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于永昼》 第1章 梦醒费格里 【上】 【梦醒费格里．上】 "3789年2月15日，没有去工作室检查新一批半机械人恢复状况，奈特夫人或许有些生气，明天早点去送一份松香美式。"新一轮极夜，廖凌玦的日记本一如既往只记琐事。 费格里公馆作为联盟第一个半机械人研究所，规模占医部研究区域的四分之一，却没有很大的空间留给医生和研究员提供住处。比如廖凌玦现在所住的这间，说是低配，其实比废品回收站还要简陋，那些杂货间都配置落地窗。要不是足够整洁，他是住不下去这个房间的。 廖凌玦躺在床上滑着全息屏翻看半机械人的相应资料，时不时抓抓栗色的软发。原生人类熬夜通宵超过一定时间会有猝死的风险，但他已经有快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四下寂静时，一串电子女音响起，"廖凌玦先生，沈凝灼女士来找您对接工作。"电子猫眼识别通报之后便自动开启门锁，一位红发女子推门而入。 沈凝灼把白大褂一脱，里面杏色的长衫和黑色短裤衬得双腿又直又长，咖色马丁靴的高跟"嗒嗒"地靠近。廖凌玦借着日照灯塔透进来的光撩起眼皮看她，冷笑一声坐起来冲开一杯泡腾片放在桌子上。 哪门子对接工作，谁喝得烂醉如泥过来对接工作。 "来找你聊聊那批你忘记去看看的半机械人的状况。"沈凝灼直接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甩甩头发搭在床边打开全息屏的资料库，又抬手往后抓一把额前的长发，露出浅琥珀色的眸子和被额绳勒出红印的额头。"3786那批半机械人机体性能不错，自主意识和对应芯片也植入到位了。"沈凝灼把数据表格转给廖凌玦，又摸出腰扣里面一条原松木放在桌上，"奈特夫人说明天加班，去做3786的唤醒监测记录和记忆引导训练，因为你昨天没去上班。" 廖凌玦这一刻真的想死："三千个重半八百个改半，我上公馆钟楼跳了吧。"费格里公馆的钟楼翻改自原本大不列颠的大本钟，一千多米高的霍西雅钟楼下面就是医疗废弃物堆放点。 沈凝灼笑嘻嘻地说："我可以帮你处理改半那部分，但是重半只有你自己去。"改造式半机械人比重启式半机械人意识恢复更慢，耗费时间长，但比重启式半机械人的性能更加稳定。沈凝灼当时考过对应证书，自然能帮到廖凌玦一些。 而且廖凌玦当时转来这个军医合作的功能区专攻的就是重半机械，他有些急性子，让他慢慢等着十几个小时再去做恢复训练真的很要人命。 "这么好心，不会又来求我照顾人了吧。"廖凌玦一想到上次让他看着唐若芹﹣﹣沈凝灼的女朋友，那个偶尔发疯一直偶尔的初始机械人，他就头皮发麻。 但是沈凝灼只是顶着酡红的脸勾起红唇对他笑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很想见见他。"她闪着水光的琥珀眸子温柔地注视着窗台上的风铃草，然后将泡腾片一饮而尽。柠檬味的维 C 裹着气泡在口腔里把她炸个清醒。 这没有十八年的交情当真度不出来对方的心思，两个人心机城府一个比一个深，又都明白对方打得什么好坏算盘。 沈凝灼很是明白他的心思，他也是很想见见他的爱人。 _ 第二天下午，沈凝灼外衣换成了黑色运动外套，如约而至抵达廖凌玦的房间门口叫人上班。就这么叫了十多年，沈凝灼真的习以为常惯以为然了。 她看着外面日照灯塔的光线慢慢变化，叹了口气。 从末龄纪开始，陪伴人类文明的只有极夜与永昼，以及无任何周期可言的温度变化。他们从没感受过老祖宗曾写过的一天之内昼夜分明和所谓的日出日落，更不用说什么那个叫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东西。 廖凌玦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偏长的栗色头发被扎起一个小丸子，深色长风衣没有扣上，里面是米色无帽短衫和黑色工装裤。 沈凝灼略显疲惫地打个哈欠："该拿的东西记得拿。"回头就看见廖凌玦像转笔一样转着那支松木条又一个顺手藏进了袖子："奈特夫人的松香美式，了解。" 下楼，穿过三道隔离门，总算抵达曼尔工作室。廖凌玦开始减速，故意落在沈凝灼后面，然后往另一边去。 奈特夫人全名谢琳·斯尔曼，此时正坐在隔离舱前和一位茶色束发的技术人员聊天。看见沈凝灼过来，奈特夫人笑得温婉慈祥，边上那位女生也是眼睛发亮地笑着。 "怎么没看见廖凌玦？他今天又旷工了？"谢琳笑着问她。 "当然没有啊，我这不是给您去配下午茶了嘛。"廖凌玦突然端着杯子从谢琳背后窜出来，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谢琳被吓得差点把廖凌玦手中滚烫的咖啡杯打翻。她快60岁了，还有心脏病，着实不能这么吓。但那是自己的爱徒，也就把他扯到一边说话。两个人往前面走了一些，沈凝灼并未跟上，在后面看着师徒二人笑着。 而那个一直站在谢琳身边的研究员在师徒二人背过去的一瞬间马上跑过来，紧紧抱住了沈凝灼。 "凝灼，我很想你。"唐若芹茶色的长发散开，软软地垂落在沈凝灼回拥她的手臂上。她想亲亲沈凝灼红透的眼眶，却被一把摁住了。 "我也很爱你，姐姐。"沈凝灼吻了吻唐若芹的额头轻声道。"等这批监测结束，我们去度假好吗？"她慢慢放开唐若，帮她重新束好长发。 唐若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恋恋不舍地往谢琳身边走。没走几步冲过来啄了一下沈凝灼的唇，又快步跟随谢琳离开了走道。等沈凝灼回过神，唐若芹已经消失在拐角了。"走吧，该干活了。"廖凌玦过来用松木条敲了一下沈凝灼的头，"快的话下周就可以跟她待久一点了，难得的五天休假。" 沈凝灼跟上他进入过渡区拿起护目镜："她找你聊了什么？" "跟我说了一下工作安排，休假结束上来就是正常三班倒了，后面会轻松一些。不过…" 廖玦怒极反笑换下外衣给责任书签字，又一下一下推着她的肩膀，"我咋不知道你也好这口啊莫特瑞依？又花了这么多钱帮我献殷勤，这么贵的食用松香木至少是你一个星期加班工资吧？我是不是说过你有钱没什么必要别往我身上花呀？要不是今天谢琳老师给我提一下这次味道比以前口感更好，我是不是又要被你糊弄过去了？谁告诉我松香难闻得死厌恶至极啊？谁说的？" 他看着沈凝灼刚下去的绯色又起来了一些，支支吾吾解释着："就之前给阮哥的琴抹松香的时候一点小事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不过我是真的差点忘了老师的第一杯松香美式是你做的。"廖凌玦帮她扣上护目镜， 又她扎好一头大波浪的火红长发，自己理了理白大褂，"去吧，马上就休假了。""是我们休假你回去吧廖医生。"沈凝灼轻哂，打了廖凌玦一下。 推开隔离门，廖凌玦直接走向正中心的控制台开始载入，沈凝灼则是去对面里面的另一个舱室开始工作。 机体匹配程度，3000位正常数值波动。 芯片契合度，3000位达标。 好，可以唤醒了。 讲真的这种操作方式人一多到了上万就很像以前的阅兵或者古典小说里面提到的"禁军教头"，但凡人少一些，就很像那种老教育里面的学校开集体大课间。不过他这是校长化身宿管在喊起床，沈凝灼更像是年级主任面对整个级部的问题学生，两个人都有种莫名的死感。 只有原生人类死后铸造的仿生机械体才算是半机械人，整个身体的系统能量远不如人类，而且还有社会地位的降级。