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白毛学长》 1、星浆体 chapter1 当地时间晚八点十四分。三桥辖区的警局接到了一起奇怪的报案,报案人是一位就读于廉直女子学院的国中三年级生。 她声称自己的家里出现了怪物 …… 立花此刻正坐在警局的走道里,手里是热心的女警递给她的热可可。可可是周边的便利店常常售卖的那一种,大概也是某位警官在警局附近的便利店里购买的。 可可保持着一个稍烫的温度,但这股温热的力量并没能传给她的身体。此刻,就仿佛是有冰块装在她的身体里,立花感到一阵阵地发冷。 她的视线忍不住游离,仔细审视周围每一个看起来阴暗的角落。走道里摆放着几盆龟背竹,明明是应该让人感到放松的绿植,但此刻立花的注意力却只会放在盆下的阴影里。 这里也会有那种东西吗…… 不会的,或者说是立花努力让自己相信不会的。这里可是警局啊,一般来说都不会有问题的吧。 但是小说题材里的鬼怪好像也有特意选在警局的,目的是为了增强惊悚的风格…… 立花捧紧了手里的热可可,从中汲取一些热量。即使是现在,她都不敢相信今天自己所看见的事物。 指尖好像还残留着触碰过“它”的触感,她抓紧了手里的杯子,用热量带来的刺痛感冲淡那股残留下的错觉。 她忍不住回想自己今天所遇到的事情。 宫城立花,女,目前正刚刚升入廉直女子学院国中三年级。虽然并不爱好学习,但对待功课一直很认真,目前最大的爱好是包含少女漫在类的一切恋爱向事物。在此前度过的人生中,她一直平平稳稳,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特别的事情。 而这一天,明明也只是普通的一天而已。 傍晚放学后,立花和往常一样在结束社团活动后回家。由于她所在的舞蹈部近期有一场公演需要准备,因此结束活动已经是天黑之后的事情了。 原本升上三年级的她应该将副社长的职务交给二年级的后辈,但这一批的二年级却都还很不成熟,因此绘里和她都决定把退社的时间稍微延后一点,避免舞蹈社因此青黄不接。反正升学考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压力。 回家的路上,她照常在便利店购买了便当作为晚餐。在店员小姐帮她加热的时间里,她稍微收看了一下便利店的电视里播出的晚间新闻。 记者小姐穿着得体的工作装,向观众介绍本次发生的案件。“……据了解,此次爆炸是由于管道老化而引起的燃气泄露所导致的,目前现场仍然是一片废墟,但没有人员伤亡……” 啊,还真是一次可怕的爆炸。立花看着电视里给出的建筑还原图,再看看现场的废墟,心里不禁感叹道。 果然还是要注意好燃气安全呢,但话又说回来,自己今天有没有好好检查过燃气开关呢…… 由于回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在接过店员小姐递过来的热便当之后,立花就赶快回家了。 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父母几个月前就已经去了京都,哥哥则是更早之前就已经在国外留学。因此现在只剩立花独自居住在公寓里。 但公寓是新居民区,位置在还算繁华的地方。再加上是新建不久的建筑,因此舒适性和安全性都很有保障。 她照常打开大门。屋内虽然黑暗,但对于非常熟悉这里的立花来说并不影响。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立花把自己的书包放在地板上,同时伸手摸向墙边的电灯开关。 异样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是电灯的开关。在按下开关的那一瞬间立花就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并不是往日熟悉的那种光滑冰凉的触感,而是某种粘腻的感觉。 她吓了一跳,但手已经惯性地按亮了开关。屋内立时被熟悉的暖黄色灯光填满,可是那种怪异的感受依然笼罩着立花。 “怎么回事……” 立花看向电灯开关,上面依然洁白光滑,什么都没有。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同样什么都没有。就算把指尖相互摩擦了一下,也觉得没有粘上任何东西。 是错觉吗?但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这样真实的错觉吧…… 内心开始弥漫莫名的不安,立花再次抬头看向开关。可是这一次她马上就被吓的大叫了一声,甚至连续后退了好几步,勉强才没有失去平衡地摔倒。 电灯开关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不,应该说截然不同。 明明刚才还毫无异状,仅仅只是再次抬头的时候,开关上面就已经布满了绿色的粘液,夹杂着诡异的黑色。 绿色的痕迹同样存在于开关的上方,那种蜿蜒的路径,就好像是…… 就好像这种东西是从上面一路流了下来,最后黏在了开关上一样。 鬼使神差地,立花的视线顺着痕迹往上移动。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攥住一样,冷汗也浸湿了她的背部。终于,她的视线与那个“东西”交汇了。 “它”盘踞在在门上方的墙角,是很大的一团。在看见它那一瞬间,立花感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被崩断了。或许是理智吧,因为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她至今为止的人生所构筑的世界被整个颠覆了。 她看见了她绝对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它简直就是一团混乱的肉团,精神病人的胡乱涂鸦在它的面前或许都会产生美感。绿色的粘液布满它的全身,此刻正顺着墙壁滑落下来。 它的下半身遍布着肉芽,仿佛是畸形的手脚。而上半身则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彼此亳不协调地四处乱转。 它就待在门的上方,一个每天进出家门绝对会经过的地方。自己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这样毫不知情地从这样的怪物的身体下方穿过去了。 而昨天、前天、甚至更久之前呢……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头顶上,都存在着这样的东西吗? 突然,就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一样,肉团原本乱转的眼睛突然全都停住了。在立花仿佛被凝固住的心跳里,它们向下齐齐看过来—— 她强行让回忆停滞在这里。 立花攥紧了手里的热可可,小幅度地甩甩头,似乎借由这个动作就能把不想回想起的记忆赶出自己的脑内。 现在回想起来,立花只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爆发出了全部的潜能似的,才可以操控已经僵住的身体,并且用远超以往的体能从家里顺利跑出来。 要知道她是很不擅长体育的,更何况是短跑或长跑这类对身体素质要求更高的运动。 在那之后她一路跑到了附近的警局,这个她在恐惧下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地方。理所应当的,接受她报案的警察并没有相信她的话。 他们安慰她,这大概只是某起闯空门事件,那个她认为是怪物的东西多半是那个恶劣的犯人所留下的整蛊道具。 在意识到了周围人不会相信自己这个国中生所做的离奇描述后,立花没有再试图解释。 她害怕警察会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认为她是个故意对警察恶作剧的坏学生,从而把她赶出警局。这样的话,她就连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地方了也不能待了。 立花喝了一口热可可,甜份和热量好像给身体带来了力量。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要保持冷静,和人群待在一起的话就已经安全很多了,更何况是和警察。 之后应该等到天亮就没问题了吧。不都是这样说的吗,即使有什么怪异的东西,那么也多半都会害怕太阳。像是之前流行的电视剧,作为吸血鬼的主角明明那么厉害,结果不也是被太阳一晒就死掉了吗。 天亮之后再做打算好了,立花叹了一口气,接着把热可可一点点喝完。 “那边的那个就是来报案的孩子吗?”来送资料的男警官看向坐在走道的那个国中生小孩,小声地询问自己的同事。 敲电脑的女警闻言停下了敲击,同样小声地回应到:“是的,就是这孩子。一个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是……” “遇到了怪物对不对。”不用等女警说完,浅见警官就接上了后面的话。显然这起“怪物事件”在警局里流传的很快,即使是刑事科的他也听说了。 佐藤点点头。 “难道你们都没有怀疑过,这会是一起针对警察的恶作剧吗?这种捉弄警察的事件也不少呢,毕竟是国中生啊,现在的小孩脑袋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浅见说着再次看向那个正坐在走道里的学生,刚刚提出的推论在他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就被自己重新动摇了。 因为那个坐在走道里的孩子实在是不像那种会恶作剧的人,并且她的神情很慌张,以他多年的刑警经历来看的话明显属于受到了惊吓。 她穿着廉直女子学院的制服,蓝白相间的水手服彰显着独特的青春气息,虽然它的主人此刻正心神不宁。她绑着高马尾,柔顺的头发垂在背部。皮肤白皙,脸颊还有点婴儿肥,但下巴尖尖的,因此显得很可爱。 她此刻正半低着头,存在感有点弱。但如果留意到她的话就会发现她的五官意外的精致,特别是那一双格外大的眼睛,非常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总的来说,是一种很有亲和力的长相,让人联想到那种循规蹈矩的国中生。 “好吧,感觉这个孩子不像是会说谎的类型。”浅见耸耸肩,收回了之前的猜想。 佐藤点头表示赞同。“大概是遇到了闯空门吧,因为她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独居状态。如果考虑到她学生的身份的话,只要搞清楚她的作息,想要闯空门的人就会很容易得手。毕竟学生的行程总是很规律的嘛。” “麻烦的是她的手机和钥匙全都不在身上。刚才给她的家里人打过电话了,但是没有人接听。她说爸爸和哥哥都在国外,这样的话即使电话打通了,应该也没办法给她提供帮助吧。” “那么她的母亲呢?” “不清楚。她没有提供母亲的电话,也没有要联系母亲的意思。” “这样看来,这个孩子目前岂不是根本没人管她吗?”浅见有些惊讶,看向那个女孩的眼神带上了同情。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就让她先待在警局好了,毕竟已经很晚了,必须要保证未成年人的安全。待会我会给她热水和毛毯的。” “只能这样了吧,毕竟依照她的那种描述,警局也不可能出警的。遇到怪物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星浆体 chapter2 …… 立花这一晚是睡在警局走道的长椅上的。 有热心的女警给了她毛毯,长椅的宽度和长度对于她的体型来说也勉强够用,所以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心理上的紧张让立花迟迟无法入眠,模模糊糊睡着的一小会也一直在做噩梦。 早晨六点三十分,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蒙蒙亮。在向照顾过她的女警官打过招呼之后,立花就离开了警局。 在此之前,立花一直是一个作息十分规律的人。每晚十一点前入睡,第二天七点左右起床上学。 因此在一整晚几乎没有睡觉额度情况下,她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尤其是精神状态,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懵懵的,甚至还有点抽疼。 由于还没有行人的活动,早晨的街道看起来和平时的状态简直像是两个样子。重新回到一个人独处的状态让立花有点重新紧张起来,她环抱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四下环顾一圈。 非常干净的街道,没有垃圾,没有行人,也没有超出立花认知的怪物。 那么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呢,立花很迷茫。 家里肯定是不敢回去的。她目前还不清楚那个在大门上方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仍然在她家。 可是在没有手机和钱的情况下,她能去的地方已经很受限了。况且就连书包也被落在了家里,没有书包的话也没办法正常地去学校。 此刻立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自己的好友高原寺绘里求助,至少可以借用她的手机和一些钱。但绘里家住的比较远,她每天是乘私家车去学校的。自己就这样站在学校门口等她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先被门口执勤的老师发觉异状。 学校留下的联络人电话是妈妈的,立花唯独不愿意让妈妈为自己担心。 可这样一来如何是好呢? 立花抬头远眺。附近新建了许多高楼,新宿这边虽说是繁华的商业区,但是失去了夜晚的灯红酒绿之后,在这种寂静的清晨反而显得有点落寞。 在层立的商业大厦中,有一个红底的商场招牌格外显眼,大概是因为新建的原因吧,那张招牌格外新。 大越百货。 立花念出上面的字,想起来这似乎是上个月她和同班好友一起购物的地方。 说起来当初会知道这个地方还是理子提议的,说是自己家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百货商场,周末有新店开业的优惠活动。 理子……! 立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说起来,理子的家刚好就在这附近不是吗。 —— 天光逐渐亮起,但路上依然没什么行人。 人行道上并肩走着两个少年。 他们穿着相似的黑色制服,只在款式上有所差别。其中一个穿着常见的排扣式制服,下身是规整的直筒型。另一个穿着同样的制服上衣,下身则设计成了更便于活动的宽大类型。 穿着常见制服款式的那个少年有着一头少见的白色头发,身材格外修长,简直像是一个服装模特。 “真是的,为什么这种做保镖的工作偏偏会落在我们的头上呢。”白色头发的少年朝旁边的同伴抱怨道。明明现在连太阳都还没有出来,他的脸上却戴着一副墨镜。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这里,一定会对他这副打扮感到奇怪。但走在他旁边的同伴却没有丝毫反应,像是认为同伴的这副打扮再正常不过。 “因为是天元大人的命令。既然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就不用再总是抱怨了吧。偶尔也要成熟一点嘛,悟。” 名叫“悟”的那个白发少年并没有接话,嘴角朝旁边扯了扯,露出一个算得上孩子气的抱怨的表情。 “听说那位天内小姐虽然是星浆体,但本身的自保能力很差。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快点行动吧,毕竟事关天元大人。” “啊,当一个实力和普通人一样的小鬼的保镖吗。听起来可真不错,感觉轻松极了。”他故意说着反话。 一辆摩托刚好从他身边开过去,让这段话的尾音和摩托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是清晨的飙车族。 这辆摩托在他们旁边的马路上高速驶过,经过时带起的气流甚至让街边的绿化灌木沙沙作响。但那位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甚至连发丝也没有被扰乱一丝,就好像有某种看不见的保护膜隔开了他与周围。 而当飙车族驾驶的摩托与白发少年擦身而过的那一个瞬间,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看向街道的另一边。 “所以说,今天怎么净是麻烦事呢。”他抱怨道。 …… 同一时间。 在这条被飙车族跑车的同一条街上,立花也正身处这里。更准确的说,她现在正处在马路的中间,此刻她正过马路过到一半。 只在一起出去玩的那天,由于碰面地点是理子家的缘故来过她家一次,因此对于立花来说想准确的回想起去理子家的路有点困难。 她是一面找路一面回想的,大概是睡眠不足的影响,总感觉脑袋在今天转的格外慢。 这条街道就是立花摸索着找到的,她感觉接下来的路应该需要前往街道的对面。 这是一条小小的街道,属于典型的住宅区,可以想象再过一段时间,到了日常上学时间的学生们就会三三两两出现在这条街道上。但现在这条街还很安静,从生活经验来看应该也不会有车辆的样子。 因此在最初踏上马路的时候确认过两旁都没有车辆之后,立花就径直朝对面走去。如果是往常,立花大概也会边走边再次确认,但在经历了巨大惊吓和睡眠不足之后,今天注意力不太集中的立花没有做这件事。 所以当她听见摩托的轰鸣声时的那瞬间,脑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的。就像是动物受惊后僵直一样,立花整个人也呆呆地僵在那里,只能看着那辆摩托在自己的眼睛里迅速放大、再放大。 直到亲历死亡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人在死亡之前的时间真的会变慢。 立花甚至感觉到了先摩托一步扑在自己脸上的气流,昭显着这辆钢铁野兽强大的力量。 自己应该就会被这个力道撞飞吧,就这样迎来自己的死亡吗?可是自己的家人要怎么办,妈妈的精神状态好不容易才有所恢复,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又会怎么样呢?还有绘里,自己明明和她约好之后要一起去京都旅行的。 须臾间摩托就已经冲到眼前,立花吓得紧闭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剧痛。 但想象中的冲击和疼痛并没有降临。 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她的身边传来,立花清晰的感觉到了失重感,简直就好像自己腾空而起了一般。由于在被拉扯的一瞬间,立花紧紧闭着眼睛,因此并不清楚这个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脚下传来大地结实的触感,当立花睁开眼睛的时候,之前的走道和马路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竟然已经已经站在了对面的人行道上。 好吧,或许说站并不准确。 因为此刻立花正被一只手拎着后领,也多亏了这样,她才没有在这吸力造成的巨大惯性下摔在地上。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制服,穿着短裙在街上摔跤的话,立花就要没有勇气见人了。 “怎么搞的,吓呆了吗。”一道属于男生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 自己被一个男生救了吗?可是,就这样直接把自己从马路中间拉倒了人行道上,怎么可能? 立花顺着声音回过头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的制服。她茫然地顺着这制服往上看去,头慢慢仰起、再仰起。 是一张和声音匹配的、相当年轻的面容。 应该是高中生,因为他穿着学生制服。款式和常见的对扣式略有差别,纽扣的花纹也很特别,像是金色的漩涡。他的肤色是男生里少见的白皙,特别是在黑色立领的衬托下。 如果不是这身制服的话,立花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位模特。因为他的头发甚至染成了白色,但这种夸张的颜色竟然意外地适合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天生的发色一样。虽然戴着墨镜导致上半张脸几乎被全部遮住,但露出的脸部线条却极其优越。 如果之前绘里拿给自己的时尚杂志上的模特是这种类型的话,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打破上课绝对不开小差的铁律的。立花忍不住这样想。 而且他的身高相当高,至少是立花日常遇到过的男生里最高挑的。 这种优越的长相对立花这个正处于爱追偶像剧年纪的国中生来说有着不小的冲击力,并且她念的还是女子学校,连男老师都没有几位。因此她一时忽略了在大早晨竟然就带着墨镜这种怪异的装束。 “难道是真的傻了吗,小妹妹?”说着,手提溜着上下晃动了两下。 被带动着左摇右晃,立花一下子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赶快站稳。那人顺势收回手,插在了口袋里。 “谢谢!那、那个……刚才是您救了我吧?真的很谢谢您!”尽管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但立花赶快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 “没关系。下一次记得小心看路,毕竟也是,唔,国中生了吧。” 说出她是国中生的时候,那个人还停顿了一下。像是打量了一下她的制服之后才确认的。 难道说自己还会不像国中生嘛,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像小学生吧?果然是刚刚的表现不够稳重吗?立花涨红了脸。 “没关系了吗?悟。”他的身后有另一个黑色头发的男生慢悠悠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satoru……立花忍不住跟着默念了一下。 是这个人的名字吗?真是少见呢,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几个字。 立花看向这个新出现的人。他和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发男生一样,穿着黑色的制服,上面同样有着奇特花纹的纽扣。 他的眼睛很修长,带着黑色的耳钉,头发绑成丸子头,有一缕头发从左额垂下。如果不是因为他本身出色的长相,这种发型一定会被立花认为是非主流的。 一样的黑色制服,那么他们果然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吧。该说不愧是一起行动的朋友吗,他们的长相都很出色。 但他们的身高还是刷新了立花对于高中生的认知,尤其是两个人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异性的身高压力让立花忍不住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这位小姐,是有哪里受伤了吗?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先陪你去医院哦。”注意到立花后退的动作,这位刚刚上前的人问道。 立花被拉回发散的思绪,赶紧摆手。正准备说她完全没关系,旁边那位带着墨镜男生却已经先一步回应了,就好像刚刚那句话是抛给他的一样。 “我看她没什么问题。不过要去的话也只能你一个人去吧,至少得有一个人先到‘那个’地方去不是吗。” 那个地方……怎么觉得他们好像神神秘秘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立花趁机赶紧摆手道:“不用的,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真的谢谢你们的帮忙!之后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如果你们有事情的话请赶快去忙吧。” “那么,之后过马路要小心一点哦。”那位戴着耳钉的黑发男生并没有坚持。 他挥挥手和立花告别,“之后就算是车辆比较少的时候也不能放松警惕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卷到交通意外里的话就太让人难过了。” 这种彬彬有礼又游刃有余的说话风格让立花再次脸红了,但这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原因。感觉心跳也变得扑通扑通的,她有点害羞的回应道:“是!我之后一定会好好注意的。承蒙您的帮助,真的是非常谢谢!” 黑色头发的男生摆摆手,另一位救了她的白色头发的男生没挥手,只是跟着他的同伴转身离开了。望着他们走远的背景,立花忍不住朝着他们小小地挥挥手,虽说他们根本看不见。 这位黑头发的高中生大哥哥真的很帅气。做事周到,说话又很细心,就连那身黑色的制服也显得很有气势。立花忍不住为这人生中称得上小小的“奇遇”事件感到开心。 但话又说回来了,东京有哪所高中的制服是这个类型的吗? 因为要准备升学的关系,立花姑且也有了解过附近有名的高中,里面自然包含制服这一项。但好像没有哪个学校的制服能和他们对上。 她有点疑惑,但很快抛之脑后。毕竟她也不是搜集了所有的高中,大概这就是她遗漏的哪一所吧。 刚刚发生的事件冲淡了笼罩在她心底剩下的阴影,让她的心情莫名地有点乐观起来了。 但现在还是赶快去找理子吧。立花抬头看了看天色,加快脚步继续摸索去理子家的路。还得边找边回忆呢,希望自己找到理子家的时候还来得及。 那个地方……不知道他们又是想去什么地方呢?补课班嘛?毕竟是高中生,学业应该很繁重吧。 但恐怕立花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和这两个男生的目的地其实是一样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星浆体 chapter3 …… 理子家是在某座高层公寓里,立花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自己还因此吃惊了一下。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处于独居状态。这也是立花想到可以去找理子的原因,家里没有长辈的话会显得不那么冒昧。 一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有正在打电话的上班族,也有结伴而行的学生。 手机不在身边,立花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几点了。她有点懊恼,早知道这样的话,养成戴手表的习惯就好了。 但立花记得理子是和一位叫做黑井的小姐住在一起的,理子之前介绍说那是从小就照顾她的人。这样的话,就算理子很不巧地已经出门去了,自己应该也能拜托那位黑井小姐借给自己电话。 希望那位黑井小姐对自己还能有印象,立花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暗自祈祷。 公寓独特的高度帮了大忙,让立花即使不太熟悉周边也还顺利找到了它。 公寓的大门是自动感应式的,走进大厅之后,立花先到管理员室去打招呼。因为按照管理规定,非业主进入公寓大楼都是需要做拜访登记的。 但管理员室竟然空荡荡的。 立花透过玻璃窗朝里面仔细看了几遍,一目了然的房间里两把椅子上都没人,桌面上摆放着翻开的文件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是有什么事情离开了吗? 立花站在大厅等待了一段时间,迟迟没有人过来,于是也只好先自己过去搭电梯。 抱歉了,也只能麻烦理子之后帮自己解释一下了。 立花按下理子家的楼层,然后按下关门键。在逐渐缩窄的视线里,那个管理员室依然空空荡荡。 电梯带着立花上行而去。她不会知道,就在那张管理员室的桌下,躺倒着两个穿着制服的男性,那是公寓管理员的统一着装。 但是这两个人的脖子都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旋转了好几圈,眼睛甚至还没来得及闭上,里面还有残余的疑惑。 他们都已经死了。 叮咚—— 电梯门打开,立花从里面出来。 走廊的地板上还铺着猩红色的柔软地毯,人踩上去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循着门牌一间间看过去,印象中理子家应该是在走廊更深一点的地方。 1107、1108…… 啊,应该就在前面了。立花振奋起来,忍不住快走了几步,不知道如果是理子来开门的话,见到自己会不会吓一跳。 想到理子可能出现的表情,立花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当她看理子家大门的情形时,脸上的表情却全部僵住了。 那里并没有什么门,只剩下了破破烂烂的残片。理子家的大门不知为何被完全破坏掉了。 简直就像是从里面发生了爆炸一样。 昨晚曾见过的新闻浮上心头,立花顿时浑身冰凉,不详的预感充斥全身。 该不会是…… 她急急跑进理子的家里。这个举动有太多的不妥之处,但此刻的她显然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些了,确认好友的安危是现在的她唯一想得到的事情。 “理子!” 屋内的情形显然比大门更糟糕。 里面完全是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都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像是经历了爆炸和灼烧的共同洗礼,变得既破破烂烂又像黑炭一样。 最可怕的是正对大门的墙体破开了一个大洞,它几乎是被整面贯穿,露出了远处的天空和高楼,还有风呜呜地吹进来。 唯一尚算完好的沙发边,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在这一片废墟中,这唯一一个站立着的人自然无比显眼,立花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是一个男性,头发是绑起来的。 辨认出这个人的立花顿时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竟然是那个自己早晨才见到过的人! 他竟然正是早晨搭救自己的那人的同伴,那个带着耳钉的黑发高中生。他显然也看见了自己,可是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盯着自己。 他怎么会在理子家?他是认识理子的人,还是说他有着其他的目的? 难道会是闯空门的歹徒吗?理子家的爆炸会是他导致的吗? 理子……理子呢?立花马上调转视线,一下子看见了正躺在另一边沙发上的理子。她一动也不动,看不出是昏迷还是别的情况,就连一直照顾她的黑井小姐也一并躺下了。 立花大脑宕机。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恐怖袭击事件吗? 接连的冲击再加上睡眠缺失的后遗症涌了上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阵眩晕,眼前的一切开始出现暗色的斑块,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晕倒了。 不不不,现在可不是能晕倒的时候啊。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理子家里?” 那个人还是没有回答。 立花非常紧张,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做法实在是太蠢了。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个人是心怀恶意的人,身为女性的自己显然会被一起解决掉。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不要进来,直接先报警的。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要先跑出去吗?可是理子还在这里面啊。 思绪纷乱间,立花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那个黑衣男生的背后还有一个东西。它是直立着的,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屋内的大型摆件,又处在他的身后,因此立花没能第一时间留意到。 可一旦注意到,立花的注意力就绝对没办法移开了。 那是一团粉肉色的血团,上面蠕动着无数类似人面的东西,尤其是对应着嘴唇的部位格外大。此刻,那些“嘴唇”正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吮吸着什么。 立花不受控制地注视着它们吮吸着的地方,是一张男人的脸,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礼帽。 是一个人类,它正抱着一个人类。 好不容易刻意遗忘的可怕记忆被唤醒,眼前的场景与自己的昨夜经历交织,冲击着立花岌岌可危的理智。 好像有“啪”的一声,立花感觉自己的理智又要碎掉了。 此刻心绪波动的人不止立花一个。 夏油杰比她还要震惊。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解决了q集□□来的杀手之后,本以为就此无事,房间里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天内理子是他们这一次的任务目标。在立花进来之前,夏油杰正和另一边的五条打完电话,对方说他也很快就可以过来。 两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只剩下了把星浆体安全送回高专。夏油杰稍微放松了下来,毕竟从常理来说,整件事情已经不可能出现波折了。 却没想到,这个人又突然出现。 夏油杰审视着她。她穿着和天内理子一样的制服,白色的衬衣上系着深蓝的海军领,下方是同色系的及膝裙,扎着常见的马尾发式,唯独有一双格外大且明亮的眼睛。此刻她也正看向自己,是一种惊恐的神情。 看起来很正常,但夏油杰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在她刚刚出声之前,自己甚至没有察觉到这里被人接近了,这太不寻常了。 她大声问自己是谁,但是夏油杰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里正浮现出好几种猜测,普通人吗?不,不可能是普通人。那么就是实力强大的咒术师?实力强大到能完全不被自己察觉的人吗?但又为什么要出声而不是直接攻击他呢? 夏油杰盯着她,虽然没有摆出应战的姿势,但其实整个人已经蓄势待发。这是他惯用的策略,用稍显松散的姿态来降低敌人的戒心。 不过……是错觉吗,他觉得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很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不,应该不会是错觉,夏油杰确定自己应该见过她。但什么时候呢?自己什么时候会和国中生扯上关系? 国中生……夏油猛地回想起来了。 “你是——”他有些惊讶地辨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她不正是今天早晨,悟所帮助的那个差点遭遇车祸的人吗?早晨遇见一次的人再次重遇,地点甚至是目标的家里,一切都巧合地不可思议。 但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女生就再一次开口了。这一次她伸手指向了自己身后,语气也是颤巍巍的。 “你、你后面……那是什么?” 后面?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夏油杰没有回头,这也可能只是对方转移他注意力的把戏罢了。 他能感觉到此刻身后并没有什么东西接近,但那个人惊恐的情绪太真实了,就好像他的身后真的存在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于是夏油杰稍微转身朝后看,同时全身依旧戒备。 但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咒灵,以及那个被束缚其中的q集团干部而已。那个人在骗自己吗,目的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她现在并没有趁机攻上来。 等等,难道说…… “你能够看得见它?”夏油有点吃惊,转回视线询问道。 但这个问题他却没办法马上得到答案。 因为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这位突然闯入的女国中生就像是惊吓过度般软倒下去,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你现在阅读的是 】 4、星浆体 chapter4 …… 立花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很沉的梦。梦里一时全是怪物,一时又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她的精神就这样反复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但即使这样,她的意识始终没办法从昏沉的睡梦中解脱出来。 她好像听见身边有模糊的谈话声,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但那声音就像是隔着厚厚的木门传来,让她听不真切。 而其中一道声音却格外的熟悉,让立花忍不住追逐着去听。 好像是理子的声音。 她没事了吗?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立花想听的更仔细一点,但神志一阵阵发散,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她想干脆睁开眼睛,但眼皮又好沉重,她不管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最终,她还是没能清醒过来,重新陷入黑沉的昏睡中。 —— “怎么样,宫城她还好吗?我刚刚看见她的眼睛好像动了。”天内理子趴着沙发边,仰头问黑井。 黑井是一位穿着制式女仆装的成年女性,大约二十多岁,头发被盘在脑后,显得很能干利落。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从理子被天元接手照顾以来,黑井就一直是贴身照顾她的人,彼此称的上是家人也不为过了。 “只是从呼吸来看的话,倒还算是平稳。”黑井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表自己的意见,她皱着眉头,显然也拿不太准状况 “那要怎么办?果然还是应该赶快送她去医院吧?”音量尽管刻意压低,但语气里全是掩藏不住的焦急。 之前理子有看见立花的睫毛动过,所以她赶快凑到了立花的身边,但这之后立花却又完全没有反应了。理子低头看着始终昏迷着的好友,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 “既然担心的话,干脆直接把她送到医院不就好了?把她交给专业的医生,然后你也赶快和我们回高专去。” 理子回头看向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那个叫做五条悟的咒术师。 他正坐在长沙发的另一边,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在按着手机键盘,似乎是在回讯息。两条长腿大咧咧地架在茶几上,露出他明光锃亮的皮鞋。 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富家子弟的悠哉做派,完全不像是身处紧张的任务之中。 这个人真的靠谱吗?理子忍不住怀疑。 由于自己的家之前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因此他们现在是在走道的公共休息区里。这里除了她们之外并没有外人,或者说,这一整层楼原本就没有居住普通住户。 这是咒术高层为了她这个星浆体的安全而特意选定的住所。原本应该是保密的,但是现在却不知为何被泄露了,导致那些杀手直接找上了她。 “如果送宫城去医院的话,那么我一定要陪着她才行。”理子否认了这个提案的后半段,但对于要把立花送到医院去的提议并没有反对。她也认为应该赶快把立花送去医院检查。 听见理子的话,五条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眉毛一下子高高的挑起,一副很有意见的样子。他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夏油就已经先一步把手搭在他肩上,冲他摇摇头。 于是五条小小的“嘁”了一声,但不再说话。 “是因为放心不下朋友吗?”夏油询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通知她的家人前来。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想必理子你自己也清楚吧?” 理子闻言沉默了一下,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宫城她的父母最近都已经去外地了,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 说到这里,她伸手整理了一下立花的头发,让滑落在脸颊边的发丝重新变得服帖。自己的这位同学一直是一个很在乎在外形象的人,自己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毫无防备的狼狈样子。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 “……她是因为我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况且连她的情况都还不清楚,怎么能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呢?夏油先生,她当时真的没有受到什么伤吗?”理子不放心地再次求证。 “没有。这位小姐的确是自己晕倒的,而且应该也没有摔到头。”夏油肯定道。 “所以说,为什么你就非得等她醒来不可呢,说到底你也不是医生吧。” “既然陪与不陪都于事无补,不如就先把她先留在这里好了,让你的女佣看着她或者送她去医院都行。反正她也没什么吸引力,根本不会被人盯上。” 这种和夏油杰截然不同的直白方式,显然出自五条之口,而且看得出他已经岌岌可危的耐心。 “哈?你在瞎说什么啊!她可是我的同学,我是绝对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理子蹭地一下站起来,冲着坐在另一边的人回应道。 眼看两个人又要再次争执起来,一旁的夏油和黑井都很有经验地一边拉一个,及时稳住局面。 毕竟不久之前,刚刚醒来的理子就因为误会直接甩了五条一个耳光。对这种两个人闹起来的场面,黑井也算是有点劝架的经验了。 “大小姐,五条先生并没有恶意,说的话也有道理,他们毕竟也是职责所在。”黑井安抚理子,同时偏头看向这两个还是高中生的人。 他们都年轻的令人意外。特别是这位叫做五条的人,行事作风相当随心所欲,和黑井一直以来见过的咒术师都不一样 但显然,在咒术的领域从来不是以年龄来定高下的。再加上从能被天元大人委托这一次的任务来看,他们的咒力水平显然很高。 而且他的姓氏是五条,咒术界里的“五条”,果然只会是那个家族的吧…… “没关系的,悟。反正这里安全的很,多停留一会也不会有问题。而且天元大人不是也说过了,只需要保护好这位的安全就足够了。”夏油安抚的经验更加丰富,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未尽的话。 来这里的时候校长就说过了,这次的任务只需要他们保证好星浆体的安全,以及在两天后的准时把她送到天元大人的结界这两点而已。至于中间的安排如何,都可以按天内理子的心意来。 五条悟显然也明白夏油的意思,于是把头偏向一边,做出一副不想管的姿态来。 安抚好了五条,夏油转过头看向正躺在沙发上的这个名叫宫城立花的人,他的眼底透露出思索。 关于这个女孩晕倒的理由,到底是目睹了“好友被袭击”这种事件造成的冲击,还是看见了自己操纵的咒灵导致受到惊吓,目前还并不清楚。 对于自己被接近到这种程度他却亳无所觉这件事情,夏油仍然没有就这样放过。 果然还是存在可疑之处吧。而且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在早晨他们前往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碰见过了。 巧合吗? 但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 夏油杰询问理子:“理子,请问你的这位同学在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是指什么方面呢?”理子不太明白夏油的意思。 “比如说,她家里的人从事了特殊的职业,或者她平时有表现出能看见特殊东西的样子吗?” 理子睁大了眼睛,显然明白了夏油的言下之意。 五条悟也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怎么了,杰?难道说你怀疑这个人……” “不可能的,宫城她绝对不会是咒术师。”在五条说完之前理子就已经回答道。 她说出自己的理由:“之前我外出的时候,曾经有‘蝇头’跟着我一起,负责掌握我的行踪。那个时候,它曾经好多次从宫城的眼前飞过去,可是宫城一点反应也没有。” “而且宫城的父母都不是咒术师,她能继承到咒力的几率也很小对吧?” 没有附和理子的话,五条悟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走到理子的身边,然后把理子拨开到一边,方便他观察正躺在沙发上的人。 “有或者没有,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猜测,反正让我看一眼就全明白了。”五条悟显得饶有兴致,像是觉得总算遇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虽说她的咒力真的很弱,看起来比一般的人还要差。但要是这样却能拥有术式的话,可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啊。” 他摘下了自己的墨镜,看向沙发上的立花,宫城立花身上的咒力流淌在他的眼中顿时无所遁形。 她身上只有一层相当稀薄的咒力,而且流向杂乱,没有形成任何规律。这显然代表着宫城立花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但五条却从中看见了隐藏在深处的东西,通过他得天独厚的双眼。 “有意思。”他的双眼散发着微芒,这是他在使用六眼术式的表现,与此同时还带着发现有意思事情的兴奋表情。 因为此刻,这个名叫宫城的人体内的咒力,竟然就像感觉到了来自外部的窥探似的变得更加不可见起来。简直就像是发现了来自外部的探测,于是在刻意隐藏自己似的。 而在这层薄雾般咒力的掩盖下,有某种独特的纹路的刻在宫城立花的身体内。毫无疑问,这是她的术式。 而且是相当特别的术式。 “诶,竟然真能有这种少见的术式啊。” 对这种独特的术式感兴趣,五条悟稍稍弯腰凑近了一些。唔,仔细看的话,它的使用方法应该是—— 就在这时,躺在沙发上的少女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某种熟悉的情景再现,让五条心中有了预感。他直起腰想要拉开双方的距离,但就在这个姿势还没有完全改变的时候,这双眼睛就已经在他的注视下睁开了。 一双黑亮的眼睛与散发着咒力光芒的六眼相撞。 他们对视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星浆体 chapter5 …… 继人生第一次看见不可思议生物之后,立花再度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突破三十公分的社交距离。 