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转身的刹那,原自在确信自己看到花盈野的左脚上一闪而过的,是镣铐。
姥姥和她一起将配送车送还给石蝉,与她到二食堂吃饭。等待饭菜做好的时间中,伏梦清拿纸巾擦了擦手,语气不辨喜怒:“说吧。”
刚刚的路上,原自在已重复过一遍对花盈野的说辞,伏梦清当时没说什么,现在看来只是轻轻放过而已。她咬咬嘴唇,欲言又止,最后闭口不言。
伏梦清看着她的发旋,不知怎么读出了几分倔强。她叹气道:“吃饭吧,一日三餐要按时吃。”
原自在低着头扒饭,伏梦清不疾不徐地说道:“花盈野,生于朱曦历五十年,七十五年毕业于晦梦海军校,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获得上尉军衔。毕业后他的职业经历是王国二级机密。朱曦历八十八年,他在与一只八级异兽的战斗中失败,让对方逃脱。那只异兽在逃走途中,对一处水源下毒,死了三百二十六人。”
原自在震惊地抬起头。
伏梦清看着她说道:“全部是没有战力的普通人。”
原自在握住筷子的手有些抖,她问道:“那只八级异兽......”
“是一条分尾蛇。”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伏梦清还是谨慎地咽下了那句“和日环沙漠中劫走你的那只异兽是同类”。她没有与花绽英打过照面,此时完全想不通原自在为什么跑去禁地。
于是,她只能将这归结于迟来的叛逆期,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许对明令禁止的事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花盈野是王国当时最年轻的少将,前途光明。此事后,他在军事监狱中服刑六年,出狱后自请到无涯山上画地为牢,此生再也不会迈出勤庐一步。”伏梦清摊手,“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吃完快回宿舍休息吧。”
夜半时分,原自在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边。
她今夜有些失眠。
花绽英和花盈野之间,不知是怎样的纠葛。与花绽英见过的几次,她都表现得很有“人性”。异兽中确有不少种类,天生亲人,原自在因此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放松戒备,才会有今天往勤庐这一遭。但万万没想到,花绽英竟然曾害死三百二十六人!属实难以宽宥。
花盈野其人,也不可信。然而,今日的“容器”一说,却让她有所顿悟。
修行大半年,她一直在分秒必争地提升境界与战斗力,没有一瞬间停下来思考过。
什么是修行?修行的意义是什么?术元素为什么会青睐部分人与兽?术印到底有没有其他的作用?
她沉下心神,进入修行,八种术元素在周身碰撞、交融,她没有像往常呼唤它们进入身体,而是开始观察。她和姥姥沟通过,明明自己修行时经常一心二用或三用,同时吸纳几种术元素,修行速度也会相应的减半,但是术力增长速度却远超其他人。
原来,其他人在经由术印吸收术元素时,其路径接近于以术印为圆心的扇形,扇形角度因人而异,大多数在三十度到四十五度之间,但原自在的术印更类似于一扇镶嵌在墙上的门,一百八十度角的可视范围内都能够涌进术元素,同时间内,速度降低,然而流量是常人的三倍多,自然在术力累积方面不落下风。
但她的劣势是,其他人集中几种术元素吸收,形成的每个术力小球都大于她的。毕竟,人家的术力是由平均两三个小球提供的,那么,在使用术技或术器时,他们的战力会更强,支持更久。
而她因为八个术力小球每个都不够大,战斗时会出现刚用了某个术技,这种术力就已经空了,只能换一种用的尴尬情况。
那么,能不能让所有术力小球融合,不分术元素来源地使用呢?
伏梦清肯定了她想法的创新性,但委婉地说,从无先例。
原自在现在重新进行思考。她认为,没有先例,只是大家没找到正确的方法。世生万物万事,必有相克解决之法。
心念游走于十二经脉和所有元素之中,她猛然想起,每种术元素都有颜色,能够被看见,那么特殊术印呢?
她曾以为特殊术印不会有变化成长,便没多关注,可是它预警危险的次数越来越少,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换个牙都要痒一痒,但时机越来越准确,只要原自在立即做出反应,一定能够避开危险。
尤其是在她成为初阶预备术法师以来。
她从修行中抽身,摸摸眼下术印的位置。
这样一想,她才猛然意识到,成为初阶预备术法师这十多天,没做过噩梦,以致于她竟然没仔细体会特殊术印的变化。和路开钧的战斗中,甚至未跟上术印的预警而被土刺穿透脚掌。
她激发眼下术印,再次全神贯注进入修行。
依旧是颜色迥异风格不同的八种元素,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不一样。
若非她着重留神,恐怕看不出,每一种元素都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有极其细微的停滞缓慢感。
仿佛被透明的大网笼罩。
又像是,浸泡在不断缓慢流动的水流之中。
原自在心神猛然一震,心窍全通!
