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正是细雨霏霏时节。
一清早,衙门接了个案子,说有个渔民准备出工时,在离岸不远处发现一艘官船,甲板空空如也,连个守船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船民心里犯嘀咕,不敢贸然靠近只得绕船查看,就是这一圈,让他终生难忘。
船尾水下漂着一个模糊的黑影,被绳索拖拽着,他鼓起勇气凑近一看,发现竟是一具穿着黑色水靠的浮尸。
辰时刚过,秦素一手握着佩刀,一手压着雨笠,迈过几个积水坑,抬头便见码头边乌泱泱的人群。
她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朝人群走去。
虽说已经到了标准打卡时间,但这烦人的雨天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
秦素心中暗自抱怨,最终还是迈步朝蹲在那边的仵作走去。
“都让让,无关人等不许妨碍办案。”秦素抬手拨开人群,给自己开出一条通路。
周遭的议论声仍不绝于耳,
“哎哟,这人八成是遭报应了,死得这么惨定是没干好事。”
“就是嘛,我看准是水鬼!不然哪会这么蹊跷!”
“依我说,朝廷就该好好整治那些奸人……哦,这模样瞧着真是……”
秦素听着旁边的碎嘴子,实在不懂这些人还杵在这里干嘛。
大概是天性使然,旁观者总爱说些风凉话,毕竟死的不是自己人。
秦素本想亮出腰牌震慑一下这群围观者,又想起那些对女捕快的非议,只得将那股火压下。
“哟,秦捕头来了。”仵作见到秦素过来,先打了个招呼。
秦素微微颔首,朝地上那具被盖住半身的尸体看去。
仵作道,“是渔民报的案,今天早上在回岸的漕船下发现的,啧,死状相当凄惨。”
话音未落,秦素掀起了白布的一角。
这一看,直接让她背过去干呕了一声。
那尸体面容惨不忍睹,满是深浅不一的创口,显然被鱼啃咬得面目全非,一边眼珠子更是半悬不挂。
秦素心里直叹,幸亏没吃早饭,否则全得吐出来。
她一边捂住嘴巴,一边问道,“死者身份能确认吗?”
仵作摇了摇头,“不过,你看看这里,猜测身份应当不难。”
他掀开了尸体侧边的白布,露出了手腕处已被泡得发白发皱的皮肤,上面隐约可见一道浅黑色蟒蛇形纹身。
秦素眉头微皱,“漕帮的人?”
这可不好查了。
漕帮虽表面由官家管理,但终究算是古代□□,实则乱得很。
然而秦素记得漕帮聚集地并不在附近,而死者身穿水靠,一个漕帮人这身打扮,定没干什么正经事。
仵作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周围,“常大人他们没到?”
秦素道,“应该在路上了,我跟衙门交代说让他们一到便直接来码头。”
要不是常汝琰这几日不在,她也不会独自一人来现场。
秦素让仵作继续验尸,自己则去码头周围的渔民处询问情况。
她问了接到报案的捕快后,朝不远处一个正蹲在石伢子上谈得眉飞色舞的男人走去。
“大哥,今早是你报的案?”
这男人正和一群老爷们聊得热闹,听见问话抬头一看,见是个戴雨笠的俊姑娘。
嘴一咧,正要乐呵呵应下,却见秦素从腰旁掏出一块牌子举起来,“衙门捕头,有些闻讯需要你配合。”
男人愣了愣,到嘴的胡话硬生生止住了。
这偏僻码头多是整日在河上飘着的人,知道衙门有位女捕头的不多,刚刚还以为是哪家的花姑娘。
毕竟是官府的人,那船夫便收敛了心思,忙不迭地点头应承。
秦素问,“今早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男人道,“大概是天亮没多久吧,我通常那个时辰出船,今儿也不例外,谁想今天碰上这晦气事!”
秦素道,“你报案时说船上没人?”
“哎呀,提这个我还是怕得慌啊!”男人拍了几下大腿,“我起初看到船停的位置不对才过去瞧,谁知船上没人,反倒是后头跟了个货,当时见下面一团黑影,还当是闹鬼了呢!”
“……”
秦素有点无语,她一个信奉科学的二十一世纪侦探,居然戴着刀扣着雨笠,大清早听古人讲什么见鬼。
要是这事让她从前同事知道,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她被雷劈了。
不过,秦素觉得和穿越相比,被雷劈恐怕更加让人信服。
秦素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那船夫所言没什么大用处,又询问了旁边几人,也都没有线索。
男人又搓了搓手,谄媚道,“不知这位捕头,衙门里还缺杂工不?我倒是……”
秦素正低着头在本子上记着,周遭雨声人声混乱,她也没听清那男人在说什么。
正要抬头询问时,帽檐下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随即身子就被转了过去。
秦素下意识抬头,身上倏然覆了一件外衣。
视线被雨笠挡住,她只见到面前人的黑色官靴和深色长衫,身形笔直高挑。
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
“出门怎么不穿油衣?”常汝琰语气不太好。
秦素撇了撇嘴,心想这人一天不找茬估计浑身不自在。
“我有这帽子啊,穿这东西太麻烦。”秦素不喜欢这古代雨衣,总觉得中看不中用。
话音落地,才反应过来场合不对。
她轻咳一声,“别系了,我自己来。”
常汝琰收回手,看向眼前的男人,眯着眼道,“问这位捕头,不如直接问本官如何?”
