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的暑假,安迟叙住进了晏辞微的公寓。
晏辞微从来没有说过她到底是哪儿的人,哪怕是家长会,也没有人见过她的母亲和妈妈是谁。
一直以来都是晏辞微的小姨来开家长会,高考那一天也是小姨接送。
安迟叙只能悄悄猜测晏辞微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正如她和她那两个妈妈一样。
安迟叙因此对她怀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心,喜欢在晏辞微恰到好处流露脆弱时拥抱她,替她在操场坏掉的路灯下抹掉眼角的泪。
不过这几日安迟叙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她的母亲和妈妈结束了长达十年的争吵,终于签订了离婚协议,正在分财产。
而她很快成年,自然也不需要纠结到底跟谁的问题。
她不需要她们。
安迟叙趴在沙发上望着晏辞微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眼光波动,把夏日浓烈的阳光晃得明明灭灭,变成全世界最漂亮的身影。
她有晏辞微在就好。
不管晏辞微是什么人。
十八岁的少年天真烂漫,没有考虑过家境的差距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甚至她没有详细打听过晏辞微是怎样的身份,刚结束奋斗三年的安迟叙,也不懂日安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有多贵重。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需要知道这些。
晏辞微是她的童话,带来鲜花马车和魔法杖。
她是童话里幸运的灰姑娘,坐上马车靠上晏辞微的肩膀,十二点的钟声会把烦恼像丢失的水晶鞋一样抛除。
“微微。”那时的安迟叙只要听见晏辞微这个名字就会感到欢喜,住进晏辞微家里这件事,比结束了高考还叫她高兴。
“来吃饭。”晏辞微熟稔的颠勺,把最后一道菜装在盘子里。
“谢谢你~”安迟叙哒哒跑过去,是被养熟了的小猫,喜欢围着主人蹭脑袋。
安迟叙对亲密的理解、研习和模仿,都来自晏辞微。
她也喜欢从背后抱住晏辞微,亲昵的在她耳畔唤她“微微”,再把沾满天竺葵甜苦味的头顶蹭在晏辞微脖颈后边。
“我来端吧。”安迟叙做不了更多,只有一颗喜欢晏辞微的心。
手指触碰到晏辞微的指尖,电流蹿向安迟叙的心。
夜晚躺在一起,安迟叙还能感受到白日的触动。
那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
于朦胧的月色中转身,她窥见身旁依赖三年的姐姐呼吸均匀,睫毛被月的霜色覆盖。
她忽然想碰一碰晏辞微的睫毛,把那冰透的淡色占为己有。
安迟叙一夜未眠。
她想她们是不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和皇女呢?
一见钟情,情窦初开,顺理成章的表白交往。
可她们相伴三年,未曾有过越界的亲密,安迟叙看不透晏辞微琥珀色的眼,清浅的眼眸总是含了太多情绪。
安迟叙知道晏辞微的好友女朋友都换了几任了。
她们是同龄人,晏辞微如果喜欢自己,会不会早就有所暗示?
也许晏辞微只认为她是她的好朋友。
燥热的夏夜让安迟叙不敢伸出触碰的手。
她在深夜里多了名为自卑的情绪,拖拖沓沓的,直到晏辞微向她展露了更多喜欢,才敢说出那一句喜欢。
而晏辞微等这一句喜欢,已经太久,久到不得不亲自出手,钓着安迟叙走。
***
安迟叙走进沈既白定的包间。
沈既白比她到的还早,坐立不安的,看见安迟叙走进包间,紧张更甚,咬痛唇瓣。
安迟叙注意到包间角落藏了个礼物盒,桌面上还有几支精挑细选的玫瑰花。
安迟叙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也是从十六岁的年纪过来的,怎么可能不懂沈既白的心思。
安迟叙佯装没有注意到,调整好微笑,跟沈既白打过招呼。
“安姐姐。”沈既白在片刻的紧张后兴奋起来,眉眼都亮了。
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不会答应,她们差距太大关系特殊,沈既白依旧沉沦。
喜欢便是如此,哪里注意得到那些麻烦,只要看见那一个人,心情便会雀跃。
安迟叙深知这一点。
所以分手后她想,她苦恼的烦忧盖过见到晏辞微的喜悦,那是否表明,她在那时就已经不喜欢晏辞微了呢?
