提,下一秒连人带魂给她拽了起来。
“四姑娘!快跑!!”
翡微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被那姑娘破布似的连拖带拽。
瞧那姑娘逃命般的架势,显然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追赶她们,翡微于是不慌不忙地回头看。
只一眼,便宽下心。
一只巨大的黑熊追在身后,强而有力的四肢刨的泥雪飞溅。它身长足有九尺多,庞大的身躯乍看十分笨拙,奔跑速度却极快。
这么大的熊,一巴掌拍下去眨眼就得去见阎王。
当然,在没有修为的凡人眼中,黑熊确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但翡微不同,她拉了拉拽她的姑娘,平静道:“不过是一只黑熊,莫慌。”
前面的姑娘闻言瞪大眼睛,脚下完全不敢停,她神色满是恐惧惊慌,口气带了急意:“四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闹性子!”
翡微以为她不信,也不再多言,甩开她的手面向黑熊,气运五行,凝聚灵力——
——无事发生。
嗯?
翡微惊了一瞬,怎么体内连根灵力的丝儿都没有?
现下不是细琢磨的时候,她定定神,没有灵力,那便用武力。
目光瞥向那姑娘腰间佩戴的双刀,“可否借……”
话没说完,那姑娘二话不说一把将她往旁边一推,拔-出腰侧佩刀,竟是打算独自与黑熊硬碰硬。
翡微柔弱无力地倒在地上,一边诧异自己如此易推倒,一边看那姑娘不要命。
看她姿势是个练家子没错,但也仅仅是个练家子。而黑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熊目发红,唾液横流,正是急怒狂躁之时。
翡微心道不好,那姑娘却还不知死活地喊:“四姑娘,快跑——”
话音未落,正处在暴怒状态的黑熊又疾又狠,扑过来狠狠一爪拍下。姑娘凄声惨叫,软绵绵地飞了出去。
翡微生怕黑熊撕碎她的身体,奔过去挡在她身前。
晕过去的姑娘状态极为不好,胸前鲜血淋漓,深入皮肉的爪伤下面,大片大片的血往外涌,血和碎肉很快染红了她身下的雪,白雪殷红,触目惊心。
翡微抬手拔了头上发簪,握在手中。趁熊再次袭过来之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旋身向熊眼划去。
生死攸关她拼了全力,竟一招得手!
黑熊猝然吃痛,裂开大嘴仰天怒啸。声音隆隆,夹杂着痛苦和暴怒,震得整座山雪仿佛都在颤动,听的人心头兢战。
翡微勉强翻了几个别别扭扭的侧空翻,将黑熊引开。
冷不丁腿上一软,身不由己地栽了个大跟头。
刚才一番动作已经超过了这具身体的负荷程度,此时她两只手腕疯狂打抖,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翡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细皮嫩肉,洁白无瑕,撑在雪地里几乎与白雪的颜色无异。
翡微心下猛地一沉。
她的那双手,因常年握剑,手掌早已布满厚茧,手背上也有少许伤疤,绝不会如此细嫩。
果然不是她的身体!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师兄曾经跟她讲过的奇事——身死魂不灭,如梦落他身。
她脑中不过转动几念的功夫,背后已然传来野兽压迫的喘声,那一声一声喉间发出的警告,透着分明的杀意。
翡微悲催地想,不会刚死没多久,转眼就要直面第二次死亡吧……
可真是放个屁都能扭到腰,倒霉透顶了。
事已至此翡微反倒平静,她握紧手中唯一的武器,目光坚毅。
黑熊就在她身后,一双兽目死死盯着她,鼻头喷出泛着白烟的热气。
翡微屏住呼吸,在黑熊飞扑的瞬间,倏地往后一仰,以仅剩的所有力气狠狠将金簪送入黑熊心口。
几乎同一时刻,几束疾风汹涌飞过,带起她微微散乱的鬓发。
依着本能往旁边就地一滚,乍一滚开黑熊便轰然落地,正好落在她方才所在的位置。
乌黑的皮毛湿漉漉一片,很快它身下冒出血色,如大朵大朵的红花在雪上绽放蔓延。
黑熊宽阔的身躯微微抽搐,它的嘴巴半张着,低沉而含糊不清的“呜呜”声自喉咙深处发出,是它死前最后的挣扎。
两息之后,黑熊彻底没了动静。
翡微有自知之明,野兽皮肉厚实,莫说她仅以金簪穿心的可能性,便是利剑穿透要害,也不足以立时放倒一个成年的熊。
尤其,这熊身上徒有血流,却不见伤口。
翡微皱了皱眉。
这时一阵踩雪的脚步声走近,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受伤了?”
