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0 …… 立花和
……
立花和绘里一起进去的时候,晚宴还不算正式开始,大厅里站满了打扮的衣冠楚楚的先生太太们。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天,大厅的水晶灯很明亮,但女人们身上的珠宝更加明亮。
高原寺家的佣人和聘请的公关们遍布整个会场,确保能随时服务到每一位客人。自助餐饮摆放在大厅的四周,旋转楼梯下方是专业的古典乐演奏家,他们正在拉奏小提琴。
一切都很符合高原寺家的身份。
“先过去吧。”绘里指了指大厅的中央,高原寺夫人正站在那里。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晚礼服,身上披着丝质披肩,一整套的祖母绿饰品衬的她气质卓然,完全不像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人。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一对夫妇。
“妈妈。”绘里拉着立花走到了高原寺夫人身边,正在和客人说话的高原寺绫子微笑着拍了拍绘里的手。
“阿姨您好。”立花赶快向她打招呼。
“立花也来了啊,今天可要玩的开心一点啊。”绫子说道。
自己常常会来绘里家玩,所以面对高原寺夫人立花并不会觉得不自在。立花认为这位夫人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说话办事一直很温柔。
“啊,这一位就是您的女儿吗?”原本正和高原寺夫人交流的一位太太试探着问道。
这位太太身材丰腴,长着一张圆脸,显得很有亲和力。她的身后站着一位男性,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立花看见这个男人揽着她的腰。
但和他的太太比起来,这位先生的脸色称不上好。虽然他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但他的肤色黯淡,眼底发青,简直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
这个男人的脸立花觉得眼熟,似乎是某个有名的银行家。不过既然能参加高原寺家的酒会,本身地位不凡并不觉得奇怪。
所以他的脸色,是因为工作过度导致的吗?看来大人物们的日程安排也很紧张啊。
“是的。”绫子点头,然后示意绘里该向客人打招呼。“绘里,这一位是石原太太,他是石原先生,你该叫他伯伯。”
绘里向他们两位打招呼。
“石原伯伯好,石原夫人好。”
“至于这一位,”绫子拉过站在绘里身边的立花,“她就是宫城律师的女儿,她叫作立花。”
“是那位宫城嗣一郎律师吗?”石原夫人显得有点惊讶,石原先生也看了过来。
“是的,就是那位嗣一郎律师。”
宫城嗣一郎是相当有名的律师,而且最擅长经济案,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石原夫人您好。”立花也赶快向这位夫人打招呼。
“啊,不用多礼了。原来你是宫城律师的女儿啊,还真是有你爸爸的风范。”那位石原太太夸赞道。
才怪呢,立花在心底觉得好笑。因为所有爸爸的好朋友都知道,自己其实长的和爸爸并不相似,无论从外表或是气质来说,都更像自己的妈妈。
不过这位夫人夸奖自己,也只不过是释放善意的一种方式,所以立花并不在意具体的内容。
“妈妈,你今天不是说可以给我见见‘那位’客人的嘛。”绘里拉着高原寺夫人的手撒娇。
“真是的,你这个孩子。”绫子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妈妈正在和石原先生说话呢,你怎么能这么失礼呢?”
“哈哈,这有什么关系。”石原雄二示意高原寺夫人不用介意,“事实上我也正对夫人今天邀请的客人好奇呢,是那位盘星教的教宗先生吧?他可是很少参加酒会的呢。”
“您说笑了,只是刚好我先生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我是沾了我先生的光,才能在办生日酒会的时候邀请到他。”高原寺夫人先是回应了石原先生的话,然后才对绘里说:“园田先生现在好像还没有来。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我——”
“刚刚是提到了我吗?哈哈,真是抱歉,今天过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交通拥堵了。”
一道男声从她们的背后传来,立花回头去看,刚好看见园田茂朝这边走来。
“啊,来的真巧啊,园田先生。”那位石原太太率先打了招呼。
这个人穿的并不是西服,而是一身纯白色的神职装。他身材偏瘦,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整个人有一种独特的沉静特质,显得很儒雅。
非常符合一位教宗的身份,简直是让人一见就心生信赖。
立花注视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高原寺夫人身边,和她以及石原夫妇寒暄。
是他吗。
在背后想方设法想要除掉理子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善可亲的中年男人吗。
他们四个人彼此打完了招呼,园田茂才重新续上了开头的对话。
“夫人刚刚是在等我吗?”
“是我的女儿。”绫子搭上绘里的肩膀,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这孩子一直对园田先生你很好奇,吵着想见一见你呢。”
园田茂有点惊讶,“高原寺小姐吗?”
“是的。”绘里大大方方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园田先生,你们的星之宫建的好漂亮啊,我一直想进去看一看,不过每次都进不去。园田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让我亲身观摩一下这栋建筑的内部呢?”
“原来是这样啊。”园田茂很爽快,“星之宫原本是只有教众才能进去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参拜堂就在里面。不过高原寺小姐想要参观一下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喜形于色的样子,园田茂笑眯眯的表情下充满了嘲讽。
一群连世界的真理都不曾窥见的平庸之人,竟然想要踏足供奉天元大人的神圣之地,还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谁让自己现在缺钱呢。
之前针对星浆体做出的事情,虽然没有留下明面上的把柄,但到底还是得罪了那群咒术师,自己很多生意都因此受损,资金链岌岌可危。高原寺家作为一个钱袋子,现在还是很有用的,没必要现在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等到用光了他们家的价值,到时候随便雇一个咒诅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个玷污过礼拜堂的小丫头。说不定,还能把高原寺董事长一起除掉,这样还能趁机吞掉高原寺家的某些产业……
园田茂看着这个高原寺家的无知小姐把另一个同龄少女往自己身边挽了挽,“园田先生,我去的那天想和我的朋友一起,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园田茂嘴角一僵。
什么,还想再来一个人吗?
“园田先生……”那个被高原寺拉过来的女生似乎非常腼腆,眼神没有直视自己。
“当然可以。”园田茂勉强说完了这句话,既然好人已经决定要做了,当然要一次性做到位。
反正,之后把这个人一起除掉就行了。
“哈,那就太好了。”绘里转头问立花,“对不对呀,立花。”
“是啊。”立花朝园田茂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是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
“上面怎么说?”金井询问山野,他刚刚结束了通话。
“让我们原地待命,注意好里面的情况,但是不要轻举妄动。”山野转述上级的决策,“组长说这一次的事件管理会还在评估中,不过级别多半是要上升了,恐怕马上就不会只是二级警戒的事件了。”
“这么严重吗?”金井马上看向那栋别墅,这栋别墅里的人岂不是非常危险吗?
从金井的举动看懂了她的担忧,山野安慰道:“安心吧,前辈。组长说这次的咒灵杀人多半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之前的受害者也全都是在自己的家里遇害的不是吗?高原寺家的别墅并没有问题,想必咒术是不会在这里发动的。”
“希望如此吧。”金井叹了一口气,但对于辅助监督来说,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要升为一级的话,想必之前的二级术师就不够应付了吧?上面打算派谁来处理这件事情,冥冥小姐吗?”
金井从事辅助监督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常驻东京的几位一级术师她多多少少都接触过。尽管才刚升任一级不久,但她认为冥冥的实力即使在一级中也是数一数二。
如果被派遣来的一级术师是她的话,金井会觉得安心很多。
“应该不会,组长说冥冥小姐去执行北海道的外派任务了。而且因为这一次事件咒灵分布特殊,所以派遣的一级术师很可能不止一位。”山野解释道。
“那东京还有谁呢?”没有记错的话,仅剩的几位常驻似乎都有任务在身吧。
“啊,东京校的夜蛾校长之前报告过,学校里出外勤的学生似乎已经回来了。”山野提出自己的猜想,“所以很有可能会派那位刚刚回来的学生吧?是夜蛾先生的学生,又是冥冥小姐的学弟,想必如果是他,也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情的……吧。”
山野最后的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前辈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山野。”金井沉重地拍拍山野的肩膀。
“准备写反思报告吧,后勤收尾也给我做好最糟糕的准备。”
山野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无知的新人,金井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毫无疑问,他绝对是最糟糕的一级人选。”
——
“阿啾——”
夏油杰看向旁边的五条悟,“怎么?去横滨一趟感冒了吗?”
“怎么可能,绝对是刚刚正好有人在想我吧。”五条悟马上驳回了夏油杰的猜测。
“……骂你的可能性更大吧。”
“哈?你说什么!”五条悟顿时不满地朝夏油抱怨。
“咳!”
忍无可忍的夜蛾正道狠狠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换来了五条的一句“老师,原来感冒的人竟然是你吗?”
现在他们三个正坐在教室里,教室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因为夜蛾刚刚正在向他们转述上级最新下派的任务。
结果刚刚就被五条打断了,而且整个话题还有越来越歪的风险。
“我可没有感冒!悟,你再不好好听我说话,就给我放学之后去扫厕所。”
五条:“什么啊,明明是杰他先和我搭话的——唔唔。”
夏油杰捂上了五条的嘴,示意夜蛾老师尽管接着说。
被打岔了这么一下,之前说到了什么地方都记不清了,夜蛾正道思考了几秒才接上之前的思绪。
“……这一次接连发生的诅咒事件,上面判断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主使所为。考虑到咒灵本身关联性不大,因此很有可能是咒诅师的行为导致的。悟,这一次由你接手这个案子。”
夜蛾开始讲的时候夏油就已经放下了手。听到夜蛾的话,五条悟懒洋洋地比了个OK的手势,作为之前被禁止说话的报复,他很幼稚的不肯发声。
这种小事夜蛾已经习惯无视了,和这个家伙较真的话,被气死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杰,你要随时做好待命的准备。根据已有的情况分析,这一次的主谋很可能藏身在人流量比较大的住宅区。你知道的,悟的能力并不适合在建筑物多的地方使用。上面也说过,最近不会派你去执行东京以外的任务。”
“我明白了。”夏油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悟,你先出去吧,接下来我有话要单独对杰说。”
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五条悟顿时发问了,“为什么?难道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这都是什么啊。
一直以来温柔劝学的教学理念在遇到五条是被不断打破,夜蛾大声说道:“是上面单独安排给他的其他任务!”
“嘁。原来是这样而已啊,真没劲。”
五条悟摆摆手,非常潇洒地走出了教室,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夏油:……
总觉得,夜蛾老师可能并不会觉得开心吧。
等到五条离开了教室,夜蛾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继续对夏油说话。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因为他知道五条悟既然出去了,就绝对懒得在外面偷听。
他这个人,想听的话会直接赖在教室里不走的。
“其实,还是关于盘星教的事情。”
夏油杰心理已经做好了准备,夜蛾说的话他并不感到意外。
最近需要刻意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也只有这一件了,毕竟只有自己和悟是亲历者。
但是……
“这件事为什么需要对悟保密呢?”
“倒不是对他保密,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很少,所以要求对无关者都先一律保密。”
夏油杰皱眉,“请问具体是什么任务呢?夜蛾老师。”
盘星教这个地方难道会有什么值得高层在意的事情吗?毕竟说到底,他们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集会。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夜蛾解释,“这一次需要调查的,是盘星教关于星浆体的情报来源。要知道,所有有关星浆体的事情,即使是在高层内部也是严格保密,就连我之前也不清楚。但是,这一次盘星教却能知道有关住址的详细信息,上面因此怀疑,他们很可能有内奸安插在高层。”
夏油杰明白了夜蛾的意思,“所以派我去调查吗?”
“这么说也并不准确。你是明面上被派去调查的人选,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毕竟你一级的身份加上之前的经历,派你去合情合理,不会让人怀疑。而实际上被派去的,还有另外的人。”
“总之,下周你需要再次前往盘星教一趟。想必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也是很有必要的。”夜蛾正道总结。
夏油杰点点头,“我明白了。”
又是盘星教吗。
夏油说不上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他并不想再接触有关这个组织的事情,但要说想刻意避开的话也太过夸张了。
盘星教的人吗……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而已。
夏油杰拉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五条悟并不在走廊上,想来也是,他并不是那种愿意站在走廊干等的人。
这一次去盘星教,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油杰不得而知。
第23章 chapter21 …… 这是周六的
……
这是周六的早晨,电子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八点。
不过立花此时并没有睡在床上,事实上,她今天醒来的很早。
她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副相框,相框里是她和理子一起在冲绳拍下的那张照片。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照片上理子的脸。
窗外传来了几声鸟鸣,立花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感觉有点阴沉,太阳并没有出来。
距离宴会上见到园田已经过去了一周,在那之后,绘里告诉自己园田答应下周末可以带她们参观星之宫。今天正是她们约定好的日子,她们约好九点见面,绘里会先来她家楼下接她,然后两个人再一起过去。
现在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合照,立花起身去换准备好要穿的外出衣服。
就是今天了,让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迎来终结吧。
照片里的理子保持着明媚的笑容,她的视线注视着前方,就好像在凝视已经起身离开的立花。
而在照片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放着一串贝壳样式的风铃。
它完整无缺。
高原寺的枫叶公馆。
绫子正和绘里在客厅吃早餐,母女两个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整个空间只有偶尔传来的刀叉碰撞声。
她们展露出的气氛与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包含花江在内的高原寺家的佣人们完全不会觉得奇怪。事实上,这才是高原寺母女间正常的相处模式。
绘里用餐巾掖了掖嘴角,起身跟餐桌上的绫子告别,“我已经吃完了。那么,我就先出发了。”
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等绫子回应,绘里就离开餐桌,准备朝大门走过去。
“你等一下。”
绘里停下了动作,但是她并没有转身。
高原寺绫子不紧不慢地切完手下的煎蛋,此刻她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那种曾经展露出的温柔娴静就好像面具一样被摘下了。
背对着她的绘里也是。
和外人面前的和睦景象截然不同,母女两个之间的气氛显得很冷硬。绫子的神情里没有任何柔和的部分,绘里的脸上也没有和撒娇相似的表情。
绫子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让我请的人我已经请到了,让我做的事我也已经做成了。绘里,希望你自己许诺的事情也要不打折扣的完成才好。”
“当然了,母亲。”
绘里回头望向绫子,脸上既没有不满也没有急躁。“我明天就会去的,会去亲自拜访那位京都的‘加茂’少爷。”
回完这句话,绘里不再停留,径直向大门走去。
绫子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花江,两人视线相对,花江轻轻地对着绫子颔首,然后马上跟上了绘里。
两个人都从家里离开,大门也重新关上。
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餐桌,绫子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
……
星之宫是一栋在周边非常有名的建筑物,即使并不是它的信徒,周边的居民也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建的格外气派。
气派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民间的组织。
立花从车里下来,首先看见的就是分立两侧的巨大立柱。它们相当高,而且特意装饰成了显眼的金黄色,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它们,它们的存在感也依然强烈。
从这里走过去,简直就像是要去朝圣一样。
搭配上这个团体的所作所为,这种傲慢让立花觉得有点可笑。
“先进去吧。”绘里从另一边下来,和立花一起朝前方的建筑物走去。花江和司机都留在了车上并没有下来,因为事先园田说明过,不相关的人这一次不能和她们一起进去。
门口的阶梯下已经有人等着她们,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性。但是他个子很高,头发也很浓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制式服装,和那天的园田是一样的。
“高原寺小姐,你好你好。”他非常热情地和绘里打招呼,虽然绘里只是一个国中生,但他还是率先伸出了手。
这个人虽然穿的衣服和园田相似,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至少在他的身上,立花感觉不到那种特殊职业的沉静感,倒更像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商人。
“你好。”绘里伸手捏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指尖。
这个男人是教内的理事,他介绍说自己姓平川。他解释说因为今天园田临时需要招待别的客人,所以接待的人选变成了他。
绘里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平川先生,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园田先生也早已经嘱咐过了。”
平川做出来请的手势,立花和绘里一起迈上阶梯朝大门走过去。但是在跨入大门的前一刻,立花若有所觉般朝身后望过去。
奇怪,自己刚刚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存在。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依然只有两旁的立柱静静耸立。
“怎么了吗?”绘里跟着朝后面望过去。
“没什么。”立花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回头,“只是刚刚好像觉得后面有人。”
绘里也朝后面仔细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人,“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看来是这样的,大概是自己的神经太紧绷了吧。
边这样想着,立花边和绘里一起走进了星之宫的大门。
在她们完全进去后,过了一段时间,左侧一根立柱后方现出一个身影,耳朵上戴着标志性的黑色耳钉。
在立花回过头的那一个瞬间,出于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理,夏油杰下意识地选择了隐匿身形。
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星之宫大门,夏油杰感受到了少见的迷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信教的吗??
