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炸雷,瞬时变了天。
方才还晴好艳阳的天气一下子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阿五脑子里也是嗡嗡的,只听见一句:大公子回来了。
是大公子吗,他还活着吗,那尸体、验尸还有……
柳阿五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冷,不知所措。
大公子回来是好事,可是她却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大公子待她一向宽厚温和,她也十分敬重大公子,这不是好事吗,是她一直期盼的呀。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发慌呢。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一切都改变了,回不去了。
如果大公子知道她已经是他名义上的正妻,他会如何。
如果大公子知道她撒谎说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他会如何。
如果大公子发现她为了活下去恬不知耻地同他的弟弟有了首尾,他又会如何……
天上闷雷滚滚,大雨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灰暗馄饨。
“快快,收拾起来。”
“命厨房起灶摆宴。”
“找人伺候大公子更衣歇息。”
……
府内热烈嘈杂的声音将柳阿五从惊骇中唤醒,她下意识抓住了眼前人的手,“是他吗。”
桓晏点了点头,从听到消息就一瞬不错地盯着阿五的脸,在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时,心脏骤然紧缩。
“怎么办,我……”
小娘子本就虚弱,再经这么一吓整个人更显得苍白无血色,双瞳微颤声音发抖。
“阿五。”桓晏被她冰凉的小手抓着,很想反手将她的小手包入掌心,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怀抱。
可是,他却忍住了,他不能表露自己的情绪。
默了一瞬,桓晏安抚性地拍了拍阿五的手背,“稍安勿躁,一切有我。”
“可是……”
阿五现在正是懵的时候,什么都搞不清楚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桓晏却不给她再问的机会,示意珍珠碧玉上前来服侍她更衣上妆,便要走。
到了门口,看着仍旧呆愣愣的阿五,留下一句,“你须信我。”
珠链被掀得晃动交缠,门外暴雨如注的声音传入屋内,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
阿五头痛。
“你须信我”,又是这句话,看他的样子像是早有准备,桓晏,他定然什么都知晓可是却不告诉她。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是个骄傲自负的人,一次次看轻她。
信他,那他可曾信过旁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阿五抹掉脸上的泪水,再一次证明了她心中所想,凡事都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少夫人,侯爷夫人请您去前厅。”
外头有正院儿的人来禀报,阿五不得不快速收拾情绪独自去面对一切。
到了正厅的时候,侯府两房的人基本到齐了。
上首坐着侯爷桓伯承和久病未曾露面的谢氏,今日谢氏虽看着虚弱却气色尚可,或许是儿子回来的惊喜,面上也没了先前的病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桓伯承左手边坐的是二老爷桓众望和桓晏,以及四公子桓明之和五公子桓安。
谢氏右手边是二夫人顾氏,三姑娘桓素娥和六姑娘桓含嫣,桓含嫣身边是年仅八岁的七姑娘桓芷。
在她们身后站的是大房的妾室也就是五公子的姨娘陈氏,和二房的妾室七姑娘的姨娘张氏,和几名府内的一等丫鬟、嬷嬷们。
正当中红色软垫上跪着一人,高挑纤瘦温文尔雅,眉目间尽是愁思和忧虑,举手投足尽显高华气韵和逼人的贵气。
果然是大公子回来了,阿五默默站在最尾端注视那人挺拔笔直的脊背,耳边响起的是那熟悉充满温柔磁性的声音。
“……凉州的那一家人纠缠住儿子,儿子不得已只能想法子脱身,这才耽搁了许久,未曾给家中来信也实属无奈之举。”言之凿凿情真意切。
“无论如何,儿子耽搁了赴任也让家中担忧,辱没了陛下对儿子的信任有损门楣,是为不忠不孝,儿有罪请父亲母亲责罚。”
听完桓启元的话大家一阵唏嘘。
桓众望率先开口,“那些个刁民生来卑贱仇富,实在可恶。”
话音落,桓启元阴着脸看向桓众望,却无意中对上了他身旁一言不发的桓晏冷漠阴鸷的眼神。
兄弟对视无声无息却似刀光剑影,两息后桓启元才幽幽转回视线,桓晏却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好在哥哥吉人自有天相。”桓素娥十分开怀,“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的兄长回来了,不仅母亲有了依靠和支柱,连带着她议亲的事也不必因为兄长丧期而被人诟病。
同庾氏的姻缘一直是桓素娥所期盼的,庾氏大公子也是她从小中意的如意郎君,虽然那人并不中意她,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父亲母亲不也是这样过了一辈子好得很吗。
“恭喜大哥,一切安好便是最好的。”桓明之起身朝桓启元行礼。
桓安被身后陈姨娘推着,也跟着起身潦草行礼敷衍了事。
“恭喜大哥。”桓含嫣面上带笑起身行礼。
就连最小的七娘子桓芷也是做得有模有样。
桓启元一一还礼同弟妹续话,一家子兄弟姐妹看上去亲昵热络。
“好了,大郎刚回来,有什么话你们私下再议。”
桓伯承打断了儿女们的小话,叹息道:“只是此番究竟是耽搁了公事,不知陛下会作何发落。”
说完眼神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桓晏,笑道:“不过好在有你二弟在,陛下那边……”
兄弟再次对视,电光石火,不言不语。
“好了,你让延年歇息一下。”谢氏终于发言,“遇上这样的事纯属巧合,相信陛下定会体谅,延年也累了,让我们娘俩好生说说话,你们都回吧,有什么话晚上家宴再续不迟。”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阿五随在大家后头慢慢往外走,走到大门处只觉得身后有一双锐利的目光在看着她,遂回头望去,正对上桓启元笑中带泪的眸光。