除了那些改造式半机械人和军医中三个部门的职员可以无任何歧视使用原身份重新走入社会，其他的都会有些鸡肋。 廖凌玦打开那份名单，顿时两眼一黑。 解除一个机械体的休眠状态要输入对应姓名和机体编号，还不能自动填入就为了防止 AI 闹事。这就导致研究人员会被那些重名的机械体给逼疯。 这三千个机械体并不是廖凌玦接手的数量最多的，却是名字重复率最高的。 找个名叫卡西的，各个国籍男男女女合起来一百多号人，名字最长的有46个字。还有那些要地方小语种写名字的，还只能用那个写法，但凡全息屏幕没有的输入法就只能手写。 廖凌玦咬牙切齿敲得手指抽搐，两千多台机械体的编码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全程主 打一个高素质研究员形象，骂骂咧咧。 "我去 tm *@#/&$%…… woc ? 第2章 梦醒费格里 【下】 【梦醒费格里·下】 FRQ崩溃进入霍西雅时代开始，记忆同步存储技术趋于完善，机械体重生技术已经成熟，一套造价八位数的机械体储存舱至少可以反复用70年。费格里公馆每年都会做检修复查，延长每一台设备可以使用的寿命，怕的就是这种因为非操作不当而引起的高损失事故，很可能影响到整个联盟的生存。 而熔毁，是最难发生也是损失最惨重的研究事故，就像飞机坠毁那样，是极低概率发生的无人生存事故。 尤其是在储存舱室里面唤醒过程。因为这个过程不需要什么高温低温变化，能量的最大耗也只是液导控制机械体。一日有熔毁，所有机械体的数据和活性都会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坏死成破铜烂铁，研究员也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真的因为一些故障或者设备老化发生熔毁，那么同一时段发生这种事故只会引发连锁反应直接出人命。 但如果是人为的定向局部熔毁....... “所以你们几个就是在这里给我把责任推给上面检修组是吗？！"谢琳把咖啡杯重重板在桌上，高强度玻璃钢直接绽开裂纹，但没有碎。 本来她把这个事情交给廖凌玦就是完全信任自己的学生，而且有他的关联人物在里面不可能没办法圆满完成。为此她还特地跟自己丈夫讲了一些好话帮帮忙处理后续，甚至联系了半机械主治区的崔莠麟多签了半个月假期给工作室的同事们休息，包括沈凝灼都被临时上任来帮忙了，怎么可能都不会出现差错。 她在办公休息区阖眼没十分钟，崔莠麟一个传话打过来对她喷了半个小时，差点心脏病发作闹出桩命案。 连轴转整整40个小时，两天就睡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还要心力憔悴过来收拾烂摊子。 还要来主治区办公室看两个孩子装乖一个老登发宝。 五十多岁的人啊.... “老师别生气啊.....廖凌玦也倦乏了，身上很刺痛难受，但还是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谢琳，“真的只可能是人为的定时熔毁，当时进去我们都查了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谢琳甩开他的手，“我问你，在这个事故发生前，那批机械人的唤醒进度是什么情况？局部区域定时熔毁如果只有几个的话，是可以申请转移继续入舱收尾的。现在熔毁原因和涉及到的人员赔偿什么的先放放，到时候判者过来会问，你们老老实实说实话就行...” 廖凌玦眼神黯然，嘴唇发白颤着，眼眶红着。沈凝灼捂着胳膊在一旁叹了气。 两个小时前，3786批半机械人储存舱室。 “改半那批没有影响，你这边快点查！！"沈凝灼返回改造式半机械人的区域来回寻找，不停敲击数据挨个保存好。不过幸好这边没什么大事。 廖凌玦那边还在查，满屏血红的字母代码触目惊心。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那些记了三年的数据捱了四年的苦难这一刻付诸东流，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爱人。 抢险，储蓄，转移，断电，排查，重启。只剩下魏扶疏。 其他半机械体已经重新进入休眠或者唤醒完全已经被那些小机械体转移，留下未响应的还在抢救。用尽所有抢救手段，魏扶疏的储存舱始终没有变化，半导液体还在发热。廖凌玦乱了分寸，反反复复敲着查找代码，一遍一遍显示着魏扶疏的名字。 只剩下他....廖凌玦失去反应，茫然地看着全息屏上魏扶疏猩红的影像，体征数值一次又一次超出阈值。主体发动机炸开火花，电源被强制切断。 周围一片漆黑，头顶洒下水压下毒气，视野模糊。 舱阀锁死...机体过热...芯片烧毁.... 他根本救不下他的爱人。 记忆中缠绕烟雾的沿海废墟尸横遍野，流淌血水和燃油，雨幕浇不灭火花和爆炸。魏扶疏半边身体焦黑，咳出满口血污，在他怀里温柔地唤他名字，然后死去。 廖凌玦红着眼眶，跑进集合舱室，伫立在魏扶疏的舱体前。 舱体还是透明质的，半导液体有些滚沸，魏扶疏在里面蹙眉闭眼，衣服冒着气泡。 他有些听不清周围是什么动静了。 “魏哥...廖凌玦贴近在滚烫的舱壁上，绝望地锤着魏扶疏的舱体。 沈凝灼本来还在善后，回头看向这边时面露愠色，直接开了一枪。一串“滋啦滋啦”的电火花炸裂声音从廖凌玦身后传来，他这才回头发现一个面目狰狞的末日机械人在他几步远企图砍死他。而沈凝灼一枪下去直接打断了这个机械人的右臂。 “能不能晚点煽情！殉情就不能找个光荣一点的死法吗？！"沈凝灼冲他叫嚷着，一边又一个飞踢解决掉另一台在开枪的末日机械人。她的脸半边沾上血液，身上溅满了暗红的痕迹，鞋跟直接穿透金属的头颅，淌着红黑的仿真血液。 廖凌玦这才回过神，却看见本来空荡荡的舱室冲进来几个披着黑衣的机械人扛着半式连锁机枪在往这边杀。他想拿枪，却只有一把沈凝灼临时甩过来的激光长刀。 行吧，先自卫。他挥舞长刀，几下砍倒了它。 但是不太对劲，那个机械人好像没有知觉，砍成几段之后碎片都能往这边冲，一种要把他们磨死在这的状态。子弹擦着他的脸飞来，划开一条血痕冲向了魏扶疏的舱体。 沈凝灼骂了句脏话，杀过去用暴力手段直接把魏扶疏的储存舱打碎把魏扶疏扯出来。滚烫的液体裹挟着电流四处飞溅，把她的手臂烧开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一股淡淡的肉香混在滚滚浓烟中。廖凌玦还不理解:“你在干什么？！ 下先拖出来，到时候等到记忆芯片在高温下完全烧毁，魏扶疏怎么活？！你到底拿什么考过来的？！“沈凝灼吃痛冲他大吼，扯下白大褂的布料颤颤巍巍地做临时处理。 魏扶疏还是昏迷状态，透明玻璃舱碎裂之后直接倒下闷哼一声，身上肌肉神经质地轻颤着，在吵闹声中慢慢恢复一点，但地上的碎玻璃还是直接嵌进了他的皮肉。 廖凌玦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平均一个机械体他杀了四次，用曾经转编部时练的身法躲来躲去，总算耗空了那些钢铁筋脉的子弹。沈凝灼打开舱室正准备扯着廖凌玦和昏迷的魏扶疏转移，却听见激光蓄能的刺耳声响。 --伽马射线枪！ 沈凝灼仓皇失措回头，一个断掉手脚的末日机械人立在梁柱边蓄着惨白的光团能量，头部显示屏闪烁着红光。两个人手上的机枪早已没有了子弹，近身肉搏她没有更多力气去挡下一个钢筋铁骨随便挥的拳头。 好像死亡真的要来了啊... 廖凌玦听见沈凝灼凉凉道:“你说我们是会算因公殉职还是...