翡微有些恍惚地扬起头,一张背着日光的脸缓缓清晰,映入眼帘。
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个头不高,身材过分干瘦,以至于下巴尖锐,两腮微凹。虽过分瘦弱,脸倒是出奇的貌美,浓密的长睫,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一张线条清晰的薄唇。苍白的脸色近乎病态,却自有一股羸弱凋零之美,让人不免惊叹。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浅色的薄唇紧紧抿着,乌黑的眼瞳冷淡地望向她。
明明说的话像一种关心,但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翡微腿上依旧发软,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便抬手去搭他送过来的手。
刚要触上,他手掌一翻,让她的手落在了隔着衣料的手腕处。
翡微没有多想,站直了身子便撤回手,见他身上背了箭筒,再看附近再无其他人,下意识问:“是你杀了这只黑熊?”
少年闻言没说话,只皱着一双眉看着她不语。
此地再无其他人,出手的人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只是……这少年看着比她都柔弱,又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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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放倒的黑熊?
转念一想,杀熊于无形必是毒药,方才那几束疾风…..或是箭?
这么一想倒是合理,也许他用了涂有剧毒的短箭,才让黑熊立时毙命。
善于用毒,无论是放在修行界还是人界,都被视为不入流的门道,也难怪他闭口不言,不愿明着认下。
只是想不到看上去这般弱不禁风的少年,出手竟又狠又毒。
翡微暗自打量,不忘礼貌抱拳,十分真诚道:“多谢这位恩公搭救。”
听她叫自己“恩公”,少年眼瞳微动,眉头锁得更深,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她。
翡微浑然不觉,依旧一脸正经:“玉典门人不欠俗债人情,恩公可有所求?我定竭尽所能回报救命之恩。”
这下少年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脑子秀逗的疯子。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从坡上露出,陆续朝他们所在方向跑来,为首的中年男子边跑边喊:“阿棠!阿棠!!爹……爹来了!”
翡微下意识朝自己身后瞅瞅。
后面没人,那所谓的“阿棠”八九不离十叫的就是她。
少年见她动作,眯了眯眼。
自称阿棠她爹的中年男子喘着粗气跑来。翡微上下扫过一眼,说实话,“阿棠”的这位爹长得很有几分猥琐,一脸大胡子拉碴却顶了一对小眼,身材勉强算魁梧但肚子实在大,人还未到跟前肚子差点先把她拱开。
他气喘吁吁地拉过翡微,左看右看,见她身上没伤松了口气。
心是放下了,气却上来了。
他两手一叉腰,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动作上下一晃,劈头盖脸开始数落:“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往深山里走!别一人独行!你倒好,全当耳旁风!!你个混账东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你就不能学学谢家的女儿——”
翡微觉得对方的牢骚很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她看了眼还晕死在雪地里的姑娘,开口打断:“那个,这位……壮士,有个姑娘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救人要紧,咱们还是先带她出去寻个郎中再说旁的。”
说完还十分周全的补上一句:“您可以边走边骂,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凌国双数落的嘴皮子瞬间停住,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女儿”。
他定了片刻,脸色猛然一变。
“阿棠,看来你伤到脑袋了!!”
凌国双焦急招呼下人,“快!快快!!赶紧带四姑娘回去看看!她伤到脑袋人傻了!”
翡微:“……”
受伤的姑娘被抬走。她也在下人们和凌国双的簇拥下往山下走。
想起刚才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她回过头。
苍白的少年从刚才就一直安静立在一旁。此时所有人都在往回走,只有他一个人还站在皑皑雪中,无人在意。
隔着向前移动的人,隔着茫茫白雪,少年也在望向她。
视线相撞,少年眼眸冰冷,像没有星光的夜。很快,他移开目光,再未朝她投去一眼。
直到所有人都走远,少年才回头默默打量躺在地上的死熊。
他的视线扫过被划伤的熊眼,最后落在心口处那枚几乎没入熊身的金簪。毛皮上的血迹已经凝成赤红的雪霜,如同此刻它冻结的生命。
少年盯着那根微露的金簪,深黑的眼眸透出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