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柏一进院门,抬眼就瞧见墙角处多了堆乱糟糟的柳条,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他这人最爱干净利落,平日里连柴火都要码得整整齐齐,这会儿见好好的院子被堆放的乱七八糟,心里像长了草似的不痛快。等进屋看见小舅子,那股子不痛快顿时又添了三分。
刘小海倒也识趣,知道姐夫不待见自己,并不多留,吃饱喝足一抹嘴就告辞。刘凤梅送他到院门口,压低着嗓子又叮嘱:"秦秧苗那事你给我死了心!回头姐给你寻个更好的。"
刘小海嘴上应着,心里却不屑——他就瞧着秦秧苗对眼,凭啥要换?
回屋时,刘凤梅见孙柏歪在炕沿上,眼睛紧盯着院里那堆柳条。"咋弄来这么些柴火棍子?"孙柏话里带着刺,"烧火都嫌它不好使。"
"这不是柴火。"刘凤梅解下围裙掸了掸上头的面粉,"上回秦秧苗来,夸我编的笸箩精巧。我想着横竖最近闲着无事,多编些拿去集上卖,好歹也能得几个钱不是。”
孙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家媳妇那点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自打秦秧苗开始往城里贩菜,他媳妇就羡慕的不行。
刘凤梅的确早就佩服秦秧苗这份本事了,全村那么多人会种菜,也只就她一个敢把菜运到城里换成钱。
她交好秦秧苗一方面是想把对方介绍给刘小海,另一方面也是真心觉得她能干。
刘凤梅自小也是个不肯服输的性子,偏生不论她想做什么家里都要反对,他娘语重心长外加推心置腹:“梅啊,咱家这日子可得经不起半点风浪,你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
她妈那可怜兮兮,外加泪眼婆娑的模样,让刘凤梅没了脾气,所有的雄心壮志被她娘一泡眼泪冲的干干净净。
到了婆家,日子过得比在娘家时强了不少,孙柏带她也不错,刘凤梅暂且歇了折腾的心思。直到秦秧苗开始进城卖菜,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再次跳动起来。
原本打算着跟孙柏商量:明年他们也腾出一块地专门种菜,不论挣多挣少,至少手里能攒几个闲钱。
谁承想经由秦秧苗提醒,倒是让她想到了这个柳编的生意:“到时候我在家编,你拿到集上去卖,临近过年了家家户户花钱都大方,要置办东西的也多,咱这个应该好卖。”
"你当钱那么好挣?"孙柏脱了鞋盘腿上炕:“你这手艺,自己编个用着还行,真要拿去卖,差早着呢,村里人会做这个的没十个也有八个吧,谁家有钱烧的,买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
刘凤梅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又是这样,从小到大,她的每一个想法换来的永远都是否定。那些被浇灭的念头,像一根根扎在心里的刺。
孙柏见媳妇神色不对,忙放软语气:"如今咱们吃穿不愁,一年还能攒下些钱,哪里不好了?何必自找苦吃?我这不是心疼你么!"
话说得再好听,终究是不支持。刘凤梅依旧不乐,可她一个刚嫁过来,还没在婆家站稳脚跟儿的儿媳妇,并不敢得罪丈夫。
闻言,只好强扯出个笑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转身时,却将手指掐的生疼。
此时此刻,被刘凤梅羡慕的秦秧苗,正在县城电影院门口兜售她的花生瓜子。
家里自种的瓜子,用盐水煮透晒干,再拿铁锅慢火炒香,用旧报纸包成方方正正的小包。大包一毛,小包八分,搁在平时没人舍得买。
可电影院门口那些谈对象的小年轻多数好面子,再经秦秧苗那张能说会道的巧嘴一夸,大多都爽快地掏了钱。
偶有几个城里人嫌她穿着土气,甩几句"乡巴佬"之类的难听话,她也只是笑笑。做生意嘛,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就是要有个好脾气。
日头西斜时,提篮里的瓜子已卖得干干净净,秦秧苗挂着篮子准备回家。
从电影院门口离开没走多远,就见有个年轻媳妇沿街正往这边走,这媳妇手上也挎着个篮子,头上包着布巾,边走边四下张望,那样子颇有几分鬼鬼祟祟。
秦秧苗嘿嘿一笑,这个她可太熟悉了,不必问就知道也是出来偷偷卖东西的。
她快走几步,来到小媳妇跟前,问道:“你这篮子里卖的是什么?”