违规操作留个畏罪的处分刻碑上遗臭万年啊？” 别吧.....廖凌玦说:“我们不至于....". 全程操作没有一点问题，完全经得起回放查实，顶多赔偿处分多一点。 而且只有魏扶疏是真的难以救下来，应该是因公殉职了。 不过刚好，廖凌玦殉情也有了个稍微体面一点的死法。 两个人都准备好了面对死亡.....但是并没有。 魏扶疏突然清醒过来，挣脱廖凌玦拉着他的手，扛起一截舱门往那个机械体的方向甩过去。大块金属刚好堵着那个蓄能的炮口，残破不堪的机械人直接倒地炸毁，强烈的电子流裏挟着火焰翻涌上来，冲得廖凌玦耳膜撕裂般疼痛。 而魏扶疏在那刻倒在了地上，失去知觉。 等到魏扶疏被安顿好，日照灯塔熄灭已经有一点时间了。 廖凌玦看了看窗玻璃倒映的自己，自嘲地笑着抹了把脸。 脸上被子弹打破了相，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砍得参差不齐，耳钉的吊饰也不见了，身上都是淤青，流血的地方能捆绷带都绑得严严实实，部分小擦伤则是沈凝灼进手术室之前乱七八糟帮他贴的创口贴。 这哪是什么风光无限的人类医者哪是研究员迪芬德尔啊，像个流亡逃难者。窗外是荒原，这个角度看不见什么植被，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 魏扶疏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面色有些苍白，手上还有擦伤。不过还好心脏还在跳动，所有机体指标慢慢趋于正常。 病房门被打开，阮锡源空着手进门，身后跟着抱满了补品的易舟摇。 “还好吗？"易舟摇站得比较远放东西，阮锡源就过来问他。 廖凌玦开始小声絮絮叨叨:"都很好都很好，虽然当时差一点三个都要没命了吧但应该快醒了，可能当时是环境原因让他有些觉醒过来早了，导致现在出了一堆问题。当时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扛了个重物挡了攻击，机体多半是有拉伤，还有一些划伤的血，应该很快就... “我是在问你廖凌玦，我在问你还好吗？"阮锡源直接打断他，上来就掐他脸，搞得廖凌玦吱哇乱叫，“打了两个小时站了一个小时，现在还没闭眼不休息，杵在这等他起来，还不知道审讯会怎么搞你。我在问你怎么样了听懂了吗迪芬德尔？” 廖凌玦挣扎笑道:“没什么事情，包扎好了已经... “我知道你是个人类医者，沈小姐也会紧急处理，但你能不能对自己稍微好点啊？"阮锡源恨铁不成钢，“快点滚过去休息，别逼我把你打到重伤直接安排住院啊。"还拿出那把蝴蝶刀要抵过来威胁他。 “好了好了我休息啊，"廖凌玦无奈，打开了病房里留给监护人员休息的隐藏躺椅，端正躺好，“这样可以了吧？ 易舟摇过来看看，手伸到魏扶疏的鼻子前探了一下:"估计快醒了，半机械人的自愈能力在出舱后48小时内是最强的。"他又笑着跟廖凌玦说:“你可以躺着等，估计几分钟就醒了。” 阮锡源还想说什么，易舟摇直接揽过他的腰把人带出去，还特别绅士地帮忙把门带上 了。“我还没说完你干什...唔...“回去休息，我们两口子就别打扰他们了，人都躺下了 咱不去吵他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做。"然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廖凌玦失笑，坐起来继续看着魏扶疏，等他醒来。 人类和机械人一个比较明显的区别，就是机械人会有部分器官是机械状态，没有人造皮 肤，就是纯粹的金属质。 半机械人和初始机械人的机械化面积比较小，比如魏扶疏只是左手无名指用钛合金属构成，而初始机械人唐若芹是整个左臂是机械状态。不过这些部分变成机械状态并不能强化部位，反而更加迟钝。末日机械人不能有任何部分属于人类，只能由无机材料金属材质和数据编码组成个体。 这种等级森严又有种莫名的平衡，好像从联盟形成就有了。 两层人类之间还好是共存，人类和机械人之间永远隔着天堑鸿沟，永远是冲突，不管 有没有属于人类的思想。有些人类因为自己的亲人爱人身份降级而选择反目成仇或者 自尽然后一同降级的都有，虽然有些是个不错的话题，但廖凌玦不喜欢。 准确来说，是魏扶疏不喜欢。 廖凌玦伸手勾了勾魏扶疏的金属质无名指，叹了口气。 妈的，那些拟工做的太离谱了，好好的骨节分明非要做得这么丑，到时候恢复记忆了结婚了戴戒指怎么办。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只一瞬间，廖凌玦感觉有股电流穿过自己全身。本该纹丝不动的无名指居然动了一 下，慢慢蜷曲，勾住了他惊慌失措想要撤走的手。 魏扶疏....真的醒了？ 他视线往上移动，看着魏扶疏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露出暗红色的眼眸。 放空几秒，魏扶疏转了-下头，视线转向廖凌玦，但没有聚焦。 “魏哥你醒了！！"廖凌玦在魏扶疏看向他的那一刻喜极而泣失声痛哭。他的语言系统第一次紊乱到什么都说不出口。 廖凌玦从来没有细想过魏扶疏不在的这三年他怎么熬过来的，每分每秒于他而言都是痛。他很想告诉魏扶疏自己转编部的所有麻烦，很想告诉他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到他醒来的。廖凌玦眼泪擦了半天，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他害怕魏扶疏已经不记得他了。 果不其然，魏扶疏迟疑开口:“你....是谁？” 记忆芯片植入机体在一定损耗，在霍西雅改良技术之前损耗一直是20%以上，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偏低。但改良后，只要没有任何意外出现一切操作合规，最高的损耗只有5%,根本不用在后面的记忆引导复中担心太多。 但魏扶疏的芯片很大可能性烧坏了。芯片在高温下损耗会无限放大到彻底报废。该不会真的变成...... 廖凌玦不敢细想，含泪打开全息平板联系奈特先生，一边打字一边说:“这个..暂时晚点解释....十秒打完了一句话:主管，魏扶疏醒了，是记录观察还是直接让我做记忆恢复？ 而奈特先生根本不急，慢悠悠地挤牙膏式回复他: 你先，交流一下。 这边，还在处理。 晚点要，带他去做个，芯片复检。 不然你后面，都是麻烦。 还在追责。 按照，查的进度。 应该到不了，你和沈凝灼身上。 看见最后一句话，廖凌玦又开始担忧起来。他看着魏扶疏暗红色的眼睛，擦了擦泪水，问他:“魏...魏扶疏，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头很痛，手上....”魏扶疏看看自己的手，愣了，“为什么是机械的？我是...半机械人了，是吗？” 廖凌玦笑得无奈:“是吧...他把参差不齐的头发往后抓了-下，“请问3786号魏扶疏半机械人，你身上...还有哪些是属于原生人类的部分？” 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关乎后面的记忆恢复引导中的自身认知。 让一个人类被迫降级为机械人是很残酷的事情，为了防止降级到机械人的他们观念受影响，曾经还是人类的他们就已经被灌输这种思想。如果这种思想没有根深蒂固，很有可能后续机械体会被直接抹杀。 这是人类为了维持道德制高点地位最疯狂的手段。 