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则消息在扬州城中炸开了锅,闹得沸反盈天。
德善庄被揭发暗中勾结人贩子,残忍贩卖孩童,如今已被衙门连窝端了,庄里上上下下全被抓进了大牢。
百姓起初还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德善庄挂着行善积德的招牌,可一想到先前鸿蒙书院的丑闻,心思立即一转,街头巷尾齐声咒骂,都恨不得将德善庄揭层皮。
而常汝琰的名字也被捧上高台,说他慧眼如炬为民除害,堪称万中无一的清官。
当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城中飞时,秦素正瘫在临县的一处温泉池子里。
滚热的水汽氤氲,她脸上搁着块布巾,整个人背靠在石壁上,仰着头毫无形象瘫着,宛如一摊死泥。
“我说素素啊,你到底怎么了?”
林婉儿搅了搅手巾,扑腾水花溅到秦素身上。
虽说秦素蜷在水里那懒散模样怎么看怎么夺人眼球,但林婉儿明显没了心情欣赏,全让一肚子疑问憋住了。
几日前她跑去找秦素,发现她又学上次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屋里不知琢磨些什么。
上次虽说精气被吸得七七八八,好歹还能说话,这回却像魂儿都没了,总不至于是转行修仙了吧?
眼见自家闺蜜这么自闭下去命都得玩没,林婉儿强行把人拽出来,又一路拖到温泉池,生怕自己再晚些连尸首都找不着。
“没事,就是有点累。”秦素一把扯了布巾,懒懒应了句。
“累?案子不是结了吗你还累什么?”
“有些细节没想通。”
几天苦思还是没有结果,秦素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心悸会指向常汝琰。
起初她怀疑是不是这破功能出了纰漏,可这念头转瞬就被自己掐死。
心悸至今从未出错,就算真有纰漏也不至于直往常汝琰身上栽,未免太扯了。
思来想去只剩一个可能。
常汝琰怕是真的沾了命案,或者说,杀了人。
那天在野树林他处理几个贼匪,按理不该引发心悸。
眼下只有一桩案子,陶寺牵连走私和凶杀,这罪过够他喝一壶的,按律该押解京城问责。可奇怪的是牢里最近半点风声都没,那日轻衫虽说案子结了,可后头如何处置一个字没提。
秦素越捋越觉得不对劲。
轻衫那话有水分,而常汝琰多半也有事瞒着她。
真是……陶寺闹的?
秦素不是没被心悸吓到,对常汝琰的信任也动摇了下,可犹豫没两天就想通了。
这里终究不是现代。
常汝琰虽然是官,可如果真做了杀人的事,在这个世道也不算什么。
秦素知道不能用现代眼光去苛责这个朝代规矩,也做好了准备接受最坏结果,但她必须明白原因是什么。
事情都到这份上,她不能再装死了。
眼下所有线索都指向北境,如果把这些碎片串联起来,唯一交会点就指向十年前那件旧案。
难不成……真和通敌案有关?
要说常汝琰图个正义翻案她觉着站不住脚,这案子八成和他关系匪浅,可到底是什么呢?
秦素脸蛋被热气熏得发红,她靠直了身子,冷不丁问了句,“婉儿,你知不知道哪儿有野道消息?就是那些关于野史秘闻的门路。”
“野道消息?”林婉儿愣住,“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
林婉儿却不大信,微微皱眉,“早想问了,你老打听些陈年往事是想干什么?”
“有些事吧,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心里堵得慌咋也解不开。”秦素笑了笑,“想不明白,憋得慌。”
林婉儿叹了口气,低头想了片刻,忽然抬头,“说起来前些日子听人提起,这边相公堂来了个北边的新人,是个百事通,杂七杂八的闲事知道不少。”
相公堂?
那不就是专供那些寂寞芳心找乐子的地儿吗?
也确实是个挖消息的好地方。
秦素眼珠子一转,拉住林婉儿的胳膊,“婉儿,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换个有意思的地方逛逛吧?”
“你打算去会那个百事通?”林婉儿瞟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秦素狂点头。
林婉儿挑了挑眉。
其实她早想去那地方开开眼了,奈何身边小姐妹一个比一个乖,她爹娘看得又严,这会儿见秦素自己想扛旗,她有点按耐不住,但顾虑也冒了头。
“咱俩姑娘家贸然闯进去不太合适,被我爹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不合适?”秦素把布巾往旁边一抛,蛊惑道,“难不倒的事,乔装打扮懂不?我去找人打听,你就在大堂听听小曲,有人胡来你一喊,我立马冲出去接应你。”
人就怕被撺掇,听秦素这一番安排,林婉儿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一张俏脸红得滴血,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头。
从温泉山庄出来,林婉儿就把秦素带到县里一家成衣铺子,挑了两身艳丽非常的衣裳,料子是顶好的绸缎,流光溢彩,一晃便夺人眼球。
秦素给林婉儿画了个极成熟的妆,又把自己打扮得妖媚入骨,换上那袭轻衫裙,判若两人。
连林婉儿也看得瞠目结舌,一边整理她衣角一边啧啧称奇,“素素,你这回是真豁出去了。”
“做人得敬业,这叫逼真伪装。”秦素对着镜子扭了扭,“我要单独见那个百事通自然得演像点,不然扛着素面朝天的脸过去,谁信我是找乐子的?”
“所以你今日是哪一路的?”林婉儿忍着笑。
秦素甩了把头发,“一个挥金如土,闲得发慌的怨妇。”
……
而另一边,常府。
因案子结了,又逢沈氏寿辰,常汝琰特地回了府城一趟。
自他当上县令以来归家次数少得可怜,沈氏念叨多次,他总以公务繁忙推脱,如今这情形再拒绝,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三人用了晚饭便在院子里闲坐,边饮茶边聊着家常。
沈氏见了常汝琰满心欢喜,不停问这问那的。
正聊得热络时,就见轻衫从不远处急步而来,俯身行礼后,又迟疑着望向常汝琰。
常汝琰抬眸,“何事?”
