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汝琰直接随轻衫去了衙门地牢。
地牢最深处藏着一道隐秘的暗门,知晓其存的人寥寥无几,除非遇上见不得光的案子,或是碰上啃不动的硬骨头才会用。
此刻,陈礁便在这暗门之后。
穿着一身囚衣被死死捆在刑架上,歪垂着头,湿发凌乱,泥污遮了半张脸,像是从地里挖出的死人,又挣扎着活了过来。
闻折坐在一旁,端着粗陶碗灌下一口凉水,咽下后重重搁下碗,他一手抹过嘴,瞥了眼陈礁,又抬脚踢了踢地上正低声哼痛失去意识的杀手。
忽而,一阵轻浅的脚步声自暗室外传来,常汝琰缓步入内。
一袭乌纹锦黑袍,乌发松散束起,零落几缕垂落颊边,烛火摇曳间,更添几分薄凉又摄人的邪恣。
那张生得极好的面容在烛影下隐隐灼灼,看不清情绪,只气息叫人遏不住一阵战栗。
“问出什么了?”常汝琰开口道。
闻折闻声,连忙立起,低头拱手道,“主子,这厮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吐。”
“哦?”常汝琰慢悠悠勾起眼皮,似乎来了一点兴致,“嘴硬?”
话音一落,他悠哉迈过几步,伸手从桌旁取出一柄匕首,不疾不徐地瞧了两眼,刀锋折出森冷银光。
还没等人再说什么,刀子便嵌入陈礁的肩膀,划开布料,切进皮肉。
刃锋缓缓贴着骨头游移,直到重重碰上骨架才住了手。
陈礁剧烈抽搐几下,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霎时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我向来最缺耐性。”常汝琰揩了揩刀刃上的血珠,漫不经心道,“不过若需多磨些时候,也未尝不可。只是你的骨头……恐怕撑不到那时。”
陈礁双肩一抖,狠狠吸了口气,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常汝琰。
常汝琰抬眼看他,兀自一笑,将匕首随手抛向地面,转而拿起桌上的布巾,缓慢地擦去手上残血。
擦净手后,他似是无意问,“不妨说说,雷或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心甘情愿舍命替他卖力?”
陈礁听闻,双目倏然睁大,片刻后他哼声一笑,低头啐出一口血水,“没错,是我杀了刘奎!他骂我是条狗,当着所有兄弟的面辱我!不还银子,那钱是给我老母看病的!我拼死挣来的钱他夺去邀功!这样的畜生,难道不该死?!我偏要叫他不得好——”
一番话说得声嘶力竭,倒也算合情合理。
“说完了?”常汝琰眼中并无动容,他抓起桌上一枚铜牌反手把玩着,歪头看陈礁,“既是私怨,你下了手杀了人,可转头又领了赭羯人的赏钱,到底图着什么呢?”
一句沉问,四下静寂。
陈礁的瞳孔猛然缩紧。
常汝琰稍敛起眸,不慌不忙道,“你以为扛下所有,雷或就会念着你的旧情?你藏钱那姘头家,今晚可是迎来一波意外的客人啊……”
“你……”陈礁整个人愣住了,脑子空了一片,却突然反应到什么,他猛地看向一旁倒地不起的人,嘴唇哆嗦着。
三爷……三爷竟然对阿秀下手?!
常汝琰慢慢直起身,掸了掸衣袖,淡漠地对闻折道,“看来,他是想明白了。”
“不!不!”陈礁猛地挣了两下链子,生怕常汝琰就此结案,涕泪横流,“我说,我全都说……求大人,求大人救救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雷或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照顾他家小,视他为心腹的三爷,转过头却杀人灭口!
“是三爷……三爷让我做的!”陈礁咬紧牙关,语声颤抖,“从怎么杀刘奎,怎么把他绑在船上,怎么算时辰扔进河里……每一步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的。”
陈礁颤抖着道出原委,“他说那个时辰澜心潭是暗流最急的地方,能把尸体不声不响地带到下游。他给了我五百两金票,说事成之后还会给五百两,让我带着家人离开。可他也警告我,说要是走漏风声,就让我给自己收尸!”
常汝琰冷冷问,“为何杀刘奎?”
陈礁喃喃道,“账本……是账本……”
“什么账本?”