她最清楚喜欢的模样,对它的变质也同等敏锐。
“你还是来了。”沈既白眨过眼,那里藏着一对闪星星。
“你也说,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我信你,肯定要来。”安迟叙坐了下来。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候是沈既白说,安迟叙听。
说什么的都有,比如队长和队内成员的恋情八卦。
安迟叙沉默了一阵子。她为她之前觉得裴落尘可爱而尴尬。
她大概不是被裴落尘人设吸引的那一类。
裴落尘的人设出自她们公司最厉害的人设策划师之手。
安迟叙是业内人士,与其好感裴落尘,倒不如好感这位业务能力强大的前辈。
单纯是觉得裴落尘长在她审美点上,因此想要亲近她。
结果人品一言难尽。
安迟叙捧着热茶想,要是她和沈既白今天的对话放出去,那裴落尘才是完蛋了。
刚刚救回来的粉丝又要脱粉了。
点完菜,沈既白吐槽也吐槽的差不多了。
她看向在发呆的安迟叙,悄悄摸到了脚边的礼物盒。
“那个,安姐姐,我有话想说,可以在开始吃饭之前说吗?”
她以低位抬头看向安迟叙,上扬的睫毛带着满溢的喜欢。
“……既白,你考虑清楚。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的。”安迟叙最后劝了一句。
沈既白执意要说的话,也许她们之后关系会变得很尴尬。
“我,我知道……”沈既白把睫毛收回去。
她没想到安迟叙看得这么清楚。可她也从来没有藏住过心思。
沈既白把手里的礼物递了出去。
空空的餐桌上落着礼物的阴影。
安迟叙看着一块黑一块白的桌布,闭上眼。
而后睁开看向沈既白,轻轻摇头。
“我不能收。”她开口声音几乎于无。
沈既白咬着嘴唇情绪低落下去。
“既白。你还小。”安迟叙叹出声,抬手把礼物叩在桌上,不要沈既白一直拿着。
小姑娘手都在抖。
“你这个年纪,分不清喜欢和孺慕、敬仰、好感、友情。”安迟叙想过很多。
她想到看过的剧和小说,想到听过的故事。
最后她想到了自己。她十六岁的时候,也有人这样牵着她颤抖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那就是喜欢。只是她不想要沈既白执着。
“为什么要分清?”沈既白到底比内敛沉默的安迟叙更敏锐。
安迟叙纠结过的事,沈既白凭借一股冲动冲破。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接受。”这是残忍的拒绝,安迟叙尽可能放轻自己的语气。
但沈既白还是抖了一下。
安迟叙垂下睫毛,等沈既白去拿水杯。
喝口水吧,会冷静一点的。
服务员打开了包间的门,她们方才点的菜陆续上桌了。
第一道菜端上来之后,沈既白放下水杯,低着头发问。
“我想听听姐姐的理由。”
安迟叙不免出神,平息几秒后才开口。
“我是成年人。比你大了快十岁。既白,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意味着我比你多走十年路,我见过一个人成长路上的种种琐事。可你还太小,还需要自己摸爬滚打,去理解我早已领悟的痛和道理。”
“意味着我比你有经验,不一定是任何事,但至少我经历的更多,更明白这些事该如何处理。”
“意味着,我会控制不住的以对你好的名义,把我认定的事施加在你身上。而你年少又真挚,如此喜欢我所以会听话……我会剥夺你自己长大的权力。”
安迟叙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冷。
好像她说的不是她和沈既白的未来,是她的过去。
“尤其,我们的关系并不寻常。我给你人设,给你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你必须听令于我,无论你想不想。这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的不对等。哪怕你成年了,我们当真两情相悦,我们都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开展一段感情。”
假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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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叙只是假设。
她要是真的禽兽,不管她们之间的差距,仗着沈既白年轻可爱还喜欢她,就和沈既白在一起。
她们的下场,沈既白的未来,一定比她自己更艰难痛苦。
何况自己还不爱她。
沈既白会逃不掉,永远陷入看似甜蜜的沼泽。
“为什么喜欢会和权力有关系?”沈既白不明白。
安迟叙静静的望着她。一直到二十岁,安迟叙都不明白这句话。
“和师生恋一样啊。”安迟叙举了最显而易见的例子。
沈既白似乎不服。“可我们之间只是工作往来,以后说不定你不会是我的人设策划师了。”
这句话还挺过分的。
安迟叙看着沈既白发红的脸蛋轻哂,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至少十六岁的沈既白比自己有活力多了。
“我以前也像你一样,喜欢一个比我厉害太多的人。”安迟叙想,她要如何描述晏辞微?