男人自然认得常汝琰,看到县太爷忽然出现还阴嗖嗖地说话,哪里还敢再问?
“不不不不,大人我什么都没问,没没问!”
这时秦素刚整理好衣服,忽然听到这两句话,愣了一下,反问道,“嗯?问什么?”
常汝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事,带我去现场。”
秦素哦了一声,奇怪他为何没有淋湿,举手推了推帽檐,才发现有人给他撑伞。
眼光再一转,轻衫正脸带和善之笑望着她。
“……”
看来这帽子确实影响视线,不能再戴了。
常汝琰未再顾她,自顾自地向前迈步,秦素和轻衫紧随其后。
秦素小声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
轻衫笑道,“刚到,看见你问话,大人便先过来了。”
他回想着刚才大人那不善的表情,多半是又气又恼了。
秦素不再多问,只望着前方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常汝琰最近有些不对劲,准确来说,庆功宴睡在他家之后就开始了。
以前还算收敛,这段时间却格外肆无忌惮。
衙门里没少吃他俩的瓜。
秦素原打算提醒常汝琰注意点,后来觉得容易捅破窗户纸,反倒更尴尬。
索性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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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就不喜欢主动,既然常汝琰愿意这样,毕竟也没少块肉,俸禄照拿,办公室暧昧搞搞也无妨。
归根到底没吃亏。
仵作见常汝琰走近,立刻起身行礼汇报,“死者男性,年岁约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体格健壮。面部损毁严重,已无法辨认。从尸僵程度及尸斑来看,推测死亡时间为昨夜子时前后。初步判断系溺水窒息而亡。”
常汝琰视线落在尸体上,最后停在蟒形刺青处,眉头紧锁。
轻衫侧耳贴近低声道,“大人……漕帮的人。”
常汝琰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转向那艘船,吃水线极浅,想必是空载返航。
秦素压低了声音,“如果是内讧仇杀,把尸体扔进河里不是更干净吗,何必多此一举?”
常汝琰道,“空船吃水浅,漂得快。绑在船尾是为了让尸体出现在这里。这不是意外,也不是简单的内讧,而是一场有意让我们注意的谋杀。”
此时事情有变,想必是雷或察觉到了什么。
秦素重新观察起地上那具尸体。
她早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但为何非得盯上官家的船做文章?
凶手的目的,看来不仅止于杀人。
秦素忍着反胃感,蹲下身又细看了看。
刚才在远处没能注意,如今凑近了才发现,死者的右拳紧紧攥着,指节已经发白。
“他的手,掰开看过吗?”秦素问。
仵作回道,“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
秦素不信邪。
她从仵作那里拿了一双薄麻手套,开始尝试掰开那僵硬的手指。
尸体早就僵直了,来回掰一个死人拳头也不是什么易事。
秦素用了些力气才一根根地扳开。
这时轻衫也凑上前,“诶?”
摊开的掌心里竟藏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被水浸湿后黏在皮肤纹路中,若非凑得极近根本无法察觉。
秦素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点,举起来看了看。
粉末质地独特,完全不像泥沙。
仵作仰头看她,咧嘴道,“果然有几分门道,我这老眼昏花真是不中用了。”
秦素笑着打趣他几句,随即向常汝琰摊开手心,“你看看这个。”
常汝琰垂眼看去,视线落在那灰白之间,没有多言,“用油纸包好,收起来。”
随后他转头吩咐轻衫,“带两个人去船上查查,看有什么线索。”
“是。”轻衫领命,立刻转身去办。
常汝琰又看了一眼尸体,“带回去仔细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仵作弯腰应声,“遵命,大人。”
见事情都安排妥当,秦素正要问接下来的安排,常汝琰突然摘了她的雨笠。
秦素一愣,“你干什么?”
常汝琰道,“丑。”
说着就将秦素拉到伞下,俩人共打一把伞。
“???”
秦素扫了一圈周围,凑近低声提醒,“这里是案发现场。”
常汝琰挑眉,“那又怎样?”
“???”
所以您别以公谋私啊。
秦素揉了揉鼻子,不说话了。
常汝琰见秦素安静下来,目光上下扫过,嘴角微勾,“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不错。”
秦素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常汝琰捏住她的脸,“长肉了呢。”
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