陈礁道,“刘奎有本要命的账,记着三爷这些年做的勾当——所有走私的数目、路线,还有和赭羯接头的名单……”
常汝琰声线微沉,“接着说。”
“精铁。”陈礁闭上了眼睛,“三爷从北边的几座废矿偷运原料出去,用来炼精铁,再通过义丰钱庄的路子……卖给了西边。”
西边,赭羯,和昭庆接壤的敌国。
常汝琰盯着陈礁,目光越发幽深,“账本呢?”
陈礁绝望道,“三爷怕账本落到官府手里,更怕落到您手上,为了不留隐患……他亲手烧了。”
“为何账本在刘奎手里?”
陈礁惨笑一声,“刘奎嫌三爷给的好处不够!他管着押运,知道得太多了。刘奎拿账本威胁三爷,说不给足银子,就把事捅出去。三爷没得选择,只能下手。”
暗室里,烛火噼啪作响。
常汝琰不动声色地扫了桌上一眼,又道,“这铜牌,是谁给你的?”
陈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迟钝地发现桌上的铜牌,那兽首纹路极是显眼。
他猛地一怔,沙哑道,“三爷给的。他说交货时必须人对牌牌对人,用这铜牌验货。”
常汝琰声音更冷了一分,“雷或的上线,可是一个叫狼爷的人?”
陈礁身子一僵,脸上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县太爷究竟为何能知晓这么多。
事已至此已无隐瞒的余地,陈礁点了点头,“我没见过狼爷,只知道三爷也听从他的指示办事。狼爷的人都用兽首标记身份,见到兽首,便如见到狼爷。”
常汝琰神色渐沉。
看来雷或并非直接听命于杜临,那个狼爷才是操控暗线的关键人物。
账本已毁,陈礁虽认罪,却不能直接牵连雷或,想必雷或得知陈礁被捕后也会布置一条后路,找替罪羊脱身。
案子算是水落石出了,常汝琰也不多费口舌,转过身对轻衫道,“让他签字画押。”
轻衫应声,“是。”
正要离开时,常汝琰忽而止步,回过头,斜睨道,“嗯……废条胳膊吧。”
“?”
轻衫怔住,“大人?”
陈礁也是一蒙。
“总归是活不得了,费条胳膊罢了。”常汝琰目光微移,注视着某处,语气淡淡,“今儿我心情不错,命根子给你留着,舌头,也留着。”
“……”
陈礁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忘了自己应该嚎几声才对。
而一边的轻衫在听完这两句话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下意识扶了扶剑柄,嘴唇动了动,最终未多言,顺从领命了。
这理由根本不用想,但那句心情还不错……
轻衫隐约觉得是秦素做了什么事,把主子哄好了。
常汝琰撂下话,便径直走出暗室。
而目睹全程的闻折走到轻衫身侧,望着离去的背影幽幽说,“你有没有发现,主子好像变仁慈了?”
之前手段可比这残忍多了。
闻折嘶声一笑,“不过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以前也没吩咐阉人啊?”
“……”
轻衫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他瞥了闻折一眼,心中不禁有些认可,“要是哪天你觉得主子疯了,那就是疯了。”
“……”
用得着觉得?
这主子一直都不太正常吧?
-
常汝琰离开后,秦素也没有愣神太久。
想着时辰不早便先去洗澡,换上干净衣裳。
回到房间后,她撩开半边肩膀,对着镜子查看伤势。
虽然没伤到筋骨,但却青紫了一大片,若不处理明日难免会肿起来。
她唤来门外的丫鬟,询问府上是否有红花油。
丫鬟点头应下,转身朝后院库房寻去,没过多久便拿着东西回来了。
见秦素肩上有伤,丫鬟惊呼,但仍小心翼翼地问道,“秦姑娘,让奴婢帮您吧?”
秦素本不想麻烦人,又想到左手确实不习惯做事,便点头应了。
丫鬟将手洗净,倒上红花油,轻轻替秦素揉着。
秦素闭上眼,享受着对方的贴心伺候,丫鬟手上的动作不停,目光却被秦素吸引住了。
女人沐浴后,长发半湿柔顺地披散,脸庞素净细致,睫毛纤长,鼻梁高挺。
这并非是令人惊艳的容颜,却是越看越觉美丽。
丫鬟注视片刻,忆起那日偶然撞见的一幕,脸上不觉染红。
正巧秦素睁开眼,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
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你怎么脸红了?”