——
尽管从外面看来是纯西式的建筑,但星之宫的里面却糅合了不少传统建筑的影子。地面上全都铺着厚厚的深紫色地毯,两旁的墙壁上挂着装饰画像。其中只有寥寥几幅是风景画,其他的都是立花看不懂的奇怪色块。
平川介绍说这都是教内收藏的艺术品,语气里带着低调的自得。
这些大概很贵吧,但是立花欣赏不来。
星之宫内部房间很多,而且很宽敞,里面甚至还有和室。和室里铺着深色的榻榻米,房间很空,只在上首放置着一个蒲团,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圆点和线条组成的盘星教标志。
不管从什么角度解读,立花都觉得这个标志不算好看,而且也搞不懂它想表达的含义
“这个地方基本是作为会议室使用的,偶尔也会用来招待客人……”平川稍微介绍了几句,就关上了和室的拉门,继续带她们去下一个地方。
说了是参观,竟然还真是参观。整个过程就像在参加某个展览会,讲解员平川带着她们沿着走廊一间间地看过去,不方便介绍的就略过,可以给人看的就让她们看几眼。
就算做出了一副*热情的样子,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其实在防备着她们。或许不应该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能够被园田选为负责人,这个男人就不会像表面一样轻浮。
绘里表现的兴致缺缺,立花也是同感。只不过她的乏味并不来自无趣的行程本身,而在于这拉长了她等待的时间。
始终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是没办法行动的。
“喂,这里面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吗?”
再一次经过了某个空荡荡的房间后,绘里停下了脚步。她双手抱胸,眉头上挑。“该不会是故意不带我去看有人在地方吧?”
“怎么会呢。”平川连忙解释道,“只是因为今天是礼拜日,所以现在在这里的教徒都会在礼拜堂参加礼拜,所以才会没有人。”
礼拜堂?
出于直觉,立花觉得那里才是有价值的地方。于是她做出好奇的样子,试探性地问,“听起来真厉害,平川先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稍微看一看呢?”
“这个当然是不行——”
“有哪里不行?”平川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就已经被绘里直接顶了回去。
“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一趟,当然是想看看平时看不到的地方。平川先生,恕我直言,难道这几条走廊,几副挂画,我自己家里没有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高原寺小姐……”平川显得有点为难,但不知道是园田叮嘱了什么,他在绘里面前一直表现的很客气,因此连为难也做得很委婉。
“礼拜活动我跟着妈妈也见过好多次了,但只是想观看一下的话,他们也都会准许的吧。如果你决定不了,就马上给园田打电话。”
怎么能因为这件事给园田先生打电话呢,平川简直想擦汗。
现在可是有一群咒术师正等着要和园田先生见面呢,相比较起来,陪两个小孩子参观简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在今天打扰园田的话,自己绝对会被骂。
但偏偏这个又是高原寺家的人……
气氛稍稍僵持下来,立花上前打圆场。她先是扯了扯绘里的衣服,于是绘里勉强收回那副咄咄逼人的神情。
“平川先生,我们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只让我们在门口看一看吧?我们既不进去,也不打扰你们的礼拜活动,只是想稍稍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拒绝的原因只是因为来参拜的信徒都很高傲,难以接受在参拜天元大人的过程中有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在场。如果不进去,只是在门口悄悄观看的话,那倒不是完全不行。
只是不知道这个提案那位大小姐是否会同意。
平川看了一看高原寺的神色,发现她居然没什么反对的样子。
原来她这么听这位朋友的话吗?
意识到自己之前选错了和高原寺的相处模式,平川马上调整策略,很爽快地答应了立花的提案。
“这样的话当然没问题,只是可能没办法让你们全程观看,只能在门口看一小段时间哦。”这段话是只对着立花说的。
“这样怎么样呢?绘里。”立花询问绘里的意见。
绘里当然是无所谓了,本来她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刚才只是率性而为罢了。如果立花有什么想法的话,她就会听立花的意见。
“你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做吧。”
啊,果然。平川庆幸自己猜对了。
既然这样的话,之后他决定都和这位高原寺带来的朋友沟通。比起傲慢的大小姐,这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普通女生,应该更好说话。
只是她叫什么来着?自己对这种小人物一向不感兴趣。
但管他呢,交谈的时候也不是一定要带上称呼,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内心的想法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平川保持着热情的笑容朝前带路,“礼拜堂的话,接下来要往这边走。”
和立花设想的不一样,礼拜堂的位置竟然并不在星之宫的中部,而是在很偏的位置。
“这是为了方便部分信徒的进出。毕竟也有人只是希望来礼拜堂一趟,不喜欢在别的地方多露面,所以这个地方最后选在了离侧门很近的地方。”
平川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大门,“这个的外面直通中庭,如果有兴趣的话,待会可以在这里面休息一下。”
“是吗?”比起眼前的礼拜堂,绘里对外面的自然景观更感兴趣。
立花看向了那个礼拜堂。
厚重的木质大门只打开了半边,但从这个视角去看,也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虽然是白天,但礼堂内部依然开着白色的灯光,配上同样穿着白色服饰的人群,整个画面显得都有些刺眼了。
礼堂的最前方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信众低声念诵着什么。他朝向的地方有一张高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石像,上面盖着鲜红的绒布,绒布上同样纹绣着盘星教的标志。
大家都低着头,除了最前方那个人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进行祷告之类的程序。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担心被里面的人察觉,平川很快开始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他伸手朝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毕竟按照规定,这里的确是只有资深的教众才能来的地方,所以,不如我陪你们去中庭里面休息一会吧?”
立花没有反对,绘里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当然没问题了,我们也要谢谢平川先生才是。”
的确就像平川之前介绍的那样,这里出去之后就是中庭。明明早晨的时候还是个阴天,现在竟然已经有阳光出来了。
里面的风景很好看,茂密的绿草地上铺出了石子路,周围的灌木和栽种的花草显然经过名家设计,最中央甚至还有一片不算小的湖泊。
“要在那边休息一下吗?”平川指了指廊下的长椅。
“怎么样?要先在这里坐一会吗?”绘里问道。
想必这张椅子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让等待的客人小坐的,坐在这里既可以欣赏庭院的景色,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口的动向。
但是,这里离建筑实在是太近了。
于是立花伸手指向位于庭院中部的小亭子,“去那里怎么样?好像还可以看见低下的湖水哦。”
平川哈哈一笑,补充道:“那个里面可不是只有单纯的湖水而已哦,里面还养着鱼,是特意选育的名种金鱼呢。”
“那就去那边吧。”绘里做了决定,和立花一起朝亭子走过去。
木质的小亭子采用了悬水而建的设计,里面桌椅俱全,很适合坐下来休息。
“要是有杯茶喝就更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绘里的表情分明在说“赶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平川显然明白绘里的意思,他有点迟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们出来的侧门。
大概是担心她们可能会再次跑回去吧。
但平川最终还是选择去给绘里准备一些茶点,毕竟就这样让客人在亭子里干坐实在是不符合待客之道。而且,想必在他看来,礼拜活动虽然不应该被外人随意围观,但也不是什么完全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请两位稍等,我去叫人准备好茶点送过来。”
绘里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喽。”
平川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想必一来一回要花上一些时间。这正好符合立花的期待,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绘里分开的话,自己就能单独行动了。
这个机会应该很好找。
坐了一会之后,绘里被湖水里的金鱼吸引了兴趣,拉着立花一起去看。
“快看,那一只的尾巴好漂亮哦。”
“对啊,但是我觉得胖嘟嘟的那只更可爱诶。”
陪绘里靠在水边消磨了一段时间,预感平川可能很快就要回到这里了,立花决定趁这个时机取得自由活动的机会。
她做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绘里,你先待在这里吧,我想要去一下洗手间。”
“诶?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啦。”立花摆出了一个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万一平川先生回来却发现我们两个都不在这个地方了,搞不好会出现误会。绘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平川先生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倒也是。”绘里同意了立花的提议。
“那我就先离开一会。”
“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和绘里摆摆手,立花朝礼拜堂那边的侧门走去。等她重新进入到星之宫的内部,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绘里的情况。
绘里已经重新低头看向了水面,显然是在观察金鱼。而且她的位置距离建筑物很远,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很好。
立花松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星之宫的走廊上。
现在,她可以开始做正事了。
第24章 chapter22 …… 在被夏油告
……
在被夏油告知了理子的消息后,立花就决定,一定要为理子复仇。但在最初,对于具体应该怎么做她并没有头绪。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得知消息的几天后。
那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立花在网络上寻找有关盘星教的信息,收获意料之中的很少,但尽管这样立花也还是在做。只有蛛丝马迹也好,立花始终相信凡事只有开始去做才会有希望,只要能有更多线索,她就可以抓住更多破绽。
书桌前摆放着那个存放着破损风铃的玻璃罐。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变得有点酸痛,她闭上眼睛朝后仰仰头,然后拿起了那个玻璃瓶。
贝壳的碎片也很有美感,但永远会让她想起这件东西完好无缺时的样子。
她摩挲着瓶身,思绪再次飘向那个短暂的海边之行。
要是当时它没有摔坏就好了,如果它还能复原的话就好了。
至少,能让她保留哪怕一件完整的理子的遗留之物。
但这是不可能的。已经坏掉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呢。
想起理子,眼眶又有酸痛的感觉。立花闭了闭眼,分散注意力,站起身打算先去泡个澡。
但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拿着那只玻璃瓶希望里面的碎片可以复原的时候,原本四散的碎片边缘产生了奇怪的变化。就像是蜡被融化了一样,它们先是软化,接着有从中伸出细小的触手,彼此交缠,将对应的碎片拉回到一起。
立花已经离开去了浴室。在她的身后,分散着的碎片重新粘合到了一起,等到完整的交融完毕,它们便褪去了所有的痕迹。
玻璃瓶里只留有重新变得完整无缺的风铃。
从浴室出来的立花,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她先是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她把它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接着她又重新确认家里的大门、窗户全都关的严严实实,甚至上好了锁,所以也不会是其他人做出来让它复原的事情。
看着手里的风铃,立花终于萌生了一个猜想。
说不定,这是因为自己。
是自己的某种能力让它复原的。
立花开始进行大量的试验,从家里的餐具、摆件,再到不同花色的扑克牌。
当她把一本书用能力分解成了一张张散乱的单页纸张,然后又让它们恢复如初,重新变回一本完整的书的时候,她终于摸清楚了这项能力。
假设向一个物体施加的力量是十,那么她就能借此掌握这件物品全部她所需要的信息。如果力量增加到一百,她就能基于对信息的掌控,操纵物品。
形状、颜色,甚至断裂和复原,全都可以做到,只要她的力量没有耗尽。
基于这项能力,一项计划浮现在立花心里。
西伯利亚的蝴蝶煽动翅膀,却能引起一场风暴。可见有时候,事件的发展并不取决于人施加的直接力量,连锁反应也可以。
盘星教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着称不上破绽的破绽,那就是他们的财务状况。即使不了解以前的旧账,仅靠这一次发布出的悬赏金,就会是一笔无法说明用途的财务开支。
如果像夏油告诉自己的那样,咒术需要向大众保密的话,那么立花就能够肯定,但凡是和咒术界牵扯上的资金往来,就都不可能会有明面上的正当理由。
而这样的“不明资金”,盘星教一定会有,而且数目一定不少。
但之所以说这是“不算破绽的破绽”,是因为不会有谁无缘无故想要去查他们的账。就算查了,凭借盘星教的财力说不定也有办法摆平。
这件事立花自己也做不到,因此她需要先找到一个能办得到的人。并且,还要让他们愿意这样做。
苦修会就是她选中的人。
她曾利用周末的时间数次在夜间前往住在御景亭的高木家的别墅。通过触摸外部的墙体,让“视线”在建筑中游离。最后通过查阅高木的电脑,得到了一条理事的住所。整个过程花费了她好几天的晚上,但最终的结果很圆满。
然后她重复这个方法,找到了那位一条理事的电脑。但这一次她并不是想要取得什么信息,她只是想在电脑里留下一段文字。
她用盘星教管理层之一的口吻,威胁一条理事。如果苦修会继续和他们竞争的话,他们就会采取某种措施作为反击。比如,揭露一些那位一条政治家的不良事件。
当然,具体的事件都是立花瞎编的。但由于形容的很宽泛,基本参照的都是有钱人会犯的通病,立花很确定多少都会真的说中一些。
突然出现在私人电脑上的信息,正常人一定只能想到黑客手段吧。如果这台私人电脑里又刚好真的有重要信息的话,他们一定会更加忌惮。
但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要紧。对于这个正在参选的敏感时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人怎么能容忍有一根绳子日夜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呢,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这个威胁。
有政治家做后盾的团体,无论从财力又或者人脉上,都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他们只缺一个借口,一个让他们能正大光明地出手的借口。
立花会给他们这个借口。
试想一下,一座赫赫有名,且新建还不足十年的星之宫,如果在毫无外在灾害的情况下轰然倒塌,一定会成为大新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牵扯到了人员伤亡,那么就会变得更严重,一定会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没有外因,他们只会怀疑是星之宫本身的问题。建筑出现问题,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建造时出现了偷工减料的情况。这样一来,警方就会调查当初承办工程的建筑公司,以及盘星教自身。
可是,盘星教的账,是经不起查的。
他们解释不清某些账款的流向,按照常理,会视作是他们自己侵吞了这些钱。因为侵吞钱财造成建筑物质量不达标,甚至导致人员伤亡的话,事情一定不会简单结束。或者说,苦修会一定不会让它简单结束。
这个计划,其实来自于她曾经看见的燃气爆炸的新闻。
新闻里的那栋别墅原本已经荒芜许久,甚至还变成了灵异探险地,最后都会一起爆炸而上好几天的新闻。它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名气的多的星之宫呢。
如果没办法以谋杀罪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用其他的罪名来达到一样的结果吧。
立花慢慢地把手贴上了走廊的墙壁。她不需要弄坏所有的结构,只需要弄断支撑建筑的那几根主梁。然后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的部分又压倒没倒塌的部分,把影响越扩越大。
墙体冰冷的触觉忠实地传到了她的手上。只需要施加力量,找到主梁然后折断,一切就会开始,并且一切都会结束。
可是她却停滞了很长时间。她回头,看向了礼拜堂的方向。
里面密密麻麻站立着的人还是那样,他们仰起头正听着最前方的那个人的讲话。立花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能想象到,他们想必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吧。
其中的一些想必和自己的爸爸差不多大,家里会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家人吗……等待着他们回家的小孩,妻子,或者是做好晚餐的父母。
就像那个晚上,等待着理子的自己一样。
倒塌不会瞬间发生,这里离侧门很近,他们不会全都丧命。但也不代表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此丧命,而且一定会有人受伤。
立花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她收回按在墙壁上的手,向走廊更深处的拐角走去。靠在拐角的墙壁上,确认从里面出来的人看不见自己,立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做吧,她认为,说不定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她让走廊顶端的烟雾警报响了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在整座建筑里回响,礼拜堂里立刻传来了骚动。有很多人脚步慌乱地跑动,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后来因为一大群人只能从开了一半的门里涌出去,场面逐渐变得慌乱。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吗!”
