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培培走到演讲台前站定,四周暗了下来,一束光落了下来,柔和地将她笼罩在舞台中间,下一刻,清亮的嗓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礼堂: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2024级应用数学博士黄培培,很抱歉我的头发现在以‘随机微分几何’造型出现,因为就在上台前那一刻我收到了来自前男友精准投递的‘液体抛物线’,不过没关系,在数学的世界里,我们早就学会了与‘意外扰动项’和平共处——”
观众席响起了欢快轻松的笑声,前排校领导和特别邀请的校友、企业家和各界人士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她幽默的嗓音和从容不迫的笑容一下子抓住了全场观众的视线。
“用数学的眼光看,每个人都是人生函数里的一个变量,有人是单调递增函数,陪你步步高升;有人是周期函数,在固定的周期里,为你送上节日限定盲盒般的惊喜。”
黄培培摘下眼镜,用袖子慢慢擦拭镜片,然后重新戴上,朝观众席摊了摊手,以诙谐的语气说:
“而我的前男友,显然是个脉冲函数——在某个瞬间制造噪音,却终将衰减为零。不过感谢这个反例,让我更懂得筛选有效变量,就像优化问题时剔除冗余约束,人生也需要学会对非凸集说再见,既然已经再见,就让我们回到今天的主题......”
她轻而易举化解了困境,在舞台上侃侃而谈数学的应用,这本易显枯燥的主题,却因为小小的插曲,如磁石般吸住观众心神,令人兴味十足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讲述。
“她棒极了,对不对。”
刘适喜不自胜,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激动。
章西桥连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韩小姐的朋友,必定优秀,因为优秀的人会吸引优秀的人。
他把目光放到观众席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个雷达,很快就定位到了他要寻找的人。
她穿的低调内敛,纯白刺绣正肩T恤,浅蓝色的破洞牛仔裤和一双空军板鞋,她的简约素雅就像校园里飘着枝条的流苏树,柔美明亮、活力清纯。
韩小姐突然侧头,精准的捕捉到了那双热情凝视着她的亮闪闪的视线,章西桥忙不迭展露笑容——牙真白,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笑容下面整齐洁白的牙齿。
韩小姐想起一个牙医朋友说的话:明眸皓齿之人,生来就是人间欢喜客。
她只是多看了他几眼,章西桥便朝她走了过来,小声的说着借过借过,蹲到座位与座位中间的行间通道里,也就是韩小姐的腿边。
韩小姐:“......”
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就是你在路上和一只性格活泼的大狗狗对上视线,那狗就撇下主人欢欢喜喜冲你跑来。
韩小姐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那狗,不,不对,那章西桥小声说:“她前男友也是这里的学生?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赵名”,韩小姐的声音有几分冰冷。
章西桥点点头:“噢。”
韩小姐都不用看他的脸,只听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章西桥在打什么主意。
“让Flynn跟你一起去。”
“你的保镖?No,他太显眼了,我们自己来,刘适肯定也这么想,我们会做的很隐蔽的。”
他蹲在那里举着拳头。
韩小姐瞥他一眼,觉得这时如果她伸出手,章西桥一定会把爪子搭进她的掌心,如同一只素质优良、信心满满的狗狗。
黄培培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退场,一回到舞台后面,许多人都围住了她。
“学姐,是不是赵名?”
“赵名?我就说!明明好好的抬着桌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歪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本来是不是说那个圆柱玻璃瓶要专门让一个人抱着?是不是他建议说放桌子上一起抬走会省事?”
“好嘛,早有预谋!”
“学姐,幸好只是水洒你身上了,要是玻璃瓶砸下来——”
“他也太恶心了,他去哪了?”
“那会儿不是还在这儿吗,去哪了?”
