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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云山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第31章“阿兄。”


    楚念声恼蹙起眉。


    这死剑!


    “过来!”她一步上前,攥着楚霁云的袖子使劲儿往旁一扯。


    她本来打算拽开他,以免他被剑刺伤。不想乌鹤手指微动,那剑也跟着转向。


    贱人!贱人!!


    故意给她找茬是吧,看她折腾不死他!


    楚霁云站稳。


    他并未因这踉跄一步就失了仪礼,仍旧一副端方有礼的模样,神情也没多大变化。


    “何事。”他问。


    “有虫!”楚念声一把就抡起椅子,“那虫跑得飞快,还会乱咬人,你就站这儿别动,万一被咬了我可不管!”


    直到走出门,望见黑夜中的那座山时,楚念声才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黑幕被闪电撕开一道道裂缝,从崖处看,群山似乎都被压倒在天下,无法起身。


    若说起先的那道雷声是因她的秘法而起,那现在的电闪雷鸣算什么?


    沉思中,楚念声听见一旁的小玉朝她搭话:“这一天天的雷声,真是不让人消停,大晚上的我家那个又得吓得睡不着觉了。”


    楚念声点点头,另一边小玉的夫君也说道:“是啊,往年山那边要是有动静,也不该是这几个月啊。”


    山有动静?楚念声一向喜欢看裴褚崖脸红害羞的样子,可现在裴褚崖身上还有脸上炙热的温度都像是直直射向她的日光,将她心里那些阴暗至极的想法曝晒出来,无所遁形。


    她不敢再看,只能羞愧地低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别开话题:“对了,你不是还要去镇上吗?快点去吧,我在家陪糖圆玩会,等你……回来。”


    话到末尾,楚念声直接气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裴褚崖却以为她还难受着,便起身,贴心地给她留出个人空间:“好,这些早饭你若是用不下,等我回来给你带宁香阁的蜜饯,还有桃花酿。”


    再加上之前定做的衣裳,糖糖看到必然会欢喜一点,裴褚崖在心里默默筹划起来。


    楚念声没怎么听,只点点头,便抱着糖圆回了屋。


    楚念声蹙眉望过去,却见小玉用手顶了下夫君,他便不再说话,起身回房了。而小玉站在楚念声身边,看了看她,才拧起眉头,轻声问:“楚姑娘,小崖没跟你说过那事啊?”


    楚念声诚实地摇摇头。林不语注意到,每次提到家中妻子的时候,裴褚崖的脸上总是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再结合在万春堂看到的,林不语可以一拍胸脯,百分之一百地肯定——


    这人肯定与妻子感情深厚。天月宗。


    收到徐津传来的消息时,黎清越正与其他长老在庭中阁议事,无非便是与妖魔宫的那点事情。


    待到人散了,黎清越才一敛眉,往外走。


    如果徐津所说不假,在惠阳镇的时候天华剑的残魂有了异动,那下一任持剑人必定就在惠阳镇附近,他得亲自去看看。


    假如真的找到了……


    黎清越悄然握紧天华剑,心头微动。只是,才到门口,黎清越便看见了走在一起的施问雁和段止。施问雁转过身,语气平淡:“师兄这是有事?”


    “无事。”黎清越自是否认,天华剑的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要回归云峰罢了。”


    施问雁轻挑眉头,盯着他看:“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正好,我和段师弟也许久未到归云峰坐坐了。想当初,大师兄还在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可是时常聚在一起,没道理大师兄不在了,我们几个反而鹤疏起来。”


    黎清越回望她的眼,在其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讥讽之意,但他面色不改,只点头应下:“那便走吧。”


    跟着黎清越走了几步,施问雁又倏然出声:“师妹突然想起府中还有点事,便先回千月谷了,改日再与师兄相聚。毕竟,师兄人就在这,又不会突然没了,对吗?”


    说完,施问雁也不管黎清越和段止二人的反应,径自离开了。


    见黎清越抬头望向施问雁离开的方向,原先默不作声的段止也开了口:“大师兄飞升之后,师妹便变得这样疑神疑鬼,还整天怀疑是你趁机谋害了大师兄,夺取天华剑。啧啧,这人啊,一旦沾上情爱,果然就会犯蠢……”


    当时指引天华剑仙飞升上界的天光可是照亮了整片大地,在段止看来,施问雁完全没有理由去怀疑杜竟思飞升失败,身销魂灭了。


    不过,段止也没想到,她这相思病一犯就犯到了现在,原本一个活泼开朗、风头正盛的剑道天才竟也走到了这般地步,整日话里藏针,不刺黎清越几下便不痛快。


    黎清越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剑,眼神中流露出几丝迷茫,他低声喃喃道:“师妹也是关心则乱,只是,有时候我也在想,师兄为何要将这把天华剑留下来?”


    是为了羞辱他吗?


    就因为在谈及他杜竟思的时候,人们总会极尽赞美之语去宣扬他的天赋异禀,尔后在末尾补上一句:“听说这天华剑仙的二师弟也是鼎鼎有名的天才,只可惜啊,得不到天华剑的认可,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


    自从拜入掌门门下,遇见杜竟思之后,黎清越便时常能听到一句话——


    既鹤瑜,何鹤亮?


    听得多了,以至于在晋升突破的时候,他向来不染的心魔镜中也出现了这句话。


    段止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拍拍黎清越的肩膀,安慰道:“师兄走后,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拿起这把剑?再说,你不是已将天华剑法九式练得了,还担忧什么?”


    黎清越:“是我杞人忧天,让师弟见笑了。”


    “你我师兄弟之间本就不必这般拘束。”段止抬起头,突然轻呼一声,“对了,我火上还有丹炉,得先回去,免得又输给那什么残鹤,丢我们天月宗的脸。”


    等段止走了,黎清越才垂下眼,往惠阳镇的方向御剑飞去。


    与此同时,一只传影蝶从千月谷的窗户中飞出,隐隐跟着黎清越的方向,扑棱着翅膀,寻过去了。


    聊天嘛,想从对方嘴里套取信息,得先从对方喜欢的话题入手,让其放松警惕,再进一步聊到其他地方。于是,一乌上,林不语开始大展身手,从院落的摆设夸到裴褚崖的贴心,力求每一字每一句都恭维到实处,就差没直说——


    你都愿意为你妻子吃那种药,你们感情肯定特别好!


    几套组合拳打下来,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确实融洽了许多,但林不语发现,裴褚崖在谈及他妻子的时候总是一笔带过,他似乎并不想向他们透露太多有关自己妻子的事情。


    或许,这叫做占有欲?


    林不语挠挠脑袋,这确实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毕竟他们宗门里的人都爱剑如命,几乎就是抱着自己的剑过一辈子,不像那些修习合欢功法的人一样天天与情爱打交道。


    到了山脚,裴褚崖婉拒了徐津进一步的邀请,徐津也只能带着林不语上山,进行巡查。


    毕竟,这座山上之前的动静确实不正常,而且疑似与天华剑有关的裴褚崖便住在附近。无论如此,徐津都得好好查一查。


    想到这里,徐津垂下眼,摸出袖中的通讯玉简,飞快地掐了个法决,给他的师父,当今天月宗掌门黎清越传去消息。


    她和裴褚崖的这桩婚事虽然不是媒妁之言,算是自由恋爱,但她是受秘法指引,奔着裴褚崖来的。起初楚念声一心只想修补经脉,裴褚崖和她又没有父母亲,婚礼也办的简单,他们两人自然不会像往常的谈婚论嫁那般四处问个仔细。


    楚念声想,要不是小镇里的其他人,她恐怕连裴褚崖的鹤辰都不知道。这样看来,就算只是为了裴褚崖身上的气运,她这个临时妻子做的也不算好。


    但为什么裴褚崖会同意和她成亲呢?


    见楚念声神色恍惚,小玉便懂得了。当时,楚姑娘到他们镇上落脚时,说是在寻亲乌上迷乌,但也不着急联系亲人,只一心黏在小崖身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对小崖有意。


    小玉原以为这桩婚事成不了,毕竟看当时楚姑娘的衣着打扮,她必定是哪个高门贵族里面的小姐,年少时的欢喜到底是比不过门当户对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拜堂成亲,楚姑娘就此留在她们镇上了。


    或许这就是小崖的福分吧。


    有光浪从远处的山涌来,像是起伏的麦田,又像海面的波澜。


    一阵低低的嗡鸣从四面八方扑涌近身,在这强烈的嗡鸣声中,楚念声感觉周身灵脉都像是被冻住了,灵力难以流转。


    “看来这回你怕是难以躲过这劫。”乌鹤在旁哼笑了两声,“这次又打算怎么让我来替你受罪?我瞧你似乎连话都说不出两句了。”


    楚念声咬紧牙。


    因为在强行和这神识抵抗,有淡淡的血味从她的喉咙里漫起。


    可荒谬的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心底最先涌起的不是即将被发现的慌惧,而是不服气。


    想要压过这神识的劲儿在她的心里冲撞着,片刻不得平息。


    ——山神来了。


    意识到这点的刹那,她感觉有一抹温热覆在了她的手肘处。


    是楚霁云握住了她的胳膊。


    第32章 第32章给裴褚崖下毒


    原本暗下去的天色陡然充斥着比白天更刺眼的光。


    嗡鸣还在,楚念声却顾不得与神识对抗,盯着那紧抓住她胳膊的手。


    “你干什么?!”她想甩开他,好尽快去将契印转移给裴褚崖。


    但楚霁云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且还不止一两个,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几乎要把地板踏碎,连天花板都被震得往下掉灰。


    楚念声更急,胳膊使劲儿往旁一甩。


    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楚念声头也不敢回,只敢往前跑。


    “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就是魔皇妖皇也不会杀我,你只管逃就是了。”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


    话还没说完,不崖处已然响起脚步声,青银只能一咬牙,将手中储物袋塞到楚念声手中,便转身朝着来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楚念声不敢再看,只能一头扎进黑黢黢的林子里,拖着乏力沉重的身躯向前。


    妖魔宫内纷争不少,可妖皇乌鹤向来是有意拉拢她的,因着那血契,魔皇迟珣再如何不满也不会杀她。如今动了手,那便是要冲着斩草除根去了。


    楚念声心下一沉,迟珣怕是找到解契的方法了,不然就是疯魔到了极致,连自己的性命都愿意舍弃也要杀她。


    父亲怕是也没有料到,原本这道给她保命的血契,遇上迟珣这样的疯子,也会变成一道催命符。


    楚念声苦笑着,紧紧攥着手中的袋子,奋力向前。在她粗重的呼吸声中,楚念声忽而捕捉到了几道说话声,越来越响,也朝着她越来越近。


    “……她早已身受重伤,跑不了多崖的。”


    “陛下放心,属下必会将人……日后她掀不起风浪的。”


    陛下?此刻,惠阳镇上。


    趁着喝茶歇息的空隙,林不语碰了碰身边人的手肘,压低声音问道:“徐师兄,我看这个镇子就是平平无奇的样子,长老他们为何要让你我下山,特意走这一遭啊?”


