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桑采宜喝了一口果汁,趴在课桌上打算休息半小时。没一会,几个女生走进教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午休时间,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距离太近,桑采宜还是听清了她们的对话。
“程倩,时驭风为什么从北京转来平溪?”
“他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那个叫程倩的女生是七班的,作为她们中最大的情报源,此刻被团团围住。程倩无奈道:“人家转学过来不到六个钟头,你们也太着急了吧。”
“哈哈,我们是关心新同学啦。”
程倩也跟着笑,大方和她们分享自己一上午搜集到的情报,“听我给你们分析分析,时驭风是石墩亲自送到教室的,以前的转校生可没这待遇。他很冷淡,自我介绍只有一句话,但和宋骁柏很熟,听说这两人是发小,幼儿园就认识。”
“宋骁柏你们知道吧,就是高一下学期转来我们班的那个男生,他老爸是外交官,时驭风与他关系那么好,可见背景也很不简单哦。”
“他成绩怎么样?”
“等期中考就知道了。”
一个女生拍拍程倩的肩膀,“行,关心新同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下午放学我去七班找你,一起吃晚饭。”
“丁琳琳,你去七班找程倩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看时驭风?”
那个叫丁琳琳的女生脸一红,嗔道:“你好烦呀。”
……
说话声渐渐消失,教室里,写字沙沙声与空调风机奏出不协调的乐章,桑采宜怎么也睡不着。
她轻轻叹气,重新坐直身体,翻开课后练习册。
一中三个年级都有晚自习,高一高二九点放学,高三晚一个小时。结束一天的课,桑采宜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毓秀楼到校门口这段路程说近不近,桑采宜跟着人流绕过篮球场,横穿书香园的时候,意外撞见一对情侣。
不远处一颗老槐树下站着两个人,男生肩上坠着书包站姿闲散,女生挽着他的胳膊仰头说话,似乎在撒娇。
随着距离拉近,他们的说话声也愈发清晰。
“叶京临——”女生软着嗓子说,“怎么办,还没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叶京临混不吝地笑,“那今晚不回家了?”
女生抬手在他胸口打了一拳,娇俏地垂下眼,“你讨厌死了。”
白天在学校,桑采宜听过一些关于叶京临的传闻。
他在二班,成绩吊车尾,无奈生了一副好皮囊家境又优越,引得不少女生为他倾心。叶京临上高中后一学期换一次女朋友,今晚这个是第三个。
桑采宜有点后悔走这条路了。
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寄住在叶家应该尽量降低存在感,更何况叶京临不待见她,如今撞破人家的好事,怎么想怎么尴尬。
可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退,叶京临明显看见她了,坏笑着挑了下眉。
桑采宜硬着头皮往前走,目不斜视,经过叶京临身边时,听见他轻嗤了声,少年懒洋洋开口,“喂,小哑巴,看见校门口那辆白色奔驰没?上车等我。”
桑采宜摇头,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示意自己坐公交回去。
“行吧。”叶京临无所谓地摆摆手,“我随便问问,你爱坐不坐。”
桑采宜如释重负,她实在不想和这位纨绔子弟有任何交集,加快步子离开了。
叶京临的女朋友叫郝舒,桑采宜一走她就不乐意了,冷下脸,“那女生是谁?你为什么让她坐你的车?”
“保姆的女儿,我妈让我多照顾人家。”
原来是保姆的女儿,好像还不会说话?郝舒脸色缓和一些,“那你保证,不会喜欢上她。”
“我喜欢她我是狗!”
郝舒重新露出笑容,“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附近吃夜宵?”
“没意思。”叶京临看一眼时间,“我回家开黑,明儿见。”
-
回到叶家正好九点半,天色泛着灰蒙的雾气,桑惠已经等在门口了。
“采宜,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桑采宜笑起来,【还行,就是课程落下一些进度,老师让我尽快赶上。】
桑惠拧眉,“那……需不需要上补习班?”
桑采宜用力地摇头。
她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桑惠每个月要给外公外婆打钱,还要给她治疗嗓子,每一笔都不是小开销,她想先自学看看,不行再去补习班。
“好吧。”桑惠揉揉她的头发,“等期中考后再说。”
回到房间,桑惠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目光露出明显的期待,“《经典之声》快开始了,今天放盛微的纪录片,我看会电视。”
盛微是知名女歌手,乐坛天后,歌曲传唱度高,粉丝遍布男女老少,桑惠就是其中一个,平时做家务都习惯哼两句偶像的歌。
难得见妈妈空闲,桑采宜弯了弯眉,抱上睡衣去洗澡,等吹干头发出来,盛微的纪录片已经过半。
桑惠出神地盯着电视机,兀自感慨,“这么有音乐天赋的人,可惜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
暑气渐消的一个周六,桑采宜跟着妈妈去了一趟安华医院。
耳鼻喉科位于五楼,在分诊台登记完,桑采宜坐在椅子上等着叫号。
周末人多,耳畔都是嗡嗡说话声,她东张西望,忽然之间,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时驭风?
她的后背骤然紧绷,心跳也漏了半拍。
可不等她看清,那道身影混入人潮便看不见了,仿佛惊鸿一眼只是桑采宜的错觉。
桑采宜望了眼那人消失的方向,五楼往北分别是骨科,血液内科,和放射科,时驭风也来看病吗?还是她真的看错了。
“采宜——发什么愣,医生叫我们了。”桑惠无奈弹了下女儿的脑壳,“这孩子整天魂不守舍的,别是读书读傻了。”
桑采宜回神,不好意思地摸摸脑门。
读书使人明智,她才不傻呢。
进了就诊室,里面是一位年轻女医生,询问加漫长的检查后,医生边写病历边道:“喉返神经受损的最佳治疗时间是失声后两年内,你们拖得久,神经有点萎缩了。”
闻言,桑惠紧紧皱眉,“那怎么办?还能治好吗?”