“该死,前面的人不要把门堵住啊!”
就算穿的再怎么无欲无求,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时还是会仪态尽失啊。立花觉得很嘲讽。
从动静上来看大多数人已经跑出了侧门,为了避免情况完全控制下来之后,有人开始查探到底是哪里着火,立花终于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力量透过墙壁向上穿梭,所到之处的情况立花全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她找到了第一根格外坚实的主梁,那是一根粗壮的圆木,木质还很好,没有任何老化的现象。
她折断了它。连带着周围相互支撑着的木质结构一起。
天花板一下子开始坍塌,下落的瞬间就压倒了两旁的墙壁,于是引起范围更大的坍塌。
还没有完全跑出去的人们更加慌乱,尖叫声混作一团。
然后立花折断了第二根。
建筑开始晃动,瓦砾宣泄而下,空气里一下子布满了浮尘。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建筑此时像是化为了封闭的坟墓,要封住所有还处在它身体里的人。
她没有逃走。正如她的计划一样,她要确保这场事故中会有人被牵连受伤。既然是她为理子发起的复仇,就没有想过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况且,她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而死。身后的这面墙被她固定住了形态,再利用几根断木形成支撑的话,至少可以给自己留下一个小空间。
她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坍塌越来越大,拐角的路已经被完全堵住,轰隆隆的响声响彻耳边。有碎掉的天花板从缝隙狠狠砸到了她的身上,疼痛让她把自己尽可能地抱得更紧。
没关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需要等待相关人员来控制住事态就好了……
哗啦——
巨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一大块水泥板猛地塌了下来。下坠的风声昭示它的重量,立花屏息等待着,身体崩的紧紧的。
身体被一个力道带的前倾,立花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可是她撞到的既不是地面,也不是建筑的碎块,而是温热的身体。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上,把她的头压低。
“真是的,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看路吗。”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立花怔怔地抬起头。那张线条优越的脸,永远意气风发的神情,还有那副不合时宜的墨镜。
“虽说这也不是马路上,但逃跑总还是一样的吧。”
断壁、瓦砾、浮尘,所有的一切静止在她的头顶上。这座建筑仍然在崩塌,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圈住这方小小的天地。
是他,又是他。
“五条……”
“真是的,你怎么总是一离开人就会出状况呢。”五条的语气显得有点苦恼,“可不要被吓哭哦,不然我就头疼了。”
他低头望向自己,那双独一无二的苍蓝色眼睛,即使在深黑的镜片之下也依然夺目。
一如之前。
第25章 chapter23 ……
……
夏油杰今天早晨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乌鸦。
因为冥冥学姐原本就在学校里饲养着很多乌鸦,所以夏油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现在回想起来,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某些传言真的有它的道理。
就比如,乌鸦是不幸的昭示。见到乌鸦的话,很可能是老天爷在提前给你暗示即将到来的不顺。
“您好,我是这一次和您一起行动的辅助人员,我叫做金井。”自称为金井的女性向他打招呼。
她有着利落的短发,这在女性辅助监督里是很常见的发型,但这位金井小姐却把这个发型衬托的有些温柔。她看上去二十多岁,显得很有经验。
“你好。”夏油杰冲她点点头。
两人彼此打完招呼之后,就都坐进了车内。今天按照计划,是由他们两个去和盘星教的人见面。
“这一次的调查重点是园田的办公室。所以,之后就由夏油先生和我在会议室拖住园田,会有另外的同事趁机到办公室里面去的。”金井掌控着方向盘,边留意前方红绿灯的变化,边和夏油确认今天的行程。
“我知道了。”这个计划昨天夜蛾老师就已经提前对夏油杰说过一遍。
对于夏油杰来说,这也只是今天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在结束盘星教的事情之后,他还会和悟去处理别的事情。按照约定,在他待在盘星教的时间,五条悟会在附近自由行动。
“我可对那个地方没有兴趣。”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但如果悟本人就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收回这番话。
因为这个地方,今天实在是过于热闹了。
夏油杰多少也提前设想过今天重新来到这里的情形,但无论他想多少次,都绝对预想不到现在的状况。
他居然会和那群盘星教的老头子一起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用的甚至还是自己的咒灵。
“喂!你这个东西真的牢靠吗?上面的木头真的不会砸下来吗?”
“老头子”的其中之一战战兢兢地发问。对于没有咒力的他来说,现在的情形大概就像头顶罩着透明空气膜吧,因此上面砸下来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没问题的,请安心。”金井非常无奈地回应。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他们都在夏油的咒灵内部,它的外形看起来是个绷带大球。金井和夏油站在一侧,盘星教的三个人站在另一侧。
夏油杰根本没有管他,现状已经够让他摸不着头脑了,实在是没兴趣再管这群人。
先是在大门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接着又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建筑倒塌事件。在意识到天花板开始掉落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放出了咒灵,绷带飞速地构建了一个球形,把他们笼罩在内。
既有他和金井,以及会议室里盘星教的三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地震吗?
不可能,根本就没有晃动感。况且,这个世界上会有地震是让建筑的地板不动,反倒直接从天花板开始塌吗?
这种捉摸不透的熟悉感让夏油不得不联想到同样的情况,最初在理子家的时候,自己就对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想不明白,现在又发生了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
夏油杰想到了立花,两次都有她。
该不会是她干的吧?
不不不,她应该做不到这种事吧。而且看她的个性,也不像是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的人。
悟倒是有可能。
“赶快想想办法啊,你们不是术师吗!”另一个也大声的质问道,那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让金井简直想要翻白眼。
夏油杰皱起眉头。
他冷冷地瞥了那三个人一眼,假笑也懒得摆一个,“保持安静总还是会的吧,别吵。”
“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三个人就像受到了莫大的冒犯,虽然现在的状况是大家都只能依靠着夏油杰的咒灵才能免于受伤,园田却像是没有认清状态一样,仍然保持着坐在会议室里的态度。
“我们可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术师的话,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好好的保护我们!”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果然,这种恶心的人不管是第几次见面都只会让人作呕。
啊,所以又为什么连这群人都要一起罩进来呢。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咒灵引发的事件,就算他们因此身亡也——
又来了,夏油杰打住了这个想法。
明明也算是很长时间没有萌生过这种想法了,但今天见到他们之后,却又再度出现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金井实在是听不下去这种丢脸的发言。虽然她只是一位辅助监督,但是这位夏油术师还只是学生。虽然在行动时她很尊敬他,但其实在心底,她把他视为需要大人关照的对象。
自己可是大人啊。
这种像巨婴一样不要脸的强盗说法,真是给他们成年人丢人。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交涉都做不好,又怎么配叫做辅助监督呢。
辅助监督的第一工作要点,就是务必保证每一位术师除了拔除工作之外,不用为任何其他工作操心。
她扬起了一个招牌的工作笑容,“啊,这么说来现在的确是做得不太好呢。”
“当然是这样啊!所以就让你们赶快想想办法啊!”
根本不想接这个人的话,金井平静地补上了后半句,“外面想必都已经围满了来搜救的警察吧,如果最后发现,被困在里面的受害者非但一点伤都没有,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弄脏的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呢。”
夏油杰睁开了眼睛。
他和金井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的是呢,金井小姐。请问以您的专业性来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还用说吗。”金井对着对面的三人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当然是需要让这三位‘普通’受害者变得有‘普通’的样子啊。”
“你、你们什么意思?”终于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不妙,他们紧紧地贴近外壳,下意识地离夏油杰更远。“警告你们可不要乱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原本无懈可击的绷带球破开了一个洞,把他们三个人“噗”地吐了出去。视线的最后一秒,是那个戴着黑色耳钉的人对他们扬起的一个微笑。
他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拜拜。”
没有了噪音源,整个空间终于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起来。虽然外面立刻就传来了那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比起刚刚,已经可以基本无视了。
夏油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顺便邀请了一下金井,“金井小姐,坐下休息一会吧,这个状况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
“好的。”金井从善如流。
虽然从障碍物里出去很容易,但既然外面围了普通人,就不能直接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无论是等搜救队,还是见机行事想点别的办法,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悟的运气还真好,想必现在是在某家咖啡厅或者甜品店里吧。
没有考虑过五条悟或许也来了这个地方,因为如果他也在的话,是一定会过来找自己的。
嗯。
——
“不去找夏油吗?既然你都说他也在的话……”
“找他做什么,难道他一个人还会吓哭吗。”五条悟边说边打开手里的袋子,拿出其中一个甜甜圈递给立花,“吃吗,刚买的。”
“……啊,谢谢。”
是造型非常完美的甜甜圈,上面淋着巧克力酱,温度甚至还是温热的,果然是刚买不久。
难以相信,这个人当时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时候,另一只手上竟然还拎着甜甜圈。
接过五条递给自己的甜甜圈,立花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特别是在身边的五条已经非常自然的开始吃之后。
“啊,不行,这一家的火候过头了。”他甚至还发表了评论。
“……”立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上这句话。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断木,水泥,甚至还有裸露出来的钢筋,这里的确还是在废墟里面没错。
而不是在某家甜品店里。
“怎么不吃呢,你不喜欢这个?”
“啊,不、不是。”立花默默地把甜甜圈咬了一小口。
怎么说呢,在废墟里面吃甜甜圈的经历,想必这辈子很难再经历了吧。不,或许整个世界上都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也说不定。
依然是在那面被她固定住形态的墙壁边,此时五条和她坐在了一起,只是原本被她辅助保护的木条被五条挪走了。
“放在这里也太碍事了。”嫌弃它们影响自己坐下来,五条把它们都挪到了一边,和其他的碎块挤成了一团。
和立花抱膝坐成小小的一团不同,五条坐得非常随意,长腿直直的伸展开,另一只支起,简直就像坐在沙发上一样。
当然,所有阻碍他坐的舒服的沿途障碍物,已经全被他清理掉了。
一贯的做法就是简单粗暴地随便选个方向丢过去,那种砸过去的力道简直比立花还过分,她亲眼见到有半面还算完整的墙就这样被直接砸塌了。
就在五条坐下去的短短几秒,立花就感觉周围接二连三地震动了好几次。说实话,如果之后的新闻通报说星之宫损毁严重的话,至少一成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导致的吧。
……不,说不定三成的话也有可能。
立花默默地咬着甜甜圈,身边的五条除了偶尔发表几句对这份甜甜圈不满的点评之外,倒是没有再说别的话。虽然他吃的很快,却没有任何不好的用餐习惯,这一点倒是让立花有点小惊讶。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吧,还是说其实男生都是这样吃的呢。
“这一家完全不行。嘁,亏我还跟着一起排队,彻底上当了。”
“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其实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不是吧。”五条转头用诧异的眼神看向立花,简直就是在说“你怎么会连这种*东西都觉得好吃”。
“下次带你去吃涉谷的那家好了,有了对比的话,你马上就会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好吃的甜甜圈了。”
……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就敲定了一个行程啊,连任何和“邀请”这个仪式相关的过程都没有。
但如果对象是五条的话,立花又觉得很正常了。
“五条,你喜欢甜点吗?”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毕竟还没有直接了当的问过他本人。
“怎么说呢,”五条放轻松地朝后面的墙壁靠了靠,更像是躺在自家的沙发上了。“吃的多了就会发现它们味道还挺不错的。”
那不就是喜欢嘛,不然吃得多的话只会觉得腻而已。
立花的视线悄悄看向墙壁,刚刚那个瞬间自己甚至会觉得,五条搞不好会因为嫌这面墙的斜度靠起来不舒服,而强行把这面墙推斜一点。
啊,果然把眼前的这个人想的太任性了吧。好歹也是高中生了,想必也不会胡来到这种程度的。
立花为刚刚的想法感到抱歉。
“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五条问。
“啊,没、没什么。”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啊,立花只能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出去的。”
“出去?”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五条嘴角上扬。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要怎么出去,你是想直接朝这上面开个洞吗。”
开、开洞?
