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婶子跟元桃丫(现在的小桃花仙)都不知道,在原本的故事线,桃花仙没有进入桃丫的身体,桃丫就此断气。
海棠婶叫不开门,下山找来几个大小伙子撬开门,发现桃丫已经死了,她大哭一场,只好跟李支书等将桃丫就此下葬。
从此,老元叔祖孙相隔四日陆续去世,也就成为大碾子村大队一段时间的谈资而已。
元桃丫至死不忘的那个恐惧的漆黑的人影,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出报仇的坏蛋,也无人知晓,就此消散在风中。
桃丫刚刚进入原身的身体中,虽说她神魂强悍,但是这个身体不是一般的虚弱,只怕老元叔去世后,她就没吃过饭。
要是时间久一点,桃丫跟这具身体相融合了,也就不再虚弱。
但是她刚刚进入,海棠婶子就来敲门,桃丫没有办法,只好摇摇晃晃地下床。
一边叫着“来了……来了”,一边去开门。
这门闩她还不怎么会开,研究了半晌,好不容易抽开。
海棠婶子已经急如星火,一看见桃丫,立刻扶住她,大声地说,“哎呀我的天!桃丫!你看你摇摇晃晃的,这么可不行!我就说你一个小女孩子不能独自个住山上!你今日必须跟着我下去!”
原来当日老元叔去世后,海棠婶子跟着李支书等上山,将老元叔的尸首搬下山,桃丫跟着下了山。
但是她被当初的事吓破了胆,无论如何不愿意留在山下。
海棠婶子本来想让她住在家里。
海棠婶子跟李支书有三个儿子,早就盼望着有个女儿。
李支书也是同意的。
但是元桃丫死活不同意。她悄悄地回了山上。
海棠婶子没法,送来一些食物,忙着老元叔的丧事,又下了山。
接下来就是四天后了。
海棠婶子自然也没想到,这期间,因为老元叔的去世,自觉无依无靠,又不愿搬到山下生活的桃丫,就这么活生生的,连病带吓饿死了。
海棠婶子一把抓住桃丫的胳膊,絮絮叨叨着。
桃丫居然一点也不讨厌。
海棠婶子身形中等,颇为粗壮,说话中气十足,语气热情,一看就是一个和蔼热心的大婶。
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热又有力。
桃丫不由“嘻嘻”地笑了起来。
海棠婶一愣。
她觉得眼前的桃丫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区别很大。
没等她想明白,桃丫趔趄了一下,海棠婶子立刻将别的思绪抛到一边,搀着桃丫,重新将她给扶回床上。
她心疼地说着,“哎呀,瞧你瘦得,跟根藤儿似的,你这几天有没有吃饭?啧,我去先给你烧碗红糖鸡蛋,你吃了躺着!”
说完,放下背上的背筐,又转头给桃丫盖好被子,单手提着背筐就往灶房去了。
桃丫躺在床上,两眼亮起星光:红糖鸡蛋?
很好!
她在人间的美食之旅,终究要开始了么?
海棠婶子风风火火地走进灶房,看着冷锅冷灶,不由皱了皱眉头。
果然,这丫头独自一人住不行。
她琢磨着还要说服桃丫下山去跟他们住。
老元叔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他们一家的恩人,老元叔去了,她若不照顾下老元叔留下的唯一的孙女,那还像样?
海棠婶子下定了决心:等会哪怕背也要将桃丫背下山。
现在,先做个红糖鸡蛋。
海棠婶迅速地生火。
桃丫躺在床上,抓紧时间融合身体。
很快,她的神魂彻底跟原身的身体融为一体,再也不是摇摇晃晃要散架的模样。
但五感也恢复了,顿时,一股灰尘弥漫着霉臭味,熏了她一个跟头。
桃丫满脸呆滞。
此时,因为身体跟神魂融合,她已经彻底成为凡世间的桃丫。只不过,还保留了她自身的一些优势,比如空间等。
但记忆,却是彻底消除了仙界的记忆。
这是仙界下来凡间必须接受的规则。
否则,仙界中人随意在凡间搅风弄雨,那还了得?