她的特殊术印,也许不是简简单单的预知危险,可能是,时间!
时间这种东西太特殊了,完全无法和其他元素一样,被发现、观察、积累,此类术印从无先例,除了圣金乌术法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幸好拥有“转移”的特殊术印,其他人的特殊术印都与九种利处术元素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现在,圣日王国拥有的用于转移的术元阵,都是幸好院长留下,待她去世前在所有术元阵上留下的术力耗尽那一天,圣日王国便只能等待下一位拥有“转移”术印的天才出现了。
现在看来,幸好院长的术印,也可能是“空间”。
时间啊,原来是时间。
那么,也许可以一试。毕竟,无论什么东西,纵有千种本领万般能耐,也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失殆尽。除了情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战胜时间。
她将全部的身心敞开给透明的“时间”。
片刻后,“时间”回应了她。
她的术力小球们被透明的力量包裹、相连,不情不愿地被驱赶着,沿着她体内的十二经脉,开始汇聚、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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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得像是几生几世,又短得恍若一瞬,她的八颗术力小球终于融合为了一个,漂浮在她的丹田处。
原自在试着继续吸纳术元素,无论是吸纳哪种术元素,从术印进入体内后,都会融入这个唯一的透明球。她又试着发了几个小术技,果然,她的术力可以作为八种术元素中的任何一种来使用。
她静静地望向窗外,此时已是清晨,天际笼罩着轻纱似的淡蓝,朦朦天光下,风起鸟啼,新的一天开始了。
原自在双手托住脸,笑了起来。
......
事后,原自在询问了谷安安修行时的相关信息,再进行复盘,推测能够成功的原因有三:一是她的实力达到了预备术法师,之前实力低微,时间术印没有达到“开启的条件”。二是她八种术元素都没有放弃,平等地将每个术力小球拉扯到差不多的大小。三是时间的特殊性,若是其他特殊术印,恐怕不能,谷安安的术印属于“声音”范畴,他对原自在透露,是会多一个术力小球,与其他的术力小球没有太大的区别,增长方式也趋近相同。
原自在的“时间”术印到底怎么成长,只能交给时间。
她按部就班地修行,上课,训练,生活,将花绽英和勤庐抛之脑后。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学院内的落叶异植纷纷黄了叶子,梅烦恼本学期的第三次考核如期而至。
前两次考核,全班的人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即使某一次差之毫厘,但无人两次都不合格,因此,面对这第三次考核,不少人心存懈怠。他们心想:即使这次不合格,只要第四次努力,就不会连着三次不合格被退学。
不过,以原自在对梅烦恼的了解,她一定会憋个大的。
她劝过其他人,有人听进去了,有人不以为意。
梅烦恼对所有人宣布了这次的规则,进入学院的异兽围场,每名同学分别需要取出一件物品带回来。根据实力不同,物品不同,她将写着名称的纸条下发给每个人。
原自在打开纸条,她的任务是在一小时内中取得一株二品异植,圆苦参。这种异植周围必有五级异兽红眉蝮蛇。
这任务若说简单,的确不算顶级难度,红眉蝮蛇实力高于她,且含有毒性,但是被咬了之后,如果能及时摆脱并赶回来,在两小时内注射蛇毒药剂,顶多痛上十天半个月。
但要说难,确实不容易,要知道谷安安一年级下学期的期中大考内容,也不过是五人组队,取得一株二品异植罢了。而她要孤身入围场,且只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看看四周,除了常年不动如山的封之予,每个人都面带忧色地四散开来,准备要随身携带的术器和药剂。
所幸,能够将术力压缩成一个小球后,原自在的修行速度不再受困于八种术元素并修,这三个月过去,她已摸到了中阶术法师的边,突破在即。从开始修行不过九个月的时间,她做到了其余天才们至少需要两年的事情,境界终于即将摆脱全班倒数第一。
原自在给赵溪亭和祝郃分别发去短信,就地坐下,开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