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悄悄乌拉叫吼拽着谢七一路狂奔,冲出尚礼楼门外足足有十几米才刹住脚步。
"等、等等!"谢七喘着气扯住她,"已经出来了!"
易悄悄回头确认大楼实实在在的被她甩在身后,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夭寿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跑出体测满分的速度..."
谢七整理他那被扯得有些变形的风衣,突然"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她抓起一把落叶砸他,"我都快被吓出心脏病来了!我得去找白无常要精神损失费!投诉他!让他倒赔我个十年八年的寿命!”
自顾自说着,她站起身来,围着谢七左右踱步,一本正经继续追问:“你为他们做事,应该和他们很熟吧?白无常的上司是谁,你知道吗?”
她围着他转圈:"回答我回答我,白无常的上司是谁?"
"等我查查地府组织架构图?上次发的手册好像扔车上了..."谢七憋了一会儿,竟又笑了出来:“白无常大人已经很久不亲自勾魂索命了,能被他亲自勾一次魂,你该去烧高香才对。”
易悄悄一听,差点跳起来:“烧高香?!我现在只想投诉他!”
谢七忍俊不禁,“冷静点,易同学,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现在是白无常大人钦点的鬼差,阴曹司的‘外包员工’,白无常是咱们的直属上司。”
易悄悄抬手顺了顺心口,深吸一口气,“那工资呢?五险一金呢?加班费呢?!”
谢七摸着下巴,故作沉思:“嗯……我可以试着向白无常大人申请一下让他亲自给你托梦表扬。”
易悄悄:“……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谢七嗤笑一声,装作没有听到一般,抬脚走远,“很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易悄悄也确实觉得累了,跟着谢七往宿舍方向走去,夜晚的校园格外静谧,她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对了,谢七。”易悄悄突然开口喊他。
谢七闻声停下脚步,“什么事?”
“还没有说谢谢你,以前救过我那件事,我...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人。”易悄悄说罢把头埋的很低。
“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人?”
“你救了我之后就失踪了,我怎么都找不找你,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山里的山神、精怪之类的。”易悄悄把头埋得更低。
“我可不是什么精怪山神。”谢七笑得随和,补充道,”那段时间,我确实是住山里,跟着一个道长。”
“你那个时候还是长发。”易悄悄手停留在他的腰间的位置。
“嗯,现在剪了。”谢七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你呢,你现在还爱在水边发呆吗?”
易悄悄乖巧地摇摇头,“现在我知道上游放闸会很危险,很少去水里玩了。”
“那就行。”谢七道。
“谢七,你说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鬼?虽然我平时也会看鬼片去鬼屋,但若不是亲身经历,我恐怕到现在都觉得鬼神之说只不过是被有心之人编造出来利用人心的事物。”
谢七望向一旁静谧的人工湖面:“世间遵守阴阳平衡,有阳间便有地府,有人类自然也有鬼怪,平日里看不见的,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易悄悄半知半解,懵懂地点点头。
二人行至女生宿舍门外。
“额,等一等……”
易悄悄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角,“宿舍没有人,我室友今天应该都回家放寒假了……反正只有几个小时了,要不咱去网吧过个夜?”
易悄悄说完就后悔了,她在说什么啊?
不等谢七回答,她赶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网吧可以通宵!有空调!还有泡面!人多,阳气足!!”
谢七没有意识到易悄悄的尴尬,还以为她是因为害怕鬼魂才紧张起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易悄悄如蒙大赦,“那你等等我!我回宿舍收拾点东西!几分钟!一定要等我啊!”
话音落时,她人已经冲进宿舍楼。
还好这几天是离校高峰期,宿管阿姨并没有设置门禁,易悄悄三下五除二收拾好随身物品又飞速冲下了楼。
谢七仍站在原地,背对着她,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清冷的光边,夜风吹得他风衣的衣摆微微扬起,像一片悬而未落的雪。
易悄悄莫名觉得,他和那个白无常大人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相同之处。
她甩开胡思乱想,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慢慢走近,“走、走吧!我带了把大剪刀,钳子只有明天现买了。”
到达网吧,易悄悄受不了大厅浓重的烟味,只好开了个包间。
她坐下打开电脑屏幕,胡乱一通东点西戳,觉得好生无聊。
网吧的光线昏暗,但她却没有一丝困意,像打了鸡血似的。
她转头向一旁同样也百无聊赖的谢七说道:“知道吗?我才经历完魔鬼期末考试周,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易悄悄把鼠标一推,整个人陷进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道:“今天怕是也睡不着了,我好怕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又去见白无常大人了”
谢七头也不抬,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不会,你的命数长着呢,将来儿孙绕膝,福寿绵长。”
"你怎么知道?"易悄悄猛地直起身子,“你是不是偷看生死簿了?还是说……是白无常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我也没见过他几回。"他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忘了,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跟着一个道长,自然是我自己起卦算出来的。”
"切~"易悄悄又躺坐了回去,"得了吧,不靠谱。”
“既然睡不着,不如我给你讲讲课?”谢七同样也躺靠在椅背上。
“好啊!”一直爱研究玄学的易悄悄来了性质。
“想听什么?”