“还是说,”手指的方向又换成了侧面,“就干脆直接在这里开个洞呢。”
光是想象那副场景,立花就知道绝对不能实行。试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突然从上方或者侧方把废墟轰出一个洞,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绝对会上社会新闻。
“说起来好像也不错哦,干脆就这么办好了。”五条突然伸手过来,一副要马上行动的样子,“毕竟东西也吃完了,在这里面的确太无聊了。”
“不、不行呀!”
他一句话吓得立花立刻紧紧抱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力量把他向下拖。
五条哈哈大笑,立花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太傻了吧,怎么可能这么乱来啊。”
你就是有这么乱来啊!
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立花脸有点红,放开了五条的手臂。“都怪你做得太逼真了……”
“拜托,怎么看都不会是我的问题吧。”
“怎么看都会是你的问题啊!”
“根本不是。”
“明明就是呀!”
没有意义的车轱辘话来回了好几次,立花终于觉得累了。
“好吧,不是你的问题……”真是的,这种争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好像也不知不觉变得幼稚了。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吗?”
“嗯。小事情而已,时间来得及。”
言下之意竟然一下就被他点明了,立花有点惊讶。刚刚争论的时候,他还表现的像个幼稚的小孩,转回正经话题的时候却又会比任何人都敏锐。
“那,你不问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吗?”
立花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早在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想问出这个问题了。正常来说,在倒塌中的建筑里遇到熟人,不都会问“这是怎么回事”或者“你怎么会在这里”吗,可是五条却一个都没问,反倒是东拉西扯地说了好多不相关的话题。
于是立花也只好自己提出来了。
“为什么要问,大哥哥我对你们小朋友的事情没兴趣哦。”
什么呀,立花有点无奈。这个人有时候明明很成熟,但关键时刻却又会说出角度奇奇怪怪的话,简直会让立花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可是,你也不想问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塌吗?”
“所以是为什么,你弄的?”五条很直接的就接上了这句话。
立花卡壳了。虽然不打算隐瞒,但他这种问法让自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认真答和不认真答都能让人接不上话,这也算是五条这个人的独家特色了。
说出这句话的他自己反倒是一笑,“不会是你吧,世界上哪有会把自己困住的术师啊,哈哈哈。”
立花:“……就是我。”
五条沉默了下来。
“……没骗我吗。”
“是真的。”
“真的假的。”
“是真的。”
他突然一下子凑过来,吓得立花拼命把身体往后倾,“怎怎怎、怎么了吗?”
“让我看看。”五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看上去的话,的确是有用过的痕迹。”
“都说了真的是我啊。”立花伸手把五条推回原位,然后自己也坐直身体。
“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所以我也不会刻意隐瞒。我知道咒术不应该用来做不好的事情,这次应该会连累到里面不少的人受伤……没关系,你们可以按照程序处理这件事情,我也会配合的。”
立花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完全瞒下这件事情,前期一直不声张也只是害怕被别人阻止而已。就像她实施这次行为的理由是坚信“恶有恶报”一样,如果面对自己的行为,就主张“事出有因”的话,那也太奇怪了。
立花无法认可这种事情,她一直都坦坦荡荡。想好的事情就会去做,该受到的惩罚她也不会逃避。
“你们,大概就是咒术界里的‘警察’吧?我知道,这种事情普通的警察是管不到的,需要我跟着你回去调查吗?”
“啊,这种事情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诶?立花抬起头,发现五条打了个哈欠,一副无聊的样子。
不会吧,难道刚刚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是在走神吗?
“这种事情不归我管。每天拔除咒灵都忙不过来了,哪还会管这种小事。”
小事?
“可、可是——”
“还有,如果是里面的情况的话,至少现在没有受伤的人。”五条伸手点了点外面,“我听他们说,里面的人基本都跑出去了。园田他们还没出去,但杰和他们在一起,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立花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当然喽,咒力的用法可是多种多样的。”五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原来如此啊。
“……那,你们这边谁管这件事情啊?”
“不知道。”
“……你不要骗我啊。”
“哪有骗你,就是不知道啊。”
拿他没有办法,立花只好终止了这个话题,“好吧,如果你们之后有人要调查这件事情的话,麻烦你告诉他这是我做的。”
五条露出了怕麻烦的表情,“过家家的传声筒游戏吗,我不要。”
预感再说下去又要变成车轱辘话了,立花即时止住了这个话题,“好的好的,随便你。”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里面也没有水,立花感觉到了口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缺氧的原因,她感觉头也有点晕晕沉沉。
“睡一会吧。”看出了她的状况不太精神,五条对她说道,“等救援队还要一段时间吧,干等也不是办法,直接睡一觉还比较快。”
“……那你呢?”
“看情况吧。这里面什么也没有,无聊的话,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吧。”
这倒也是。
精神的确不好,立花接受了这个提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旁边立住的一根木头上。
“那我就先靠一靠好了。”
“OK。”
立花闭上眼睛,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真的睡着,但昏沉的大脑却很快失去了意识。
立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确认身边的人的确已经睡着了。五条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
“真是的,还真有被自己的术式困住的咒术师吗。”
他伸手朝前方挥了挥,大堆的碎石被扫开,露出了其中的一根圆木。他招招手,那根圆木就来到了他的手上。
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残秽,比正常的都要稀薄,换成普通的术师甚至都会发现不了。
这是属于宫城立花咒力的残秽。
“真是的,个性这么乖巧的家伙,可当不了术师啊。”
五条松手,这根木头摔在了地上。他的皮鞋踩上这根木头,下一刻,它就被湮灭成粉,残秽也随之被一起掩盖。
“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剩下的都在哪里吧。”五条悟摘下了墨镜,六眼完全释放。
“找茬的游戏吗,我喜欢。”
第26章 chapter24 …… 和上次一模
……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梦境,立花再一次身处那个充斥着海水的空间。而这一次,她正站立在海面之上。
就像是踩着实地一般,她稳稳地立在水面上,并没有下沉。
她朝前迈出一步,脚下泛起一圈圈水波。海水是湛蓝的,却又深不见底,里面不断有各类鱼群游曳而过。有一片浓厚的黑影远远地游过来,翘起的长尾巴几乎是从立花的眼前贴面而过,而后又灵巧地没入水中。是一只鲸鲨。
鲸鲨的尾巴扬起的水浪遮住了立花的视线,当水珠纷纷落回海面之后,立花的前方再次出现了那个背影。
不,这一次不一样。
她的身上不再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而是立花再熟悉不过的,海军领样式的学生制服。她们曾经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起去上音乐课,一起在课间吃便当,一起在放学之后逛便利店。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理子!”
立花朝那个方向跑过去,她有好多话想要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理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她们两个的距离却始终没有拉进。
立花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是去不了理子的那个地方的。
“宫城。”
远方的理子开口喊她,语气就像曾经无数次在教室门口,喊她一起去下一节课的教室一样。
她扬起一抹笑容,可是距离太远了,让那个笑容都显得模糊不清。
立花茫然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理子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只能看着理子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是这一次,不需要去看口型,因为理子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要忘记我哦,宫城。”
这就是她所听见的,属于理子的最后一句话。
“立花!立花!”
“小姐,还是先让医生检查吧?你站在旁边反而会碍事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这个地方当初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入,海面、理子全都逐渐远去。立花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位小姐,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医生,刚刚首先看见的白色是医生的白大褂和口罩。
立花支起身体,“现在是……”
“立花!”
绘里从医生的身后挤过来,“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看见绘里着急的样子,立花赶快安抚她,“别担心啊绘里,我身上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己根本没被砸到,是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立花希望绘里不要为自己担心。
“可是……”绘里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医生也点点头。他解释说立花身上的确没有外伤。虽然有些诊断要等做完更详细的检查才能判断,但从目前的观察来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就好。”绘里勉强松了一口气。
立花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五条悟的身影。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应该也没事吧?”
“人?”绘里再一次看向医生,医生这一次摇摇头:“这位小姐,刚刚搜救人员把你送出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并没有其他人。”
那这样看来,五条是已经提前离开了。
旁边的绘里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对于立花来说,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在留在那栋倒塌的建筑物里面之后,她就已经对现状一无所知了。
“绘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会是什么事?”提起这件事,高原寺绘里得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这个地方塌了!真是的,我简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既没有地震也没有意外,光天白日之下就这么突然塌掉了。”
立花有点心虚。
“咳,那现在的状况是?”
“喏,你自己看,他们那群人还有的闹呢。”绘里让开了身体,示意立花观察现场的状况。
早晨尚且是气派无比的星之宫,此刻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建筑物超过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尚且完好的只有远离礼拜堂的另一边。有警车和医疗队在庭院里穿行,看上去搜救工作似乎已经进入了尾声。来往的人员尽管脚步匆匆,但脸上却没有焦躁的情绪。
而在立花视线的正前方,同样也是在事故最严重的侧门位置,那根警戒线前围满了人,甚至都有两个警员不得不用身体来帮助控制情况。
“请退后!现在还不能保证不会再一次发生事故!”
“你们知道那个里面还埋着什么吗!总之你马上给我们让开!”
“明明离的这么近,为什么不首先把这个地方清理出来!叫你们的长官过来!”
那群盘星教的人在脱离了死亡的威胁之后,狼狈和恐惧好像也随之一起消失了,此刻呈现在人前的依然是那副颐指气使的人上人姿态。
两位年轻的警官想必只是普通的警员,面对这群咄咄逼人却又很有派头的人,也不敢采取过于强硬的举动,只能被动的维持住警戒线,阻止他们进入。
“看见了吧。”绘里抱胸冷眼旁观,“那群人从最开始就吵着说要进去。真是莫名其妙,闹成这个样子,谁知道里面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正相反,那想必是他们放在心尖尖上面的东西吧。立花这样想,但不能说给绘里听。
“好了,具体的情况之后肯定会有媒体报道的,你看外面那一圈,全是来拍照的记者。”绘里朝外围的方向指了一下。
果然,那个地方到处是举着摄影机和话筒的各家电视台的记者,里面站着一位警官,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快点去医院吧,现在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才是最重要的。”绘里把立花按回担架车上,像是生怕立花不听话,“如果你不乖乖听话的话,我就要打给宫城阿姨了哦。”
“我哪有啊。”立花很无奈,绘里明明知道自己最不希望妈妈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所以每次都会抬出这一点。
“那就最好。花江,你留在这里,我和她一起先去医院了。”
绘里对花江吩咐道,得到花江的答复之后,她就和立花一起坐进了救护车。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立花显然没有正当理由说服绘里。虽然更想留在现场,但立花也不得不先去医院,后续的事情只能等着电视报道了。
立花被绘里强行带去了医院,但现场的情况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喂,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负责支援的警员悄悄地和同伴讨论,由于刚刚已经确认建筑内已经没有被困者,因此他们两个暂时闲了下来。
“谁知道呢。”另一个手里拿着记录本的警员边写下需要报告的情况,边回答同伴的话。
“调查显示这个地方是新建不久的,今天也没有特殊情况……”他停下笔,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出后面的话,“听组长说,这里的主梁好像出现了问题。”
另一个顿时瞪大了眼睛,无声地重复了“主梁”两个字。如果事故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这样,那之后可会有的忙了。而且从办案经验来看,这样的事件往往都会很大。
“所以,做好加班的准备吧。”说出这个消息的警员小小的调笑了一句,视线刚好看见前方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似乎是要离开现场的样子。他赶快拍了一下同伴,两个人一起拦住了那几个人。
“您好,因为可能还需要调查一些情况,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请问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迎面走来的是三个人,两位男性和一位女性。那位女性穿着黑色的职业西装,留着短发,面容姣好,看上去是很干练的职业女性。由于她身后的两个男生穿着的像是高中的制服,因此警员选择直接和这里面唯一的成年人沟通。
“你好,我们的确有急事。”金井拿出了证件,这一份是专门出示给警方的,是为了方便在各种情况下便宜行事而派发给辅助监督的。
“这是我们的证件,如果你无法确认的话就去叫你们的长官过来,速度要快。”
万万没想到随手拦下的人竟然出示了警方内部的证件,其中一个警员说了一声“请稍等”,就赶快去找组长处理这件事情。等组长来到这里,反复确认了几次证件之后,很干脆地就让他们离开了。
“谢谢。”把证件收回,金井向这位警官颔首以示礼貌,接着就马上继续朝外面走去。
他们开来的车停在大门那边。
“为什么这么急?之前不是说傍晚之前就可以了吗?”五条悟把手插在口袋里,步调还是不紧不慢。但由于他腿长,因此跟上走在前面的金井也是绰绰有余。
夏油杰直接问道:“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吗?金井小姐。”
“是的。”金井深吸一口气,扬了扬手机,“为了节省时间,详细的信息等到了车里再解释给两位听。但现在的确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必须马上赶到现场。”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石原雄二,他已经死了。”
——
石原雄二的家位于银座,是一块在繁荣的商业区里隔绝出来的富人聚居地。尽管占地比起其他的别墅区显得狭小一些,当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却好像反倒更吸引人,让这一块的地价居高不下。
但今天,这里的平静被打破了。
石原雄二的家周边被围下了警戒线,好几辆标有“警视厅”的车将这里团团围住。由于石原雄二是著名的银行家,因此媒体已经闻风而动,但是无论她们以什么方式抛出什么问题,警戒线外的警员都只是沉默。
他们也只能沉默,因为整件案件都太过离奇了。就算没有上级下令保密,他们也不会想要朝外透露。
铃木警部沉默地站在这座别墅的客厅里。鉴识人员手里拿着必要的装备,但他们同样只在这里待命,没有进入案发现场。
也就是石原雄二的尸体所在的房间。
报案人是石原雄二的妻子。她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连报警电话也说的颠三倒四,现在正在警局里平复心情,短时间内都无法接受询问。
根据这通电话推测,石原太太是因为丈夫明明到了早餐时间,却迟迟没有下来吃饭,于是前往丈夫的书房询问情况。她敲了好几次门,石原雄二都没有回应,因为门并没有锁,于是她就这样进去了。
至于石原雄二为什么要睡在书房,而不是卧室,也只能等石原太太的心情平复下来再问了。
铃木吸了一口烟,然后让它慢慢吐出来。他任职以来从没有在办案时吸过烟,但今天是例外。
石原雄二的状态惨不忍睹。他已经失去了整个的下半身,从身体的断面来看,像是被某种东西撕咬导致的。但是他的书房却井井有条,里面没有任何纠缠过的痕迹。
见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眼,铃木曾怀疑是某种野兽闯进房间内才导致这次事件,马上检查了整栋别墅,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鉴识人员发现了石原的家里装有监控,书房里的也在正常运转。大家都很振奋,认为依靠它说不定可以就能顺利侦破案件,却没想到正是这份监控将调查推入了冰点。
监控完整的记录了一切。昨晚九点起,石原雄二一直在书房处理事物,十一点时,他突然变得很不对劲。就像是看见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石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惊骇的神情,然后试图朝门口跑去。
可他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明明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可任凭他怎样努力地划动手脚,他却始终被固定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然后从他的双脚开始,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有大片的血涌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脚开始啃食他的身体。石原在大叫,但竟然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就这样看着监控里的石原被一点一点吃到了腰部,可整个书房,除去石原之外空无一物。
监控前死一般的寂静。最终铃木把这份监控发送给了上级,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收到了上司的命令。
原地待命,这件事马上会派专人处理,任何人不准再次接近案发现场。
香烟辛辣的味道把铃木从回忆里带出,他最后吸了一口,然后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专人处理吗……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真的很怀疑上面还能怎么处理。
如果这份监控没有问题的话,铃木认为,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犯下的案件了。
“啊,这一次的人还真多啊。”
从玄关传来的声音把铃木吓了一跳,警方的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性,见到他的第一面,铃木就觉得他太过年轻了,简直和他正在念高中的儿子差不多。
这个人不可能会是什么“专人”吧?可是外面的人又怎么会放他进来呢?铃木刚想张口询问,马上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悟,没换鞋子的话不要擅自跑进别人的家里。”是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他带着黑色的耳钉,头发在脑后绑成丸子的样式。
“诶,可是我不想穿老头子穿过的拖鞋啊。”
“所以就让你穿鞋套啊。给你,金井小姐准备好的。”
“收到收到。”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铃木一时不知道如何插话。他们两个很快穿上了鞋套,径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二楼对吧?”
