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水汽氤氲的江上,月光和水珠交辉,粼粼波光像是洒瞒了碎银,而沧澜江上方,那邪祟消逝的点点流萤缓缓汇聚成一帧又一帧画面,以整个沧澜江上方的天幕为幕布,将李昭雪这一生的生平记忆徐徐展示。
这也是一种记忆咒法,生前被种下这种咒法,此人在彻底消散消失在这世间时候,她的所有生平记忆会最后再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李昭雪的一生很短,也很苦,充满戏剧性。她许是预知到自己将来会化作邪祟,所以留着这些可怜的回忆,让人们在她消散之后至少能知道她到底是谁。
江岸之上,由点点流萤汇聚成的画面,不断聚散重合,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李昭雪前十几年的人生顺风顺水,虽然父母不在了,却是哥哥从小宠着长大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
可变化似乎就是从她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离开建水城横渡沧澜江开始。她随着哥哥去参加皇宫一个宴会。那时候的李昭雪活泼灵动,在宴会上转瞬就认识了皇宫中的小侍卫,他叫齐元,其实不是小侍卫,而是大侍卫。
他是宫中的玄差,家住青莲城,是青莲城少主,但从小在仙家修道练剑,而今年仅十八岁,便得一身修为,前不久又升为玄官,手底下掌管着诸多玄差。
李昭雪咦了一声,调戏着齐元说:“咦,你是青莲城少主?那你又在皇宫中做事?莫不是你们青莲城没落了?”
齐元果然急了,“我从来不仰仗依靠家里。自我六岁时,我便独立上仙家求学,而今已然学成归来,我不觉得在皇宫任职有何不妥之处。”
李昭雪歪歪头捂着嘴偷笑道:“好好好,那少主你会一直待在皇宫吗?我下次还想见你是该去青莲城还是皇宫?“
“你的修为怎么样?有我哥修为高吗?下次同我哥比试一下呗。他修为和剑招都是自学的。历害吧?你的是谁教你的?”
……
齐元面对少女的连环轰炸,终于忍不住回头,忽然提剑对着李昭雪,这瞬间给李昭雪吓出了冷汗,她大叫一声,恰好这时,李准路过此处,见妹妹有危险,立马气势汹汹的一剑将齐元斩飞。
之后,兄妹俩得知齐元只是想要教李昭雪剑招而已,愧疚不已。
李准那一剑完全没留情,齐元因为这事在床榻之上躺了半个月,说来这件事情还是因为李昭雪而起,她过意不去,此后的半个月便天天来皇宫找齐元,给他带各种好吃的,爬在他的院墙头陪他说着各种天马行空的话。
“齐元,你说过的教我剑招。你可不许反悔!”
齐元被李昭雪缠得没办法,只好再次答应她。
而此后的几乎隔三岔五皇宫内便能瞧见向来不苟言笑的玄官齐元身边总是围着一个女子,她像只小麻雀将整个大院叫热闹了。皇宫之中的玄差们也都认识了这位总是跟在齐元身后的小姑娘。
李昭雪在练剑这方面不像她哥李准一样有天赋,她跟着齐元学了半个多月却仍然不见丝毫进展,齐元还是耐心地教她握剑,教她一招一式,可李昭雪不耐烦了,气馁了,抛下剑转身就溜出去玩了。
齐元则是默默剑起剑,望着李昭雪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可这份无奈之中却似乎还带着星星点点笑意。
殊不知,此时此刻,也有另一双眼睛目睹了少女的离去,齐元见到皇帝行了个礼,不知他今日大驾光临有是何事?