还是个大帅哥。 这导致在最初醒来的那一个瞬间,立花都仍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几分钟前,立花逐渐从昏睡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她先是感觉脑子嗡嗡响,接着才能慢慢听清外面的声音。 和前一次不一样,这次她完全肯定自己听见了理子的声音。奇怪的是,和理子进行对话的声音竟然还有一道。 立花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而且,这似乎是男生的声音吧?她记得理子的家人应该只有一位黑井小姐才对。 她努力想赶快睁开自己的眼睛,虽然意识逐渐恢复了,可是对身体的掌控却好像还没有回来。明明只是睁眼这种简单的动作而已,却好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的困难。挣扎了好久之后,立花终于颤悠悠地完全睁开了眼。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好不容易完全睁开,可她看见的既不是理子,也不是那位出现在理子家的黑发男性。 她直直对上的是另一双眼睛。 一双她从未见过的,仿佛奇迹一般的苍蓝色眼睛。 简直就像是笼盖万里的天穹,又像是波光粼粼的碧蓝大海,只在那一瞬间,立花就被这片蓝色笼罩住了。 那仿佛蒙着一层白雾般的苍蓝色,就像是浩瀚的青空,让人产生被吸进去般的魔力。它是那样的美丽,简直就像是神明的投射,令人怀疑到底怎样的存在才能配的上这样一双神迹般的双眼。 立花甚至有好几秒都忘记了眨眼,恍惚之后才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个人除去眼睛之外的其他五官。 而在看清这张面容的全貌之后,她之前的怀疑瞬时消散无踪。或许只能用“杰作”来形容眼前的容貌吧,也只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才能配得上这张脸。 立花想起了他的身份。这样一张秾丽的面容,总是很容易让人记忆深刻的,更何况只是不久之前才刚碰见过。 “你是……” “什么嘛,还以为你肯定要做和她一样的事情呢。” 又是同时开口,但立花的音量很小,导致眼前这个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同时直起身体,动作有一种独特的不紧不慢。 “亏我这一次还做好了准备呢。啊,果然‘意外’这种东西,就是专挑没准备的时候来。”他边说着,边收回了自己的左手。 立花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是从脸颊边收回来的,就好像之前是想挡住什么一样。 他重新带上了他的墨镜,于是那一双青空般的眼睛便重新掩在了漆黑的镜片之下。 一样的事情?什么意思?立花迟疑着眨眨眼睛,对于刚刚才醒过来的她来说,这一切都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宫城!” 茫然的思绪被打断,下一刻立花就被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抱住,理子的声音闷闷地响起:“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刚刚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正想要送你去医院的……” 好软,和看起来不一样呢。 立花的思路有点偏,但是换作是谁被这样亲密地对待,想必也忽视不了这种特殊的触感吧。 虽然被压住的感觉稍稍有点呼吸困难,但立花反而忍不住笑起来。理子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平时不知道因何理由喜欢故意和别人保持距离,但对朋友其实非常的真诚。 “我没有关系。到是你,你没关系吗?我之前看见你倒在沙发上了!”回想起昏过去之前的事情,立花赶快把理子稍稍拉开一点,想检查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我也没关系的。”理子摇摇头,她像是怕压到立花,很快地站起身来。 “真是的,你真的晕过去了好久。明明夏油他都说你没有受伤,但你就是没有醒过来,我真的担心死了……”理子忍不住说道。 没受伤却醒不过来……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睡觉的缘故吧?立花有点心虚。 她咳了一声,把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没事啦,我感觉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倒是你,你家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两位……额,两位先生,他们又是什么人呢?” 立花把视线投向房间里的那两个男生。 “啊,他们是……”理子张了张嘴,像是打算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紧闭上了嘴。 “怎么了吗,理子?”看出来理子的不对劲,立花心底的疑虑再一次提升。 “还是让我来说明吧。”这道声音来自理子的身后。 理子稍稍让开了身体,露出了自己身后的人。他有着标志性的丸子头,耳廓还戴着黑色的耳钉。 是在理子家的那个陌生人,也就是早晨和自己见过面的那个人。立花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把理子拉到自己的身后。 虽然他曾经给自己留下来很好的第一印象,但他的行事作风也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立花想起了早晨的事情,自己几乎是一瞬间就从马路的中间来到了对面的街道上,之间本已经不以为意的细节,此时又被她再度想起。 理子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沙发上,同时还拍了拍她的手。立花转头看她,理子脸上虽然带着一些为难的神色,但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又看了看黑井小姐的位置,她和那两位男生站在同一边,脸上也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 这至少能说明,眼前的人不会让理子感受到威胁,应该并不是坏人。立花因此稍微放松了一点。 “……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立花迟疑着问道。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对方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之前的猜测正确。 果然如此,那么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也能解释的通了。 夏油杰觉得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还真奇妙。 真是不可思议,拥有咒术天赋的人明明这么稀少,这一次出任务的过程中竟然就能遇到一个。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夜蛾老师的话,他一定会相当激动吧。 毕竟新一年的招生目前好像遇到了难题。至今为止没有一位确定入学的一年级生,这对于刚刚要升任校长的夜蛾老师来说也算个大难题了。 虽说在那张常年板着的脸上可能看不出来就是了。 但解决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夏油杰抬抬手,身后便出现了黑色的漩涡,有一只咒灵从他身后的黑色漩涡里走出来,是一只牛型的咒灵。 这只咒灵之前用来驮过黑井小姐,由于她之前并没有抗拒骑上它,因此夏油杰判断这只咒灵的外形应该属于容易让女生接受的那种。 毕竟只是一位国中生,而且从她之前的举动来看,说不定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咒术相关的事情,说不定连天赋也是最近才显现的。夏油杰不想吓到她。 果然,他对于这只咒灵的外形预判是正确的。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叫做宫城立花的人,见到它只是睁大了眼睛,却并没有惊慌。 他招招手,那只牛型咒灵便在他脚边俯下身体,像是真正的宠物一样温顺。 “你能看见我旁边的这个东西,对吧?” 立花看了看这只咒灵,又抬头看看他,点头表示自己能看见。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透露了她的未尽之意,像是在说“这么大的东西当然会看得见了。” 第一次给普通人科普的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掩饰自己的不熟练。 他朝五条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人竟然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一脸看戏的神情望着自己,完全是一副打算听听他会说出什么来的看热闹表情。 果然不能指望他,夏油默默地又叹一口气。 立花的注意力原本聚焦在这只突然出现的生物身上。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牛,浑身红彤彤的,头顶还有两只犄角。但是它的脸部却是深灰色,而且,它的两只眼睛是上下排列着的,并不是普通小牛那样左右对称。 但是,怎么说呢。该说是因为它的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嘛,总之立花并不觉得它很可怕。 但就在她观察这只小牛的时候,身下的沙发突然传来了凹陷感,竟然是那个戴着墨镜的人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他就像是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一样,坐姿简直就像是坐在自家的会客厅,脸上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像是正等着看自己的同伴会讲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 ……感觉还真是一位随心所欲的人,立花默默想道。 这张沙发不算长。虽然他坐下之后,距离自己的客观距离还保持着两个身位以上,但在心理上,这个距离却又好像很近。随着他坐下的动作,立花好像还闻到了一点木质的香气,若有若无的,可是存在感很强烈。 她朝理子那边挤了挤,不知为何,她总不好意思离他太近。 “还是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好了。” 立花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位戴着耳钉的人身上。 夏油杰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沙发上的五条,“我的名字叫做夏油杰,这一位叫做五条悟。而你眼前的这个东西,它叫做咒灵。” “我就直接了当的说明一下吧。你眼前这种生物被称作‘咒灵’,它们全都是由一种叫做‘咒力’的物质形成的,所以并不是人人都能够看见的。” 不是人人都能看见的意思是说? 立花意识到了这番话的潜藏含义。 看着眼前的人表情发生了变化,夏油杰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是适合沟通的样子。 “没错,能够看见它的话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并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而是拥有咒术天赋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身上蕴含着足够的咒力,因此才能支撑你观测到咒灵的存在。但看起来你应该在之前都只是个普通人吧?觉醒术式大概也只是最近的事情。” 从他嘴里说出的净是些之前闻所未闻的词,如果不是在场的所有人,包含理子在内,都是一副平常的样子,那么立花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场整蛊事件。 ……也不一定。 毕竟那只大牛是她亲眼看见从一个像是黑洞一样的地方出来的,那明显已经不属于“科学”的范畴。 但立花还是有些混乱,她有预感,这个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对自己至今以来形成的观念造成冲击。 “啊,听不懂的话也没有关系,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既然你已经拥有看见它们的能力,那么还是了解清楚基本的常识比较好。” “说起来也挺复杂的,时间有限,所以我只说最容易理解的部分好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番外:与幼年五条的相处法(少主悟X仆人花) 这是发生在立花升入高专一年级后的某个夜晚的事情。 那一天,立花照常结束了和夏油学长一起的体术特训,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宿舍。 她草草的泡了一下热水澡,就迫不及待地躺进柔软的床上。 看来明天需要更早一点起床才行,立花这样想。 以自己目前的体能,还是得在早晨开始上课之前完成长跑的耐力训练。不然,下一次和七海学长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自己一定又要拖后腿了。 总之先把闹钟调好吧,立花这样想。但今天不知为何,总觉得特别困。尽管她记挂着要先把闹钟前调一小时,但眼皮和身体却都不听使唤。睡意袭来,她竟然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 “小花!小花!”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吵的立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身体竟然已经被人抱了起来,失重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真是的,你这个孩子,妈妈不是叫你要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吗?怎么可以睡着呢?” 一个穿着浅杏色和服的年轻女人站在立花的面前。她面容清丽,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此时正一副焦急的表情望着自己。 妈妈?自己的妈妈并不是她啊。立花想纠正她的称呼,然而发出的却是一道稚气的奶音。她吓了一跳,剩下的话顿时顾不上说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不一样了? “总之现在就要出发了,夫人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自称是妈妈的年轻女人把立花抱在怀里,推开和室的拉门朝外走去。凛冽的风一下子吹到了立花的身上,身体的本能让她往女人的怀里缩了缩,女人也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乖哦,等到了夫人那边,就会变得暖和起来了。” 门外是木质的回廊,女人沿着回廊走。立花伏在她的肩膀上,抬起自己的手。她的手也是小小的,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声音、双手、甚至天气,怎么全都不一样了?奇怪,自己明明应该在宿舍睡觉的…… 睡觉。 噢,立花好像明白了。自己现在原来是在做梦啊。 因为是梦境,所以妈妈才变了样子,自己也变成小孩子了。 想通了这一点,立花顿时安心下来,开始有兴趣观察自己的这个梦境。 这条回廊好长,不知通往何处。这个女人的步子迈的很急,似乎在赶时间,但她行走间却不会让地板发出声响,简直保持着一种可怕的礼仪。 立花偏头去看,回廊外是精致的庭院。但院内的假山与绿植此时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地上的碎石路同样如此,天空中也正有鹅毛般的雪花不断落下。 庭院里每隔一段就有一位扫雪的妇人,她们同样穿着杏色的和服,梳着和这个年轻女人一样的发髻。 而她们同样也是无声的。即使彼此相隔的并不算远,她们也没有开口说话,整个庭院里只有飘雪的呜呜声与木屐行走的声音。 这是一座沉默的宅邸。 女人带着她继续朝前走,庭院逐渐消失不见了,四周也更加的静谧。 终于,女人带着她在一间和室前停了下来。 “夫人。”年轻女人放下了立花,跪坐着行了一个伏礼。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道声音,说“进来吧。” “是。” 女人直起身体,伸手拉过立花,轻轻地在她背后推了推。 “快进去吧……不要忘记妈妈之前告诉你的事情。”她小声地在立花的耳边叮嘱。 拉门从两边被拉开,门后是两位侍者,她们都是跪立着的姿势,像是立花在电视剧里见到的平安时代的侍女。等立花走进这扇门后,她们便立刻将们重新合上了。 “来,跟着我。”有人朝她伸出手,立花伸手牵着这个人,跟着她朝屋内走。 室内有浓浓的熏香的气味,但并不会难闻,是恰到好处的木质香。整个房间很大,但很空,只在中间立着一道屏风,上面是艳丽的牡丹图案。 屏风后坐着一个女人。 “夫人,这是最后一个孩子了。”那个人带着立花在屏风前停了下来。 “知道了,你把她带过去吧。”屏风后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养尊处优的独特味道。 “是。” 于是立花再度跟着人朝前走,这一次她被领到了偏室。 房间里面竟然全都是四五岁大的小孩,有男有女。当立花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好奇地望过来,但没有人发出声音。 这是一个两面都设计成拉门的房间,在对面的那扇大拉门边,同样跪坐着两位和服侍女。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啊。至今为止见到的种种景象,都是立花在现实中从未遇到过的。 “少爷在那里吗?”领着立花进来的女人询问道。 “是的,珠惠大人。”左边的那位和服侍女回应。 “知道了,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被称作“珠惠大人”的人走上前去,两位侍女替她打开拉门。屋内的孩子们随着她的动作,也都好奇地望向了拉门。 门后面会有什么呢? 立花也好奇地靠近了一些。 门被打开,风带着湖水的湿气拂面而来。 “少爷,这是夫人为您挑选的玩伴,今天来带给您过目。”珠惠没有跨入门外的领域一步,她深深地弯下腰。 门外的景致也因此完整地展露在立花眼中。 那是一片很大的湖,在四周深雪的簇拥下仿佛一块亘古的冰晶。湖很安静,上面没有泛起一丝涟漪,有一座木桥横立在湖水之上。 他就坐在桥上。 雪景是寂静的,但他的周围却好像比雪更加寂静。他穿着蓝色的和服,像绵延的青空,发色是纯白的,就如同这场笼罩大地的纯白之雪。 他坐在桥上,就像是神子端坐在他的神国。 立花感到一阵心悸,她总觉得这道背影无比的熟悉,可是会是谁呢?明明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她忍不住紧紧盯着这道背影,她觉得这是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但她想不起来他是谁。 就像是察觉到了立花的注视,坐在桥上的人突然回头望过来。 是一双苍蓝色的眼睛,淡漠无波。【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星浆体 chapter6 …… 人的眼睛所映照出来的“世界”,就代表着全部的“世界”吗?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在“眼睛”所观测到的世界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世界。 那就是咒术的世界。 每个人生来都会带有“咒力”,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稀薄的咒力一生都只会浮于身体的外侧,且无法控制。因此他们既无法使用咒力,也无法感知到咒力。但也正因如此,咒力也会不自觉地溢出。憎恶、怨恨、恐惧……这些来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会成为咒力流动的媒介与来源。 当人们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倾注到某个对象身上的时候,咒力同样会灌注过去,就形成了“诅咒”。而当诅咒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咒灵”。 “……也就是说,念能力这种东西在现实世界里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吗。”立花喃喃自语,手下正一下一下抚摸着那只“牛”。 这是夏油杰在解释的过程中为了更好地说明而借给她观察的,抚摸起来的手感竟然相当好,连毛茸茸的部分都完全和真正的动物一样。 顺带一提,理子它的另一边,同样忍不住在摸它。 在之前交谈的过程中,双方所处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夏油坐到了沙发上,和五条一起。而立花和理子则是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为了能亲手触碰到这只牛形态的咒灵。 这只咒灵此刻正半眯着眼睛,脸上还带上了些许红晕,露出了人性化的羞涩。 感觉真可爱啊,不知道这位夏油先生有没有给它取名字,如果是自己的话,可能会想要叫它“牛太郎”。 虽然这样想着,但没有影响立花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之前经历过的争吵事件,最后岂不是都要发展成可怕的‘诅咒’事件了吗?” 虽然不愿意和人争执,但立花也常常会有感到气愤的时候。如果这种生气时的极端情绪,最后却全都会真的对人造成伤害的话,就太可怕了。 “这倒不会。以普通人的咒力来说,想要到达形成诅咒的地步的话,需要相当多的人数才行。”夏油安慰道。 “可是,刚刚不是提到过我已经觉醒了那个……‘术式’对嘛?那么我还能算作普通人吗?”立花还是很担忧。 “没关系。倒不如说,拥有术式的话就更不会无意中泄露咒力了。而且我认为你展露术式只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之前应该是和普通人差不多的。” “咒术师可不是靠‘情绪’来施加术式的,这个过程有点复杂,如果你去咒术学校的话,会有老师教导你的。”夏油杰解释道。 学校? 对了,之前他们就提到过是从高专来这边的,想必他们就是在专门学习咒术的高中上课吧。 难怪他们的制服自己没有见过。 “请问,如果拥有术式的话,是一定要去专门的高校就读吗?” 立花已经有理想的高校了,她已经和绘里约定好两个人要去同一所高中。虽然目前所听说的事情很奇妙,但她还是希望自己原本的生活不要被打乱。 “这倒不会。虽然高专每年会给人发出入学邀请,但来与不来还是全凭自己的意愿。如果是自己想要就读的话,也需要提前……” “杰,说到底也没必要和她解释的这么深入吧。” 说话的人是五条悟。 他靠着沙发扶手,支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由于他一直戴着墨镜,立花一直以为他那个姿势是在走神呢,没想到竟然有在听他们说话…… “虽然拥有术式,但她的咒力很弱,这样是达不到入学要求的吧。而且,我看她之后也是想继续做普通人的样子。”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对普通人说的太多比较好,知道的太多也只是平添危险而已。” 的确是这样。 夏油突然想起来,今年咒术高层好像采纳了京都校乐岩寺校长的提案,对于没有家族推荐的个人术师的入学申请要采用评审制度,不合格的话就不允许入学高专。 “咒力很弱的话……的确很难做咒术师,那么的确还是作为普通人生活更加安全。” 夏油杰赞同了五条悟的意见。 太好了,不用去那所学校立花反倒松了口气。 但是他们和理子又有什么关系呢?理子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咒术师”吗?立花看向了理子。 看懂立花的表情,理子主动说明。“我不是啦。我的术式……额,我是说,其实我没有术式,只不过是勉强达到了能看见咒灵的程度而已。” 能成为星浆体,就说明她一定拥有特殊的“同化”术式。但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有揭穿理子的谎言。 “诶?那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对你不利呢?然后夏油先生他们还特意来保护你……”立花觉得奇怪。 “这个是因为……因为我之后要去和他们一起去拜访一个人啦。” “因为要一起去见那个人,所以他们就顺便先来找我啦,之后我们一起过去就可以了……” 理子还是一副欢快的语气,然而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头稍微低下了,垂落的发丝遮挡了她的神情。 站在她们身后的黑井,听到这番话后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可立花并没有发觉。 “这样啊……” 尽管理子语焉不详,但“卷入意外的少女和实力强劲的少年”这种流行设定还是让立花一下子有点激动。 毕竟至今为止,对立花来说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了,这两位出现在理子家的人也都不是坏人,所以立花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难道说——”立花一下子有了很多猜测,综合已知信息,她给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猜想。 “难道说,理子你现在是卷入某场继承人争夺战里面了吗?” “诶?继承人……争夺战?”理子一下子抬起头来迷惑的看着立花,话题跳跃的未免太快了吧,她完全跟不上。 “对呀!”立花一下子有点兴奋,刚才所说的诅咒话题既沉重又陌生,但这种继承人展开却是少女漫的经典剧情,是立花的最爱。 “毕竟你是‘大小姐’呀,从小就有一位女仆小姐照顾你不是嘛?再加上明明之前都过着普通的学校生活,现在却突然来了一波人来追杀你。” “而就在你陷入危险之中的时候,却有两位‘神秘人物’从天而降,说是遵从某位大人的命令前来保护你。” 危机、冒险与帅哥,可以说是恋爱漫经典三要素。 立花眼睛晶晶亮:“所以我才会猜你是突然有了某项特殊的作用吧?要知道你每天都只是普通的上下学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对于自己会遭到袭击好像也缺少防备,问题不太可能出在你这边。” “所以只会是那位派了人来保护你的大人物出了什么问题吧?你又说需要在特定时间去拜访他,这种加上时限的做法,果然只会联想到是那位被拜访的人身体出现问题,或者时日无多的情况了吧。” “所以说,你,或者说你们这一边的某个大人物身体出现了问题。然后他选中了你做他的继承人,所以才会派人来保护你,想把你接到身边去。但是有另一波人出于各种理由,不希望你顺利继承家产,于是现在正在追杀你。” “是这样吗?” 屋内一时寂静,就连五条也看过来。 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猜的很离谱,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全中。 “真厉害啊,宫城同学。”理子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哈哈,只是出于第六感瞎猜的啦,所以真的是这个样子嘛?” 第六感。 五条悟悄悄凑到夏油杰耳边,小声地说道:“杰,女人的第六感还真可怕啊。” 夏油点点头,深以为然。 既然台阶都已经被递好到这个份上了,理子没有不下的道理。 “啊……差不多就是宫城你猜的那样了。” 果然是这样啊。 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又有一位大小姐,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呢。立花感慨道。 诡异事件一旦和好友扯上关系的话,立花心理的恐惧顿时被冲淡了七七八八。 她看着沙发那边的两位“保镖”,此刻换了一种心态来看的话,他们两个都长的相当出色,放在漫画里绝对会是男主角的。 她的视线又转向理子。自己的好友也是一如既往的元气又可爱,完全符合漫画里元气女主的形象。 立花脑补出来一番浪漫的情节,碍于现在情况不适合和理子单独讨论,于是按耐住了。 柔弱无辜的天真大小姐遇上长相帅气身手高强的男保镖,一同在敌人的针对下展开危险的冒险。啊,怎么都是经典的爱情展开桥段吧! 理子,你的爱情要来了,一定要把握住呀! 可是一次性有两位的话,最后选择起来会很艰难吧……不知道是大小姐的话能不能两个都要呢? 虽然不知道立花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是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盯住理子还是觉得不自在。但能露出这种表情的话,就意味着宫城已经不再害怕了吧? 理子因此放心下来。 “那么,理子,你现在是要和他们一起走吗?”立花拉回思绪,开始回到正题。 “还不用啦,现在还没有到时间呢……” 说到这里,理子才想起来今天可是要上课的日子啊。她朝窗外看去,外面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 她顿时有点着急地询问黑井:“黑井,现在是几点了?” 黑井马上抬手看了看腕表。“十点刚过。但是,您该不会到了现在还想去学校吧……” 她有些担忧。 “学校当然要继续去啊。”理子一下急匆匆地站了起来,真是的,没有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诶?这么着急要去学校嘛? 立花开始回想今天学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譬如期中考之类的。 可是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啊,期中考在下个月,昨天也没有老师说今天要增加额外的小考。 “理子,你……”立花想问理子为什么这么着急去学校。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但先说话的竟然是五条。 虽说对理子爱学到这种程度立花也是有点惊讶,但五条又为什么也会有反应呢? “喂,你真的有搞清楚状况吗?现在外面可是有一大批的人等着除掉你,乖乖和我们回到高专的结界里才是现在该做的吧。” 五条悟皱着眉头,语气也很严厉。 除掉? 立花也一下子蹭地站起来。理子的处境怎么会一下子危险到这个程度?她以为最多是有人想要绑架她而已啊。 但说的也对,会把理子家整个炸掉,果然是不在意理子的生命吧。 “理子……”立花拉住理子的手,想劝她不要离开这两个来保护她的人身边。 “没关系的,宫城。而且,今天我是一定要去学校的。”理子先是对着立花笑了笑,然后才转头看着五条悟。 她的态度却很平静,也很坚决。“总之时间并不是今天吧。那么在此之前,请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看着理子的神情,站在她身边的立花没有继续开口。 因为她太熟悉理子的这个眼神了,这是一种无论如何也要去做的眼神。 在这样的眼神面前,立花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了。 ———— 这一场小小的争执以理子的胜利告终。 看得出来五条对此并不赞同,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真正的出手阻拦。 立花原本想和理子一块去学校,结果想起来自己的书包还在家里。 而家里还盘踞着一大团怪物呢…… 于是没办法去学校的立花被理子托付给了黑井小姐。 “请帮我跟绘里说一声好嘛?就说我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飙车族,受了一点小伤,所以今天就不能去学校了。” 立花拜托理子去跟绘里解释自己今天没有去学校的原因,以免她担心。 夏油先生说过,对于看不见咒灵的人,咒灵相关的事情要绝对保密。可是立花也不想骗自己的好朋友,就选择了这个不算撒谎的理由。 “啊,高原寺同学吗……”理子一想到是去和那个个性糟糕占有欲又很强的大小姐搭话,就有点发怵。 高原寺绘里,廉直女子学院的名人。即使是在不缺千金小姐的廉直学院,身为高原寺财团董事长独生女的高原寺绘里,也是绝对身处金字塔塔尖的人。 高原寺绘里是和立花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人又一起升入了廉直女子学院,而理子和立花是国中才认识的。 由自己来替宫城来跟高原寺说明理由,总觉得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位大小姐的神情了。 但是理子不想拒绝立花,于是一口应下了。 “大小姐,请一定要保持好电话通畅啊,课程计划改变或者换教室的话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黑井给理子递上书包,忧心忡忡的。 “放心啦,我会的。” 理子说着朝立花摆摆手,转身走向了电梯。 “路上小心哦。”立花也朝理子挥挥手。 叮咚—— 电梯门打开,理子背对着他们走了进去。一门之隔,他们四个站在门外,只有理子进到了门里。 电梯门合上,立花看着理子的面容被逐渐压缩成一线,然后最终不见。 见到这一幕的立花,毫无由来地,感到了深深地不安。【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星浆体 chapter7 …… 森山公寓是理子的居所,属于新居民区,周边的配套设施相当完善。既有公园,也有提供给附近居民的运动场。 森山公园就是这附近的一所中型公园。 位置也很巧妙,刚好在廉直女子学院的后面,距离学校的后墙只有几条街道的直线距离。 此刻,立花他们就在这个公园内的某处遮阳亭廊下。 黑井带着立花坐在长椅上,那位叫做夏油的人则站在靠近水池的地方,正看着自己的同伴打电话。 大约半个小时前,眼见着理子离开家门,他们便对接下来的行程进行了讨论。 由于争吵中理子曾经严令,绝对不可以跟着她到学校去,因此究竟在哪里等她便成为了一个问题。 “所以呢?附近应该有咖啡厅吧,直接待在那里等不行吗?” 听见五条的话,黑井有些为难地说明道:“很抱歉,五条先生,大小姐的学校附近并没有这些地方。” 的确,由于是一所女校,还是教会创办的,因此自己的学校所处位置比较清幽。就连通往学校的大路也只有一条,路上没有任何店铺,只有两旁的林荫树。 “哈?”难以想象在东京还会有学校附近没有咖啡厅,五条十分诧异。 “既然没有的话,也没有办法。”夏油杰也开始思索,“但是待在这里的话是不行的,如果出现什么问题的话,支援起来太慢了。但学校附近没有任何建筑的话,直接在附近徘徊也未免太显眼了。” “那个……”立花举手,说出自己的提案。 “如果是想要离学校很近的话,去森山公园怎么样?这个时间点,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人的……” 最后,他们采纳了立花的提案,来到了森山公园。 ———— 公园里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湖,五条就站在那个地方打电话,夏油就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而她和黑井则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虽然五条说话的声音多少会传过来一些,不过立花完全猜不出来对方大致的身份,因为五条的自称实在是很……不客气。 在过来的路上,他们就说过打算向“上面”报告的。但是从五条的自称来看,立花又感觉对面简直就是五条的小辈,而非他的上级。 不知道那位正和他通话的人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发出了一声很不满的抱怨,同时还提了提路面上的小石子。 还真像是个小孩子,立花忍不住想。 尽管只有短短的相处时间,立花却已经发现这个叫做五条悟的人个性意外的矛盾。 在理子家对话的时候,看上去主理事情的是那位叫做夏油的人,但某些节点上,只要五条发表了意见,最终却会以他的意见为准。感觉真正的主导权在这位五条悟的手上。 但他们一路从理子家走到这里的路途中,包括现在打电话,这个人却又意外的很孩子气,基本都要靠夏油安抚。而且怎么说呢,这种安抚常常都超级有效。 就比如现在。 “好了,悟。既然有天元大人本人的命令,我们就顺着天内小姐也未尝不可吧?安心好了,我的咒灵一直随身跟着她,出现问题也会马上发现的。” 果然,在听到夏油的话之后,尽管五条还是说出了“我可懒得再管”这种话,但整个人的态度却已经软了下来。 简直就像猫一样嘛。见到这一幕的立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宫城小姐,您很关注五条先生哦。”黑井突然凑近了立花,脸上戴着促狭的笑意。 “诶?”被吓了一跳,立花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脸也因此发烫。 “的确呢。五条先生长的相当帅气,实力又很强,性格的话……唔,虽然我的意见是夏油先生更可靠,但说不定这一款更得你们这种小姑娘的心哦。” 黑井假装一本正经的分析,实则还是在打趣立花。 “没有啦。”意识到黑井其实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立花也哈哈一笑。 “我只是觉得他的个性有时候意外的很有意思,要说可靠的话,我也认为是夏油先生更可靠。” 黑井一笑,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坐姿。但她的视线看向远方,脸上的笑容也很快地消失了,之前的忧心忡忡重新回到了脸上。 立花知道,黑井一定是在担心理子。 经过之前一路上黑井小姐对立花的说明,她已经大致知道了理子目前面临的困境。 根据黑井的解释,在他们“咒术界”,有一位名叫天元的大人需要理子在两天后前往她的身边,继承她的力量。 这份力量关系到整个国内民众的安全,因此绝对不能有差错。于是便有一批趁机闹事的人,想借此机会破坏这个继承仪式,所以会选择来对理子下手。 想到自己至今为止见到过的那些名叫做“咒灵”的怪物,立花就知道,这所谓的“下手”一定比电视里演的还要危险。 面对这样担忧着的黑井,所有礼节性的开导都显得太单薄了。立花想试着安慰她,但话始终说不出口。 “好了,和高专那边也已经沟通好了。现在我们只用等着天内小姐放学就可以了。” 夏油带着五条走了过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可靠笑容。 “真是很抱歉!大小姐的事情……真是辛苦两位了。” 黑井站起来,朝正走来的两人深深地弯腰行礼,语气里带着抱歉以及对理子执意要去学校的担忧。立花当然不能还坐着,于是也站了起来。 “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不要再去学校比较好。可是……”黑井抿上嘴。 夏油表示没关系,在黑井起身之后才继续说道:“有我的咒灵跟着她,安全方面可以不用担心。至于她想要去学校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夏油看了一眼一旁的立花,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毕竟也需要和朋友好好地道个别吧。” 道别?难道理子会像某些巫女一样,在继承之后需要终身待在神社嘛? 但判断现在不适合插话,立花打算之后再向黑井小姐询问。 “真的很谢谢你们。”黑井说,“自从大小姐的双亲去世之后,她和我一直待在一起。总之……我真的希望大小姐她能够快乐。” “请放心。”夏油再一次安慰了黑井。说出这一番话之后,黑井的心情也像是安心了一些,他们重新坐回了长椅上。 五条早已经坐在了另一张长椅上,夏油过去坐到他的旁边。 据夏油先生所说,学校那边已经批准了他们的待命请求。因此在理子放学之前,他们暂时都待在这个地方。 “宫城小姐,你之前说过家里出现了咒灵对吗?”夏油杰朝立花搭话。 立花赶紧回答:“是的……夏油先生。另外,您不用叫我宫城‘小姐’的,请直接称呼我宫城就好了。” “那么,你也不用每次都在我的名字后面带上敬称。”夏油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一旁的五条,笑眯眯地说:“称呼我‘夏油’,然后叫他‘五条’就可以了。” “啊,这怎么行呢!夏油先生你们可都是我的前辈啊。” 夏油摆摆手。“没关系的,这并不是正式场合不是吗?再说,对你来说就算是正式场合也从来不在意这个,对吧,悟。”后一句话却是对着五条说的。 五条哼了一声,像是还在对理子不听劝告的事情生气,但是并没有反对夏油所说的提议。 “那、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经过这样一段对话,感觉自己和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很多,自己一直带着的拘谨情绪也消失了。 立花忍不住看了看夏油,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他对着立花友好地笑了笑,立花也一下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果然,这位夏油先生……额,夏油,真的是一个很会照顾人情绪的温柔的人呢。 “说回之前的话题吧,关于你家里的咒灵。” “好的。”立花也赶快回神。 “你的意思是只在昨天见到它是吗?然后在你进门和之后跑出去的过程中,你并没有遭受它的攻击?” “是这样的,进门的时候它并没有攻击我。至于出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它的情况,但是我的确也没有受伤。” “这样的确有点奇怪。”夏油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立花做出解释。 “通常来说,咒灵遇到人类都是会立刻进行攻击的,但是你至少两次从它的身边经过,它却没有任何行动。这样看来的话,说不定它不是普通的咒灵。” 立花有点紧张:“意思是会比较棘手嘛?” “那倒不一定。” 夏油摇头,拿出手机开始按动号码。“总之我先报告上去,看附近有没有空闲的咒术师能够接手这个案子。虽然我和悟就在这里,但是我们现在……” 立花明白,“我知道的,你们目前已经在执行任务期间了。” “就是这样。”夏油点点头,然后走到一边开始讲电话。沟通了一段时间才重新回到这边,然后向立花表示已经安排好了。 “大概今晚回家的时候就已经不会有咒灵了,但最好还是在外面多待几天,可能会有辅助监督做事后的观测。” 能解决就太好了,至于多等几天的话也不算难事,至少今晚自己可以去绘里家过夜。立花向夏油道谢。 “那么宫城小姐,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一直旁听他们对话的黑井询问道。 “如果没有方便住处的话,只要您不嫌弃,我这边也有安全的住宅可以供您放心使用。” “啊,没关系。”立花摆摆手,向黑井解释道:“只用等到学校放学就好了,在那之后我打算去和我的朋友碰面。她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我也常常在她们家留宿。” 这样一来双方的计划就再一次重合了。立花是打算等绘里放学,黑井她们则是在等待理子。 时间逐渐过去,期间没有发生任何意料外的事件,这让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下来。 想起大家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吃午餐后,黑井便提议要不要先去解决午餐。 “可是附近好像没有像样的餐厅……要去的话只能去六本木附近了。” 说到这里,黑井有些为难。毕竟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正是因为这里离理子的学校很近。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就显得本末倒置了。 “没关系,点外送好了,刚好附近有我常去的寿司店。”五条抬手示意不用苦恼这种问题,他拿出手机,指尖一挑,金色的翻盖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他开始在手机上翻找餐厅的电话号码,“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什么忌口的?” 附近能提供外送的寿司店……不管怎么想,立花能想到的都是附近那几家贵的离谱的高级餐厅。而且它们无一例外,都只对贵宾客户提供外送服务。 因为绘里就是他们的贵宾客户,所以立花才知道这一点。 难道说这个人其实是有钱人嘛?由于从之前的举动里很难看出来这一点,立花有点难以相信。 “我的话都可以,宫城小姐您呢?” “啊,我的话……”立花停顿了一下,其实她并不喜欢寿司。但现在显然不是挑剔的时候,有东西吃就已经很感恩了。 她努力回想自己勉强可以接受的那几种口味。“我的话……” “午餐恐怕吃不了了,悟。” 夏油猛然站了起来,语气里是少有的严肃。 五条悟也立时停下了正准备播电话的动作,抬头看向夏油杰。 这个时候露出这副表情,岂不是意味着……立花看向旁边的黑井,她也已经蹭地站了起来,脸上一样是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 ……果然,只能是理子有危险了。 夏油的话马上印证了这一点。 “那边出事了。我留在理子身边的咒灵,失去联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星浆体 chapter8 …… 立花始终记得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拥有魔法的男主人公曾经带着女主人公上演“空中漫步”,让她之后好多年都忍不住回想。 这种浪漫的举动既让剧中的女主角春心萌动,也让沙发上的立花小鹿乱撞。 虽然当时还在念小学,但这个场景已经荣登立花最爱的爱情桥段,至今没有被超越。 不过今天,这个幻想被打破了。 “是这里没错吧?”五条悟用手贴着立花的后腰,两人保持着悬浮的状态,他指着眼前茶色涂料的外墙询问立花。 应该庆幸这周围环境幽静,否则被路人目击到这一出“悬浮”的场景,一定会上社会新闻。 立花此刻正晕头转向,刚刚的高速前行让她收到不小的冲击。但她还是马上抬头确认,然后肯定道:“就是这里!” 这就是廉直女子学院的外墙,理子此时就在这里上课。 就在刚刚,她亲身完成童年梦想,也来了一次“空中漫步”。 不,或者说“空中飞人”更合适。 得知理子可能遇到危险的消息,他们当时就准备立刻行动。然而在五条悟动身之前,他们所在的公园廊亭却突然出现了一群衣着奇怪的人。 他们服饰各异,有的穿的西装革履,有的穿着运动装,甚至有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从着装上简直不像是一伙人,但他们的目标却显然一致。 态度不善,很明显,是为了阻止他们去找理子的。 “不用管他们,我会解决掉的。”夏油杰示意五条悟直接走。 “请等一等!” 