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十年,深秋。
大周王朝的宣政殿内,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压抑。
鎏金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顾风端坐着,姿态甚至比往日更显松弛,宽大的龙袍袖口下,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轻点着冰冷的扶手。
他的目光低垂,仿佛在凝视着御案上那堆积如山、却从未真正由他批阅的奏章,又仿佛穿透了这金碧辉煌的殿宇,落在他处。
殿中,权倾朝野的丞相田维正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地陈述着关于南方水患的处置方略,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他的话语,与其说是向皇帝禀报,不如说是向满朝文武下达指令。
珠帘之后,垂帘听政的皇太后王氏虽未出声,但那帘后偶尔响起的、代表首肯的轻微玉器碰撞声,便是最终的裁决。
文武百官,或垂首恭听,或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敢直视龙椅上的那位“摆设”。一年了,傀儡皇帝顾风的沉默和隐忍,早已成为朝堂上最稳固的背景板,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田维奏毕,象征性地微微侧身,朝着龙椅方向略一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的询问:“陛下以为,臣之所议如何?”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完全落在顾风身上,仿佛只是走个过场。
珠帘后,王太后也轻轻咳了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殿内一片寂静,等待着皇帝如往常般,吐出那个“准”字。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顾风,缓缓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田维,也没有看珠帘,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俯瞰的玩味,如同蛰伏的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
“田相国老成谋国,所议自然周全。”顾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太后想必也深以为然。”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田维身上,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只是,朕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田维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这傀儡今日……语气似乎有些不同?他维持着表面的恭敬:“陛下请讲。”
顾风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轻轻按在御案边缘,脸上那抹奇异的笑容加深了些许:“这江山社稷,究竟是姓顾,还是……姓田?亦或是姓王?”
轰——!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无数道震惊、骇然、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龙椅!田维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缩!
珠帘之后,更是传来一声清晰的、玉器坠地的碎裂声!
“陛下!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田维猛地挺直腰背,须发皆张,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勃然爆发,厉声呵斥,“陛下年幼,受奸人蛊惑乎?!”
他下意识地就想用“年幼无知”和“受人蛊惑”的帽子扣过去,这是他们过去一年最常用的手段。
“蛊惑?”顾风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缓缓站起身,宽大的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弥漫开来。
“朕觉得,是有些人……忘了自己的本分,僭越得太久了。”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呜——嗡——!”
一阵低沉、厚重、如同大地脉动般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皇宫深处、四面八方轰然响起!
紧接着,是如同闷雷滚动、由远及近的沉重脚步声!那声音整齐划一,带着金属摩擦的铿锵之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军队?!”
“是……是禁卫军哗变了吗?!”
群臣骇然失色,惊恐地望向殿外。殿门处的侍卫也惊慌失措,试图关闭殿门。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殿门处传来!坚固的殿门剧烈震动!下一刻——
“轰隆!!!”
数扇沉重的殿门竟被从外面硬生生撞得粉碎!木屑纷飞中,刺目的阳光涌入,照亮了殿内众人惨白的脸。
阳光之下,一片令人绝望的钢铁丛林!
无数身披漆黑重甲、连面部都笼罩在狰狞面甲之下的魁梧士兵,如同从地狱涌出的魔神,手持闪烁着寒光的巨型斩马刀或长柄重斧,沉默而肃杀地涌入了宣政殿!
他们身上的铠甲厚重得超乎想象,行动间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沉重的步伐将脚下的金砖踏出细微的裂痕。
冰冷、血腥、死亡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铁浮屠!整整五万铁浮屠! 在顾风意念下达的瞬间,早已被系统悄然投放至皇宫各处要害!
此刻,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皇城!宫墙之内,忠于太后和丞相的禁卫军精锐,在这支突然出现、武装到牙齿、悍不畏死的钢铁怪物面前,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粉碎!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重甲碾过骨肉的闷响……汇成了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乐,从殿外清晰地传来!
“护驾!快护驾!”田维脸色煞白,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身边的几名心腹武将下意识地拔刀,扑向龙椅方向!
然而,他们的动作在顾风眼中,慢得如同蜗牛。
顾风甚至没有去看那几个扑来的武将。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对着冲在最前面、也是田维最倚重的禁卫军统领张猛,虚空一按。
“噗——!”
如同被无形的万斤巨锤击中,张猛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顿,整个人连同他精良的铠甲,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碾压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碎块!
内脏、骨骼、金属碎片混合着浓稠的血液,呈放射状喷溅开来,淋了田维和周围官员满头满脸!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殿外恐怖的厮杀声似乎都远去了。所有人都被这超越认知、血腥到极致的一幕彻底震懵了!几个拔刀的武将僵在原地,手中的刀“哐当”掉落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顾风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面无人色、浑身被鲜血浸透、如同厉鬼般的丞相田维身上。
“田相国,”顾风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迈步走下御阶。
沉重的铁浮屠士兵如同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又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一切退路。“你刚才说……朕年幼?受蛊惑?”
田维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顾风,看着那双平静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眸子,看着对方龙袍上沾染的、属于自己心腹的碎肉和血迹,巨大的恐惧终于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
“陛……陛下饶命!老臣……”田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想要磕头求饶。
寒光一闪!
顾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狭长的、闪烁着幽冷光泽的横刀。他甚至没有给田维说完话的机会,手臂随意地一挥。
匹练般的刀光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嗤啦——!”
田维那颗曾经权倾天下、此刻写满惊骇与绝望的头颅,伴随着一腔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身还保持着跪姿,断颈处血如泉涌,将御阶染得一片猩红!
那颗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咚”地一声,重重砸落在珠帘之前,死不瞑目的眼睛,恰好对上了帘后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王太后!
“啊——!”珠帘后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帘幕被猛地掀开,凤冠歪斜、妆容尽毁的王太后踉跄着跌了出来,看着滚到脚边的田维头颅,看着御阶下那喷血的无头尸体,看着殿中沉默肃立、如同地狱修罗般的铁甲士兵,最后,目光定格在提着滴血长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顾风身上。
“你……你这孽障!魔鬼!先帝啊……”王太后浑身瘫软,指着顾风,语无伦次,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咒骂。
顾风走到她面前,俯视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掌控他生死的“母后”,脸上的笑容冰冷而残酷。
“母后受惊了。”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这乱臣贼子,已被朕诛杀。母后年事已高,不宜再为国事操劳。来人——”
两名铁浮屠士兵如同钢铁傀儡般上前,冰冷的手甲毫不怜惜地架住了瘫软如泥的王太后。
“请太后回慈宁宫,好生‘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顾风的声音如同冰锥,“若有差池……尔等提头来见。”
“诺!”铁浮屠士兵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架着尖叫咒骂不止的王太后,粗暴地拖离了宣政殿。
顾风转过身,提着依旧在滴血的横刀,目光扫过殿内那些面无人色、抖如筛糠、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文武百官。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深邃,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禁卫军统领张猛,附逆作乱,已伏诛。其余禁卫军,即刻放下兵器,跪地者生,持械者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殿外正在被铁浮屠无情屠戮的禁卫军耳中。
“至于诸位爱卿……”顾风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心胆俱裂的弧度,“今日之事,想必都看清了?朕乏了,退朝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提着滴血的刀,在五百名最精锐的铁浮屠亲卫簇拥下,如同踏着血与火铺就的道路,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宣政殿,走向了后宫的方向。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殿外渐渐平息、但依旧令人毛骨悚然的零星惨叫,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一个以铁血铸就的新时代的开始。
顾风的清算,才刚刚开始。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那座充满了轻蔑与背叛的后宫。宁妃的锦绣宫,将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