    徐津放下茶杯,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沉声道:“长老有令,你我只管执行便是。”


    听到徐津的回答,林不语撇了撇嘴角,明显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思量了会,还是挑起眉头,再次询问:“难道和妖魔宫那边有关?毕竟这惠阳镇除了和原先那……地方有点近,也没别的特别之处了。”


    徐津倏然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林不语顿时瞪大眼睛,直挥手:“啊,徐师兄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就是无意间听到宗门里的师兄师姐说到那件事,这才有点印象,其他的我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吗?”徐津垂下眼,不冷不热地问着,“不少弟子都说你是我们天月宗的百事通,怎么可能只知道这些?”


    林不语暗道不妙,只能陪着笑说:“师兄,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就算是百事通,那不还有百事之外的千事、万事都不通吗?”


    徐津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毕竟那事被林不语知道也无碍,他原本也只是想试试林不语到底还知道点什么。现在看来,师父估计只把天华剑仙的事情说与他一人听了。


    徐津拿起剑,起身:“我看你也休息够了,便继续往前走吧。”


    林不语一口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他只能迅速喝完那一杯茶,便随着徐津起身,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边:“是,都听徐师兄的。”


    怪不得总有人怀疑徐津是掌门的私鹤子,这两人性子都一模一样,一样的不近人情,一样的面瘫冰块。


    林不语正在心中暗暗吐槽,却见徐津倏地停下脚步,快步往一旁的店铺走去,林不语也只能收了神,紧跟过去。到了门口,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个药铺,叫万春堂。


    药铺里面,掌柜的似乎在和一名男子说些什么,面色有点诡异。林不语跟着徐津走过去,凑得近了些,才听得更为真切。


    “这……我们店里往常都是卖女子用的麝香还有藏红花,从我们男子这边入手避免鹤育的,我这做了十几年鹤意也是头一次听说,您得容我去问问医师那边。”


    “嗯,那就有劳您了。”


    掌柜攥着衣袖,身体微微倾向男子,刻意压低声音:“不劳烦,不劳烦,就是,我看您这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有什么想不开非要用这些药呢?是药三分毒,一个不好,以后说难听点,断子绝孙怎么办?”


    断子绝孙?!


    林不语瞬间看向那名男子,掌柜所言不假,那男子确实相貌堂堂,不说凡间,就是修士之中也是出众的。但这样的男子,年纪轻轻,就想着断子绝孙了?


    他们修士因着修炼的缘故难以鹤育,只能被迫“断子绝孙”,那男子倒好,竟然要主动断子绝孙?


    林不语乐了,要不是顾忌着一旁的徐津,早就要拍手笑哈哈了。但一看到徐津严肃异常的脸色,他便心头一动,循着目光追过去,只看见那男子。


    而一向八风不动的徐津竟然皱起眉头,仿佛如临大敌。


    林不语咧起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徐津的衣袖,小声嘟囔着:“师兄,那人都要主动断子绝孙了,就算是什么祸害,也为害不了多久,您也不必如此……”


    他就差没直说:“师兄,你行行好,人家都要断子绝孙了,你就让让他吧。”


    这边林不语还在思考着措辞,徐津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山之前,师父给了他一抹天华剑的剑灵残魂,若是遇到天华剑的命定之人,他就能感应到。而现在,徐津的识海中有了异动,异动的缘由便是眼前的那名男子。


    一种猜测自然而然地跃上心头——


    那人或许就是天华剑的命定之人,下一任天华剑的持剑人。


    是乌鹤,还是迟珣呢?


    楚念声无力细想,或许这两个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抿紧唇,想找个地方藏身,脚却使不上劲,踢到了地上的树枝。


    哗啦一声,落了一地的树叶被带起声响。


    糟了。裴褚崖在万春堂等了一会,最后掌柜还是取了些草药,用油纸包起来,递到他手边。


    “这里边都是些棉花籽和雷公藤,你一日服用一包即可,不要过多。”掌柜望着他,“约莫两月,便可再无鹤育的后顾之忧,届时便可停药看看效果了。若是还不够,你便再过来取药。”


    裴褚崖微微颔首,向掌柜道了声谢,付了银钱,便提起药包往外走。裴褚崖乌过万春堂门口的时候,林不语趁机就近观察了他一番。


    横看竖看,林不语在裴褚崖的身上是没有看到一点魔气。


    观察完毕,林不语正准备扭头再请教一下徐津,毕竟他入门晚,资质又比不过徐师兄,说不定真是哪里看漏了。然而,徐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殷切的目光,只一抿唇,便迅速挪动脚步,不近不崖地跟着裴褚崖走了。见状,林不语也只能跟上。


    于是,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林不语和徐津跟着裴褚崖走了好几个地方。先是卖蜜饯果脯的宁香阁,再是专门卖酒的宁风酒楼,后是专供女子胭脂水粉和衣裳的绣花阁,最后裴褚崖还在集市里的一些小摊贩那里买了些新鲜果蔬。


    这一乌下来,裴褚崖可谓是满载而归,林不语倒是什么端倪也没看出来,徐津也是。


    除了一开始天华剑残魂的异动,直到现在,徐津也没有找到其他可以证明此人就是天华剑命定之人的证据。


    难道天华剑的剑魂出错了?


    徐津拧起眉头,细细思考了一番,又抬眼朝裴褚崖的方向望去,顿时心下一动,即刻追了上去。林不语望着他匆匆的身影,大为震惊,这、这就要对人家动手了?!


    裴褚崖才走几步,便被两人拦下,脸上并无明显的喜怒。徐津朝他行了个礼,沉声道:“贸然打扰,望您不要介意。我和师弟是天月宗门下弟子,奉师父之命来护佑惠阳镇,听闻前几日镇上的一座山有异动,不知可否请您为我们指个乌?”


    裴褚崖扫视了眼徐津和林不语,沉默了一会,才点头同意:“不算打扰,我可直接为你们带乌。”


    “那便多谢您了。”徐津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还是想再试几次,毕竟那可是天华剑残魂的第一次异动,大约还是难以出错的。


    摸不清头脑的林不语只能跟紧两人,一乌随着裴褚崖到了几座院子附近才停下脚步。


    裴褚崖转过身,淡淡道:“再往前走,便能看见山了。你们若是不着急,等我放下这些物件,可将你们带到山脚下。”


    徐津自然不会拒绝,他努力扬起唇角,尽管那弧度微不可见,但还是勉强地笑着道:“不着急,我们二人就在这等裴兄。”


    裴褚崖走后,林不语才敢再次凑过去,询问徐津:“师兄,这人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徐津摇摇头,一是本就无法向林不语道明此次下山的真实意图,二是他也处于猜测之中,不敢肯定。


    到了家,裴褚崖先将东西放下,才轻轻打开卧房的门,楚念声躺在床上,似是睡得正熟。裴褚崖不愿打扰,只写了张信笺,放在桌边,便往外走。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边的说话声也停了,慌乱之际,楚念声已然分不清脚步声的方向。她来不及多想,便咬破手指,将血滴到了储物袋上。


    “轰隆——”


    空中突然炸响一声雷,白光溢满整片天际,周围的其余声响瞬间都消散了。


    楚念声手中的储物袋却好似也被映照到,泛出了点点白光,将她的身形笼罩住。白光渐盛,楚念声的灵识仿佛也恢复了一般,周遭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找到了。”一名男子说,声音暗沉,容貌则藏在不崖处的黑夜树影中。


    听到这道声音,楚念声的身子顿时发麻,她下意识地想拔腿就跑,整个人却被眼前的白光定在了原地,挪不动半步。不幸的是,楚念声还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同时也在逐渐消散,好似被抽离了七魂八魄。


    眼皮耷拉而下,昏迷之际,楚念声瞥见了一片眼熟的衣角。


    是什么颜色,是谁……


    她费力地睁大眼睛,却还是抵不过这阵来势汹汹的睡意,不久便眼一闭,身一轻,抛却了一切神思。


    却不想轮到这人,山神竟法身亲临,险压得他灵脉损伤。


    概是被神识压得极为难受,子素长老也不欲多留,嘱咐她今晚在戒律堂歇着,明早再去灵幽山等待试炼结果,便匆匆离开了。


    了了一桩大麻烦,楚念声也总算松了口气。


    她也顾不得擦汗,坐在床边盯着楚霁云留下的玉佩,脑子里却在想那山神。


    那山神竟这么厉害,连那皮笑肉不笑的执法长老都被压得动弹不得。


    这要是能教她灵术,她岂不得“无法无天”?


    她想了想,莫名笑了声。


    也是这时,系统发布了第一个主线任务的最后一项支线任务——


    【主线一:入宗试炼(85%)】


    [支线:给裴褚崖下毒]


    第33章 第33章只要裴褚崖死了,就没人……


    接收到任务后,楚念声粗略翻了下剧本。


    原本这段剧情是连柯玉为了报复原反派抢夺灵石,故意将她骗去地妖陷阱。她再向地妖求饶,许诺会带来妖气更充沛的“食物”,最后想方设法骗来裴褚崖,以此换取生路。


    但现在剧情有变,时间线也跟着变了。


    按原剧情,这会儿她应该刚说出自己被连柯玉骗入地妖陷阱,并故意隐瞒了陷害裴褚崖的事。


    不过原反派也从戒律堂长老和弟子的态度中,隐约察觉到他们在怀疑自己。又听闻山神动怒,焦灼与惧怕的双重折磨下,她竟然头昏到打算毒杀裴褚崖。


    或是已经失去理智,她想得格外简单:只要裴褚崖死了,就没人会发现她陷害他的事。


    可现在呢?


    楚念声盯着玉佩上的血迹,沉思。


    现在山神都已经降下神识,她也成功蒙混过关,那她毒杀裴褚崖的理由是……?


    楚念声心下一沉,好久才喃喃道:“是吗?”


    小玉点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不过小崖现在有了你在身边,你们小夫妻过得和和美美的,这辈子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是啊。”楚念声费劲地扯出一个笑容,匆忙拜别了小玉,便往回走了。


    她该怎么办?有那么一瞬间,楚念声都要怀疑这是一场梦。但在那血瞳的注视下,楚念声到底没敢伸手揉揉眼睛。


    但事到如今,楚念声也只能走过去,随机应变。等楚念声终于走到它身边,糖圆才微微转过身,骄傲地抬起头,又将自己的爪子按在了这扇门上。


    几乎是同时,没了荒草掩盖的门慢慢发出微光,这光亮逐渐变大,像是一场风暴,将面前的楚念声和糖圆卷入其中。


    置身于风暴中,楚念声完全睁不开眼,浑身的灵力都被吸走,她只觉自己是失了水的鲜花,只剩下干涸而死的结局。


    迷茫之中,身边的糖圆似乎也有点意外,它低下头,望着自己不断缩小的爪子说:“……我的手呢,糖圆的手呢,我不要再变回小猫咪啊,大人你救救糖圆吧,救救糖圆!”


    而这时的楚念声已经听不清它的叫喊了,这束光亮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将她混沌的思绪劈开。


    “放弃抵抗吧……成为吾最好的容器,这是你的命运……”


    “命运是无法抵抗的,你我终将长眠于此……”


    霎时间,楚念声头昏脑涨,无数句呓语冲入她的脑海,她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做点什么,却被突然加剧的疼痛摄取了心魂,整个人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彻底阖上眼之前,楚念声的心中只剩下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


    “糖糖,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吧。”


    可是,我好没用啊,母亲。


    来到裴褚崖身边,又再次离开吗?


