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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 40 章

作者:南园赤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医院出来,舒纫兰回了家。


    推开舒家大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几个大行李箱敞开着,堆满了衣服、首饰和化妆品。


    舒幼仪蹲在地上,机械地将一件件叠好的衣服塞进箱子,动作僵硬得像在完成某种惩罚。


    她的眼睛红肿,脸色惨白发黄,显然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


    舒炳华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英文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见纫兰回来,抬头道:“幼仪要出国了。”


    “出国上学?”纫兰问。


    “嗯,下个月就能入学。”舒炳华长叹了口气,“她再待在这里不合适。”


    纫兰听懂了——这两天,幼仪和陈老跛的事成了香江圈子里的热门话题。


    舒炳华觉得丢人,要将女儿送走。


    梁美妮刚从医院回来,手里还拎着保温桶,见幼仪仍在收拾,连忙放下东西过去帮忙:“幼仪,妈妈帮你。”


    舒幼仪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推开母亲的手,自己继续整理。


    之前,梁美妮存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还劝女儿嫁给陈老跛,经过舒峻飞这一遭,她是真的不敢再让女儿嫁进黑寨了。


    “峻飞怎么样了?”舒炳华抬头问。


    “病情稳住了,就是情绪还是很差,不肯吃饭,接受不了自己以后只有……一条腿。”梁美妮声音发颤,捂脸流起泪来。


    舒炳华冷哼一声:“不吃饭有什么用!”


    梁美妮猛地抬头,眼里噙泪:“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是你儿子!你就一点不心疼呜呜……”


    “哭哭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这个家就是被你哭霉了!”舒炳华怒地呵斥,转而看向身边的女儿:“纫兰,你要不要也出去避避?陈老跛那边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不用。”舒纫兰摇头,“戚子刚联系过我,说他义父不会再追究。”


    “那就好。”舒炳华眯着眼思量,“对了,那天你找来的那个帮手,跟霍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纫兰早就考虑好托词,面不改色地答:“电影公司找的演员,会化特效妆易容。”


    旁边收拾行李的梁美妮酸笑一声:“我就说嘛,霍总是什么样的人物?又不是霍家那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纫兰怎么可能真请得动?”


    明确了这点,梁美妮好像忽然来了劲儿,转而安慰女儿:“幼仪,你先去E国待着,现在好多香江人都搬去E国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妈妈也去陪你……”


    舒幼仪没回应,只是木然地合上行李箱,咔哒一声上了锁。


    +++


    霍屹醒来后,立马将自己埋进了繁忙的工作。


    晴姿推门进办公室时,看见他面前堆满了文件,深邃的眼窝泛着浓重的青黑。


    “哥,你这几天睡过觉吗?”霍晴姿将热咖啡放在他桌上。


    霍屹头也不抬,“睡过。”


    但没睡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脑子,眼前,就全是她的身影。


    “你都没回家,在哪儿睡的?”


    “那里。”霍屹下巴微抬,指向墙角的黑色沙发。


    霍晴姿叹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快把我逼疯了,他们天天挑我刺。”


    “下次他们再拿季度报表说事,你就反问他们去年第三季度的海外并购案是谁批的。”霍屹终于抬眼,声音淡道。


    霍晴姿眼睛一亮:“对哦,那案子董事会不听你的话,非要跟进,现在亏得叮当响。”


    她凑近观察霍屹,发现这人眼底不仅有疲累,还有深重的忧愁,“哥,虽然你沉迷工作,我就能轻松了,但作为妹妹,还是会担心你?”


    霍屹重新低头看文件:“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霍晴姿不服气地哼道,“那我朋友的事呢?纫兰这几天也怪怪的,总是打电话给我,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你,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


    “她……怎么提的我?”霍屹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迹。


    “想知道啊?”晴姿大喇喇朝沙发上一坐,“想知道自己去找她啊。”


    “你可以走了。”霍屹低头冷道,“财务部等你开会。”


    “走就走!”霍晴姿噘嘴,走到门口又回头:“哥,你二十八岁了,谈个恋爱不容易,主动点儿。”


    霍屹黑着脸,将手中的文件夹砸向门口。


    霍晴姿麻溜跑了。


    门重新关上后。


    霍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烫金门票——大殷王朝特展。


    门票上印着的青铜羊头,是殷朝每年狩猎季必供奉的神像。


    到了后世,也象征着大殷历史上著名的一次宫变,‘狝羊之变’。


    史书记载,野心勃勃的太皇太后张氏欲自称为帝,遭群臣反对。


    张后不死心欲在秋狝中一举歼灭政敌,却不幸死于此次宫变。


    善帝之弟——楚王临危受命,匡扶皇室正统。


    然而,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


    事实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


    霍屹的指尖抚过门票上的青铜羊头,思绪回到了那个多事之秋。


    当时,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被楚王所害,暴毙。


    楚王联合群臣,罗列张后‘豢养男宠’等三十八条罪状,逼张后交出垂帘听政之权。


    更有贤良忠臣手提白绫觐见,以死相逼,希望张后为皇帝殉葬,成全皇室体面。


    张后操心劳神一辈子,辅佐了三代帝王,只因后继无人,恐大权被奸佞的楚王所夺,才顺势而为动了自己称帝的心。


    哪知满朝文武熟读圣贤书,却都认为‘仳鸡司晨,国家之祸;女主阴位,不可居阳。’


