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费格里．上】
"3789年2月15日，没有去工作室检查新一批半机械人恢复状况，奈特夫人或许有些生气，明天早点去送一份松香美式。"新一轮极夜，廖凌玦的日记本一如既往只记琐事。
费格里公馆作为联盟第一个半机械人研究所，规模占医部研究区域的四分之一，却没有很大的空间留给医生和研究员提供住处。比如廖凌玦现在所住的这间，说是低配，其实比废品回收站还要简陋，那些杂货间都配置落地窗。要不是足够整洁，他是住不下去这个房间的。
廖凌玦躺在床上滑着全息屏翻看半机械人的相应资料，时不时抓抓栗色的软发。原生人类熬夜通宵超过一定时间会有猝死的风险，但他已经有快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四下寂静时，一串电子女音响起，"廖凌玦先生，沈凝灼女士来找您对接工作。"电子猫眼识别通报之后便自动开启门锁，一位红发女子推门而入。
沈凝灼把白大褂一脱，里面杏色的长衫和黑色短裤衬得双腿又直又长，咖色马丁靴的高跟"嗒嗒"地靠近。廖凌玦借着日照灯塔透进来的光撩起眼皮看她，冷笑一声坐起来冲开一杯泡腾片放在桌子上。
哪门子对接工作，谁喝得烂醉如泥过来对接工作。
"来找你聊聊那批你忘记去看看的半机械人的状况。"沈凝灼直接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甩甩头发搭在床边打开全息屏的资料库，又抬手往后抓一把额前的长发，露出浅琥珀色的眸子和被额绳勒出红印的额头。"3786那批半机械人机体性能不错，自主意识和对应芯片也植入到位了。"沈凝灼把数据表格转给廖凌玦，又摸出腰扣里面一条原松木放在桌上，"奈特夫人说明天加班，去做3786的唤醒监测记录和记忆引导训练，因为你昨天没去上班。"
廖凌玦这一刻真的想死："三千个重半八百个改半，我上公馆钟楼跳了吧。"费格里公馆的钟楼翻改自原本大不列颠的大本钟，一千多米高的霍西雅钟楼下面就是医疗废弃物堆放点。
沈凝灼笑嘻嘻地说："我可以帮你处理改半那部分，但是重半只有你自己去。"改造式半机械人比重启式半机械人意识恢复更慢，耗费时间长，但比重启式半机械人的性能更加稳定。沈凝灼当时考过对应证书，自然能帮到廖凌玦一些。
而且廖凌玦当时转来这个军医合作的功能区专攻的就是重半机械，他有些急性子，让他慢慢等着十几个小时再去做恢复训练真的很要人命。
"这么好心，不会又来求我照顾人了吧。"廖凌玦一想到上次让他看着唐若芹﹣﹣沈凝灼的女朋友，那个偶尔发疯一直偶尔的初始机械人，他就头皮发麻。
但是沈凝灼只是顶着酡红的脸勾起红唇对他笑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很想见见他。"她闪着水光的琥珀眸子温柔地注视着窗台上的风铃草，然后将泡腾片一饮而尽。柠檬味的维 C 裹着气泡在口腔里把她炸个清醒。
这没有十八年的交情当真度不出来对方的心思，两个人心机城府一个比一个深，又都明白对方打得什么好坏算盘。
沈凝灼很是明白他的心思，他也是很想见见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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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沈凝灼外衣换成了黑色运动外套，如约而至抵达廖凌玦的房间门口叫人上班。就这么叫了十多年，沈凝灼真的习以为常惯以为然了。
她看着外面日照灯塔的光线慢慢变化，叹了口气。
从末龄纪开始，陪伴人类文明的只有极夜与永昼，以及无任何周期可言的温度变化。他们从没感受过老祖宗曾写过的一天之内昼夜分明和所谓的日出日落，更不用说什么那个叫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东西。
廖凌玦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偏长的栗色头发被扎起一个小丸子，深色长风衣没有扣上，里面是米色无帽短衫和黑色工装裤。
