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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香火不渡(十四)

作者:司勿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行歌不可置信:“你是,李烛龙?”


    那黑壮男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在下正是。”


    顾行歌脑中嗡地一声。


    眼前这人若是李烛龙的话,那这些日子与她共同探案,方才还设陷阱、引她倒逼安成侯的……那人是谁?


    顾行歌猛地回头,望向堂内。


    方才还运筹帷幄,一句话就能让安成侯夫人当场服软的大理寺“李烛龙”,此刻正站在堂中,侧着身,专注地与一名官员说话。


    身旁那黑壮汉子,一脸好奇地顺着顾行歌的视线看过去:“顾主簿,你看什么呢?……哦,原来你在看魏大人啊。”


    顾行歌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猛地转头盯住他:“魏大人?”


    旁边的赵清也叫出了声,几乎快破音地问道:“你说是,哪个魏大人?”


    “还能有哪个嘛?”黑壮男子被他们一问,反倒更迷糊了,“咱们大理寺,也就一位魏大人,自然是大理寺少卿……”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顾行歌咬牙切齿道:


    “魏怀州!”


    李烛龙还在一旁憨笑道:“顾主簿,你们认识啊。”


    “认识,自然是认识的。”顾行歌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


    好嘛,搞了半天兜兜转转,竟是被这魏怀州下了套。


    顾行歌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先是错愕,再是愤怒,最后竟是一种说不清的、自嘲。


    那日在侯府,王景那莫名的惧怕模样。慈华寺时他对王景近乎冷淡的态度。以及,秦若木对他的毕恭毕敬。


    还有在张大人面前,他那一句自称“学生”……她却还在一旁点头称是,简直滑稽至极。


    这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是破绽,她一个都没瞧出来!还每日里拿他当朝中同僚看待,甚至还起了爱才之心,打着算盘要将他挖去合婚司,做她的左膀右臂。


    最要命的是,慈华寺时甚至还威胁人家,要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现在想到这些,顾行歌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了算了。


    赵清这时在一旁喃喃道:“即是魏大人,为何要隐瞒身份?还装什么侍卫,遮着脸……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想查案哪里用得着搞得像偷鸡摸狗似的?”


    顾行歌沉默片刻,像是在把前因后果全都理了一遍,才缓缓开口:“不,是他不能露面。”


    她看向堂内:“魏怀州那张脸,一旦被安成侯认出来,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查不下去。”


    赵清怔住:“为何?”


    顾行歌道:“因为安成侯认得他,这魏怀州,也是皇族。”


    顾行歌对魏怀州,一直都只是听说。


    听说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还听说他不好惹,连皇城司那帮无赖在他面前都得毕恭毕敬,礼部那帮油嘴滑舌的,一见他都得绕道走。


    当时顾行歌还不以为然,现在证明,有时候百官的眼光就是雪亮的!


    确实够阴险,也确实不好惹。


    魏怀州,当今长公主独子,和安成侯夫人说到底,还是有几分亲戚关系的,说不定曾在宫中见过几回。若他一开始亮出自己的真名头,安成侯但凡多长点心眼,这案子怕是不会像现在这般顺利。


    不过,若说这魏怀州仅凭一个长公主之子的身份,便能让百官忌惮至此,那也太小看朝中这帮老狐狸了。


    真正让人噤声的,不是他那金枝玉叶的皇家身份,


    而是他姓魏。


    大齐开国不到百年,姓魏的,能叫得出名号的也就那一家。


    英州魏氏,世代镇守西南,代代都是挂帅的大将军。


    魏怀州的父亲,便是正元年间那位赫赫有名的魏廉将军。身经百战,战功无数,是当今陛下登基前最倚重的大将。


    谁料风云变幻。二十年前,魏廉却被指叛国,满门遭诛。尸骨未来得及收殓,便被丢入乱葬岗,从此再无踪迹。


    满门忠烈,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那场浩劫中,唯一活下来的,是长公主和她年幼的儿子。


    魏怀州能保住这条命,靠的不是皇恩,而是他那位母亲,抱着孩子在太庙跪了三天三夜,才换来这条命。


    从此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郁郁成疾,最后在英州一处庵中削发为尼,十几年不问世事,连如今的陛下登基,也未曾回来看上一眼。


    好在太后念旧,将魏怀州留在宫中养大,衣食无忧。只是那宫墙深似海,亲爹没了,亲娘也不在身边,这孩子虽说生在锦衣玉食里,却像是在刀尖上长大。


    十四岁那年,魏怀州就自己出了宫,说是云游四方,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直到去年才突然冒出来。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大理寺。他也不要官阶,不要俸禄,就一个念头:断案。