当他们失去记忆,认定自己只是凡间的一员,哪怕有一些独特的优势,自然也不太会为祸世间。
这是保护凡世平衡。
此时,桃丫就认为自己确实是这里的桃丫。
不过,她为什么会住在这么霉臭的房间?
啧啧!又黑又潮湿阴暗,呼吸一下都感觉要烂鼻子了!
桃丫噘起嘴巴,正打算从空间掏出东西,突然鼻翼动了动,她闻到一股甜香。
顿时,桃丫口中的唾液分泌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海棠婶子手脚麻利,端着一个大粗瓷碗。
她带了些鸡蛋上来,本想拿给桃丫吃的。
此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桃丫下山,自然也不用省了。
何况,桃丫的身体本也需要补一补。
于是,海棠婶子很是慷慨的打了四个鸡蛋,加上她带上来的红糖,煮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糖鸡蛋。
海棠婶子看着脏兮兮的桌子,上面还有一层浮尘,只怕这几天也没有擦过。
海棠婶不由叹了口气。
这闺女!只怕自己是没办法照顾自己的。
没办法,她有病。
她索性掇了一根方凳,方凳上面也是一层灰,海棠婶子拿抹布擦了擦,端着凳子到床边,准备喂桃丫。
桃丫吓了一跳。
她也不需要喂吧!
桃丫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海棠婶子也吓一跳。
她诧异地看着桃丫。嗯……现在的桃丫,比起刚才看到的时候,是不是也精神太多了?
不过海棠婶子也没多想。
她本来就是个粗疏大意的妇道人家。
见桃丫伸出手来,想要自己端着,海棠婶子也就递过去,嘱咐着,“烫,慢慢吃。”
一口入魂,桃丫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看着她的笑容,海棠婶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她不由地上下打量着桃丫,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桃丫这么好看?
话说回来,以前桃丫就是大碾子村大队难得的漂亮姑娘,不然也不会闹出了那档子事。
但是,那种漂亮跟现在桃丫的漂亮是完全不同的。
海棠婶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的桃丫像是一株鲜艳的桃花,或者是桃花里钻出来的小花精一般,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欢喜,恨不得百般地对她好。
海棠婶琢磨着:大概是因为太怜爱了。毕竟桃丫也是真的可怜。
海棠婶说,“慢点吃……慢点。”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桃丫以一个风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迅速地干完了一大碗的红糖鸡蛋,话含在嘴里,半天才说完,
“不……不烫吗?”
要是以前的桃丫有这么能吃,吃得这么迅速,她也不用老是担心桃丫,总是上山来看她了!
海棠婶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她疑惑地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空碗。
桃丫对着她粲然一笑,“嘻嘻,真好吃!”
海棠婶顿时又忘了其他,心想:桃丫笑起来真好看!
桃丫问,“还有没有啊?”
海棠婶又愣了一下。
这孩子……还真不客气!
她怪怪地看了下桃丫,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似乎又没什么奇怪。
海棠婶子看了一眼天色,“下去吃吧。桃丫,你跟我下山去住。不能独自个住这……呃?”
海棠婶又愣了一下。
她先前想要让桃丫下山,跟着她回家去住,是想要照顾桃丫。毕竟先前桃丫那摇摇欲坠的瘦弱身形,将她吓坏了。
但是现在看着桃丫的好胃口,以及她现在精神头不错的样子,似乎也不必非要下山跟着她住……?
但是桃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婶子——美食!
她已经在这两者之间化了等号。
“好啊好啊!”
