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一处华丽的宅子前,门口左右各立了威风凛凛的石狮,雕工精美,活灵活现。
走在宅子里,几乎是移步换景。亭台阁楼,错落有致,整座宅子就是一幅生动的山水图。
林远宏将两人迎到幺女的屋子里,林若青回了院子梳洗。
门一打开便是冲天的药味,屋子里炭火烧得极旺,烤的人脸热烘烘的,宁宣不禁嗓子发痒,干咳了几声。
转过一道屏风,层层繁复的帷幔下依稀可见卧着个人影,旁边站了两个丫鬟伺候。
“夫人今日怎么不在?”林远宏想到什么,恼火道,“她又出去了?”
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一时不敢开腔。
自姑娘病后,老爷和夫人感情就不好了。
老爷劳碌公务脱不开身,极少有时间到院子里看姑娘,夫人三十出头的年华,为了姑娘的病操心得生了白发。
见药石无用后,从今年起夫人便时常到庙里祈祷。总归姑娘大半时间都睡着,伺候的事有下人,不用她日日照看。
但老爷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最不喜夫人去烧香拜佛,斥责她不如把钱花到延请名医上来得实在。
丫鬟红梅上前一步,低眉顺眼道:“夫人上午出去的,说是晚上回来。”
“无知妇人。”林远宏骂了一句,比了个请的手势,“陆仙君莫怪,待内子晚上归家,再让她前来拜见。小女三年前得了场怪病,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没有定数,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出问题,各种偏方试遍了,没有任何成效。依您看,小女是得了什么病?”
红梅接待过十几名医士,熟练地挂起床幔,取了方帕子放到床上女子的手腕处。
宁宣也有几分好奇,走到床边朝里看,女子十三四岁的年纪,气色红润,睡态安稳,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是个久病之人。
陆知衡手指轻轻搭在她腕间,神色凝重。他点了点她脑后的穴位,女子竟然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迷迷糊糊道:“爹爹……”
林远宏面露喜色,感动地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与她多说几句话,女子又闭上双眼陷入沉睡,好像刚才的那声“爹爹”只是回光返照。
他生满褶子的双眼不禁蓄满泪花,抬手掩过失态。
这几年随着小女儿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已经快记不清她的声音。
林远宏期待地看向陆知衡,原本绝望的心枯木逢春般剧烈跳动起来。
“令千金这病有些邪乎,现下我还不能下结论,需得观察几天。”陆知衡收回手,退到几步之外。
林远宏一听就是有救了,几乎喜上眉梢,两腿一沉就要跪下,宁宣眼疾手快地在陆知衡之前扶起他。
“陆某尽力而为,林大人不必行此大礼。”陆知衡笑着看宁宣一眼。
“陆仙君救了青儿,无论治不治得好,都是我林家的贵客。还请陆仙君在府上多住几日,在下必定好好款待!”
林远宏立刻安排下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又从外边酒楼定了午饭款待他,席间不免饮了几杯酒,回到房内已近黄昏。
两人刚回到房里,就有下人来报,林夫人听说恩公造访,提前从山上回来了。
林夫人姓白,单名一个芸字。
白芸已为人妇,不好与外男单独见面,恰逢林远宏出门办公事,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在小花园处的亭子里见面,亭子四周的帘子卷起来,露出他们交谈的身影。
白芸三十四的年纪,却形容憔悴,鬓角生华发,与只比他小十岁的陆知衡坐在一处,看起来像两代人。
“幸好有陆仙君出马,否则我家青儿还不知得受多少苦,她自小被家里捧在掌心里长大,被宠得无法无天,竟然为了婚事离家出走,可把我和夫君愁坏了。雪儿已经那样了,若她再出事……”白芸忽然掩面哭起来,“她要是能安安稳稳嫁人,我也能放心了。”
陆知衡一下一下敲着杯身,面上仍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丁点儿不耐烦,即便她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宁宣站在一旁,总感觉白氏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光是说这段话的时间就打量了她三次。
“林夫人不必忧心,想必经历这场磨难,令千金不会再轻易出走了。”
陆知衡说话总是带着三分温柔,加上磁性的音色,叫人听了十分悦耳。
白芸似被他安慰到,掉了几滴眼泪便展露笑颜:“青儿这回的确成熟许多,方才还与我夸赞陆仙君,承蒙陆仙君照料,大家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其实她与郝公子的婚事并未正式订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忽然看过来:“陆仙君一表人才,不知可否婚配?”
宁宣眼角抽了抽。这话题转得是不是太生硬了些?
“在下已有婚约在身。”陆知衡似笑非笑扫一眼身旁人,宁宣心虚地移开目光。
白芸一听有婚约,当即脸色就不好了,惋惜地轻叹口气。
“聊聊令千金的病情吧。”陆知衡不喜与人谈论自己的私事,转了个话题道,“听说令千金一直在用药,可否给在下看看药方?”