“嗯,金井小姐是这样说的。”
等等,那个地方不可以进去!顾不上什么合不合适了,铃木马上就想阻止。
“啊,还不可以进去啦!”玄关再次出现了第三个人。
金井看着满客厅的警察和已经在往楼上走的五条和夏油,简直觉得头疼。“我还没有和这边交涉好,真是的,最起码也要先把……”
后面的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金井赶快走到铃木的面前,向他递出了证件:“请问是负责这里的铃木警官吗?情况想必上面也已经和您沟通过了,现在这件事由我们接手。”
这是在星之宫前曾出示过一次的证件,和那个年轻的警员不一样,铃木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穿着黑西装的女性,再看了看楼梯上的那两个少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招招手示意客厅里的警员准备离开。
“那么之后就辛苦你们了。”
客厅的警察全都离开了这个地方,金井跟在他们后面关上了大门。等到这里再也没有普通人存在,她终于送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可以放下‘帐’了。”
她结起手印,配合上特定的咒语,很快整栋别墅就被黑色的帐所笼罩,里面的情形也不会被外部窥探。
金井转头看向楼梯上的两个人,朝他们行了一个礼,“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两位了。”
“请放心。”夏油杰回复了金井,而五条则是直接摆了摆手,已经朝着二楼上去了。
这间书房还保持着原状,地上的血迹和石原雄二的残躯都还在原本的位置。
“嚯,场面还真是不太好看。”
五条踱步走进这间书房,没有管地板上的状况,而是看向了墙壁。
和警员眼里的空无一物不同,房间里其实还存在着其他的东西,而且就在墙壁上。
是咒灵的残骸,它已经被分成了诸多细小的肉块飞溅到了墙壁上,简直就像是自己崩裂了一般。
“和他身上的残秽是同一种。”夏油杰蹲在尸体边,面色如常地检视石原残余的身躯,“看样子这里只有一只,就是它杀死了石原。”
“然后它自己也死了。”五条接上了夏油的话。
他转向夏油,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这副样子只可能是它自己导致的,上面没有其他的咒力残留。”
“那看来,这件事情是不会在今天就简单的解决了。”夏油杰站起来,对上五条的视线,两个人都有了同样的结论。
咒灵不可能会自己无缘无故地爆体而亡,最大的可能就是,它是被人为饲养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咒术师人不在现场,却能让这只咒灵消失。
牵扯到了咒术师,这就不会再仅仅是单纯的咒灵拔除事件了。
“先去让金井小姐报告情况吧。”
“也只能这样喽。”
夏油杰推开书房门,五条跟在他身后一块出去。
就算还没有报告,夏油也心知肚明。在东京这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涉及咒术师的事件,最终决定要如何处理的只会是那个地方。
禅院家。
第27章 chapter25 …… 京都,一个
……
京都,一个与东京旗鼓相当却又迥然不同的城市。直到百年前,它都是作为国都而存在的。
加茂家的本宅就坐落在京都。
加茂英司坐在廊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后山耸立的塔尖。现在已经快到了赏枫的季节,再过不久,后山就会被枫叶渲染成刺目的红色。而在火红色的枫林掩映之下,那座古塔将会更加美丽。
那是加茂家的祠堂,安置着加茂家历代祖先的灵位。但是在那其中并没有他母亲的位置,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侧室而已。
旁边有侍女为他研茶,一举一动优美而娴静,没有打扰到主人难得的清净。
加茂英司是家主的弟弟,尽管对外宣称他和兄长一样是正室所出,但家族内部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他真正的身份是小妾的儿子。
在他被宣布为要成为正室夫人的儿子之后,他和母亲就分开了。
如果被外面的普通人得知,直到现在还有家族保持着这样的风气,想必会大跌眼镜吧。但所谓世俗的规则在咒术界根本不通用,他们只会遵循自己承认的规则。
而御三家的规则,就是咒术界的规则。
比起禅院家完全无视血脉,只以实力定尊卑的残酷家规。他们加茂家尚需维持嫡支尊贵身份的做法,将家主有天赋的子嗣冠以正室的名分,在英司看来倒还显得有些软弱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加茂家无法完全抛去家族内部血统的因素,才会在现在的咒术界逐渐矮了禅院家一头吧。
加茂,禅院,五条。这三个家族并立在咒术界的顶点已经很多年了,既没有哪一家中途消失,更没有新的家族中途加入。
但咒术界始终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名声并不是他们依然能在咒术界说一不二的理由,傲视一众普通术师的强大实力才是。
登高跌重,越是在顶峰待久了,就越是无法接受退下来的那一天。不仅是对于三家之外的势力,三家内暗自的竞争更是激烈。
东京是禅院的地盘,而京都却是加茂的势力范围。
自从五条家曾在御前失去过一任家主之后,他们家就不喜欢再出现在人前。尽管他们和禅院家一样盘踞在东京,但已经很久不会公开发表意见了。
禅院家也始终压不倒他们,毕竟避世并不代表五条家的无能。英司大概可以理解五条家的做法,比起外在的事物,他们更在乎的是家族血脉。只要惹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懒得再管外面的事物。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气呢。说到底,五条家和他们两家的确有所区别。身为菅原道真的子孙,不仅仅是拥有咒术界顶尖的地位,在世俗界也拥有着同样高贵的身份。不过避世始终是避世,在东京那个地方,禅院家一度成为了一言堂的存在。
是的,一度。因为在五条家重新拥有了继承六眼术式的少主之后,东京的局势就一口气逆转了。
本以为加茂家至此可以稳居三家中流的位置,只需要慢慢积蓄力量伺机压倒禅院家即可。
谁知道世事难料,五条家拥有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六眼继承人。
五条悟。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咒术界的形式就被改写了,三家之间微妙的平衡也被彻底打破。就算五条家依然保持之前避世的态度,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五条家的下一任家主是这个人,那么五条家就会依然屹立在咒术界的顶点。
或者换个说法,将会屹立在御三家的顶点。
所以加茂家才会急急忙忙地开始动作。英司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突然从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带走,被通知今后要在本宅以正室夫人儿子的身份生活。
“香织,高原寺家的小姐到了吗?”英司开口询问身边的侍女。
“还没有少爷。总管说,高原寺小姐约定将会在上午十点前来拜访。”
那这样看来时间也快要到了。
英司站起身,吩咐香织“去做好准备”,然后便朝和室内走去。从始至终,他没有喝过一口侍女为他准备的茶水。
他们都是为了加茂家而活。无论是哥哥宣布将侧室所生的继承了家传术式的孩子立为继承人。又或者是他身为家主的弟弟,却要去和一个全无咒术天赋的普通人结婚。
都只是听从加茂家的摆布而已。
车辆在山路上行驶。
两旁的树木已经很高大浓密,在过来的路上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行人。
绘里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难以想象京都还会有这么人迹罕见的地方。不过,如果这一整片的山都是那个所谓“加茂家”的家产,倒也能显出他们家的财力不俗。
但她不相信只依靠财力就会让家里这么乐意和他们结亲。
“还有多久?”
“应该快了,大概十分钟吧。”花江在副驾驶上回应她。
虽然昨天在星之宫出现了意外,但已经订好的行程不能更改,因此今天绘里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到了京都。
她穿着日常喜欢的裙装。虽然昨天花江委婉地建议,即将拜访的加茂家仍保留着很传统的家风,因此穿和服会更加合适。但绘里觉得没有必要。
这并不代表绘里的反抗或者是敷衍,她心知肚明,所谓的结亲不过是结盟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相亲对象,但绘里已经知道,在这场结盟中,他们高原寺家才是落在下风的那一个。
既然如此,姿态从一开始就放的过低反而会让别人瞧不起你的实力,最后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她从小就知道,她日常生活中所享受的一切,无论是丰裕的经济资源,又或者是周围热切的交往态度,都并非对着她“高原寺绘里”,只是对着“高原寺”这个头衔而已。
如果没有这份家世,都不用去管外人的态度,就连日常居住的别墅和服务周到的佣人都不会再有。
想清楚这件事情之后,绘里享受的就很心安理得,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个世界上只是因为“高原寺绘里”而真心和她做朋友的人只有一个,而她也只需要这一个。
等到她继承高原寺家的时候,无论是“绘里”,还是“高原寺绘里”,就都无所谓了。
车辆在一间宅邸前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小姐。”
绘里透过车窗,能看见这只是这间宅邸的侧门。尽管厚重的木门和漆黑的门檐很气派,但它窄小的格局并不会因此改变。
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虽然盘起的头发已经花白,但她的脊背丝毫没有弯曲。
“我知道了。”
并不在意这一点,绘里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带上了绝对挑不出错处的“大家闺秀”的微笑。
她推开门下车,对着这个老妇人问好。
“你好,我是高原寺绘里,前来拜访英司少爷。”
——
立花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精神状态反而变得很饱满。
昨天从医院做完检查,被医生允许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而正式睡觉的时间则是十一点。虽然睡的不算晚,但立花却觉得很疲惫,因此这一觉也睡的格外长。
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后把速冻食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饮料只剩下了乌龙茶,等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立花端出加热好的意面,把它和乌龙茶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靠着沙发坐下。
她打开了电视,打算一边听听看新闻一边吃午餐。
电视上好几家电视台都在播报有关星之宫坍塌的事件,甚至还有请到了专家做分析的专栏节目。但出乎立花意料的是,和它热度相当的竟然还有一桩案件。
“根据我台记者的追踪,某银行董事长被证实于昨日在家中身亡。从画面中可以看见,其家门附近有多量警视厅的车辆停驻,因此很有可能涉及到了刑事犯罪。”
“由于警方尚未公布任何与本案有关的信息,因此具体细节还不得而知,本台将会持续跟进。”
看着电视上给出的受害人照片,虽然被遮盖住了眼部,但立花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前不久还和绘里一起见过的石原先生。
没有想到几天前还谈笑风生的人竟然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立花仔细听完了有关的报道,还特意多换了几个频道,但大家对案件的细节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确定的消息公布。
会是入室抢劫吗?联想到石原先生的家业,立花只能推测出这种可能性。
午间新闻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立花也把茶几上的食盒收拾干净。面对这个久违的悠闲周日,立花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之前的周末她大多都要到处跑,为了搜集信息。更久之前则是会和绘里约出去逛街,但是今天绘里有事外出了,一个人逛街少了很多乐趣,况且立花现在其实也提不起精神。
最后她决定把家里打扫一下。
妈妈常常说,做家务有时候能分散压力,看见家里从杂乱变得井井有条,也会很有成就感。
立花对家务不算喜欢,虽然会把房间保持的干净整洁,但大范围的扫除也是很久才会做一次。
距离上一次扫除也过了很长时间,而且她的确很需要某件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希望家里太安静,所以电视没有关掉。她带好防尘头巾,穿好罩衣之后就开始了正式的打扫。
自己的房间每天都在使用,厨房则是基本没有再用,所以这两个地方基本不用花什么力气。哥哥的房间在他去留学之后一直被妈妈罩好了防尘布,所以也用不着。因此在打扫好客厅之后,立花就来到了父母的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除了衣柜里的衣服和床头柜上面的家庭合照被爸爸带去了京都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变。
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小书房被妈妈用作摄影的工作间,卧室就承担起了书房的职责,里面打了一整面墙的书柜。
立花搭椅子从最上面开始扫尘,顺便把书本按照大小顺序摆放得更加整齐。爸爸的参考书籍不用操心,但是妈妈收藏的书却总是放的乱七八糟。
最高的一层对于立花来说站在椅子上也很难够上。她想把它们全部取出来再按照大小顺序放回去,因此只能尽力踮起脚。但这样一来就影响了视线,只能凭感觉把书抽出来。
在抽出一本书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连带着掉了下来,立花吓了一跳,赶快低头躲过去。
它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里面的东西展露出来,原来是一本相册。
立花从椅子上下来,捡起这本相册,翻到的这一页刚好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张照片立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上面的宫城令穗子还穿着国中的制服,同样也是廉直的衣服。
她留着可爱的短发,笑容有一点羞涩,但是眼神亮晶晶的。她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起,两个人挨的很近,是一个算得上亲近的距离。
旁边的那个男生个子很高,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看起来年轻却已经表现的非常持重了。
他长的非常很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秀。上身只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被他搭在手上。
立花总觉得这个人手上搭着的黑色外套有点眼熟。
这张照片下面写着“庆祝毕业”。
奇怪,这个人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看来也不会是自己家的亲戚……
照片旁边还拍进去了学校的立牌,上面写着字。
“京都府立……”
府立?府立什么呢?接下来能真正代表地点的字反而没有拍到。
从这种整齐程度来说,更像是拍照的时候就特意截掉的。而且这样看来,所说的庆祝毕业应该是指照片上的这个男生,而不是就读于廉直的令穗子。
还真是一张奇特的照片。
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事情。立花没有多想,继续站上椅子,把这本相册小心地插回了书柜。
第28章 chapter26 …… 家务果然也
……
家务果然也是一门艺术。对于立花这个一知半解的门外汉来说,不知不觉就在打扫的过程中把摊子越弄越大。结果到了最后,光是把屋子恢复到打扫之前的状态就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一切结束的时候简直是筋疲力尽。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安安心心在客厅看电视来度过这一天。
虽然很想就这样躺进沙发,但是冰箱里已经没有食物了。而且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饿了,可以想象再过不久就会更饿。
立花决定一鼓作气去便利店把晚餐买回来,顺便还要往冰箱里多屯一点东西。
出门前她冲了一个澡,以去除灰尘的味道。这家便利店周边的居民基本都会去,不仅遇到熟人的概率高,而且店员基本也都会眼熟她。
总之立花希望还是得保持形象。
周末便利店的产品销售的更快。等立花到里面的时候,平时工作日的晚上还会有剩的热门便当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她勉强挑选几种口味,但左看右看还是拿不定主意。
猪排看上去稍微有点油腻,牛肉倒是还不错,但配菜却是猪排的那份更合心意,啊啊,这可真是个难题。
或者选零食呢,一顿的话也没关系吧,泡面配上果汁的话感觉也不错……
“啊,找到你了。”
干脆就选零食好了,刚好还能配上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沉浸在思索中的立花完全没有察觉到那道声音。
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立花整个人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手上的便当就被抽走了一盒。
“噢,原来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是五条悟。
他把手上的猪排便当打量一番,然后递回给她,另一只手顺势在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就算能填肚子,但总吃这个的话会不长个子哦,小妹妹。”
他刻意加重了“小”字的发音。
“五条?你怎么会在这里?”立花惊呼出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五条会出现在自己家附近。要知道这附近可没有什么特色美食,只是普通的居民区而已。“你是来办事情的吗?这附近出‘案子’了吗?”