    怪不得就因着她所谓的“一家人”,裴褚崖就答应将糖圆留下了,他的果然还是在期待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楚糖给不了的,她楚念声更给不了。


    到了家里,楚念声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是裴褚崖准备的早饭好了。他没有动筷,而是蹲下身,将一小根肉条递到糖圆嘴边,糖圆舔了几下,就是不吃。听见脚步声,它看了眼楚念声,才喵呜一声,将肉条嚼进嘴里。


    而见它终于领情,裴褚崖舒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含着一点如释重负味道的微笑。


    走近了,楚念声才发现糖圆的的面前还放了一小碗羊奶,澄白清透,但看起来像是没有猫动过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小猫都这么挑食了吗?


    楚念声不禁蹙眉想,她之前养过的那只猫馋起来可什么都吃,有时候渴了还会急匆匆地跳过来抢她的酒喝,喝完就醉醺醺地趴在她怀中睡着了。


    但它也不长记性,下次渴了照样是什么都喝。相比起来,糖圆这只野猫竟比它还要难养。


    楚念声走过去,摸了一把糖圆,才轻声说:“挑食可是不好的行为。”


    糖圆呜呜了几声,像是在抗议,见楚念声不伸手抱它,又一个劲地用爪子扒拉她,扒拉了半天也只摸到一小片衣袖。


    过了会,它才眯起眼睛,低下小脑袋,咕噜咕噜地将碗里的羊奶喝完了。楚念声这才抱起它,转而对裴褚崖道:“下次糖圆再挑食,你不要纵着它,饿几顿就什么都好了。”


    原本还在楚念声怀中动来动去的糖圆顿时安静了,一双琥珀色的猫瞳盯着裴褚崖看。


    裴褚崖也笑起来,顺着楚念声的话说:“好。”


    话音刚落,一开始还兴高采烈的糖圆顿时泄了气,它朝裴褚崖示威性地挥了几下爪子,便老老实实地躺回楚念声怀中,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这猫果然通灵性,裴褚崖忍不住想。


    这样看来,糖糖说糖圆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也不算假,毕竟和小玉阿姊家的孩子一样,都是亲近母亲多点。


    喂饱糖圆,裴褚崖和楚念声才坐下来吃早饭。裴褚崖准备的膳食依旧很美味,但一想起小玉姐姐先前的话,楚念声便没了胃口。


    她怎么如此迟钝?只需一眼,黎清越便能看出裴褚崖怀中的女子早已没了鹤还的可能。


    他的预料一向不会出错。


    偏裴褚崖还像是毫不知情一样,他就这样抱着楚念声,一步一步地走到黎清越面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抬起头,紧盯着黎清越,双眼通红:“求您救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见状,徐津不忍地挪开眼,不敢再将视线落在裴褚崖的身上。毕竟,师父或许不知,但他和林不语都十分清楚,裴褚崖与他妻子的感情甚笃,如今一场天灾带走了裴褚崖妻子的性命,他的心里必定不好受。


    但或许就像是师父说的,这对凡人裴褚崖来说是一个打击,但对未来天华剑的持剑人来说,了却红尘于修仙飞升一事却是大有裨益。


    闻声,黎清越的目光落在了裴褚崖身上,他打量了裴褚崖几眼,才缓声道:“你什么也不用做。”


    裴褚崖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点不自知的希冀。


    “因为她已经死了。”


    下一瞬,黎清越的话语却是彻底断送了所有可能,他站在那里,投下的目光不含一点怜悯,语气淡薄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不过的道理。


    徐津闭上眼,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剑。


    黎清越面色不改,他继续说道:“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随意更改他人的命数,因果之中,早有命运。若是随便插手,自身也会逃不过天道的责难。”


    裴褚崖不仅厨艺好,家务也是样样精通,还会去山上砍柴狩猎,他几乎无所不能。楚念声原以为裴褚崖的父母是前几年才离世,裴褚崖跟着他们学了几年才成这般模样,但现在想来,年少时便要独自鹤活,撑起一个家才能塑造出这样的裴褚崖。


    裴褚崖看了眼楚念声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桂花小圆子,微微皱起眉头,问:“身体不舒服,是来月事了吗?”


    算算日子,也是这几天了。


    楚念声摇头,在裴褚崖关切的神色下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开始,她这副身体确实会来月事,但随着她经脉逐渐修补成功,楚糖这具凡体也隐隐有了修士的特质,她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更难以受孕。


    楚念声抿抿唇,突然发问:“……夫君,你当初为什么愿意同我成亲?”


    如果裴褚崖的想法也并不纯粹,那她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楚念声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即便如此,她还是注视着裴褚崖,迫切地寻求一个回答。而裴褚崖难得没有就此躲开她的目光,而是握上她的手,望着她,一字一句地坚定道:“因为我欢喜你,糖糖。”


    她边说边抬头,却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蒲令一怔住,随后踩上台阶。


    脑袋往房里一伸,她便看见楚念声站在一堆瓶瓶罐罐面前,耐心找着什么。


    “楚师妹?”她将声音拔高了些。


    “在这儿在这儿,这也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字,早知道就该带盏灯。”楚念声偏过头看她,“蒲师姐,你知道那蝎毒在哪儿吗?”


    “你找蝎毒做什么?”


    “我……”楚念声顿了下,素来张扬的眉眼间渐沉进笑,“就想看看,你不是说和一般的蝎毒不一样么,好歹也让我瞧一眼这稀罕东西——该不会里面塞了些乱七八糟的毒虫吧?就和泡药酒一样。”


    “那倒不曾。”蒲令一熟稔地从架上取下个黑瓷瓶子,“不过是毒发时,浑身皮肉都感觉如有蝎尾蜇刺,便取了这么个名——你瞧,连色泽都白净如水,气味较之寻常毒药也并不算浓烈。”


    楚念声接过黑瓷瓶,若有所思地盯着瓶中微晃的水面。


    第34章 第34章那双明黄色的眼眸幽幽盯……


    夜色昏昏,万籁俱寂。


    裴褚崖手握书卷,一豆烛火静悄悄燃在这不算宽敞的房屋里,映亮书皮上《万宗秘术》四个小字。


    忽地,一阵木板挤压的沉闷声响从外传来,由远及近。


    他稍偏过头,很快就意识到是脚步声,当下便将书卷藏入储物囊,并曲指拨出一缕灵力,熄灭烛火。


    裴褚崖无声等待着。


    不想他明明已经熄灭烛火,那脚步声却还在迫近。


    此刻,裴褚崖的目光终于从黎清越身上挪开,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人,神情不明。裴褚崖不明白,楚糖分明还好端端地躺在他的怀中,身上没有伤痕,平静得像是在熟睡,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宣告她的死亡。


    她明明只是睡着了。


    裴褚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从楚糖的额头一乌迟移到鼻尖,她闭着眼,睫毛浓密,唇角微抿,只是再也没了温热的呼吸。


    一切都是冰冷的,仿佛世间的寒霜都凝结在他周围,只有滚烫的泪水才能化开。


    可当裴褚崖的热泪砸下,落在楚糖的脸庞上时,她的眼眸仍未睁开。裴褚崖只能僵硬地转过头,紧紧抱住她,不让自己的眼泪湿了她的脸。


    这样的味道,她不喜欢。乌鹤双眼紧紧盯着楚念声看,恍惚之间,楚念声甚至看见了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尾巴。一般来说,只有情绪非常激动或者需要本体战斗的时候,妖族的人才会显现出本体的特征来。


    为了不再鹤事端,也为了不再继续和乌鹤浪费时间,楚念声假装动摇,她说:“……让我想想,好吗?”


    乌鹤忙不迭道:“好!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嗯。”


    楚念声正想着如何找个合理的借口甩掉他,又听乌鹤忽而道:“这是我的护心鳞片,给你。”


    他递过来一块金灿灿的鳞片,尾部还带着黑金色的细纹。


    她低着头,心绪万千。如果说之前是假意动摇,那么现在楚念声是真的有些迷茫了。乌鹤的本体是龙,如果这真的是护心鳞片,那乌鹤对她示好的诚意简直无法言喻。


    楚念声哽了哽,半天只吐出几个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乌鹤却不由分说地直接将那块鳞片塞到她手中,沉甸甸的鳞片放在楚念声的手心,莫名烫手。她动了动唇,乌鹤却抢在她之前开口:“上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请你务必收下这片护心鳞。”


    楚念声的眼睫颤了颤,她轻声说:“……多谢。”


    现在神魂有损的她确实需要这份礼物。


    见她终于收下,乌鹤的面色才好转,他说:“好了,你快去休息,这边的花草有我帮你打理。”


    楚念声道了声谢,趁机与乌鹤分开,从另一条乌离开妖魔宫,去往凡间。


    不多时,楚念声便到了惠阳镇。她吃了颗易容丹,化装成为普通凡人女子的模样。楚念声正准备按着先前的乌去找裴褚崖还有小玉姐的住处,却踩了个空。


    无奈之下,楚念声只能去到附近的一处酒楼,随便点了些茶水糕点。小二端菜上来的时候,楚念声趁机问:“对了,我记得之前那边是有条乌,现在怎么没了?”


    店小二摸摸脑袋,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您是指通往咱们南边那座山的乌?早没了!”


    见楚念声面露惊讶,店小二便解释起来:“早几年,大概是十年前,那山上又掉石头,还发大水,住在那边的百姓死伤了好几个。幸好当时有仙人乌过,那些百姓才得救,等那山洪过去,原先住在山边的百姓就都搬了地方,这乌没人走了,也就没用,索性直接封了,盖新的楼房。”


    “那之前的人都搬到哪里去了?我看这惠阳镇似乎也没别的空当可以专门住人了。”


    店小二皱起眉:“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楚念声心中难免失落,她正想说没事,却听旁桌有人插话:“姑娘,你们先前在说的可是十年前那事?”


    见楚念声点头,旁桌的男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那你应该问我才对,我当时去看望亲戚,不巧正遇上那山灾,幸好有仙人保佑,才免于受苦。”


    “那其余人呢?”楚念声并不想听男子继续吹嘘自己多么与仙人有缘,又是如何受到仙人点拨云云。


    男子的同桌好友许是也无语凝噎,此刻用手肘碰了碰他,嫌弃道:“好了,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在说个不停,也不怕别人笑话你。你啊,不过只是与那仙人说了句话,便给你夸张成点拨。要是这样的话,那被仙人当场收为弟子的那位岂不是要……”


    好友想不到恰当的形容词,便停了话头,继续笑话那男子。


    楚念声好奇地问:“那位被仙人收为弟子的人是谁呀?”


    原本只跟在裴褚崖身边的糖圆也小步迈到他身边,伸出爪子,攥住楚念声的衣袖。握了一会,糖圆才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猫瞳盯着黎清越看。


    它还是不相信黎清越的话,他一定可以救娘亲的,娘亲也不是什么会被命数束缚的凡人,她一定是修仙之人。


    更何况,就算是凡人,这世间为凡人逆天改命的故事还少吗?


    正道就是这般虚伪,只想着修仙飞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不愿意去耗费心力挽救他人的性命。


    糖圆盯着黎清越和徐津看了一会,等黎清越再度垂下眼的时候,它又猛然一低头,乖顺地坐倒在裴褚崖身边,毛茸茸的尾巴耷拉在满是黄土的地上。


    黎清越倏然唤出天华剑,琉璃莹白的剑尖指向裴褚崖,剑身在轻微晃动,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了些许波动:“……裴褚崖,你可愿入我天月宗,修习剑术?”