一如既往的清澈纯净,温柔宽厚。
心中一暖,阿五回身郑重朝他一礼,桓启元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其实阿五一进门桓启元便看到了她一身妇人装扮,不似从前俏皮天真却多了一层成熟温婉的韵味。
难怪桓晏说:“阿五是我的人。”
看着阿五那一身装扮和她脸上欲言又止羞涩忐忑的表情,桓启元猜出大半。
目送阿五离去,桓启元收回目光,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桓晏。
那人正站在门廊下正望着阿五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整日阿五都很安静,安静地看账查账核验,如往常一样一件事一件事地细细询问梁伯,慢慢地吃饭安静地习字,到了时辰就去午睡……
好似一切都没有变化,却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珍珠碧玉很担心,毕竟她的身子才刚恢复,虚弱得很,若是再有个什么刺激可怎么过顶得住。
“姑娘……”
珍珠欲言又止都快哭出来了,阿五看着她,问:“大公子回来是喜事,晚宴帮我打扮漂亮些。”
珍珠错愕,姑娘平日里从不在意穿衣打扮,总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除非……珍珠想起了上一次冒着大雨姑娘从敬王府回来的样子。
只有在那样的时候,姑娘才想要打扮自己。
可是今日……
阿五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别担心,我有分寸。”
珍珠仔细分辨,发现姑娘虽平静得可怕,可眼神里的光却是明亮笃定的,下意识点了点头,“都听姑娘的。”
阿五破天荒自己打开衣柜挑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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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喜欢碧色。”
阿五想起大公子在院子里种的各种翠竹兰草,选了一套碧色抹胸纱裙。
“再配上绿色的披帛和腰带。”她拿起裙子在身上比画了一下,“对了,把大公子裳的那套翡翠镶金的头面拿过来,正是般配。”
“再熏上荷香。”她安然地坐在妆奁前,面若桃花,“大公子最喜荷香。”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这一日阿五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自己的那点儿事是福不是祸,大不了一死又有何惧,但是倘若能混过去……
瞧着早间谢氏的精神,如今大公子归来恐怕谢氏也是要算一算账的,虽有侯爷支持可桓晏毕竟行二且非嫡子,当家权恐怕岌岌可危。
他们若真是针锋相对起来也正是阿五想看到的,这个时候两边不得罪才是上策。
桓启元和桓晏二虎相争,才能让她有可乘之机。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家宴在戌时正,灯火璀璨,喜气洋洋。
下午桓启元归来的消息已经跑遍了全京城,各府上的礼物和问候、拜帖陆续送到。
谢氏穿了一身棕红色的衣裙,衬得气色红润,丝毫不见病气。
全家人齐聚一堂,阿五作为长房媳妇坐在了桓启元身边,对面是桓晏。
大家举杯恭贺,吉祥话滔滔不绝,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除非……
“怎么不见沈氏……”
桓安挑眉自作聪明地看着桓启元,却在话没出口就被身边的桓明之掐住了大腿。
“四哥你……”
桓安想要发作,就见正在帮侯爷夫人布菜的陈姨娘一个箭步上前,将手里的栗子糕塞进了桓安口中。
“少说话多吃饭。”陈姨娘给了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又示意他看侯爷。
桓安看过去,果然父亲铁青着一张脸,若是他的话说出口恐怕这会儿塞嘴里的就不是栗子糕而是大嘴巴子了。
一个蠢人的小小插曲,没人会在意,大家继续寒暄恭贺,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敏感的话题,直到谢氏发话。
“我跟侯爷也老了,年轻人应该多历练历练。”谢氏笑得很开怀,“侯爷,既然延年已经回来了,我看这掌家权还是应当交给他最为妥当。”
桓启元是嫡长子,未来爵位的继承人,于情于理合该如此。
桓伯承笑呵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厌恶的眼神暴露了他的不满。
“今日是家宴那便趁这个机会同大家叮嘱一二。”桓伯承起身看了一眼安稳端坐的桓晏,“桓氏百年基业得来不易,儿孙自当齐心协力维护家族利益,如今大郎的事情尚未有定论,陛下如何决断犹未可知,此事……”
桓伯承点了一下桓晏的方向,“二郎需尽心竭力,替你兄长周全助家族大业,断不可有任何闪失。”
桓晏不语,只默默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先等大郎的事情宫里有了定论再议不迟。”桓伯承哈哈一笑,拍了拍身旁谢氏的手,“咱们的儿子如此优秀,若是陛下欣喜说不定再次派出京,到时候还不是又要劳烦二郎接管家宅琐事,与其那样麻烦不如先让二郎管着吧,我看管得很好。”
听闻此言,谢氏早已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悄悄缩进袖子里使劲擦了又擦,再拿出来时手背上一片通红。
侯爷偏帮桓晏无人不知,和谢氏水火不容大家也心知肚明,此刻便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一面假笑迎合。
“侯爷当真是老了。”谢氏冷笑起身,丝毫不给桓伯承留面子,“延年是为公事出了意外,陛下宅心仁厚断不会挑他的不是,至于外派出京吗……”
谢氏眼神看向柳阿五,浅笑道:“妻室有孕,可延后外出,侯爷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是忘记了。”
说完又点了柳阿五,“阿五,你怀了延年的孩子怎么不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