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衣门里,路易之的小院时,已经差不多黄昏时刻。路易之将采购的东西分门别类收好,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姜瑾几句游历的注意事项。
姜瑾全程低眉顺眼,乖巧地应着“是,师父”,“弟子记住了”之类的话,声音温顺得能掐出水来。
大伤初愈,晃荡了一圈,又生了好些气,路易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今日也累了,你早些回房歇息吧。明日还要整理行装,这几天我们就出发。”
“小师父也早些安歇。”姜瑾轻声应道,很是规矩的行了一礼,才转身走向自己那间屋子。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屋内只余一片死寂。
姜瑾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抬起头。窗外最后一丝残阳的余晖透过缝隙,在他脸上映照着几道明暗交错的光影。他脸上那层温顺的假面,消失的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底生寒的阴鸷,在他那张艳丽的脸衬托下,让人莫名觉得惊悚。
他摊开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掌心赫然是四个血淋淋的月牙形伤口,皮肉外翻,血迹已经半干,黏腻地沾在皮肤上。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嘴边噙起一抹笑,缓慢的用指尖一点点碾过那翻卷的皮肉,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残忍。
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些恶毒的言语,还在他耳边尖锐地回响。
“全家死绝了……”
“废灵根……”
“下作手段……”
这些,他听得太多了。姜家,那个将他视为祭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的家族死了反而干净。听赵明月这样辱骂,他心中漠然,甚至隐隐还有一丝快意。
但是,
“小贱人……”
“算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竟然敢骂他小师父,那么好的小师父,她凭什么?天知道,在大街上,他是怎样强忍着没有让黑雾绞断那个女人的舌头。
一团黑色雾气,毫无征兆地从他周身弥漫开来,迅速吞噬了屋内残存的光线。姜瑾的身影在浓郁的黑雾中若隐若现,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眸,里面有浓得化不开的怨恨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需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他会疯的。
夜色如墨。
赵府内宅,灯火通明。赵明月正坐在父亲赵员外身旁,哭得梨花带雨,添油加醋地控诉着白日集市上的发生的事情。
“爹!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那个青衣门的小贱人,仗着自己是修士,就敢当街羞辱女儿,还咒我们赵家!那个姜瑾更是可恶,躲在后面装可怜!她们不得好死……”
“够了!”赵员外烦躁地打断女儿:“还不是你自己嘴快!姜家刚出事你就去招惹,还惹上了青衣门的人!那些大门大派里的人,是好招惹的吗?这几天你就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气息,伴随着丝丝蠕动的黑雾一缕缕进了内堂。桌上的烛火猛烈地摇曳起来,颜色由温暖的橘黄变成了诡异的惨绿,将人影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谁?!”赵员外惊恐地站起身,声音发颤。
赵明月的哭声也卡在了喉咙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浓郁粘稠的黑雾,如同活物般从门窗的缝隙、从地板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涌入的更加厉害,迅速充斥了整个空间。
姜瑾的身影在翻涌的黑雾中央缓缓浮现。冰冷的如同看死人的视线死死钉在赵家父女身上。那目光带来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啊——鬼!鬼啊!”赵明月发出凄厉的尖叫,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边爬边朝着门外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呀!”
赵员外也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坐在椅子上,但还是强撑着想要讨饶:“姜瑾,侄女,白天你姐姐言语不端冲撞了你,我让她给你磕头认错,我和你父亲可是多年好友,明月又和你从小长大,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原谅?”姜瑾冷笑,手轻轻抬起,一缕黑雾讨好的在他手指上缠绕卖乖,被他一指头弹走,又猛的冲向赵员外。
“伯父,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伯父,你知道的,我这人脾气好,旁人骂我没什么要紧的,但骂我小师父就是不行。”
赵员外瞬间明白了!被冲过来的黑雾吓得肝胆俱裂,涕泪横流,也不端什么长辈架子了,砰砰砰地跪下磕头:“大人饶命!是小女无知!是她口无遮拦!冲撞了路仙子,我一定狠狠责罚她!让她明日去青衣门负荆请罪,求大人饶我们父女一命啊!”