“好像有人叫走了。”
黄培培看到人群后面的黄小姐,对同学们说:“谢谢大家的关心,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就行,我朋友过来了,我先去换衣服。”
她换了轻便舒服的衣服,挽住韩小姐的手,说:“快点回到观众席,这首歌以后就该刘适他们的大黄鸭小品上场了,我一直担心跟不上呢。”
韩小姐被她拉着回了观众席,她们直接在离舞台较近的空位上坐下,黄培培满脸兴奋,丝毫没有被泼水的紧张和沮丧。
红色幕布缓缓拉开,一只身高两米的大黄鸭用鸭翅叉腰,呛呛里个咚隆重登场。
蓬松的大黄鸭在舞台上介绍自己,章西桥明朗欢快的声音通过礼堂的4D环绕音响响彻全场:
小小的县城里长出来了一只巨大的鸭子,街坊邻里都对鸭子说,你长的这么大,以后一定很有出息。
(大黄鸭拿出粉扑往脸上扑出两团红彤彤的腮红,代表它的害羞。)
鸭子信以为真,告别了乡亲父老,说要去大城市里闯荡,等它有出息了就衣锦还乡,造福县城。(大黄鸭把鸭翅搭在脑门上,做出对未来向往的样子。)
舞台上,属于县城的小楼和田野布景替换成了大城市的摩天大楼和川流不息的马路。
鸭子一进城就被交警拦下了,说它太大了,影响交通,后面好几辆车都因为看它而发生了车祸,
环卫局对它也有怨言,说它的大块头把树上的叶子蹭掉了一地。
它去住宾馆,宾馆在十八层,电梯里它一只鸭就把空间沾满了,害的在楼上上班的牛马全部都迟到,他们说它,喂,你太大了,不适合在城市里生活。
宾馆老板对它说:另外加床要付钱。
鸭子躺在由两张单人床拼成的大床上,招聘网站的老板发来消息:除了大,你还有什么优点?在团队里你觉得你会成为什么角色担当?
鸭子老实的说:我是鸭。
老板说:你不能当你自己,如果别人喜欢吃的是鸡呢?你觉得你比鸡更有嚼劲吗?你觉得你比鸡的做法更多吗?如果你不想成为一只鸡而只想做自己的话,那么对不起,我们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鸭子即伤心又迷茫,想要灰溜溜的回老家,可是一想起乡亲们期盼它出息的目光,鸭子又踌躇了。
钱包日渐消瘦,鸭子只能选择接受现实,它找到招聘的老板,说它看了《拿破仑》自传,不想当厨子的将军不是一个好首长,正如不想当鸡的鸭子不会成为合格的牛马。
老板应聘了它。
鸭子每日起早贪黑,在烧鸡店卖鸡。
它逢人就说,鸡肉最好吃,鸡的肉软嫩、多汁,富有弹性。油炸鸡皮,酥香逼人,鸡胸肉鲜嫩入味,低脂健康,鸡腿肉紧实弹压,可红焖可照烧还可油炸。如果烤鸡翅是夜市烧烤摊上的绝对主角,那么泡椒凤爪则是零食界的王炸。
它每天都说鸡好,久而久之觉得鸡就是最好的,鸭哪哪都不好。
它的销售额越来越高,成为了店里的销冠,可它的心情却越来越差,每天都很迷茫。(大黄鸭用鸭翅支着脑袋,闷闷不乐的趴在烧鸡店的柜台上。)
鸭子生病了,羽毛枯黄,它只好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它得了抑郁症,应该去做令它开心的事。
鸭子不知道什么事能令它开心,它没有鸡的全能,也没有鸡的鲜美,它是世界上最无聊乏味的鸭子。
在大城市里的生活是不能生病的,鸭子很快就花光了当销冠挣来的钱,它摇摇摆摆走在城市中心的跨江大桥上。
舞台上,滨河大桥的布景亮起,鸭子站在‘桥沿’,望着底下流动的蓝色波纹布,想到了死。
正在它沉思之际,突然,扑通一声——有人抢先跳了下去。
观众惊呼声中,几个演员举着巨大的蓝色水滴立牌跑上场,哗啦一下从牌子后泼出几瓶水。
观众席,黄培培对韩小姐说:“我眼花了吗?跳下去的人是赵名?他也出演小品了?”