    皇帝拗不过,只得准了。


    结果他这一上任,挑的全是积压多年的旧案,盘根错节,牵扯极深。他倒好,一刀切,不讲情面,也不绕弯子。谁来求情,谁先倒霉,没几日就得罪了半个朝堂。


    偏偏他这个身份,叫人既不好拉拢,又不敢轻慢。到头来,竟成了他查案时最大的护身符。于是朝中很快便达成了一种默契:碰到魏怀州了,能躲多远躲多远。


    从前京中还有几位夫人打听他,想着这位长公主独子,贵胄出身,也没什么风流账,模样也清俊,好生管一管,未尝不是乘龙快婿的好人选。


    现在好了,谁还敢把姑娘嫁给个叛国将军的儿子?还是个大理寺的鬼判官,断起案来半点情面不讲的那种。


    顾行歌想到这,心中不由感叹。也不知自己是命大还是怎么的,居然被魏怀州盯上之后,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赵清在一旁感叹:“这不刚好吗?之前不是说要主簿您给魏大人牵红线?如今既然已经相熟,之后给他拉姻缘更方便了。”


    顾行歌脚下一顿:“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了。”


    她像是认真考虑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十分干脆:“得了吧,我觉得还是小命更重要,我们还是赶紧撤。”


    说着立马对一旁的李烛龙道:“三日后,你再来一趟合婚司。我给你看看你的姻缘。”


    还没等到李烛龙反应过来,顾行歌就拉着赵清,速速逃离了大理寺。


    堂内,秦若木快步回来,拱手禀道:“顾主簿已经走了。”


    魏怀州点点头,没有说话。


    秦若木站在一旁,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公子,我觉得……顾主簿其实是个好人。你这次连哄带骗,让人家帮你探案,着实有点不仗义。”


    魏怀州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为了查案。”


    秦若木道:“为了查案,你就专门挑她在场的时候,让我将安成侯带到慈华寺?”


    “为了查案,你就等着她把放良书送上门?明明我们自己也早查到了。”


    “……”


    魏怀州低头理了理袖口,像是终于被叨烦了,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行了,你怎么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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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啰嗦。”


    秦若木道:“公子,我当初愿意跟你回京,是想着你能过得舒心点儿。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成天提防这个那个的,谁都信不过。你如今在朝中得罪的人,还少吗?这回又把安成侯揪出来,他背后那几位,可没一个省油的灯。虽说现在大家都怕你,可……”


    他没敢说出口的是,得罪得多了,最后陛下也未必护得住你。更别提……朋友难交,都没人愿意嫁给你啊,公子!


    他咕哝着,又补上一句:“我看顾主簿倒是个可造之材,年纪不大,却有胆有谋,虽被咱们使了个套,但她不焦也不恼,反倒沉得住气,半点小家子气都没有,难得啊。这种人,就该多结交结交,别真把全天下人都逼成敌人。”


    魏怀州淡淡道:“那要是我现在派你去打扫大理寺的后院,一砖一瓦都不许落灰,每块砖都要擦得能照出人影,你愿意吗?”


    秦若木一噎,刚鼓起的劲一下就泄了,讪讪地闭了嘴。


    半晌后,魏怀州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松了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行吧,我备一份礼,你替我送去合婚司。”


    秦若木眼睛一亮:“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若木高兴了。


    顾行歌却不高兴了。


    尤其是她看到送来的贺礼,是一筐兵器……陌刀、狼牙棒,还都是重达四五十斤一件,放在桌上能说不定能把桌子压塌的那种。


    来送礼的李烛龙倒是一脸老实:“我们魏大人说,感谢合婚司在安成侯案上的鼎力相助,特送些薄礼来致谢。”


    顾行歌皮笑肉不笑:“多谢……”


    赵清在旁边试着抬了一下那柄陌刀,结果还没抬起来,差点让刀给压歪了腰。他哭丧着脸:“我们这儿,从主簿到小吏,全靠嘴吃饭,这些兵器,怎么用啊?”


    李烛龙挠了挠头:“这确实没想到,合婚司的诸位,竟是如此的手无缚鸡之力。”


    顾行歌只觉得头疼。别人不知道就算了,这魏怀州可是见过合婚司里的全员的,三人加在一起,恐怕连鸡都追不赢,偏他还送这么一筐沉甸甸的心意。


    其实原因无他。


    大理寺后院堆了一堆兵器,碍眼得很。那日魏怀州说要送礼,便想起顾行歌曾说过想要练武,便随意指了件兵器。


    没想到,秦若木自作主张,热情高涨地搬了整整一箩筐过来,一件比一件沉,恨不得把大理寺后院都搬到合婚司来。


    当然,这内幕顾行歌是不知道的。她只当魏怀州是个阴损人,专门送点能她用不到的东西来恶心她。


    她带着赵清、老郑三人,整整挪了小半个时辰,才把那一筐兵器收拾好。


    歇了口气,顾行歌满头大汗,扯着衣袖擦了把脸,一抬眼,看到还在一旁等她回话的李烛龙。


    她恍然大悟,问道:“你上次说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李烛龙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之前说的那家姑娘死活不肯嫁我,我也不勉强了……如今另寻了一位女子,想着还是请顾主簿出马,帮我去说一说亲。”


    顾行歌听罢,心想这男子果然人人花心。她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李烛龙一脸腼腆,搓了搓手:“也是太平坊人士。”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顾行歌一眼,“是做胡饼的那位。”


    顾行歌想了半天,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惊了:“你说的是,何寡妇?”


    赵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竟然是那个,死过两回丈夫的何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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