出现身份不明的敌人,黑井也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势,和夏油背向而立,防止后方有人偷袭。此时见五条悟打算离开,急忙拉过了身旁的立花。 “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您带着宫城小姐一起离开这里呢?”黑井长话短说。 “这里的敌人太多了,宫城小姐没有自保的能力,请您把她带去安全一些的地方吧!” 立花立刻明白了黑井的好意,也没有耽误时间,马上补充道:“带我一起去学校吧!而且,我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理子会在哪里——” 话音未落,立花就感觉有一股吸力传来,前方的五条悟只是招了招手,她就被一下吸到了他的面前。 “我知道了,现在就出发吧。” 他伸手按着立花的后腰,下一刻,立花便随着他整个腾空而起,骤然悬浮在了公园的高空,黑井、夏油以及那些包围过来的人都成为了小小的黑点。 这是……瞬间移动吗? 想起自己曾经在马路上被搭救的经历,立花好像明白当时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可不要大声叫哦。”五条悟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毕竟现在可是在赶时间,也只能稍微‘违规’一下了。” 诶?什么意思…… 事实直接告诉了立花五条悟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猛地向前冲去,两旁的景物飞速变换,迎面扑来的狂风,让立花觉得此刻就好像在空中开着大卡车飙车一般。 不,比飙车的速度更快。 因此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第一次有这种经历的立花自然晕头转向。 得到立花肯定的回答,五条悟说了一声“很好”,然后带着立花轻巧地一跃,跨过外墙来到了学院的内部。 可是,他们的双脚并没有接触到地面。 保持着离地约五十公分的距离,五条悟悬停住了,和他一起的立花也是如此。 为什么停住了? 立花左右观察,都只是普通的校园景观而已,没有任何异状。想到了什么,她紧跟着又低头看去。 一片浓黑的区域就在他们的正下方的草坪上,仿佛是他们自然形成的影子。但影子不会是这么浓稠的黑色,面积也不可能这么大。 是敌人,连这里都已经有敌人了。 “喂,要打的话就马上出来,我可是在赶时间啊。” 五条悟朝着四周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喊话,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但立花感觉此刻他的心情并不算好。 “嘿嘿,没想到你们竟然不上钩,警惕性还挺高的啊,小鬼。” 四周建筑的黑影里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是一个带着奇怪纸头套的健壮男子。他穿着一件白色健身短袖,上身隆起的肌肉形状夸张,让人一眼就觉得这个人的力量非比寻常。虽然他的个头没有五条悟高,宽度却是五条悟的两倍。 “明明直接踩下去不就好了吗?大家一起省时省力啊。” 看这种登场方式,立花就知道这个人也是“咒术师”了。 “就凭这种把戏吗,抱歉啊,只拿出这种程度的伪装,我可没办法假装配合。” “而且我说了吧,现在我在赶时间。” 五条悟说着,朝前一步一步迈了过去。明明是在悬空的状态,整个人却和在地面上行走一样。他左右歪了歪头,这种活动筋骨的方式被他做出来显得有点孩子气。 “现在滚开的话,我就放过你。继续拦在我前面的话,我就杀了你。” 杀? 立花仰头去看他的表情,此时他依然是一副悠闲的姿态,说话的态度就像是刚刚在问大家午餐想吃什么一样,丝毫不像是放狠话的样子。 可是立花莫名就是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会杀了眼前这个人。 “嘿嘿,少在这里说大话了。”这个人显然不相信五条的话,他双手平直地向前伸出,像是要施展什么招式。 “悟!” 在这个人施展出什么招式之前,有几条手臂猛地从地面窜出,牢牢抓住了那个带着纸头套的男人。 是跟上来的夏油杰。 “来的挺快啊,杰。” 夏油来到五条的身边,眼睛看着这个被压制在地的男人,话却是对着五条说的。 “黑井小姐留下来断后了,她让我先来帮你。” “快去找理子吧,这里的人我会解决掉的。” “ok。”五条回答道,然后低头看向立花:“怎么样,你能跑起来吗?学校里面已经不能施展咒术了,接下来要靠跑的了。” 是了,既然对普通人要保守咒术的秘密,那么在学校里行动的话就只能依靠普通的方式了。 立花摇摇头,示意自己跟不上。同时马上给五条悟指路:“看见正前方那个红色屋顶的建筑了吗,就是那里的一楼礼堂。现在是音乐课时间,理子一定会在礼拜堂上课!” “知道了。” 五条悟松开了立花,转身前往了礼拜堂。 确定五条的方向正确,立花转回头观察现在的局势。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自己与夏油,看最初的那一次交手,夏油应该完全能打的过他,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不要成为夏油的漏洞。 立花谨慎地退到夏油身后,慢慢贴着墙边,然后沿着墙边朝旁边跑,以免妨碍夏油的战斗。 果然,自己刚跑出两步,就有一团黑影朝她袭来,但马上就被夏油操控的咒灵拦截了。 知道自己跑得慢,立花没有分神,一口气跑到了附近教学楼走道的立柱后面,才观察这边的局势。 留意到立花到了安全的地方,夏油杰放心下来。就算不能战斗,但是会躲避的话就没问题了。 他看着此刻已经被拘束住的人,眯起了眼睛,显出与立花相处时截然不同的锐利。 “那么,先让我们来聊聊吧。你到底是q集团的人,还是盘星教的人。” 那人闻言并不回应,反倒发出桀桀的笑声,“原来那个三千万的丫头真的在这里啊。” 三千万? 察觉到这属于情报之外的信息,夏油杰迅速感觉到不对。他正想继续逼问这个咒诅师,那个人却猛地整个人化为一滩黑水,溶解在草坪上。 逃走了?夏油杰立刻转向立花的方向,发现她仍然好好地躲在柱子后面,才放下提起的心。但既然不是想偷袭他身后立花,难道这个人竟然是去追悟他们了吗? 无论是或不是,自己此刻都应该前往理子身边。反正不管他们有什么计划,只要接触不到理子,就只是徒劳无功。 夏油跑到立花的身边,匆匆叮嘱她“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千万不要跟过来,接下来会很危险”之后,就直追五条悟而去。 看着夏油杰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内,立花忍不住担心理子和他们。但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现在她能提供的最大帮助就是别拖后腿。 看起来,事态尚且在安全范围内。五条已经去了理子身边,夏油也已经前往支援。然而,立花的心里却依然弥漫着阴云,虽然说不上来,但立花总觉得整件事情透露着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正感到不安的心口。 记得夏油曾说过,q集团的最强战力已经被五条解决掉了,想必没能力再来。而提起过的另一个叫做“盘星教”的组织,因为全都是由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构成的,也不足为惧。 可是,既然他们同样都对理子虎视眈眈,现在q集团已经出现了,盘星教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浮现,反倒是出现了一批身份不明的袭击者,还说着什么“三千万”…… 立花的思路戛然而止。 沉闷的剧痛猛地从后脑传来,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立花的后脑。 在她感到被袭击的那一瞬间,连声音也没有发出,就已经失去意识倒向了地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星浆体 chapter9 …… “喂,这两个女人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捆起来啊!” “可是之前不是说直接杀掉就行了吗?” “我怎么知道,上头又不让杀了啊。反正能拿到钱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也是。” 立花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它保持着和昏迷时一样的频率,同时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乱动。 对于此前从没有经受过相关训练的立花来说,伪装成昏迷的状态还是太难了。 这让立花忍不住后悔,自己当时是不是干脆不要醒来比较好,反正他们的对话都说了不会杀掉自己…… “喂,药的份量够吗,可不要中途醒过来啊。” 立花吓得屏住呼吸,又想起来自己还在伪装昏迷,于是又赶快恢复了规律的呼吸。 好在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正在对话的两个人察觉,让她松了一口气。 距离她醒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立花已经开始觉得腿部有点失去知觉了。 自己到底晕了多久,现在又在什么地方,这些立花统统不知道。 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她一直没敢睁开眼睛,就是害怕刚好被人逮住。 立花忍不住脑补了电视剧里常见的残酷刑法,不知道自己之后会不会被按进水里,或者被鞭拳打脚踢。啊,如果是咒术师的话,自己会不会干脆直接被咒灵吃掉。 不要啊,被吃掉的话也太惨了吧。 虽然一无所知,但立花可以确定,这场绑架一定是针对理子的。 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那么只要他们针对理子的计划还没有得手,自己应该就还算安全。而且,说不定会有逃走的机会。 现在立花只祈祷对方绑架自己的目不是为了提出“双方交换”,因为这样的话,理子那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的。 对方抓到自己,自己尚且有安全的机会,如果是理子落进他们的手里,状况一定会比自己危险的多。 不过,他们刚才提到了“两个”女人,那么另一个会是谁?不可能是理子本人,那难道说会是黑井吗? 哗啦—— 身体的前方传来一道像是汽车拉门被打开的声音,与此同时,立花还感觉自己眼前的光线猛的变强了。 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被丢到了她附近,而且刚好撞到了她的半边身体。猛然传来的痛感让立花差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但好险忍住了。 果然,电视剧饰演尸体的群众演员也不容易啊。这一刻,立花对此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这两个人就都交给你们了,可不要给我出乱子啊。” “放心好了,绝不会失手的。” 这么说,那么自己身边的这个就是刚刚提到的另一个人了。 立花想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希望能找到机会摸一摸身边这个人的衣服。虽然自己的手腕被绑住,但现在两人挨的这么近,即使手腕被绑住应该也能做得到。 黑井小姐的女佣制服触感很特别,而且还有蕾丝边,立花确定自己一定能摸的出来。 但现在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听对话,现在自己身边至少有三个人。 “药的份量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还特意加强过了。” “稳妥起见,出发之前给她们再闻一次。” “好的。” “现在就做吧,我回去也好交差。” 旁边传来走动的声音,然后再次传来“哗啦”的响声,这一次还伴随着撞击声,让立花确定这就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他们要再次对自己用迷药了吗? 对于即将再次失去意识,立花感到害怕,但又觉得有点松了口气,毕竟对于装作昏迷这件事她也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一股甜香的气味充斥鼻间,立花马上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溃散。 要是能让自己的身体被迷晕,同时意识却能保持清醒就好了。 在意识彻底溃散之前,立花异想天开,却又无比强烈地这样渴望着。 —— 飞机在机场起飞,冲破浓厚的云层,在蓝天之上平稳飞行。 这是立花“亲眼”所见的场景。 她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她好像在用一种全新的视觉注视飞机上的一切,她看见飞机上猩红的地毯,空乘推着餐车走向乘客,看见几个黑西装的人坐在座位上,相互交谈。 她甚至看见了其中一个座位上一动不动、陷入昏迷的自己,以及她旁边同样状态的黑井。 这简直就像是上帝的视觉,她甚至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 这是要开去哪里的飞机? 这个疑问刚刚产生,立花就感觉视角移动了。它穿过乘客区域,穿过驾驶室的密封门,然后透过正驾驶着飞机的机长的身体,落在操控台上。 屏幕上显示着的是飞行数据,外行人看不懂。 立花凝神去看,很快,这些原本让她这个外行人搞不懂的专业数据仿佛重新排列组合,里面隐含的信息一下子出现在她的脑中。 飞行高度、飞行里程、剩余油量……目的地! 就是这个! 其他信息隐去,目的地的信息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东京飞往冲绳。 怎么会是冲绳?现在自己已经不在东京了吗? 立花还想看看飞机当前的位置,然而当她试图去看时,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袭来。仿佛是某种力量耗尽了一样,她的眼前恢复黑暗。 …… “宫城!宫城!快醒一醒啊!” 啊,头好痛,好像针扎一样。 “宫城小姐!宫城小姐!” 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立花睁开眼睛,两张模糊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她努力让视线对焦,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理子和黑井。 原来是理子和黑井啊,不是绑匪就好。立花昏昏沉沉,眼皮又要合上。 等等!理子和黑井? 立花蹭地一下坐起来。 不对啊!自己和黑井不是应该被绑架了吗?理子不是应该还在学校里吗?她们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该不会是还在做梦吧……刚刚好像就是在做梦。 立花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啊,好痛。 “你在做什么啊,宫城!”理子拉开立花的手。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是一个人狠狠地撞在了墙上。都不等立花反应过来,另一个人也被呈抛物状砸在了墙上。 于是刚刚那个试图爬起来的人,再度遭到了来自同伴的重击,彻底不动了。 立花愣愣地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五条悟。他的姿态很嚣张,仿佛一个上门打劫的恶霸。 自己曾脑补的“拳打脚踢”已经真实上演,只是对象颠倒了过来。 是绑匪被揍的鼻青脸肿,而自己则好好地坐在地板上,除了地上有点凉之外,没有丝毫不适。 哦,或许已经不是拳打脚踢的阶段了,她看见现在是五条在用别人的后脑勺擦鞋底。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立花抓住理子的手,发自内心地询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先不要管这个了,宫城!” 理子兴奋地把立花从地上拉起来,她解开绑住立花双手的绳子,拍了拍她背上粘上的灰尘。 “总之现在已经安全了就是了,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在敌人的大本营啊? 理子大力地拍了拍立花的肩膀,眼神和语气里全是兴奋。 “我们现在可是在冲绳哦!是冲绳哦!” 啊……原来是冲绳。 冲绳?? 立花猛地一个激灵。 在刚刚自以为梦境的经历里,她看见的,不正是冲绳吗。 “喂,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五条悟拖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由于拖的很粗暴,这个男人的裤子都被拖掉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四角裤。 豹纹的。 立花默默挪开视线,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绑匪好凄凉。 “我没事,刚刚宫城小姐也已经醒过来了。”黑井回答到。 “那就好,刚刚我和杰已经问过这里的人了,他们也是冲着赏金来的。” 五条悟让这个男人换了个倒吊在空中的姿势,这一次这个人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裤子了,但他的上衣却又全都倒糊在了脸上。 由于被堵住了呼吸,他又开始在衣服里可悲地蠕动。 立花:…… 啊,总觉得,好可怜啊。 “外面也都收拾好了。”夏油杰此刻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显然,这一次又是让五条打头阵,他来扫尾的策略安排。 “都只是拿钱办事的人而已,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夏油杰耸耸肩。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是要赶快回东京吗?”立花发表疑问。 “放心好了,关于接下来的安排,我已经全部打算好了。” 不知为何,五条悟露出了笑容。他把自己的墨镜稍稍抬起,露出里面明亮的苍蓝色眼睛。 “绝对是十分完美的安排哦。” 看着面前这副表情的五条悟,再看看旁边跃跃欲试的理子。 啊,总觉得,也不会是什么靠谱的安排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星浆体 chapter10 …… 湛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简直说不清究竟是天空的投影,还是海水本身就具有的美丽颜色。 浪花一波一波轻轻地推到沙滩上,在金黄的沙滩上留下海水的湿痕。有白色的海鸟停驻在岸边的礁石上,下方是独属于南国气象的深红色艳丽花朵。 这是冲绳的古宇利岛,一处以未经人工破坏而闻名的旅游胜地。 现在立花他们就坐在这片沙滩上,身下是红色的旅行布,头顶撑着遮阳棚,完完全全是一副观光客的样子。 “……真的没问题吗?现在会不会太松懈了?”黑井抱膝而坐,身上黑色的运动型泳衣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她看着眼前正在海水里玩做一团的理子和五条,眼神里充斥着担忧。 “没关系的。” 夏油杰此刻也换上了适宜海景的休闲装,蓝紫色的短袖衬衣上绘制着当地特色的花朵。他稍微看了一眼坐在最左边的立花,稍微压低着声音说出剩下的话。 “岸上有我,理子身边有悟跟着,不会出问题的。” 立花正兴致勃勃的看着理子玩水,对于一直生活在东京的她来说,这样美丽的海景也是第一次见。 因为不会水,所以她并没有穿泳衣。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夏油带她买的休闲t恤,上面还印着冲绳的海景,是当地正热卖的景点产品。 原本的制服已经皱巴巴了,所以放在了景区的干洗店里,夏油说等要回去的时候刚好可以拿到。 不知道从海水里摸到了什么,理子很开心地举给五条看,两个人低头笑作一团。 真可惜啊,要是把相机带来就好了。立花想道。 “差不多到时间了。” 立花看见夏油站起来,朝五条他们走过去,于是也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 “是准备出发回去了吗?” “看来是的。”黑井也站起来,做好随时动身的准备。 夏油杰走上前去,在海岸边喊了五条悟一声。 “差不多到时间,要回去了哦。” “诶?”听见夏油的话,理子露出了有点不舍的表情,但是她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立花注意到了。 于是她想询问一下夏油,看是否可以再多待一段时间。但是在她说话之前,五条却已经做出了回应。 “没关系。既然已经来了,就干脆坐明天早晨的航班回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现在不必急着走了。理子闻言顿时惊喜地抬起头,看向立花的方向。立花也马上朝理子挥挥手,示意对方自己也听见了。 夏油和五条单独去了礁石旁边对话,大概是商量之后的时间安排吧,立花是这样认为的。 很快他们两个就再次回到了海边,告诉大家今天下午可以继续在冲绳观光,晚上在这边过夜之后,再坐明早的飞机回去。 “好诶!”理子跑到立花身边,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玩才好。 冲绳的陆地面积并不大,从高空俯视的话,它简直就像是茫茫大海中一颗渺小的沙粒。但也正因如此,在大海的怀抱下,它也形成了独一无二的绮丽景致。 岛礁、漂流、海洋博公园的海豚表演…… 海豚表演的时候,有调皮的海豚故意朝观众席激起了高高的水花。 原本是碰不到夏油的,但五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水花全都朝着夏油泼下去,夏油的头发全都湿透了。 他指着夏油哈哈大笑,然后被夏油追着痛扁了一顿。 之后为了去观看花海,他们去附近的服装店购买了新的衣服。一件纯白的连衣裙很适合理子,在立花的强烈推荐下理子把它买了下来。 当然,最后仍然是夏油付的钱。 立花忍不住悄悄找黑井讨论,夏油究竟把钱包放在哪里了。 黑井表示她也很好奇,可是她也没有发现夏油放钱包的地方。 立花并没有买新的衣服,毕竟是别人花钱,而且她身上的休闲装用作参观也很合适。 花田此时正值花季,盛放的花朵都是艳丽的颜色,而且全都是立花不认识的种类。理子拉着她走在前面,黑井落后她们一个身位,五条和夏油则慢悠悠地缀在她们身后。 “要是把相机带来的话就好了。”立花还是觉得很可惜。 “是哦。宫城,我记得你很擅长摄影吧?” “也不算啦,其实我妈妈她是摄影师哦,我的话只是单纯的喜欢留纪念而已。” 第一次听说立花妈妈的事情,理子很高兴,拉着她继续聊天。 走了一段之后,她们遇到了另一队游客,他们刚好带了拍立得。立花有点惊喜,试着上前询问了一下,可不可以帮她们也拍一张照片。 对面是中年夫妻带着女儿,那位夫人非常热情,不仅同意了立花的请求,还主动说他们可以帮忙拍合照。 “真的吗!那真的是太感谢您了!”立花赶快对这位夫人道谢。 咔擦—— 相机定格下了这一幕。在冲绳明媚的阳光下,在怒放的花海之中,理子搂着立花,笑容大大的。黑井在理子的另一边,笑容有些羞涩。 后面是穿着红色兜帽防晒衣的五条,他一只手比了一个大大的“耶”,另一只手绕到夏油的脸颊边,把有点无奈的夏油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 立花拿着这张照片,很珍惜的看了很久。之后把照片放在了黑井的背包里,她打算回到东京之后马上把它好好地装进相框里。 或许还要想办法多复制几份,听说这样拍出来的照片一段时间之后可能会消退。 这张照片拍的太好了,立花想把它好好保存下来。 晚餐他们吃了当地特色的拉面,五条趁机朝理子的碗里加了好多辣椒,把害怕吃辣的理子气的眼泪汪汪的,最后立花和理子交换了双方的拉面。 立花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意外的不错。于是又亲自拿着辣椒加了好多,面不改色的吃完了,把所有人都惊讶到了。 夕阳的余晖下,每一个人的脸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金纱。 立花和理子讨论接下来打算去的水族馆,正说的起劲,偶然回头间,却发现五条的眼下有一些青黑,就像是熬夜过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他昨晚没有睡好吗…… “怎么了吗,宫城?”理子拿手在立花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说了一声没事,继续和理子聊天。 刚刚短暂的一瞥被立花暂时抛之脑后。 他们最后一站,是美丽海水族馆。 这座水族馆是冲绳的名景点,号称有世界上最大的鲨鱼——鲸鲨。其中名为黑潮之海的隧道,就是展示这世间最庞大鲨鱼的最佳场所。 当看见巨大的鲸鲨游曳着拖动尾鳍从自己的头顶游过,立花深深震撼于造物的神奇。她久久的用目光追随着这条鲸鲨,直到它离开,才兴奋地转头想找理子说话。 但当她看清理子的那一刻,所有的兴奋却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理子怔怔地站在隧道的玻璃前,她的眼神也在看里面的游鱼,并没有注意到立花。然而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有的只是无尽的怅然和落寞。 仿佛一盆凉水朝立花兜头泼下。 夏油曾说过的“道别”,五条眼底下的青黑,理子脸上挥之不去的落寞…… 今天经历的种种温情与快乐被撕碎,潜藏其中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她想,今晚吧,就是今晚了。 她一定会了解到全部的真相。【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番外:假如术式是灵魂交换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男人了怎么办。 这种说出来都觉得像漫画题材的事件,如今,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立花的身上。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完全陌生的脸,轮廓分明、丹凤眼、有喉结,虽然头发勉强算是有点长度,但是、但是…… 但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张男人的脸啊啊啊啊! 她狠狠地扭了一下脸颊,被痛的眼泪哗哗。 完了,竟然不是梦。 立花颓废地坐回到床上,把脸深深地埋在手臂里,难以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原本,这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而已。 她在熟睡中听到了一阵闹铃声,由于只是一阵普通的“叮铃铃”的声音,而不是自己设置好的手机闹钟声,所以她只是翻了一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奇怪……被子的香味怎么不一样了,妈妈昨天帮自己洗被单了嘛…… 她很顺手地想把旁边的玩偶搂进怀里,可是摸来摸去都摸不到。 糟糕,难道掉到地上去了吗! 立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可是绘里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弄脏了自己会超心疼的。 她朝床下探头,看见的却不是自己粉红色的柔软地毯,而是普通的木地板,上面还摆着一双灰色的男式拖鞋。 立花懵了。 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她把头抬起来环视四周,木地板、书架、衣柜、写字桌…… 以及床边的挂衣架,和上面的一套黑色制服。 “这些是……”陌生的声音一发出,立花就吓的闭上了嘴。 她试探着摸向自己的脖子,有喉结。 双手再马上摸上自己的胸口,平的。 她不相信,重新确认了好几次。 平的平的平的……不管怎么摸,都是一马平川。 而且还好硬。 下半身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查证了,但该怎么说呢,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胯部的话,就能明白某种重量绝对不会是自己作为一个女生会有的。 立花连滚带爬的跑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在房间里飞速找到浴室,终于在镜子里确认了自己的脸。 她,宫城立花,变成男人了。 …… 闹钟还在叮铃铃地响,床上埋着头的人却好像一只鸵鸟,一动不动。 终于,闹钟也停止了,整个房间死一样的寂静。 一秒,两秒,原本坐在床上像是雕塑一样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把头抬了起来。 立花心如死灰。 是什么,会让她从变成了男人这件事的打击里挣脱出来。 是她想要上厕所。 作为国中三年级生,还是一个女生,立花实在是无法做出就这样继续坐在床上,然后就地解决这种事情。 于是她来到了盥洗室。 双眼直直地盯着上方的洁白瓷砖,确保整个视线绝对不会下移一寸。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立花,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 没事的,这种事情安心交给身体的本能就好了,就算是有男女性别的差异,这种小事上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虽然念女校,但立花好歹还是知道男生应该站着上厕所。 她把马桶盖打开,视线再次保持在上方,接着视死如归地扯下了睡裤。 然后,她的裤子就被尿湿了。 是的,她记得男生应该站着上厕所。 但是,她忘记了这个过程,还需要手扶。 立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此刻,她坚信人生中再也没有什么挫折能打倒她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洗一个澡。 蓬蓬头打开,热气蒸腾着充盈整间浴室。 没有找到浴球之类的东西,又分不清原本挂着的毛巾分别是什么作用,立花最后只能选择用手洗了。 干站着让热水冲刷了大概几分钟后,立花避开重点区域,打上沐浴露,把身体上上下下好好清洗了一遍。 因为事先没能准备好衣物,毕竟立花真的不想穿着湿掉的裤子到处跑,所以在下半身裹好了浴巾之后她就走出来了。 但人,终究还是不能一直裸着。 立花把视线放在了床头的那套制服上。 穿戴整齐,立花感觉自己又是一个体面人了。经历了之前的事情,该说是强行脱敏了吗,总之她已经能打起精神来了。 振作一点啊立花,就算像之前一样干坐在床上,身体也不会突然变回来的! 而且,说不定身体的变换是由什么特殊的条件造成的,好好探索地话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游戏里不都是这么设定的吗,找到关键线索之后玩家就会触发新剧情了…… 虽然立花心里已经清楚,这种真实的经历已经不可能是游戏了。 房间里很有生活气息,而且看得出原本的主人是一位很讲究的人,屋内的物品都摆放的井井有条。 想到这间房间的主人也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在日常生活中突然遭遇了身体变换的事情,立花决定尊重别人的隐私,不乱翻他的东西。 她只稍微观察了一下放在视线所及之处的物品,猜测这间房间的主人大概也是一位学生,毕竟从陈设来看也不太像是一位社会人士。 书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立花看了看封面的内容,上面写着“咒术高专二年级”和“夏油杰” 看来这个人叫做夏油杰,可是“咒术高专”又是哪所学校……自己从来没听过啊。 探索活动一无所获,事情再次进入了僵局。 立花很低落,难道自己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吗……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把立花吓了一跳。 “喂,再不出来可要迟到了,杰。” 是这具身体主人的朋友来找他了,立花深吸一口气,决定去开门。 她来到门边,伸手按下门把手,因为紧张而忍不住发抖。 门外会是什么人呢…… 房门打开了,门外人的样貌完全显现出来。 他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个子很高,而且他的发色竟然是白色。现在明明应该是早晨,可是这个人却戴着一副墨镜。 但以上这些都不算重点。 重点是这个人,他长的好帅。 立花被开门突脸的美貌震撼到了。 门外的人冲着她挑了挑眉,“怎么搞的啊你,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把头发弄好吗?迟到的话会被夜蛾老师骂的哦。而且……” 他歪了歪头,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疑惑,“今天不戴你的耳钉吗?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星浆体 chapter11 …… 他们今晚住在海滨酒店。这座酒店就坐落在海边,工作人员介绍说,每一间房间都能保证,当客人从阳台看过去,就能看见美丽的海景。 原本的安排是每人一间,但理子和立花想睡在一块,因此最后只定了四间房。 该说是男女个性上的差异吗,总之从立花的观察来看,五条和夏油的关系当然也很好,但是他们就不会想要住在同一间房间。 “大概,是男生之间不流行聊天?”理子提出这样的推测。 立花觉得这种猜测很有道理。 酒店的大床房很宽敞,立花和理子轮流进去洗澡,然后换上了酒店提供的浴衣。这些衣服都很干净,酒店的服务很不错。 “哇,这个地方真的好棒哦。”理子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虽然外面的景色已经在夜色里模糊不清,她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尽管天黑之后海水变得黑漆漆的一团,但从窗户吹进来的海风还是很清爽。 立花在床边收拾她们的行李。 原本的行李只有自己的制服而已,但现在由于理子买了很多纪念品的关系,多出了好多个纸袋。 现在立花正在把它们分类装进酒店赠送的小型行李箱里面。 连续拆出了好几个款式类似的海豚挂件,立花稍微抱怨了一下理子:“都说不要买太多了啦,现在都好难装哦。” “哈哈,抱歉抱歉,一时没有忍住嘛。”理子转过身朝立花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道歉动作。 理子现在的精神相当放松,和之前的紧绷不太一样。 感觉是个套话的好机会。 立花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和理子说话。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呢?再怎么喜欢的话,买了三四个也应该足够了吧?” “因为我打算带给佳子她们呀。” 理子兴冲冲地掰着手指数人数,“佳子、优香、小枫……啊,还有百合子老师,难得来了一次,总要给她们带点纪念品回去吧。” 理子走到立花这边,从包装袋里拿出一个包装得格外精致的黑色小盒子。里面是粉色水晶质地的水母摆件,是理子购买的纪念品里最贵的一个。 “至于这个,就送给高原寺同学好了。她那么挑剔,如果送她和其他同学一样的纪念品,一定又要发脾气了。” 理子用着无奈的语气说道,但眼睛里全是笑意。 立花也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绘里和理子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就总是吵架。 “那也不用买这么贵的摆件呀,这可是夏油先生付钱的哦。”立花朝理子开玩笑。 “有什么关系,反正黑井说过,等回去之后她就会把钱还给夏油的啦。”理子可爱的耸耸肩。 “可是,你明天不是就要去高专了吗?这些你打算什么时候送给她们呢?”没有忘记套话的目的,立花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 面对这个问题,理子沉默了一下,“额……宫城帮我去送就好啦,反正只要能给到她们手上就好了。” “我可不要。”立花故意道,“这可是你的心意,我怎么能代替你去送呢。” “我……”理子张了张嘴,双手绕着浴衣的带子搅了搅。 “我可能,之后不会再来学校了。” 果然。 猜测被证实了一部分,立花的心沉了沉。 但现在,来不来学校已经不是最需要确认的了。 “为什么呢?难道当了继承人,就连学也不能上了吗?”假装出一副好奇的语气,立花继续提问。 “……嗯。毕竟,额,是出于安全考虑啦。你看,外面有这么多人想要对我不利,不是吗……” “那么电话呢?写信呢?连这些也不可以吗?” 理子的目光朝左边偏移,“这种事情也不太行,毕竟要防止向外界传递秘密嘛,哈、哈哈。” “你撒谎。” 立花拿下了轻松的假象,选择和理子直入主题。 “你其实一直在骗我吧,理子。你根本就不是要去做什么继承人的,对不对。” 理子一下子惊讶地看向立花,在灯光下,立花那双黑亮亮的眼睛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竟然让她不敢直视。 “我、我哪有……” “如果不可以向外界传信,那么为什么大家可以知道天元大人的命令呢?如果不可以再见任何人,又为什么会有‘面见’天元大人这种说法呢?” 理子讷讷无言。 身为律师的爸爸曾经说过,想要攻破对方的心房,就需要有一鼓作气的魄力,不可以给对方重新组织谎言的机会。 因此立花说出了第二个疑点。 “况且,为什么从始至终,大家只对天元大人充满尊敬,而不见得对你有多重视呢?假如你真的是她的继承人,这份尊敬也应该分毫不差地延续到你的身上,不是吗?” “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骗我吗,理子?” 无法回应这些问题,理子低下了头。所有的表情再一次被隐藏起来。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 没有强迫理子抬起头,立花说出了最后一个证据。 “从始至终,他们说的就是‘同化’而不是‘继承’吧。理子,你告诉我,如果这两者的含义是一样的,又为什么非要使用两个词不可呢。” “所以说——” “你并不是去继承什么人的对吧?你真正的任务,是去‘成为’某个人才对吧,成为那个‘天元大人’。” “‘成为’天元之后,你就再也不是天内理子了,是吗。” 沉默蔓延在房间内,很久之后,理子才开口说话。 “果然,还是没有瞒过你,宫城。”理子努力想要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虽然是和你说的差不多啦,但是、但是也没有那么可怕,我的灵魂还是可以和天元大人共存啊。而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和我比起来,还是天元更重要,我……” 话说到这里,理子再也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伤攥住了她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 理子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不想告诉宫城所有的真相。 并不仅仅是不希望宫城担心而已,潜藏在更深处的理由,是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害怕。 和天元大人比起来,毫无能力的自己微不足道。能为世界的安定提供帮助,自己应该为可以与天元大人同化而自豪。 明明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明明从小,周围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可是……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毯上,理子狼狈地想要把流出的泪水擦干净。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话,要从宫城的嘴里说出来,自己就觉得好害怕,好害怕。唯独宫城,自己唯独害怕她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自己才会一直拼命地隐瞒。 真是的,自己现在真是太糟糕了。 其实,就算宫城这样说也不要紧的吧,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理子。 理子把脸埋在手里,现在,她想要隐瞒的一切都已经被曝露在外了。就好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她的心灵紧紧地蹦成一线。 此时此刻,宫城会说出什么话呢。 理子并不知道,同时又害怕知道。 一个温暖的怀抱贴紧了她,带着同一种酒店沐浴露的香气,仿佛她们就是一个整体。 理子怔怔地放下自己的双手。 “别害怕,理子,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去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理子,我们一起逃走吧。” 在她的耳边,她听见立花这样说道。 一直紧绷的心灵就这样猝然松开,再也无法忍耐,理子紧紧地回抱住立花,大哭出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星浆体 chapter12 …… 对于天内理子而言,“命运”是一种无法被选择的东西。即使那在名义上是属于自己的,但自己却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 五岁的时候,父母带着她和哥哥外出旅行,却在盘山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那是一场惨烈的事故。 父亲、母亲、哥哥,他们全都不在了,只有自己奇迹般地生还,甚至都没有受重伤。 在那个时候,理子听见处理车祸的警官这样说,“这真是一个不幸的孩子。” 是的,她也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但她并没有因此陷入独身一人的状况。事故后几天,就有一群人找上了她,声称她是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的“星浆体”,然后为她安排了新的抚养人。 他们提供给她更优越的物质环境,和几乎有求必应的特权。 “能够成为天元大人的同化者,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啊。” 是吗,原来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啊。 天内理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既不会对社会有什么贡献,也没有会为了她的死亡而悲伤的至亲。 因此理子常常反问自己,当初上天让自己成为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天元大人,因为你的命格是与天元大人相连的。” 啊,原来是这样。 自己之所以能于车祸中存活,是因为天元大人。自己之所以能享受优越的条件,也是因为天元大人。 所以,纯粹的“天内理子”在车祸中就已经死去了。在这个世上继续存活的,是身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 与天元大人同化,是她的归宿,也是她的使命。 …… “理子,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走,为什么要逃走呢。 “这根本不是什么同化,他们就是要杀掉你。” 可是,这件事情,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了。 情绪宣泄之后,理子变得冷静了一些。她擦干净眼泪,和立花分开。 “别说傻话了,宫城,逃跑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从小在监管下长大,理子更能清楚咒术界的高层人物究竟有着怎样的影响力。 这个世界有着表层的运行逻辑与制度,但是在这些表层规则之下,咒术界才是世界真正的主宰者。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所以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句话的。”立花会说出这个提案,并不是一时的意气。 虽然在生活中,立花展现出的常常是迁就别人的一面,自己很少会态度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并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相反,她做事情的计划性很强,而且一旦决定去做,就会确保一击必中。 “老实说,具体的办法我还没想到。” 自信满满的态度之下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理子反而觉得立花真的有可能做得到了。 “我对你们的咒术界了解不多,但很明显,他们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单纯靠硬碰硬的话成功几率很低,但只要他们之中怀有的目的不统一,就一定能找到可以利用的地方。逃跑这件事情,未必就办不成。” 眼前的立花虽然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但理子突然觉得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或许并不是变了。 理子突然想起来,立花的父亲正那个在东京律师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常胜王”宫城嗣一郎。 这就是所谓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就算真的会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能逃走的。” 理子摇了摇头,“听我说,宫城。你大概还不知道如果同化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我的确并不知道具体的后果。”察觉到可能触及到了理子的真正心结,立花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理子,你又凭什么肯定,你自认为会造成的‘后果’,就一定是真正的后果呢?” 什么意思?理子有点不明白立花的话。 “就假设你说的后果是世界灭亡这种灾难好了。但说到底,难道世界存亡这种大事,会只仅仅牵挂在一条人命上吗?” “可、可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理子难以接受。 “这个‘大家’又是指谁呢?里面包含天元大人本人吗?” 理子答不上来,因为从始至终,的确不是天元大人亲口对她说出的这番话。但、但是…… 仿佛一直以来构建的信念在被逐渐打破,理子突然茫然无措。 “听我说,理子。”立花握紧理子的手。 “如果这件事是完全出于你的自愿,那么就另当别论。但如果你根本就不愿意的话,那么无论别人拿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所作所为,都绝不可能是在守护什么,而只是在杀人而已。” 