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斯允和许霁的第一次约会在早上秦舒接到沈琴的电话之后暂时泡汤了。
陶齐参加公司组织的团建，在外地的度假村滑雪时摔断了腿，情况非常危急，当地医疗条件又有限，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连夜送回了京浮手术。
“安安，一会儿你陪妈妈去趟超市，我们买点骨头回家煲汤，中午送去医院。你婶婶昨晚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也没休息，等会儿先让她回家睡觉，我们留在医院照顾，你看行吗？”
“嗯，行。”
陶斯允先给许霁发微信说明了情况，然后和秦舒去超市买食材。
等她们到医院的时候陶齐还没醒。
“哎，早上的时候你二叔匆匆上楼来看了他一眼，问过了骨科的大夫，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好好养几个月，这回好了，哪儿也去不了了，总算是消停了。”
陶斯允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陶齐的胳膊腿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包得像个木乃伊，看上去可真够惨的……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得有多疼。
“婶婶，我和妈妈在这儿，你先回家休息吧。”
“不了。”沈琴疲惫地叹了口气，熬了一夜，声音都有点哑了：“回家也睡不着，我收拾一下洗漱用品，再给他带几件换洗衣服马上就过来，晚上还得在这儿陪床。”
“我开车送你回去。”秦舒把手里的保温桶给陶斯允：“安安留下，等下叫醒哥哥让他先吃饭，不然一会儿汤就该凉了，我现在陪你婶婶回家拿东西。”
“哦，好。”
陶斯允一进门，陶齐正好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
“诶，你别动啊！快躺下。”
陶斯允走过去把床摇高了点。
单人病房的环境还不错，除了沙发茶几，还有一张家属陪床。
“饿不饿啊？喝点骨头汤。”陶斯允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把冒着热气儿的汤倒了出来，端着碗吹了吹，一勺一勺地喂陶齐，“煲了一早上呢，好不好喝？”
喝了几口以后，陶齐一脸痛苦地咬住了勺子。
“怎么了？”
陶齐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嘴能正常动，整个人特别虚弱，气若游丝地说：“没、没放盐……”
“哦，婶婶说你现在饮食要清淡一点，所以才没放盐的。”陶斯允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了嘴，“再喝一碗吧，吃哪儿补哪儿，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不喝。”陶齐两眼一闭，一副“我已经死透了”的样子，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开始对陶斯允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我要吃汉堡，炸鸡，大杯的冰可乐……”
“不行。”陶斯允一边往碗里盛汤一边声音柔柔地威胁他：“今天你要是不把汤喝完的话我明天就给你用胡萝卜煲汤。”
胡萝卜是陶齐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这玩意儿对他来说简直跟直接下毒没什么区别……
“来，吃一口山药，啊——”
“啊——”陶齐绝望地张大了嘴。
喝了两碗没滋没味的骨头汤，见他一副随时要吐的样子，陶斯允吓得赶紧剥了根香蕉：“快快快，吃口香蕉解解腻。”
陶齐麻木地吃着香蕉，直到把胃里不断翻上来的那股恶心感完全给压了下去才算完。
吃完饭，陶斯允收拾好保温桶，就坐在病床上陪陶齐说话解闷。
那会儿许霁发的消息，她现在才看到，陶斯允回复说还在医院，一抬头，正好看见小堂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吗？”
陶齐张开的嘴又合上了，闭上眼睛，一副欲言又止郁闷到了极点的样子。
陶斯允还是头一次在陶齐脸上看到这种难以描述的表情，这简直和他以往不要脸的作风大相径庭。
她隐隐猜到了一点，“那个，你是不是想上厕所啊？用不用我现在出去给你叫护士？”
“等一下……”
“？”
陶齐在陶斯允眼神询问中磨磨叽叽了好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这才矫情地说：“找个男的！”
“……哦。”陶斯允撇撇嘴，轻轻关上门：“知道了。”
陶斯允找了护士进去帮忙，在走廊里等待的间隙接到了陶潜的电话，陶潜告诉她已经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挂了电话，正好这时秦舒和沈琴也从家里拿完东西赶过来了。
“嫂子，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没事，我陪你，上半夜你好好休息，明天陶潜就回来了，明天晚上让他过来帮忙照顾就行。”秦舒说完就让陶斯允先回家。
见状，陶斯允也不肯走了：“现在还早，我再待一会儿吧。”
沈琴从包里拿了个口罩给她戴上：“最近流感，医院里咳嗽的人多，小心别被传染了，乖，你先回家。”
陶斯允下意识看向秦舒。
“妈妈不送你了，等会儿不好找停车位。你爸爸晚上有应酬，今天晚饭就在外面随便吃点吧。”
“嗯，知道了。”
出了医院，陶斯允坐地铁回家，路上给许霁发微信，说可以和他一起吃个晚饭。