“这恐怕不太方便。”白芸面露为难,以手撩起耳边碎发,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被红白珠串紧密包裹的手腕,显得肌肤毫无血色,“药方……乃高人独门秘方,我也是费了许多法子才寻到,高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可示于人。雪儿用了这方子才能吊着口气,不然早就……希望陆仙君能够理解。”
民间医者门派繁杂,其中不乏有传世百年的秘方,凭着秘方传承巩固地位,也是无可厚非。陆知衡从善如流道:“既如此,在下就不为难林夫人了。”
回去的路上,宁宣跟在陆知衡身后,走神没注意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一头撞到他背上。
陆知衡皱眉退后几步。
“想什么这么入神?”
宁宣犹豫道:“林姑娘有些奇怪。”
“哪位林姑娘?”
陆知衡转身往前走,穿过一条走廊,就到了林宏远分配给他的那座名为寒梅苑的院子。
院子隐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梅林里,各色梅花争奇斗艳,清淡的花香使人心旷神怡,称得上一方雅处。
宁宣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一截梅枝拂来,她弯腰避过,点点花瓣落在头顶。
“两位林姑娘都很奇怪,林若雪姑娘不幸感染怪病,但从外表上却与常人无异。林老爷和林夫人对她的反应截然不同。林老爷爱女心切,对公子礼待有加。林夫人却对病情遮遮掩掩,反而更忧心大女儿的婚事。”
宁宣想起那串红白珠串,总觉得另有玄虚,便将昨夜所见一同讲了出来。
微风拂过,吹散一片梅香,陆知衡月白色的袍子上落了点点红梅,整个人有种绮丽的美。
他忽然走过来捉住她的手腕,专注地观察她指甲里侧的粉末,莞尔道:“只是寻常面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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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动作很轻,只用两根手指固定住她的手腕,没有过多的触碰,确认后便松开她,视线在她头顶停留一瞬。
“林若青莫不是被人骗了?”
宁宣不由感叹,情爱这个东西果然使人降智。
从小尝遍山珍海味的林若青为爱冲昏头脑,竟然尝不出面粉味道,将其奉为仙药。
陆知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你说林夫人与林若青有相同的珠串?”
“是否是同一串我不清楚,但样式相同,都是红白的珠子间隔串在一起。”
陆知衡点点头,没说什么。
“公子。”宁宣忽然轻唤一声,圆润的杏眼湿润,睫毛扇动似蝴蝶振翅,漫天花瓣下显出几分清丽。
陆知衡挑眉。
“你头上有落花,我帮你摘下吧。”
宁宣走到他身前,踮起脚尖。
在指尖碰到他发顶的前一秒,盛开的红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风一吹便化作粉末散在空气中。
宁宣一惊,鬓边忽然发痒,她头上的落梅也一道随风而逝,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她和陆知衡身上却是半点未沾染上,那些挂在枝头将落未落的梅花像长了眼睛,纷纷避过他们往别处飞。
然后她便对上一双不屑的双眼。
宁宣:“……”
这人是对浪漫过敏吗?
陆知衡似笑非笑道:“如此便不用麻烦了。”
宁宣懦懦地低下头,然后便听他冷不丁道:“林若雪快死了。”
“什么?!”宁宣瞪大双眼。
“不知林家用了什么办法,她的皮囊仍然保持在鲜活的状态,可我观她脉象,虚弱无力,精气耗尽,乃将死之人,能拖延至今已是奇迹,快的话也就最近几日的事。”
宁宣激愤道:“一定是那药有问题!难怪林夫人不肯透露,林若雪的病与她脱不了干系,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女儿?这事要不要告诉林老爷?”
“先别打草惊蛇。”
陆知衡忽然直勾勾地看着她,唇边挂着的笑显出几分邪性。
被美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宁宣不争气地脸红了。
“你去把林若雪的药渣偷来。”
“……”
陆知衡拍了怕她的肩膀,大步流星走入院中,留宁宣一脸无语地站在原地。
这人自己装得光风霁月,倒是指挥她干偷鸡摸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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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宣从白天蹲到黑暗,脚都蹲麻了也没见丫鬟伺候林若雪喝药。
白芸一直守在女儿床前绣花,期间林若青来探望过一次。
到了晚饭时间,宁宣特地埋伏在厨房里,直到下人们洗完碗碟,将灶火熄灭下值也没等到有人煎药,别说药草,连煎药的炉子都没看见。
这倒是奇了怪了。
宁宣无功而返,心里想着该怎么跟陆知衡解释,路过一处假山时,眼前有人影闪过。
她迅速藏身假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鬼鬼祟祟地往林夫人的院子跑,走路丝毫没有大家婢的端庄,边走还边四处看,看起来十分警觉。
宁宣顿时有种发现秘密的兴奋感,她一个翻身跳上林夫人寝屋旁的松树,挑了处茂密的枝桠挡住身形。
那丫鬟背对着瞧不清相貌,见到白芸也没有行礼,一开口就是男人的声音:“夫人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