“得动手术。”医生给出几种手术方案:“神经修复或者甲状软骨形成,还有一种办法是自体脂肪填充。”
接下来,医生着重讲了几种方案的优点和费用,母女两听得认真,握着一沓检查单出去时,桑惠紧蹙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桑采宜打字安慰她:【医生说了,手术后还是有几率恢复的。】
“怪我,应该早点带你来平溪检查。”
失去声音后,桑采宜自然怨过痛苦过,但从来没怪过桑惠,她知道妈妈的不易,那场车祸是意外。
【耳鼻喉科不是有位姓刘的专家吗?我们改天再挂个专家号,听听他的意见。】
“对,我听说刘敏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最近去海外交流没开诊,等他回来我们再去一次医院,可以的话寒假就做手术。”
医院距离风华别府不到三公里,桑采宜觉得打车不划算,便拖上妈妈去坐地铁。
2015年那会,平溪市在公共场所建了不少公益设施,距离医院最近的地铁站里,就有一架白色公益钢琴。
买票进站,桑采宜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喜欢钢琴,曾经也跟着桑惠的一位好友学过几年,虽然没考过级,但技术还不错。
然而地铁站人多,桑采宜脸皮又薄,没好意思献丑。
地铁到站,下车的人多,桑采宜轻松找到两个座位。刚坐下,隔壁一个女孩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鲸鱼向北冒险
我向你追寻
一生一世
许诺你
是盛微的歌,名叫《鲸鱼向北冒险》。
桑惠轻轻哼起来。
-
一场秋雨一场凉。
开学后日子过得飞快,上课,吃饭,放学,日子平静地重复。作为转学生,桑采宜逐渐适应了一中的节奏。
因为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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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她在班里的存在感很低,除了蒋思楹和老师,几乎无人问津。
时驭风就不一样了,桑采宜经常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诸如物理课堂小测,时驭风是唯一一个满分;他的外婆是安华医院院长,外公早年经商积累了一大笔财富;他曾和朋友前往多地旅游,北极圈,南美洲,足迹遍布多个国家……
从那些零碎的信息中,桑采宜拼凑出时驭风的世界。
家境殷实,成绩优异……
羡慕的同时,桑采宜也奇怪,时驭风这样的人生赢家,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其他时候桑采宜不清楚,至少在学校,他总给她这种感觉,眼里好像有一层灰蒙蒙的郁色。
这天课间,程倩又来六班串门。
程倩杵在前排课桌上,“等会体育课一起打羽毛球吗?”
“今天好像要练足球。”丁琳琳吆喝,“走走走,先去操场再说。”
这学期六班七班一起上体育课,桑采宜脱下校服外套,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拍拍蒋思楹胳膊:【该去上体育课了。】
蒋思楹昨晚不知干什么去了,今天困得一直打呵欠,她从课桌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有气无力道:“嗯,走吧。”
刚出教室,桑采宜的心跳就咚咚跳个不停。
时驭风也从七班教室出来,刚好走在她们前面。
他穿蓝白校服,脊背单薄却不瘦弱,穿堂风将他的校服吹起一个鼓包,显出少年人特有的利落身形。
下课时间走廊闹腾得像菜市场,跑跳声,说话声,桌椅的拖拽声……
但此时,都不如桑采宜的心跳声剧烈。
随着距离拉近,一股清爽的味道钻入鼻尖,似乎是某个牌子洗衣液的味道,桑采宜身体紧绷。
“时驭风,刚刚老师布置的那道数学题,你的解法似乎更简单,不过我没看懂。”
他道:“我的思路是先用定积分计算图形面积,再求极值。”
“定积分?等会能不能给我讲一遍?”
他短促地“嗯”了声,声音听上去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
下楼这段路不算长,桑采宜跟在少年身后亦步亦趋,等到操场,才惊觉自己竟紧张到手心出汗了。
她也不清楚,在面对时驭风的时候,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桑桑,老师让集合。”
体育课,两个班的男女生分开做完热身运动,老师从器材室拖出一筐足球,示范后让大家练习颠球,女生连续颠球15次为合格。
女生大多之前没怎么接触过足球,简直状况百出。
桑采宜也没好到哪里去,足球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总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落地,她正满头大汗地练习,忽然听见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时驭风好厉害!”
桑采宜知道时驭风的位置,因为做热身运动时她偷偷瞄过。
她下意识想抬头看,又担心太明显。
幸好,这会大家的目光都被时驭风吸引,她看过去倒也正常。
迎着秋日阳光,桑采宜抬眼望去,时驭风灵动的身形落入她的眼帘。
少年脚尖将足球挑起,球在空中翻滚,随之稳稳落回他的脚面。他通过脚,腿,肩等多部位颠球,动作兼顾节奏感和韵律美。
与手忙脚乱的女生们相比,确实很厉害。
丁琳琳坐在足球上,若有所思:“程倩,如果我找时驭风教我,他会同意吗?”
“想什么呢。”程倩嗤她,“时驭风大概会认真听你说完,再毫不留情地拒绝你。不过你可以试试,万一他就同意了呢。”
“算了,我就想想。”丁琳琳撇撇嘴,“他这么高冷,喜欢他的女生谁敢上啊?”
程倩小声透露:“真有人敢,今天中午,有个女生给时驭风送巧克力。”
两人对话毫无预警地传入桑采宜耳朵。
桑采宜练习颠球的动作一顿,注意力分散,足球“啪”砸在地上。
她的心是一潭死水,平静许多年,此时却骤然被风吹动,带起一阵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