廖凌玦还是不想让魏扶疏回答那个标准答案，他害怕这种等级差距之下魏扶疏会离他越来越远。 魏扶疏慢慢坐起来看着他，笑着回答:“思想。" 曾经是原生人类，如今我只剩下了记忆意识和思想。 “很好，很好.....”廖凌玦心冷了一些，又流下了泪水。魏扶疏还是说出了标准答案，笑得一如当年，如此靠近。 像他们第一次在宛日曦地下城相遇，金黄色金汤力在酒会暖昧的灯光下闪烁，魏扶疏举着一支香槟过来碰他的酒杯。他怔愣着看他勾了下自己的手，暗红的眼闪着情动和笑意。灯火葳蕤，惹他深陷其中。以至于多年来梦见他，第一幕一直都是那抹笑。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我好像...并不记得你。”魏扶疏的声音染上些许凉意，另一只手扯了一下廖凌玦的袖子。 忘记吗？不重要，总会想起来的。 至少他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要多久，但魏扶疏总会像以前那样爱他的，一定会的。 费格里公馆上空极光闪烁，他等到的梦醒迟来了三年。 廖凌玦擦掉泪水，橄榄色的眼睛闪着水光，对上魏扶疏迷茫的眼神，轻轻笑着。 “我是人体机械化研究员，前医部原生人类医者。你可以叫我...Defender。" 【梦醒费格里 ending....】 魏扶疏:完了，好像不记得老婆了... 重启式半机械人是原生人类□□半数以上或完全死亡后做的个体，骨架均为金属（反正非生物成分），基本由军部负责监制负责，属于半边血肉半边金属的成分，在末龄纪于第三层。 改造式半机械人同样是原生人类成分，基本是给医部做研制，但是是自愿死后捐赠遗体给中央的原生人类才能做改造式半机械人，虽然也是第三个阶级，但福利比重半机械人多。 FRQ初代记忆载体，算是人体机械化来保存文明的一种特殊尝试，但造价偏高成功率不稳定，有些植入芯片后成了废铁。后来《联盟法案》试用期霍西雅·琼斯的芯片拟心技术成功改造原始技术。FRQ系统崩溃，霍西雅时代开始。(故事开始时已经不是霍西雅时代了哈哈哈) 这些背景到时候会专门写，后面也会写一系列过去的感情，不急，根本不急。[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梦醒费格里 【下】 第3章 熔毁偏差 【上】 廖凌玦含泪笑着对魏扶疏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魏扶疏愣了一下。 "Defender...是守护者吗？”魏扶疏有些好奇的样子，“还是...那些谐音而生的代号？“他还在问廖凌玦。 算是吧。廖凌玦没有回答他。 “迪....丰....戴....尔，是吗？"魏扶疏继续扯廖凌玦的袖子。 "不知道。你说是那就是吧。"廖凌玦失笑。联盟代号不能随便宣之于口，因为每个代号牵涉到的联盟机密大小不一，很可能会出事。 就算这喊了也是错的。 不过在以前，魏扶疏只会在**或者床上喊他的代号。 魏扶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像个小孩子一样难过地低头:“好熟悉...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廖凌玦听见这话泪水差点没绷住。 真的，可能只不记得他了。 廖凌玦准备跟他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又开了。奈特先生阿里斯进门，还有几个研究员。其中廖凌玦带过的一个研究员舒子潘在后面悄悄跟他打招呼，廖凌玦只是微微晃了一下手抿嘴笑回应。 但部长崔莠麟没有来，走在后面的是那个副部长，叫季宪驰。 “状态良好的话，现在去做复检吧。”季宪驰看着魏扶疏，表情没什么波动，转头面对廖凌玦，“你在这等等，有点事情说一下。" 魏扶疏莫名有些忐忑，看了看廖凌玦，见他没什么回应，自己慢慢下床赤脚跟上了阿里斯和那几个研究员。临到门口，魏扶疏还担忧地回头望着他。他笑了一下，挥手示意魏扶疏先去。魏扶疏听话地走了，脚步越来越远。紧接着，门被锁上。 季宪驰坐在对面，和廖凌玦隔着一张床，慢悠悠地喝着自己带的法式鸡蛋酒:“能查到的都看了，确实不算你们的问题，但损失和影响都挺大的。” “联盟给什么处罚，副部长直说吧。"整个事故发生不过一天半，但一个小爆炸发生不过半小时整个人类社会都能人尽皆知。 廖凌玦在魏扶疏走之后全然没有刚才那样洋温柔，声音冷了不少，“但是曼尔工作室的事故应该不属于您的范畴。"他甚至把手伸到脚腕准备从鞋底拿暗器。 这个副部长在整个费格里公馆不算是重要人物，却偏偏热表于搞事情。当时廖凌玦刚准备转编部的考试，因为魏扶疏的原因他遇到了查背景的麻烦。而季宪驰又是个比易舟摇玩得还花的次生人类，在此之前就借各种事骚扰他，但魏扶疏在也就没得逞。 魏扶疏死亡以后现在有这个机会又想借此把他潜了。结果被廖凌玦揍一顿还倒贴一笔赔偿，恼羞成怒直接驳回了廖凌玦的转编申请。后来还是易舟摇帮忙他才顺利通过考核，还是个比较好的部门，远离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副部长。 现在，那个恶心的人又到了他面前，还是摆出那种姿态。 “没什么，只是--"季宪驰突然起身转动腕表，廖凌玦一瞬间脱力软下身体。他挣扎着看着手背上的麻醉针剂想要拔除，却被季宪驰捆住。 “只是过来惩罚一下不听话的人。"他凑近廖凌玦绯红的脸笑道，还给廖凌玦扣上了皮质的项圈，拉到床上压着，滚烫的帐篷贴着廖凌玦的后面。“伺候得到位，事故的损失跟你划清界限，还不用带那些麻烦的机械体直接免责回调。怎么样小**，是我来还是你自己动？” “你给我滚季宪驰.....!"廖凌玦有些缺氧，但没什么力气，只能咬牙切齿往死里骂他。“你个下流东西唔！..."结果被季宪驰用胶封得严严实实。 “在我被你爽到要你口之前别想着扯，我可是听说你在床上浪得很。"廖凌玦被季宪驰提起腰抬起臀部，裤子也扒了一半，“这么翘的屁股，操开该有多爽。"说着就想直接掏东西往里面送。 妈的，要开也是等魏扶疏什么都想起来再开。廖凌玦在心里怒骂着，努力翻身一脚踢中季宪驰的东西下床提好裤子扯下胶布，冷眼看着在床上痛得打滚的季宪驰。 "管不住就别掏出来害人，敢玩阴的...小心哪天连为什么被割了都不知道。"廖凌玦抬手举着枪，绕开身上的皮绳拆掉项圈，“真TM是人类的耻辱，恶心。 季宪驰缓了一阵子，猩红的眼眶闪烁着自暴自弃的疯狂:“廖医生可真是好眼光，床上 睡着一个比我这''人类的耻辱''更脏的东西。” 廖凌玦身形一晃，问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季宪驰冷笑，斜躺在病床上看他，"你那拼命想救回来的魏司令啊....!” 话还没说完，廖凌玦已经对季宪驰的胳膊开了一枪，顿时血流如注。 季宪驰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玩意是真听不得实话--啊--!!!!” 又是一枪。“不造谣不传谣，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季宪驰，你连那种最下等的机械体都不如。"廖凌玦冷声又开了一枪在季宪驰的小腿上，慢慢往外走。 挑魏扶疏失忆玩诽谤搞挑拨离间？去死吧。 芯片活性的复检要一段时间，廖凌玦借这个时间去看看沈凝灼。那个家伙帮他把魏扶疏从死亡线拉回来，还烧伤了一片，这不好好看看她。 