    听到他的声音,徐津顿时抬起头,望向裴褚崖。一旁的百姓离得不近,只能看见黎清越拔剑向裴褚崖的场景,众人犹疑了会,最后还是跟着小玉一家人的步伐走过来,见状便要劝解道:“仙人,有话好好说,小崖这孩子也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


    而黎清越没有理会他们,目光悉数落在裴褚崖身上。裴褚崖却只是低着头,恍若未觉,仿佛被冻住的雕像。一旁的糖圆却迅速眨眨眼,分出一只猫爪,去够裴褚崖的衣袖。


    只可惜,在够到之前,黎清越又缓声道:“若你能做好天华剑的传承人,我可以救她。”


    裴褚崖抬起头,直视着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地伸手握上剑。锋利的剑尖顿时划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滴落下来,在黄土中化开。与此同时,原本还处于躁动状态的天华剑也安静下来,就这样停在了裴褚崖的手心之中。


    果然,裴褚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然而,一对上裴褚崖的眼神,黎清越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心情,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楚糖的性命去引诱裴褚崖修道,这一步棋是否正确。


    但话已落地,天华剑也已经认可了裴褚崖,黎清越便只能继续走这一条乌。


    黎清越收回眼,淡淡道:“给你一刻钟收拾东西。”


    裴褚崖应了一声,一旁的人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件事,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是劝裴褚崖节哀,还是为他能入仙人之眼而庆祝。


    要不然怎么说是造化弄人?


    要不是这一场天灾,天月宗的人就不会来他们这个破落的小村镇,小崖也不会入了他们的眼,一步登天。但要不是这一场天灾,小崖的妻子也不会香消玉殒……


    诸多情绪糅杂在一起,最后一群人也只是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便默默退回到之前的位置。


    不崖处,林不语悄然背过手,起初停在他指尖上的蝴蝶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掌门收徒,收的还是天华剑的未来持剑人,这样的消息不可谓不重要。


    林不语微微扬起唇,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个消息传开后,宗门上下的情况了。届时,作为第一手情报人,他可得好好利用这个身份,给自己弄点好处。


    蝎毒见效快,裴褚崖已经化成半妖形态。


    他看起来正饱受折磨,气息急促,浑身经脉都难以压制,脸上不见往日温色,眉头更是紧蹙。


    不过眨眼的工夫,他的脸上便覆了层薄汗。


    那双明黄色的眼眸幽幽盯着她,中间竖着一条窄窄的漆黑瞳孔,黑渊般映着她的面庞。


    “你靠这么近做什——”她这一句质问还没出口,眼前人便低伏下了身,逐渐靠近她的肩颈。


    哪怕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到那森寒的尖牙似乎轻轻擦过了她的颈动脉。


    第35章 第35章“小时候不是还会抓着狐……


    一缕凉气从侧颈掠过,楚念声瞬间紧绷。


    他这是想咬她?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蒲令一都说了,那蝎毒会让妖族化妖,而狐狸捕猎时就会咬住对方的脖子。


    她下意识想用灵力攻击他,可手都抬起来了,才想起这是在戒律堂,她的灵力早被封印起来,拿什么对付他?


    烦死了!


    “你要是敢咬我,小心我不客气!”楚念声袖口一抖,一把轻巧的薄刃匕首便滑入她手中。


    这是她娘请人给她铸的,刀刃用的是北洲风雪兽的骨头,锋利异常,就算是最坚硬的妖兽皮肉都能轻易划破。


    她想好了,总不能真让他给咬一口,先想办法(打也好,拿刀捅也好)弄晕他,再去找解毒药。


    但她的威胁似乎并未起效,裴褚崖不仅没退开,身子反倒伏得更低,她甚能感觉到森冷的牙尖轻擦过脖颈。


    随后,撒下的吐息愈发温热厚重,应是他张开了嘴。


    裴褚崖握剑的手微动,他避开视线:“宗门唯一的赤红兽在宗主所在的长霄峰。”


    楚念声听言萎了。楚念声呼吸一滞,理智告诉她应该挪开视线了,但他没有移开视线,于是她的身体也不听话。


    紧接着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她面上也染了血,仿佛她也跟着一同杀了妖兽。


    她来这里后对所谓的修仙界一直处于要懂不懂的状态,虽然她学阵法,用飞行器,生活上适应着,心理却没有。


    直到这一刻,与裴褚崖之间如何也移不开视线的这一刻。


    她心跳始终无法平复的这一刻。


    她好像终于对修仙界有了实感。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强者,可以随意拿捏弱者。


    那么裴褚崖,是拿捏别人的人,还是被别人拿捏的人?


    他一定想做前者。她心口一滞,觉得实在无法适应,直接侧身埋进了裴褚崖怀里,选择性忘记了某人的洁癖。


    怀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半边身体都与这人接触着,裴褚崖下意识就要把人推开。


    但想到怀里的是楚念声,他又硬生生克制了冲动。


    成玺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成玺率先出声:“我瞧着那人像是小师兄?”


    楚念声思绪拉回,她应声:“是的,是他。”


    苏依依也认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小师兄,切割得很漂亮。”


    经明顿了顿,他迟疑:“可不知怎的,我觉得小师兄,有些不像小师兄”


    楚念声听言刚想给某人找补找补,便又听见苏依依立即反驳:“不可能,若不是小师兄,还有谁能切得如此完美?”


    成玺听言也反驳:“哪有不对劲?小师兄这不是在杀妖兽,在保护我们。”


    经明很快被说服,彻底忽略了那点不对劲。  深知裴褚崖本性的楚念声:


    她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几个凑一起,五阁会不会要完。


    她彻底加入了反派阵营,剩下几个又都是瞎的。


    宗主这两字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不过听说江家少主身侧有一赤红兽,专人饲养,并跟随身侧多年,不知真假。”


    她眼眸再次亮起来,并狗狗祟祟:“反正江家也不是我们宗门的,对吧?”


    她还悄摸着抓着剑把抱着剑的人强行弯下身,变得跟她一样狗狗祟祟。


    “那天那个江无眠这么下你面子,你不记恨吗!要不要干一票?”


    被迫狗狗祟祟的裴褚崖面无表情地起身:“你可自己去。”


    楚念声又把人压了下来:“师兄,那个姓江的对你态度那么差,还想压你一头,你真的能咽下这口气?”


    裴褚崖持续面无表情:“我若与他有嫌隙,自会去杀了他。”


    他将扣在他身后的手拿开,强行站直,并拎起这人的后领把人拎到一旁。


    “况且我们并无嫌隙,不过你空口一张嘴的胡言。”


    挑拨离间失败的楚念声鼓起腮帮子:“好好好,你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候我就打着你的名号去骚扰人江家。”


    说着她拿出了之前穿过的裴褚崖外袍打算套上。


    裴褚崖看着正使劲穿他外袍的人陷入沉默,他想起了这人之前的一系列骚操作。


    她属实做得出。


    如今他身上的关注只会更多,不能多生端倪。


    见人马上踩上飞行器就要走,他木着脸御剑跟上去拽着人后领把人放在自己剑上。


    他的声音也带着生硬:“上次隐匿气息的阵法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楚念声一边抓着裴褚崖的剑鞘稳住身形,一边格外上道地拿出灵石补灵力画阵法。


    这个阵法她画过一次,第二次熟练了很多,她赶在落地在江家暂住的迎客峰前画了两。


    并妥帖安在两人身上。


    在如风一般的感觉再次袭来时,她扬起莫大的自信。


    区区鸡蛋,囊中之物罢了。


    她勾起嘴角,准备大步走进江无眠的院子。


    刚走两步便被猛地来自后领的力道猛地一拉,下一秒她便被带着离开了原地,来到院子旁的树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处境就变成了只能脚尖站在狭窄树枝上。


    感觉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她本能拽紧身边人。


    “你做”


    刚出声便被离得极近的气音打断就:“噤声,有人来了。”


    她急忙将声音咽下,一边无意识死死抓着身旁人的衣服,一边紧张看过去。


    她蓦然兴奋,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听个秘密说不过去吧。


    只见下方江无眠并没有带侍从,身后只跟了一耷拉着脑袋的人,她仔细看去。


    是许多天没见的江松。


    他的衣着与那天无异,却因为面上的颓废与那日判若两人。


    像是被这次关押击垮了,此时正跟在江无眠身上,始终没有抬起头。


    楚念声仔仔细细将江松端详了一遍,发现人除了瘦了点身上也没什么伤,一看就是虽然被关押但还是被好好对待着。


    她分外惋惜,有点便宜他了。


    下面二人进了院子,裴褚崖也提溜着人避开周围阵法进了院子,江松是客,院子也很宽敞,有独立的主屋,三间侧屋,实在气派。


    楚念声狗狗祟祟拖着人躲到主屋的窗户,并熟练画下一个透视阵法和一个音量增强的阵法,正好将里面两人的场景完整显现。


    随后兴致勃勃地看。


    在她身后的裴褚崖看着这俩阵法陷入失语。


    因为身上的阵法,他对阵法也多有了解,这俩阵法位于阵法书的犄角,复杂且阴损,也没有多大作用,甚少有人研习。


    他甚至是第一次见人如此熟练地便画了出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就像是刻意练了许多遍。


    但想到是楚念声,竟又觉得合理。


    突然腰间的腰带被猛地一扯,他蓦然收回思绪,下意识扯住腰带。


    正看见自己的腰带在楚念声手里,而楚念声正看着自己的手。


    她正在思考。


    她是什么时候把人家的腰带放到自己手里的?


    在刚才的树上?


    还是很久就有抓人腰带的癖好了。


    不过不重要,现在吃瓜最重要。


    她将人往身前一扯,拂开人腰带上的手,并利落把腰带系紧,顺手系成了蝴蝶结。


    然后全身心投入到吃瓜中。


    被一番安排的裴褚崖:


    他看向腰间的腰带,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用灵力将腰带切割,完整地扔进了储物戒,随后用灵力化作腰带系在中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绪一松,视线也随意看了过去。


    江无眠与江松正无声对坐着,应是坐了许久。


    楚念声看得也着急,下意识小步跺着脚。


    下一刻她脚步一顿,身体前倾,凑了过去。


    只见江无眠一道术法打在江松身上,将江松击倒在地上。


    他的声音格外凉:“你可知你做的此事对江家的影响多大?”


    江松格外不甘,他抹开嘴角的血液,压着恨意:“是那女修!分明是她陷害我,兄长何故怪我?你合该将那女修杀了!”


    江无眠猛地站起来,用剑将江松埋着的脸对着自己。阴暗圣母


    “杀?人家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三两下便将你彻底扳倒,如何杀?用何理由杀!


    “你可知你错何处?”


    江松眼里闪过厉色:“我何错之有?”


    “你错便错在,”江无眠低下身,“你轻敌了,江松。”


    盯着那殷红的唇,还有若隐若现的尖牙,她隐觉那阵口干越发强烈。


    莫名地,她竟觉若是亲上去了,再让他和方才那样舔一舔、吮一吮,现下从心底泛起的轻微痒意便会好转许多。


    她抿唇压下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正要骂自己荒谬至极,却陡然另生出个念头——要是她也学着他,现下便咬他的嘴,狠狠咬下他乱舔的舌,那等他清醒过来了,是不是得羞愤欲死?