虽然理子嘴上始终没有说过自己不愿意的话,但细节是骗不了人的。立花知道,这绝不是出自理子本心的决定。 “我……” “其他的事情都先不要想了,现在只需要问清楚你自己一件事情。理子,你自己想要逃走吗?想要继续以天内理子的身份活着吗?” 理子张了张口,有一股激烈的心情在她胸口激荡。 她想啊,她好想好想。 有好几次,她听见宫城和高原寺在聊升学的话题,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只敢躲到一边。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许诺未来的人。与其让别人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出约定。 如果还能继续留在学校的话,如果能和宫城一起去念高中的话。 “我、我……” 叩叩——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理子将要说出口的话,随之而来的还有黑井的声音: “大小姐,宫城小姐,现在方便吗?我从餐厅给两位带了夜宵哦。” 糟糕,自己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痕迹,被黑井看见的话她一定会担心的。 理子慌忙擦了擦,但只要黑井见到她的话,就不可能瞒得过去。 “没关系,先去浴室里面吧,我跟她说你刚好进去洗澡了。”立花小声对理子说。 理子很快走进了浴室,确认她把门关好之后,立花走到门口给黑井开门。 “啊,没有打扰你们吧?”黑井端着托盘,里面有小份的意面、水果和点心。 “晚餐吃的太早了,又在外面玩了那么久。我觉得你们说不定会觉得饿,所以在酒店的餐厅给你们带了一点东西上来。” “啊,真是谢谢你啦。”立花请黑井进来,“理子刚好在洗澡呢,等她洗好了我们刚好可以一起吃。” 为了给理子多争取一点时间,在黑井放下托盘之后,立花提出还想看看餐厅里有没有提供冰激凌,又拉着黑井重新去了餐厅。 咔哒。 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理子从浴室里走出来。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走到之前和立花说话的地毯上,没有坐在床上,而是仍然坐在地毯上。 摸了摸立花打包到一半的行礼,理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你个性这么差,没想到交朋友的眼光还不错。”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理子吓了一大跳,刚刚弥漫起来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她回头看过去,看清了发出声音的人。 是五条悟。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的阳台上,很顺手地拉开阳台的藤椅坐下,翘着腿喝了一口手上拿着的可乐。 “你你你、你怎么能突然出现在女生的寝室呢!”理子双手护住自己的衣领。 五条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安心吧,我对于你这种小鬼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你是怎么过来的?”明明大门没有打开啊。 “从隔壁的阳台直接走过来的喽。” 走过来?理子瞪大了眼睛,拜托,这里可是32层诶。 但联想到之前在学校时五条曾展示出的能力,他能做到这种事也就亳不奇怪了。 “你,听见刚刚的话了吗?”理子有点紧张。 “当然。”五条悟把可乐放在玻璃小几上,大大方方地回答理子的话。 “你刚刚哭的这么响,整栋楼的人大概都听见了吧。” 这个人就是有三句话把人气死的本事,理子大声地反驳回去:“我才没有——” “但是,你们两个可不要给我手拉手的偷跑啊。”没有管理子的回应,五条悟接着说自己的话。 在浓黑的墨镜镜片之后,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并没有调笑的情绪。 “你应该很清楚吧,离开我的身边,你就会马上被人杀掉。你的朋友也会因为你,再一次遭遇类似的绑架事件。你也不想连累她的,对吧。” 理子攥紧了手,“……我知道的,我不会逃走的。” “啊,而且你也根本跑不掉。”五条悟伸出食指凌空点了点理子,“能从我手底下逃走的人,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几个哦。” 这话说的像开玩笑一样,简直让人分不清他此时到底有没有认真了。 但是理子没有接话。 是啊,其实根本跑不掉的,逃走这种选项,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放心吧,我是不会逃走的。”理子低着头,重复着说了一遍,像是在回答五条的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五条悟注意到了。 “你可不要想多了。”他站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可乐。重点已经强调完,现在他打算要走了。 他已经听见走廊的那头有脚步声,想必立花马上就要回到这个房间了。 “姑且再重复一次好了。” “这一次,我们接下的任务只有保护你,然后保证你顺利和天元大人见到面而已。至于你们见面之后,同化的过程到底顺不顺利,可不在我的保证范围之内哦。” 诶? 反应过来这番话里潜藏的含义,理子抬起头来,有点不可置信。 “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对你这种小丫头没有兴趣,对你的性命就更加没有兴趣。放心好了,随你想怎么选,之后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搞得定。” 月光透过阳台洒在五条悟的身上,他仰起一个笑容,张扬又傲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星浆体 chapter13 …… 立花回到房间的时候,竟然看见理子在收拾行李。 理子哼着小调,心情就和刚刚回到酒店时一样好,就好像之前的谈话没有发生一样。 “我带了冰激凌回来哦。”立花说着关上了房门。 因为黑井小姐说时间不早了,于是就没有再和她一起过来,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吗,理子?总觉得你的心情很好哦。” 想不通会有什么事情让理子的心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立花选择直接问问看。 “啊,宫城!” 理子站起来接过立花手里的冰激凌,把它们和黑井送来的夜宵放在一起。然后转身把立花按在床上坐下,自己挨着立花也坐下,一副很雀跃的样子。 “算是有好事吧……总之,我觉得刚刚提到的事情,有比直接逃走更好的方法哦。”理子故作神秘地朝立花眨了眨眼睛。 虽然是很想相信理子,但立花总觉得不太可靠,“是什么方法呢?” “听我说,宫城。”这一次,理子直视了立花的眼睛。 “我觉得比起逃走,还是直接去和天元大人表明心意比较好。” 这算什么笨方法?立花马上就想要反对。 “哎呀,你先听我说说看嘛。” 好吧,立花决定姑且先听听看理子这么说的理由。 “宫城,你说得对,一直以来我自己其实都在逃避。” 理子组织了一下语言,自陈想法果然会让她觉得有点难为情。但这番话是她刚刚经过仔细思考后得出的,她想好好把它表达出来。 “明明有很多舍不得的人,但是却不敢去说……只是一味的让自己要做正确的事,但却又不是出自自己真正的意志。”理子接着说道。 “宫城,我的人生直到今天为止,果然一直是在逃避吧。那么事到如今,最后选择的却还是一走了之,不还是一种逃避吗?况且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只敢躲在朋友的身后,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所以我这次一定要去见天元大人,我要亲口告诉她我的想法。” 虽然很高兴理子终于敢于说出自己的心声,但立花还是觉得理子的计划漏洞太大。 她反对,“我还是觉得不行,如果你人就在他们手边,只要他们强行逼迫你的话,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相信我啦宫城,这一点我也已经想到了。”理子挽上立花的手臂。 由于事情牵涉到了五条,因此在他自己没有主动说之前,理子也不想擅自说出来。所以她只能暂时隐瞒五条的事情,换个说辞来说服立花。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因为天元大人本人其实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哦。你看,明明我对她这么重要,但是她从来没有限制过我的自由,就算到了要同化的关键时刻,也没有选择把我关起来,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这一点立花认同。 从这位天元大人目前的行事作风来看,的确不算一个霸道的人。 “可是……”立花还是很担心。 “安心啦,这个计划就算有什么不妥,成功的概率也会比只有我们两个参与的偷跑计划可靠的。” “如果逃跑的话,就算能保住性命,但我之后要永远东躲西藏,不是也一样不能回到学校里吗?但如果有天元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这件事情就可以毫无后遗症地解决了。” 这个理由是理子好不容易才想到的。 这倒也是。 看着理子自信满满的样子,虽然内心觉得不安,但立花还是努力让自己相信理子。 对待朋友,更需要给予她们信任,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左右别人的人生。 “好吧。”立花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 “太好啦。”理子很开心地站起来蹦了蹦,她指了指地上散落着的行礼,说道:“那么我们赶快把这里都收拾好吧,明天早晨可是还要赶飞机的呢~” “说的也是,但冰激凌不赶快吃的话要化掉喽。” 理子和立花相视一笑,在吃完托盘里的食物之后,两个人再一起把剩下的行礼分装好。 理子哼着小调,把自己买的纪念品分好类,方便到时候可以直接拿出来送人。 其实,有某种想法隐藏在理子的心里,既没有告诉五条,也没有告诉立花。 如果在面见天元大人之后,她确认如果自己拒绝同化真的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的话,会害自己重要的人因此丧命的话,那么她还是愿意接受同化。 她的确害怕死亡。但是她更加害怕自己重要的人,黑井、宫城、还有学校里的同学,甚至是帮助自己的五条和夏油,她害怕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 如果走到最后还是同化的结局,她也不会感到遗憾了。 因为那是她亲手选择的命运,不是任何人替她做出的,而是由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啊,但果然还是不要发展到那样最好。 宫城和高原寺约好了之后要去京都旅行,自己之前一直没敢答应要和她们一起去。如果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情的话,自己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了。 听说清水寺的枫叶特别漂亮,这一次要带着相机一起去,和大家一起多拍几张照片。 只是,原本的双人游变成加入了她的三人行,那位高原寺大小姐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超级有趣吧。 边这样想着,理子边把装着粉水晶水母的盒子仔细地收进了行李箱。 —— 那霸机场,是冲绳本岛地区最大的机场,同时也是想要回到东京的必经之路。 这里的人流量很大,即使并非节假日,但候机厅里还是满满的。 在这样的地方,五条悟戴着的墨镜终于不再显眼了。这座机场里几乎都是来往的游客,墨镜算是一种必备的装饰品了。 “喂,这边。”五条悟扬起手朝前方打招呼,看样子是发现了自己的同伴。 立花他们现在正在候机厅里。夏油说机场还有来支援此次任务的同伴,所以会双方汇合后再一起回去。 五条高挑的个子加上举起的手臂,显眼极了。 对面有两个人注意到了这边,应该就是五条打招呼的对象了吧,立花远远看见他们穿着的也是同样的黑色制服。 同伴,会是什么人呢? “是学弟哦,一年级的。”不需要立花问出口,夏油就已经预料般地向立花解释。 竟然是学弟啊,立花起了一点好奇心。 “夏油学长!五条学长!”是一道很有精神的男声,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那位打招呼的人,他留着蘑菇头的发型,穿着敞开的短款制服外套,里面是白色的t恤。 后面的是一位金发的男生,明显有着外国人的血统。身量高挑偏瘦,肤色很白。此刻他跟在那位蘑菇头男生的后面,一副疲惫的样子。 总觉得那副状态很像是爸爸熬夜加班之后的样子,立花忍不住这样联想。 夏油迎上去说了一声“辛苦了”,然后向立花她们做了简单的介绍。 他指了指黑色蘑菇头的人,“这一位是灰原,高专一年级的。” 然后再指了指他身后金色头发的外国人,“他叫七海,同样也是一年级的。” “啊,你们好。”立花和理子跟他们互相打了招呼。 碰面之后,感觉夏油和五条都变得了轻松一些。由于他们一行人数较多,又想尽可能的少和陌生人接触,所以没有选择入座,而是直接站在大厅的角落边。 不过离登机的时间也很近了,所以也不会觉得累。 立花和理子、黑井三人站在一块,五条和夏油他们则是和学弟们聊天。 灰原好像很崇拜夏油,问他在冲绳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而七海则被五条强行搂住脖子,带去旁边的自动贩售机了。 原来还是五条更高啊。 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身影,立花这样想。 虽然做出搂人的动作,但五条还是比七海高了半个头。 “夏油前辈,这一次真的是辛苦你们了!太遗憾了,我和七海都没有帮上什么忙。”灰原的声音就显示出他是一个充满热枕的人。 “我的话还好。倒是悟,这一次他才是真的辛苦了。”应该和这位灰原的关系很好,此刻的夏油表情比较柔和。 原来五条比夏油更加辛苦嘛? 想到昨天夏油帮理子拎购物袋的样子,立花忍不住对夏油的话表示怀疑。 她和理子对视一眼,两个人显然想到了一起,于是悄悄笑起来。 “机场这边呢?没问题吧?”夏油再次确认这里的安全问题。 “没问题。我和七海昨天下午就一直在这里待命了,可以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事先潜伏进来。” “那就好。” 五条和七海一起走了回来。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可乐,可乐的瓶身还凝着水珠,显然是冰过的。 之后没有人再走开,他们一直站在那边,直到登机。 —— 飞机在跑道上启动,滑行,载着他们飞上湛蓝的天空,美丽的岛屿在她们的视线里逐渐缩小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宫城,你之后真的不打算去高专吗?”以免打扰到飞机上其他乘客,理子小声地和立花说话。 “当然啦,我还是会去之前决定好的那所高中。”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去高专比较好。能够拥有术式,真的是很少见的天赋哦。”理子皱皱眉,简直比立花本人还要操心这个问题。 “总之还没到升学的时间不是吗?你千万不要把他们的招揽拒绝的太死哦,万一有什么事情会让你改变主意也说不准的啊。”理子叮嘱立花。 “好好好,我会的。”立花随便敷衍了两声,反正说几句让理子安心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且假如我改变主意的话,一定马上答应他们,这样总行了吧?” 得到这样的回应,理子总算放心。接着她忍不住揉揉眼睛,说感觉好困。 “啊,果然是昨天睡得太晚了。”理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决定在飞机上趁机补觉。立花让她赶快睡,否则待会飞机都要降落了。 理子带上了眼罩,之后很快睡着了。 没有人再和自己说话,立花安静地享受飞行旅程,观赏窗外高空的美景。 刚刚关于入学高专的话题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立花不认为会有什么事情让自己改变主意。升入妈妈曾经就读过的圣赛罗高中,然后努力考入爸爸和哥哥都曾就读的东大,这就是立花一直以来的憧憬,也是她一直努力的目标。 让自己改变从小就决定好的人生轨迹,颠覆自己整个的人生计划,走上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这样的事情,立花觉得不可能存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星浆体 chapter14 …… 东京是个阴云天。 抵达东京的那一刻,立花清晰地感觉到冲绳的气息已经完全离去了,连带着游玩的记忆都好像变淡了。 但这也只会是心理因素,毕竟距离离开冲绳也不过一个多小时而已。 出了机场之后,理子把装着纪念品的行李箱托付给立花。 “先帮我保管一下。”她对着立花眨眨眼,左手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立花明白理子的意思,这来自于她们昨晚的约定。理子和她约好,如果事情解决好的话,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她。 “那你要自己小心。”立花叮嘱理子,“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都不能放松下来哦。” “放心放心。” 他们在机场分别,五条和夏油会带着理子直接去高专,立花则是回自己家。 高专是一个闲人免进的地方,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为了任务,所以立花是不能和他们继续一起行动的。 “让灰原他们送你吧。”夏油帮立花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这辆车是专门在机场外等着他们的,据说是负责配合咒术师行动的辅助监督。 司机是一位梳着二八发型的中年男性,身材魁梧,皮肤偏黑。比起夏油他们,这位男性显然更偏向于立花熟悉的社会人士。 “虽然悬赏期限在飞机上已经结束了,但稳妥起见还是让灰原他们送你回家,安全到家之后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这个安排很稳妥,立花向夏油道谢,然后坐进了车厢内。 灰原和七海随之也坐了进来,他们三个一起坐在后座。 “路上小心。”夏油最后叮嘱了一句。 “请放心,夏油学长,我和七海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回家的。”灰原向夏油保证。 理子隔着车窗朝立花挥手,立花也连忙回应。 汽车开动,理子一行人被渐渐落在后面。等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时候,立花合上了车窗。 从机场去到立花的住处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车里除去自己之外是三个陌生男性,这一点让立花感到有些不自在。 好在灰原似乎是一个很善谈的人,恰到好处地和立花搭了几句话,让车内气氛不那么沉闷。 灰原这个人虽然热枕,但在聊天中竟然意外地细致。 原本立花还在想,如果他问起理子的问题,自己应不应该回答,或者应该回答到什么程度,但他却一直没有提到这类问题。 “所以说,你们亲眼见到了鲸鲨吗?”由于聊到了在冲绳的旅行经过,灰原顺着立花的话题聊到了水族馆。 “是的,它真的好壮观,而且一点也不可怕哦。特别是从隧道的顶端游过去的时候,我简直真的觉得自己是在海底呢!” 黑潮之海给立花留下的印象太深,现在提起来她依然津津乐道。 “哈哈,有机会还真想也去看看啊。” “啊……抱歉,是我太自说自话了。” 立花这才想到,当自己一行人在水族馆观光的时候,灰原和他的同伴却待在机场里面执行任务。 “没关系,去冲绳的任务也常有的哦,等下次一定要争取能和夏油学长一起出任务!” 灰原完全不介意,反而对之后出任务的机会摩拳擦踵。 “那种任务不是一年级该参与的。” 七海原本一直撑着下巴看车外的风景,听见灰原的这番话,他才来泼冷水。 “没关系,只要我继续努力的话,总有一天能追上前辈们的脚步的!” “哦,那你千万别拉着我,我只想参加符合一年级身份的任务。” 立花忍俊不禁。 看来,这又是一对好搭档呢,就像夏油和五条一样。 他们很顺利地到达了立花的公寓楼下,却没有立刻掉头就走。 “钥匙。”前面一直沉默的司机这个时候才说话,他从驾驶座旁边拿出一个小型密封袋递给立花,里面是一把钥匙。 “放心,没有其他的复制品。之后如果觉得有必要,也可以换一把门锁。”司机这样说。 立花赶快接过,并且跟司机说谢谢。 是了,自己离开家的那天的确是什么也没带,当然也不会有钥匙。 自己却把这件事情完全忘记了。 “谢谢你们专程送我,我自己上去就好了。”立花开门下车,向大家致谢。 “没关系,我们把你送上楼吧,夏油学长也是这样嘱咐的哦。” 灰原也跟着下了车,七海一语不发地也跟下来了。 “这样啊……那麻烦你们了。” 三人一起乘电梯到达立花家的楼层,她用司机给的钥匙打开了门。进门的时候专程抬头看了看,门框的上方干干净净,之前的咒灵已经不在了。 之前散落在地板的书包也被放在了茶几上,大概是进来除灵的人帮她收好的。 “要进来喝杯茶吗?”立花邀请道。 “啊,不用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呢。”灰原婉拒了这个提议。 “那你们也请路上小心。” 灰原和七海重新乘电梯下去了,等他们进了电梯门,立花才把大门关上。 “呼,总算回家了。” 立花躺进沙发,离开家也不过三天而已,但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重新回到熟悉的家,却已经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想起来要去确认自己的手机。 手机就在书包里,竟然还有电量。立花打开来电讯息,果然,里面有好几通绘里打来的电话。 现在是周五的下午,学校还没有下课,立花打算晚上再给绘里回电。 她把那张在冲绳拍的合照用木质相框装好,然后把理子送给自己的冲绳特色风铃挂在阳台上。 那是由鲜亮的贝壳和金色的小铃铛组成的风铃,尽管此时并没有风,但它静止不动的样子也很好看。 “已经快四点了啊。” 看了看挂钟的时间,立花决定先好好泡个澡,然后去便利店买晚餐。 啊,顺便还能多买一点零食,这样看晚间电视剧的时候刚好可以用上,饮料的话果然也不能少。 不知道理子会什么时候给自己来电话呢,干脆边看电视节目边等吧。 —— “谢谢惠顾——” 立花拎着购物袋离开了便利店,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在刮着凉飕飕的风,让她捂紧了自己的外套。 回到家的时候,外面刚好下起雨来。还真是幸运,因为自己刚刚没有带伞。 啊,秋天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时间过得好快,立花就转身去打开了电视机,打算一边看电视节目一边享受晚餐。 随便把水壶里的水烧上了,待会吃点心的时候自己会想泡茶喝。 电视打开,她喜欢的晚间电视剧还没有开始,现在仍然在播新闻。 “……根据记者了解,这一次骚动事件发生的建筑属于某宗教集体。相关负责人向记者表示,这是由内部教众发生的争执引起的内部事件,具体情况不便向大众通报。” “我们也采访了事发当时的目击群众。” 立花在用新闻当背景音,低头把食物一样样从购物袋里拿出来,播报的内容她根本不关心。 唔,苹果和蜜桃先喝哪一罐比较好呢…… “是真的!我看见有一个大哥哥‘刷刷’地就过去了,手上还抱着一个白白的东西哦!肯定是里面的雕像吧。” 电视上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旁边她的妈妈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采访的记者也被逗笑了。 果然还是喝蜜桃口味的吧。 选好饮料的立花心满意足,抬头刚好看见小女孩的采访,也被逗笑了。 目击证人竟然是幼稚园的小朋友,果然很像是搞笑新闻吧,一点也不像是正经的晚间频道。 烧水壶那边传来水烧好的跳闸声,立花起身去接热水,当她回来的时候新闻栏目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是她最喜欢的电视连续剧,全程立花目不转睛,看的非常投入。 第一集电视剧在七点四十分结束,立花趁这个时间给绘里回拨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绘里果然抱怨了她这几天为什么不接电话,被她用手机忘记关掉静音之类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感觉绘里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但对方也没有深究,毕竟她只是担心立花“车祸”的受伤程度而已,听见立花没事就已经安心了。 挂掉绘里的电话,立花特意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理子没有打过来。 大概是还没有解决好吧。 第二集电视剧播完,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整。 期间立花确认了好几次手机的声音,但声音都开的好好的。 立花感到不安,忍不住想象理子是不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但又被她否认了。 即使是理子被逼同化,她也不可能连一个告别的电话都不给自己打的。 所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有可能是进去之后不允许带手机,所以只能等出去之后再拿回来吧。 九点三十分,晚间综艺开播。 主持人妙趣横生的语言逗的观众哈哈大笑,这是立花最喜欢的综艺节目,但这一次她没有笑出来。 期间她把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抓在了手里。 十点四十分,综艺节目落幕。 理子没有打电话进来。 十一点,理子没有打电话进来。 十二点,理子还是没有打电话进来。 外面传来了呜呜的风声,阳台的窗帘被吹的鼓了起来。 突然有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立花转头去看,地上是那串风铃。 那串风铃碎掉了。 —— 之后的一整天,立花没有收到任何有关理子的消息。 周日,天气预报持续提醒观众近日是多雨天,请尽量减少出行,如果需要外出请务必带好雨具。 那串碎掉的风铃被立花装在了玻璃罐子里,或许称得上某种装饰品,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件坏掉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夏油杰。 终于还是等到了。 见到夏油杰的那一刻,立花竟然没有觉得惊讶。 和他分开才不到两天而已,但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请进来吧。” 立花请夏油杰进了家门,他只是站在玄关,立花也没有说“请进来坐一会”这种礼节性的话。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着沉默了很久,最终夏油开口了。 “抱歉……” 既没有前文,也没有后续,但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字,却已经什么都说清楚了。 立花没有对这句话感到疑惑或是悲伤,她只是觉得茫然。她突然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出什么举动。 “理子她……很抱歉不能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她的……已经被硝子安置好了。” 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预感最终得到了证实。立花觉得好像有一块冰在自己的身体里,带着她沉沉地往下坠,但又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她的五脏,带起尖锐的疼痛。 “是谁,那个凶手是谁。” 夏油沉默着没有说话。 于是立花重复着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事到如今,所有的细节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只有一件,是谁杀了理子,那个杀人凶手是谁。 “那个人,他已经被悟杀掉了。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他好像是带着天与咒缚……”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立花打断了夏油的话。 夏油搞错了她的意思。 “我不是指最后出现的那个人。”立花平静地说,“我指的是那个真正的人,那个在背后真正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的人。” 夏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还是不要知道比较……” “盘星教。” 夏油沉默下来。 “是盘星教,没错吧。” 立花观察着夏油的表情,原本只是猜测,但现在她已经能肯定了。 “他们会怎么样呢,破坏了这样的行动,你们的咒术界会让他们得到惩罚吗?”立花继续问道。 沉默,又是沉默。 但立花已经明白了夏油的意思。 “不要冲动行事。这件事情,总监会应该会作出处理的,之后……你好好保重。” 这是夏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夏油离开了。这只是一次短短的面谈,但立花已经发现,夏油变了。 或者说,一切都变了。 曾经挽着自己的手,和自己说话的人,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立花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电视柜上那张合照里,理子保持着一样的笑容。 理子死了。 但是杀害她的凶手却很可能得不到惩罚。 想也知道,用咒术的方式实施的杀人计划,普通社会中的法律会因为缺少证据而无能为力。 而那个所谓的咒术高层,想必也会因为不能干涉普通人的理由,对他们视而不见吧。 就算夏油说了什么高层会有措施,立花也一个字都不信。以天元为信仰的集团,她不相信会和高层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最后却没有人会来制裁他们。 泪水把眼眶压的很疼,但立花的心里却出奇的冷静。 不,犯下这样的罪行,没有人可以若无其事地逃脱出去。 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她也不想再相信任何人。 她会亲手替理子复仇。 —— 夕阳西下,办公室的一半被染成了橘色。 “这一次的任务报告,上面说必须在三天之内交上来。”夜蛾正道对五条悟这样说。 这是夜蛾正道的办公室,现在只有他和五条两人。 “那么着急的话,干脆自己写啊。” 五条悟撑着脸望着窗外,显然,这个报告他绝对不可能按照安排做。 少见的没有训斥五条,夜蛾正道只是换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在那一天之后,夜蛾正道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发生了某种变化。并不是性格方面的,该说是气质吗。 曾经只是给人他很强而已,现在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了。 “杰呢?今天都没有看见他。” “我不知道……”五条的语气很平静。 “他说有点事情要处理,那天之后,他就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一边。” “他的情绪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应该……没有吧。”五条悟思考了一下,有点犹豫,“那天他的情绪也没有失控,这几天大概只是心情不好吧。” 心情不好吗。 这也难怪,毕竟还只是学生,遇到这样的结局,当然会难以平复吧。 尽管从来没有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来,但夜蛾的心中始终对这次派遣夏油和五条执行这样的任务感到不满。 以他们两个的年纪来说,接触这种事实在是太早了。 就算实力再怎么强大,也还只是孩子而已。 “你呢?最近招生顺利吗?” 五条悟顺口问了一句,但如果没能招到学生的话,他反而更爱看这种让夜蛾正道头疼的热闹。 “还没有。”夜蛾揉了揉额头。 今年总监会通过了京都校那边的提案。 说是为了保证咒术师的后备力量安全可靠,因此对于非术士家庭出身的咒术师要采用评审制,上报之后的赞成率在五成以上才会批准入学。 这批一年级是第一届实施对象,所以招生更难了。 “对了,你们之前提到的那个拥有术式的女孩,她怎么样?”夜蛾想起来了夏油曾经提到过的女生。 “她啊。”五条把手放下来,换成插在口袋里的姿势。 “如果是她想要入学的话,我一定会投赞成票哦。” 就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五条扬起一个笑容。 “拥有那样的术式,想必到时候惊讶的人会有很多吧。” 赞不赞成的,作为学生的你又没有资格去投票。 懒得纠正五条的说法,夜蛾把注意力放在了后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学生可能任何事情都不靠谱,但唯独在咒术的领域,夜蛾相信他的每一个判断。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五条把凳子向后一翘一翘的,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她可是有一个好术式呢,就算咒力微弱也无关紧要。要是被她掌握完全的话,夜蛾老师,就算是你也会打不过她的哦。” 这番话蕴藏的意义太惊人了。 夜蛾正道是被评为一级术师的人,而一级术师,则代表了如今咒术界的顶端。 可是五条竟然说,自己会打不过她。 看着夜蛾惊讶地神色,五条悟伸出手,五指张开又拢起,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她的术式,是【操纵】哦” ——星浆体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盘星教 chapter15 …… 纯白到刺眼的房间。 像潮水一样永不停止的掌声。 一张张僵硬的、相似的笑脸。 以及最后,从白色的裹布中无力垂下的双手—— 夏油杰猛地睁开了眼睛。 睡梦中残余的情绪让他仿佛还置身于那个纯白色的礼拜堂,但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伸手揉了揉眉角。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闹钟显示着现在是早晨六点三十分。 他起身去了浴室。 热水从上方流下,夏油杰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带走残余的梦境。他把头埋在水流下,哗哗的水流声仿佛和那一天的掌声重合。 他发呆般看着地面,任由水流在身上冲刷。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周。 悟好像已经不在意那件事情,最近出任务的时候状态还是和往常一样,但自己似乎并不是。 那一天,悟曾经问他,意义这种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对他而言,这非常重要。 至今为止他所有的行为准则和人生理想,都是建立在这个之上的。 有时候,他也不禁佩服好友在这方面的能力。该说是天生的心大,又或者是基于强大实力,所以很难把一些事情放在心上呢。 夏油不知道。 他把悟视作重要的好友,但也常常感觉到他们两人在很多事上的不同。 夜蛾老师说,总监会展开了对盘星教的处理程序。但由于那只是一个全部由普通人组成的集会,因此处理的手段还需要斟酌。 斟酌吗。 如果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一个咒术师,那么无论他之前拔除过多么棘手的咒灵,都还是会被毫不留情地执行死刑吧。 但因为是普通人,却反而得到了比咒术师更优越的待遇。 因为是普通人吗。 因为弱小吗。 夏油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记不清多少次,自己就是这样把封印好的咒灵送入口中,完成术式。 明明在进入高专之前,他就已经明白了咒术师的工作需要做什么。 至今为止,他也是在明知一切丑恶的前提下,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大众,保护那些自己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弱小之人。 这就是他所认为的,咒术师存在的意义。 但是现在,这份意义好像变得有些模糊了。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他关掉淋浴,用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然后系在腰上走出浴室。 他想到了宫城立花,那个和自己一样,出自非术师家庭却拥有术式的人。 如今想来,她并不想加入高专,大概是一件好事。 黑井、理子,她们都已经不在,夏油杰只希望立花还可以好好地生活。 就算是会陷入很长时间的悲伤,但最终还是会走出来的吧。 夏油希望她之后可以继续回去上课,过一个普通学生的日常生活。 今天是周一,她大概,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了吧。 —— 立花今天没有去上课。 她站在路边的树丛里,静静地看着一个打扮的风姿绰约的女人从前面的别墅里走出来。 她没有穿制服,因为上学日却在外游荡的学生会格外显眼。 现在还不到早晨七点,人烟稀少,那个人根本注意不到藏在树丛里的她。 这是一栋称得上“豪宅”的住所。 托有钱人爱讲究的福,他们都喜欢在自己的住宅外围种上厚厚的植被,来隔绝路人对自己的窥探,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贵重身份。 这一点刚好方便了立花。 今天虽然是周一,但是她请假了。 由于这一周天气骤变,感冒的同学有很多。立花只是刻意压着喉咙说话,就顺利得到了班主任的批准。 她有非请假不可的理由。 因为上班族会进行工作的时间几乎都是工作日,某些调查工作如果只依靠周末来做,那么很难有所收获。 就比如她现在跟踪的这个女人。 女人上车后开车远去,立花也转身离开。 她跟踪的这个女人是一位很有名的女公关,是歌舞伎町著名公关店“月居”的老板。 虽然这个人仍然在店里以店员之一的身份参与接待客人,但很显然,以这个女人如今的地位,普通的客人是不可能被她青睐的。 但她已经是第三次选择服务这个男人了。 立花对于月居的老板及这个男人本身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在挑选一个目标。 一个有能力成为盘星教的“对手”的目标。 从一开始立花就明白,仅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帮理子报仇的。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找到了能制裁盘星教的方法,也没有成功实施的能力。 但如果是盘星教的竞争对手就不一样了。 被对手抓住软肋的人,一定会下场凄惨。 这是在爸爸的工作中,立花所认识到的铁律。 只要是教会性质的集团,其收入都只能来自教众的捐赠或者会费。 但人的信仰显然只能有一个,为了争夺有限的教众,集团与集团之间的竞争不可能不激烈。 盘星教说到底也是一个教会组织,它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定会有眼红它或者嫌它碍事的人。 这些人立花找不到,但她知道有人可以。 月居是一所很有名的公关店,立花曾经听爸爸提到过,因为爸爸的很多客户是月居的常客。 但它同时还有着另一个特点。在众多的公关店中,月居是以在宗教团体中拥有影响力作为卖点的。 虽然前期的调查花费了很多时间,但立花还是借由月居的老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考虑到盘星教势力的特殊性,立花的计划当然不会只依靠这一点。但只要能选出一个“对手”,自己的计划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到,但想要整垮盘星教的其他势力一定能做得到。 只需要给他们递上盘星教的把柄,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的大白鲨一样,将目标撕咬的伤痕累累。 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具体的身份,但他住着这么显眼的豪宅,在附近一定不是无名之辈。 在周边的公园、咖啡厅之类人多的地方,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听住在附近的主妇聊八卦的时候牵扯出他。 不顺利的话,也可以去雇一位侦探。但立花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因此这不是自己的最优选。 沿着小路离开别墅的时候,也才七点刚过。 街道上没什么行人,这个时间咖啡店也还没有开门。附近倒是有开着的早餐店,立花打算先去那里面坐一坐。 “活动是今天吗?” “当然了!得快点过去排队才行,否则就要卖光了。” 立花停住了脚步。 从她身边经过的是两个年轻的主妇,她们边这样说着边快步向前走,像是要赶去什么地方。 主妇。 排队。 仿佛可以想象到某种场景。 想到自己探听消息的第一目的,立花脚步一转,跟着这两个年轻主妇走了。 至于早餐,偶尔一次不吃也没关系……吧? —— 御井是一家百年甜品老店,以大福作为卖点。 其中最受欢迎的特色大福套装只在每周一限定出售200份,且按人限购,每人最多只能购买五份。因此常常有人在开店之前就开始排队。 开店时间是八点,但当立花走到的时候,前面却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了。 无所谓,反正排队本身并不是她的目的。 为了避免干站着显得不自然,立花拿出了准备好的耳机戴上。 里面其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只是做出自己在听音乐的假象。 人渐渐多了起来,就和她预计的一样,大家都是住在附近的熟人。在等待开门的这段时间里,都会和相熟的太太聊几句八卦。 里面大多是一些家长里短,提到了诸如有谁打算搬走,谁家的孩子打算结婚之类的琐事。 其中一段对话引起了立花的注意。 “高木先生好像出轨了,那天我亲眼看见有个不认识的女人从她们家出来。” “是住在二丁目御景亭的那位高木先生吗?” 御景亭。 就是这个。 听见自己想要的信息,立花更加留心。 看来,今天幸运女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这两个人只稍稍提了几句,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那个主动说起高木的女人提到,高木的妻子好像是志磨苦修会的理事的女儿。 志磨苦修会吗。 立花记下了这个名字。 店铺开门了,大家都站在队伍里等待着排到自己,偶尔还探头看看前面还有多少人。 虽然大家不再聊天,但立花需要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不过,既然排都排了,还是顺便把这个大福套装买回去好了。 正好她没有吃早餐,而且她也很好奇这家的大福到底有多好吃。 队伍进行的比想象中快。没站多久,立花的前面就只剩下了两个人,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诶,那孩子是高中生吗……” “高中生不用上课吗?而且他的个子好高啊。” “长的还真是俊俏啊……” 身后的队伍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家好像都在议论某个人。 怎么回事? 立花有点好奇地也回头去看。 作为在一群主妇中间夹杂着的唯一的男性,偏偏他却神情自若。 他高的格外显眼,再加上那标志性的白色头发,简直就是视觉的中心。 而这正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立花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五、五条??【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盘星教 chapter16 ……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五条,立花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该去和他打招呼吗?但是隔着这么多人,大声打招呼的话又显得太过夸张了。 这样纠结着,导致立花看向他的时间有点长。 像是对视线若有所觉,五条的眼神突然转向了立花的方向。那一瞬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立花竟然心慌地马上把头转回去了。 好险,差一点就对视了。 立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突然跳的好快,耳朵里都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五条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心虚吗?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 到底是自己正打算做的事不敢让他知道,还是这次的碰面太仓促了?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立花也无法解释刚刚下意识的反应。 啊,但是果然不应该直接转头回去的,这样也显得太奇怪了……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店员小姐的问话让立花回过神来,她马上回复道:“啊,麻烦请给我两、额,五份大福套装。” “好的。” 立花从钱包递过去现金,店员很快把包装好的大福递给了她。 无愧于招牌限量产品,它们每一份都拥有独立的精致包装,而且外面黑底烫金的纸袋本身也十分具有艺术感,上面印上了“御井”的文字。 立花有点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原路离开的话,一定会从正在后方排队的五条身边经过。 而且…… 最终,立花选择沿着这家店走到了转角的立柱旁边,这样不用经过排队的人群,而且从这里还能看见店铺的情况。 店铺会要求限量购买果然是有原因的,客人们鲜少只买一份,几乎都是直接买够上限。 想一想也是当然的,虽然排队的只有一个人,但买回去的点心肯定是家人一起吃,份量自然不可能是一人份。 妈妈之前每次买回家的点心也总是一大盒。 队伍持续推进,很快就有店员挂出了“特色套装今日售罄”的挂牌,后面没有排到的人发出失望的声音,但也习以为常的很快散开了。 “果然还是来的太晚了。” “早说了很热门嘛,都怪你拖拖拉拉的不肯出门啦。” “抱歉抱歉……” 五条他没有排到,看上去好像有点失望。立花看见他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准备走了。 “那、那个!”立花发出了喊声,五条一下子就回头望向了她这边,简直就像是早知道她的准确位置一样。 立花有点紧张地把手上的纸袋朝前扬了扬。 “五条前辈,如果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嘛?” 是的,原本立花的打算只有购买两份而已。一份自己尝尝看,如果好吃的话,另一份就带给绘里。 但当时看着五条排队的进度,立花预感他有可能排不上了,因此才临时改变了计划。 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愿意排队,应该是喜欢这家产品的吧…… 总觉得,不太想让他失望。 五条朝她径直走了过来,立花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的加快。 真是的,自己在紧张什么啊。等他过来之后,自己把点心递给他,然后正常寒暄几句,再重新各自分开不就好了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不愿意收,或者想给自己钱。但自己是绝对不会要的,之前受他照顾的地方太多了。 五条很快走到了她的面前,空气里好像又有那股木质香气。 是什么品牌的香水呢,但是这种味道好像又比香水更……有质感?更像是什么熏香的味道。 立花紧张的看着五条。 五条嘴唇微张。 她开始快速设想常见的社交辞令,会先推拒几次吧?但是自己一定要让他收下—— “可以哦,你想去哪里吃?” 已经蓄势待发的“请千万不用客气”就这样哽在了喉咙里。 立花迟疑地眨了眨眼睛。 诶? 诶??! —— 立花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自己和五条两个人单独走在街上。 明明当时的想法就只是想劝他把点心收下而已,然后自己就在打过招呼之后转身离开。 万万没想到五条会直接同意,还很自然地推荐附近有家咖啡厅,很适合搭配点心。 不知不觉就被他牵着走了。 难道是自己之前的话有什么歧义嘛,该不会是自己表述的原因,才让五条误会自己是想和他一起吃吧? 可是话说回来,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被邀请的人多少也该说几句例如“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了?”,或者“不了不了,这怎么好意思。”这样的话嘛,哪有人可以一口答应的…… 看了一眼走在自己的旁边的五条,立花又觉得如果是他的话,说出那种客气的话反而很怪。 手上的包装袋已经全都到了五条那边,立花现在反倒是两手空空。之前五条从她手上接过纸袋的动作太自然了,她都没来得及拒绝。 之后再硬抢的话就会显得更加奇怪了…… 就这样沉默着往前走会不会太不自然了,果然应该找点话题吧。 可是要说些什么呢,立花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找不到话题。 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和五条走在一起,总是会有人频频看向他们。 以五条的外表,这当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是为什么大家望向这边的时候还要顺便打量自己呢?还会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等一下。 立花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和五条单独走在街上,不就像是在约会一样吗。 而且因为他是直接穿着制服出来的,所以,甚至还会像是不学好的高中生悄悄翘课出来约会,因为今天是周一。 立花的耳朵突然有点发烫。 “之前是在躲我吧,为什么?” “诶?”立花愣了一下,五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视线依然看着前方,像是这只是他随口抛出来的话题。 没想到他之前竟然注意到了,更没想到他问的还这么直白。 ……总感觉社交常识在他这里根本不适用。 “啊,抱歉。当时其实是因为突然看见你,我太惊讶了,一时间没想好要不要和你打招呼。” 立花照实回答了那样做的理由,她觉得和他说话还是坦诚一点好。 虽然他总是表现的好像不太懂人情世故,但立花觉得他只是懒得管这些而已,而不是他看不穿。 “真的很抱歉,刚刚太失礼了。但是,我绝对没有要躲着你的意思。”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看见我会想起理子,所以才故意躲开的。” 五条的每一句的话都让自己猝不及防。 但是他谈起理子时这种自然的态度,却反而让自己更能接受。 感觉如果他提起理子是总是刻意的避讳,自己反而更加难受 “……或许有这个原因吧,但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人不能只活在过去里。比起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理子一定更希望你能走出来。” 这番话硬要说是安慰也行,可是搭配上这种直白的语气,却产生了奇妙的效果。 但立花知道他说的对。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是能只依靠简单的理性判断的,自己无法把理子的事就这样放下。 所以立花沉默了下来。 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五条继续和她一起走,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来到了目的地。 早晨的咖啡厅里没几个人,店里已经弥漫着了咖啡的香气。 他们坐在了临窗的双人卡座上。 “想喝点什么?”五条问立花。 “巧克力就好。” 店员很快把他们点好的饮品端了上来,立花的热巧克力和五条的黑咖啡。 没想到五条还会喝黑咖啡,自己还以为他一定会怕苦呢。 大福被拆开放在桌上,一盒里面有六只。从颜色上来看是六种不一样的口味,大小比普通的大福要稍大一圈。 等到五条开始吃的时候,立花才知道不怕苦不等于爱吃苦。比起喝咖啡时的神态,他吃大福时的神情明显更惬意。 总感觉意外的很可爱。 立花之前认识的男生里没有爱吃甜的人,男生好像也会觉得爱吃甜会没有男子气概。 五条却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一点。 “这一家的点心很有特色。关键并不是里面的奶油,而是他们特制的面皮哦。” “是吗?” 立花的舌头完全尝不出来这些细节,她只能笼统的说味道不错而已,五条对它们的赏鉴却很专业。 她刻意把偏甜一些的口味留下,只吃像抹茶这样相对偏苦的口味。 吃完两只之后立花就已经吃不下了,就算配了饮品,感觉吃多了还是会觉得腻。 五条像是觉得甜度刚好,把剩下的吃完了,而且没有再喝那杯咖啡。 “不介意的话,这些也请你收下。”立花把另外两份纸袋朝五条推了推。 “不,这些就不用了。” 五条放了几块方糖进咖啡,然后用小匙慢悠悠地画圈。 “待会我要去执行任务了。” “待会就去吗?”立花有点惊讶。 “没错,谁让这一行总是在缺人手呢。” 对了,之前就听他这样说过。 “这一次是很难的任务吗?” “那倒不会。” 五条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立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一只黑色的野猫在街边慢悠悠地踱步。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因为诅咒而死的人。咒术师的人数太少了,发现咒灵的时候,常常已经是出现了死亡事件之后。”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得救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 她看向五条,今天他仍然戴着那副墨镜,那双望着窗外的苍蓝色的眼睛里,清澈的好像什么都没有投射进去。 但又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在他的眼中。 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立花突然产生了好奇。 “……我知道了。”立花回复了一个万能的答案,然后继续问,“夏油呢?他不和你一起吗?” “啊,他最近被派了别的任务。” 五条稍微解释道,“最近我负责东京之外的外派任务,他负责的是东京范围之类的。反正难度都很低,没必要同时出动两个人。” “这样啊,那他最近的情绪好转了吗?这么快就可以出任务了?” 上一次分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当时由于自己的心情也不好,所以没有关心夏油,立花有点内疚。 五条觉得奇怪,“什么变好不变好的,他最近没什么异样啊。” 诶? 难道他竟然没有发现夏油的情绪不对吗? 立花有点惊讶,因为他们是常常一起行动的好朋友。 但考虑到夏油的个性,为了不想让朋友担心,也有可能会刻意伪装。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学校去了。”看了看时间,五条站起身准备离开。 “啊,好的。” 要不要告诉他夏油的事情呢,但夏油自己没有说,会不会是有自己想要保密的理由呢?自己这样多管闲事的话,说不定反而不好。 他们男生自己的事情,自己这个外人果然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吧。 【相信我啦宫城,这一点我也已经想到了】 理子的脸突然在立花的心里浮现。 “请等一等!”立花出声叫住了五条。 走到一半的五条回过头来,有点疑惑。 “怎么了?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 “如果可以的话……最近你还是不要让夏油他一个人比较好。”立花还是决定说出来。 “之前他和我见过一面,我觉得他当时情绪很低落……”剩下的话立花也不知道怎么说,男生之间对待朋友的方式,立花她不清楚,所以没办法再给出具体的建议。 五条一时没有回应。 啊,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立花有点懊恼自己的词不达意。 “我知道了。” 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五条只是这样回复了一句。 没有问她判断的依据,也没说他之后打算怎么做,这样短促的回答似乎显得有些草率和敷衍。 但是,听到这一句话的立花,就这样安心下来。 咖啡厅的玻璃门打开又合上,五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目送五条离开后,立花继续喝自己的热可可,自己还没喝完呢。 刚刚五条突然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立花回想了几次,猛然回过味来。 他刚刚,难道是在安慰自己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盘星教 chapter17 …… 自从那一天和五条从咖啡厅分开之后,立花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他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是否已经安全回到东京,这些立花都不知道。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立花还曾操心过这件事情,但想到以五条的实力,大概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更何况,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理子不再出现在学校,班导老师给出的解释是她已经转学离开了,同学都对此感到很诧异。 于是立花就明白了,大概是因为理子的死因不能被拿到明面上调查,于是有咒术界相关人士为这件事情收尾了。 她认为盘星教不会有这样的实力。 在如今这个法治社会,能让一个人从熟悉的社交圈里合情合理的消失,能力可见一斑。 夏季学期的尾声,廉直学院迎来了它们的学园祭。 立花所在的舞蹈部按照惯例,会在学校的大礼堂进行公演,为此社团开始了每天的加训。 身位副部长,如果在这种时候频繁缺席,一定会被发现异常。于是立花只好把要做的事情都留在周末。 今天也是正常的放学后的社团活动。 在距离社团活动结束只剩下半个小时左右时,要上台演出的成员在小礼台上抓紧排练最后一次舞剧,立花站在下方以观众的视角观察她们是否有所失误。 虽然这应该是部长的工作,但绘里去参加社团会议了。何况就算她在,也不喜欢做这种工作。 比起重复地检阅练习中的问题,绘里更喜欢排出一出新舞的那一瞬间。 一年级的新社员在做场地的打扫。 社团就是这个样子。新生担任打杂的工作,升入二年级后可以成为主力,然后在三年级准备升学的时候退出社团活动。 文化祭之后自己和绘里就会退社了,看目前的演出状态,想必到时候可以安心退出了。 “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这可是我们舞蹈社重要的护身符啊!” “对不起,上原前辈,真的很对不起……” 角落传来小小的骚动,立花回头去看,发现是上原和一个一年级新生。 上原是之后要接替部长职位的人,为人相当沉稳可靠,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着急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立花走过去。 “宫城学姐!”见到立花走过来,上原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她看:“她们打扫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撞下来了,结果还刚好掉进了水桶里面……” 是一只有点旧的晴天娃娃,已经因为沾了污水而变得湿答答、脏兮兮的,显得有点可怜。 哦,原来是这个“护身符”啊。 立花觉得有点好笑,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上任部长买下的晴天娃娃,是在东京体育馆观赛之后顺手在附近买的。 巧合的是,那一年她们社团刚好在冬季第一次得到了全国大赛的优胜。 部长觉得这个娃娃很能带来好运,于是把它留在了社团里,退社之后也没有拿走。 她当时把它顺手放在了置物架的上层,之后绘里也懒得收拾,就让它一直留在那里。 而且绘里还对所有新生煞有其事地说,这个东西是舞蹈社“代代相传”的珍贵护身符,绝对不可以弄坏。 个性认真又相当崇拜绘里的上原,理所应当地把她的话当真了。 “没关系。既然是不小心的,把它洗干净就可以了。”立花安慰她们。 原本已经泪眼汪汪的新生顿时松了一口气,“前辈,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它复原的!” “这怎么行嘛!” 上原显然还是很心疼这个扫晴娃,不过她本身也不是苛刻的个性,因此并没有为难这位新生。 “算了,还是我来洗。要记住,这可是珍贵的护身符,下次绝对不可以弄掉了!” 新生连连点头。 小争吵结束之后,大家各自分开继续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没想到平时沉稳的上原也会有这一面啊,看着上原的背影,立花这样想。 上原性格很好,立花记得曾经她自己的演出服被别人不小心弄坏了,她都没有生气。 可是,面对这样一只更加普通的晴天娃娃,上原却生气了。 想必,这就是“信仰”的重要性吧。 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伤害他们的“信仰”,会比伤害他们本人更让他痛苦。 立花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绘里从后方伸手搭在立花身上,让立花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只是发呆而已。”立花转头问绘里,“社团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会开到更晚的时候呢。” “没结束啊。”绘里理直气壮,“但是放学铃都已经响了,所以就算离开也没什么不对吧,是他们自己把握不好时间。” 好吧……果然是绘里的做事风格。 立花很无奈。 下周去问问小林同学好了,她也是学生会的。不过文化祭的注意事项每年都差不多,所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待会要一起去逛街嘛?难得又到了周五,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新开的甜品店吗?”绘里邀请道。 “啊,这次先不去了。”立花摆摆手,好不容易又到了周末,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抱歉啊绘里,那家店我们下次再约吧。” “这样啊——”绘里眯起眼睛,凑近立花:“老实交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立花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挪开,“……怎么会,我哪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你。” “就比如说——” 绘里故意拉长了声音,把立花都弄得紧张起来。 “——你悄悄交了一个男朋友。” ……什么嘛。 立花彻底松了一口气。“不是啦,只是最近我喜欢上了拼图,想赶快完成我买回家的作品而已。” 绘里哼哼两声,暂时放过了这个问题。 “真是的,天内那个人不声不响地就突然转学了,你又突然喜欢上了什么拼图。事情都撞在一起,真是好巧呢。” “是啊……” 虽然对绘里很抱歉,但自己要做的事情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不能把绘里牵扯进来。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出学校大门。 在学校门口和绘里道别之后,立花转身回家。 “路上小心。” 和立花打完招呼,绘里坐上了车,司机帮绘里关上车门。 车门合上,但并没有启动。 高原寺绘里看着前方立花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 在立花面前展示出的带点天真的任性表情,就像一张面具般被取下了,露出了面具下真实的高原寺绘里。 “花江,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花江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女性,黑色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眼角和嘴边都已经爬上了皱纹。但她的神情平静沉稳,眼神也是充满干练。 她是高原寺家的管家,从绘里出生开始就跟在她身边了。 “小姐,天内小姐的确是已经转学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转学,绘里皱起眉头,“其中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所有的手续都很齐全。廉直的年级主任也说,当时是天内理子本人来办理转学手续的。” 这样一来,似乎的确没什么异样。 但绘里的眉头没有松开。 立花曾经失去联系过三天,天内说是因为遇到了小型车祸。但她查过立花家附近几家医院,里面根本没有立花的就诊记录。 周末她也去了立花家,敲了门,里面却没有人应。 而就是在这之后,天内突然就转学离开了。立花虽然之后回来上课,但明显也不对劲。 高原寺绘里不关心天内理子的转学缘由,她关心的只有立花。 她们从幼稚园开始就是朋友了,立花对她从来没有什么秘密。但是现在,她已经连续好几个周末和自己失去联系了。 借口也是假的。按照立花的个性,就算最近喜欢上了拼图,也会开口邀请自己要不要一起的。 “派人跟着她。” 绘里对花江这样命令道。 坐在副驾驶的花江叹气,“小姐,请恕我直言。您这样的做法被宫城小姐知道的话,你们的友情恐怕会因此受损。” 绘里抿了抿嘴。 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所以虽然早就察觉了不对,但她始终只是旁敲侧击,想从立花自己身上搞清楚情况。 但立花却始终没有说。 “那就选一个靠谱的人去。”绘里的眼神带上了警告,“我要让这件事永远不会被发现。” 能劝的已经劝了,作为管家,花江也只好接受命令,“好的,小姐。” 想了想,绘里补充了一句:“只用调查她外出的行踪就可以了,如果她待在家里的话,绝对不准干扰到她。” “好的,小姐。” 汽车驶离学校,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绘里有点发呆。 如果重要的人开始对你疏远,一定要在最开始就采取措施。 否则,不知道哪一天,你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高原寺财团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存在,旗下的产业涉及了各行各业,家族连续几代都是大富豪。 因此,至少在东京,对于高原寺绘里来说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花江安排了一位很有名的私家侦探,周日的上午,关于立花周六行踪的报告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但这份报告的内容却让绘里大感意外。 “你确定吗?”绘里觉得情报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说,立花她可能对一个叫做盘星教的团体感兴趣?” “是的。”受雇的侦探说道,“她当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只在下午曾外出一次,目的地就是这座‘星之宫’。” 星之宫的信息也附加在内,这是盘星教的主设施。 怎么可能,立花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 说她对吸血鬼感兴趣的话绘里倒是相信,毕竟她喜欢的少女漫男主角大多都是这个种族的。 难道说…… 绘里翻了翻另一叠盘星教内部主要成员的资料,无一例外,都上了年纪。 好吧,排除立花暗恋其中某个工作者的假设。 “你凭什么说她是感兴趣呢?也有可能只是随便停下来看看吧?” “不太可能。因为她一直站在大门附近,观望了很久。” 这倒也是。 “她一直站在外面吗?没有做其他事情?”绘里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这栋建筑会有哪里能吸引立花。 “没有。”侦探摇摇头,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但是她最后走之前,摸了一下旁边的立柱。”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虽然,当时这位名叫宫城的目标只是轻轻地在柱子上贴了一下,但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出于侦探的直觉,他认为这个举动不像是无意之举,更像是故意为之。 这算什么事情,绘里很无语。“算了,你先走吧。” “好的。请问今天还需要继续吗?” 绘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吧,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就不用来告诉我了。”周一她要去上课,晚上也还有钢琴课,时间很紧。 “好的。” 侦探从她的书房离开,绘里拿起那叠资料仔细翻看。 关于立花本身的行程只有一页,剩下的都是被立花驻足的“盘星教”的资料,这个部分倒是厚厚一叠。 左看右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宗教团体而已。 “算了。”反正绘里也不是想探究立花所有的秘密,她只是害怕朋友突然的疏远而已。 “盘星教啊……”绘里伸手点了点第一页,那是教宗田园茂的照片。 不管怎么样,立花显然是对这个组织感兴趣。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当然要帮她。 只要是她的愿望,无论什么,自己都会帮她达成。 完成这件事情的话,她大概就会变回之前的样子了吧?只是,不能暴露自己派人跟踪她的事情…… 绘里把手里的钢笔转了一圈,“看来,要想一个自然点的方式呢。” —— 原田宏二刚从书房出来,就被另一个人叫住了。 “原田侦探,请等一下。” 叫住他的是高原寺家的管家,花江。 “啊,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对方虽然只是管家,但谁都知道花江是高原寺夫人的心腹,在高原寺家也是绝对不能小觑的人物。 “关于你今天的行程,就不用再去了,委托费我会照常付给你。” 原田感到为难,“可是……” “没有什么为难的,没有报告呈上来,自然表示毫无异样。小姐就是这样吩咐的,不是吗?”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花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原田侦探,只需要你自己够聪明的话,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原田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脑补了一出豪门内部的利益纠葛,原田一句也没敢多问。 反正钱拿到手就行了。 “既然这样,原田侦探就请回吧。千惠,送送客人。” 原田在女佣的带领下朝大门走去。 看着他离开,花江转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绘里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她生长在高原寺家,还没有学会到底该怎样对待朋友。因此在她自己学会之前,自己会帮助她守护这段友情。 真是的,竟然会派侦探去跟踪自己的朋友,真是让自己操碎了心。 边在心里叹气,花江推开了夫人的房门。 “花江,你来了。” “是的,夫人。” 高原寺夫人正在插花,和花江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样,绘里有同意去京都念高中吗?” 花江摇摇头,“小姐依然坚持要去圣赛罗高中。” 高原寺夫人叹气,“这个孩子,脾气还是这么固执。花江,你在她的身边,一定要想办法劝她改变主意。” “好的,夫人。”犹豫了一下,花江还是问道:“夫人,小姐一定要去和那位加茂家的公子结婚吗?恕我直言,加茂这个姓氏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的。”高原寺夫人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烦恼,“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我决定的,做决定的是大哥。但我相信以大哥的为人,他决定的事情一定有道理。” 花江不再多言。 能让高原寺家的独女迁就到这种程度的结亲,对方甚至还不是本家的少爷。这个加茂家,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 立花把一副打散的扑克牌背面朝上,然后一口气把牌抹开。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行这个实验,但她还是很紧张。因为她很担心自己的这种能力会中途失效,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要全部推倒重来了。 早知道当初应该多向夏油他们打听一下有关咒力的事情的,他们所说的“术式”,应该不会突然消失的吧? 立花不确定。 她把手悬空在牌的上方,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她伸出一只指尖按住其中的一张牌,整幅牌被盖在反面的花色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些并不是她“看见”的,但感觉比看见更加清楚。 她选择最左边的三张记下花色,草花3,梅花2,黑桃q。 然后她把牌翻开,分毫不差。 立花松了一口气,至少这项能力现在没有消失。 但今天想进行的实验还有一项。 她移动其中一张扑克牌,保持着背面朝上,把它单独放在桌面一侧,不与其他的牌有任何的接触。 这一次她伸手按住了桌角,这里离所有的牌都很远。 但这一次,同样能清楚看见牌下方的花色。 立花松开了手,这样一来事情基本就搞清楚了。 这种类似于“探查”的能力,发动的必要条件就是“接触”。直接用手碰到也好,中途通过什么东西作为媒介也好。 刚刚那张牌,就是以桌子作为媒介的。她的手碰到了桌子,而桌子又碰到了牌。 今天她用星之宫前面的立柱做过实验了,手摸上去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柱子的内部构造的确也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但探查立柱可比看扑克牌更加费力。 立花想起了五条曾经说自己的咒力很弱的话。所以她猜想,“咒力”说不定就是支持这项能力工作的必要条件,想看的东西越复杂,咒力消耗的就越快。 大概就像充满电的笔记本电脑,看视频和看网页所消耗的电量是不一样的吧。 “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 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计划一切进展顺利。在正式行动之前,自己每天都会确保这项能力还能正常使用。 达摩苦修会的资料她也有调查到,虽然从网络上只能看见理事们简单的名字,但只依靠着一点也足够了。 其中有一位理事的名字姓一条,这个姓氏在东京很少见。 很巧,立花刚好记得,最近声称要加入大选的某位政治家,也姓一条。 网络上有这位参选者的资料介绍,信息可比理事们详细。这位参选者家庭成员上,弟弟一栏写着“一条信彦”,和那位苦修会的理事同名。 如此一来,就可以确定达摩苦修会的确有不一般的背景。 至此,就可以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了。 立花朝椅背上一靠,喃喃自语。 “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进到星之宫的里面去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盘星教 chapter18 …… 黑色的轿车停在高专的大门前,看着熟悉的神社样式的学校大门,小田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语中不要透露出真实的心情,“五条先生,已经到了哦。请问,您的物品需要我帮您送进去吗?” “啊,不用了。” 五条悟让后座的车窗升上,语气简直像是刚刚度假回来,而不是出了一趟任务。“反正能帮我拎东西的人已经出现了。” 还会有这种人存在吗……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小田切深刻意识到,不想被这个人牵扯进事件里的唯一方法,就是千万不要搭他的话。 “那么,希望您之后可以好好休息。”小田切满脸堆笑。 “你也是哦。” 车门打开又合上,看着那个拎着特产袋的人一步步走远,小田切如释重负地后躺进座椅里。 终于、终于…… 和这个人的任务合作终于结束了! 从业这么久,小田切从来没有遇见过会有在任务中途突然失踪,原因居然只是为了去排队买点心的一级术师。 站在汇合点等着五条出现的那群术师的神情,他简直都没有勇气回想第二次。 好不容易开始执行任务,竟然又在任务过程中一个人单独行动,完全不管当地术师拟订好的战前策略。 等到他好不容易联系上这位五条先生的时候,他竟然还语气轻松地说任务已经完成好了。 “有什么关系,那群人拖拖拉拉的,等他们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可、可是他们也是当地常驻的精英术师啊! 五条的原话,小田切打死也不敢转述。 事后等辅助监督赶到现场,咒灵自然是被消灭的连残秽都没有留下。但是,周围的植被和地面也被搞的一团糟,简直就像十级飓风和地震同时袭击了这块土地…… 天知道把这件事情掩饰过去花了他多少工夫!短短几天,他就已经长出白头发了,苍天可鉴,他才三十二岁啊! 小田切揉了揉脸,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总部之后,他绝对要马上给组长打调职申请。 他承认,自己当初为了尽快获得晋升机会,选择申请成为这位一级术师的任务搭档,实在是太失策了。 果然,这个人始终没有固定的辅助监督愿意跟随他,是有原因的。 不知道将来成为这个人固定搭档的人会是谁,小田切忍不住为那位还未诞生的人选默哀。 不管是谁,都可以想象,绝对会被使唤的很惨。 小田切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五条也顺利遇到了来帮自己“拎行李”的人。 “五条学长!您的任务终于顺利完成了吗!”灰原雄远远的就挥舞着手臂朝五条悟打招呼,然后加速小跑过来。 七海保持着正常的行走速度,对和五条打招呼这件事情毫无兴趣。 “任务当然会顺利完成喽。”五条扬起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他买的当地特产,颇有分量。 “锵锵~这个就是特意带给可爱的学弟的纪念品哦,是学长我爱意的证明。” 灰原雄大受感动,马上从五条手中接过了那个袋子。“这怎么能行呢!学长,您真是太破费了!” “还好啦还好啦。” 全程没有抵抗,这个袋子就这样无比自然的从五条的手里转移到了灰原的手里。 看见全程的七海:…… 这个人,绝对只是想让灰原帮他拎东西而已。 入学以来,七海从这位学长身上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能信赖这位学长。 不然一定会被坑的很惨。 “五条学长,这个,也是您打算送给我们的吗?” 灰原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粉色的纸袋上,它的包装比起其他的东西显得很突出,而且上面甚至有浅粉色的系带。 和菓子?上面的标志应该是和菓子没错。 “啊,这个的话不是。”五条非常自然的把这个小纸袋拿出来,“这个的话,是‘回礼’哦” 回礼? 但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五条伸手拍了拍灰原的肩膀,“总之,这些就拜托给你了哦~我要去夜蛾老师那边了。” 马上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灰原保证道,“放心吧五条学长,我会把这些全都放好的!” 原本是和灰原约好要出去吃饭的七海:…… 这个人,果然就只是想使唤灰原跑腿吧。 —— 就在五条愉快地抓到了一个壮丁的同时,立花正陷入烦恼之中。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国文课,但她破天荒的在上课时间走神了。 因为她目前完全想不出来能进入星之宫的办法。 这栋建筑作为盘星教的主建筑,不仅教宗和各位理事都待在里面,而且还有最大的礼拜堂和供奉的神像。 因此除了虔诚的教徒之外,是不向外人开放的。 偷偷潜入的方案已经被立花否决了。不管是从门窗上想办法,还是参考电视剧里面的爬通风管道,统统都是看似有机会,实则执行不下去的计划。 就连假扮成清洁工之类的相关人员的办法立花都考虑到了。 但这样一来,自己还得先想办法让某家公司愿意帮助自己,反而更加麻烦。 搞不好成为他们的信徒是最快的方式,立花非常严肃地考虑这个问题。 不知道入会费要交多少钱…… 自己的零用钱最近消耗的很快,之前调查时因为打计程车花掉了好多,不知道现在还够不够用。 下课铃声响起,跟着同学们一起向老师说了再见之后,立花在座位上撑住额头。 再想不出来其他方法的话,果然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吧。 “立花!” 绘里又是突然在她背后拍了她一下,但是这一次立花没有被吓到。 “怎么了嘛?绘里。” 绘里绕到她的前方,眨眨眼睛,显得有点神秘。 “这周五我妈妈会开一个酒会哦,好像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人来,要不要来我家一起玩?” 周五吗。 立花打算委婉拒绝:“啊,我恐怕……” “来嘛来嘛。”绘里挽住她的手臂故意撒娇。“因为刚好是妈妈的生日,所以会很热闹哦。” “到时候会展示很漂亮的珠宝,蛋糕也是一流的点心师制作哦。啊,这一次还会有一个有意思的人来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是盘星教的人哦。” 盘星教? 自己刚刚还在想这件事情,竟然马上就听到了他们的消息。 立花很惊喜,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是伯母的生日嘛,谢谢你邀请我,我一定会去的。” 绘里很满意,“那就说好了哦,这周五放学之后,你跟着我一块去。” “没问题。” 走到死胡同的事件却出现转机,立花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运气还真不错。 果然,是幸运女神眷顾了自己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盘星教 chapter19 …… 海水、沙滩、阳光。 立花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处海边。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没有清醒过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海里走过去,梦里的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海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小腿,接着越来越深,到了她的胸口,很快就要没过她的面部。 立花停了下来。 远方站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编成一条蝎子辫。 是理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立花就是知道,这个人就是理子。 立花想喊她,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连续试了好多次,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话来。 然而理子却就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 阳光从理子的身后照过来,让立花看不清理子的表情,只是依稀觉得理子带着笑容。她的嘴一张一合,对立花说了一句话。 立花猛然睁开眼睛。 视线盯着天花板,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里回过神来。 她回想着刚刚的梦境,却认不出理子刚刚的口型究竟是什么。 立花伸手盖住自己的脸。事情过去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以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梦见理子。 是因为理子也知道,自己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放下手臂,立花掀开被子起床。床头的电子时钟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是周五。 今天晚上,就是要参加绘里家宴会的日子。 —— 绘里今天明显有点兴奋。 她课间找自己聊天的时间更长,而且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晚上的活动。 “如果你不喜欢在大厅的话,我们可以待在我的房间里玩。最近不是有一部很不错的电影上映了吗?我拿到了它的母带,可以在房间里一起看哦。” 立花很捧场,“是那部密室案件的电影吗?我正想要去看呢。” “那今天刚好可以一起呢。” 绘里围绕这个话题又多聊了几句,都不用立花搭话,自己就能说的津津有味。 果然最近是冷落她了吧,立花有点内疚。 等这件事情结束,再好好和绘里赔礼道歉好了。到时候,她想去哪里的话自己都一定奉陪。 今天绘里和她都已经提前请假了社团活动,因此当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她们就准备离开。 立花开始收拾课本,绘里向她示意要记得待会一起走。 正想回复绘里,班导老师却突然在门口叫了她的名字。 “宫城同学,麻烦来老师的办公室一趟哦。” “啊,好的。” 暂时放下手里的课本,立花赶快前往了办公室。 不知道老师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班导小林老师已经正坐在座位上等她,见到立花出现在门口,就微笑着招招手让她直接进来。 “老师,请问您找我是……?” “啊,不用紧张,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小林老师边说着,边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只是你的家人今天有送东西给你哦,当时你还在上课,所以就拜托我转交给你。他好像还有事情要做的样子,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家人? 立花觉得奇怪,难道会是妈妈给自己送来什么东西吗? “就是这个。”小林老师把一个粉色的纸袋递过来,上面还系着同色系的粉色缎带,显得非常好看。 “是你哥哥给你买的点心吧?真有眼光,这一家在奈良很有名呢,上次我也特意排了很久的队买哦。” 立花赶快接过来,但更加奇怪了。 怎么可能,哥哥难道会突然从英国跑回来吗?还突然给自己送什么点心。 就算是他突然回来好了,完全可以在家里等自己呀,何必需要老师转交呢? “这样嘛,那、那谢谢小林老师了。” “没关系。” 离开老师的办公室,立花还是摸不着头脑。 她在走廊打开这个纸袋,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会有送礼人的线索。 里面是盒装的和菓子,透过透明的盖子能看见每一个都是精致的花型。 “还真漂亮……” 上面还放着一张小卡片,立花把它拿起来,上面只写着短短的几个字。 “是回礼哦。” 下面没有署名,却附着一个可爱的简笔画小人,让立花看见之后就忍不住笑出来。 她知道这是谁送的了。 原来,他已经出任务回来了吗。 把卡片重新装回纸袋里,立花转身,准备去和绘里汇合。 …… 枫叶公馆是位于京郊著名富豪区的一栋独立别墅,因为周边数目极多的枫树而闻名。 这是高原寺财团的董事长在东京的住所。 虽然还不到枫叶最好看的季节,但沿途的植被同样经过精心设计与打理,显得错落有致。 “您好,我们真的是石原先生的保镖,麻烦你让我们先进去吧?或者你可以直接联系石原先生本人确认。” “很抱歉,小姐。但是没有邀请函的话,是不能进去的。”门口的侍从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金井失望地离开大门回到车边,同样站在车边待命的山野马上迎了上去。 “怎么样前辈?能够交涉吗?” 金井摇摇头,她现在也很焦躁。 她和山野都是奉命执行调查任务的辅助监督,这几天都在跟踪一位疑似卷入诅咒事件中的目标人物,银行家石原雄二。 之前的跟踪行动都很顺利,没想到石原今晚会突然来参加这场宴会,结果跟踪中断了。 “没办法了,赶快向上面汇报吧。”金井皱着眉头吩咐山野。 “是。”山野马上拿出电话,走到一旁开始和上级联系。 望向大门内部依稀透出灯光的别墅,金井忧心忡忡。 应该不会有错,新宿这边诞生了一只棘手的诅咒,石原雄二正是被种下诅咒的人之一。原本只需要把资料进一步搜集完成,管理会就会正式安排术师来处理这件事情,没想到…… 金井只希望诅咒不要今晚发作,否则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是小姐的车,赶快把门打开。” 门外的侍从突然动作了起来,金井转头去看,原本关上的大门被按动开关缓缓打开,是为了方便车辆通过。 啊,还真想趁这个机会就这样进去。 但金井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这样的话,影响一定会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车匀速驶进大门,立花透过车窗看见了这辆停在路旁的黑色轿车,以及站在车前穿着黑色西装的女性。 这副装扮,总觉得好眼熟。 但擦身而过的时间太快,没有留给立花继续思考的时间。 从这辆车旁边驶过,在车辆完全通过后,大门重新合上,一切恢复如初。【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盘星教 chapter20 …… 立花和绘里一起进去的时候,晚宴还不算正式开始,大厅里站满了打扮的衣冠楚楚的先生太太们。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天,大厅的水晶灯很明亮,但女人们身上的珠宝更加明亮。 高原寺家的佣人和聘请的公关们遍布整个会场,确保能随时服务到每一位客人。自助餐饮摆放在大厅的四周,旋转楼梯下方是专业的古典乐演奏家,他们正在拉奏小提琴。 一切都很符合高原寺家的身份。 “先过去吧。”绘里指了指大厅的中央,高原寺夫人正站在那里。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晚礼服,身上披着丝质披肩,一整套的祖母绿饰品衬的她气质卓然,完全不像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人。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一对夫妇。 “妈妈。”绘里拉着立花走到了高原寺夫人身边,正在和客人说话的高原寺绫子微笑着拍了拍绘里的手。 “阿姨您好。”立花赶快向她打招呼。 “立花也来了啊,今天可要玩的开心一点啊。”绫子说道。 自己常常会来绘里家玩,所以面对高原寺夫人立花并不会觉得不自在。立花认为这位夫人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说话办事一直很温柔。 “啊,这一位就是您的女儿吗?”原本正和高原寺夫人交流的一位太太试探着问道。 这位太太身材丰腴,长着一张圆脸,显得很有亲和力。她的身后站着一位男性,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立花看见这个男人揽着她的腰。 但和他的太太比起来,这位先生的脸色称不上好。虽然他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但他的肤色黯淡,眼底发青,简直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 这个男人的脸立花觉得眼熟,似乎是某个有名的银行家。不过既然能参加高原寺家的酒会,本身地位不凡并不觉得奇怪。 所以他的脸色,是因为工作过度导致的吗?看来大人物们的日程安排也很紧张啊。 “是的。”绫子点头,然后示意绘里该向客人打招呼。“绘里,这一位是石原太太,他是石原先生,你该叫他伯伯。” 绘里向他们两位打招呼。 “石原伯伯好,石原夫人好。” “至于这一位,”绫子拉过站在绘里身边的立花,“她就是宫城律师的女儿,她叫作立花。” “是那位宫城嗣一郎律师吗?”石原夫人显得有点惊讶,石原先生也看了过来。 “是的,就是那位嗣一郎律师。” 宫城嗣一郎是相当有名的律师,而且最擅长经济案,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石原夫人您好。”立花也赶快向这位夫人打招呼。 “啊,不用多礼了。原来你是宫城律师的女儿啊,还真是有你爸爸的风范。”那位石原太太夸赞道。 才怪呢,立花在心底觉得好笑。因为所有爸爸的好朋友都知道,自己其实长的和爸爸并不相似,无论从外表或是气质来说,都更像自己的妈妈。 不过这位夫人夸奖自己,也只不过是释放善意的一种方式,所以立花并不在意具体的内容。 “妈妈,你今天不是说可以给我见见‘那位’客人的嘛。”绘里拉着高原寺夫人的手撒娇。 “真是的,你这个孩子。”绫子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妈妈正在和石原先生说话呢,你怎么能这么失礼呢?” “哈哈,这有什么关系。”石原雄二示意高原寺夫人不用介意,“事实上我也正对夫人今天邀请的客人好奇呢,是那位盘星教的教宗先生吧?他可是很少参加酒会的呢。” “您说笑了,只是刚好我先生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我是沾了我先生的光,才能在办生日酒会的时候邀请到他。”高原寺夫人先是回应了石原先生的话,然后才对绘里说:“园田先生现在好像还没有来。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我——” “刚刚是提到了我吗?哈哈,真是抱歉,今天过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交通拥堵了。” 一道男声从她们的背后传来,立花回头去看,刚好看见园田茂朝这边走来。 “啊,来的真巧啊,园田先生。”那位石原太太率先打了招呼。 这个人穿的并不是西服,而是一身纯白色的神职装。他身材偏瘦,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整个人有一种独特的沉静特质,显得很儒雅。 非常符合一位教宗的身份,简直是让人一见就心生信赖。 立花注视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高原寺夫人身边,和她以及石原夫妇寒暄。 是他吗。 在背后想方设法想要除掉理子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善可亲的中年男人吗。 他们四个人彼此打完了招呼,园田茂才重新续上了开头的对话。 “夫人刚刚是在等我吗?” “是我的女儿。”绫子搭上绘里的肩膀,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这孩子一直对园田先生你很好奇,吵着想见一见你呢。” 园田茂有点惊讶,“高原寺小姐吗?” “是的。”绘里大大方方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园田先生,你们的星之宫建的好漂亮啊,我一直想进去看一看,不过每次都进不去。园田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让我亲身观摩一下这栋建筑的内部呢?” “原来是这样啊。”园田茂很爽快,“星之宫原本是只有教众才能进去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参拜堂就在里面。不过高原寺小姐想要参观一下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喜形于色的样子,园田茂笑眯眯的表情下充满了嘲讽。 一群连世界的真理都不曾窥见的平庸之人,竟然想要踏足供奉天元大人的神圣之地,还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谁让自己现在缺钱呢。 之前针对星浆体做出的事情,虽然没有留下明面上的把柄,但到底还是得罪了那群咒术师,自己很多生意都因此受损,资金链岌岌可危。高原寺家作为一个钱袋子,现在还是很有用的,没必要现在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等到用光了他们家的价值,到时候随便雇一个咒诅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个玷污过礼拜堂的小丫头。说不定,还能把高原寺董事长一起除掉,这样还能趁机吞掉高原寺家的某些产业…… 园田茂看着这个高原寺家的无知小姐把另一个同龄少女往自己身边挽了挽,“园田先生,我去的那天想和我的朋友一起,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园田茂嘴角一僵。 什么,还想再来一个人吗? “园田先生……”那个被高原寺拉过来的女生似乎非常腼腆,眼神没有直视自己。 “当然可以。”园田茂勉强说完了这句话,既然好人已经决定要做了,当然要一次性做到位。 反正,之后把这个人一起除掉就行了。 “哈,那就太好了。”绘里转头问立花,“对不对呀,立花。” “是啊。”立花朝园田茂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是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 “上面怎么说?”金井询问山野,他刚刚结束了通话。 “让我们原地待命,注意好里面的情况,但是不要轻举妄动。”山野转述上级的决策,“组长说这一次的事件管理会还在评估中,不过级别多半是要上升了,恐怕马上就不会只是二级警戒的事件了。” “这么严重吗?”金井马上看向那栋别墅,这栋别墅里的人岂不是非常危险吗? 从金井的举动看懂了她的担忧,山野安慰道:“安心吧,前辈。组长说这次的咒灵杀人多半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之前的受害者也全都是在自己的家里遇害的不是吗?高原寺家的别墅并没有问题,想必咒术是不会在这里发动的。” “希望如此吧。”金井叹了一口气,但对于辅助监督来说,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要升为一级的话,想必之前的二级术师就不够应付了吧?上面打算派谁来处理这件事情,冥冥小姐吗?” 金井从事辅助监督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常驻东京的几位一级术师她多多少少都接触过。尽管才刚升任一级不久,但她认为冥冥的实力即使在一级中也是数一数二。 如果被派遣来的一级术师是她的话,金井会觉得安心很多。 “应该不会,组长说冥冥小姐去执行北海道的外派任务了。而且因为这一次事件咒灵分布特殊,所以派遣的一级术师很可能不止一位。”山野解释道。 “那东京还有谁呢?”没有记错的话,仅剩的几位常驻似乎都有任务在身吧。 “啊,东京校的夜蛾校长之前报告过,学校里出外勤的学生似乎已经回来了。”山野提出自己的猜想,“所以很有可能会派那位刚刚回来的学生吧?是夜蛾先生的学生,又是冥冥小姐的学弟,想必如果是他,也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情的……吧。” 山野最后的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前辈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山野。”金井沉重地拍拍山野的肩膀。 “准备写反思报告吧,后勤收尾也给我做好最糟糕的准备。” 山野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无知的新人,金井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毫无疑问,他绝对是最糟糕的一级人选。” —— “阿啾——” 夏油杰看向旁边的五条悟,“怎么?去横滨一趟感冒了吗?” “怎么可能,绝对是刚刚正好有人在想我吧。”五条悟马上驳回了夏油杰的猜测。 “……骂你的可能性更大吧。” “哈?你说什么!”五条悟顿时不满地朝夏油抱怨。 “咳!” 忍无可忍的夜蛾正道狠狠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换来了五条的一句“老师,原来感冒的人竟然是你吗?” 现在他们三个正坐在教室里,教室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因为夜蛾刚刚正在向他们转述上级最新下派的任务。 结果刚刚就被五条打断了,而且整个话题还有越来越歪的风险。 “我可没有感冒!悟,你再不好好听我说话,就给我放学之后去扫厕所。” 五条:“什么啊,明明是杰他先和我搭话的——唔唔。” 夏油杰捂上了五条的嘴,示意夜蛾老师尽管接着说。 被打岔了这么一下,之前说到了什么地方都记不清了,夜蛾正道思考了几秒才接上之前的思绪。 “……这一次接连发生的诅咒事件,上面判断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主使所为。考虑到咒灵本身关联性不大,因此很有可能是咒诅师的行为导致的。悟,这一次由你接手这个案子。” 夜蛾开始讲的时候夏油就已经放下了手。听到夜蛾的话,五条悟懒洋洋地比了个ok的手势,作为之前被禁止说话的报复,他很幼稚的不肯发声。 这种小事夜蛾已经习惯无视了,和这个家伙较真的话,被气死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杰,你要随时做好待命的准备。根据已有的情况分析,这一次的主谋很可能藏身在人流量比较大的住宅区。你知道的,悟的能力并不适合在建筑物多的地方使用。上面也说过,最近不会派你去执行东京以外的任务。” “我明白了。”夏油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悟,你先出去吧,接下来我有话要单独对杰说。” 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五条悟顿时发问了,“为什么?难道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这都是什么啊。 一直以来温柔劝学的教学理念在遇到五条是被不断打破,夜蛾大声说道:“是上面单独安排给他的其他任务!” “嘁。原来是这样而已啊,真没劲。” 五条悟摆摆手,非常潇洒地走出了教室,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夏油:…… 总觉得,夜蛾老师可能并不会觉得开心吧。 等到五条离开了教室,夜蛾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继续对夏油说话。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因为他知道五条悟既然出去了,就绝对懒得在外面偷听。 他这个人,想听的话会直接赖在教室里不走的。 “其实,还是关于盘星教的事情。” 夏油杰心理已经做好了准备,夜蛾说的话他并不感到意外。 最近需要刻意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也只有这一件了,毕竟只有自己和悟是亲历者。 但是…… “这件事为什么需要对悟保密呢?” “倒不是对他保密,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很少,所以要求对无关者都先一律保密。” 夏油杰皱眉,“请问具体是什么任务呢?夜蛾老师。” 盘星教这个地方难道会有什么值得高层在意的事情吗?毕竟说到底,他们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集会。 “这件事□□关重大。”夜蛾解释,“这一次需要调查的,是盘星教关于星浆体的情报来源。要知道,所有有关星浆体的事情,即使是在高层内部也是严格保密,就连我之前也不清楚。但是,这一次盘星教却能知道有关住址的详细信息,上面因此怀疑,他们很可能有内奸安插在高层。” 夏油杰明白了夜蛾的意思,“所以派我去调查吗?” “这么说也并不准确。你是明面上被派去调查的人选,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毕竟你一级的身份加上之前的经历,派你去合情合理,不会让人怀疑。而实际上被派去的,还有另外的人。” “总之,下周你需要再次前往盘星教一趟。想必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也是很有必要的。”夜蛾正道总结。 夏油杰点点头,“我明白了。” 又是盘星教吗。 夏油说不上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他并不想再接触有关这个组织的事情,但要说想刻意避开的话也太过夸张了。 盘星教的人吗……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而已。 夏油杰拉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五条悟并不在走廊上,想来也是,他并不是那种愿意站在走廊干等的人。 这一次去盘星教,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油杰不得而知。【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盘星教 chapter21 …… 这是周六的早晨,电子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八点。 不过立花此时并没有睡在床上,事实上,她今天醒来的很早。 她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副相框,相框里是她和理子一起在冲绳拍下的那张照片。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照片上理子的脸。 窗外传来了几声鸟鸣,立花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感觉有点阴沉,太阳并没有出来。 距离宴会上见到园田已经过去了一周,在那之后,绘里告诉自己园田答应下周末可以带她们参观星之宫。今天正是她们约定好的日子,她们约好九点见面,绘里会先来她家楼下接她,然后两个人再一起过去。 现在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合照,立花起身去换准备好要穿的外出衣服。 就是今天了,让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迎来终结吧。 照片里的理子保持着明媚的笑容,她的视线注视着前方,就好像在凝视已经起身离开的立花。 而在照片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放着一串贝壳样式的风铃。 它完整无缺。 高原寺的枫叶公馆。 绫子正和绘里在客厅吃早餐,母女两个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整个空间只有偶尔传来的刀叉碰撞声。 她们展露出的气氛与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包含花江在内的高原寺家的佣人们完全不会觉得奇怪。事实上,这才是高原寺母女间正常的相处模式。 绘里用餐巾掖了掖嘴角,起身跟餐桌上的绫子告别,“我已经吃完了。那么,我就先出发了。” 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等绫子回应,绘里就离开餐桌,准备朝大门走过去。 “你等一下。” 绘里停下了动作,但是她并没有转身。 高原寺绫子不紧不慢地切完手下的煎蛋,此刻她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那种曾经展露出的温柔娴静就好像面具一样被摘下了。 背对着她的绘里也是。 和外人面前的和睦景象截然不同,母女两个之间的气氛显得很冷硬。绫子的神情里没有任何柔和的部分,绘里的脸上也没有和撒娇相似的表情。 绫子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让我请的人我已经请到了,让我做的事我也已经做成了。绘里,希望你自己许诺的事情也要不打折扣的完成才好。” “当然了,母亲。” 绘里回头望向绫子,脸上既没有不满也没有急躁。“我明天就会去的,会去亲自拜访那位京都的‘加茂’少爷。” 回完这句话,绘里不再停留,径直向大门走去。 绫子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花江,两人视线相对,花江轻轻地对着绫子颔首,然后马上跟上了绘里。 两个人都从家里离开,大门也重新关上。 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餐桌,绫子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 …… 星之宫是一栋在周边非常有名的建筑物,即使并不是它的信徒,周边的居民也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建的格外气派。 气派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民间的组织。 立花从车里下来,首先看见的就是分立两侧的巨大立柱。它们相当高,而且特意装饰成了显眼的金黄色,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它们,它们的存在感也依然强烈。 从这里走过去,简直就像是要去朝圣一样。 搭配上这个团体的所作所为,这种傲慢让立花觉得有点可笑。 “先进去吧。”绘里从另一边下来,和立花一起朝前方的建筑物走去。花江和司机都留在了车上并没有下来,因为事先园田说明过,不相关的人这一次不能和她们一起进去。 门口的阶梯下已经有人等着她们,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性。但是他个子很高,头发也很浓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制式服装,和那天的园田是一样的。 “高原寺小姐,你好你好。”他非常热情地和绘里打招呼,虽然绘里只是一个国中生,但他还是率先伸出了手。 这个人虽然穿的衣服和园田相似,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至少在他的身上,立花感觉不到那种特殊职业的沉静感,倒更像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商人。 “你好。”绘里伸手捏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指尖。 这个男人是教内的理事,他介绍说自己姓平川。他解释说因为今天园田临时需要招待别的客人,所以接待的人选变成了他。 绘里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平川先生,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园田先生也早已经嘱咐过了。” 平川做出来请的手势,立花和绘里一起迈上阶梯朝大门走过去。但是在跨入大门的前一刻,立花若有所觉般朝身后望过去。 奇怪,自己刚刚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存在。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依然只有两旁的立柱静静耸立。 “怎么了吗?”绘里跟着朝后面望过去。 “没什么。”立花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回头,“只是刚刚好像觉得后面有人。” 绘里也朝后面仔细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人,“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看来是这样的,大概是自己的神经太紧绷了吧。 边这样想着,立花边和绘里一起走进了星之宫的大门。 在她们完全进去后,过了一段时间,左侧一根立柱后方现出一个身影,耳朵上戴着标志性的黑色耳钉。 在立花回过头的那一个瞬间,出于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理,夏油杰下意识地选择了隐匿身形。 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星之宫大门,夏油杰感受到了少见的迷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信教的吗?? —— 尽管从外面看来是纯西式的建筑,但星之宫的里面却糅合了不少传统建筑的影子。地面上全都铺着厚厚的深紫色地毯,两旁的墙壁上挂着装饰画像。其中只有寥寥几幅是风景画,其他的都是立花看不懂的奇怪色块。 平川介绍说这都是教内收藏的艺术品,语气里带着低调的自得。 这些大概很贵吧,但是立花欣赏不来。 星之宫内部房间很多,而且很宽敞,里面甚至还有和室。和室里铺着深色的榻榻米,房间很空,只在上首放置着一个蒲团,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圆点和线条组成的盘星教标志。 不管从什么角度解读,立花都觉得这个标志不算好看,而且也搞不懂它想表达的含义 “这个地方基本是作为会议室使用的,偶尔也会用来招待客人……”平川稍微介绍了几句,就关上了和室的拉门,继续带她们去下一个地方。 说了是参观,竟然还真是参观。整个过程就像在参加某个展览会,讲解员平川带着她们沿着走廊一间间地看过去,不方便介绍的就略过,可以给人看的就让她们看几眼。 就算做出了一副热情的样子,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其实在防备着她们。或许不应该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能够被园田选为负责人,这个男人就不会像表面一样轻浮。 绘里表现的兴致缺缺,立花也是同感。只不过她的乏味并不来自无趣的行程本身,而在于这拉长了她等待的时间。 始终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是没办法行动的。 “喂,这里面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吗?” 再一次经过了某个空荡荡的房间后,绘里停下了脚步。她双手抱胸,眉头上挑。“该不会是故意不带我去看有人在地方吧?” “怎么会呢。”平川连忙解释道,“只是因为今天是礼拜日,所以现在在这里的教徒都会在礼拜堂参加礼拜,所以才会没有人。” 礼拜堂? 出于直觉,立花觉得那里才是有价值的地方。于是她做出好奇的样子,试探性地问,“听起来真厉害,平川先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稍微看一看呢?” “这个当然是不行——” “有哪里不行?”平川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就已经被绘里直接顶了回去。 “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一趟,当然是想看看平时看不到的地方。平川先生,恕我直言,难道这几条走廊,几副挂画,我自己家里没有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高原寺小姐……”平川显得有点为难,但不知道是园田叮嘱了什么,他在绘里面前一直表现的很客气,因此连为难也做得很委婉。 “礼拜活动我跟着妈妈也见过好多次了,但只是想观看一下的话,他们也都会准许的吧。如果你决定不了,就马上给园田打电话。” 怎么能因为这件事给园田先生打电话呢,平川简直想擦汗。 现在可是有一群咒术师正等着要和园田先生见面呢,相比较起来,陪两个小孩子参观简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在今天打扰园田的话,自己绝对会被骂。 但偏偏这个又是高原寺家的人…… 气氛稍稍僵持下来,立花上前打圆场。她先是扯了扯绘里的衣服,于是绘里勉强收回那副咄咄逼人的神情。 “平川先生,我们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只让我们在门口看一看吧?我们既不进去,也不打扰你们的礼拜活动,只是想稍稍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拒绝的原因只是因为来参拜的信徒都很高傲,难以接受在参拜天元大人的过程中有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在场。如果不进去,只是在门口悄悄观看的话,那倒不是完全不行。 只是不知道这个提案那位大小姐是否会同意。 平川看了一看高原寺的神色,发现她居然没什么反对的样子。 原来她这么听这位朋友的话吗? 意识到自己之前选错了和高原寺的相处模式,平川马上调整策略,很爽快地答应了立花的提案。 “这样的话当然没问题,只是可能没办法让你们全程观看,只能在门口看一小段时间哦。”这段话是只对着立花说的。 “这样怎么样呢?绘里。”立花询问绘里的意见。 绘里当然是无所谓了,本来她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刚才只是率性而为罢了。如果立花有什么想法的话,她就会听立花的意见。 “你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做吧。” 啊,果然。平川庆幸自己猜对了。 既然这样的话,之后他决定都和这位高原寺带来的朋友沟通。比起傲慢的大小姐,这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普通女生,应该更好说话。 只是她叫什么来着?自己对这种小人物一向不感兴趣。 但管他呢,交谈的时候也不是一定要带上称呼,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内心的想法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平川保持着热情的笑容朝前带路,“礼拜堂的话,接下来要往这边走。” 和立花设想的不一样,礼拜堂的位置竟然并不在星之宫的中部,而是在很偏的位置。 “这是为了方便部分信徒的进出。毕竟也有人只是希望来礼拜堂一趟,不喜欢在别的地方多露面,所以这个地方最后选在了离侧门很近的地方。” 平川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大门,“这个的外面直通中庭,如果有兴趣的话,待会可以在这里面休息一下。” “是吗?”比起眼前的礼拜堂,绘里对外面的自然景观更感兴趣。 立花看向了那个礼拜堂。 厚重的木质大门只打开了半边,但从这个视角去看,也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虽然是白天,但礼堂内部依然开着白色的灯光,配上同样穿着白色服饰的人群,整个画面显得都有些刺眼了。 礼堂的最前方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信众低声念诵着什么。他朝向的地方有一张高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石像,上面盖着鲜红的绒布,绒布上同样纹绣着盘星教的标志。 大家都低着头,除了最前方那个人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进行祷告之类的程序。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担心被里面的人察觉,平川很快开始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他伸手朝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毕竟按照规定,这里的确是只有资深的教众才能来的地方,所以,不如我陪你们去中庭里面休息一会吧?” 立花没有反对,绘里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当然没问题了,我们也要谢谢平川先生才是。” 的确就像平川之前介绍的那样,这里出去之后就是中庭。明明早晨的时候还是个阴天,现在竟然已经有阳光出来了。 里面的风景很好看,茂密的绿草地上铺出了石子路,周围的灌木和栽种的花草显然经过名家设计,最中央甚至还有一片不算小的湖泊。 “要在那边休息一下吗?”平川指了指廊下的长椅。 “怎么样?要先在这里坐一会吗?”绘里问道。 想必这张椅子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让等待的客人小坐的,坐在这里既可以欣赏庭院的景色,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口的动向。 但是,这里离建筑实在是太近了。 于是立花伸手指向位于庭院中部的小亭子,“去那里怎么样?好像还可以看见低下的湖水哦。” 平川哈哈一笑,补充道:“那个里面可不是只有单纯的湖水而已哦,里面还养着鱼,是特意选育的名种金鱼呢。” “那就去那边吧。”绘里做了决定,和立花一起朝亭子走过去。 木质的小亭子采用了悬水而建的设计,里面桌椅俱全,很适合坐下来休息。 “要是有杯茶喝就更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绘里的表情分明在说“赶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平川显然明白绘里的意思,他有点迟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们出来的侧门。 大概是担心她们可能会再次跑回去吧。 但平川最终还是选择去给绘里准备一些茶点,毕竟就这样让客人在亭子里干坐实在是不符合待客之道。而且,想必在他看来,礼拜活动虽然不应该被外人随意围观,但也不是什么完全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请两位稍等,我去叫人准备好茶点送过来。” 绘里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喽。” 平川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想必一来一回要花上一些时间。这正好符合立花的期待,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绘里分开的话,自己就能单独行动了。 这个机会应该很好找。 坐了一会之后,绘里被湖水里的金鱼吸引了兴趣,拉着立花一起去看。 “快看,那一只的尾巴好漂亮哦。” “对啊,但是我觉得胖嘟嘟的那只更可爱诶。” 陪绘里靠在水边消磨了一段时间,预感平川可能很快就要回到这里了,立花决定趁这个时机取得自由活动的机会。 她做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绘里,你先待在这里吧,我想要去一下洗手间。” “诶?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啦。”立花摆出了一个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万一平川先生回来却发现我们两个都不在这个地方了,搞不好会出现误会。绘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平川先生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倒也是。”绘里同意了立花的提议。 “那我就先离开一会。” “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和绘里摆摆手,立花朝礼拜堂那边的侧门走去。等她重新进入到星之宫的内部,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绘里的情况。 绘里已经重新低头看向了水面,显然是在观察金鱼。而且她的位置距离建筑物很远,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很好。 立花松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星之宫的走廊上。 现在,她可以开始做正事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盘星教 chapter22 …… 在被夏油告知了理子的消息后,立花就决定,一定要为理子复仇。但在最初,对于具体应该怎么做她并没有头绪。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得知消息的几天后。 那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立花在网络上寻找有关盘星教的信息,收获意料之中的很少,但尽管这样立花也还是在做。只有蛛丝马迹也好,立花始终相信凡事只有开始去做才会有希望,只要能有更多线索,她就可以抓住更多破绽。 书桌前摆放着那个存放着破损风铃的玻璃罐。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变得有点酸痛,她闭上眼睛朝后仰仰头,然后拿起了那个玻璃瓶。 贝壳的碎片也很有美感,但永远会让她想起这件东西完好无缺时的样子。 她摩挲着瓶身,思绪再次飘向那个短暂的海边之行。 要是当时它没有摔坏就好了,如果它还能复原的话就好了。 至少,能让她保留哪怕一件完整的理子的遗留之物。 但这是不可能的。已经坏掉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呢。 想起理子,眼眶又有酸痛的感觉。立花闭了闭眼,分散注意力,站起身打算先去泡个澡。 但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拿着那只玻璃瓶希望里面的碎片可以复原的时候,原本四散的碎片边缘产生了奇怪的变化。就像是蜡被融化了一样,它们先是软化,接着有从中伸出细小的触手,彼此交缠,将对应的碎片拉回到一起。 立花已经离开去了浴室。在她的身后,分散着的碎片重新粘合到了一起,等到完整的交融完毕,它们便褪去了所有的痕迹。 玻璃瓶里只留有重新变得完整无缺的风铃。 从浴室出来的立花,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她先是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她把它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接着她又重新确认家里的大门、窗户全都关的严严实实,甚至上好了锁,所以也不会是其他人做出来让它复原的事情。 看着手里的风铃,立花终于萌生了一个猜想。 说不定,这是因为自己。 是自己的某种能力让它复原的。 立花开始进行大量的试验,从家里的餐具、摆件,再到不同花色的扑克牌。 当她把一本书用能力分解成了一张张散乱的单页纸张,然后又让它们恢复如初,重新变回一本完整的书的时候,她终于摸清楚了这项能力。 假设向一个物体施加的力量是十,那么她就能借此掌握这件物品全部她所需要的信息。如果力量增加到一百,她就能基于对信息的掌控,操纵物品。 形状、颜色,甚至断裂和复原,全都可以做到,只要她的力量没有耗尽。 基于这项能力,一项计划浮现在立花心里。 西伯利亚的蝴蝶煽动翅膀,却能引起一场风暴。可见有时候,事件的发展并不取决于人施加的直接力量,连锁反应也可以。 盘星教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着称不上破绽的破绽,那就是他们的财务状况。即使不了解以前的旧账,仅靠这一次发布出的悬赏金,就会是一笔无法说明用途的财务开支。 如果像夏油告诉自己的那样,咒术需要向大众保密的话,那么立花就能够肯定,但凡是和咒术界牵扯上的资金往来,就都不可能会有明面上的正当理由。 而这样的“不明资金”,盘星教一定会有,而且数目一定不少。 但之所以说这是“不算破绽的破绽”,是因为不会有谁无缘无故想要去查他们的账。就算查了,凭借盘星教的财力说不定也有办法摆平。 这件事立花自己也做不到,因此她需要先找到一个能办得到的人。并且,还要让他们愿意这样做。 苦修会就是她选中的人。 她曾利用周末的时间数次在夜间前往住在御景亭的高木家的别墅。通过触摸外部的墙体,让“视线”在建筑中游离。最后通过查阅高木的电脑,得到了一条理事的住所。整个过程花费了她好几天的晚上,但最终的结果很圆满。 然后她重复这个方法,找到了那位一条理事的电脑。但这一次她并不是想要取得什么信息,她只是想在电脑里留下一段文字。 她用盘星教管理层之一的口吻,威胁一条理事。如果苦修会继续和他们竞争的话,他们就会采取某种措施作为反击。比如,揭露一些那位一条政治家的不良事件。 当然,具体的事件都是立花瞎编的。但由于形容的很宽泛,基本参照的都是有钱人会犯的通病,立花很确定多少都会真的说中一些。 突然出现在私人电脑上的信息,正常人一定只能想到黑客手段吧。如果这台私人电脑里又刚好真的有重要信息的话,他们一定会更加忌惮。 但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要紧。对于这个正在参选的敏感时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人怎么能容忍有一根绳子日夜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呢,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这个威胁。 有政治家做后盾的团体,无论从财力又或者人脉上,都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他们只缺一个借口,一个让他们能正大光明地出手的借口。 立花会给他们这个借口。 试想一下,一座赫赫有名,且新建还不足十年的星之宫,如果在毫无外在灾害的情况下轰然倒塌,一定会成为大新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牵扯到了人员伤亡,那么就会变得更严重,一定会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没有外因,他们只会怀疑是星之宫本身的问题。建筑出现问题,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建造时出现了偷工减料的情况。这样一来,警方就会调查当初承办工程的建筑公司,以及盘星教自身。 可是,盘星教的账,是经不起查的。 他们解释不清某些账款的流向,按照常理,会视作是他们自己侵吞了这些钱。因为侵吞钱财造成建筑物质量不达标,甚至导致人员伤亡的话,事情一定不会简单结束。或者说,苦修会一定不会让它简单结束。 这个计划,其实来自于她曾经看见的燃气爆炸的新闻。 新闻里的那栋别墅原本已经荒芜许久,甚至还变成了灵异探险地,最后都会一起爆炸而上好几天的新闻。它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名气的多的星之宫呢。 如果没办法以谋杀罪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用其他的罪名来达到一样的结果吧。 立花慢慢地把手贴上了走廊的墙壁。她不需要弄坏所有的结构,只需要弄断支撑建筑的那几根主梁。然后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的部分又压倒没倒塌的部分,把影响越扩越大。 墙体冰冷的触觉忠实地传到了她的手上。只需要施加力量,找到主梁然后折断,一切就会开始,并且一切都会结束。 可是她却停滞了很长时间。她回头,看向了礼拜堂的方向。 里面密密麻麻站立着的人还是那样,他们仰起头正听着最前方的那个人的讲话。立花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能想象到,他们想必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吧。 其中的一些想必和自己的爸爸差不多大,家里会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家人吗……等待着他们回家的小孩,妻子,或者是做好晚餐的父母。 就像那个晚上,等待着理子的自己一样。 倒塌不会瞬间发生,这里离侧门很近,他们不会全都丧命。但也不代表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此丧命,而且一定会有人受伤。 立花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她收回按在墙壁上的手,向走廊更深处的拐角走去。靠在拐角的墙壁上,确认从里面出来的人看不见自己,立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做吧,她认为,说不定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她让走廊顶端的烟雾警报响了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在整座建筑里回响,礼拜堂里立刻传来了骚动。有很多人脚步慌乱地跑动,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后来因为一大群人只能从开了一半的门里涌出去,场面逐渐变得慌乱。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吗!” “该死,前面的人不要把门堵住啊!” 就算穿的再怎么无欲无求,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时还是会仪态尽失啊。立花觉得很嘲讽。 从动静上来看大多数人已经跑出了侧门,为了避免情况完全控制下来之后,有人开始查探到底是哪里着火,立花终于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力量透过墙壁向上穿梭,所到之处的情况立花全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她找到了第一根格外坚实的主梁,那是一根粗壮的圆木,木质还很好,没有任何老化的现象。 她折断了它。连带着周围相互支撑着的木质结构一起。 天花板一下子开始坍塌,下落的瞬间就压倒了两旁的墙壁,于是引起范围更大的坍塌。 还没有完全跑出去的人们更加慌乱,尖叫声混作一团。 然后立花折断了第二根。 建筑开始晃动,瓦砾宣泄而下,空气里一下子布满了浮尘。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建筑此时像是化为了封闭的坟墓,要封住所有还处在它身体里的人。 她没有逃走。正如她的计划一样,她要确保这场事故中会有人被牵连受伤。既然是她为理子发起的复仇,就没有想过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况且,她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而死。身后的这面墙被她固定住了形态,再利用几根断木形成支撑的话,至少可以给自己留下一个小空间。 她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坍塌越来越大,拐角的路已经被完全堵住,轰隆隆的响声响彻耳边。有碎掉的天花板从缝隙狠狠砸到了她的身上,疼痛让她把自己尽可能地抱得更紧。 没关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需要等待相关人员来控制住事态就好了…… 哗啦—— 巨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一大块水泥板猛地塌了下来。下坠的风声昭示它的重量,立花屏息等待着,身体崩的紧紧的。 身体被一个力道带的前倾,立花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可是她撞到的既不是地面,也不是建筑的碎块,而是温热的身体。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上,把她的头压低。 “真是的,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看路吗。”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立花怔怔地抬起头。那张线条优越的脸,永远意气风发的神情,还有那副不合时宜的墨镜。 “虽说这也不是马路上,但逃跑总还是一样的吧。” 断壁、瓦砾、浮尘,所有的一切静止在她的头顶上。这座建筑仍然在崩塌,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圈住这方小小的天地。 是他,又是他。 “五条……” “真是的,你怎么总是一离开人就会出状况呢。”五条的语气显得有点苦恼,“可不要被吓哭哦,不然我就头疼了。” 他低头望向自己,那双独一无二的苍蓝色眼睛,即使在深黑的镜片之下也依然夺目。 一如之前。【你现在阅读的是 】 25、盘星教 chapter23 …… 夏油杰今天早晨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乌鸦。 因为冥冥学姐原本就在学校里饲养着很多乌鸦,所以夏油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现在回想起来,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某些传言真的有它的道理。 就比如,乌鸦是不幸的昭示。见到乌鸦的话,很可能是老天爷在提前给你暗示即将到来的不顺。 “您好,我是这一次和您一起行动的辅助人员,我叫做金井。”自称为金井的女性向他打招呼。 她有着利落的短发,这在女性辅助监督里是很常见的发型,但这位金井小姐却把这个发型衬托的有些温柔。她看上去二十多岁,显得很有经验。 “你好。”夏油杰冲她点点头。 两人彼此打完招呼之后,就都坐进了车内。今天按照计划,是由他们两个去和盘星教的人见面。 “这一次的调查重点是园田的办公室。所以,之后就由夏油先生和我在会议室拖住园田,会有另外的同事趁机到办公室里面去的。”金井掌控着方向盘,边留意前方红绿灯的变化,边和夏油确认今天的行程。 “我知道了。”这个计划昨天夜蛾老师就已经提前对夏油杰说过一遍。 对于夏油杰来说,这也只是今天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在结束盘星教的事情之后,他还会和悟去处理别的事情。按照约定,在他待在盘星教的时间,五条悟会在附近自由行动。 “我可对那个地方没有兴趣。”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但如果悟本人就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收回这番话。 因为这个地方,今天实在是过于热闹了。 夏油杰多少也提前设想过今天重新来到这里的情形,但无论他想多少次,都绝对预想不到现在的状况。 他居然会和那群盘星教的老头子一起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用的甚至还是自己的咒灵。 “喂!你这个东西真的牢靠吗?上面的木头真的不会砸下来吗?” “老头子”的其中之一战战兢兢地发问。