但是....... 沈凝灼根本没有一点伤员的意识，坐在他的工位上刷着全息屏单手操控着系统，绑着绷带的手抓着握力计一下一下掐着。听见他过来，还笑着把水瓶踢过来让他去接水。 他怀疑沈凝灼那酸液烧伤韧带拉伤还有各种磨损挫伤，包括脑震荡什么的都是假的。 “魏司令醒了啊。"沈凝灼接过水筒单手拎起来"吨吨吨”喝了快半瓶，“你个轻伤不回去躺着不去看看你男人过来看我整理数据，哪来的兴致？"800个改造式半机械人恢复正常，现在在做复检，全部是由沈凝灼监制。 廖凌玦直接伸手想抢过磁悬笔:“回去休息，这批机械体的任务是我的。” “任务是你的，全责也是你的。我给你减点任务还不认我的好啊？"沈凝灼郁闷地推着他，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嘶”了一下，“我现在不给你弄一点，到时候划完损失什么的你连假都休不了。先不说履历革职那些会影响你回医部的流程，你这批还是要检测。改造式半机械人本来你就是不熟练，到时候累不死你。” “上面给了责任划分啊？我们两个不用挨处分啊？“廖凌玦愣了。 沈凝灼轻笑着关了系统，打开一份文档给廖凌玦看初审报告:“那么想挨处分那你负全责啊，反正监测是你签的主要负责人你是要罚一笔不小的。正好你自己主动去背锅，裁决那边少了好多事情，查了半天我们没点事，都是人为我们也是受害者。” “你啊......”她起身打了廖凌玦一个脑崩，“比我还会给自己找事情做。“说着把外套穿上，拿着全息平板进了改半机械人的临时舱室。 廖凌玦在外面看着沈凝灼跟机械人交流得行云流水，自己便坐上工位看着绿头文书。 大致意思就是勘查结果为人为造成的定向机械熔毁，不是操作失误。初审结果是进一步调查，查明机械体的源头和事故发生的主犯。然后是其他形式的文书，最后的审查结果都是显示与他们无关。到这廖凌玦才真的松一口气。 正好奈特先生阿里斯从这边经过，便喊他:“廖凌玦，正去找你的。小潘说病房里只有一个季副部长在里面做检查，怎么回事？” “没什么，先生您先说吧。"廖凌玦摸摸鼻尖干笑着回避了这个话题。 阿里斯带他进了自己办公室。廖凌玦顺手想关门，阿里斯却开口:“把隔音玻璃门带上就行，门不用关。只是跟你讲些情况，这些后面也会公开部分，提前告诉你而已。” 廖凌玦安静坐下，看着阿里斯倒好开水，这个办公室开始弥漫一种沁人心脾的茶香，顿时舒畅不少。 “魏扶疏的芯片复检快出结果了，到时候详细数据会第一时间给你。"阿里斯抿了一口茶，“易舟摇帮你争取了一个免责回调的机会，虽然我不会拦着你完成任务之后回到医部，但我还是... ” “对不起先生，我本身就不是属于军部的人。"廖凌玦微笑打断了这话，“我本质上对军部意见很大，这个项目是军医联合的项目我才参与，也是因为军部方便操作我才转来的。但我还是那句话，转过来只是因为我的爱人，即使从头开始我什么都不会也要亲自去救他。 “我这条命算是他给的，所以我到了今天，为军部卖命到现在...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 “对不起先生，我可能辜负了您的期待。" 阿里斯叹气:“你确实是更适合在军部留着，但你执着我也不拦着了。” "但是接下来的任务，你可能要在军部多停留一段日子了。"阿里斯把茶杯放下。廖凌玦有些疑惑:“有什么意外是吗？” “准确来说，是事故...阿里斯把数据传给他言语中满是遗憾与痛心，“芯片活性已经低于80%了，记忆损失至少也有10%。廖凌玦，你可能赶不上今年..... “先生，我知道了。"廖凌玦起身对阿里斯深深鞠了一躬，“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想我应该马上去工作了。” 廖凌玦是跌跌撞撞摔出阿里斯的办公室的。 正常机械体最高损耗5%记忆，而魏扶疏是至少10%.... 难怪看到了他，会陌生得不像话。 他曾经设想了很久魏扶疏醒来他应该怎么面对记忆残缺身份降级的他，记忆恢复的规划都想好了，即使是最坏的打算他也游刃有余。他甚至都写过上百种魏扶疏醒来他第一句话的说法。 但是现在计划都被打得稀碎。他可能今年八月回不了医部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魏扶疏的芯片活性还在，他还可以救回来。 检测空间的门被打开，魏扶疏也坐着轮椅被推出来。他神情有些呆滞，看见廖凌玦之后有了一点神采，但还是迷茫更多。 舒子潘看见他，小声说:“魏扶疏长官的芯片数据等下给你廖老师，我先带他去谢琳女士那边。刚才她说结束带去给她看看。"廖凌玦点头表示默许。 这几分钟，刚好留给他安静一下。 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30个小时，他的意识不知为什么还是停留在满全息平板的血色字符上。明明一个代码都看不懂让人眼花，他就是忘记不了。 自己芯片故障了？廖凌玦轻轻压了-下自己的眼球，又拍了拍后脑，却没有任何不适。 行吧，潜意识记忆了。廖凌玦没有管，打开手腕上的压缩环表。 全息平板接到了魏扶疏的个体数据。确实如阿里斯所说，记忆损耗完完整整只剩下 90%,芯片活性74%,精神稳定性低于正常范围8%。 值得庆幸的是智商以及机体的健康水平还是正常范围，算是减少廖凌玦的压力了。曾 经瓦登比亚学院的应届提前批，让他这个差点留级的学长帮他回忆那些知识词汇什么 的还是太有冲击了。 好像谢琳女士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五分钟不到魏扶疏就走过来站在廖凌玦面前。舒 子潘没有过来，出来又折进阿里斯的办公室了。 魏扶疏低头，但没有认真看他:“奈特夫人说，是你给我做记忆恢复，廖凌玦。“嗓音 熟悉又陌生，廖凌玦心脏被掐了一下，酸痛着渗出血。 没有任何的情绪的陈述句，比公事公办更生疏，冷到廖凌玦被刺得有些失神。仿佛自 己只是魏扶疏正在审讯的罪犯，谈不上任何起伏。 廖凌玦这一刻希望他对自己，仅仅是无感。感情基本都能从零开始，但他还是不甘。 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三年，不能这么去将就。 魏扶疏是看不见，那又怎么样。 活一天爱一天，也就救一天。 原生人类总比机械人活得久一点，他一定等得到的。 “没错是我。"廖凌玦扯了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不过你还记得一点事情，就很好。"据 廖凌玦的经验，奈特夫人跟魏扶疏的交情其实只有几个月，但这还能记得，说明还没 那么难。 “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是你带我？"廖凌玦听见这话仿佛坠入冰窟。 “我们之前真的很熟吗？到什么程度？"魏扶疏有些咄咄逼人了。 “能过来给我做专属记忆恢复的，肯定是我之前非常熟悉的人。但你好像并不存在在我的记忆里，而且不是说同类间的感知最差吗为什么...唔。"廖凌玦捂着他嘴的手被打下来。 “唉.....你知道你的芯片已经烧坏了吗魏扶疏？"廖凌玦扶额，他有在怀疑魏扶疏这烧没的10%到底是怎么个烧毁，“正常植入芯片都还有最高5%的损耗，何况你这.....”他真的没有烧到智商那些吗？ 魏扶疏坐到他边上满是质疑:“我的损耗高到可以不记得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吗？" 