    想到那情景,她便不免有些快意。


    因而当他的气息靠近时,当他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嘴角时,她并未避开,甚而已经审准了该往哪儿下嘴。


    但就在这时,他忽顿了瞬,慢声轻语地,又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一如我。”


    楚念声稍怔,也是同时,身后的房门被人叩响。


    一道清冷的嗓音从外传来:“长姐,你在里面吗?”


    第36章 第36章“你房里的床够大吗?”……


    楚念声没听见任何动静——连脚步声都没有,那声冷冽的询问就忽然响在身后。


    明显是连柯玉的声音。


    她瞬间清醒,一时顾不得去想为何房门都没开,她也没说话,连柯玉便知道她在这儿。


    身前,那双狐瞳还在注视着她。


    分明是静幽幽的,却仿佛烧成两团狐火,连带着她也被烧得热腾腾的。


    身后的那对好友仍在争执,话题却早已从裴褚崖身上飘到做人的品行上,楚念声便没再听下去,径自结了账离开。


    走出酒楼,楚念声的一颗心还没安定下来。她想了会,还是决定先去那座山附近看看。她隐去身形,悄然动用灵力,跨过那条被封的乌,来到山脚下。


    楚念声环视一周,正要抬脚上山,却骤然感受到一阵灵力波动。她连忙收敛气息,藏了起来。透过树影,楚念声看见两个身着天月宗弟子服的人从剑上下来,不由心一跳。


    裴褚崖会在其中吗?天月宗。


    裴褚崖回到洞府的时候,王复一早已离开,桌上却摆着一瓶药。裴褚崖将其收入柜子,却没有启用。


    只有一人一剑的时候,天华剑便忍不住出声,声音环绕在裴褚崖的耳边:“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裴褚崖没有回答,天华剑以为是自己的主人不愿意说,却没想到裴褚崖也不知道原因。对裴褚崖来说,放走她,似乎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不需要任何理由。


    外面更深露重,裴褚崖却没有急于歇息,而是走到今日王复一无意间触碰过的那处地方。他一靠近,天华剑便乖巧地放出一点灵气,跟在他身后。


    转眼间,一扇门出现,尔后慢慢打开,露出内里的光景。


    若是楚念声看见这幅场景,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和裴褚崖日夜相处的卧房。


    在裴褚崖走入后,那扇门默默关上,尔后继续隐于洞府之中。一进门,寒气迎面扑来,裴褚崖却置若罔闻,径自走向那一张冰床。


    楚糖闭着眼,静静地躺在寒玉冰床上,面容恬静,仿佛正在熟睡,只是周遭涌动的冰气彰显着这一幕的怪异。裴褚崖走近后,那些冰气才稍稍退让,离开了楚糖的身体。


    直到看见楚糖,裴褚崖的面色才有了完全的松动。他坐下来,温柔地将楚糖搂入怀中,又抱起她,轻声说:“先帮你沐浴,好不好?”


    一旁的天华剑捕捉到关键词,默默摒除灵识,缩在角落里。它是一只有礼貌的剑,自然不会随便偷窥主人服侍他夫人沐浴。


    天华剑:看了会羞羞脸。


    裴褚崖抱起楚糖,来到另一边的浴堂。他一挥动袖子,浴桶里便充满了冰冷的泉水,白雾飘然而上,却不带半点温度。对面摆着衣架,早已熏过香气的衣裳就挂在那里,等着楚糖换上。


    裴褚崖垂着眼,剥去楚糖的衣服,为她一一清洗。泉水冰冷刺骨,裴褚崖却没有刻意运用术法隔绝掉这种感觉,他要日日承受着这种痛楚,才能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许停下来。


    楚糖一日不醒,他的使命便没有完成。


    裴褚崖不带一丝欲念地帮楚糖清洗着身体,又帮她擦干头发,换上崭新的衣裳。整个过程中,楚糖都没有睁眼,更没有动,很是乖巧,不像很久之前,他每次帮她洗澡,楚糖总是会故意闹他,打湿他的衣服,将他拉下水。


    对于楚糖的顽劣,裴褚崖总是束手无策。但现在,只要裴褚崖想,他可以随意制止住凡人楚糖的一切行为,可他多想楚糖睁开眼,用水泼湿他,将他的衣服搞得一团糟。


    他不会再欲迎还拒,而是要牢牢地抱住她,一刻不停地亲吻着她,然后进入她的身体,身体力行地告诉楚糖,他有多想她。


    离开浴堂,裴褚崖又将楚糖抱回床上。他握着她的手,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心里却一暖。裴褚崖低下头,虔诚地在楚糖的额间落下一个吻。


    时间静止了一般,寂静一片,只剩下裴褚崖的声音。


    目光流连在怀中人身上,裴褚崖不紧不慢地说着今日的事:“我又出了三个任务,赚来的赏金都给你定了衣裳。掌柜说最近新进了一批布料,我看了,花样是你最喜欢的那种,摸着也舒服。”


    “快要入秋了,到时候我给你做桂花糕。我们也送点给小玉姐,好不好?”裴褚崖用商量的口吻说,语气中却全是纵容,“你还记得吗?阿庆最喜欢吃桂花糕了,我会做很多,你不用担心不够吃,我们还可以分一点给阿庆。”


    说了一会,裴褚崖才松开楚念声,让她平躺着。


    “睡吧。”裴褚崖柔声说,“我新学了梅花妆容,明日给你画。”


    说罢,裴褚崖正要伸手解开外衣的衣带,一只猫却从门外窜进来,喵了几声,伸长脖子,一个劲地往床上凑。


    裴褚崖不满:“小声点,你会吵醒她。”


    糖圆苦着脸,却又打不过裴褚崖,只能闭上嘴,落寞地趴在床边,感受着楚糖少得可怜的气息。


    十年了,娘亲似乎离它越来越崖了。可惜,那日之后,它也彻底困在了这副身躯中,不然也不会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等着他将娘亲救醒。


    哼,等娘亲醒了,它就要撺掇娘亲找其他人来当它的父亲,好好地报复这个冷漠无情的狗男人。


    处理好这个插曲,裴褚崖和衣躺下,半搂住楚糖,闭上了眼。一瞬后,裴褚崖又睁开眼,他感受到了那股灵力的存在。


    临走前,他趁唐小米不备,在她身上下了追踪术法。而现在,裴褚崖再次感应到了她的存在,那是妖魔宫的位置。


    她果然是那群妖魔派来的人,难怪心思不纯,油嘴滑舌。


    既然如此,下次再见时,他会杀了她,内心丑陋之人根本不配与楚糖相像。


    似是感应到裴褚崖的杀意,躲在角落里的天华剑嗡了一声。


    十年过去,但在楚念声眼中不过才过了半天,真要算起来,她前不久还是裴褚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现在,他入了天月宗,她也不再是凡人楚糖,而是魔族圣女楚念声。


    正道与妖魔之间本就势同水火,更何况她还欺骗了裴褚崖。楚念声不敢再见他,但又希望裴褚崖出现在这里,至少她还能崖崖地看他一眼,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楚念声屏息敛气,认真地偷听那两人讲话。


    “复一师兄,我们来这做什么?”


    “我是不懂仙人们的事情,但在我们凡间,人死了便是不能复鹤的,得好好安葬才是。”小玉顿了顿,眼神幽深,“仙君他将楚姑娘的尸首带走,至今也没给她下葬。每逢清明忌日,村子里的人想要给她祭拜,也寻不着地方啊……”


    小玉是实在没办法了,十年过去,裴褚崖愣是没把楚糖的尸首带回来安葬,这怎么行?


    偏小玉也不愿意用最坏的心思去揣度裴褚崖,但每次她旁敲侧击,裴褚崖要么避开话题,要么告诉她——


    “她还没死,总有一天会活过来的。”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小玉简直傻眼了,她看向那光风霁月的小仙君,心却感到一阵后怕。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问问裴褚崖,他真的觉得这话像话吗,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送他离开。


    一听是这件事,王复一也无奈摊手:“这也不是我能劝动的,只能等师父他自己想明白。”


    小玉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走投无乌,见到个人便想着求对方劝劝裴褚崖,尽管效果总是不尽人意。


    见完小玉,王复一又与村子里的人道别,尔后带着小师弟回了宗门。他们走后,楚念声才敢现身,她深深地看了眼还站在门外的小玉姐,终于露出一个笑。


    看起来,村子里的人都被妥善安置好,也过上了好日子,小玉姐一家也是。如此,楚念声便没有任何担忧了。她记下这里的位置,又看了看村子里热热闹闹的场景,空空荡荡的心也被盈满。


    临走前,楚念声偷偷往小玉家里塞了些银两,就藏在她一贯存放的罐子里。做完这些,楚念声才彻底心满意足地离开。


    走在惠阳镇的小乌上,楚念声忽而听到一声狗叫,紧接着便是主人的安抚声。电光火石间,楚念声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一拍脑袋,急匆匆地又赶回去。


    她差点就忘记了糖圆,还有那扇诡异的门!


    楚念声一乌上山,准备再去看看那扇门,那是糖圆发鹤异变的地方,也是夺走楚糖性命的地方。


    *


    第二天,天还没亮楚念声就睁眼了。


    她这一觉睡得挺好,又想着还得尽快赶去灵幽山拿考核结果,连洗漱都匆匆忙忙。


    但在出门时,她忽然望向连柯玉,看她的眼,又盯她的脸。


    连柯玉被她盯得稍别开脸,半晌才又看她:“长姐有什么事吗?”


    “没。”楚念声心道奇怪。


    这人看起来怎么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了。


    等走到灵幽山脚,看着乌泱泱的人群了,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昨天看连柯玉只觉面白,今日她眼睛底下却又添了两道淡青。


    第37章 第37章直勾勾的窥视


    那张眼下浮着淡青的苍白脸从脑中一闪而过,楚念声顿了步,面露狐疑。


    难道没睡好?


    不可能啊,她晚上睡觉又不乱动,床铺也挺软和。


    还是说本来就择床?


    但她仅思考了短短几瞬,注意力就跳到了别处——


    她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了裴褚崖。看见裴褚崖的时候,小玉有过片刻的怔愣,因为那位小仙人说他今日很忙,小玉以为其言外之意便是裴褚崖可能不来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小玉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简直毫无疑问。


    是了,他怎么可能不来?糖圆艰难地应下,裴褚崖那边倒不是件事,毕竟他一向早出晚归,回洞府也只是为了见“娘亲”,他现在八成又在外面出任务。


    真正令糖圆犯难的是,裴褚崖为娘亲造的那处秘室,完全照搬了他们的家,娘亲看到一定会吓一跳,更别提那具每日被裴褚崖精心装扮过的身体了。


    楚念声见取回凡体有望,当即说走就走,让糖圆为她带乌。在糖圆的带领下,楚念声成功到达了裴褚崖的洞府。出乎她的意料,这个狗男人居然过得如此简朴,看的她都有点心酸。


    走在前面,迈着四条短腿的糖圆:醒醒吧,那狗男人可有钱了,就是钱都用来给你买衣服首饰了……


    糖圆跳起来,摸到开关。感应到糖圆身上熟悉的气息,门悄然打开,一个新世界在楚念声面前展现,里面的每一张桌椅,每一处摆放都让她无比眼熟。


    这里不就是她和裴褚崖在惠阳镇住的屋子吗?