‘水花们’齐声呐喊:“救命啦,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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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鸭子扑通跳下‘河’。
‘水花们’又喊:“是它!是它!我们有救啦!”
大黄鸭拨开往赵名身上泼水的水滴立牌,笨拙又勇猛的‘游’到赵名身边,用宽大的鸭翅一把将他捞起:“你为什么要跳河?”
赵名被‘水花‘泼地浑身湿透,站在齐膝深的“河水”里(其实是个蓝色大澡盆),脸色尴尬得要命。
他瞥了一眼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又看向侧幕——那里站着冷着脸的、自称叫刘适的学长,赵名想起刘适警告他的话:配合我们演好小品,你干的缺德事就当过去了。
聚光灯打在赵名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声音蚊子哼哼:“我没有跳河,我只是在水里找我的良心。”
鸭子惊讶道:“你良心怎么掉水里了?”
赵名的脸涨得通红,“因为我用水泼了我女朋友一身,不小心把我的良心也泼出去了。”
观众们嗡嗡地议论起来。
鸭子用翅膀挠挠头:“你这良心还挺随波逐流的啊?需要我给你找个渔网捞捞吗?”
侧幕,刘适学长抱着胳膊,冷冷地点头,示意赵名继续。
赵名哭丧着脸,“渔网恐怕不行,我那良心只有小拇指这么一丁点大,要是有漏勺,还可以试试。”
观众席静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赵名干巴巴的念:“你找什么?”
鸭子翅膀抚胸,感慨:“我刚刚在大桥上很迷茫,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丢了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丢了什么。直到遇到了你这个丢了良心的人,我突然想明白我要找什么了,我要找回曾经属于我的鸭真。”
“鸭胗?椒盐的还是卤煮的?我知道有家店……”
“是鸭曾经的纯真!”
鸭子痛心疾首地打断他,“你这个没良心的人类。”
观众席传来一阵憋笑的声音。
赵名讪讪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着将功补过……那你的纯真长什么样?要不我帮你一起找?”
鸭子叹了口气,大大的黑绒布眼睛里闪着泪光:“它……它金灿灿的,像刚出炉的烤鸭那么香脆,像太阳那么温暖……”
赵名说:“那要赶快找回来,听起来就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弄丢呢。”
鸭子和赵名踏上了寻找良心和鸭真的路。
后来,鸭子开了一家‘麻辣鸭胗’的店,听来取外卖的小哥说,有个同学至今还在寻找良心呢。
伴随着最后一句台词,红色布幕缓缓垂下。
观众席掌声雷动。
大黄鸭、水花们、烧鸡店老板等演员们,还有编剧和导演同学们都跑到台前鞠躬谢幕。
刘适把胳膊搭在赵名的肩膀上,“走什么,谢幕啊。”
赵名浑身湿透,想去换衣服又走不掉:“学长,我不知道她是你朋友,我给你道歉。”
刘适捏了捏他的肩膀,冷淡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
校庆活动上午场结束,观众们鱼贯而出,剩下的工作人员收拾设备、整理道具和打扫卫生。
章西桥拎着拖把,从舞台上一直拖到观众席位。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主意?”韩小姐说。
章西桥咧嘴一笑,看见舞台另一侧下面的台阶上,刘适正和黄培培在聊天。
章西桥在地上拖出‘Z’字形,拖到韩小姐身边,说:“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前男友是何方神圣,以后他一靠近黄博士,大家都会有所警惕,我寻思着挺好的。”
他浑身都是得意劲儿,恨不得长出一条尾巴晃一晃,期待着被主人摸摸头,夸一夸。
韩小姐睨他一眼,转身走了,黄培培迎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对后面的人说:“哎,我今天生日,请大家吃饭,你去不去?”
章西桥望过去,他的好哥们红着脸,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等着被请吃饭,已经把他忘到脑后了。
章西桥挥舞着拖把:“去去去,等我几分钟,我还有五排没拖,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