后一句因为害怕被其他顾客听见,于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话,难道我就非得一天到晚的工作不可吗。”五条皱起眉头,再一次把便当朝立花递了递,“你打算买它?这个口味好吃吗?”
“那到没有啦。”立花把它接过来,解释说自己只是拿起来对比一下,“这两个我都不打算买,我不太喜欢这种口味。”
“家里没人做饭吗?”
“嗯,我妈妈他们还没有回到这边。”
立花把两份便当都放回去,心里有点庆幸自己出门之前有洗澡。考虑到是出来买东西,因此穿着也不算失礼。
但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立花并没有细想。
有人也来到了冷柜这边挑选食品,是年轻的女性,像是上班族。立花拉着五条稍微退后了几步,以免妨碍到别的客人。
“你呢?不是来工作的话,你是来这附近吃东西的吗?”
立花看了五条的着装,竟然又是那套学生制服。就算是高中生,但他每次出现都只穿这一身衣服也太奇怪了吧?今天可是周末诶。
她明明记得哥哥高中的时候还挺爱臭美的,那段时间妈妈买的衣服都总说不喜欢,后来都是自己买衣服的。
而且衣柜里的衣服一度还比自己的都多,虽然自己当时还只是小学就是了。
“不是,我就是为了找你的。”
“找我?”立花用手指反指向自己,“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唔。”五条把手插进口袋里,“今天晚上你家里没人吗?”
“对啊,你问这个做什……”
“那我今晚能来你家吗。”
五条用和正常讲话一样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立花可以发誓,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便利店里一瞬间全都安静了。旁边正在挑选便当的年轻上班族姐姐甚至一下子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什么惹人误会的话,五条依然是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可以吗,没人的话去你家不是刚好吗。”
什么情况下去别人家都不可能会是“刚好”的好不好!更何况他们之间充其量也还只是比较熟的路人关系啊!
立花涨红了脸,一把扯住五条的袖子,“拜托,你讲话可不可以小声一下啊。”
“什么啊,我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啊。”
真是受不了这个人,立花干脆扯着他一口气走出了便利店。虽然五条中途抗议了好几次,但还是顺着立花走到了便利店的门口。
出了便利店的大门,立花一下子就松开了他。
“干嘛啊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五条居然一本正经的开始教育立花。
“拜托,人很多的时候不要随便讲那种话啦!”立花小声地抱怨,毕竟大街上人也很多。
“你在说什么啊,我刚才到底哪里说的不对了?”
“总之,你先跟我去人少的地方再说。”
“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少的地方。”五条抬了抬下巴,示意立花看看周围。这一片主要都是民居,商店也只有家庭餐厅之类的,正值晚餐的现在里面全都坐满了客。路上也都是行走的行人,毕竟这还是周末的夜晚。
“所以就说直接去你家啊,人又少又安静,快点让我把事情给办了吧。”
此时此刻,立花唯一庆幸的就是周围没有熟人。要知道她常常会在这附近碰到也来买东西的邻居,要是被哪个邻居看见了这一幕,她可真是百口莫辩……
“哎呀,这不是立花吗?”
晴天霹雳。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立花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小。
她僵硬地回头,和那个人打招呼:“钉、钉宫阿姨,晚上好啊。”
“晚上好。”钉宫捂着嘴笑,“没想到立花你也交男朋友了啊。真是的,当初我就劝你妈妈不要把你送去念女校嘛,宝贵的青春怎么能就这样留下遗憾呢。”
“不、不是的——”
“啊,你男朋友长的真帅气啊。阿姨看好你们的恋情哦~是要带他去家里玩嘛,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根本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钉宫阿姨牵着她念幼稚园的儿子走开了,远远地还能听见小朋友和妈妈的对话声。
“麻麻,什么叫做男朋友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问哦~”
立花:……
她回头看着从遇到熟人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五条,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累过。“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啦!该说话的时候怎么偏偏又不说话了呢!”
“你那样的反应才叫做可疑。”
“……是吗。”
“你不要总是打岔了,”五条再一次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我说我想要去……”
“去去去!”立花坐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拜托的表情,“我带你去行不行?求求你,真的不要再说了。”
立花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买晚餐。
虽然路上碰到的五条极大的扰乱了她的行程,可是晚餐还没有解决。只是最开始的这家便利店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去了,只好另挑一家稍远的便利店。
谢天谢地,还好家里住在商业便利的地方。但话又说回来,假如是居民稀少的地方,反而不用担心会碰到熟人吧,这还真是一个矛盾的话题。
“欢迎光临。”
总算在绕了一段路后找到了新的便利商店。立花拿起购物篮,顺便问五条:“你有吃晚餐吗?”
“还没有。”
立花“噢”了一声。答应了对方要去她家的话,果然也要准备对方的晚餐吧。依照之前照顾朋友的经验,还是默默买好比较合适,询问对方的话可能反倒会给人不必要的压力。
……虽然从常理来说是这样。
这一家的便当也卖光了,她的话倒是关系,但是男生的话应该不能没有主食吧?她记得哥哥当时每天社团活动回来之后晚餐食量都很大。
额,总之先把能吃的东西尽量买回去吧,搞不好最后会有办法的嘛。
挑选了几样能吃的东西之后,她在零食区开始装零食和饮料。后者和今天的晚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补货而已。
看着她装进购物篮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五条忍不住问她“你真能吃的完这么多吗?”
“有什么关系,都只是零食而已啊。”立花举起手里的乌龙茶和可乐,“这两种你喜欢哪一个?”
五条指了可乐。
“啊,果然男生都喜欢这种嘛。”立花感慨了一句,然后把它们两个全都装进去了。
五条:……
把购物篮放上了收银台,立花指了指旁边的关东煮和炸鸡柜,“你好,这里面剩下的东西麻烦全都帮我包起来。”
“啊,好的。”店员小姐经验丰富。
很好,这样应该能填饱对方了。对于从小料理课都挣扎在及格线的立花来说,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进来的时候他们尚且是两手空空,出去的时候却已经多了两大袋东西。
“拜托,你这样真的能吃完吗?”
熟食袋拎在五条的手上,装零食和饮料的那一份被立花拎在手上。她手上的其实更沉,所以她才不希望由五条来拎。
“既然这么晚了你也还没有吃东西,干脆一起吃吧?毕竟要一起去我家。”立花忍不住把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好沉啊。
“所以你是要请我吃饭吗?”
“对呀。”立花点点头,“不要推辞啦,毕竟之前……”
“就吃这个?”五条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你就用便利店的东西打发我吗?”
立花:“……不然还要怎样?我带你出去吃嘛?可以是可以,就是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她还有喜欢的电视节目要看诶……今天可没有开录像功能。
“可是,邀请人去家里吃饭的话,不都是会用亲手做的菜招待客人的吗。你这样也太偷懒了吧?”
这种规定是哪里冒出来的?
立花很无奈,“抱歉哦,我不会做饭。”顺便再一次换手。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不会做饭的女生啊。”
“抱歉哦,我就是。”
“啊,你讲话好理直气壮哦,性格真恶劣。”
“……你哪有资格说我呀!”
立花正准备和他理论,手上的购物袋却突然被他接走了。重量骤然消失,让立花正准备抗议的话都忘记了。
五条右手轻轻松松拎着两个袋子,越过她朝前继续走。“不是要请我吃饭吗,那就不要走的这么慢吞吞的啊。”
“……好好,我知道了。”
——
回到家里,立花在玄关按亮电灯,让五条可以先把东西直接放在地板上。
“拖鞋就穿这双吧,这是新的,没有人用过的。”
“谢啦。”
五条换好室内拖鞋,非常自来熟的朝屋内走去。
立花换好拖鞋,然后把东西放在客厅。她把饮料挑出来摆在茶几上方便五条挑选,零食为了不显得凌乱所以留在购物袋里面。
啊,今天刚好有做过扫除真是太好了。
把东西放到一半,立花觉得招待客人还是准备点热茶比较好。她转过身,却发现五条竟然还在屋内到处转,而且离墙壁站的很近,竟然是一副认真观察的样子。
立花想起和理子回程的飞机上,他就曾这样凑近检查过每一个乘客。
“怎么了吗?”立花有点奇怪。
五条没有回答。他已经在客厅转完了一圈,又回到了玄关处。他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你之前说过的在家里出现的咒灵,就是在这里是吗?”
“对啊。”立花也走过去,那个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之后呢,它被清理之后家里还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啊。”立花仔细回想了一下,很肯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处。“我回来已经待了很多天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五条还是不说话,立花都被他弄的有点紧张。
“怎么了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事后的例行回访而已。”
“……这样啊。”虽然觉得有点可疑,但是立花觉得五条他也没有需要骗自己的理由。
“不过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五条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对立花说道。
“啊,请说!”
“我渴了,有喝的吗。”
“……饮料已经全都放在茶几上了,想喝什么就自己拿吧。”
真是的,自己竟然又上当了。立花叹气,这种心累的感觉简直就像在招待邻居家的小朋友。
五条朝沙发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关于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行为就这样被岔过去了。
立花转身去厨房,顺路把客厅的电视打开,然后把遥控器放到五条的手边。“想看什么节目可以自己调哦。”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五条向后躺在沙发上,头向后仰起来,怀里还顺手抱上了一个抱枕。
“你真的不会做菜吗,哪有人会请客人只吃这些的啊。”
果然,这个姿势就和昨天在星之宫那边时很像。
“抱歉哦,但是我真的不会做。”立花回答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因为她觉得五条看上去也不会做饭。
“好吧。”五条从沙发上站起来,竟然也朝厨房这边走过来,“那我来做好了,你冰箱里还剩了什么?”
“你还会做饭吗?”
“毒不死你的。”
这句话真是让人无话可接,但是立花已经悄悄决定,待会他做的就算再难吃自己也会捧场的。
立花带五条来到厨房,有点不好意思地提前给他铺垫一下:“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哦,因为我平时都不做饭的……”
“没关系,差不多就行了。”
于是立花安心地把冰箱打开,向五条展示了这个空空荡荡的空间。
五条:“……这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立花:“哪有,明明还有三颗鸡蛋啊。”
“你还真厉害。”
“过、过奖?”
五条悟很无奈,“算了,这样的话就吃便利店的东西好了。”
他这么一说,立花反而过意不去,“抱歉啊,或者你需要米饭吗?其实家里还有米的。”
“等它煮好的话我已经饿死了吧。”
什么呀,明明刚刚还在乱转,转眼就已经快到“饿死”的地步了嘛?
“你需要吗?需要的话米饭很快就好哦。”
这下五条被勾起了兴趣,“有多快,你们家的电煮锅是特制的吗?”
“也不是啦……”
立花决定当场演示一下。
她在电煮锅里装好适量的米,清洗干净,然后严格按照上面给定的刻度加好水。
五条全程凑在一边看,像是很期待她怎么“很快”把它变成米饭。
“好,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是你没有插电啊。”
“不需要啦。”立花把它放在料理台上,双手紧紧捧着它。说实话,她现在也有点紧张,因为至今为止她也只试过一次而已,虽然当时成功了,但不代表这次一定能成功。
她集中精力,被她的双手触碰着的东西开始产生奇妙的变化。
水并不是变得滚烫,而是奇特地开始和底层的米粒交融,米粒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膨胀。大概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的水消失不见,虽然没有一点热度产生,但呈现出的的确已经是饱满的饭粒。
“啊,成功了!”立花很开心,虽然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她的力量就已经差不多被抽干了,但在五条面前展示成功了的这件事情,不知为何让她很兴奋。
但兴致勃勃的神情很快消失,因为她发现身边的五条表情很奇怪,视线还落在新鲜出炉的米饭上。
“怎、怎么了吗?”立花低头去看,没问题啊,就是很成功呀。
于是五条的视线挪到了立花的脸上。
“你的术式就是这么用的吗?”
“啊?”
“用来煮饭”
“……还有,拆房子?”