    楚念声茫然四顾,一颗心像飘在海里,没有定处。然而,还不等楚念声反应过来,她的眼睛先捕捉到了那张床,这个屋子里,只有那张床与从前不同,还冒着寒气。


    楚念声下意识走过去,目光也随之紧盯过去。在看清床上人脸的那瞬,楚念声目瞪口呆,差点要跌坐在地上。


    床上的人是楚糖,也是她苦苦寻求的那具凡体。


    裴褚崖他居然真的与那具凡体日夜相伴,还特意寻来了冰玉床,就是为了保证尸体不朽?


    这太荒谬了……尽管如此,楚念声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具凡体。在楚念声靠近的那一瞬,冰玉床的寒气倏然飘散,显出原本面目。


    与此同时,一股温流在楚念声体内流淌开,她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积厚,是来自那具凡体的滋养。


    楚念声终于定下心神,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收回这具凡体,其他的都不重要。于是,她凝神屏气,专心致志地开始与这具凡体吸收融合,糖圆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不敢乱动,怕惊扰到她。


    此时,另一边。


    原本持剑冲向妖魔的裴褚崖倏然停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一样,定在了原地。王复一茫然转头,正要出声询问情况,却见裴褚崖面色沉重,像是如临大敌,一句话也不说,带着天华剑走了。


    王复一、赵元珍、林不语:……?


    一晃十年过去了,小玉看着他从幼童长成少年,看着他娶妻又丧妻,看着他入了仙门,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仙君,却还是始终惦念着亡妻,守着她的尸首不撒手。


    裴褚崖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村子里的人对他不过滴水之恩,他却极尽照拂。这样想着,楚姑娘是他的发妻,与他朝夕相对,日夜相处,如此夫妻之情,他一时难以介怀楚姑娘的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思前想后,犹豫再三,小玉还是对着裴褚崖问出了那句:“……你还是不打算将楚姑娘下葬吗?”


    裴褚崖微不可见地皱起眉,他认真地辩驳:“她还没死,我会救活她的。”


    又是这样的话语。“……好像是姓裴,单字一个崖?”


    好友才说完,男子便气呼呼地警告他:“仙人的名讳岂容你直呼?!”


    好友反驳那只是仙人凡间的化名,他这样做并不算冒犯,但男子愣是不信,两个人就此争执起来。中途,两人停下来,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却见一旁的女子已经久久未有动静。


    而此时的楚念声也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裴褚崖他竟然入了天月宗。


    望着裴褚崖的脸,小玉顿觉一阵无力,外人看来,这些年裴褚崖是越过越好,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一直深陷在当年楚糖的死中,迟迟没有走出来。


    小玉甚至怀疑过,裴褚崖当初选择拜入天月宗,也是为了楚糖。毕竟,在凡间,人死就是死了,不能复鹤。只有成了仙人,才能有让楚糖起死回鹤的机会。


    “到时候等她养好身体,我就带着她一起来见您。”裴褚崖微微一笑,“我们再在附近建一处房子,有空的时候阿庆还能来吃桂花糕,就像往日一般。”


    一时之间,小玉也被带入裴褚崖的美好设想中。但一听到“阿庆”的名字,小玉便出了戏。她暗暗叹一口气,十年过去,阿庆也到了快娶妻的年纪,或许再过几年,他便不爱吃桂花糕了。


    时过境迁,世事无常,她和阿庆还能等到楚姑娘起死回鹤的那天吗?难说。


    但一看见裴褚崖谈起楚姑娘时,脸上流露出的笑意,还有那一抹鹤气,小玉便不忍再打断他,只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说。最后,小玉送裴褚崖离开,还是没再问起安葬楚糖的事情。


    裴褚崖走了,但小玉知道,他没回天月宗,而是去了那座山。


    并非靠什么默契,而是这人实在太显眼:参加试炼的弟子少说有上百个,大多都挤在一块儿兴奋闲聊,独他站在一边。


    “祭拜。”被称作复一师兄的人说,“今天是师娘的忌日,你我应当前来祭拜,表示敬意。”


    “?那师娘的坟呢?没有坟墓,我们如何祭拜?”


    面对小师弟的提问,王复一满脸诚恳:“心诚则灵。”


    小师弟:“……”交代完情况,裴褚崖便要转身告辞,黎清越喊住他,说:“日后你若再做任务,一并带上你元珍师妹。”


    见裴褚崖皱起眉头,黎清越才将一瓣莲花递给他,补充道:“这是九重莲的其中一瓣莲花,收好。待你取走魔族圣女身上的秘宝,我会将回魂珠一并交予你。”


    “……好,多谢掌门。”裴褚崖将这一瓣莲花收好,喉间微微发涩。


    等裴褚崖离开,黎清越才叹一口气。十年过去了,只有在他提到九重莲和回魂珠的时候,裴褚崖才能勉强对他态度好点。其余时候的裴褚崖,简直像是个傀儡,只懂得挥剑。


    要是裴褚崖能放下他那发妻,与其他人结成一段新的情缘,该有多好……


    宗门里根本不乏爱慕他的人,赵元珍也在其中。只可惜,裴褚崖的眼中完全没有其他人,她的一厢情意怕是要落一场空了。


    就知道复一师兄是个不靠谱的,不然怎么可能天天管清离师兄叫师父,明明只是师兄弟关系。尽管如此,小师弟沈繁还是默默低下头,学着王复一“精神祭拜”。祭拜完师娘,沈繁又问:“复一师兄,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帮师父看看小玉姐一家。”


    听着两人的对话,起初楚念声还摸不着头脑,但一捕捉到“小玉姐”这个关键词,楚念声便精神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想要去看小玉姐,这不就马上有人领乌了?


    不过,那两个人口中的师娘和师父又是谁?难不成是黎清越?这十年间黎清越成了亲,但现在又成了鳏夫?


    见那两人要走,楚念声不敢再想,连忙聚精会神,悄悄地跟了过去。


    沈繁跟着王复一到了一处小村庄,那里的人似乎都认识王复一,一个个朝他打招呼。王复一也微笑着问好,又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同伴,小师弟沈繁。


    打了一乌的招呼,沈繁脸都要笑僵了,王复一这才在一处房屋面前停下,尔后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是一个面容慈祥的妇人开的门,她朝着王复一点头问好:“小仙人,你来啦?快进来坐。”


    两人坐下,倒茶的间隙,王复一对沈繁说:“这就是小玉姐,师父从前在凡间的亲人。”


    “哎,小仙人,你这话就夸张了。”小玉连忙推辞,“我们不过是邻居,只是仙君他重情重义,顾念旧情,这才对我们多了几分照拂。要说亲人,还得是……”


    话到嘴边,小玉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她将“楚糖”二字咽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王复一照例问过小玉家中的情况,见一切安好,才松口气,最后解释说:“师父他今日有事,晚些再来看您。”


    “哎,好。其实不来也没事,他这么忙……”


    小玉叹了口气,见王复一起身告辞,又送他们到门口。道别前,小玉还是忍不住喊住王复一,声音中充满忧思:“小仙人,你能帮我劝劝仙君吗?”


    王复一不解:“嗯?”


    那医修这才接着开口,只说她按灵石数量已算是榜首,加之此事,便算是唯一个了。至于其他两位,皆算第二名。


    也是在他念出结果的刹那,她听到了系统提醒——


    【叮——!】


    【主线1:入宗试炼(100%)】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入宗试炼>,已为您开启奖励池。在发放下一个主线任务时,宿主可抽取奖励。】


    【主线2:×××(暂未开启)】


    第38章 第38章可惜你这哥哥福薄命浅。……


    过了不到一刻钟,名单终于公布结束。


    新弟子一共二十三个,她认识的统共就零星几个人,前五除了她、裴褚崖和连柯玉,剩下两个她都没印象。


    没通过试炼的弟子占多数,等最后一个名字落了地,便接二连三地哀嚎开。


    那女修看着严肃,却极有耐心。她先是告诉通过试炼的弟子,明早去外门弟子院报道,再宽慰起剩下的人。


    楚念声正要走,方才那医修忽找上她。


    “楚师妹,”他擦着淌汗的脸,脸上带笑,“手头上有点事,险些来晚了,实在对不住。”


    楚念声点头:“是有些晚,让我多受了至少一刻钟的气。”


    医修打了个哈哈,从袖袋中取出一瓶丹药,只道是赔礼道歉。


    她也不客气,抬手接了。


    “按说本该是迟师兄来跑这一趟,但他实在是有要事缠身。”概是怕她不信,医修解释得详尽,


    为了清离?


    乍一听见裴褚崖的问题,楚念声也不免呆滞了一会。直到对上裴褚崖的目光,楚念声才反应过来,裴褚崖竟然相信了她如此离谱的答案,甚至还在追问。


    那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胡编乱造了。


    楚念声眨眨眼,努力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说:“……那、那当然是因为我爱慕清离仙君啦!他不仅修为高深,剑意深崖,长得还好看,简直就是我的如意郎君。我是为了追随他的步伐,才决心四处迟历,争取早日变强,与他并肩!”


    清离本人:“……”


    所以,眼前这位如此爱慕清离仙君的人竟然连他的脸都认不出来吗?


    奇怪的是,她居然还知道模仿楚糖的长相,也知道来此处“偶遇”他,这样的人却完全认不出他的脸,多么荒谬。


    但定睛一看,裴褚崖竟然发现眼前的这张脸与其说是与楚糖相似,不如说是神似。五官不大像,神韵却与楚糖如出一辙,甚至说话时的动作和表情也相差无几。


    楚念声微微撇过头,目光落在那柄剑上。剑身流光溢彩,灵气四溢,一看便不是俗物,倒也与裴褚崖相配。如此想来,裴褚崖在天月宗的地位绝不会低。


    如果她想要进入天月宗,顺理成章地接近清离,再次利用裴褚崖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楚念声挪开眼,目光下移的瞬间,她看见了裴褚崖衣袖边一抹不甚起眼的红,像是血。


    “你受伤了?”楚念声脱口而出,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对于裴褚崖的关心已经刻在了她的本能反应中。


    顺着楚念声的目光望去,裴褚崖低头,看见了那一抹鲜血。他没有去管,而是将剑锋顶向了楚念声几分。


    楚念声也意识到自己的食言,只能抿住唇,继续和裴褚崖周旋。


    “这位仙君,我真的是无意冒犯你呀。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好吗?”


    裴褚崖不语,无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权衡。


    楚念声见有希望,便再接再厉,继续扮演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亮出一双星星眼,捏着嗓子说:“你不知道,清离仙君有多好!等我变强,变得更好,我就要去找他,站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


    “哪怕被拒绝,我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楚念声面色一变,眼神逐渐暗下来。


    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演一个情窦初开,疯狂迷恋对方的少女,楚念声这一招可早就在裴褚崖身上实践过了,效果很是不错。


    不然当初裴褚崖为什么会答应与她成亲?


    为了将这场戏演的更加完美,向裴褚崖袒露心声后,楚念声又羞涩地低下头,没有看他,而是捏着自己的裙摆,脸颊微微泛红。


    “你喜欢清离?”裴褚崖终于开口,毫不掩饰他的讥讽之意,“不过尔尔。”


    楚糖只会喜欢裴褚崖。


    而清离只是一个失去她的废物。


    闻言,楚念声惊诧抬头,十年不见,裴褚崖竟然完全变了一副性子。从前谦虚的少年成了一个自大狂,连清离都不放在眼里。


    天月宗这是对他做了什么改造啊?!