***
晚上八点，两人来到恒汇大厦，乘电梯上楼，顶层有一家旋转西餐厅。
出了电梯以后，陶斯允扯了扯许霁的袖子：“我们真的要在这儿吃吗？”
“怎么了？不是你主动约的我？”许霁握住她的手，“走啊。”
“等一下……”走到门口，陶斯允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纠结了几秒，终于说出了不想进去的原因：“这家餐厅的经理和我哥认识，也认识我。”
“怕他跟你哥说啊？”许霁低笑一声：“至于么？你哥早晚会知道。”
“可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
有些事情如果一开始就选择坦诚的话，应该也不会越来越难以开口吧？
陶斯允突然有点后悔，要是早点让陶潜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还好一点，不然以后他肯定会以为她和许霁一开始的隐瞒目的不纯。
可是再一想，当时也有当时的难处……
从绥婺回来以后她面对许霁已经够尴尬的了，恨不得再也不和他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可偏偏又避免不了，陶潜又是留他一起吃饭，又是让她去借衣服的，完全把既是学弟又是租客的许霁当成了自己人，一点也不见外。
要是她率先告诉了陶潜，说不定这在许霁看来就是个“主动”的信号，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人的脑补能力到底有多自作多情……
“那就不告诉他，餐厅老板是我舅舅的哥们儿，我等会儿打个电话说一声，让经理装作没看到你。”
陶斯允：“……”
“走吧，补约会。”
顶层视野开阔，巨大的玻璃墙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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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3D画框，将底下的城市和天空一同框了进去。
京浮的雪从昨夜一直下到现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我明天下午就回沪西了。”
“嗯？”陶斯允收回了视线，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以后缓缓“哦”了声，叉子卷着裹满奶油的意面打转。
“你不多待两天吗？”
许霁挑起眉梢，切了块自己的烤三文鱼放进她的餐盘里，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舍不得啊？”
陶斯允叉住那块鱼肉：“你才舍不得……”
一抬眼，许霁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嗯，我舍不得。”
陶斯允举起手中的叉子毫不犹豫地堵住了他的嘴。
这个自己为难自己的举动不光她自己没反应过来，就连许霁都愣了两秒。
陶斯允的手收回来尴尬，不收也尴尬，就这样僵住了。
许霁意外归意外，倒也非常配合，吃了陶斯允投喂自己的三文鱼，然后瞟了一眼她面前那盘只动了一小半的奶油培根意面，唇角微微上扬，礼尚往来地问道：“要我喂你吃么？”
“……”
“刚才被占便宜的人好像是我才对吧。”
陶斯允没说话，在许霁的注视下动作有些拘谨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然后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堂而皇之地换了一把没用过的干净叉子，继续吃意大利面。
啧，人家做坏事都是偷偷摸摸的，她倒好，嫌弃别人的事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干完了。
许霁不怀好意地说：“间接接吻也是接吻。”
“…………”
吃完饭，许霁问她吃不吃甜点。
陶斯允点了一个奶酪舒芙蕾。
“要不我送你吧……”
“嗯？”
陶斯允为自己的小心思找了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哥正好也是明天回来，你三点半的航班，他三点五十到，我刚好也要去机场接他。”
许霁唇角上扬，看破不说破：“哦，我是捎带的，蹭你车？”
“……就算是吧。”
陶斯允自从拿了驾照以后就没怎么碰过车，勉强能在市区开个三五公里，这还是在副驾有人陪的情况下。
她提前告诉陶潜自己去接他，把车开出了小区，然后换许霁开到机场。
送完他以后还有半个小时，陶斯允在机场星巴克里点了杯咖啡等陶潜。
陶潜揉了揉她的的脑袋：“专门来接哥哥的？敢一个人开了？”
陶斯允心虚地“嗯”了声，下一秒触到陶潜意外的目光，怕他真的让她开回家，于是立马改口说：“我找了个代驾。”
陶潜本来还挺感动的，一听这话，感动值瞬间清零变成了负数：“我说你这丫头一天到晚什么脑回路，专门找个代驾开我的车来机场接我，然后再让我开回去？你这和让我直接打车回家有区别么？”
陶斯允一时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理由，于是说：“我不是来接你了吗？”
“你打车也能接。”
陶斯允及时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去医院，等会儿妈妈和我送婶婶回家，今晚你留在哪儿陪护，明天早上再来换你。”
“你还挺会安排。”
“妈妈说你们都是男的，照顾起来也方便一点。”
再说了，陶齐的性别意识可强了，连护士都要找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