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意看着头顶的帷幕，嘴里鼓鼓囊囊，像个小松鼠一样嚼啊嚼啊嚼，耳边是谢池月规律的呼吸声。
她看了看两人的距离，紧了紧被子。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身体的疲惫以及混乱的大脑没能支撑多久，宋书意就沉沉睡了过去。
其实做谢池月的贴身宫女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睡到日上三竿没人会在意。睡到自然醒再去慢悠悠打个饭，然后回来继续睡就行。
她已经无所谓到整日睡在谢池月床上了，不要把他当做正常人，当成一个只会区分喜欢和不喜欢的动物就好了。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除了每晚睡觉前谢池月躺在床上拍拍床侧，随后递给她一个东西，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巴别无其他。
除去第一日的馒头，他也渐渐带给她很多其他东西，玉米、香梨，桃子，像个勤勤恳恳的外卖小哥，因此宋书意晚饭是不吃的。
她只需要躺在床上等着投喂就可以了。
而她在一丝不苟咀嚼的时候，耳边过不了几分钟，就会传来悠长的呼吸声，谢池月睡的很沉。
每当第二天睁开眼时，身旁是已经凉透了的被褥。
他像个固定刷新的NPC，只在晚上出现，然后递给她今天的食物，躺在床上睡醒一觉后第二天重新刷新。
宋书意渐渐都忘了崔嬷嬷这号人物，也忘了谢池月背负的命案。
直到有一天她睡眼惺忪去打饭，一个小宫女偷偷摸摸来传消息，“崔嬷嬷让你去后花园。”
听到这号人她一下子醒了，忙摆手摇头连连道，“不认识不认识。”
一抬头正好一双阴厉的目光对视，随即便妥协地跟在崔嬷嬷身后，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崔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宋书意被这目光扫视的很不舒服，直到她皱了眉，崔嬷嬷才慢悠悠开口道，“听说你的任务有进展了？”
？
什么任务？
见宋书意满脸疑惑，崔嬷嬷恶狠狠瞪她一眼，“都有人看到你进那个小疯子的寝宫了，这三个月里你连他宫门都进不去，现下取得这么大的进展还不支会我？绿书！你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巨大的信息量一股脑涌入。
摸到她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联想到谢池月那句，“你竟在她那处得了这么多？”
她大致是猜到了七七八八，原身是被刻意安排在谢池月身边的，至于目的，肯定是杀了谢池月。
然而谢池月早早就已知晓了这些，所以杀了原身。
结合崔嬷嬷的话，没人能进去谢池月的寝宫，除非是死人。
联想到自她穿书那日，径直就来到他的房内，一阵后怕袭来，自己当真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她该怎样告诉崔嬷嬷，她不仅进了他的房间，还整日与他共寝而眠。
“要不是皇上那句‘杀便杀了，打发点银子便是’你以为还轮得到你？！”
看着崔嬷嬷恶狠狠的眼神，宋书意眨了眨眼。
怪不得过去这么多天风平浪静，原来是皇上压根不在意。
这下她更加好奇这父子二人到底是如何相处。
“找个机会尽快把毒下了，余下的银子自会给你！”手里被塞进来一包毒药，她垂头看着，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后背有些发凉，心中升起一阵恶寒，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宋书意紧了紧脖子，将毒药揣在怀里，“知道了。”
崔嬷嬷白她一眼，扭头便走了。
她也不多做停留，推开那扇漆黑的宫门时，谢池月正坐在台阶静静盯着大门，他的腿脚边一只灰色的小狗蹭来蹭去。
听到声响，他笑着开口，“你回来了？”
宋书意只注意到了那只小狗，“小白？！”
这正是这几日她日夜都在喂养的狗，因为长得太像现实世界里她常喂的那只，所以取名小白。
没办法，谢池月投喂的食物太多了，她吃不完就顺手喂了前几日在花园碰到的一只小流浪狗。
谢池月皱眉，小白？
是她那晚喊的名字。
“他是谁？”
他声音有些冷，与刚开门时的问候语气截然不同。
宋书意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抓起他的手摸向那毛茸茸的一团，“就是这只小狗啊。”
怕被他一脚碾死，她补充道，“它很乖的，很可爱，很听话。”
谢池月神情有些呆滞，手下是暖暖的一团，手背是灼热的手心覆盖在上面
见他神色缓和，她又强调，“我很喜欢它。”
话音刚落，他又紧紧皱起眉，“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它吗？”
“······”
虽清楚谢池月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她还是有些不爽他将她与狗比较。
这话就差直接说明，我对你的喜欢是像养了只宠物那样的喜欢。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对啊，就是那样的喜欢。”
他垂下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你碰到它也会呼吸急促，喉咙发痒？”