轻衫顿了顿,瞥了眼常远夫妇,似是斟酌了下,才靠近常汝琰耳边低语了几句。
话音刚落,便见常汝琰原本平静的神色倏然一冷。
下一瞬,“咔嚓”一声,青瓷茶盏裂了。
“哎呀!”沈氏被响声吓了一跳,“琰儿,你这是做什么!”
她急急抓过帕子要去擦,又一边喊下人过来清理。
“母亲,不碍事。”常汝琰抬手免了她的动作,沉声道,“我回衙门一趟。”
“是案子上出岔子了?”沈氏面露疑虑。
常汝琰已经站起身,眯了眯眼,语气倒像漫不经心,“案子没事,抓个不听话的小贼。”
沈氏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却早已大步走出院子。
“老爷,你觉不觉得琰儿不对劲?”沈氏道。
常远置着茶盏不急不缓,摆摆手,“随他去,不用担心。”
沈氏一听急了,“怎能不管?他那模样像要吃人似的。”
常远呵呵一乐,慢悠悠摸着下巴,“依我看,他倒不是去抓什么贼。”
沈氏一愣,“那你说说是干嘛?”
常远意味深长道,“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我倒觉得过不了多久,咱家要添喜事了。”
-
相公堂里熏香缭绕,丝竹声声,几个俊俏小生正围着一群女子,抚琴对弈,低声谈笑细语。
一见门口进来两位佳客,管事眼神一亮,忙低身招呼,“哟,两位夫人头次来梦仙楼?是听曲儿还是歇宿?”
秦素懒懒开口,“听说你们这儿来了个新人?”
管事一怔,略有为难,“夫人说的是听雨吧,他正在后院陪客呢,要不您……”
秦素意会,利落地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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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通融下,让那位公子先来见我如何?”
管事手沉,眼珠子几乎挪不开,“好说好说,夫人请随小的楼上,我这去叫人。”
得了话头,秦素也不费唇舌,吩咐管事好生招待林婉儿,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没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白衣男子悠然走了进来。
看着也就二十出头,面容阴柔,还带着些许书卷气,放到现代也算得上中等偏上了。
他冲秦素行了个礼,“小生听雨,见过夫人。”
秦素上下打量他几眼,指了指旁边,“坐下吧。”
听雨抬头,见到面前的女人时,稍稍愣了一下。
这等容貌确实少见,他琢磨是不是哪个有钱人家的正房,被男人冷落跑这儿寻开心了?
听雨摆着谱,走到秦素旁边坐下,端起茶壶为她斟茶。
那双眸子带着引人入胜的意味,他轻声道,“夫人今日,想让听雨怎么陪?”
秦素被瞅得浑身不自在,表情一收,二郎腿一翘,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张银票拍到桌上。
“歇歇吧,我不来找你开心的,是来问点事儿。”
听雨倒茶的手顿了顿,被这直爽路数搞愣了,再看那闪闪发光的一百两,手都抖了。
他收起刚才的矫揉造作,喉结上下滚动,“夫人想问什么?”
秦素盯着人,慢悠悠道,“十年前,通敌案。”
听雨一听,飞速看了眼门口,又把头转回来,“我的好夫人,这事儿可不是能随便嚼舌根的。”
秦素轻笑一声,又摸出两锭银子,码在了银票上。
“现在呢?”
实在不行就只能强硬来,这银票还是跟婉儿借的。
听雨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银子,呼吸重了些。
他看看银子,又看看秦素,深吸一口气。
“夫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不多,这事儿也是听我在军营打杂的二叔提过几嘴。”
秦素挪过茶盏,抿了口,“案子的细枝末节。”
“细枝……”听雨没绕过弯来,“您是指哪方面?”
秦素道,“旁人不知道的,你二叔在军营总该知道些外头传不到的吧?”
听雨啧了一声,“不知道的也没什么,当年那案子闹得多凶,该传的不该传的早满天飞了。”
秦素觉得这人实在墨迹,索性开门见山,“你二叔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告诉我。”
听雨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啊,就是钦差带着圣旨到营里,侯爷抗旨不从直接被处置了,不久圣旨下来,然后官兵就冲进墨家,墨家就荒了。”
“你等会儿。”秦素抬手打断他,“荒了什么意思?不是三百多口都斩了?”
听雨哎哟了一声,“哪能啊,三百多口那得砍到猴年马月去?我二叔听当时守在外围的老乡说的,官兵冲进去没多久,里头就火光冲天了。”
秦素端茶的手猛一颤。
“哎哟!夫人您没事吧?!”听雨见她把自个儿给烫了,忙掏出手帕想给人擦。
秦素愣了一瞬,飞快恢复镇定,“不用不用,我没事。”
她抖了抖手上的水,死死盯着桌面。
听雨见秦素突然不说话了,表情还吓人,想问又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旁边才响起轻飘的话。
“确定?”秦素低垂着眼皮,又问了一遍,“确定是放火?”
听雨收回手,小心地点头,“这事儿虽然没张扬,但当晚附近人家都瞧见了,我二叔还说这事做太绝,就算有罪也不该这么干啊,连个完尸都没留下。”
秦素手指微微攥紧,指甲抵住掌心。
她耳边仿佛有无数电流来回窜,心口像有蚂蚁咬一样。
如果听雨所言属实,那真的太狗血了。
太太狗血了。
秦素甚至不敢再往下想,可按着小说里的缺德套路,她猜的多半是跑不了。
秦素闭了闭眼,掐住眉心,“镇北侯……可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