第29章 chapter27 ……
……
五条悟最开始对宫城立花这个人有印象,是在看见了她的术式之后。他当时就想,这个人的术式很奇特,只要能稍微掌握的话,一定会产生很厉害的效果。
对于五条悟来说,比起某个人的性别或是身份,实力才更能吸引他。因此他在心里最初给立花留下的标签,既不是“一个女国中生”,也不是什么“理子的同学”,而是“那个术式很奇特的人”。
在盘星教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术式的实际使用效果。这只是第一次正式使用,就能把一座庞大的建筑变为废墟。他很感兴趣,甚至很期待看见这个术式在之后被发挥地更加完美的样子。
是的,在五条悟的设想里,任何一个咒术师在看见了这份强横的实力之后,都会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强力的攻击型术式。并且将会在之后的时间里把它开发的更加完美。
所以,他真的很难理解,它到底是怎么样会和煮饭这种事情联系到一起的。
“怎么了嘛?五条……”
自己接完那一句话之后五条就又不说话了,让立花越发的没信心。
难、难道说用咒力做出来的饭其实是有毒的嘛?
可是自己已经吃过一次了,现在还没死啊。立花陷入了纠结之中。
“没什么。”五条悟伸手拿过立花手里端着的米饭,“只不过是‘用火山来烧烤’这种事就发生在眼前,忍不住欣赏了一下。”
什么火山?什么烧烤啊?
但五条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把米饭放在了流理台上。他开始检查立花家可用的厨具,一副已经开始打算动手的样子。立花只好收起了自己的疑问。
他的动作很快,在妈妈出门之后就被收进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有些连立花自己都还没有弄懂,五条却只是看一眼就能从中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及刀具和相关的厨具也被从里面拿了出来,原本显得空荡的流理台很快恢复成了可以做饭的样子。
“有围裙吗?”
看的发愣的立花这才回过神来,“啊,我马上帮你找。”
围裙没有挂在外面,她转身在其他的柜子里翻找。在她找围裙期间,五条又去了一趟客厅,好像拿回了什么东西。
“抱歉啊,围裙我没有找到……”立花转身抬头看着五条,非常不好意思。
此刻桌面上已经多了一些东西,有刚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蔬菜沙拉和鸡胸,冰箱的三颗鸡蛋也在台面上。
“算了。”五条好像不介意,开始拆从便利店带回来的食材,见状立花主动说自己可以帮忙。
他上下打量了立花几眼,“你行吗?”
“这种简单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啦。”立花保证道。
于是他指了一下旁边的案板,说“切成可以炒的样子就行了”,然后把地方让给了立花,自己去做其他的事情。
立花先把手洗干净,然后开始处理食材。她先是拿着刀对着从沙拉盒里取出来的生菜切了两下,然后想起来,妈妈好像说过,这种菜手撕的口感会比直接切的更好。
既然是自己提出帮忙的,立花就不希望笨手笨脚地帮倒忙,要尽可能做到最好。鸡胸肉也是,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这种已经是熟制品了,既然这样的话,会不会也顺着纹理手撕比较好呢……
等五条把其他东西处理好,再来看立花这边的时候,顿时沉默了。
“这些是什么?”他指着案板上大块的生菜以及条状的鸡肉。
“就是生菜和鸡胸啊,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样子可以嘛?”虽然语气尽量低调了,但立花其实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是自己的自信之作。
“……我有说过是要用来炒的吧。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难道说这样都还不行吗。
立花只好让开了位置。五条拿起刀,他切起东西来不是一下一下,而是哒哒哒连贯的不得了,简直像是美食节目上的表演。
这些食材被他重新加工成了碎块状,然后他打开了燃气。正准备把食材放进去,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制服外衣解开脱下来。
周围没有可以挂衣服的地方。
“啊,我帮你拿吧。”立花自告奋勇接过来,于是五条把外衣递给她。
现在五条就只穿着白衬衣了。和黑色比起来,白色才更容易弄脏吧?
“为什么要把外衣脱掉呢?白色的衬衣更容易弄脏吧?”
“没办法,制服就只剩下这一件了,新的还要好几天才做好。”五条说的也有点无奈。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制服都坏掉啊。立花从小到大,周围的同学都是只需要订购一次制服的。但想到五条的学校和普通的学校不一样,虽然难以想象,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他已经开始翻炒米饭,然后把好多立花都没看清的调料加进去。翻炒几次之后,他的手腕稍一用力,米粒就被高高地抛出了一道弧线,香气一下子散发出来。
原本还以为他肯定不擅长料理的,但是见到了这一幕,对他厨艺水平的评价在立花的心里一下子迅速攀升了。
之前切好的食材被加入其中,最后翻炒几次之后装进了盘子里。虽然一开始立花还猜不出来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让立花很快明白过来。
是蛋包饭吧,一道很受欢迎同时又很常见的食物。但想来也是,毕竟食材相当有限。不考虑味道的话,蛋包饭自己也会做,但很明显,两个人的水准有着天差地别。
这个人,他竟然对料理也很擅长。
无论是很熟练的单手就能把鸡蛋打好,还是用立花看不懂的操作把蛋液在锅里变成了椭圆状的固体,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像是在录制什么美食节目。立花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亲眼见到这样的操作。
她简直是挪不开眼神,“你好厉——”
“退后一点,别弄脏我的外套。”五条头也不回地说道。
“……知道啦!”
每当觉得这个人闪闪发亮的时候,他异于常人的个性就会出现显出存在感。
虽然当时他那么说了,但最后的成品装盘之后*,立花还是成为了第一个尝到味道的人。
上面既没有淋上常见的酱汁,也没有涂上番茄酱之类的酱料,但立花尝到的第一口还是马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很好吃啊!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喽。”五条把外套和盘子都接过来,朝客厅那边走去,“但就算你这么说,也只能给你尝一口。剩下的都是我的。”
“……好好,我知道。”
总算可以在客厅里坐下来了,为了配合茶几的高度,他们坐在了地板上。电视机里天气预报接近了尾声,主播在提醒观众换季多雨,要带好雨具。
立花开始换台,继续停留在新闻栏目的话,既有点无趣又有可能会看见什么影响胃口的案件。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就会收看自己喜欢的爱情剧。但家里还有一个男生在的话,总觉得看起来很不自在。
最终她选定了一部侦探剧,推理这种东西,想必是老少咸宜的吧。
五条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剧情推进了一段时间,主角终于发现了受害者的遗体,由于死状很奇特,周围的人纷纷惊恐地表示这一定是怨灵作祟。只有主角非常坚定的表示,凶手一定就是人类,而且就是他们这群人里的一个。
立花看的津津有味,她也从来不会觉得是什么怨灵,要不然怎么能叫做侦探剧呢。
“原来你喜欢这种啊。”五条喝了一口可乐,向后靠着沙发。和专注于电视的立花不一样,他只专注于晚餐,所以现在已经差不多吃完了。
“对啊,你不觉得很好看嘛?尤其是主角,他真的好聪明哦。”立花也喝了一口果汁。
“但事实上他的朋友猜的才是正确的,一般出现这种案子就是典型的诅咒作祟。”
“……可是这部剧的设定又不是现实。”立花很无奈。五条这种熟稔的语气,倒像是见过很多这类事件似的,她突然想到了石原先生的案件。
“你有听说过银行家石原雄二先生的案件吗?”立花询问五条。
“怎么了吗?”并没有直接回复,五条只是反问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它播报出来的细节太少了,就在想这会不会也是那种因为牵扯到了诅咒所以要保密的案件。”
五条突然转过头来望着她,搞得立花紧张起来。
“怎么了嘛?”
“其实,你是个女侦探吧。”
“啊?”
跟不上这个人说话节奏的人,绝对不止自己一个人吧。立花自问,已经属于那种很好沟通的人了,偏偏遇上五条这个人的时候,就总有一种只能被他牵着走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条又把头转回去了,盯着前方的电视节目。“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管这件事情的警察。”
反应了几秒立花才意识到,这是针对自己最初那个问题的答案。
真是的,这个人一定是在装糊涂吧。立花正准备抗议,但看着五条的侧脸却又开不了口了。
黑色外套放在了沙发上,五条现在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衣。因为在吃东西的缘故,他的袖口朝上折了几折,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面,简直就像杂志封面一样养眼。
于是原本的抗议换成了另外的一句话:“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干什么,女侦探又有什么事情要调查了吗?”
他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加重了那个“又”字。
就当作他答应了,立花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一直穿同样的衣服呢?周末也不换衣服的嘛?”
“哈?你说什么?”五条一下子直起身体,语调也提高了。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立花下意识地把身体后仰,然后摆摆手解释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穿着同样的……”
“拜托,你能不能看清楚一点啊?”
简直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诽谤,五条指了指自己的衬衣,“今天的这一件就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不是说你不换衣服啦,我只是说这个款式……”
“款式更是不同啊。”他说着还边展示了一下袖口,接着又指向了领口,“你看,这一件不管是整体造型,还是袖口和立领,全都和之前的不一样吧。”
立花简直要觉得自己是瞎掉了,因为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衫呀。
“是、是这样吗……”
“还有,”五条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让注意着他动作的立花一下子和他难得露出来的眼睛撞个正着,立花一下子移开了视线。
“眼镜明明也是新款吧。”
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墨镜,立花没看出来所谓的不同到底体现在哪里,倒是有了另一个发现。她很怀疑地凑近了一点,结果却还是一样,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的眼镜,这不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吗?”立花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难不成他每天都是戴着这样的眼镜生活的吗?
“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
他把眼镜架在立花的脸上,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不管再怎么把眼睛睁大,她都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五条。然后墨镜又被摘了下来,立花的视力也恢复了正常。
那副墨镜又回到了五条的脸上。
“这下调查清楚了吧,女侦探?”
“……所以,这是特制的嘛?”
“对。”
立花没有再问下去,从五条行动如常这一点来看,这副墨镜显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负担。至于他为什么要选用特制的墨镜,他既然没有提起,立花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原本还以为五条只是每天穿同样的制服,没想到他竟然对衣着和配饰都很有研究的样子,虽然他说的那些细节立花根本就看不出来就是了……
自己果然搞不懂男装。
结束这一段对话之后,两个人又安静下来。侦探剧接近尾声,主角终于成功地指认了凶手。
立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九点了。
“五条,时间已经不早了哦,这么晚还不回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想到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立花有点担心没有带雨伞的五条。
“最近换季总是容易下雨,万一下雨的话就糟糕了。”
轰隆——
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有雷声响起,接着窗外响起了噼啪的雨声。阳台的窗户是关上的,但上面也很快出现了水痕。
两个人默默地凝视着窗外。沉默之后,五条先开口了。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应该就是所谓的——”
“我不是。”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总之我不是!”
立花站起来,顺便拉了一下还坐着的五条。“我先去给你拿雨伞。你还是抓紧时间吧,这场雨搞不好还会变大的。”
轰隆隆——
比刚刚更大的雷声响起,玻璃被砸的啪啪作响,雨势一下子从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立花:……
五条:“你看!我就说你是乌鸦嘴吧。”
立花:“我才不是!这根本只是凑巧而已吧!”
如果这是一部爱情剧,那么男主角一定会被这场天赐大雨拦在女主角的家里,从而达成第一次的同居成就。
但是生活不是爱情剧,立花没想着要留他,区区一场雨也难不住五条悟。
“路上要小心哦。”在玄关把雨伞递给他,立花最后嘱托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拿着伞转身,正准备开门,却又转过头来。
“你记住,最近不可以放陌生人进来。还有,如果你感觉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要马上联系我。”
他今天来自己家果然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知道了,可是——”
“可是什么啊,这种时候还要讲什么条件吗?”
“……我是想说,可是我根本都没有你的电话。”
“……啊。”
在交换了电话跟邮件之后,五条从立花家离开了。关上门之后,立花独自一人坐在了沙发上。明明五条在这里的时候也不是有多热闹,但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整个房间却突然显得安静起来。
立花猛地拍拍自己的脸,真是的,自己突然在寂寞个什么劲啊,明明在爸爸妈妈外出几周之后,自己就已经调整好了的啊。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盘星教的事情也还没有完全结束,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五条走出了立花家的公寓楼。
突如其来的大雨显然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建筑物的房檐和各家店面里站了很多躲雨的人,街上还有忘记带伞的人匆匆跑过。在这种伴随着大风的雨天,就算是打着伞的人也没办法躲过雨水,浑身都很狼狈。
他撑伞走进雨幕里。水珠从透明的伞面不断落下,和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相比,他显得闲庭信步,周围乱飘的雨珠丝毫没有沾染他的身体。突然,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拐角,那里看上去似乎空无一物,只有回收箱静默地站立在雨中。
他注视了好长时间,然后才转过头去。
“算了,反正也不是冲她来的。”
他继续朝前走,这一次再也没有停顿,直到消失在雨中。
在他走后很长时间,回收箱下方的阴影突然变得扭曲,一个男人骤然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他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确认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人了才敢稍微松口气。
“真是见鬼,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很确定刚刚那个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他动手。但现在他也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想赶快向主顾交差,然后拿到钱。
他从拿出相机,里面是一张刚刚拍下的照片,是那个人从公寓楼里走出来的侧影。
他把相机放回口袋里,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重新退回了阴影里。
“您好,是我,关于您上次吩咐的事情……”
剩下的声音消散在大雨中。
——
京都,加茂家。
和室的拉门被打开,花江马上起身,是绘里和之前的老妇人。
没有想到绘里会在这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花江马上叫了她一声。但绘里没有回应,而是朝这位带她过来的人点头致意,“今天就叨扰了。”
“请不要这么说,高原寺小姐,很期待您下次再来。”老妇人弯腰朝绘里回礼。
绘里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但花江还是马上意识到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对劲。但现在仍然是在别人家,有些事只有等回车上再问了。
自从绘里进去之后,花江和随行的司机就被带到了这间和室,餐点也是被人送进来的。花江也向这位老妇人告辞,然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高原寺家的车上。
车辆发动,等到后视镜里看不家加茂家的宅邸,花江迫不及待地询问绘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姐。”
绘里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从后座传来了绘里的声音,语气里竟然带着少有的茫然。
“花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第30章 chapter28 …… 星之宫事件
……
星之宫事件在最近成为了席卷社会的大新闻。
本来,最初大众对此的印象只停留在建筑事故方面,就算深入调查之后发现其组织的管理层有大量不明账务,也只是有几家小报做了一番故弄玄虚的八卦分析。
但没想到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整场事件竟然牵涉到了黑网委托。当这个组织疑似有通过黑网委托杀手进行犯案的情况被公布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种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离奇剧情,搭配上宗教团体的特殊身份,顿时衍生出了很多个版本的传言。
而且这一次无论是警方还是媒体都出奇的卖力,放在以前很可能要调查好几个月的情况,短短几周的时间就已经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大肆报道。
最近无论是买东西或者步行的路上,立花都会听见相关的讨论,这种情况甚至蔓延到了她们学校,课间的时候同学都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我听说,在星之宫的地底下还挖出了奇怪的雕像哦!搞不好是他们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仪式的。”
“不是吧……听起来好可怕。”
“而且杀手这种职业竟然真的还存在吗?我妈妈最近都不允许我一个人出门了。”
“警方不是说相关的网站已经被关掉了吗?应该会没问题的吧?”