只是后来,李昭雪找齐元来得频繁,皇帝也似乎经常过来。有时候能碰上,李昭雪太喜欢这种感觉。她还是喜欢和齐元独处。有皇帝在的时候,李昭雪总是安静得像个小鸡崽子。
齐元每每看见李昭雪这副乖巧的得不行的样子,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而李昭雪嗔怪齐元,说,每次皇帝在的时候,总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只想和齐元单独相处。所以后来,和齐元说好,皇帝什么时候来她就不来了。
后来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年,她们也早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双方门当户对,双方长辈都有此意愿,只是看这俩孩子似乎总不开窍。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李昭雪同齐元的一次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争吵,李昭雪像往常一样耍脾气,转身就从齐元院子里离去,“哼,齐元,我不理你了。我再也不会和你和好了。”
又是这句话。齐元已然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每只要买的礼物不合她心意,或者多同其他女子多少两句话,又或者哪里没有照顾到她的情绪,她都是要扔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的。可是撑不了多久,李昭雪却又像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在他面前唤着“齐元~”
只是这日之后,齐元连着好几日都没再等到李昭雪。
等他再次碰见她的时候,已然,是同她的新娘花轿擦肩而过。
齐元:“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小宫女如实道:“陛下迎娶新后。”
齐元哦了一声便离开,继续寻找李昭雪,可是这次他再怎么唤她,她都不出现了。他如何也找不到她了。
彼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方才那个擦肩而过的瞬间,便是往后人生中,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了。
不久之后,王朝北部的太一城受邪祟影响,动乱不已,太一城位于冥域之地与人间相连的交界处,难免的,时常有些被压在冥域之地边缘的邪祟挣脱束缚逃了出来,太一城往往便成了这些邪祟的“第一站”,邪祟肆虐是常有的事情。
而齐元因为这次动乱被指派去了太一城,太一城距离皇宫,距离建水城都很遥远,就算御剑也得几天几夜,况且齐元一过去,便琐事不断,要事压身,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隙。
期间,齐元不知道给李昭雪送过多少书信,可惜,全都石沉大海。
齐元也很郁闷,他这才缓缓开始意识到,李昭雪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等到齐元真正发现不对劲,并且想着赶回去找李昭雪时,李昭雪在宫中已经死心了。
好在,她在这宫中认识了一位贵妃娘娘,她端庄漂亮,可身体总是孱弱,听宫里人说,从前这位贵妃娘娘是最得宠的。
后来,李昭雪却得到了一个处死这位贵妃的讯息,毫无征兆,毫无缘由。这么一个温柔良善的人便这般凭空消失在李昭雪身边。
她连那位姐姐的尸身都没找到。这是她在进入皇宫以来,第一次如此耿耿于怀,如此揣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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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后背发凉。她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下一个“贵妃”。
没过多久,李昭雪的确又收到一份死讯,来自太一城,齐元在一次邪祟暴动中,被邪气侵蚀化作邪物,被几位仙长联合贯心而死。
她再也无法无动于衷,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至少得去见他一面。从前,皇帝一直以齐元性命作威胁,而今,齐元已是彻底不在了。
李昭雪也再无牵挂,无所顾忌地去了太一城,寻找齐元的尸身。
此行很顺利,她就在太一城的乱葬岗上一眼望见了齐元的尸身,只是他的身姿已然不复往日的清瘦高大,在邪祟的戾气充斥他的身体后,他的身体肿胀成一个奇怪诡异,甚至恶心的模样。几乎不仔细看,难以看出原本的模样。
不论如何,李昭雪都得彻底接受,这就是齐元。可是,她的齐元如今变成了如此模样。她怎么骗自己,说服自己去接受呢?
她背着齐元尸身,缓缓地走回去,回他的故乡青莲城。太一城邪祟作乱,齐元化作邪祟被斩杀,这在当时被人们认为是件不详的可耻的事情。所以没人替齐元收尸,只有李昭雪。背着尸体,背了一路,哭了一路。
她在想,为什么,齐元这样好一个人,最终会落到如此境地呢。她如何想也想不明白。也许只是因为遇见了她?
是她将齐元害成这样的吧。
在即将出城的路上,许是她太过惹人注目,太过“招摇”。在路上,李昭雪忽然被一位老道叫住。
李昭雪抬起头来,看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老道长的身后,背着一个背篓,背篓中有个小女孩,叫着这个老道长:“师父。”
小女孩嘴里嘟囔着,“师父你要带我去哪?我爹呢?他不一起去吗?”
老道说:“随我一起同回云隐神山,你爹,”说到这里,老道似乎不知如何回答,顿了顿道,“你爹让你跟着我。以后你就只有师父,没有爹了。”
女孩闻言似乎没多伤心,她背对着李昭雪,穿着干净漂亮的衣裳,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似乎正在双手捧着一个饼子,啃得津津有味。小女孩年纪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显然还不懂得什么是分离。只以为那是师父吓唬她的玩笑话。
李昭雪眨着泛红的眼,愣愣看着这位老道,他良久才叹了口气,说:“姑娘,路途遥远,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昭雪说:“青莲城。”
老道又说可否给他一点吃食,他身后的孩子饿不得。李昭雪掏出仅剩的干粮给他。而那老道最后给了李昭雪一样东西,说是作为交换。
李昭雪收下了。
她再三感谢道长,道长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李昭雪抬头望见了背篓中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暮色深重的沧澜江下,众人也都透过李昭雪的目光,真真实实地瞧见了那个小女孩。
她嚼着饼子,腮帮子鼓鼓的,虽然面容稚气非常,却依稀映出了十七岁的谢温的影子。
彼时那个小女孩忽然抬眸。
谢温瞪着眼睛,站在沧澜江下,透过别人的记忆,与五六岁的自己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