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梆声响到第三下,秦素便被一阵极轻的窸窣声扰了梦。
床沿微不可察地一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随之而来。
睫毛微颤,她缓缓掀开眼帘,半边脑袋探出了被窝。
“这时候你又要跑哪里去?”声音懒洋洋的,透着浓浓睡意。
常汝琰整了整身上的衣襟,低声道,“轻衫传了信,城西那头出了些动静。”
秦素盯着他的动作,目光微敛,忽而开口,“你早就怀疑济世堂了,对不对?”
“你啊,就不能让脑子歇一会儿?”常汝琰轻叹,替她捋开了些许额上的发丝,“时辰还早,安心再睡会儿,案子的事我自有分寸。”
凶手已经确定,确实不必再问,而其他的,想必常汝琰心里已经有底了。
秦素没再言语,只是默默重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闷闷应了一声。
-
城西荒山,夜半风如刀,寂寥间透着几分阴骘寒意。
一队人分散隐在几颗老槐树下,盯着不远处那座破败的木屋。
两个粗衣汉子正从麻袋里往外倒着药渣,屋内一角已经堆满褐色碎屑,几片随着风滚到草席边缘,上面躺着一个瘦弱如柴的汉子,此时正嘶哑地笑着,嘴角挂着未干的黏液。
“大人,那两人已经进去了。”轻衫压了嗓音,踱步至常汝琰身旁。
常汝琰神色淡淡,抬手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四个捕快即刻散开,悄无声息地向木屋逼去。
屋内传来低低声响。
一个沙哑的声音低语,“孙大夫今儿来不来?昨晚那‘货’撑不过半夜就死了,那模样……怪渗人的……”
“闭嘴吧你!”另一人不耐烦地说,“黑市那头催得紧,锅里熬的东西还差火候,再磨蹭下去小命全得折在这儿!”
“可这试药的人越来越少了,”瘦高个叹了口气,“义诊骗来的几个眼瞅着都快不行了,再这样孙大夫怕是要恼。”
“少废话,赶紧添柴!”矮胖子踹了他一脚,“也不知道哪来的邪性玩意,上次那批火候不够,害老子挨骂……”
“砰——!”
话音未落,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室内两人齐齐变了脸色,瘦高个正端着的勺子“哐当”落地,惊得转身就想钻到灶后,却被轻衫一脚踹回了墙边。
矮胖子盯着满屋的官差发了愣,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常汝琰负手而入,视线一寸寸扫过屋内景象。
土灶上的锅里煮着深褐的膏子,气味混着甜腻和腥臭,直扑鼻尖。
一旁草席上,五个流民横七竖八躺着,脚腕上都拴着铁链。
三个已灯尽油枯只剩下皮包骨,另外两个疯疯癫癫怪笑不止。
而最阴暗角落的草堆下,隐约露出一只染了青黑的脚,皮肉早已腐烂,散出阵阵恶臭。
“这,这是什么事……”一个捕快咽了口唾沫。
常汝琰缓步走到两个伙计面前,目光扫过墙角那堆碎屑,声线透着寒意,“孙怀仁多久来一次?”
瘦高个身子一颤,结巴应道,“三……三五日来一回,说是验验药效。”
“药效?”常汝琰嗤笑一声,脚尖踢了踢旁边的锈链,“把活人折腾成死人,这就是你们的药效?”
那矮胖子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哭嚎着求饶,“大人饶命!小的只是熬药的,小的什么都不懂啊!这都是孙大夫吩咐的,他说这药能补精气,我们真不知道会死人的啊!”
常汝琰拿起旁边的破碗,晃了晃里头的药膏,“既然是补药,为何不见你们自己试试?”
两个伙计被这阴嗖嗖的话吓得快要尿出来了,连连哀求饶命。
常汝琰不再废话,命人仔细搜查屋内。
没过一刻,便从灶膛后拖出一个木箱,里面除了些干瘪草药,最底下还藏着本册子。
常汝琰翻了两页,眉头微蹙。
册上笔迹潦草,记着的却是些莫名其妙的符号,“丙九,红三”,“丁七,枯”等。
“这是什么?”他将册子丢到二人脚边。
瘦高个颤着声回答,“试、试药记录……红,是精神好,人能动;枯、枯就是……快不行了,就得……处理了……”
常汝琰低眸扫了二人一眼,又看向一旁的流民,抬手示意轻衫,“把这两个押回衙门,再找地方安置好这些人,暗中请个大夫,能救一个是一个。”
轻衫抱拳应声,“是。”
-
不知何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薄被下传出含糊的一声低哼。
秦素是被热气熏醒的。
她慢吞吞伸出一只手,掀开盖在头顶的薄被。
热度稍减,微凉的空气拂过潮湿的额头和肩颈。
侧脸撇了眼窗外,脑袋里空白片刻,这才想起常汝琰半夜出去了。
晃了晃酸涩的眼,她手撑着腰慢慢坐起,薄被从肩上滑落,前后瞬间一凉。
秦素低头一瞧,身形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阖了阖眼。
她这才想起些零散的事儿。
虽说因月事打断,可身上的模样实在好不到哪去。
昨日常汝琰从书房回来,见她脸色不对,自是瞧出些端倪,主动替她揉起了小肚子。
这人一脸认真伺候,秦素乐得清闲,谁晓得揉着揉着,却把禁欲那层皮给揉薄了。
先是脖子和胸口遭殃,接着就是整个脊背被烫了一遍,除去血流成河的地方,那手去了它任何想去的位置。
昏暗卧房内,本是一个人哼哼,最后变成两个人忍喘。
秦素被折腾得筋骨酸软,对所谓的清冷自持彻底有了怀疑,不停骂常汝琰浪荡不着调登徒子,奈何对方变本加厉,耳边说的一次比一次骚。
后面种种秦素提也不愿提,只能说这人有双虐倾向,不光虐她,连自个儿也搭进去了。
终于盼到消停,闭眼前见他去了外头吩咐准备凉水浴桶。
可那浴桶还不是给她的,而是人家自用。
房外似是没人,屏风后的水早温了。
秦素脸颊一热,尽力不去想昨晚那人自我解决的动静,她拿过床脚掉落的外衫穿上。
汗黏了身,没个法子,便叫了竹俏来准备热水。