虽然大家都克制着声音,但在一个教室里,大家都多少可以听见谈话的内容。立花也能听见,但现在却没有精力对这些做出什么反应,因为此刻有一个更重大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说什么?你要订婚了吗?”
“嘘,小点声啦。”绘里做出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立花配合地把声音降的更低,但她还是非常惊讶。
绘里现在坐在她的前座,原本坐在这里的同学凑到其他地方聊天去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对方是什么人?”
“也不算突然吧,这个人是我舅舅那边介绍的。两边的家长事先沟通过了好长时间,我也早就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了。”绘里说道,“对方是京都的名门,总之也算是名当户对吧。”
“可是,你才要刚刚念高中而已啊。”立花皱着眉,替绘里感到不安。“对方难道催着你结婚吗?”
“所以才选择先订婚啊。”绘里耸耸肩,语气平淡的不像是在谈论结婚对象,简直像是在谈接下来要选择哪家餐厅去吃饭。“对方他自己也还在念高中,正式结婚大概会等到我们两个都高中毕业之后再谈吧。”
就她们所念的这所学校来说,大家毕业后虽然基本上全都是继续升学,但立花也知道很多同学的确已经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或者说是家里人已经帮她们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
大学毕业的时候顺便直接迈入成家的阶段,同学们很多的计划都是这样的。绘里的情况她就更加清楚了,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婚约对象早早选定也是很常见的情况。但直到这件事真实发生,立花才开始真正正视这件事情。
“那对方的人怎么样呢?他个性好不好?”这个人甚至之前都没有出现在绘里的生活中,突然就宣布绘里的今后要和这样一个人绑定,立花实在是没办法就这样安心的接受。
对方的性格如何,男女关系会不会很复杂,家庭信息又是怎么样的,这些全都是未知。
立花脑袋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电视里常常报道的花花公子混乱的私人关系,或者让人一言难尽的傲慢态度。
谈到个性,绘里就想起加茂英司的冰块脸和常常露出的自以为是的嘲讽笑容,要说的话这种个性应该算是烂透了吧。
但话可不能就这样说给立花听,于是她面色如常地说道:“我和他见过面的,他个性很好哦。完全没有那种贵公子脾气,不仅温柔体贴,而且他长的超帅的,算是勉强配的上我吧。”
最后一句是实话,这也是那一天绘里能耐着性子全程扮演好大家闺秀的原因之一。
立花松了一口气,脑海里那张凶神恶煞的长相被换成了一张彬彬有礼的脸,显得顺眼了一些。
“哎呀,你不用担心这些。”绘里说着转移话题,“过段时间应该会办一个订婚仪式,参加的人只有我们两家的人而已。那天你就一起来玩好不好?刚好不是要去京都旅行的嘛?我们就一起玩个痛快。”
订婚的中途还能出去玩个痛快吗?立花不知道订婚究竟是要经过什么仪式,但听绘里的描述还是觉得很不靠谱……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绘里的邀请,因为她很想亲眼确认一下那个要和绘里订婚的男人。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
看着兴致勃勃地说着去了京都要去哪里玩的绘里,立花衷心地希望,对方是一个会让绘里真心喜欢的好人。
升入三年级之后时间都过得很快,因为每天的课程都有很多会以小测验的形式度过。
结束最后一堂英语课之后,放学的铃声敲响了。
“喂,宫城。”坐在前座的若山同学突然转过头来,语气神秘兮兮的。
“怎么了嘛?”立花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回复她的话。若山同学是她们班出了名的社交狂,不要说是班级上的消息了,就算是整个学校内的消息她也有办法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就会忍不住马上分享给别人听。
坐在她后座的立花当然是她的首选对象。但是从以前来看,若山同学会分享的一定是什么八卦新闻。
之前有一次她就曾经跟立花说,隔壁班有一个女同学好像暗恋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这把立花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数学老师已经结婚了。最后却发现那个隔壁班的女同学其实是数学老师的侄女。
“你有听说过学校的音乐馆神秘事件吗?”
“音乐馆?”立花摇摇头,“没有啊,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吗?”
“据说是每到晚上,音乐馆的大门就会自动打开哦。就算是提前锁好了也是一样,第二天去看的时候它一定会恢复成打开的样子。”若山跨坐在凳子上,用故意压低的声音对立花这样说。
“……明显是骗人吧?”
都已经快要国中毕业了,立花实在不敢相信班上竟然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传言。这样的传言,她也只会在小学的时候信以为真,然后一个人害怕很久。
是因为盘星教那篇新闻的影响吗?最近班级里这种灵异事件好像很流行。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若山振振有词,“难道你有见过音乐馆的门锁上的样子吗?无论什么时候去看,它的确就是开着的啊。”
“好吧,就当作这个传言有道理好了。”立花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里,然后拉好书包的拉链,“那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
“因为我们今天打算放学之后去音乐馆进行试胆大会啊。”若山突然双手合十拜托道,“现在根本还没有几个人参加嘛,怎么样啊宫城,今天就和我们一起试一下好不好?”
原来如此,明白她的来意之后立花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试胆大会这种事情在国中了都还会发生。
想必是因为若山知道自己现在是独居,就算不回家也不会有大人来管,所以把自己选为邀请目标吧。
但是她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就算不相信这个传言,晚上她也只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
正打算拒绝若山的邀请,没想到竟然先有一道声音替她拒绝了。
“不行!她不会参加你们这个活动的。”
是绘里,她已经先一步收拾好了东西站到了立花的座位边。“喂,我劝你们也赶快放弃这种无聊的活动比较好,到时候出了事情可没人帮得了你们。”
若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哪会出什么事啊”,但她显然不敢和绘里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所以之后就转回去了。
于是立花也背好书包和绘里一起离开了。她并没有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绘里却好像还在耿耿于怀。
“我跟你说,你绝对不准去那种奇怪的地方,听见没有!”
“好好,我不会去的。”自己本来就不打算去嘛。
“不只是学校的音乐馆,以后那种有着奇怪流言的地方,你也离的越远越好。”绘里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先是对着立花的脸,然后又把头转回前方。
“……有时候,说不定有些危险是你看不见的。”
“我知道了,绘里。”立花有点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些啊?”
学校里就是常常会有这种灵异传言啊,可是绘里从小就不相信这些,而且胆子也很大。以前一起去游乐园玩,就算进鬼屋她也是面不改色,被吓得想中途退出的一般都是立花。
所以她为什么会对音乐馆的事情反应这么大呢?
“总之你不去就可以了嘛。”绘里含糊道,“毕竟也是女孩子啊,离奇怪的地方远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不好。”
“放心放心,我知道了。”
立花点点头,这番话本身就说的很对。而且,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想回归到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之中。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立花找若山询问音乐馆的后续,才知道原来她们昨天最后还是没有去。
“因为人数太少了啊,才三个人。”若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自己心里也在害怕吧。”立花打趣道。毕竟如果真是胆量很大的话,她们就不会想要呼朋引伴了,就算只有独自一人的话也会实施这项计划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若山把手撑在立花的课桌上,“不过你也太听高原寺同学的话了吧,她让你不去你就马上不去了。”
“绘里她本来就没有说错,而且我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去。马上就要毕业考了哦,还是静下心来学习比较好吧?”
听见有关学习的话题,若山马上把头埋进手臂里,“啊啊,不要在一大早就说这种可怕的话题啊。”
“可是,考试又不会因为你害怕所以就不来了。”立花补上这句话。
“真是羡慕你啊,宫城。”若山抬起头,“你头脑这么好,考试对你来说肯定没问题的吧。”
“你的头脑也很好,而且我想考的学校又不是什么重点高校。”立花只是因为那是妈妈毕业的学校,所以也很想去念而已。
“已经快要上课了哦,还是快点回去做好准备吧。”立花推了推若山,然后若山才不情不愿地转回去了。
刚刚的话题其实让立花的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说到底,在学校的日常小测试根本就不作数,只有最终升学考上面呈现的分数才有意义。发挥失常的可能性本来就有,更何况自己这段时间还分心没有认真学习。
立花翻开课本,做好上课的准备,下定决心之后的时间一定要更加用功的念书才行。
经历了前一段时间的连绵阴雨天之后,最近反而又是晴天居多了。但尽管白天因为阳光的关系会更加暖和,可是到了晚上气温却会更低,因为温差很大,所以班主任放学前还提醒大家要小心感冒。
放学之后的立花照常去便利店买晚餐。因为五条那天的话,原本她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去常去的便利店,但后来一想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定店员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还是照常继续光顾了。
“您好,请问需要帮您加热吗?”
“是的,麻烦了。”
店面里现在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学生在店里挑选零食。商店里的电视机在播放节目,音量调的很适中,方便等待餐点的客人观看。
里面播放的是常规的新闻频道,立花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便当很快就已经加热好,店员小姐把东西递给她,立花结果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根据本台的最新消息,近日发生的盘星教事件,其主要负责人园田已经确定将要负刑事责任,而涉及的其他人员还有……”
立花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便利店的电视节目里播放的还是园田当初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幕,配合着主持人对于案件最新情况的报道。
“大概是要被判刑了吧。”店员小姐也感慨了一句,“真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和蔼的人居然私底下却做出来这种事。”
“……就是说啊。”
立花凝视着这则新闻报道,直到主持人开始换下一则才离开了便利店。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想必园田是不可能想办法脱身出来了。
走在路上的立花想着这件事,心里却并没有轻松或者喜悦的感觉。毕竟,这个人就算再怎么被惩罚,理子她也不可能会回来了。其实园田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和立花没有关系了,就算他过得再惨,也于事无补。
理子去世之后,自己一直以要为理子报仇作为目标。现在这个目标达成了,内心却只有更大的空洞。而这个空洞,已经没办法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弥补了。
抬头看看天空,立花的眼眶又变得酸痛起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安安分分的好人会受伤呢。
东京,咒术高专。
夜蛾正道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曾经作为单纯的班主任,他只需要做好普通的教学工作,但现在他已经被选为了下一任校长的人选,因此所有上级下达给高专的任务都会先通过他。
他现在正在看的就是有关连续咒杀事件的报告。
包含最近发生的石原被杀的事件,这个月东京发生的诅咒事件明显高的不寻常。从直觉上来说,他认为石原的案件并不是一起单独的事件,他应该会和某些事件串联在一起。
换言之,就是他认为杀死石原的咒灵应该还同时犯下了其他的案件。
和他抱有同样猜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苦于没有线索。被诅咒攻击的人大多都死在建筑物内,遗体也大同小异。在没有从中找出同样残秽的情况下,想要分析出哪些案件之中存在共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现在自己的工作还真是越来越像普通的警察了。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夜蛾都觉得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有些好笑。
电话铃声响起,夜蛾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是总监会那边打来的电话。简单的寒暄之后,夜蛾还以为这次也是下达某项新的任务,却没想到这次的话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位学生要推荐过来?”夜蛾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情况?来高专的学生一直以来不都是首先通过学校联系的吗?”
虽然说是推荐,但直接来自总监会的“推荐”显然不一样,这其实就是直接宣布将会有一名学生入学。
电话那头的人回复他:“具体的情况你不用管太多,她是禅院家的人推荐过来的,你明白吗?”
禅院家?禅院家的人从来只会选京都校的才对。因为他们认为,开设时间更悠久的京都校才是咒术高专的正统。
“那这个学生具体是什么情况呢?她叫什么名字?既然已经决定要来我们学校,总要让我先了解一下她本人的意愿吧?”
“这是当然。”电话那边继续说道:“马上就会安排她和你见面,但是,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听着电话那边说出的奇怪要求,夜蛾正道陷入了更深的不解之中。但想也知道,一开始没有说明理由的话,就算自己主动追问,对方也不会给出解释的就是了。
“总之大体就是这样,剩下的都可以用正常的程序安排。”
“我明白了,但这位学生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至少在见面之前,应该让我知道她该如何称呼吧。”
“啊,抱歉,一时间忘记了。”电话里的声音持续传来,“她叫作宫城立花,现在刚好是国中三年级。”
——
“你们,是谁啊?”
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两个人,手里还拎着便利店购物袋的立花既奇怪又戒备。
“啊,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中的女性首先向她打招呼。她戴着一副眼镜,涂着亮色的口红,显得知性又妩媚,头发盘在脑后,留下的几缕发丝增添了独特的风情。
“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也算是和我们接触过了吧。”她边说着边向立花递过来了她的证件,“我们是辅助监督,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立花接过了这份证件,上面的确写了这个女人的姓名和职位。但立花并没有因此降低警戒心,说到底她并不知道怎样辨别证件的真伪,而且证件也可以伪造。
“我知道你大概很难相信我。”她把一缕头发挽向脑后,从刚刚的证件上,立花知道这个女人姓山依。
“但是你应该还认识这个人吧?他叫做石岐。”
立花把目光移向了她身后的那位男性,这个人一直站在这位禅院小姐的身后,存在感并不强,所以立花并没有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但看见这个人熟悉的二八分的发型和显得非常成熟的气质之后,立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人。
他是从冲绳回来那天,在机场接她回去的,也就是夏油安排的那一辆。
“看来你还记得他。”注意到立花神情的变化,山依也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如果连信任都无法取得的话,今天的任务也就不可能完成了。
立花不信任他们,但是她信任夏油。
“所以,你们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今天是有事情要说,所以专程来找你的。”山依指了指立花家的大门,“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谈呢?毕竟走廊上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抿抿嘴,立花从身上拿出手机。她把手机调到联系人界面,然后选中五条的电话,确定只要按下通话键就能马上拨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抬头看向他们。他们看见了她的动作,但是神情并没有变化,也没有询问她刚刚是在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走到大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既然这样,就请两位先进来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