丫鬟略显慌张,见秦素真切地看着,低声道,“不敢欺瞒姑娘,只因姑娘太美,奴婢因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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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尴尬笑了两声。
毕竟不是自己的皮,听别人这么说还是有点怪。
但要论外貌,秦素觉得自己原来的模样要比这张强多了,身形也更胜一筹。
心中一叹,默默地emo了一会儿。
丫鬟见秦素不语,以为她不信,又说道,“姑娘放心,少爷独对您如此,从未这般待过别的女子。”
“啊?”秦素一愣,“什么意思?”
秦素本来没想那么多,谁知突然听见这么一句。
丫鬟笑了笑,“奴婢不骗您,姑娘是少爷破例让亲近的,之前从未如此,哪怕是上次也是少爷亲自抱您回府,您睡熟后又命奴婢为您更衣。”
“……”
秦素莫名有了点什么预感,犹豫片刻,小声地问,“那个,上次……发生了什么吗?”
丫鬟脸色微红,躲闪道,“姑娘不记得了?上次您和少爷在房里……”
话到嘴边,却羞于继续。
秦素凌乱了。
猛地想起常汝琰那句话,又记起上次醒来时,那货总盯着她的嘴……
我擦了诶……
秦素咽了咽口水,绝望地阖上双眼,“好了,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
心中欲哭无泪。
怪不得,怪不得说什么忘了。
想必是自己酒后乱性对常汝琰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而秦素之所以肯定是她做的,就是因为这货还知道让别人给她换衣服。
秦素啊秦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多时,伴着细雨的消退,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常汝琰收起伞步入房中。
一抬眼见屋内情景,不觉止了步。
丫鬟见少爷回来,忙恭声问候。
常汝琰颔首,淡淡道,“先下去吧。”
丫鬟得了吩咐,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常汝琰走上前,将红花油倒在手心,缓缓为秦素按摩着。
秦素倒是挺自然,只问道,“处理好了?”
“嗯。”常汝琰轻声回应,目光停留在秦素裸露的香肩上,那半掩的藕色抹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眼神黯了几分,体内的燥热再次涌起。
秦素自然不觉得露肩膀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听常汝琰嗓音沉沉的,不禁看了一眼,只见常汝琰眼帘半垂,唇线微抿,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可秦素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伤,便解释道,“只是青了而已,养几天就好。”
常汝琰终于回过神来,稍感无奈,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旖旎想法。
他缓了缓气息,“陈礁已经画押,这几日先休息,好些了再去衙门。”
秦素也觉得带伤会影响效率,便没有反对。
“那我明天直接回家。”她说道。
常汝琰并未反驳,“嗯。”
秦素有些诧异,“这么痛快啊?”
常汝琰微微垂眸,指尖摩挲着青紫的皮肤,“要是我说不太痛快,你会答应?”
“……”
秦素觉得肩膀有些烫,立刻后退,警惕地看着他,“不可以。”
常汝琰被她逗笑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将人拉过来放到腿上。
秦素低呼了一声,连忙裹紧自己衣裳,一脸惊悚。
终于是感觉到什么了。
常汝琰轻拖着秦素,勾起她一缕发丝把玩,“嘴上说着不可以,你倒是口是心非啊。”
秦素眼神乱飘,没话解释了,只嘟囔一句,“送到跟前了,不吃白不吃啊……”
常汝琰闷笑,将人稍稍抬了抬。
秦素慌了,“你、你干嘛,我可是伤员啊,别霸王硬上弓。”
常汝琰环着她,抬眸对上那双水盈盈的眼睛,低声道,“不碰你。”
秦素刚松口气,就听到三个字。
“先留着。”
……嗯?
秦素懵逼了,“什么玩意儿?”
常汝琰不答话,只盯着秦素的唇,慢悠悠吐出一句,“我饿了。”
“?”
秦素又是一蒙,“啊?”
“不吃白不吃。”
话音刚落,常汝琰便贴近,轻轻含住她微张开的唇,熟练地探了进去。
秦素唔了一声,心里已经泪流满脸了。
这人怎么回事,像碰了什么隐藏开关似的。
“你呜……等会……门、门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