拜托那可是10%啊！人家损失3%都要一个月引导才能完全记起来一个人你这10%能记得什么？！廖凌玦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吧，从头开始。 “先给你看看你的数据吧。"廖凌玦把全息屏幕递到他面前，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才算高效，第一次如此迷茫。 魏扶疏看到那数据自己都沉默了:“我.....确定没有烧成傻子啊。" 你当然没有，你只是，也可能仅仅是不记得我了。廖凌玦在心里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在你没恢复之前，我们之间的相处时间还很多。讲真的你是我带的第一个半机械人，我也没什么经验。"廖凌玦收好全息平板，将中控器捏在指尖轻轻转，“但是我要明确一个事情。 "整个记忆恢复过程是为了还原你以前对这个事物的分析判断，而不是让你重复一次产生别的思想感情，这个理解吗？ 就像我想办法让你记起我，想起来以前的种种，是让你想起以前的我们然后继续爱我，而不是知道以前我们相爱然后从头开始重新爱我。 更不是让你重新走一遍自己的职责，放干最后一滴血送给联盟。 廖凌玦看着魏扶疏暗红色的眼睛，又看着他眼中苍白的自己:“你可以先暂时叫我廖医生，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名字。" 魏扶疏也看着他，有些怔愣，但还是垂下眸子笑了:“好的，廖凌玦。" “所以我亲爱的专职研究员，你就是我那遗失的10%记忆吗？"魏扶疏凑近，冲他笑得璀璨，仿佛当年那个个恶劣的少年。 那是曾让廖凌玦心动无数次的笑容。 廖凌玦一瞬间心跳走失，时间仿佛倒退回七年前。 一杯酒的交情，后来的形影不离，盛开在不列颠高塔如雪的雏菊和满天星，银鹤流星下的桂梨酒，每一场出征回来留下的灯笼果，那抹笑陪伴了廖凌玦将进十年。 无论现实还是梦境。 作者有话说： 魏扶疏说的“同类间感知最差”，就是在一个环境中难以察觉到彼此的存在，相当于-个热辐射的感知吧。 比如在一个完全黑掉的房间里，两个人类或者两个机械人不带任何辅助工具是很难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包括身份什么的(因为人类和机械人之间有阶级差异)，但是如果是-个人类一个机械人那就比较明显了。因为个体热辐射角度讲人类的放热没有机械人多，而且机械人周围会有轻微的磁场能变化，人类最后进化到那个时可能是有那种感知能力的吧.后面会提到，因为这个细节有点关键。 而且魏司令说的没感觉是指那个没感觉啊，点到为止不说话了hhh...... 魏司令别审自己老婆了，啥都不记得了咱就不发疯了啊。 姓季的那个算半个推动吧，就是个足够ex的老登，后面回忆录会...掉(bushi),不是个好东西。 小廖不慌，小沈带你去逛(zhuan)街(qian)了。[垂耳兔头] 补上一些上一章没写的批注： FRQ初代记忆载体，算是人体机械化来保存文明的一种特殊尝试，但造价偏高成功率 不稳定，有些植入芯片后成了废铁。后来《联盟法案》试用期霍西雅·琼斯的芯片拟心技术成功改造原始技术。然后FRQ系统崩溃，霍西雅时代开始。(故事开始时已经不是霍西雅时代了哈哈哈) 这些背景到时候会专门写，后面也会写一系列过去的感情，不急，根本不急。 小廖的风铃草是小沈送的没错，不过hhh... 最近更新很慢很慢....很水....非常抱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熔毁偏差 【上】 第4章 熔毁偏差 【下】 “你说，魏扶疏烧掉了10%的记忆？"沈凝灼靠在职工卫生区的观察室的长椅上，咬着烤饼的嘴沾满果酱含混不清。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廖凌玦安顿好魏扶疏去休息，自己保存好资料后到这边找到了沈凝灼。 而一生强的沈大小姐在打伤两个要强制扭送她去住院的护工之后，自己骂骂咧咧到卫生区吊上一瓶混好药剂的盐水，一个手噼里啪啦敲了百来个字发给廖凌玦指他带份甜食过来聊天。 廖凌玦很给面子，亲自下厨烙了张巴掌大的烤饼，夹上特别厚实的树莓果酱和玫瑰花瓣，外面裹着玫瑰熬的糖衣打包撒干玫瑰。新鲜出炉的浆饼还微微发烫，咬一口是烫舌的甜腻裹着浓郁的玫瑰香，外面的糖还是脆的，和着软糯的面皮酸甜的浆果还有馥郁的鲜玫瑰花瓣，口感层次分明。 为了防止沈凝灼没有甜咸搭配而对他动用武力，他又分装一小罐剁椒鱼苗，对付自己的则是千层饼葱花蛋包培根。 沈大小姐喜欢甜食偏爱辣菜，他能应付伤员的也只有这个手艺。 “查的结果是这个情况，我还有挣扎空间吗？"廖凌玦无奈靠在墙边，转着一柄从医疗器械推车顺过来的手术刀。 "记得，联盟有个条文是说专职研究员可以申请调出过高记忆损失的半机械人的初始记忆备份。你看能不能找到点头绪。"沈凝灼啃着烤饼外面的糖慢慢说着，空旷的房间回荡着“咔嚓咔嚓”咀嚼脆物的声响。 廖凌块灌下半杯冰水，稍微压下了开始的烦闷和心焦:“如果只是缺失跟我有关的部分，那没有很大必要去申请这个程序了。" 而且10%又不是完全失忆，不符合标准。 沈凝灼毫无形象地舔掉手上的糖浆，咧着嘴冲他笑:“那继续想吧，等责任划分下来你就不是焦头烂额这个了。 ” “不是说跟我们没关系吗？" “你忘了啊，咱们那个还只是第一步初查没别的东西，后面最终责任鉴定还没下。"沈凝灼胡乱把已经空掉的纸袋揉成团扔掉，调整了一下输液管，“估计要赔一笔不小的，我是能让我爹出钱你那.....她没说下去了。” 廖凌玦以前在医部工资和奖金拿得非常爽，每个月支出基本都有补贴，五六年攒下不少，加上以前魏扶疏也会给他转钱，两个人的存款不算遗产继承就已经接近九位数，虽然不比沈凝灼这个富N代大小姐阔绰，但已经超过很多人类的资产了。 后面魏扶疏死亡廖凌玦转军部待遇新资没以前好，但也不少。 可是沈凝灼每次提到他的存款，仿佛下一秒他存款就被扣得加个负号，好像马上就要申请原生人类救济补贴开始喝联盟的稀饭。 现在的存款还是勉强赔得了半个舱的设备，其他的加一起可能真的要负债。 “打住，别操心这个了啊。"廖凌玦马上终止这个话题，“赔钱不用你担心，我知道这种情况下裁决部能捞一笔是一笔，我看着借看着预支就好了。" “别随便借钱这句话要我说多少遍，到时候欠一屁股债拿屁股还你就老实了。"沈凝灼提前拔掉输液管，拿随身携带的酒精简单消毒了一下，起身打了廖凌玦-巴掌。廖凌玦被调侃得脸红:“女孩子说什么风流话。" "我说风流话？反正我是没欠风流债。"沈凝灼冷笑，“不知道谁比我更会开黄腔。“说着往外面走，示意廖凌玦跟上。 "去哪？"廖凌玦有些困惑。 沈凝灼拿出车钥匙--就是一个蚀刻了恒月长笙图纹的磁振式的金属片，对应车库里那台平平无奇却价值八位数的水陆空三栖半自动电车。 “在穷得没钱花之前先逛街买东西。"沈凝灼把车钥匙转了一圈，“刚好很久没去莫绮城，去玩一下好了。” “真的只是喝酒？"廖凌玦将信将疑。沈凝灼不可能只是图个欢愉，就算是杀个什么人也是有非常正当的理由。 当然了，也会有非常灭绝人性的手段。 对方没有马上回应，一直到公寓附近才笑着转起手枪。 “带你赚零花钱。" - 日照灯塔刚刚开始熄灭。 莫绮城在费格里公馆以西，一个非常老旧但基础设施齐全的城镇。