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隆帝没有说话,沈安也岿然不动。
两方都僵持着。
最后,恒隆帝道:“这事,朕会派人查清楚,至于你,暂且继续当你的翰林院检讨。”
听到这话,沈安松了口气,磕头道:“多谢皇爷。”
送走恒隆帝,原本还站得好好的沈安,刷地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脑瓜子嗡嗡响。
小厮见自家老爷瘫坐在地上,连忙上前去扶。
沈安被扶了起来,他一把甩开小厮的手,冲进了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老、老爷,你干什么?”小厮懵了。
“有人要整我,我得赶快跑!”沈安边收拾包袱边道。
“啊?谁要整老爷?”小厮还是懵的。
沈安也说不清,一把把包袱甩在背上,大步流星地冲出屋子,刚打开门,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抬起头,入目是一张俊脸,那人微微勾唇,露出了一颗虎牙。
“沈检讨这是要去哪儿啊?”萧迟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沈安一见到他,拔腿就要跑,结果被拉住后衣领,给拎了回来。
“沈检讨怎么一见到我就跑?”萧迟笑得渗人。
“哪有哪有,原来是萧大人,”沈安赔笑,“我有事要出门。”
“哦?什么事这么急?”萧迟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沈检讨说出来,本大人帮帮你。”
“啊?这点儿小事,不劳烦萧大人了。”
“见沈检讨这身行头,是要出远门?还是要到哪家的花魁屋里过夜?”
“不……不是,我没有。”沈安心累,看样子,今天晚上跑不掉了。
见沈安往院子里走,萧迟笑了一下,跟着进去了。
沈安见状,吩咐小厮给萧迟沏茶。
萧迟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不愧是锦衣卫,果然嚣张。
沈安把包袱丢给了小厮,赔笑着坐下:“萧大人找下官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想着上次在牢里,对着检讨不敬,今日特来看望一下检讨。”萧迟笑眯眯地。
“哦,没事,萧大人也是公事公办。”
萧迟笑道:“还是沈检讨通情达理。”
“萧大人过誉了。”
萧迟灌了一口茶,起身道:“时日不早了,告退了。”
“萧大人慢走。”
送走了萧迟,沈安松了口气。
养心殿。
恒隆帝正批阅奏折,折桂走进来:“皇爷,镇抚使萧迟求见。”
“让他进来。”
萧迟随折桂走进养心殿。
“微臣拜见皇爷,吾皇万岁。”
“不必多礼。说吧,有什么新发现?”
“沈检讨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微臣也着人调查,他除了喝喝花酒,校勘书籍的时候偷懒以外,平日里就没做什么事了。”
“果真是个纨绔。”恒隆帝捏捏眉心,“殿试的时候,瞧着他有几分聪慧,却不用在正道上,可惜了。”
“那还需要微臣盯着他吗?”萧迟问。
“盯,继续盯着他,直到会考试卷掉包案有眉目为止。”
“是。”
第二日早朝。
沈安昨天诚惶诚恐了一个晚上,辗转反侧,不得好眠,今天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把叶沨吓了一跳。
趁着吏部尚书李天明向恒隆帝汇报国事的时候,叶沨用手肘捅了捅一旁偷偷打哈欠的沈安。
“沈兄,你怎么了,是哪家貌美的姑娘把你折腾成这样?”
沈安摆手不答,心中苦笑,哪是什么貌美的姑娘啊,是两个男人。
萧迟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是皇帝的心腹,昨天晚上阻止他逃跑,肯定是皇帝的意思。
要是他真跑了,估计会连累家里人。
“魏兄,一会儿下朝去喝酒吧。”叶沨闲不住,又去找魏月聊天。
“认真上朝。”魏月只给了他这四个字,便不再理会叶沨。
叶沨又去找沈安聊。
这边一群小年轻聊得热火朝天,那边李天明已经说得唾沫横飞,喉咙干哑。
沈安和叶沨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恒隆帝的眼睛。
他无奈地扶额,李天明还以为是国事让恒隆帝头疼,顿了顿,继续道:“此事重大,还望皇上慎重考虑。”
“沈安。”恒隆帝道。
沈安连忙扶了扶自己的乌纱帽,上前一步:“臣在。”
“朕看你对此事颇为关心,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沈安刚刚一直在跟叶沨说话,哪里有听李天明说什么。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叶沨,谁料叶沨正用笏板遮着脸,不敢与沈安对视。
沈安暗骂叶沨屁话多,随即道:“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朕看你根本就没有专心听!”
恒隆帝正要发作,忽然,一个身着绯红色官服,胸口绣着麒麟纹的男人站了出来:“皇上,臣有话说。”
注意力被吸引走了,恒隆帝也不再为难沈安,道:“说。”
那男子看了沈安一眼,笑道:“臣认为,黄河水患一事,还是用沈检讨在殿试时说的方法吧,修建提防,疏浚河道,种植树木。”
原来是在黄河水患的事啊,沈安懂了。
“此法虽好,但修建提防需要大量银两,现下国库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户部尚书刘云连忙站出来道。
意思是,要修水坝?没钱。
“这才征了税,国库怎么会拿不出钱来?”吏部尚书李天明跳出来,“莫不是有人贪污受贿……”
“休要满口胡说!”刘云怒了,“你们吏部站着说话不腰疼,国库的银子自然是给了国家来用,哪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贪污国库的钱!”
“我又没说是你,你激动什么?”
“你这话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这个老泼皮!”
“老匹夫!”
说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就互相掐起来。
另一边,拿着笏板的礼部尚书苏侨上前拉架,还不小心被刘云踹了一脚,踹得他直接倒地不起了。
吓得在场的官员前仆后继地去扶人。
两人都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叶沨靠得近,屁股挨了几拳,疼得他捂着屁股上蹿下跳,龇牙咧嘴。
武官们则啧啧啧道:“真是有辱斯文。”
恒隆帝被他们俩闹得头疼不已,折桂站在一旁,见恒隆帝的脸色不好,连忙使唤人进来把两位尚书拉开。
谁料两个尚书看起来文弱,实则彪悍,根本拉不开。
“够了!”恒隆帝用力捶了一下龙椅的扶手,怒吼,“你们俩都给朕安静下来!”
在地上扭打的二人,顿时安静下来,恒隆帝狠狠瞪了沈安一眼,起身甩袖:“散朝!”
沈安:“???”
瞪他干什么?又不是他的错!
叶沨揉着他的屁股,跟着沈安和魏月一同出了文德殿。
“我太无辜了,我得罪谁了我,啊?为什么是我挨了这么多下?”叶沨怨声载道。
“行了,知道你惨。”沈安叹道。
他才惨好不好,他不过是没有认真上早朝,就被恒隆帝给盯上了。
还有会考试卷被掉包的事,到现在都没有眉目。
到了翰林院,沈安与叶沨、魏月分开,继续他的书籍校勘工作。
沈安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便伏在书案上睡觉。
等他睡够了,天都黑了。
他又偷了一下午的懒。
从翰林院出来,沈安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忽然,一辆马车朝他奔来,沈安大惊,连忙躲开,谁料马车竟直接停在了他面前。
车帘拉开,是在早朝上帮沈安躲过一劫的男人,他微微勾起嘴角:“沈检讨,赏个脸,陪本将军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