桃丫热情地说。
海棠婶,“……”
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桃丫想了想,“我得收拾下东西,明日再跟着婶子你下山吧。”
“也好。”海棠婶犹豫了下。
另一个方向,一群知青乘着摇摇晃晃的牛车朝着大碾子村大队的方向而来。
前两天才下过雨,路上尽是烂泥。时不时还有些草根。
大胶皮轱辘陷在烂泥跟草根里,行进的颇为艰难。
一车的知青摇摇晃晃,给颠簸的面无人色,个个灰头土脸。
虽说开头还有些新鲜感和下乡的兴奋激动,现在晃的胆汁都快出来,谁也没精神说话了。
只有一个外表文秀的姑娘还有几分精神头。
她关心的看了旁边神情沮丧的姑娘一眼,下意识的瞥了另一边一个五官俊朗的男知青一眼,脸上现出关心的神色说,“娇娇,你还好吧?”
这是这次来的三位女知青当中的两位,说话的叫闫文秀,另一个叫茅娇娇。
她们另外一边坐着三名男知青,闫文秀方才瞟了一眼的叫胡垦。
而坐在中间的叫陆冠军。
他此刻大咧咧地跷着腿,脚还一晃一晃,嘴里嚼着一根草,看起来就吊儿郎当。
陆冠军嗤笑一声,“闫文秀,跟革命同志培养革命感情——”他特意拉长了“革命感情”四个字,其中别有的讽刺意味让闫文秀倏地涨红了脸。
她恼怒地瞪向陆冠军。
陆冠军嗤笑着说完了,“——也是正常的,健康的,你老是这么打着关心人的旗号偷看来偷看去,就有点那个啥——”
他话没说完,闫文秀倏地站了起来,她气得脸涨成血红,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让陆冠军继续说下去!
她的名誉!——她要是让陆冠军这么说下去,她、她接下来就别在知青堆,别在这大碾子村大队混下去了!
“你胡说八道!”
她尖锐地道了一句。
闫文秀觉得自己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陆冠军一直就针对自己。
她暗想他该不会是看上自己?
所以总是对自己做这种小学男生欺负女生的事情。
可惜,她可不喜欢这种看上去吊儿郎当、地痞流氓似的人!
何况,这人据说还是家里犯了错误,被迫下乡来的。谁要跟这种人凑在一起啊?
可是,他老这么针对自己……想着,闫文秀对陆冠军越发厌恶了。
坐在陆冠军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男知青,看上去就沉稳老实的罗大海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别闹了。”
他又对陆冠军说,“你干嘛老是去欺负闫文秀?你这就不对了!”
陆冠军撇了撇嘴。
这时候赶车的老头子转过头来吆喝着,“别闹幺蛾子了!赶紧坐下!这路本来就难走,你们还一会坐,一会站,一会走的,车愈发难赶了!”
闫文秀只得坐下,她的脸上满是阴郁之气。
她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倪晓棠,徐徐吐出口气郁气。
茅娇娇凑过来,小声说,“你别跟他计较。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臭搅屎棍子呗!你跟他计较就是他赢了!”
她以为自己说得小声,谁知道这牛车就这么大点地儿,对面的陆冠军、胡垦、罗大海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大海无语地看着茅娇娇。
陆冠军倒不生气。
他嗤笑一声,懒洋洋地说,“搅屎棍子?那被搅的你们又是什么?屎吗?”
茅娇娇气得涨红了脸。
罗大海也给他的说法恶心得打了个冷颤,呵斥道,“够了!别说话!”
陆冠军悻悻地闭上嘴。
没有参与争执的除了胡垦,大概只有另外一个女知青倪晓棠。
她方才一直神情恍惚,仿佛对他们的话听而不闻。
茅娇娇性格急躁,又爱说话,她沉寂了一会,又忍不住转向闫文秀,想到陆冠军方才说的闫文秀借着关心她的名义各种偷瞟胡垦,茅娇娇虽然不信,但总是有些膈应。
于是她犹豫了下,转头向倪晓棠。
“晓棠?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倪晓棠慢声回答,“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难道说自己怎么一觉睡醒,居然重生在前世下乡的牛车上吗?
她满腔都是震惊,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哪来的心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