“嗯……我有听说过鬼魂会分颜色等级,我之前看到一个白色的,那还有其他什么颜色?”
谢七思索一番,答道:“没错,最常见的新魂就是灰色或者白色,黑色和红色都是执念未消或者怨念极大之魂,多数能对人形成干扰或者伤害。”
“还有比较特殊的金色是有香火供奉的灵体,也可能是修行者。”
“原来如此。”易悄悄若有所思问道:“那……我们需要处理的都是什么样的啊?”
“说不准。”
“啊!?那,也就是有可能处理到红色或者黑色的?”易悄悄有些惊恐。
“需要我们单独处理的大多都是长时间留置人间的游魂,多半执念不会太浅,黑色是肯定会有的。”谢七不怀好意地转头看着易悄悄“红色嘛……就用你这个玉印咯?”
“它?”易悄悄拿出玉印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我?”
谢七笑了笑,双手举到头顶,闭目养神。
“那,你为何成了地府的人?”易悄悄问道。
她等了几秒,见没有回答的声音,才侧头看去,谢七竟然已经靠在电竞椅上睡着了。
“喂,不是吧……”她小声嘀咕,“这也能秒睡。”
她轻轻起身关掉了谢七那边的屏幕,自己则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网页,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熟睡的人。
不出十分钟,她也趴着睡着了。
她的意识沉入一片混沌。
有一个虚无的空间,她看见谢七背对着她站在一片白雾里,他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宽大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易悄悄伸手想要去触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慢慢变得透明,指尖渐渐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开来。
她急得想大喊,声音却都被一片虚空吞噬殆尽。
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易悄悄猛地惊醒,手机正在桌面上疯狂震动响铃。
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臂,按掉闹钟,发愣回了回神。
再看向身旁,黑色的电竞椅上早已空无一人。
她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座位,"人呢..."她懵懵地抓起手机,正要电话轰炸他。
后颈突然被一个温热的触感激得一缩。
"豆浆要凉了。"
谢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猛地转身,额头差点撞上他手中的塑料袋。
易悄悄一把抢过豆浆,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舒服了很多,"大冬天的,怎么天还没亮就跑出去买早餐了?"
谢七慢条斯理地从袋子里取出油条,精准的堵住易悄悄的嘴。
她嘴里嚼着油条,咀嚼间思绪一转,"对了!我怎么忘了,尚礼楼改过名!以前叫‘敬奥楼!"她眼睛一亮。
说罢她打开网页搜索相关信息,果然,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楼名的来源。
“孙敬奥(1950-1992)是当时国内建筑学界少有的既精通现代建筑理论又深谙传统风水学的学者。他曾在国际期刊上发表多篇关于“建筑与人文伦理”的论文,主张建筑应尊重自然与人性……1992年受邀外出考察,路遇泥石流,意外去世。”
易悄悄念得马马虎虎,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完全咽下。
“但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关联。”她快速嚼了两下,咽下最后一口,“难道我的思路方向错了吗?”
“走吧”谢七利落地起身,修长的手指勾起易悄悄的背包。
“大早上的去干哪?”易悄悄茫然。
“尚礼楼。”谢七拿出刚买的老虎钳显示给易悄悄看。
“可现在还是白天啊,我们去干嘛。”易悄悄还是一头雾水。
“我也没说白天不行。”他顺手把钳子塞回衣服口袋。
“那?那昨天为什么??”
“想试试你的胆子,没想到——",谢七一边回答一边转身走向网吧出口,尾音化作一声轻笑,易悄悄听得真真切切。
易悄悄跟在谢七正后方,气愤道:“……我要罢工了。”声音闷闷的。
见谢七一直走在前面没有服软的意思,她又转而道:“算了,这顿早饭就当是你给我的精神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