赵明月也彻底吓傻了,只知道跟着父亲拼命磕头,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黑雾中伸出一条更加凝实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雾索,无声无息地缠绕上赵明月纤细脆弱的脖颈,缓缓收紧。
“呃……”赵明月瞬间窒息,眼球惊恐地凸出,双手徒劳地去抓挠那蠕动的雾气,却动摇不了黑雾分毫,反而被灼了手。
“无所谓。”姜瑾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何苦再让她见你们,脏了眼睛,死了反而干净。”
赵员外看自家女儿窒息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到底是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咬咬牙继续道:“小女狗嘴吐不出象牙!求大人看在我们无知愚昧的份上,饶我们一命!我们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永远不出现在路仙子眼前,开恩啊!”
缠绕在赵明月脖子上的黑雾骤然收紧了一分,又在她即将彻底断气的一瞬间,松开了些许。
“当牛做马?”姜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玩味,“你们,配么?”
赵员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喊道:“配!配!只要大人饶命!我们赵家上下,任凭您差遣!绝无二话!求大人给小女一条活路!”
浓雾翻滚着,似乎在思考。姜瑾的视线在瘫软如泥的父女俩身上巡视,如同打量两只待宰的羔羊。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终于,姜瑾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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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吐出两个字:
“可以。”
一团黑雾凝聚成黑色的令牌“啪”地一声落在赵员外面前的地上。令牌上刻着一道扭曲的符文,看着就带着不详。
“滴血,以你们父女的命魂起誓。”姜瑾命令道,“从今往后,赵家,就要做我在四明城的眼睛。我要你们替我看着青衣门,青衣门若有事,要倾尽全府之力相助。尤其是我们离开后,门中若有大事发生,便在此令牌上滴血告知于我。”
“若有丝毫隐瞒……”
姜瑾声音顿住,缠绕在赵明月脖子上的黑雾猛地一勒!
“啊——!”赵明月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
“若有丝毫违背,”姜瑾声音冰冷如同宣判,“此令便会引动你们父女全身精血,爆体而亡,魂飞魄散!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赵员外看着女儿惨白的脸,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咬破指尖,将血狠狠按在漆黑的令牌上。还把赵明月也拖过去,用灵力在女儿的手上划了一个口子,滴血进去。
当两人的血液渗入那诡异的符文,令牌骤然亮起一股妖异的红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恢复成黑色,但枷锁已经深深烙印在赵家父女的灵魂深处。
黑雾开始缓缓退去,如同潮水般缩回阴影之中。烛光也恢复了本色,好似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姜瑾的声音却钻入他们惊魂未定的脑海里,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的确不一样了。
“记住你们的誓言。我的眼睛,会一直看着你们。”
赵家父女瘫软在地上、浑身的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死死盯着地上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令牌。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后怕,让他们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路易之小院子,已是万籁俱寂。
姜瑾悄无声息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身影融入夜色如同幽灵一样。
他走到路易之卧房的窗外,静静地站定。窗纸透出里面一点微弱的光,想必她是在打坐。
他抬起手,手心月牙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他歪了下脑袋,在思索,这个伤口是任由它长好,还是等明日可怜巴巴的让小师父上药呢,到时候他说一声疼,小师父肯定会轻轻的给伤口吹吹气……
哎,姜瑾叹气,还是不要了,过几日就要出门试炼,带着伤平白让小师父担心,想着便任由黑雾钻进伤口里,瞬息间伤口就愈合了。
做完这一切,他微微侧头,将耳朵贴近窗口,里面传来极其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姜瑾的唇角,在浓重的夜色里,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了白日里的温顺羞怯,也没有了方才的阴鸷暴戾,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深不见底的占有欲和满足。
像守着自己最珍贵宝藏的恶龙。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师父……”低不可闻的气音消散在夜风里。
“谁都不能,让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