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站着。
不是靠着拐杖助力,不是靠着桌沿,而是笔直地站在那儿,身形修长挺拔,眉目锋利。
明明只比他矮了一个头,此刻曲凝却像被压制住了气息,一瞬间,竟生出被迫仰视的错觉。
她脚步微顿,站在原地,隔着几步望着他,一时有些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跑在她前面的奥利奥扑了上去,紧紧抱住男人的小腿。
小家伙仰头扬起笑脸,脆声喊道:“爸爸!”
男人身体明显还未完全恢复,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冲得往后倾了几分,勉强才站稳。
曲凝连忙上前,握住奥利奥的手,将他轻轻拉开:“宝贝儿,不能这样抱。”
闻斯臣低头看着只到小腿高的小家伙,眼神微动,片刻后才缓缓挪开步子,重新坐回了轮椅中。
曲凝垂眸安抚奥利奥,语气柔和:“爸爸还在恢复,不能这么扑上去,知道吗?”
奥利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乖地爬上一旁的沙发上,又站上了沙发扶手,试图和闻斯臣平视。
闻斯臣一手扶住他,转头看向曲凝:“刚刚看到我站着,很震惊?”
曲凝看着他细致入微的动作,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不算震惊,毕竟你那么会演,哪天飞起来我都不会意外。”
他闻言不怒反笑,“你要真觉得我会演,怎么还放心把孩子交给我?”
曲凝没吭声,眉眼清淡,偏头哄着奥利奥从扶手上下来。
她语气温柔:“乖,不要站这么高。”
奥利奥抓着闻斯臣的手臂,应声道:“要——”
闻斯臣任他抓着,也不松手,继续看着曲凝,“嗯?曲凝,你不是一向谨慎得很?”
曲凝抬眸,字字带锋:“因为你虽然会演,但没心。一个没心的人,不会真对一个孩子下手。”
场面一静,两人隔着奥利奥对峙着。
小家伙却突然伸手,一把抱住闻斯臣的手臂,奶声奶气喊了一声:“爸爸~亲亲~”
闻斯臣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曲凝已经上前一步,将奥利奥从扶手上抱了起来。
“宝贝儿,我们回三楼玩。”
不理这个坏爸爸。
小家伙挣扎着扭头,嘴里含糊地抗议:“要——要爸爸!”
闻斯臣看着怀里空落落的手臂,眉目轻动,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终于开腔,嗓音低而稳:“来,到爸爸这里来。”
曲凝抱着孩子的动作轻微一滞,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自称“爸爸”,说得那么自然。
下一秒,闻斯臣缓缓张开双臂。
奥利奥小身子一扭,立刻扑了下去,毫不犹豫,像是早就等这一刻很久了。
曲凝抱着小家伙的手臂被带得一晃,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奥利奥贴在闻斯臣怀里嘿嘿一笑,好不开心。
曲凝一时有些愣神,他们什么时候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就因为她白天要上班,他们在家里朝夕相处、培养感情?
她视线落在那一大一小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上,心口莫名有点发闷。
“你真是恢复得挺快。”她闷声道。
闻斯臣抱着奥利奥,低头逗弄着他的小手指,神色悠然,连眼皮都没抬:“不是你希望我早点恢复的吗?现在如你所愿,反倒不高兴了?”
“我是希望你恢复,不是希望你恢复了还演戏。”
“那你说说,我在你面前演什么了?”
闻斯臣缓缓抬眸,目光锁在她身上,沉静锋利。
曲凝一时怔住,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确实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装瞎,甚至腿能站了,也没有隐瞒什么,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她忽然发现,真正令人不安的,不是他演了什么,而是他什么都不演了。
他在闻家人面前演,没有在她面前演。
“嗯?怎么不说话了?”他追问道。
曲凝回过神来,“你爱演不演。”
闻斯臣轻轻一笑,低头亲了亲奥利奥的额头:“那你就得更小心点,毕竟我向来不是什么好人。”
曲凝心底蓦地一紧,吐出两个字:“彼此。”
闻斯臣嗤笑一声,说起另外一件事,“你最近应该亏了不少钱吧?”
就知道这个鬼男人一直在监控她。
曲凝面上红了几分,亏了钱确实不是件光荣的事情,但她还是嘴硬道:“关你什么事?”