对于没有咒力的他来说,现在的情形大概就像头顶罩着透明空气膜吧,因此上面砸下来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没问题的,请安心。”金井非常无奈地回应。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他们都在夏油的咒灵内部,它的外形看起来是个绷带大球。金井和夏油站在一侧,盘星教的三个人站在另一侧。 夏油杰根本没有管他,现状已经够让他摸不着头脑了,实在是没兴趣再管这群人。 先是在大门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接着又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建筑倒塌事件。在意识到天花板开始掉落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放出了咒灵,绷带飞速地构建了一个球形,把他们笼罩在内。 既有他和金井,以及会议室里盘星教的三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地震吗? 不可能,根本就没有晃动感。况且,这个世界上会有地震是让建筑的地板不动,反倒直接从天花板开始塌吗? 这种捉摸不透的熟悉感让夏油不得不联想到同样的情况,最初在理子家的时候,自己就对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想不明白,现在又发生了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 夏油杰想到了立花,两次都有她。 该不会是她干的吧? 不不不,她应该做不到这种事吧。而且看她的个性,也不像是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的人。 悟倒是有可能。 “赶快想想办法啊,你们不是术师吗!”另一个也大声的质问道,那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让金井简直想要翻白眼。 夏油杰皱起眉头。 他冷冷地瞥了那三个人一眼,假笑也懒得摆一个,“保持安静总还是会的吧,别吵。” “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三个人就像受到了莫大的冒犯,虽然现在的状况是大家都只能依靠着夏油杰的咒灵才能免于受伤,园田却像是没有认清状态一样,仍然保持着坐在会议室里的态度。 “我们可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术师的话,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好好的保护我们!”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果然,这种恶心的人不管是第几次见面都只会让人作呕。 啊,所以又为什么连这群人都要一起罩进来呢。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咒灵引发的事件,就算他们因此身亡也—— 又来了,夏油杰打住了这个想法。 明明也算是很长时间没有萌生过这种想法了,但今天见到他们之后,却又再度出现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金井实在是听不下去这种丢脸的发言。虽然她只是一位辅助监督,但是这位夏油术师还只是学生。虽然在行动时她很尊敬他,但其实在心底,她把他视为需要大人关照的对象。 自己可是大人啊。 这种像巨婴一样不要脸的强盗说法,真是给他们成年人丢人。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交涉都做不好,又怎么配叫做辅助监督呢。 辅助监督的第一工作要点,就是务必保证每一位术师除了拔除工作之外,不用为任何其他工作操心。 她扬起了一个招牌的工作笑容,“啊,这么说来现在的确是做得不太好呢。” “当然是这样啊!所以就让你们赶快想想办法啊!” 根本不想接这个人的话,金井平静地补上了后半句,“外面想必都已经围满了来搜救的警察吧,如果最后发现,被困在里面的受害者非但一点伤都没有,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弄脏的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呢。” 夏油杰睁开了眼睛。 他和金井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的是呢,金井小姐。请问以您的专业性来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还用说吗。”金井对着对面的三人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当然是需要让这三位‘普通’受害者变得有‘普通’的样子啊。” “你、你们什么意思?”终于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不妙,他们紧紧地贴近外壳,下意识地离夏油杰更远。“警告你们可不要乱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原本无懈可击的绷带球破开了一个洞,把他们三个人“噗”地吐了出去。视线的最后一秒,是那个戴着黑色耳钉的人对他们扬起的一个微笑。 他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拜拜。” 没有了噪音源,整个空间终于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起来。虽然外面立刻就传来了那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比起刚刚,已经可以基本无视了。 夏油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顺便邀请了一下金井,“金井小姐,坐下休息一会吧,这个状况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 “好的。”金井从善如流。 虽然从障碍物里出去很容易,但既然外面围了普通人,就不能直接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无论是等搜救队,还是见机行事想点别的办法,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悟的运气还真好,想必现在是在某家咖啡厅或者甜品店里吧。 没有考虑过五条悟或许也来了这个地方,因为如果他也在的话,是一定会过来找自己的。 嗯。 —— “不去找夏油吗?既然你都说他也在的话……” “找他做什么,难道他一个人还会吓哭吗。”五条悟边说边打开手里的袋子,拿出其中一个甜甜圈递给立花,“吃吗,刚买的。” “……啊,谢谢。” 是造型非常完美的甜甜圈,上面淋着巧克力酱,温度甚至还是温热的,果然是刚买不久。 难以相信,这个人当时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时候,另一只手上竟然还拎着甜甜圈。 接过五条递给自己的甜甜圈,立花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特别是在身边的五条已经非常自然的开始吃之后。 “啊,不行,这一家的火候过头了。”他甚至还发表了评论。 “……”立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上这句话。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断木,水泥,甚至还有裸露出来的钢筋,这里的确还是在废墟里面没错。 而不是在某家甜品店里。 “怎么不吃呢,你不喜欢这个?” “啊,不、不是。”立花默默地把甜甜圈咬了一小口。 怎么说呢,在废墟里面吃甜甜圈的经历,想必这辈子很难再经历了吧。不,或许整个世界上都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也说不定。 依然是在那面被她固定住形态的墙壁边,此时五条和她坐在了一起,只是原本被她辅助保护的木条被五条挪走了。 “放在这里也太碍事了。”嫌弃它们影响自己坐下来,五条把它们都挪到了一边,和其他的碎块挤成了一团。 和立花抱膝坐成小小的一团不同,五条坐得非常随意,长腿直直的伸展开,另一只支起,简直就像坐在沙发上一样。 当然,所有阻碍他坐的舒服的沿途障碍物,已经全被他清理掉了。 一贯的做法就是简单粗暴地随便选个方向丢过去,那种砸过去的力道简直比立花还过分,她亲眼见到有半面还算完整的墙就这样被直接砸塌了。 就在五条坐下去的短短几秒,立花就感觉周围接二连三地震动了好几次。说实话,如果之后的新闻通报说星之宫损毁严重的话,至少一成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导致的吧。 ……不,说不定三成的话也有可能。 立花默默地咬着甜甜圈,身边的五条除了偶尔发表几句对这份甜甜圈不满的点评之外,倒是没有再说别的话。虽然他吃的很快,却没有任何不好的用餐习惯,这一点倒是让立花有点小惊讶。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吧,还是说其实男生都是这样吃的呢。 “这一家完全不行。嘁,亏我还跟着一起排队,彻底上当了。” “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其实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不是吧。”五条转头用诧异的眼神看向立花,简直就是在说“你怎么会连这种东西都觉得好吃”。 “下次带你去吃涉谷的那家好了,有了对比的话,你马上就会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好吃的甜甜圈了。” ……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就敲定了一个行程啊,连任何和“邀请”这个仪式相关的过程都没有。 但如果对象是五条的话,立花又觉得很正常了。 “五条,你喜欢甜点吗?”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毕竟还没有直接了当的问过他本人。 “怎么说呢,”五条放轻松地朝后面的墙壁靠了靠,更像是躺在自家的沙发上了。“吃的多了就会发现它们味道还挺不错的。” 那不就是喜欢嘛,不然吃得多的话只会觉得腻而已。 立花的视线悄悄看向墙壁,刚刚那个瞬间自己甚至会觉得,五条搞不好会因为嫌这面墙的斜度靠起来不舒服,而强行把这面墙推斜一点。 啊,果然把眼前的这个人想的太任性了吧。好歹也是高中生了,想必也不会胡来到这种程度的。 立花为刚刚的想法感到抱歉。 “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五条问。 “啊,没、没什么。”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啊,立花只能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出去的。” “出去?”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五条嘴角上扬。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要怎么出去,你是想直接朝这上面开个洞吗。” 开、开洞? “还是说,”手指的方向又换成了侧面,“就干脆直接在这里开个洞呢。” 光是想象那副场景,立花就知道绝对不能实行。试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突然从上方或者侧方把废墟轰出一个洞,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绝对会上社会新闻。 “说起来好像也不错哦,干脆就这么办好了。”五条突然伸手过来,一副要马上行动的样子,“毕竟东西也吃完了,在这里面的确太无聊了。” “不、不行呀!” 他一句话吓得立花立刻紧紧抱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力量把他向下拖。 五条哈哈大笑,立花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太傻了吧,怎么可能这么乱来啊。” 你就是有这么乱来啊! 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立花脸有点红,放开了五条的手臂。“都怪你做得太逼真了……” “拜托,怎么看都不会是我的问题吧。” “怎么看都会是你的问题啊!” “根本不是。” “明明就是呀!” 没有意义的车轱辘话来回了好几次,立花终于觉得累了。 “好吧,不是你的问题……”真是的,这种争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好像也不知不觉变得幼稚了。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吗?” “嗯。小事情而已,时间来得及。” 言下之意竟然一下就被他点明了,立花有点惊讶。刚刚争论的时候,他还表现的像个幼稚的小孩,转回正经话题的时候却又会比任何人都敏锐。 “那,你不问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吗?” 立花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早在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想问出这个问题了。正常来说,在倒塌中的建筑里遇到熟人,不都会问“这是怎么回事”或者“你怎么会在这里”吗,可是五条却一个都没问,反倒是东拉西扯地说了好多不相关的话题。 于是立花也只好自己提出来了。 “为什么要问,大哥哥我对你们小朋友的事情没兴趣哦。” 什么呀,立花有点无奈。这个人有时候明明很成熟,但关键时刻却又会说出角度奇奇怪怪的话,简直会让立花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可是,你也不想问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塌吗?” “所以是为什么,你弄的?”五条很直接的就接上了这句话。 立花卡壳了。虽然不打算隐瞒,但他这种问法让自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认真答和不认真答都能让人接不上话,这也算是五条这个人的独家特色了。 说出这句话的他自己反倒是一笑,“不会是你吧,世界上哪有会把自己困住的术师啊,哈哈哈。” 立花:“……就是我。” 五条沉默了下来。 “……没骗我吗。” “是真的。” “真的假的。” “是真的。” 他突然一下子凑过来,吓得立花拼命把身体往后倾,“怎怎怎、怎么了吗?” “让我看看。”五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看上去的话,的确是有用过的痕迹。” “都说了真的是我啊。”立花伸手把五条推回原位,然后自己也坐直身体。 “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所以我也不会刻意隐瞒。我知道咒术不应该用来做不好的事情,这次应该会连累到里面不少的人受伤……没关系,你们可以按照程序处理这件事情,我也会配合的。” 立花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完全瞒下这件事情,前期一直不声张也只是害怕被别人阻止而已。就像她实施这次行为的理由是坚信“恶有恶报”一样,如果面对自己的行为,就主张“事出有因”的话,那也太奇怪了。 立花无法认可这种事情,她一直都坦坦荡荡。想好的事情就会去做,该受到的惩罚她也不会逃避。 “你们,大概就是咒术界里的‘警察’吧?我知道,这种事情普通的警察是管不到的,需要我跟着你回去调查吗?” “啊,这种事情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诶?立花抬起头,发现五条打了个哈欠,一副无聊的样子。 不会吧,难道刚刚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是在走神吗? “这种事情不归我管。每天拔除咒灵都忙不过来了,哪还会管这种小事。” 小事? “可、可是——” “还有,如果是里面的情况的话,至少现在没有受伤的人。”五条伸手点了点外面,“我听他们说,里面的人基本都跑出去了。园田他们还没出去,但杰和他们在一起,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立花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当然喽,咒力的用法可是多种多样的。”五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原来如此啊。 “……那,你们这边谁管这件事情啊?” “不知道。” “……你不要骗我啊。” “哪有骗你,就是不知道啊。” 拿他没有办法,立花只好终止了这个话题,“好吧,如果你们之后有人要调查这件事情的话,麻烦你告诉他这是我做的。” 五条露出了怕麻烦的表情,“过家家的传声筒游戏吗,我不要。” 预感再说下去又要变成车轱辘话了,立花即时止住了这个话题,“好的好的,随便你。”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里面也没有水,立花感觉到了口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缺氧的原因,她感觉头也有点晕晕沉沉。 “睡一会吧。”看出了她的状况不太精神,五条对她说道,“等救援队还要一段时间吧,干等也不是办法,直接睡一觉还比较快。” “……那你呢?” “看情况吧。这里面什么也没有,无聊的话,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吧。” 这倒也是。 精神的确不好,立花接受了这个提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旁边立住的一根木头上。 “那我就先靠一靠好了。” “ok。” 立花闭上眼睛,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真的睡着,但昏沉的大脑却很快失去了意识。 立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确认身边的人的确已经睡着了。五条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 “真是的,还真有被自己的术式困住的咒术师吗。” 他伸手朝前方挥了挥,大堆的碎石被扫开,露出了其中的一根圆木。他招招手,那根圆木就来到了他的手上。 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残秽,比正常的都要稀薄,换成普通的术师甚至都会发现不了。 这是属于宫城立花咒力的残秽。 “真是的,个性这么乖巧的家伙,可当不了术师啊。” 五条松手,这根木头摔在了地上。他的皮鞋踩上这根木头,下一刻,它就被湮灭成粉,残秽也随之被一起掩盖。 “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剩下的都在哪里吧。”五条悟摘下了墨镜,六眼完全释放。 “找茬的游戏吗,我喜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6、盘星教 chapter24 ……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梦境,立花再一次身处那个充斥着海水的空间。而这一次,她正站立在海面之上。 就像是踩着实地一般,她稳稳地立在水面上,并没有下沉。 她朝前迈出一步,脚下泛起一圈圈水波。海水是湛蓝的,却又深不见底,里面不断有各类鱼群游曳而过。有一片浓厚的黑影远远地游过来,翘起的长尾巴几乎是从立花的眼前贴面而过,而后又灵巧地没入水中。是一只鲸鲨。 鲸鲨的尾巴扬起的水浪遮住了立花的视线,当水珠纷纷落回海面之后,立花的前方再次出现了那个背影。 不,这一次不一样。 她的身上不再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而是立花再熟悉不过的,海军领样式的学生制服。她们曾经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起去上音乐课,一起在课间吃便当,一起在放学之后逛便利店。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理子!” 立花朝那个方向跑过去,她有好多话想要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理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她们两个的距离却始终没有拉进。 立花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是去不了理子的那个地方的。 “宫城。” 远方的理子开口喊她,语气就像曾经无数次在教室门口,喊她一起去下一节课的教室一样。 她扬起一抹笑容,可是距离太远了,让那个笑容都显得模糊不清。 立花茫然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理子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只能看着理子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是这一次,不需要去看口型,因为理子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要忘记我哦,宫城。” 这就是她所听见的,属于理子的最后一句话。 “立花!立花!” “小姐,还是先让医生检查吧?你站在旁边反而会碍事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这个地方当初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入,海面、理子全都逐渐远去。立花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位小姐,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医生,刚刚首先看见的白色是医生的白大褂和口罩。 立花支起身体,“现在是……” “立花!” 绘里从医生的身后挤过来,“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看见绘里着急的样子,立花赶快安抚她,“别担心啊绘里,我身上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己根本没被砸到,是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立花希望绘里不要为自己担心。 “可是……”绘里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医生也点点头。他解释说立花身上的确没有外伤。虽然有些诊断要等做完更详细的检查才能判断,但从目前的观察来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就好。”绘里勉强松了一口气。 立花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五条悟的身影。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应该也没事吧?” “人?”绘里再一次看向医生,医生这一次摇摇头:“这位小姐,刚刚搜救人员把你送出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并没有其他人。” 那这样看来,五条是已经提前离开了。 旁边的绘里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对于立花来说,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在留在那栋倒塌的建筑物里面之后,她就已经对现状一无所知了。 “绘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会是什么事?”提起这件事,高原寺绘里得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这个地方塌了!真是的,我简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既没有地震也没有意外,光天白日之下就这么突然塌掉了。” 立花有点心虚。 “咳,那现在的状况是?” “喏,你自己看,他们那群人还有的闹呢。”绘里让开了身体,示意立花观察现场的状况。 早晨尚且是气派无比的星之宫,此刻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建筑物超过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尚且完好的只有远离礼拜堂的另一边。有警车和医疗队在庭院里穿行,看上去搜救工作似乎已经进入了尾声。来往的人员尽管脚步匆匆,但脸上却没有焦躁的情绪。 而在立花视线的正前方,同样也是在事故最严重的侧门位置,那根警戒线前围满了人,甚至都有两个警员不得不用身体来帮助控制情况。 “请退后!现在还不能保证不会再一次发生事故!” “你们知道那个里面还埋着什么吗!总之你马上给我们让开!” “明明离的这么近,为什么不首先把这个地方清理出来!叫你们的长官过来!” 那群盘星教的人在脱离了死亡的威胁之后,狼狈和恐惧好像也随之一起消失了,此刻呈现在人前的依然是那副颐指气使的人上人姿态。 两位年轻的警官想必只是普通的警员,面对这群咄咄逼人却又很有派头的人,也不敢采取过于强硬的举动,只能被动的维持住警戒线,阻止他们进入。 “看见了吧。”绘里抱胸冷眼旁观,“那群人从最开始就吵着说要进去。真是莫名其妙,闹成这个样子,谁知道里面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正相反,那想必是他们放在心尖尖上面的东西吧。立花这样想,但不能说给绘里听。 “好了,具体的情况之后肯定会有媒体报道的,你看外面那一圈,全是来拍照的记者。”绘里朝外围的方向指了一下。 果然,那个地方到处是举着摄影机和话筒的各家电视台的记者,里面站着一位警官,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快点去医院吧,现在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才是最重要的。”绘里把立花按回担架车上,像是生怕立花不听话,“如果你不乖乖听话的话,我就要打给宫城阿姨了哦。” “我哪有啊。”立花很无奈,绘里明明知道自己最不希望妈妈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所以每次都会抬出这一点。 “那就最好。花江,你留在这里,我和她一起先去医院了。” 绘里对花江吩咐道,得到花江的答复之后,她就和立花一起坐进了救护车。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立花显然没有正当理由说服绘里。虽然更想留在现场,但立花也不得不先去医院,后续的事情只能等着电视报道了。 立花被绘里强行带去了医院,但现场的情况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喂,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负责支援的警员悄悄地和同伴讨论,由于刚刚已经确认建筑内已经没有被困者,因此他们两个暂时闲了下来。 “谁知道呢。”另一个手里拿着记录本的警员边写下需要报告的情况,边回答同伴的话。 “调查显示这个地方是新建不久的,今天也没有特殊情况……”他停下笔,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出后面的话,“听组长说,这里的主梁好像出现了问题。” 另一个顿时瞪大了眼睛,无声地重复了“主梁”两个字。如果事故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这样,那之后可会有的忙了。而且从办案经验来看,这样的事件往往都会很大。 “所以,做好加班的准备吧。”说出这个消息的警员小小的调笑了一句,视线刚好看见前方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似乎是要离开现场的样子。他赶快拍了一下同伴,两个人一起拦住了那几个人。 “您好,因为可能还需要调查一些情况,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请问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迎面走来的是三个人,两位男性和一位女性。那位女性穿着黑色的职业西装,留着短发,面容姣好,看上去是很干练的职业女性。由于她身后的两个男生穿着的像是高中的制服,因此警员选择直接和这里面唯一的成年人沟通。 “你好,我们的确有急事。”金井拿出了证件,这一份是专门出示给警方的,是为了方便在各种情况下便宜行事而派发给辅助监督的。 “这是我们的证件,如果你无法确认的话就去叫你们的长官过来,速度要快。” 万万没想到随手拦下的人竟然出示了警方内部的证件,其中一个警员说了一声“请稍等”,就赶快去找组长处理这件事情。等组长来到这里,反复确认了几次证件之后,很干脆地就让他们离开了。 “谢谢。”把证件收回,金井向这位警官颔首以示礼貌,接着就马上继续朝外面走去。 他们开来的车停在大门那边。 “为什么这么急?之前不是说傍晚之前就可以了吗?”五条悟把手插在口袋里,步调还是不紧不慢。但由于他腿长,因此跟上走在前面的金井也是绰绰有余。 夏油杰直接问道:“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吗?金井小姐。” “是的。”金井深吸一口气,扬了扬手机,“为了节省时间,详细的信息等到了车里再解释给两位听。但现在的确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必须马上赶到现场。”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石原雄二,他已经死了。” —— 石原雄二的家位于银座,是一块在繁荣的商业区里隔绝出来的富人聚居地。尽管占地比起其他的别墅区显得狭小一些,当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却好像反倒更吸引人,让这一块的地价居高不下。 但今天,这里的平静被打破了。 石原雄二的家周边被围下了警戒线,好几辆标有“警视厅”的车将这里团团围住。由于石原雄二是著名的银行家,因此媒体已经闻风而动,但是无论她们以什么方式抛出什么问题,警戒线外的警员都只是沉默。 他们也只能沉默,因为整件案件都太过离奇了。就算没有上级下令保密,他们也不会想要朝外透露。 铃木警部沉默地站在这座别墅的客厅里。鉴识人员手里拿着必要的装备,但他们同样只在这里待命,没有进入案发现场。 也就是石原雄二的尸体所在的房间。 报案人是石原雄二的妻子。她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连报警电话也说的颠三倒四,现在正在警局里平复心情,短时间内都无法接受询问。 根据这通电话推测,石原太太是因为丈夫明明到了早餐时间,却迟迟没有下来吃饭,于是前往丈夫的书房询问情况。她敲了好几次门,石原雄二都没有回应,因为门并没有锁,于是她就这样进去了。 至于石原雄二为什么要睡在书房,而不是卧室,也只能等石原太太的心情平复下来再问了。 铃木吸了一口烟,然后让它慢慢吐出来。他任职以来从没有在办案时吸过烟,但今天是例外。 石原雄二的状态惨不忍睹。他已经失去了整个的下半身,从身体的断面来看,像是被某种东西撕咬导致的。但是他的书房却井井有条,里面没有任何纠缠过的痕迹。 见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眼,铃木曾怀疑是某种野兽闯进房间内才导致这次事件,马上检查了整栋别墅,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鉴识人员发现了石原的家里装有监控,书房里的也在正常运转。大家都很振奋,认为依靠它说不定可以就能顺利侦破案件,却没想到正是这份监控将调查推入了冰点。 监控完整的记录了一切。昨晚九点起,石原雄二一直在书房处理事物,十一点时,他突然变得很不对劲。就像是看见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石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惊骇的神情,然后试图朝门口跑去。 可他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明明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可任凭他怎样努力地划动手脚,他却始终被固定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然后从他的双脚开始,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有大片的血涌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脚开始啃食他的身体。石原在大叫,但竟然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就这样看着监控里的石原被一点一点吃到了腰部,可整个书房,除去石原之外空无一物。 监控前死一般的寂静。最终铃木把这份监控发送给了上级,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收到了上司的命令。 原地待命,这件事马上会派专人处理,任何人不准再次接近案发现场。 香烟辛辣的味道把铃木从回忆里带出,他最后吸了一口,然后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专人处理吗……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真的很怀疑上面还能怎么处理。 如果这份监控没有问题的话,铃木认为,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犯下的案件了。 “啊,这一次的人还真多啊。” 从玄关传来的声音把铃木吓了一跳,警方的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性,见到他的第一面,铃木就觉得他太过年轻了,简直和他正在念高中的儿子差不多。 这个人不可能会是什么“专人”吧?可是外面的人又怎么会放他进来呢?铃木刚想张口询问,马上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悟,没换鞋子的话不要擅自跑进别人的家里。”是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他带着黑色的耳钉,头发在脑后绑成丸子的样式。 “诶,可是我不想穿老头子穿过的拖鞋啊。” “所以就让你穿鞋套啊。给你,金井小姐准备好的。” “收到收到。”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铃木一时不知道如何插话。他们两个很快穿上了鞋套,径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二楼对吧?” “嗯,金井小姐是这样说的。” 等等,那个地方不可以进去!顾不上什么合不合适了,铃木马上就想阻止。 “啊,还不可以进去啦!”玄关再次出现了第三个人。 金井看着满客厅的警察和已经在往楼上走的五条和夏油,简直觉得头疼。“我还没有和这边交涉好,真是的,最起码也要先把……” 后面的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金井赶快走到铃木的面前,向他递出了证件:“请问是负责这里的铃木警官吗?情况想必上面也已经和您沟通过了,现在这件事由我们接手。” 这是在星之宫前曾出示过一次的证件,和那个年轻的警员不一样,铃木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穿着黑西装的女性,再看了看楼梯上的那两个少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招招手示意客厅里的警员准备离开。 “那么之后就辛苦你们了。” 客厅的警察全都离开了这个地方,金井跟在他们后面关上了大门。等到这里再也没有普通人存在,她终于送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可以放下‘帐’了。” 她结起手印,配合上特定的咒语,很快整栋别墅就被黑色的帐所笼罩,里面的情形也不会被外部窥探。 金井转头看向楼梯上的两个人,朝他们行了一个礼,“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两位了。” “请放心。”夏油杰回复了金井,而五条则是直接摆了摆手,已经朝着二楼上去了。 这间书房还保持着原状,地上的血迹和石原雄二的残躯都还在原本的位置。 “嚯,场面还真是不太好看。” 五条踱步走进这间书房,没有管地板上的状况,而是看向了墙壁。 和警员眼里的空无一物不同,房间里其实还存在着其他的东西,而且就在墙壁上。 是咒灵的残骸,它已经被分成了诸多细小的肉块飞溅到了墙壁上,简直就像是自己崩裂了一般。 “和他身上的残秽是同一种。”夏油杰蹲在尸体边,面色如常地检视石原残余的身躯,“看样子这里只有一只,就是它杀死了石原。” “然后它自己也死了。”五条接上了夏油的话。 他转向夏油,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这副样子只可能是它自己导致的,上面没有其他的咒力残留。” “那看来,这件事情是不会在今天就简单的解决了。”夏油杰站起来,对上五条的视线,两个人都有了同样的结论。 咒灵不可能会自己无缘无故地爆体而亡,最大的可能就是,它是被人为饲养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咒术师人不在现场,却能让这只咒灵消失。 牵扯到了咒术师,这就不会再仅仅是单纯的咒灵拔除事件了。 “先去让金井小姐报告情况吧。” “也只能这样喽。” 夏油杰推开书房门,五条跟在他身后一块出去。 就算还没有报告,夏油也心知肚明。在东京这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涉及咒术师的事件,最终决定要如何处理的只会是那个地方。 禅院家。【你现在阅读的是 】 27、盘星教 chapter25 …… 京都,一个与东京旗鼓相当却又迥然不同的城市。直到百年前,它都是作为国都而存在的。 加茂家的本宅就坐落在京都。 加茂英司坐在廊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后山耸立的塔尖。现在已经快到了赏枫的季节,再过不久,后山就会被枫叶渲染成刺目的红色。而在火红色的枫林掩映之下,那座古塔将会更加美丽。 那是加茂家的祠堂,安置着加茂家历代祖先的灵位。但是在那其中并没有他母亲的位置,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侧室而已。 旁边有侍女为他研茶,一举一动优美而娴静,没有打扰到主人难得的清净。 加茂英司是家主的弟弟,尽管对外宣称他和兄长一样是正室所出,但家族内部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他真正的身份是小妾的儿子。 在他被宣布为要成为正室夫人的儿子之后,他和母亲就分开了。 如果被外面的普通人得知,直到现在还有家族保持着这样的风气,想必会大跌眼镜吧。但所谓世俗的规则在咒术界根本不通用,他们只会遵循自己承认的规则。 而御三家的规则,就是咒术界的规则。 比起禅院家完全无视血脉,只以实力定尊卑的残酷家规。他们加茂家尚需维持嫡支尊贵身份的做法,将家主有天赋的子嗣冠以正室的名分,在英司看来倒还显得有些软弱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加茂家无法完全抛去家族内部血统的因素,才会在现在的咒术界逐渐矮了禅院家一头吧。 加茂,禅院,五条。这三个家族并立在咒术界的顶点已经很多年了,既没有哪一家中途消失,更没有新的家族中途加入。 但咒术界始终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名声并不是他们依然能在咒术界说一不二的理由,傲视一众普通术师的强大实力才是。 登高跌重,越是在顶峰待久了,就越是无法接受退下来的那一天。不仅是对于三家之外的势力,三家内暗自的竞争更是激烈。 东京是禅院的地盘,而京都却是加茂的势力范围。 自从五条家曾在御前失去过一任家主之后,他们家就不喜欢再出现在人前。尽管他们和禅院家一样盘踞在东京,但已经很久不会公开发表意见了。 禅院家也始终压不倒他们,毕竟避世并不代表五条家的无能。英司大概可以理解五条家的做法,比起外在的事物,他们更在乎的是家族血脉。只要惹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懒得再管外面的事物。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气呢。说到底,五条家和他们两家的确有所区别。身为菅原道真的子孙,不仅仅是拥有咒术界顶尖的地位,在世俗界也拥有着同样高贵的身份。不过避世始终是避世,在东京那个地方,禅院家一度成为了一言堂的存在。 是的,一度。因为在五条家重新拥有了继承六眼术式的少主之后,东京的局势就一口气逆转了。 本以为加茂家至此可以稳居三家中流的位置,只需要慢慢积蓄力量伺机压倒禅院家即可。 谁知道世事难料,五条家拥有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六眼继承人。 五条悟。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咒术界的形式就被改写了,三家之间微妙的平衡也被彻底打破。就算五条家依然保持之前避世的态度,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五条家的下一任家主是这个人,那么五条家就会依然屹立在咒术界的顶点。 或者换个说法,将会屹立在御三家的顶点。 所以加茂家才会急急忙忙地开始动作。英司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突然从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带走,被通知今后要在本宅以正室夫人儿子的身份生活。 “香织,高原寺家的小姐到了吗?”英司开口询问身边的侍女。 “还没有少爷。总管说,高原寺小姐约定将会在上午十点前来拜访。” 那这样看来时间也快要到了。 英司站起身,吩咐香织“去做好准备”,然后便朝和室内走去。从始至终,他没有喝过一口侍女为他准备的茶水。 他们都是为了加茂家而活。无论是哥哥宣布将侧室所生的继承了家传术式的孩子立为继承人。又或者是他身为家主的弟弟,却要去和一个全无咒术天赋的普通人结婚。 都只是听从加茂家的摆布而已。 车辆在山路上行驶。 两旁的树木已经很高大浓密,在过来的路上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行人。 绘里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难以想象京都还会有这么人迹罕见的地方。不过,如果这一整片的山都是那个所谓“加茂家”的家产,倒也能显出他们家的财力不俗。 但她不相信只依靠财力就会让家里这么乐意和他们结亲。 “还有多久?” “应该快了,大概十分钟吧。”花江在副驾驶上回应她。 虽然昨天在星之宫出现了意外,但已经订好的行程不能更改,因此今天绘里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到了京都。 她穿着日常喜欢的裙装。虽然昨天花江委婉地建议,即将拜访的加茂家仍保留着很传统的家风,因此穿和服会更加合适。但绘里觉得没有必要。 这并不代表绘里的反抗或者是敷衍,她心知肚明,所谓的结亲不过是结盟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相亲对象,但绘里已经知道,在这场结盟中,他们高原寺家才是落在下风的那一个。 既然如此,姿态从一开始就放的过低反而会让别人瞧不起你的实力,最后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她从小就知道,她日常生活中所享受的一切,无论是丰裕的经济资源,又或者是周围热切的交往态度,都并非对着她“高原寺绘里”,只是对着“高原寺”这个头衔而已。 如果没有这份家世,都不用去管外人的态度,就连日常居住的别墅和服务周到的佣人都不会再有。 想清楚这件事情之后,绘里享受的就很心安理得,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个世界上只是因为“高原寺绘里”而真心和她做朋友的人只有一个,而她也只需要这一个。 等到她继承高原寺家的时候,无论是“绘里”,还是“高原寺绘里”,就都无所谓了。 车辆在一间宅邸前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小姐。” 绘里透过车窗,能看见这只是这间宅邸的侧门。尽管厚重的木门和漆黑的门檐很气派,但它窄小的格局并不会因此改变。 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虽然盘起的头发已经花白,但她的脊背丝毫没有弯曲。 “我知道了。” 并不在意这一点,绘里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带上了绝对挑不出错处的“大家闺秀”的微笑。 她推开门下车,对着这个老妇人问好。 “你好,我是高原寺绘里,前来拜访英司少爷。” —— 立花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精神状态反而变得很饱满。 昨天从医院做完检查,被医生允许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而正式睡觉的时间则是十一点。虽然睡的不算晚,但立花却觉得很疲惫,因此这一觉也睡的格外长。 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后把速冻食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饮料只剩下了乌龙茶,等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立花端出加热好的意面,把它和乌龙茶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靠着沙发坐下。 她打开了电视,打算一边听听看新闻一边吃午餐。 电视上好几家电视台都在播报有关星之宫坍塌的事件,甚至还有请到了专家做分析的专栏节目。但出乎立花意料的是,和它热度相当的竟然还有一桩案件。 “根据我台记者的追踪,某银行董事长被证实于昨日在家中身亡。