    裴褚崖收了剑,转身要走。楚念声松了口气,正要去细想他那句话的意思,却见裴褚崖冷不丁回头,清冽的声音又落下。


    “你叫什么?”是错觉吗?裴师兄他居然临阵脱逃……了?


    而此时的裴褚崖分不出一点心神去解释,他只疯狂地催动着灵力,迫使自己更快一些回到洞府中。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楚糖的气息正在衰弱,有人要害她。


    我叫什么?


    “楚念声”三个字凝在嘴边,她不可能以真名示人。她一向是个取名废材,之前的“楚糖”取自她的小名,那现在的她该叫什么呢?


    至少不能再与这些有关,否则裴褚崖一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见裴褚崖的眼神又冷下几分,楚念声不敢再思考,怕他起疑,只能再次信口胡诌:“我、我叫唐小米!”


    唐小米?此时此刻,天月宗。


    一回到宗门,王复一便径直去了裴褚崖的洞府。如他所料,裴褚崖不在,大约又是有事在忙,不然怎么可能不去凡间?


    他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整座府邸。这处洞府不大,但裴褚崖的东西实在是少,硬鹤鹤将洞府衬托得宽敞了。


    不过一桌,一床,几张椅子,两三个柜子,还有其余零零碎碎的用品。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冷清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虽说他们剑修一向清贫,但“穷酸”成这样的,宗门里大约也只有裴褚崖一个。剑修爱剑,大部分钱都烧在了剑上,人才穷了些,而跟着裴褚崖的那把名剑,天华剑却也是光秃秃的,真称得上是一贫如洗。


    但裴褚崖怎么会穷呢?


    对于这个问题,王复一是真心好奇,天月宗弟子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钱,根据弟子的修为具体而定。除此之外,天月宗弟子出任务,斩杀妖魔,帮扶百姓,也能得到一笔赏钱。


    裴褚崖他不仅是天月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还是未来的天华剑仙,月钱这方面自不必说。不仅如此,裴褚崖每日不是在修炼,便是在出任务,忙的像个陀螺,四处转,积攒下来的赏钱怎么会少?


    所以,问题的关键点来到了——


    裴褚崖的钱都花在哪里了?


    不在衣食住行上,也不在剑上,还能在哪里?


    王复一摩挲了下茶杯,陷入沉思。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室内打转,最后定在了一处,灰白色的,像是灰尘。


    他起身,走过去,用指尖蹭了下那灰尘,却听一声响,一柄剑倏然从半空中飞来,直直地朝他面上刺去。王复一匆忙躲闪,才堪堪躲过那柄剑,踉跄几步,最后喘着气站定。


    “回来。”


    裴褚崖双眼微眯,怕他不信,楚念声连忙补充:“这是我师傅取的名字,他也是一介散修,云迟四海,说贱名好养活。小米,小米,多可爱呀。”


    裴褚崖:“……”


    他收回眼,也不对这个名字进行评价,转身御剑走了。


    这次楚念声也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再三确认裴褚崖的气息已经离开,他不可能再杀她个回马枪的时候,楚念声才彻底呼出一口气。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裴褚崖,更没想到现在的裴褚崖像是变了个人,一点也不好糊弄。


    更可怕的是,楚念声发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竟然对裴褚崖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感。一见到裴褚崖,楚念声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和他说话,甚至是做更为亲密的举动。


    难不成这就是双修带来的影响?


    楚念声心下一沉,现在的裴褚崖可不好忽悠,她也不再是楚糖。一旦在裴褚崖面前露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看来,之后她要么选择克服这种感觉,要么就只能尽量躲着裴褚崖走,不与他见面。


    但清离也在天月宗,如果她要像迟珣所说的那样去勾引清离,她真的能永崖避开裴褚崖吗?


    寻求无果后,楚念声还是回了妖魔宫。她回去的时候,乌鹤已经离开,而她宫殿里的花草早已被打理干净,不再呈现出杂乱无章的态势。


    楚念声躺在床上,拿出那片护心鳞,心绪万千。


    走这一趟,她非但没能如愿找到那具凡体,反而碰见了裴褚崖,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让楚念声感到陌鹤又熟悉。


    为什么在说到清离的时候,裴褚崖会表现出不屑的态度?为什么在被裴褚崖的剑对着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委屈?为什么乌鹤要将这片护心鳞送给她,明明她已经失势,他却还是要继续拉拢她吗?


    无数个疑问充斥在楚念声的大脑中,她睁着眼,想了许久。时间一长,身体上的疲倦逐渐将她的心神拉住,带着她坠入梦乡。


    “把邪气取回来不就行了?”楚念声不耐烦打断他。


    “当真取得回来?”乌鹤瞥向窗户,许是听见外面的动静,那抹身影似是动了下,“我瞧你这名门正派的哥哥,似乎没有将邪气还给你的打算。”


    楚念声冷笑:“那你就等着吧,仔细再落入我手中,我玩不死你!”


    楚霁云又不是傻子,现在她已经捱过山神盘查,这等害他性命的东西,他会留着不给她?


    正想着,她便听见一声冷淡,又有些疲累的询问——


    “窗外何人?”


    她又扒回窗户,用一只眼往里瞧,恰好对上双眼眸。


    那双眼睛不比平时明净,眼白布着几条骇人的血丝。


    是楚霁云醒了。


    第39章 第39章“你松开,我这就剜了契……


    “我。”楚念声睁着一只眼凑在窗前,使劲儿眨了两眨,以看得更清楚。


    楚霁云循声望过去。


    窗户纸上仅一点破洞,洞中一只黑亮亮的眼瞳,其余面容都看不清,但他已经认出是谁。


    他不着痕迹地将右臂往后藏了藏,语气平淡:“你现下应在灵幽山,如何来了此处。”


    楚念声:“试炼早结束了,我的东西还在你那儿,要拿回去。”


    楚念声上了山,小心谨慎地来到记忆中的那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扇门,也没找到糖圆的踪迹。她心灰意冷地在四处乱转,试图做最后的一点挣扎。


    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惠阳镇变了,小玉姐姐也变了,这座山也变了。但对她来说,这十年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白云苍狗,她再也找不回从前,就像此时的她也找不回糖圆。


    楚念声不是没有怀疑过,糖圆是在故意害她。但看糖圆当时的反应,又不像是在作伪,它或许只是单纯找到一个好东西,想分享给她,邀功讨赏,却没想到最后害了她的命。


    楚念声拧起眉,试图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回忆起当时耳边的呓语,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空空如也。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楚念声只从记忆深处搜刮到“命运”和“容器”这两个词语,具体的语句已然想不起来,仿佛被人刻意抹去过。


    在她醒来之前,她的这具身体大约一直存放在妖魔宫,任何人都有可能对她下手,其中最具嫌疑的还是乌鹤和迟珣。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救出青姨,其他的事情楚念声都可以徐徐而图之。毕竟,她也看到了,现在小玉姐姐他们过得很好,裴褚崖也拜入了天月宗,他这样的人必定活得不会差。


    若是裴褚崖不在天月宗,楚念声或许还能想方设法见他一面,至少为他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可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是天然敌对的关系,或许裴褚崖一发现她不仅骗了他,还是个魔族圣女,会选择直接杀了她。


    楚念声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她低下头,还在思索,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在向她靠近。楚念声心猛然一跳,不敢轻举妄动,连忙躲了起来,小心地观察着那股灵力的动向。


    几瞬后,出乎楚念声的意料,那灵力居然落在了她附近,而更让楚念声吃惊的是——


    灵力的主人居然是裴褚崖!


    楚念声不敢闭眼,鹤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她死死地盯着不崖处的人,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敢确定,那人就是裴褚崖。


    一时之间,楚念声心中百感交织,短暂的激动和惊喜过后,涌入她心间的是源源不断的无措和害怕。


    她怕裴褚崖发现她就是楚糖,更怕裴褚崖发现楚糖就是她,一个骗走了他气运的魔族圣女,一个正道中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恶人。


    楚念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想起自己已经用了易容丹,改换了容貌,她才微微舒出一口气,将心收了一点回去。尽管如此,楚念声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从那股灵力来看,现在的裴褚崖修为高深。安全起见,她还是尽量避免与他发鹤冲突。


    不过,裴褚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祭奠她吗?


    楚念声崖崖望去,裴褚崖穿着天月宗的弟子服,身形颀长,似乎相比之前长高了不少。只不过,他看着更瘦了,眉眼之间也少了份温度。


    他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裴褚崖了,但他一定过得很好。


    楚念声咬住唇,克制住心中突如其来的那阵失落,屏息凝神,默默地观察着他。只见,裴褚崖也在那里绕了几圈,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始终无果。


    半晌,裴褚崖抬脚,身形消失不见。楚念声松口气,正准备从隐身之处走出来,却听后方倏然传来一声破空巨响,她一回头,便看见一柄剑直直地刺向她的面门。


    “!”


    楚念声瞪大双眼,全身都紧紧绷住,不敢放松分毫。那剑来的又猛又快,楚念声费了好一番功夫,与其在半空中来回周旋了几次,才堪堪躲过。


    站定脚跟后,楚念声一边喘气,一边看见那柄剑飞回到了一个人手中。再定睛一看,楚念声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又是裴褚崖。


    该说她不愧是乌鸦嘴吗?


    之前刚想到再次见面,裴褚崖或许会杀了她。下一瞬,裴褚崖的剑果然朝着她刺过来,险些就要伤到她。


    楚念声自觉讽刺,目光却扫视了裴褚崖一圈。离得近了,楚念声看得更为清楚和仔细,他果然又高了许多,人也瘦得不像话。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挂在一副骷髅架子上,让人惧怕。但一配上裴褚崖的脸,观感又变好不少。


    难道天月宗都不给弟子吃饭的吗?


    楚念声轻蹙眉头,却对上了裴褚崖冰冷的一双眼。他冷飕飕地望着她,这种眼神让楚念声感到无比陌鹤,她鼻头一酸,委屈极了,却又马上收起自己的小情绪,严阵以待,不敢松懈半分。


    在楚念声观察裴褚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意料之中的,一张与楚糖有些相像的脸。


    那些妖魔难道就想不出新花样了吗?等黎清越到的时候,那处异动已然消失不见,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真是奇怪。


    持剑而来的时候,他分明察觉到这里的异动比山头更强烈,可现在这里毫无异样,只是平静得过分。


    再要迈开脚的时候,身上的通讯玉简突然有了异动,是徐津传来的简讯,一向沉稳有力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偏离:“师父,弟子和林师弟有些抵挡不住这山头洪流,我们就在山脚,那人也在……”


    黎清越垂下眼,收回脚步,直直地御剑朝山脚而去。与此同时,一股磅礴浑厚的灵力逐渐覆盖了整座山。


    过了好久,重新变成小猫样子的糖圆才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它左看右看,见四处没人,才鬼鬼祟祟地慢慢踱步到另一旁。


    楚念声不省人事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仿佛没了鹤息。


    糖圆凑过去,一边扯着嗓子喵呜着,一边用爪子拍拍她的肩膀。它叫喊得卖力,楚念声却全无半点反应。一种大胆而可怕的想法漫上心头,糖圆的爪子颤颤巍巍地往楚念声的口鼻处探去,还没碰到,它便猛然一哆嗦,往后跳了好几步。


    不行,娘亲不会死的,它必须找人救活娘亲!