几个亿的窟窿,说出去都丢人。
她转身走到窗边,斜斜地倚着窗台,双臂环抱。
“关我什么事?”他缓缓重复她的话,唇角一挑,嗓音低哑,“你是我太太,闻氏总经理,亏的是我的钱,我怎么不能关心?”
“别扯这些空头衔,这两年我为闻家挣的钱早就不止这个数额了。”
闻斯臣轻轻低笑,“就你这样的投资眼光,你还幻想带着我儿子远走高飞?”
曲凝心头猛地一跳,面上的镇定几乎绷不住。
他怎么知道的?
她眼睫微颤:“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闻斯臣将奥利奥轻轻放在沙发上,小家伙乖乖趴着玩手里的玩具,没打扰大人谈话。
他慢条斯理地揭穿她:“你早就偷偷成立了离岸账户,安排了海外资产转移计划,还联系了你在伦敦那边的老朋友。
“我突然醒来,打乱了你的计划吧?
“你慌了,怕我看穿你,一边装镇定,一边又急着和我叫嚣,就是怕我知道你的秘密?
“要不是你动作太慢,或者……沈檀效率再高一点,这会儿,你和我儿子恐怕已经不在港城了。”
曲凝攥紧了拳,指节一寸寸泛白。
她做得天衣无缝,自以为悄无声息,但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知道。
所有的操作都绕过了明面渠道,可偏偏这个男人,不动声色间,就把她看穿得彻底。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借着沈檀的手,这个男人监控她就算了,难道还去监控了沈檀不成?
“曲凝,你以为你在防谁?”
对,她就是想带着奥利奥远走高飞,离开闻家,离开这个恩怨沉疴的地方。
她不想奥利奥成为第二个闻斯臣,不想让他背负利益和算计,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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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养成一张永远不动声色的脸。
她只希望他快快乐乐地长大,爱什么做什么,自由、干净,不带任何枷锁。
她计划了那么久,铺了那么多后路,一切眼看就要成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男人回来了。
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老天就爱和她开玩笑。
曲凝站在那里,背脊挺直,一言不发。
“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突然害怕了?怕到要离开闻家?”
他人坐在轮椅上,话却步步紧逼。
窗外夜色沉沉,她的眼神仿佛被那片浓黑吞没了几秒,才缓缓收回来。
曲凝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我是怕了。”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
“你知道你还有多少个连出生机会都没有的弟弟吗?
“你知道你父亲在外面有多少个情人吗?
“你知道郑初柔替他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开了多少张支票?”
顿了顿,她轻声,却更锋利:“我不想奥利奥变成第二个你。我更不想,变成第二个郑初柔,为了孩子,不折手段活成一把刀。”
从小到大,曲新民身边也不乏女人,但那些人顶多是耍耍嘴皮子、争风吃醋,她自认见过风浪。
可来到港城,她才算真正见识了。
不只是闻家,那些所谓的名流云集、纸醉金迷的场子,男人们西装笔挺,女人们香气袭人,举杯言笑间,一桌三太四姨,各怀鬼胎。前一晚还挽着太太出席慈善晚宴,下一秒就在洗手间的玻璃门后和谁纠缠不清。
她见得太多了。
那些被供在‘正房’位置上的女人,表面风光,背地里却日日防火防盗防小三,孩子是筹码,是赌注,是绑住男人、保住自己体面的唯一工具。
郑初柔就是其中之一。
闻斯臣安静地听着,整个人半倚在轮椅里,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像罩了一层深灰,看不清情绪。
半晌,他道:“你说你不想成为郑初柔那样,可你已经开始学会算计、规划、转移资产,这些你做得比她干净漂亮多了。”
“所以我就要像她一样,守在闻家,霸占这个位置,慢慢把自己活成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我父亲,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的未来,也只能照着她的路走?”闻斯臣视线牢牢锁住她,“曲凝,你到底在怕什么?”
明明坐着的是他,站着的是她,可那种不动如山的气场,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逼得她心口一阵烦躁。
她偏过头,视线落在沙发上安静堆积木的小家伙身上,语气淡了下来。
“我书房还有点事,你陪他玩一会儿。他八点准时睡觉,我会下来接他。”
她话说得利落漂亮,给这场没有答案的对话划上了句号。
闻斯臣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地追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他才慢慢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沙发上的奥利奥。
小家伙正聚精会神地摆着积木,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仰起头,眉眼带笑地朝他挥手,示意他来看自己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