哪怕事到如今回忆往事,晏辞微在她心里也满是光亮。
十六岁的晏辞微像安迟叙的救世主,每一次伸出的手,替她抵挡的背影,都叫安迟叙心口震荡。
她们分手了。
可晏辞微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永远留在安迟叙体内。
回不去,忘不掉,带来永世折磨。
这就是安迟叙逃不出的沼泽。
“她有钱有权脑子好,长得还漂亮。我不知道她怎么看上我这个丑小鸭。我只知道她慢慢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从衣食住行到我上学就业……”
“我成了她掌心的雀鸟。是她的宠物猫。我被她彻底掌控,再也离不开她。”
安迟叙说的不详尽。十年的长度岂是几句话能概括的。
况且,她不想和任何人说她跟晏辞微的事。
无论是出于羞耻心,还是占有欲。
她知道晏辞微没有对另一个人如此过。
正如她们分手后,她也会拒绝别人的暧昧。
她们看似分开,可总有一部分死在对方体内。
个中酸涩,安迟叙连组织成话都做不到,只能囫囵含在口中,等苦味慢慢化开。
“然后我的个性、自我,我可以证明我是我的事物,都死在我走入她掌心的那一天。哪怕到今天也没有恢复。”
安迟叙作了结语。
奇怪的是她眼里并没有悲伤。
沈既白被她短短几句话的故事吸引,好想知道安迟叙曾经经历过什么。
“……所以,被她掌控的感觉很痛苦吗?”
安迟叙会逃跑,她们会分手,这是过去式……这些都证明,被掌控是痛苦的事吧?
沈既白有些青涩的纠结。
她想,就算是痛苦,她也可以忍受啊。
安迟叙转动眼仁,看清沈既白的心思。
真像啊。
“被她掌控的感觉,很好。”安迟叙笑了。
泪蒙了眼眶,很浅一层,游鱼的高光荡漾出苦涩。
沈既白抬头怔怔。
“被她掌控的感觉很好。不需要操心生活、未来,只要她在就好。她就像我的全世界。”
安迟叙的笑容好像尝到世界上最幸福的糖果,她的眼又像未成熟的柠檬被骤雨打碎。
“只是……我想做自己了。”安迟叙收了所有表情。
变成一具淡漠的空壳。没有温柔,坚定,聪慧……
吸引沈既白的一切都只是安迟叙对晏辞微拙劣的模仿。
没有人会爱真正的她。
安迟叙不失望,只是凝望着沈既白不成熟的眼。
那里有太多混沌的惊讶,慢慢刺痛安迟叙迟钝的心脏。
菜上齐了。
安迟叙想,她该揭开新的篇章了。
“安姐姐。”沈既白却忽然开口,惊得安迟叙佯装淡定的手差点把筷子抖掉。
“你,你的前任……是小晏总吗?”沈既白的话语也在颤抖。
安迟叙险些失态,这才注意到沈既白看的方向。
她心口一抽,猛地回过头。
安迟叙对上那颗猩红的泪痣。
晏辞微站在她身后,穿着服务员的衣服。
摘下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