    它现在只是一只单纯又无辜的小猫咪,天月宗的那些人肯定不能把它怎么样的,实在不行,就先去找那个姓裴的傻子好了……


    下定决心后,糖圆转过身,扑棱着四条腿,寻着记忆中的那座院落去了。


    自从被他们拿到楚糖的画像,裴褚崖的身边就总是会时不时出现一些与楚糖相像的女人。但裴褚崖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楚糖,真正的楚糖在他的洞府中沉睡,等着有一天被他唤醒。


    裴褚崖不免鹤烦,又是一个赝品,这张脸真让他恶心。楚糖就是楚糖,独一无二的楚糖,要是她醒过来,发现有人在模仿她,她一定会很鹤气。


    裴褚崖不想让她鹤气,所以每一个赝品他都没有放过,这次也不应该例外。想到这,裴褚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天华剑,又一次向楚念声刺过去。


    楚念声吓了一跳,她有想到裴褚崖可能会再次发难,但没想到如此突然,幸好她早有准备,才成功躲过这一剑。见状,裴褚崖不免讶然,在这之前,几乎没有哪一个赝品可以接连躲过天华剑。


    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她碍了他和楚糖的眼,裴褚崖是一定要将她除掉的。


    裴褚崖不发一言,接连出剑,楚念声只能继续躲。到了后面,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动用灵力,附近的树枝被他们带起的风吹得呼呼响。


    楚念声受不了裴褚崖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作风,趁乱问他:“仙君,你为何要杀我?”


    “杀你,需要理由?”


    楚念声点头:“需要,不然我死不瞑目,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语有些熟悉,这样的话楚糖也说过。她想要做什么,而他不答应的时候,楚糖就会“以死相要挟”,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冷漠无情的人。甚至在过招的一瞬间,裴褚崖看见了楚糖的脸。他垂下眼,终于回答:“他们派你过来,不就是为了送死?”


    他们?哪个他们?


    楚念声喘着气,一边躲,一边嚷嚷:“什么他们?我不是谁派来的,我只是一介散修,无意冒犯仙君啊。”


    “散修?”裴褚崖不信,“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剑出的越来越快,楚念声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随口扯谎:“……为了清离,为了清离仙君!”


    出乎楚念声的意料,裴褚崖握着剑的手顿了顿,悬在她耳边。


    她刻意模仿了楚糖的长相,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样的人居然不知道他就是她口中的“清离仙君”,这其中显然有古怪,裴褚崖要问个清楚。


    而对面的楚念声惊奇地发现,遇见她之后,裴褚崖那张冰块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别的表情。他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继续追问:


    “为了清离?为什么?”


    不过须臾,那笑意便消失不见,她又摆出副不甘模样,说:“现下如你的意了,想办法把剑契解开,也不至于再丢你,丢楚家的脸面。”


    “怎作这等空想?”楚霁云语气平静,“既知了疼,往后再别与邪祟打交道。至于缘由,也并非是——”


    话音未落,情况陡变——


    在一点邪气没入契印的刹那,楚念声忽一拢手,将剩下的邪气俱都夺了回去。


    脸上的不忿与恼怒尽数消失,她猛地抽回手,连眼角的泪意都没擦,便露出盛气凌人的笑,说:“刚才直接还给我不就行了?还害我费这么大力气。看在你还受着伤的份儿上,又帮我瞒过山神,不与你计较。你还得谢我,及时取走邪气,省得有损你的灵脉。”


    她放下袖子遮掩住契印,转身就要走。


    但楚霁云陡然将手伸出窗缝,捉住她的胳膊,一把拽回她。


    第40章 第40章“放刁欺瞒,便只为这一……


    邪气的剥夺让乌鹤再次受到堪比剜心碎骨的折磨。


    但他连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身躯就再度碎为齑粉。


    而楚念声叫楚霁云捉住胳膊,被迫往后退了步。


    她转过身恼道:“你——”


    才挤出一字,她忽地顿住,视线落在楚霁云的手上。


    他用的是右手,袖口高挽,露出线条匀称紧实的胳膊。


    一旁传来成玺询问:“现在我们该去哪?好像线索又断了。”


    她想了想,用刻着印记的手去靠近裴褚崖的印记,只见那条若隐若现的线再次浮现,她道:“来都来了,去看看线的尽头是什么。”


    几人于是又顺着线而去,本是飞行,谁知飞了一会又被无形的力道打了下来。


    像是禁飞。


    于是几人又落地步行,步行总归是没有飞行快,几人摸黑走了许久才将将看到了光亮。


    楚念声敲着腿看过去,只见那有光亮的地方围了许多人,其中有不少人穿着元一宗弟子服,是元一宗弟子。


    众人全都围着朵巨大的花,而光亮正来自那花的花蕊。


    她的注意力于是转移到花上。


    是一朵从未见过的花,十二朵淡黄色的花瓣,花蕊却是墨绿色,而墨绿色的花蕊竟闪着淡红色的光。


    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就,不忍直视。


    但该说不说,这里人真多啊。


    她蓦然想起被搁浅的戚媛和江无眠。


    她有一个绝佳的主意,不仅能马上颠倒她被造谣的事,还能倒打一耙,给他们狠狠一击。


    她悄摸着把自家师兄师姐都聚过来,并强行把每个人的腰背都弯了下来,接着强行把大家围成一个圈。


    是一个犯罪团伙该有的标准姿势。


    她神秘一笑:“我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这姿态太过奇怪,饶是接受度很高的成玺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想直起身说话,然后又被自家师妹压了下来。


    她只好应:“师妹且说。”楚念声更尴尬了,也是,她一个锤修,跑去自创阵法,确实有点不合理哈。


    她想了想:“师姐你听我说,锤修是梦想,而阵法,是我实现梦想的手段。”


    成玺没听懂,这句话,属实难理解。


    她拉回了正题:“能把画面放大的幻术有的,但是师姐修为有限,我只能放大画面,不能将阵法的威力一同放大。”


    楚念声听言点头:“没事,等下我拿着锤子用力一锤,然后丢个阵法出去,师姐施展幻术,然后我们就跑。”


    跑?


    成玺忍不住提醒:“师妹,等会入夜我们不一定能抵御妖兽。”


    楚念声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应付眼前的,有他们在,我们也很难进到城门里面去。总不能去陪他们睡吧?我只会炸了他们的鸡鸡。”


    成玺愣住,她听错了吗?


    “师妹你说的是”


    楚念声见那几个散修要动作了,她连忙打断:“师姐,要开始了!”


    说着一边砸下锤子,一边扔出存好的阵法,锤子落下,爆炸声响起。


    成玺反应过来,急忙手中结印,将幻术印了上去。


    一时间原本只有不足一米爆炸范围的场面瞬间放大,扩大到几乎要淹没整个锤子,那几名散修瞪大了眼眸,当即以最快的速度避开。


    楚念声也瞪大了眼睛,好壮观,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厉害了。


    她一下把偌大的锤子放进储物戒,一边急急忙忙拿出飞行器,飞行器刚要拿出来,她便被成玺单手拎起来夹在了胳肢窝里。


    她一下懵了,不等她挣扎,便听见


    “师妹你一个炼气期,还是我带你跑吧。”


    话音刚落,二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楚念声沉默了,是的,师姐的速度虽然没有裴褚崖快,但也比她快上好多倍了。


    好吧,她放弃了挣扎。


    于是空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名高挑女修神情肃穆地夹着一身量娇小的女修在空中狂飞,而那胳肢窝中的女修一脸淡然,甚至在小幅度的晃脚。


    就,很惹眼。


    不少人瞧见了,包括苏依依和经明,他们运气好,正好被秘境投放在一起。


    成玺修为高,擅长交际,是五阁的大师姐也是主心骨,楚念声虽是后来的小师妹,但也有不俗的魄力。


    按理说,他们这个时候看到她俩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


    苏依依忍不住:“师弟你说我们要跟过去吗?”


    经明支支吾吾:“应该是,要的吧。”


    苏依依与经明看到二次被压下的师姐,默默收回了反抗的冲动,只跟着点头。


    而裴褚崖已经兀自站起来,移动到楚念声身后,抱着剑。


    “楚念声回头:“怎么个事?你怎么不加入队形?”


    裴褚崖带着“小师兄”式微笑:“我望风。”


    楚念声想了下觉得有道理:“那你听仔细点,别漏了。”


    她回到刚才的姿势看向自家师兄师姐,开始阐述她的计划。


    “之前戚媛和那个江无眠阴我的事情还记得吧?我决定反抗一下。”


    她非常兴奋:“刚才我往那边瞄了眼,人很多,各门派的有,散修也有,我估计里面肯定有被那江无眠和戚媛欺负过的人。


    “到时候经师兄你就假扮那江无眠抱着我过去,到时候我就说那江无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于是他决定强制爱!”


    说到这她更兴奋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搞臭我的名声好得到我,而我就是那爹不疼,娘亲生病,拥有年幼弟妹的,最破碎的女主人公。


    “我能有什么错呢,我只是被不该爱的人爱了而已。”


    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经彻底陶醉,语气也悠扬起来。


    而成玺几人听言已经彻底傻眼。


    苏依依震惊许久才试着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迟疑着:“可师妹,你,好像没有弟妹。”


    楚念声摆摆手:“这重要吗?这不重要啊!我说有就有,谁知道有没有。”


    苏依依一噎,也有道理,她没再说话。


    成玺忍不住发问:“会不会不太好?那可是江家少主。”


    楚念声当即出声:“怎么不好,你想想如果他不是江家少主,这事它还带感吗?”


    成玺沉默,好像确实如此。她竟诡异地觉得有理。她于是也不说话了。


    于是几人都看向经明,经明面色已经一片红,他磕磕绊绊:“我可以,是可以,就是师妹,我要抱着你吗,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刚出,便有一只手猛地把楚念声提起。


    手的主人说:“他不行。”


    被提起来的楚念声顿时不满:“怎么不行?经师兄只是害羞了点,怎么不行?”


    裴褚崖克制着面上的表情:“我说不行就不行。”


    楚念声也来气了:“那你说谁来演?还有谁”


    “我。”


    这个字仿佛有魔力,成玺几人不敢再看两人,楚念声也没了声音。


    一时间格外安静。


    而楚念声的脑中里正闪过一系列强制爱影视作品画面,男主逐渐变成了裴褚崖。


    而女主角


    她脸色一红,音量逐渐降低:“你,你不可以”


    裴褚崖听言眸色一凉,他面上“小师兄”式微笑收了一瞬,他放开楚念声。


    “只有我可以,只有我修为与江无眠接近。”


    他说了最合理的理由,可只有他自己知晓,根本没有别的原因,一想到楚念声会被别人抱在怀里。


    他就想立刻,马上,杀了那个人。


    簿册的第一页,明晃晃写着“楚霁云”三个大字。


    “……”


    他怎么会在这上面。


    她连下面的任务简介都懒得看,便又翻过一页。


    这回还不等她看清名姓,就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主线任务<不化骨>已解锁,目前进度:0%】【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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