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 江辰声音诚恳，直视马德才浑浊的眼睛。
“您的想法，我理解，也尊重。干了大半辈子，想回家享清福，天经地义。”
马德才微愣，没想到江辰这么痛快。
“但是，” 江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
“如果……您心里那点火还没完全灭干净，还想趁着最后这点力气，干点实实在在的、能让底下老百姓真觉得有点盼头的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您愿不愿意，留下来？跟我一起，再试试？”
办公室里死寂。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夜声。
马德才脸上的疲惫凝固了。
他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江辰年轻却坚毅的脸，看着那双眼睛里坦荡的决心和无声的邀请。
干点实实在在的……让老百姓觉得有点盼头的事……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荡开了一圈涟漪。
他那双麻木的眼睛里，想捕捉住那一点微弱的光。
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没立刻应下。
“我……” 马德才声音干涩，“让我回去想想。”
“好。” 江辰没有强求，认真点头，“我等您。”
马德才深深看了江辰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佝偻着背，默默转身，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办公室重归寂静。江辰坐回椅子，看着漆黑屏幕上映出的自己。
马德才是关键变量。整顿扶贫办，厘清利益网，揪蛀虫，每一步都需要这个“老土地”提供坐标。
他留下，事半功倍。他走，前路崎岖。
下一步？深挖U盘线索？还是其他方向？那些模糊记录指向的集团。
江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眉头紧锁。
叮铃铃铃！
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也猛地斩断了江辰的思绪。
这么晚？谁？
“喂？”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慵懒中带着磁性的女声悠悠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
“江县长？哦，不对，现在该叫江副局长？”那声音熟稔带笑，轻易穿透电话线。
“怎么，进了市里的门，就把齐州的老朋友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辰瞳孔微缩。这个声音……
“秦霜？”他确认道，语气带着意外。
“哟，还记得我呀？真让人受宠若惊。”
电话那头，山水集团的董事长秦霜轻笑一声，风情万种，仿佛能看见她此刻慵懒倚在沙发上的模样。
“好久不见，江辰。齐州县那会儿合作得多愉快呀，怎么回了天海，反倒生分了？”
“秦董说笑了，”江辰迅速调整情绪，语气平静无波，“您日理万机。”
“再忙也得吃饭叙旧不是？”秦霜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明晚有空？赏个脸？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私房菜，环境清幽，菜也地道。就当……庆祝你高升？顺便聊聊？”
她顿了顿，尾音微妙上扬，带着一丝试探，“我可是听说，你们最近……风浪不小啊。”
江辰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
“好。”江辰几乎没有犹豫，答应得干脆利落，“时间地点，秦董定。”
“痛快！”秦霜似乎很满意，“待会儿短信发你。明晚见，江副局长。”
带着戏谑的笑意，电话被挂断。
忙音响起。江辰缓缓放下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