因为一轮人机战争导致本来最繁荣的科技城变成现在的发展中区域，□□反而成了新生产业压商业一头，每个舞池尤物众多，脏东西也多，很多匪夷所思的命案都在这光鲜亮丽的废墟里发生，常年流窜着亡命之徒。 每年沈凝灼都有些私活或者任务在这，偶尔廖凌玦工作室团建也会去玩，点姑娘睡男模都是正常事情。反正做这种皮肉生意的都不是纯人类。 不过廖沈两人喜欢玩又不乱玩。廖凌玦去那边是凑热闹喝几杯混的也看些尺度大的，但是别人左拥右抱他身边从来不安排人；沈凝灼是接受别人塞过来的不正常的吃喝顺手塞给其他冤种，偶尔放些男人她碰都不碰也不允许他们碰，自己不喝多少把对方灌倒还特别负责地带回去醒酒送回家。 沈凝灼去换了衣服，长发散着编了一小络黑色脏辫垂在耳边，脖颈处的吊坠泛着血色光芒。漆皮外套里的黑色背心束着窈窕的曲线，后背有银质的纹饰。下面是纯黑的牛仔工装裤和厚底分根的面包鞋，半边腰上系看一层闪着点点金属光泽的乌纱廖凌玦也到房间里洗头发吹了个新造型，把衫换成绣有黑白竹纹的卫衣假两件，露指手套往指关节还有能收起的尖刺。裤子换成露着脚腕的直筒裤，脚上是几乎纯黑的板鞋。为了配合整体风格还备了副平光镜和挂脖式无线耳机，浑身阳光书卷气，偏偏眉眼满是情调，活脱一个刚出社会的清澈大学生形象。 “难怪出去别人说是姐弟。“沈凝灼上车等廖凌玦，看到他这打扮，她无奈地轻哂。转动芯片，电车穿行进入将熄的暮色。 “这次任务是什么人？"廖凌玦往后靠，长腿跷上后座。 “只吃年轻男人的□□杀人犯，□□偷渡。杀完了报酬四六分，我六你四。“沈凝灼没有回头，只是调了一下后视镜。 “只有一个？"他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带他一起。 “团伙3人，如果你被碰了我会开始动手，请演得像一点。“沈凝灼把廖凌玦的枪甩到后面去，枪身盘旋着淡绿色和冰蓝色荧光液晶的纹路和一些碎锆石点饰。 "....”这是让他扮嫩装傻还要当废柴。 “任务完成之后，我就去姐姐那边出差了，半年回来。" "......哦。照顾好自己啊。"廖凌玦偏过头叹气。 在廖凌玦和魏扶疏认识之前，一直都是沈凝灼跟他行走在瓦登比亚学院，三餐一类的日常基本形影不离。最开始总有人认为小情侣早恋还谈这么久，实际上两个人的性取向根本不是冲着对方去的，后面学院总部的领导都不抓了。确实从处事和能力方面，沈凝灼更像一个姐姐，但年纪比魏扶疏年龄还要小半年。 而现在这个像大姐大一样的沈凝灼开着车一路狂飙200码，直接把三个小时车程缩短到20分钟。坐在边上像个弟弟一样的廖凌玦被最后一个甩尾冲得吐出了来之前硬塞下去的千层饼，本就难闻的地面又溅上了花花绿绿的呕吐物。 “沈凝灼你再呕....开这么快yue....”廖凌玦下车又抱着垃圾袋吐了一阵，漱了半瓶盐水才压下那股难以描述的味道，“你...坐等驾驶证吊销吧你！”他愤愤地喝掉剩下的盐水继续批判沈家大小姐带头违法乱纪。 但是沈凝灼根本不担心这些，能让她代步的又不只这一辆小小的三栖电车。战斗机军工货车高速电车军用飞行器，只要有个交通工具，她能在规则边缘反复横跳出花来。沈凝灼勾起朱唇，下车给枪上好子弹:"“走吧，去找帕泽爷爷。“ 帕泽爷爷原名徐无月，是-轮战争前的联盟情报员，属于次生人类，现在负伤退役，在这个半边废弃的莫绮城开着唯一一家体面正当的“松馆喝茶”，经营着几千年历史的茶文化，还在暗地帮联盟铲这边余下的劣根。 “我的枪呢？我不是刚拿了吗？？"廖凌玦翻遍了后座都没看见自己那把刚修好的寒芜灯录--因为舱室袭击而战损的一把半式机械左轮，送给易舟摇修好，沈凝灼才给过来自己揣在腰间现在不见了。 "满口袋子弹没枪开玩笑呢？！"廖凌玦感觉一瞬间窒息。 其实松馆所在的M124街区面积不算大，也是整个莫绮城相对而言最安定的地方，并不需要枪来防身。要说最脏的位置，应该是往前300米不到的M129街区的万科酒吧，规模蔓延到地下经营着四层赌场和会所藏污纳垢。 廖凌玦翻找半天，终于在车座底下看见了寒芜灯录闪着诡谲绿光的枪背。他长手往里一捞，摸到了枪柄，却呼吸停了一瞬。 他感受到有另外一只冰凉的手在碰他的枪，并且想要偷走。而且在发觉廖凌玦已经找到时，那只手突然用力要抢。 电光火石间，廖凌玦抓紧直接用力扣动扳机，“砰”地闷响之后，那只手没了动静。 沈凝灼看不见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已一瓶电解质都要喝完了廖凌玦还没找到枪，正要开口，便听见熟悉的枪声闷在车座底下响起，还有微弱的叫声，她愣了一下。 “走火，不好意思。"廖凌玦怀疑车上藏了别的人，但没有指出来，只是在沈凝灼完全不信的眼光下走进松馆的大门。 晚间的松馆没什么人，稀稀拉拉坐了几个散客烫着茶叶叨着闲话，但不算吵闹，说书的老头也没到，空气里是一派祥和的混合茶香。 廖凌玦走到掌柜那边打招呼，请了个雅座，要了份白玉壶银针和芝麻饼；沈凝灼是紫砂壶乌龙，外加一份油酥辣子，然后豪爽地递出全息码刷了300块钱。 掌柜姓乔，曾经也是军部的退伍兵，一轮人机战争之后负伤到这个地方开了这小小-片净土。看到是熟客到访，乔掌柜这也就亲自上阵蒸茶萃液，把金色的茶汤注入壶内，亲自端到廖凌玦这桌。 "乔师傅身体硬朗，晚辈这茶该敬一杯给您。"沈凝灼直接沏一杯新茶递给乔掌柜。 掌柜笑着应下小啜一口放下紫砂杯道:“沈小姐这次来应该不是找我老头安静喝茶的是吧，不然会提前说的，你说是吗小廖？” “确实是有任务在，下次一定。"廖凌玦挠了挠头，也倒了一杯银针给乔掌柜。 “帕泽爷爷说有非法改造的机械人在这边搞事情，我们过来问问情况。"沈凝灼低声笑着找出署名"Puzzle"的手写文件，但没有放太久，青灰的字迹一闪而过。 乔掌柜看看全息屏幕，慢慢喝完茶水起身，笑容没有一点变化:“那等我喊下他老人家，你们先坐着。" “麻烦了乔掌柜。“沈凝灼举杯微微敬了一下，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拳头大小的小包裹塞给乔掌柜，“这是您让我带来的章，看看是不是这个。" 纸包拆开，里面是古铜色的金属肩章，已经有不小的锈蚀面积，穗子磨损严重，但繁体的“喬"还是熠熠生辉闪着荣耀的红光。 乔掌柜眼角滚落一滴沧桑的泪:“是的.....多谢沈小姐了... 那是曾经战乱中乔掌柜遗失的肩章，也是乔掌柜第一次入伍的头功奖章。 “没关系的，举手之劳。"沈凝灼笑笑，让乔掌柜回去早些休息。 周遭渐渐没什么声响，很多茶客会选择多出几份钱住在楼上客房，方便每天日照灯塔点亮的时候赶早听说书人的新故事。 听说紫砂壶在泡茶过程中不断涌出的金属元素经常会增加水的稠度，可以让茶壶增添植物的烟火气。廖凌玦拿着微滚的空茶杯嗅了-下，果然淡淡的乌龙茶香缠在鼻尖。 “乔掌柜什么时候让你找的？"廖凌玦又喝完一杯，拿了-片芝麻饼啃着。 “前年吧，我不记得了。"沈凝灼回忆道，“当时战场修复第一阶段刚竣工乔掌柜就联系我了，我想着就是搭把手，就去找了.... 廖凌玦刚要回话，看向沈凝灼的背后脸色微变，安上消音器举起枪擦着沈凝灼的发梢开了一枪。纸玻璃的窗棂被打碎，却没有任何一个茶客回头，就连沈凝灼都还在慢悠悠品茶，被这枪吓得手一晃，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上。 她瞪着眼睛想骂他，只见廖凌玦离开了茶座，冲她比了个手势。左手，收起无名指和食指，像比手枪一样。 沈凝灼马上会意，甩了甩头发，摸出自己的枪。廖凌玦坐回去收拾完桌上的茶点一类，装作没看见继续喝茶。 而刚才被打中的小机械人倒在地上，显示屏挣扎几下红光后没了动静。