    到底是书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


    张后心灰意冷,只想逃离这一切纷扰。


    卫屹得到消息,楚王将于秋狝起事。


    于是将计就计,命刘太医研制假死的毒药,卫屹假意与晋王合作逼宫张后。


    待张后‘香消玉殒’,卫屹借着处理尸首的机会,带张后远走隐居。


    可这一切事与愿违。


    霍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秋狝。


    红叶萧萧,他爱的人描钿贴花,盛装出席。


    却是他亲手递上了那杯鸩酒。


    是的,那杯鸩酒成了真。


    他们的计划被晋王识破,调换成了毒酒,又在卫屹接应的路上设下埋伏。


    百余个训练有素的死士围攻卫屹一人。


    卫屹带着毒发虚弱的张后,根本无法逃脱。


    最终,卫屹被刀剑乱砍,死在了心爱的人面前。


    “娘娘对不起,要你陪我一起死。”


    ……


    这也是霍屹不敢面对纫兰的原因。


    上一世,他的计划害得纫兰香消玉殒。


    这一世,副人格一出现又伤害了纫兰。


    他不知道纫兰是否会怨他、恨他?


    他怕自己一旦与纫兰见面,会发现所有的期待都是假的。


    +++


    大殷特展现场,灯光昏黄如烛,青铜器在玻璃展柜中泛着幽冷的光。


    舒纫兰站在「张后专展」前,久久凝视着那幅褪色的宫廷画像。


    画中女子凤冠描钿,眉目如刀,唇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张后(公元1411——1450年),殷善帝之后。


    善帝在世时身体不好,常让张后代批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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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帝病逝,立年仅15岁的皇长子为新帝,张后辅政。


    三年后,新帝猝于心疾,仅留一襁褓幼子。


    张后力保幼子登基,垂帘听政。


    ……


    1450年秋,张后丧身宫变,史称‘狝羊之变’……”


    解说牌上的文字冰冷简短,关于她的功过,后世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力主新政,打击门阀;也有人说她野心不轨,祸乱朝纲。


    舒纫兰的指尖轻轻点在玻璃护罩上,与画中人的指尖隔空相触。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没想到再次回顾自己的一生,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纫兰——”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


    那嗓音低沉克制,像是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终于在此刻落地。


    她转身回眸。


    霍屹正站在三步之外,黑色大衣下的他高挺如山。


    他的目光沉静而复杂,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这个简单的名字已在唇齿间酝酿了很久很久。


    自从纫兰入宫为妃,他就再也没能以她的闺名唤她。


    幻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真到了这一刻,两人都怔站在原地,全身僵硬,只有眼底有光在流动。


    末了,纫兰哭花了脸。


    霍屹心疼了,才想起靠近,带着体温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痕,“哭什么?我们都还活着,多好的事。”


    “阿屹,抱我。”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霍屹手臂颤抖着将人拥入怀。


    原来,她的拥抱,是这样温暖。


    “对不起。”霍屹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畔,他想触碰她颈间的伤口,又怕唐突,“我身体不好,晴天说的话,并非是我本义。”


    “我知道。”纫兰朝他的身体偎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我……”霍屹欲言又止。


    纫兰轻笑了声,扬起脸蛋看他,“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


    “我计划失误……害死了你。”霍屹心上滴的血从眼角滚落,看向解说牌上那行刺眼的文字。


    ‘1450年秋,张后丧身……’


    穿到现代,霍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大殷史书,当他看到张后死于那场宫变时,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抱歉。


    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


    他没有保护好。


    “傻瓜。计划出现意外不能怪你,更何况……”舒纫兰踮起脚,抚上他泛红的眼角,“那年我没死。”


    “什么?”


    “你安排的刘太医果然医术高明,他将我救活了。我的尸首在回宫途中诈尸,卫家军护我杀出重围,还带我去了你事先准备好的山中小筑。”


    舒纫兰目光盈盈地望进他的眼,“阿屹,你准备的山中小屋很温馨,我很喜欢。”


    她声音轻巧,目光清浅,简单的一句‘我很喜欢’,就将他的心瞬间填满。


    霍屹顿了片刻问:“晋王后来没对你赶尽杀绝?”


    “天高皇帝远,你选的地方隐蔽,他找不到。”纫兰的眼角弯了弯,“我后来……活到67岁,寿终正寝。”


    霍屹看她的眼神又深了些,仿佛在想象她白发苍苍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到的香江?”


    让我找得好苦。


    “半年多前。你呢?”


    “我穿过来是呱呱坠地的婴儿。”


    “你不会……找了我28年吧?”纫兰没忍住,眼中又染上湿意,“阿屹,我来晚了。”


    “没有。”霍屹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山中小筑,你又活了28年,我没有白等。”


    他多等待的一天,即是她在另一个时空多活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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