“······”
这什么跟什么？
没工夫与他瞎掰扯，宋书意将怀里的毒药拿出来。
“崔嬷嬷让我给你下毒，我不确定你其他吃食有没有毒，你这几日得注意。”
谢池月将脚边的小狗踢到一边，“你不喜欢银子？”
？
“找个机会尽快把毒下了，余下的银子自会给你。”
这是崔嬷嬷原话。
她终于明白当时那股仿若被人盯着的阴湿感从何而来了，就是谢池月这个小疯子在盯着她看！
她现在只为自己坦白从宽感到庆幸，否则很有可能活不过今晚
“谁不喜欢银子？我当然喜欢。”
宋书意望着直往谢池月脚边蹭的萌萌皱眉，这货到底知不知道跟谁亲？她整日喂它，到头来它像个傻白甜一样直拱杀气这么重的谢池月。
“那你为何不杀我？”
宋书意弯腰把小狗抱在怀里，怕它再拱下去谢池月就要当场断送它性命。
“我是喜欢银子，可不代表我要因为银子杀你。”
说完这句像顺口溜一样的话她抬头看他，谢池月怔怔地，有些愣神，明白他是消化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简单直白地补充，“人不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决定他人的命运。”
谢池月点头，恍然道，“比起银子，你更喜欢我。”
“······”
白讲了这么一通，算了，她懒得解释，“你愿意这样理解就这样理解吧。”
“那我与狗你更喜欢谁？”
他语气自然地发问，像是问她今日天气如何？
可听在宋书意耳朵里，这句话怎么听怎么离奇，哪有人这样与狗做比较？
她原谅了刚才谢池月拿她与狗比较，又故作严肃地回答他，“小白是小白，你是你。”
“那我与它必须杀掉一个，你会杀掉谁？”
“······”
宋书意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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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面对“掉河里先救谁？”这种问题。
“我选择谁也不杀。”
闻言谢池月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宋书意被这眼神盯得全身发麻，像与一个面无表情的纸扎人对视，心中一阵恶寒。
好半晌，他收回视线。
“算了，无趣。”
他咂咂嘴，进了屋子。
见他离开，宋书意卸了力，狠狠揉了揉怀里的小白，怎么感觉刚刚命悬一线的不是她，而是小白？
怀里的小狗见谢池月离开，在她怀里挣扎起来，那模样典型的狗腿子。
她揪住它的后脖颈举在空中与它对视，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那人不好惹？没我你早就死了！”
小白呜咽一声，似是在反驳。
“你在嘟囔什么？还不进来？”
谢池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把小白带进屋，观察着谢池月的表情，见他没有皱眉，迅速在门口给萌萌搭了个窝。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床边等着谢池月的投喂，站了大半天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宋书意催促道，“我今晚吃什么？”
“啊，我忘记了。”
见他拙劣到演都懒得演的演技，她有理由怀疑谢池月是故意要饿她，当然，也饿萌萌。
这明显是对刚才他的问题回答的报复。
谢池月自顾自躺下，拍了拍身旁，“躺下。”
宋书意很想反抗。
当然，她是没那个狗胆的。
于是她乖巧的点点头，掀开被子和衣躺下去。
刚一躺下，头就被掰过去，她的鼻尖正对着谢池月的耳朵。
少年耳廓一圈全是红色，宋书意下意识屏住呼吸。
谢池月不悦地皱眉，提醒她道，“喘气。”
“······”
合着没有东西嚼，呼吸声也能被他当做沉浸式助眠。
宋书意闭上眼，让自己大脑放空，可鼻腔里充斥着谢池月身上的味道，硬要形容的话，是雨后木头的香味。
不刺鼻，很舒服。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也能听到谢池月的呼吸声，或许呼吸声真的助眠，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确认她睡死过去，谢池月歪过了头，伸手摸向她的脸，他的手太冰，手心被轻颤的睫毛瘙痒，他微愣，使劲搓了搓手心。
复又用食指拨弄着她的睫毛。
他有些好奇她的模样了，那只小狗是毛茸茸的，她摸起来呢？
顺着她温热的脸，谢池月长长的食指陷进了一片柔软湿热，再往里抵进去，是坚硬的牙齿。
这是她的嘴巴。
谢池月将手拿出来，食指上覆着一层津液，他摸向自己的嘴唇。
柔软却冰凉，与刚从她唇中拿出来的食指截然不同。
啊，原来她是温软的。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不信她叫绿书，她在骗他。
包括那些神仙的说辞，都是她为了活命在骗人。
没必要浪费这么长时间的。
直接杀了便是。
可她有些不一样。
他不讨厌。
相反，他很喜欢。
她会唤他的名字，能让他安稳睡去。
既然有些用，那便留着吧。
他想。
嗯——
没用了再杀掉也不迟。
想通这点后，谢池月露出满意的微笑，在夜里看去有些怪异。
他侧过身，手指拨弄着女子的长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