沈凝灼略显疲惫地打个哈欠："该拿的东西记得拿。"回头就看见廖凌玦像转笔一样转着那支松木条又一个顺手藏进了袖子："奈特夫人的松香美式，了解。"
下楼，穿过三道隔离门，总算抵达曼尔工作室。廖凌玦开始减速，故意落在沈凝灼后面，然后往另一边去。
奈特夫人全名谢琳·斯尔曼，此时正坐在隔离舱前和一位茶色束发的技术人员聊天。看见沈凝灼过来，奈特夫人笑得温婉慈祥，边上那位女生也是眼睛发亮地笑着。
"怎么没看见廖凌玦？他今天又旷工了？"谢琳笑着问她。
"当然没有啊，我这不是给您去配下午茶了嘛。"廖凌玦突然端着杯子从谢琳背后窜出来，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谢琳被吓得差点把廖凌玦手中滚烫的咖啡杯打翻。她快60岁了，还有心脏病，着实不能这么吓。但那是自己的爱徒，也就把他扯到一边说话。两个人往前面走了一些，沈凝灼并未跟上，在后面看着师徒二人笑着。
而那个一直站在谢琳身边的研究员在师徒二人背过去的一瞬间马上跑过来，紧紧抱住了沈凝灼。
"凝灼，我很想你。"唐若芹茶色的长发散开，软软地垂落在沈凝灼回拥她的手臂上。她想亲亲沈凝灼红透的眼眶，却被一把摁住了。
"我也很爱你，姐姐。"沈凝灼吻了吻唐若芹的额头轻声道。"等这批监测结束，我们去度假好吗？"她慢慢放开唐若，帮她重新束好长发。
唐若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恋恋不舍地往谢琳身边走。没走几步冲过来啄了一下沈凝灼的唇，又快步跟随谢琳离开了走道。等沈凝灼回过神，唐若芹已经消失在拐角了。"走吧，该干活了。"廖凌玦过来用松木条敲了一下沈凝灼的头，"快的话下周就可以跟她待久一点了，难得的五天休假。"
沈凝灼跟上他进入过渡区拿起护目镜："她找你聊了什么？"
"跟我说了一下工作安排，休假结束上来就是正常三班倒了，后面会轻松一些。不过…"
廖玦怒极反笑换下外衣给责任书签字，又一下一下推着她的肩膀，"我咋不知道你也好这口啊莫特瑞依？又花了这么多钱帮我献殷勤，这么贵的食用松香木至少是你一个星期加班工资吧？我是不是说过你有钱没什么必要别往我身上花呀？要不是今天谢琳老师给我提一下这次味道比以前口感更好，我是不是又要被你糊弄过去了？谁告诉我松香难闻得死厌恶至极啊？谁说的？"
他看着沈凝灼刚下去的绯色又起来了一些，支支吾吾解释着："就之前给阮哥的琴抹松香的时候一点小事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不过我是真的差点忘了老师的第一杯松香美式是你做的。"廖凌玦帮她扣上护目镜，
又她扎好一头大波浪的火红长发，自己理了理白大褂，"去吧，马上就休假了。""是我们休假你回去吧廖医生。"沈凝灼轻哂，打了廖凌玦一下。
推开隔离门，廖凌玦直接走向正中心的控制台开始载入，沈凝灼则是去对面里面的另一个舱室开始工作。
机体匹配程度，3000位正常数值波动。
芯片契合度，3000位达标。
好，可以唤醒了。
讲真的这种操作方式人一多到了上万就很像以前的阅兵或者古典小说里面提到的"禁军教头"，但凡人少一些，就很像那种老教育里面的学校开集体大课间。不过他这是校长化身宿管在喊起床，沈凝灼更像是年级主任面对整个级部的问题学生，两个人都有种莫名的死感。
只有原生人类死后铸造的仿生机械体才算是半机械人，整个身体的系统能量远不如人类，而且还有社会地位的降级。除了那些改造式半机械人和军医中三个部门的职员可以无任何歧视使用原身份重新走入社会，其他的都会有些鸡肋。
廖凌玦打开那份名单，顿时两眼一黑。
解除一个机械体的休眠状态要输入对应姓名和机体编号，还不能自动填入就为了防止 AI 闹事。这就导致研究人员会被那些重名的机械体给逼疯。
这三千个机械体并不是廖凌玦接手的数量最多的，却是名字重复率最高的。
找个名叫卡西的，各个国籍男男女女合起来一百多号人，名字最长的有46个字。还有那些要地方小语种写名字的，还只能用那个写法，但凡全息屏幕没有的输入法就只能手写。
廖凌玦咬牙切齿敲得手指抽搐，两千多台机械体的编码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全程主
打一个高素质研究员形象，骂骂咧咧。
"我去 tm *@#/&$%…… wo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