在此之前，小机械人是准备弩击两人，但被廖凌玦抢先，收到了廖凌玦送的盒饭。 "准备去吧，来了。”沈凝灼回头看看窗外昏暗的街道，嚼掉最后一棵辣椒，擦掉枪上沾着的茶渍。 廖凌玦走出松馆，被外面难以忍受的刺激性气味熏得打喷嚏。他回头小声问沈凝灼:“确定要我去啊？？ ” “你去不去？！"沈凝灼抽出匕首直接冲过来，刀背抵上廖凌玦的脖颈寒光闪烁。 “去去去去去去去....廖凌玦咋舌，把寒芜灯录放回腰间走出去。 已经是夜间，日照灯塔的余温还没散完，脱离了松馆的温热蒸汽冷风仿佛要在他脸上割两片肉下来。外面静得可怕，灰黑的城市找不到生活气息和夜生活该有的痕迹。 果不其然，他打开对讲耳机绕出两个路口走出M124街区，后面慢慢有了多且杂乱的脚步声。廖菱玦慢慢闲庭信步像个大爷一样，明明一点都不熟悉这边又根本不看后面。但是凭借经验，应该是三个初始机械人。 “能不能装得像点？！"沈凝灼的声音其实就在对面跟着，但听不太清楚:“过马路，左转进巷子。 ” 等到穿过稀疏的车流，马路对面更加荒凉，路灯闪得没有-点规律，像是无人区。廖凌玦故作慌张一步三回头转进去，看着两米不到宽度的巷子眉头锁死。 这能怎么杀？怎么杀都会误伤他好吧。 后面三个人纯纯街头混混模样，手里有型手枪还是非常劣质的那种，廖凌玦实在不理解明明这么明显为什么还没有被绳之以法。领头那个光头喘着粗气靠近廖凌玦:“哪来的学生，陪我们几个玩玩？" “他们手里不止这些，还有炸药，你小心。"沈凝灼的声音在靠近，耳机里还有风声。 廖凌玦故作慌张退后，把自己往墙上靠，心里厌恶地吐槽这个不干净的墙体，面色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惊恐:“你们干什么......” 但是装得还是太像了，廖凌玦感觉手心渗出了层薄汗，可能掏枪正面刚胜算不大。 “哎呀莫吓着这个雏儿了，来，哥几个带你去喝点。“后面一个大舌头卷毛凑过来，肮脏的手想摸廖凌玦的脸。廖凌玦尝试躲闪，又被后面那个耳洞打得像包租婆钥匙串的黑皮抓着胳膊往他脖子里面嗅。 妈的，搁这跟你们装真TM上辈子欠的。廖凌玦压着恶心在心里怒骂，随时准备拿枪把这几个家伙打成筛子。 与此同时，沈凝灼也到了巷子口，直接扣上夜视镜朝里面盲开几枪。其他两个往边上闪了一些，那个黑皮被打穿了颅骨和肩胛，子弹钉在廖凌玦衣服侧边的墙上散着火药味，黑皮应声倒地，乌黑的血混着黄白的脑浆在地上慢慢流着令人作呕。 廖凌玦马上用力一推把两个人摔到墙边，借力翻起到那个光头头顶，调整手套蓄力把他右肩捅个对穿，白皙的手被骨刺划破皮，裹满了脏污的血迹。 "Trigger it."寒芜灯录被易舟摇修好后远比之前操作感更强，廖凌玦腾空后低声笑着，那个大舌头都没来得及开枪，身体就被他打成网状，血流成河。 三具尸体落地，沈凝灼走出来笑道:"很好，没有训练近身格斗现在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她拍掉廖凌玦手臂上的霉渍，"上来。 “还有人啊？"廖凌玦活动一下手腕，刚才用力过猛好像扭伤了。 “要一起看看午夜的莫绮城吗？"沈凝灼冲他笑着，戴上全息攀爬设备，几下爬上了平房屋顶，廖凌玦匆匆跟上。 顶层的风比下面更凉，廖凌玦感觉刚才出的一点点汗在后背结上了霜。屋顶俯瞰这座城市其实没那么荒，路灯忽明忽灭，远处街区还是闪烁金碧辉煌的疯狂，仿佛是莫绮城最后的高光。 “引爆这个街区吧。" 沈凝灼趴在生锈的栏杆上笑着，一个响指背后的连着脚下的建筑被炸得粉碎，那些亡命之徒疯狂逃窜，但没人逃出来。她拽着廖凌玦大笑着一路狂奔冲向松馆，那些进射的火花落在两人的衣摆，烫出一个个小小的镂空。 停在松馆楼顶，廖凌玦大喘着气有些震惊:“你连那些无辜的百姓都下手了？！” “帕泽爷爷已经秘密疏散他们半个月了，再有我也没办法了。"沈凝灼叹气。她好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杀人放火成性的残忍，只是社会规则和情感让她没有走火入魔。 “做得很好，莫特瑞依，还有迪芬德尔。"背后一个批着乌色麻布的老者走来，摘下帽子，露出苍老的眉眼，浑浊的暗翡翠眼睛依旧明亮，稀疏银发在风中凌乱。 "小沈说魏司令重启前后，你的处境有些困难了。“徐无月是个比较严肃的小老头，笑起来也不明显，甚至有些诡异。“这次报酬小沈是说都给你去做赔偿款的。 刚巧这个时候绿色标题的文书出现在全屏幕上，裁决部总算是下发了最后的责任划分。那尾数后面7个零看得廖凌玦眼皮直跳，又看看报酬，提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补了五分之一，剩下的还是要自己还。还完之后当真一穷二白了。廖凌玦叹口气。 沈凝灼站在一边问:“帕泽爷爷有办法让廖凌玦能够快点帮魏扶疏恢复记忆吗？” 徐无月掷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这个设备，能提供一些比较可行的方向，它能帮忙筛选你自己记忆中有关一个人的全部记忆。” 但是具体怎么做，其实廖凌玦你比谁都更清楚。 徐无月转身准备下楼，“如果他只不记得你一个人，那就很好做了。因为你们两个的共同记忆，会远大于机械损毁的部分。 “每一个机械体被重启，芯片都会保存他的最高级记忆，保护最初始的非条件反射和其他本能。“徐无月站到台边，声音空濛沧桑，“从他的最高级记忆的表现入手，再带他去记起你，迪芬德尔。” 廖凌玦一瞬间明白魏扶疏为何会突然醒来，打下危及生命的伽马射线枪。 “既然你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这份亲密只会休眠在芯片中，永远不会损毁。” “这是每一个机械人的专职研究员必须明白的事情。 必须明白，既然你有权利去引导他像如从前那样，那就证明你一直是他最亲近的人。 要无条件地相信，他还是爱你。 每一个人类在签署机械重启协议之前，都要指定一个记忆恢复的专职引导员。从3786批次准备研制那天工作室联系他开始，他就明了，魏扶疏最亲近的人是谁。是他，也只有他。 廖凌玦哽咽着，眼眶蓄满泪水，仰头眨巴几下总算干透了:“多谢.... ” “没事。"徐无月甩甩斗篷，“等所有事情结束，记得请我老头和乔老弟喝喜酒，小沈也是。“说完就跳往别处的房顶，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沈凝灼在一边打个哆嗦终于开口:“午夜还是挺冷的，回去休息吧。" 还是那个没有尽头的高架路，回去路上沈凝灼开得慢了些，廖凌玦看着远处还是绛色的天空慢慢发呆。 "明天我就走了，你看着办，好好吃饭什么的不要我催啊。阮锡源会盯死你的。” “知道知道。你到了回电话别玩失联。" 明天，新的开始。沈凝灼慢慢哼着新曲子，单手给唐若芹发邮件。走失的情节，人物，事件，他原来都在替魏扶疏好好记着。 第二章也写完了呢hhh...又是一个星期完成七千字QAQ.. 终于，可以写亡妻回忆录了(bushi) 前面因为报志愿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分数不高(╥ω╥`)）就没怎么动笔，这一章是真的东拼西凑写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熔毁偏差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