竹俏被唤来,扫了眼秦素,又是一脸羞,却不免埋怨一嘴,“少爷也真是的,月事期间怎么能乱来呢……”
“……”
秦素连脸红都顾不得,挡了挡胸前脖子,干巴巴道,“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就是热出了疹子。”
“疹子?”竹俏愣了一瞬,压根猜不到是这缘由,“可姐姐身上……”
“真——是疹子,寻麻疹。”秦素一本正经胡扯,“你没长过,待几日就好了,快帮我准备些热水。”
竹俏被绕得一时懵住,咂摸片刻才反应过来,却又犹豫着问,“可是……这会儿洗浴,会不会——”
秦素摆摆手,“没事,不受凉就好。”
竹俏瞧她模样真没再反驳,转身便去备水了。
不多时,屏风后浴桶里的水换了新的。
秦素光着脚下了床,挪到浴桶旁边,一屁股坐进水中。
水汽氤氲,她叹了口气。
眼下这副模样,衙门去不了,家也没法回。
她捧起水泼了泼脸,定定神,想着一会儿得派人回去通知一声。
抬手一瞧,胳膊上红痕触目惊心,低头再看胸口,痕迹连成一片,还有未消的齿印。
“……”
估计后面更惨不忍睹。
秦素愤愤拍了下水面,不平衡到极点了。
禽兽,丫就是一禽兽!
她甩了甩头,又泼了把水,这才拽过一旁的衣裳。
秦素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竹俏正端着早饭推门而入。
“姐姐,快用早饭吧。”
秦素瞥了眼窗外,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半了。”竹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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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晚了?
秦素擦着头发,心里想着常汝琰还没回来,事情大概没出幺蛾子吧。
转而一想,那人能有办不成的事?
未免操心得多余了些。
她放下步巾,抬步走到桌边坐下。
竹俏放好饭菜便先退下了,秦素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粥,就在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常汝琰一身素黑迈了进来。
见秦素已经起身在吃饭,他嘴角微挑,“起得倒是挺早。”
“早什么,鸡都快睡回去了。”秦素放下汤匙,抬眼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常汝琰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搁下,不由分说将她一拉,直接揽到腿上坐下。
“……”
他不紧不慢拿过勺子,替她凉粥,“荒山发现制药的地方,抓了两个济世堂的伙计,房里还捡到五个被关押的流民,已经安顿下来了。”
秦素原本想骂他这一大早的油腻举动,话到嘴边却被这消息截了回来,“是被强行掳去的?那证据齐全了?到底是什么药?”
常汝琰笑了声,“我发现你比我这县令还心急,上来就问案。”
秦素被噎住,又觉得这话站不住脚。
不问案子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非要把她赶上腿吗?
秦素瘪了瘪嘴,推了推他,“你不能好好坐着吗?”
她扭着身子想要下去,却被人一手稳稳搂住。
“别乱动,好好吃饭。”
“……”
“常大人真是彻底不装了?”秦素气笑了,“你那清冷端正的模样是丢哪去了?”
“清冷端正?”常汝琰搅粥的手一顿,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瞬,“这种话可从不是我说的。”
话落,他将勺子伸到秦素唇边。
“张嘴。”
秦素被这两个字弄得发毛,狠狠瞪他一眼,低头咬住勺子。
瞎了,全瞎了!
这哪儿能算个人,这就是个魔鬼啊……
常汝琰看着她这副模样,目光朝下滑了滑。
昨夜疏忽了,力度有些过了头……
秦素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顿时脸色一变,捂着领口炸一句,“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常汝琰弯了弯嘴角,“我哪儿有?”
“闭嘴,我不想听。”秦素一把抢过勺子,愤愤然,“被你闹成这副德性,现在没法回家,衙门我也不想去了。”
被吻痕逼得罢工,秦素也算人生难得。
常汝琰捏起她一缕头发绕在指尖玩弄着,“那便在这安心歇着,不扣你俸禄。”
“……”
真特么!
秦素微微吸了一口气,不愿再多费唇舌,“那是什么?”
常汝琰顺着她视线扫过去,淡淡道,“需要你帮忙的事。”
“我?”秦素微蹙眉头。
“药材在里头,想请苏药师过目。”
闻言,秦素懂了。
她忽然一笑,唇畔微翘,“你这算计得好啊。”
常汝琰垂眸凝视她,嘴角微扬,“还是用你用得得心应手。”
“……”
话中含意明显,秦素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成吧,那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常汝琰低低一笑,“待会儿让管事取两坛好酒,这诚意如何?”
库房的酒,可都是好酒呢。
秦素抬了抬下巴,“苏大爷喜欢喝酒配肘子。”
“再让厨房备两只?”
秦素放下碗,拿过帕子擦嘴,会心一笑,“很不错,那就谢过常大人了。”
常汝琰将她勾至怀中,贴近些许。
“给你些什么诚意?”
身前温度缠上来,热得秦素一怔。
她微微眯眼,一指抵开面前的胸膛。
“能行个方便吗?”
“嗯?”
“今儿开始我睡客房,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