小媳妇诧异的打量了秦秧苗一眼,其实她也早看见对方了,只是看这个乡下人的穿戴不像是有闲钱的样子,便没开口,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找上来了。
面对小媳妇的暗中打量,秦秧苗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小媳妇耳根子顿时烧了起来,活像被人看穿了心思。
她慌忙掀开盖篮子笼布的一角,露出里头码的整整齐齐的烧饼来:“今天现做的,还热乎着呢,您尝尝。”小媳妇拿出一点碎掉的烧饼渣,这可是好东西,只有看到诚心想买的客人,她才会拿出来一点给人尝。
秦秧苗接过尝了尝,酥皮在齿间"簌簌"作响,芝麻香混着猪油香直往鼻子里钻。
"有啥馅的?咋卖?"秦秧苗咂摸着余味问道。
小媳妇眼睛一亮,忙不迭报起价来:"油酥三分,芝麻四分,豆沙和红果的都五分。"小媳妇怕秦秧苗嫌贵,特意解释道:“我家里人原是和美斋的老师傅,这烧饼都是真材实料的好东西,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这价格您不亏的。”
秦秧苗咂着口中的余香道:“每种给我来两块。”
“哎!”小媳妇喜得眉开眼笑,利落的包了八块烧饼,并用纸捻的细绳系好,交到秦秧苗手上。
付完钱两人在暮色中匆匆道别,一个往东,一个向北,身影很快隐入街巷深处。只有那烧饼的香气,还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着。
买完东西,秦秧苗快步如飞往家赶,想着若是能早点回去,说不定这烧饼到家还是热的。她正低头匆匆赶路,冷不防路边忽然窜出个人来:“秧苗,真巧。”
秦秧苗唬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躲闪,定睛一看来人有些面熟,忍不住拧眉疑惑道:“你是?”
刘小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咱们前几日才见过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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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仍是一脸茫然,他急忙又补充:"我是凤梅姐的弟弟啊!才这么几日你怎么就把我忘了。"
"哦。"秦秧苗冷淡地应了声,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人话说的也忒自来熟了些,若被不知细情的人听去,只怕要生出误会。
秦秧苗心中不快,念及刘凤梅才强忍着没发作,只有些生硬道:“我这人记性不大好,不是太要紧的人和事都记不住。”
刘小海被这话噎得一愣,这话说的可真是太不客气了,这小丫头果然像他姐姐说的,有些脾气。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便是冷着脸时也是好看的。刘小海被秦秧苗刺了也不恼,随即又嬉皮笑脸地追上来:"秧苗妹妹走这么急做什么?"
秦秧苗深感厌烦,"习惯了。"她脚下步子不停,"你有事就忙你的去。"
"巧了,我正要去你们村看我姐,咱们顺路!"刘小海边说边往她身边凑,"这篮子看着挺沉的,我帮你拿吧!"
说着竟伸手就要来抢。秦秧苗顿时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浑身紧绷,她脚下撤步侧身避开。
秦秧苗眼神锐利的瞪着对方,厉声拒绝:“不用。”
"啪"的一声打掉了刘小海伸过来的手。
刘小海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揉着发红的手背直抽冷气。往日里这套把戏在村里姑娘身上屡试不爽,哪碰过这样的钉子。
这下他总算信了姐姐的话——这秦秧苗,果然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
刘小海揉着发红的手背,脸上仍堆着笑:"秧苗妹子,你这是干啥,我就是看你背着东西辛苦,好心搭把手,你咋还不识好心呢?"刘小海这人脸皮厚的很,并且还很会恶人先告状。
秦秧苗冷哼一声:"用不着。要看凤梅嫂子你自去,不过最好离远些,我这人不爱跟生人凑太近。"
秦秧苗可不傻,对方这么三番两次的凑上来,又是这么个嬉皮笑脸的模样,摆明了没安好心,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秦秧苗心里提防,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哎,秧苗妹子......"刘小海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秦秧苗头也不回地往前赶,只得讪讪地闭上嘴。
乡间土路弯弯曲曲,沿着麦田蜿蜒向前。暮色中,秦秧苗的身影在田埂上忽隐忽现。穿过刘庄,绕过一片刚翻过的耕地,前头就是那座青石板小桥了。过了桥再走不远就能看见前溪村头那棵老槐树。
刘小海远远跟在后面,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脾气是真大,不过越是这样,他反倒越觉得有意思。
秦秧苗甩开大步飞快的往前走,冷不防听到有人叫了两声:“嘿!”
这声音陌生得很,想来不是叫自己,秦秧苗便没有停留,继续大步往前走。
结果没走出几步,面前忽多了几条腿。
她抬起头来,只见自己面前站了三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青年。
三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衣,上头还带着补丁,正抱臂桀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