从画面中可以看见,其家门附近有多量警视厅的车辆停驻,因此很有可能涉及到了刑事犯罪。” “由于警方尚未公布任何与本案有关的信息,因此具体细节还不得而知,本台将会持续跟进。” 看着电视上给出的受害人照片,虽然被遮盖住了眼部,但立花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前不久还和绘里一起见过的石原先生。 没有想到几天前还谈笑风生的人竟然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立花仔细听完了有关的报道,还特意多换了几个频道,但大家对案件的细节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确定的消息公布。 会是入室抢劫吗?联想到石原先生的家业,立花只能推测出这种可能性。 午间新闻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立花也把茶几上的食盒收拾干净。面对这个久违的悠闲周日,立花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之前的周末她大多都要到处跑,为了搜集信息。更久之前则是会和绘里约出去逛街,但是今天绘里有事外出了,一个人逛街少了很多乐趣,况且立花现在其实也提不起精神。 最后她决定把家里打扫一下。 妈妈常常说,做家务有时候能分散压力,看见家里从杂乱变得井井有条,也会很有成就感。 立花对家务不算喜欢,虽然会把房间保持的干净整洁,但大范围的扫除也是很久才会做一次。 距离上一次扫除也过了很长时间,而且她的确很需要某件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希望家里太安静,所以电视没有关掉。她带好防尘头巾,穿好罩衣之后就开始了正式的打扫。 自己的房间每天都在使用,厨房则是基本没有再用,所以这两个地方基本不用花什么力气。哥哥的房间在他去留学之后一直被妈妈罩好了防尘布,所以也用不着。因此在打扫好客厅之后,立花就来到了父母的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除了衣柜里的衣服和床头柜上面的家庭合照被爸爸带去了京都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变。 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小书房被妈妈用作摄影的工作间,卧室就承担起了书房的职责,里面打了一整面墙的书柜。 立花搭椅子从最上面开始扫尘,顺便把书本按照大小顺序摆放得更加整齐。爸爸的参考书籍不用操心,但是妈妈收藏的书却总是放的乱七八糟。 最高的一层对于立花来说站在椅子上也很难够上。她想把它们全部取出来再按照大小顺序放回去,因此只能尽力踮起脚。但这样一来就影响了视线,只能凭感觉把书抽出来。 在抽出一本书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连带着掉了下来,立花吓了一跳,赶快低头躲过去。 它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里面的东西展露出来,原来是一本相册。 立花从椅子上下来,捡起这本相册,翻到的这一页刚好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张照片立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上面的宫城令穗子还穿着国中的制服,同样也是廉直的衣服。 她留着可爱的短发,笑容有一点羞涩,但是眼神亮晶晶的。她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起,两个人挨的很近,是一个算得上亲近的距离。 旁边的那个男生个子很高,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看起来年轻却已经表现的非常持重了。 他长的非常很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秀。上身只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被他搭在手上。 立花总觉得这个人手上搭着的黑色外套有点眼熟。 这张照片下面写着“庆祝毕业”。 奇怪,这个人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看来也不会是自己家的亲戚…… 照片旁边还拍进去了学校的立牌,上面写着字。 “京都府立……” 府立?府立什么呢?接下来能真正代表地点的字反而没有拍到。 从这种整齐程度来说,更像是拍照的时候就特意截掉的。而且这样看来,所说的庆祝毕业应该是指照片上的这个男生,而不是就读于廉直的令穗子。 还真是一张奇特的照片。 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事情。立花没有多想,继续站上椅子,把这本相册小心地插回了书柜。【你现在阅读的是 】 28、盘星教 chapter26 …… 家务果然也是一门艺术。对于立花这个一知半解的门外汉来说,不知不觉就在打扫的过程中把摊子越弄越大。结果到了最后,光是把屋子恢复到打扫之前的状态就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一切结束的时候简直是筋疲力尽。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安安心心在客厅看电视来度过这一天。 虽然很想就这样躺进沙发,但是冰箱里已经没有食物了。而且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饿了,可以想象再过不久就会更饿。 立花决定一鼓作气去便利店把晚餐买回来,顺便还要往冰箱里多屯一点东西。 出门前她冲了一个澡,否则她会觉得自己身上会有灰尘的味道。这家便利店周边的居民基本都会去,不仅遇到熟人的概率高,而且店员基本也都会眼熟她。 总之立花希望还是得保持形象。 周末便利店的产品销售的更快。等立花到里面的时候,平时工作日的晚上还会有剩的热门便当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猪排和牛肉两种口味而已。 要买吗,可是这两种都是立花不太感兴趣的口味。她两只手各拿着一盒,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 猪排看上去稍微有点油腻,而且炸肉的话她还是更喜欢鸡肉。牛肉的话她倒是可以,但是这份便当里的是半熟牛肉,加热之后会影响口感,不加热的话她又不喜欢生食。 要不要干脆就不买主食呢,一顿不吃的话也不要紧,泡面配上果汁的话感觉也不错…… “啊,找到你了。” 干脆再多买点零食好了,而且店里的关东煮也很不错…… 沉浸在思索中的立花完全没有察觉到那道声音。 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立花整个人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手上的便当就被抽走了一盒。 “噢,原来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是五条悟。 他把手上的猪排便当打量一番,然后递回给她,另一只手顺势在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就算能填肚子,但总吃这个的话会不长个子哦,小妹妹。” 他刻意加重了“小”字的发音。 “五条?你怎么会在这里?”立花惊呼出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五条会出现在自己家附近。要知道这附近可没有什么特色美食,只是普通的居民区而已。“你是来办事情的吗?这附近出‘案子’了吗?” 后一句因为害怕被其他顾客听见,于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话,难道我就非得一天到晚的工作不可吗。”五条皱起眉头,再一次把便当朝立花递了递,“你打算买它?这个口味好吃吗?” “那到没有啦。”立花把它接过来,解释说自己只是拿起来对比一下,“这两个我都不打算买,我不太喜欢这种口味。” “家里没人做饭吗?” “嗯,我妈妈他们还没有回到这边。” 立花把两份便当都放回去,心里有点庆幸自己出门之前有洗澡。考虑到是出来买东西,所以还背了小挎包方便放钥匙和钱包,总的来说是一种不会失礼的打扮。 但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立花并没有细想。 有人也来到了冷柜这边挑选食品,是年轻的女性,像是上班族。立花拉着五条稍微退后了几步,以免妨碍到别的客人。 “你呢?不是来工作的话,你是来这附近吃东西的吗?” 立花看了五条的着装,竟然又是那套学生制服。就算是高中生,但他每次出现都只穿这一身衣服也太奇怪了吧?今天可是周末诶。 她明明记得哥哥高中的时候还挺爱臭美的,那段时间妈妈买的衣服都总说不喜欢,后来都是自己买衣服的。 而且衣柜里的衣服一度还比自己的都多,虽然自己当时还只是小学就是了。 “不是,我就是为了找你的。” “找我?”立花用手指反指向自己,“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唔。”五条把手插进口袋里,“今天晚上你家里没人是吗?” “对啊,你问这个做什……” “那我今晚要来你家。” 五条用和正常讲话一样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立花可以发誓,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便利店里一瞬间全都安静了。旁边正在挑选便当的年轻上班族姐姐甚至一下子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什么惹人误会的话,五条依然是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可以吗,没人的话去你家不是刚好吗。” 什么情况下去别人家都不可能会是“刚好”的好不好!更何况他们之间充其量也还只是比较熟的路人关系啊! 立花涨红了脸,一把扯住五条的袖子,“拜托,你讲话可不可以小声一下啊。” “什么啊,我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啊。” 真是受不了这个人,立花干脆扯着他一口气走出了便利店。虽然五条中途抗议了好几次,但还是顺着立花走到了便利店的门口。 出了便利店的大门,立花一下子就松开了他。 “干嘛啊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五条居然一本正经的开始教育立花。 “拜托,人很多的时候不要随便讲那种话啦!”立花小声地抱怨,毕竟大街上人也很多。 “你在说什么啊,我刚才到底哪里说的不对了?” “总之,你先跟我去人少的地方再说。” “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少的地方。”五条抬了抬下巴,示意立花看看周围。这一片主要都是民居,商店也只有家庭餐厅之类的,正值晚餐的现在里面全都坐满了客。路上也都是行走的行人,毕竟这还是周末的夜晚。 “所以就说直接去你家啊,人又少又安静,快点让我把事情给办了吧。” 此时此刻,立花唯一庆幸的就是周围没有熟人。要知道她常常会在这附近碰到也来买东西的邻居,要是被哪个邻居看见了这一幕,她可真是百口莫辩…… “哎呀,这不是立花吗?” 晴天霹雳。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立花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小。 她僵硬地回头,和那个人打招呼:“钉、钉宫阿姨,晚上好啊。” “晚上好。”钉宫捂着嘴笑,“没想到立花你也交男朋友了啊。真是的,当初我就劝你妈妈不要把你送去念女校嘛,宝贵的青春怎么能就这样留下遗憾呢。” “不、不是的——” “啊,你男朋友长的真帅气啊。阿姨看好你们的恋情哦~是要带他去家里玩嘛,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根本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钉宫阿姨牵着她念幼稚园的儿子走开了,远远地还能听见小朋友和妈妈的对话声。 “麻麻,什么叫做男朋友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问哦~” 立花:…… 她回头看着从遇到熟人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五条,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累过。“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啦!该说话的时候怎么偏偏又不说话了呢!” “拜托,”五条理直气壮,“你也太没有经验了吧。这种时候就是越描越黑啊,什么都不说的话,人家反而很快就忘了。” “……真的嘛。” “难道我说的还会有错吗。” 可是你的表情真的很难让人信服啊! “你不要总是打岔了,”五条再一次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我说我想要去……” “去去去!”立花坐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拜托的表情,“我带你去行不行?求求你,真的不要再说了。” 眼前的这个人,绝对就是她的克星。 立花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买晚餐。 虽然路上碰到的五条极大的扰乱了她的行程,但是饭不能不吃。只是最开始的这家便利店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去了,只好另挑一家稍远的便利店。 谢天谢地,还好家里住在商业便利的地方。但话又说回来,假如是居民稀少的地方,反而不用担心会碰到熟人吧。这还真是一个矛盾的话题。 “欢迎光临。” 这一家便利店的规模比之前的稍小一些,但便利店里贩卖的东西也都是大同小异。 立花拿起门口的购物篮,问五条:“你有吃晚餐吗?” “还没有。” 立花“噢”了一声,决定既然他要去她家里的话,就顺便留他一起吃晚餐。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因为食材显然只能从便利店里买,提前说出来的话她担心会让他不好意思,购物的时候有心理负担。 ……虽然从常理来说是这样。 这一家的便当也卖光了,剩下的只有速食意面。可是这种面的口感一般都不好,和真正煮出来的意面差别很大。立花很为难,这样一来晚餐就没有主食了。 她的话倒是关系,但是男生的胃口应该不能没有主食吧?她记得哥哥当时每天社团活动回来之后晚餐食量都很大。 立花决定多买点可以和米饭搭配的食物,因为家里可以煮米饭,这样一来好歹可以解决主食的问题。 她在冷柜区拿走了沙拉、鸡胸之类的东西,然后在零食区开始装零食和饮料。后者和今天的晚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地补货而已。 看着她装进购物篮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五条忍不住问她“你真能吃的完这么多吗?” “有什么关系,都只是零食而已啊。”立花举起手里的乌龙茶和可乐,“这两种你喜欢哪一个?” 五条指了可乐。 “啊,果然男生都喜欢这种嘛。”立花感慨了一句,然后把它们两个全都装进去了。 五条:…… 所以刚刚为什么要问他呢,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年纪的女生。 把购物篮放上了收银台,立花指了指旁边的关东煮和炸鸡柜,“你好,这里面剩下的东西麻烦全都帮我包起来。” “啊,好的。”店员小姐经验丰富,虽然有点吃惊,但一点也没有影响她工作的速度。 很好,关东煮很适合作为晚餐,炸鸡的话一般来说男生都会喜欢。刚刚五条选饮料的口味那么正常,应该也不会讨厌炸鸡。 ……大不了晚上请他吃豪华泡面加关东煮炸鸡好了,对于从小料理课都挣扎在及格线的立花来说,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进来的时候他们尚且是两手空空,出去的时候却已经多了两大袋东西。 “拜托,你这样真的能吃完吗?” 熟食袋拎在五条的手上,装零食和饮料的那一份被立花拎在手上。她手上的其实更沉,所以她才不希望由五条来拎。 “既然这么晚了你也还没有吃东西,干脆一起吃吧?毕竟要一起去我家。”立花忍不住把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好沉啊。 “所以你是要请我吃饭吗?” “对呀。”立花点点头,“不要推辞啦,毕竟之前……” “就吃这个?”五条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你就用便利店的东西打发我吗?” 立花:“……不然还要怎样啦?我带你出去吃嘛?可以是可以,就是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可是,邀请人去家里吃饭的话,不都是会用亲手做的菜招待客人的吗。你为什么偷懒?” 什么啊?为什么自己的一片好心在这个人嘴里反而变成偷懒了呢? 立花很无奈,“抱歉哦,我不会做饭。”顺便再一次换手,因为右手已经也被勒疼了。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不会做饭的女生啊。” “我就是。” “啊,你讲话好理直气壮哦,性格真恶劣。” “……你哪有资格说我呀!” 立花正准备和他理论,手上的购物袋却突然被他接走了。重量骤然消失,让立花正准备抗议的话都忘记了。 五条右手轻轻松松拎着两个袋子,越过她朝前继续走。“不是要请我吃饭吗,那就不要走的这么慢吞吞的啊。” “……好好,我知道了。” —— 回到家里,立花在玄关按亮电灯,让五条可以先把东西直接放在地板上。 “拖鞋就穿这双吧,这是新的,没有人用过的。” “谢啦。” 五条换好室内拖鞋,非常自来熟的朝屋内走去。 立花换好拖鞋,把挎包放在玄关上,然后把袋子挪到沙发上放好。她把饮料挑出来先摆在沙发上,方便五条待会选。零食则全部留在袋子里,这样既方便取又不会显得乱。 啊,今天刚好有做过扫除真是太好了。立花一边把关东煮和炸鸡也拿出来,一边这样想。 把东西放到一半,立花觉得还是用专用碗碟装起来会比较方便。她转过身,却发现五条竟然还在屋内到处转,而且离墙壁站的很近,竟然是一副认真观察的样子。 立花想起和理子回程的飞机上,他就曾这样凑近检查过每一个乘客。 “怎么了吗?”立花有点奇怪。 五条没有回答。他已经在客厅转完了一圈,又回到了玄关处。他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你之前说过的在家里出现的咒灵,就是在这里是吗?” “对啊。”立花也走过去,那个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之后呢,它被清理之后家里还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啊。”立花仔细回想了一下,很肯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处。“我回来已经待了很多天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五条还是不说话,立花都被他弄的有点紧张。 “怎么了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事后的例行回访而已。” “……这样啊。”虽然觉得有点可疑,但是立花觉得五条他也没有需要骗自己的理由。 “不过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五条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对立花说道。 “啊,请说!” “我渴了,有喝的吗。” “……饮料已经全都放在茶几上了,想喝什么就自己拿吧。” 真是的,自己竟然又上当了。立花叹气,这种心累的感觉简直就像在招待邻居家的小朋友。 五条朝沙发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关于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行为就这样被岔过去了。 立花跟过去指了指桌上的关东煮和炸鸡,“稍等哦,我去重新拿碗碟把它们装好。”她准备去厨房,先顺路把客厅的电视打开,然后把遥控器放到五条的手边。“想看什么节目可以自己调哦。”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五条向后躺在沙发上,头向后仰起来,怀里还顺手抱上了一个抱枕。 “你真的不会做菜吗,哪有人会请客人只吃这些的啊。” 果然,这个姿势就和昨天在星之宫那边时很像。 “抱歉哦,但是我真的不会做。”立花回答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因为她觉得五条看上去也不会做饭。 “好吧。”五条从沙发上站起来,竟然也朝厨房这边走过来,“那我来做好了,你冰箱里还剩了什么?” “你还会做饭吗?” “毒不死你的。” 这句话真是让人无话可接,但是立花已经悄悄决定,待会他做的就算再难吃自己也会捧场的。 立花带五条来到厨房,有点不好意思地提前给他铺垫一下:“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哦,因为我平时都不做饭的……” “没关系,差不多就行了。” 于是立花安心地把冰箱打开,向五条展示了这个空空荡荡的空间。 五条:“……这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立花:“哪有,明明还有三颗鸡蛋啊。” “你真厉害。” “过、过奖?” 五条悟很无奈,“算了,这样的话就吃便利店的东西好了。” 他这么一说,立花反而过意不去,“抱歉啊,你需要米饭吗?其实家里还有米的。” “等它煮好的话我已经饿死了吧。” 什么呀,明明刚刚还在乱转,转眼就已经快到“饿死”的地步了嘛? “你需要吗?需要的话米饭很快就好哦。” 这下五条被勾起了兴趣,“有多快,你们家的电煮锅是特制的吗?” “也不是啦……” 立花决定当场演示一下。反正煮好的米饭今天不吃的话,也能做成饭团带去学校做午餐,总归不会浪费。 她拿出电煮锅的内胆,在里面装好适量的米清洗干净,然后严格按照上面给定的刻度加好水。 五条全程凑在一边看,像是很期待她怎么“很快”把它变成米饭。 “好,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是你没有插电啊。” “不需要啦。”立花把它放在料理台上,双手紧紧捧着它。说实话,她现在也有点紧张,因为至今为止她也只试过一次而已,虽然当时成功了,但不代表这次一定能成功。 她集中精力,被她的双手触碰着的东西开始产生奇妙的变化。 水并不是变得滚烫,而是奇特地开始和底层的米粒交融,米粒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膨胀。大概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的水消失不见,虽然没有一点热度产生,但呈现出的的确已经是饱满的饭粒。 “啊,成功了!”立花很开心,虽然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她的力量就已经差不多被抽干了,但在五条面前展示成功了的这件事情不知为何让她很兴奋。 “如果需要加热的话,就只用放进微波炉……就好了。” 兴致勃勃的话说到后面逐渐消音,因为她发现身边的五条表情很奇怪,而且视线还落在新鲜出炉的米饭上。 “怎、怎么了吗?”立花低头去看,没问题啊,就是很成功呀。 于是五条的视线挪到了立花的脸上。 “你,用你的术式煮饭?” “啊……不,不可以吗?” “你的术式,就被你用来,煮饭?” “……还有,拆房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29、盘星教 chapter27 …… 五条悟最开始对宫城立花这个人有印象,是在看见了她的术式之后。他当时就想,这个人的术式很奇特,只要能稍微掌握的话,一定会产生很厉害的效果。 对于五条悟来说,比起某个人的性别或是身份,实力才更能吸引他。因此他在心里最初给立花留下的标签,既不是“一个女国中生”,也不是什么“理子的同学”,而是“那个术式很奇特的人”。 在盘星教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术式的实际使用效果。这只是第一次正式使用,就能把一座庞大的建筑变为废墟。他很感兴趣,甚至很期待看见这个术式在之后被发挥地更加完美的样子。 是的,在五条悟的设想里,任何一个咒术师在看见了这份强横的实力之后,都会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强力的攻击型术式。并且将会在之后的时间里把它开发的更加完美。 所以,他真的很难理解,它到底是怎么样会和煮饭这种事情联系到一起的。 “怎么了嘛?五条……” 自己接完那一句话之后五条就又不说话了,让立花越发的没信心。 难、难道说用咒力做出来的饭其实是有毒的嘛? 可是自己已经吃过一次了,现在还没死啊。立花陷入了纠结之中。 “没什么。”五条悟伸手拿过立花手里端着的米饭,“只不过是‘用火山来烧烤’这种事就发生在眼前,忍不住欣赏了一下。” 什么火山?什么烧烤啊? 但五条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把米饭放在了流理台上。他开始检查立花家可用的厨具,一副已经开始打算动手的样子。立花只好收起了自己的疑问。 他的动作很快,在妈妈出门之后就被收进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有些连立花自己都还没有弄懂,五条却只是看一眼就能从中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及刀具和相关的厨具也被从里面拿了出来,原本显得空荡的流理台很快恢复成了可以做饭的样子。 “有围裙吗?” 看的发愣的立花这才回过神来,“啊,我马上帮你找。” 围裙没有挂在外面,她转身在其他的柜子里翻找。在她找围裙期间,五条又去了一趟客厅,好像拿回了什么东西。 “抱歉啊,围裙我没有找到……”立花转身抬头看着五条,非常不好意思。 此刻桌面上已经多了一些东西,有刚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蔬菜沙拉和鸡胸,冰箱的三颗鸡蛋也在台面上。 “算了。”五条好像不介意,开始拆从便利店带回来的食材,见状立花主动说自己可以帮忙。 他上下打量了立花几眼,“你行吗?” “这种简单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啦。”立花保证道。 于是他指了一下旁边的案板,说“切成可以炒的样子就行了”,然后把地方让给了立花,自己去做其他的事情。 立花先把手洗干净,然后开始处理食材。她先是拿着刀对着从沙拉盒里取出来的生菜切了两下,然后想起来,妈妈好像说过,这种菜手撕的口感会比直接切的更好。 既然是自己提出帮忙的,立花就不希望笨手笨脚地帮倒忙,要尽可能做到最好。鸡胸肉也是,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这种已经是熟制品了,既然这样的话,会不会也顺着纹理手撕比较好呢…… 等五条把其他东西处理好,再来看立花这边的时候,顿时沉默了。 “这些是什么?”他指着案板上大块的生菜以及条状的鸡肉。 “就是生菜和鸡胸啊,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样子可以嘛?”虽然语气尽量低调了,但立花其实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是自己的自信之作。 “……我有说过是要用来炒的吧。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难道说这样都还不行吗。 立花只好让开了位置。五条拿起刀,他切起东西来不是一下一下,而是哒哒哒连贯的不得了,简直像是美食节目上的表演。 这些食材被他重新加工成了碎块状,然后他打开了燃气。正准备把食材放进去,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制服外衣解开脱下来。 周围没有可以挂衣服的地方。 “啊,我帮你拿吧。”立花自告奋勇接过来,于是五条把外衣递给她。 现在五条就只穿着白衬衣了。和黑色比起来,白色才更容易弄脏吧? “为什么要把外衣脱掉呢?白色的衬衣更容易弄脏吧?” “没办法,制服就只剩下这一件了,新的还要好几天才做好。”五条说的也有点无奈。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制服都坏掉啊。立花从小到大,周围的同学都是只需要订购一次制服的。但想到五条的学校和普通的学校不一样,虽然难以想象,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他已经开始翻炒米饭,然后把好多立花都没看清的调料加进去。翻炒几次之后,他的手腕稍一用力,米粒就被高高地抛出了一道弧线,香气一下子散发出来。 原本还以为他肯定不擅长料理的,但是见到了这一幕,对他厨艺水平的评价在立花的心里一下子迅速攀升了。 之前切好的食材被加入其中,最后翻炒几次之后装进了盘子里。虽然一开始立花还猜不出来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让立花很快明白过来。 是蛋包饭吧,一道很受欢迎同时又很常见的食物。但想来也是,毕竟食材相当有限。不考虑味道的话,蛋包饭自己也会做,但很明显,两个人的水准有着天差地别。 这个人,他竟然对料理也很擅长。 无论是很熟练的单手就能把鸡蛋打好,还是用立花看不懂的操作把蛋液在锅里变成了椭圆状的固体,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像是在录制什么美食节目。立花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亲眼见到这样的操作。 她简直是挪不开眼神,“你好厉——” “退后一点,别弄脏我的外套。”五条头也不回地说道。 “……知道啦!” 每当觉得这个人闪闪发亮的时候,他异于常人的个性就会出现显出存在感。 虽然当时他那么说了,但最后的成品装盘之后,立花还是成为了第一个尝到味道的人。 上面既没有淋上常见的酱汁,也没有涂上番茄酱之类的酱料,但立花尝到的第一口还是马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很好吃啊!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喽。”五条把外套和盘子都接过来,朝客厅那边走去,“但就算你这么说,也只能给你尝一口。剩下的都是我的。” “……好好,我知道。” 总算可以在客厅里坐下来了,为了配合茶几的高度,他们坐在了地板上。电视机里天气预报接近了尾声,主播在提醒观众换季多雨,要带好雨具。 立花开始换台,继续停留在新闻栏目的话,既有点无趣又有可能会看见什么影响胃口的案件。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就会收看自己喜欢的爱情剧。但家里还有一个男生在的话,总觉得看起来很不自在。 最终她选定了一部侦探剧,推理这种东西,想必是老少咸宜的吧。 五条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剧情推进了一段时间,主角终于发现了受害者的遗体,由于死状很奇特,周围的人纷纷惊恐地表示这一定是怨灵作祟。只有主角非常坚定的表示,凶手一定就是人类,而且就是他们这群人里的一个。 立花看的津津有味,她也从来不会觉得是什么怨灵,要不然怎么能叫做侦探剧呢。 “原来你喜欢这种啊。”五条喝了一口可乐,向后靠着沙发。和专注于电视的立花不一样,他只专注于晚餐,所以现在已经差不多吃完了。 “对啊,你不觉得很好看嘛?尤其是主角,他真的好聪明哦。”立花也喝了一口果汁。 “但事实上他的朋友猜的才是正确的,一般出现这种案子就是典型的诅咒作祟。” “……可是这部剧的设定又不是现实。”立花很无奈。五条这种熟稔的语气,倒像是见过很多这类事件似的,她突然想到了石原先生的案件。 “你有听说过银行家石原雄二先生的案件吗?”立花询问五条。 “怎么了吗?”并没有直接回复,五条只是反问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它播报出来的细节太少了,就在想这会不会也是那种因为牵扯到了诅咒所以要保密的案件。” 五条突然转过头来望着她,搞得立花紧张起来。 “怎么了嘛?” “其实,你是个女侦探吧。” “啊?” 跟不上这个人说话节奏的人,绝对不止自己一个人吧。立花自问,已经属于那种很好沟通的人了,偏偏遇上五条这个人的时候,就总有一种只能被他牵着走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条又把头转回去了,盯着前方的电视节目。“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管这件事情的警察。” 反应了几秒立花才意识到,这是针对自己最初那个问题的答案。 真是的,这个人一定是在装糊涂吧。立花正准备抗议,但看着五条的侧脸却又开不了口了。 黑色外套放在了沙发上,五条现在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衣。因为在吃东西的缘故,他的袖口朝上折了几折,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面,简直就像杂志封面一样养眼。 于是原本的抗议换成了另外的一句话:“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干什么,女侦探又有什么事情要调查了吗?” 他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加重了那个“又”字。 就当作他答应了,立花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一直穿同样的衣服呢?周末也不换衣服的嘛?” “哈?你说什么?”五条一下子直起身体,语调也提高了。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立花下意识地把身体后仰,然后摆摆手解释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穿着同样的……” “拜托,你能不能看清楚一点啊?” 简直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诽谤,五条指了指自己的衬衣,“今天的这一件就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不是说你不换衣服啦,我只是说这个款式……” “款式更是不同啊。”他说着还边展示了一下袖口,接着又指向了领口,“你看,这一件不管是整体造型,还是袖口和立领,全都和之前的不一样吧。” 立花简直要觉得自己是瞎掉了,因为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衫呀。 “是、是这样吗……” “还有,”五条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让注意着他动作的立花一下子和他难得露出来的眼睛撞个正着,立花一下子移开了视线。 “眼镜明明也是新款吧。” 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墨镜,立花没看出来所谓的不同到底体现在哪里,倒是有了另一个发现。她很怀疑地凑近了一点,结果却还是一样,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的眼镜,这不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吗?”立花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难不成他每天都是戴着这样的眼镜生活的吗? “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 他把眼镜架在立花的脸上,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不管再怎么把眼睛睁大,她都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五条。然后墨镜又被摘了下来,立花的视力也恢复了正常。 那副墨镜又回到了五条的脸上。 “这下调查清楚了吧,女侦探?” “……所以,这是特制的嘛?” “对。” 立花没有再问下去,从五条行动如常这一点来看,这副墨镜显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负担。至于他为什么要选用特制的墨镜,他既然没有提起,立花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原本还以为五条只是每天穿同样的制服,没想到他竟然对衣着和配饰都很有研究的样子,虽然他说的那些细节立花根本就看不出来就是了…… 自己果然搞不懂男装。 结束这一段对话之后,两个人又安静下来。侦探剧接近尾声,主角终于成功地指认了凶手。 立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九点了。 “五条,时间已经不早了哦,这么晚还不回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想到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立花有点担心没有带雨伞的五条。 “最近换季总是容易下雨,万一下雨的话就糟糕了。” 轰隆—— 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有雷声响起,接着窗外响起了噼啪的雨声。阳台的窗户是关上的,但上面也很快出现了水痕。 两个人默默地凝视着窗外。沉默之后,五条先开口了。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应该就是所谓的——” “我不是。”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总之我不是!” 立花站起来,顺便拉了一下还坐着的五条。“我先去给你拿雨伞。你还是抓紧时间吧,这场雨搞不好还会变大的。” 轰隆隆—— 比刚刚更大的雷声响起,玻璃被砸的啪啪作响,雨势一下子从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立花:…… 五条:“你看!我就说你是乌鸦嘴吧。” 立花:“我才不是!这根本只是凑巧而已吧!” 如果这是一部爱情剧,那么男主角一定会被这场天赐大雨拦在女主角的家里,从而达成第一次的同居成就。 但是生活不是爱情剧,立花没想着要留他,区区一场雨也难不住五条悟。 “路上要小心哦。”在玄关把雨伞递给他,立花最后嘱托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拿着伞转身,正准备开门,却又转过头来。 “你记住,最近不可以放陌生人进来。还有,如果你感觉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要马上联系我。” 他今天来自己家果然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知道了,可是——” “可是什么啊,这种时候还要讲什么条件吗?” “……我是想说,可是我根本都没有你的电话。” “……啊。” 在交换了电话跟邮件之后,五条从立花家离开了。关上门之后,立花独自一人坐在了沙发上。明明五条在这里的时候也不是有多热闹,但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整个房间却突然显得安静起来。 立花猛地拍拍自己的脸,真是的,自己突然在寂寞个什么劲啊,明明在爸爸妈妈外出几周之后,自己就已经调整好了的啊。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盘星教的事情也还没有完全结束,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五条走出了立花家的公寓楼。 突如其来的大雨显然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建筑物的房檐和各家店面里站了很多躲雨的人,街上还有忘记带伞的人匆匆跑过。在这种伴随着大风的雨天,就算是打着伞的人也没办法躲过雨水,浑身都很狼狈。 他撑伞走进雨幕里。水珠从透明的伞面不断落下,和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相比,他显得闲庭信步,周围乱飘的雨珠丝毫没有沾染他的身体。突然,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拐角,那里看上去似乎空无一物,只有回收箱静默地站立在雨中。 他注视了好长时间,然后才转过头去。 “算了,反正也不是冲她来的。” 他继续朝前走,这一次再也没有停顿,直到消失在雨中。 在他走后很长时间,回收箱下方的阴影突然变得扭曲,一个男人骤然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他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确认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人了才敢稍微松口气。 “真是见鬼,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很确定刚刚那个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他动手。但现在他也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想赶快向主顾交差,然后拿到钱。 他从拿出相机,里面是一张刚刚拍下的照片,是那个人从公寓楼里走出来的侧影。 他把相机放回口袋里,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重新退回了阴影里。 “您好,是我,关于您上次吩咐的事情……” 剩下的声音消散在大雨中。 —— 京都,加茂家。 和室的拉门被打开,花江马上起身,是绘里和之前的老妇人。 没有想到绘里会在这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花江马上叫了她一声。但绘里没有回应,而是朝这位带她过来的人点头致意,“今天就叨扰了。” “请不要这么说,高原寺小姐,很期待您下次再来。”老妇人弯腰朝绘里回礼。 绘里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但花江还是马上意识到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对劲。但现在仍然是在别人家,有些事只有等回车上再问了。 自从绘里进去之后,花江和随行的司机就被带到了这间和室,餐点也是被人送进来的。花江也向这位老妇人告辞,然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高原寺家的车上。 车辆发动,等到后视镜里看不家加茂家的宅邸,花江迫不及待地询问绘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姐。” 绘里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从后座传来了绘里的声音,语气里竟然带着少有的茫然。 “花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盘星教 chapter28 …… 星之宫事件在最近成为了席卷社会的大新闻。 本来,最初大众对此的印象只停留在建筑事故方面,就算深入调查之后发现其组织的管理层有大量不明账务,也只是有几家小报做了一番故弄玄虚的八卦分析。 但没想到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整场事件竟然牵涉到了黑网委托。当这个组织疑似有通过黑网委托杀手进行犯案的情况被公布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种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离奇剧情,搭配上宗教团体的特殊身份,顿时衍生出了很多个版本的传言。 而且这一次无论是警方还是媒体都出奇的卖力,放在以前很可能要调查好几个月的情况,短短几周的时间就已经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大肆报道。 最近无论是买东西或者步行的路上,立花都会听见相关的讨论,这种情况甚至蔓延到了她们学校,课间的时候同学都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我听说,在星之宫的地底下还挖出了奇怪的雕像哦!搞不好是他们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仪式的。” “不是吧……听起来好可怕。” “而且杀手这种职业竟然真的还存在吗?我妈妈最近都不允许我一个人出门了。” “警方不是说相关的网站已经被关掉了吗?应该会没问题的吧?” 虽然大家都克制着声音,但在一个教室里,大家都多少可以听见谈话的内容。立花也能听见,但现在却没有精力对这些做出什么反应,因为此刻有一个更重大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说什么?你要订婚了吗?” “嘘,小点声啦。”绘里做出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立花配合地把声音降的更低,但她还是非常惊讶。 绘里现在坐在她的前座,原本坐在这里的同学凑到其他地方聊天去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对方是什么人?” “也不算突然吧,这个人是我舅舅那边介绍的。两边的家长事先沟通过了好长时间,我也早就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了。”绘里说道,“对方是京都的名门,总之也算是名当户对吧。” “可是,你才要刚刚念高中而已啊。”立花皱着眉,替绘里感到不安。“对方难道催着你结婚吗?” “所以才选择先订婚啊。”绘里耸耸肩,语气平淡的不像是在谈论结婚对象,简直像是在谈接下来要选择哪家餐厅去吃饭。“对方他自己也还在念高中,正式结婚大概会等到我们两个都高中毕业之后再谈吧。” 就她们所念的这所学校来说,大家毕业后虽然基本上全都是继续升学,但立花也知道很多同学的确已经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或者说是家里人已经帮她们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 大学毕业的时候顺便直接迈入成家的阶段,同学们很多的计划都是这样的。绘里的情况她就更加清楚了,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婚约对象早早选定也是很常见的情况。但直到这件事真实发生,立花才开始真正正视这件事情。 “那对方的人怎么样呢?他个性好不好?”这个人甚至之前都没有出现在绘里的生活中,突然就宣布绘里的今后要和这样一个人绑定,立花实在是没办法就这样安心的接受。 对方的性格如何,男女关系会不会很复杂,家庭信息又是怎么样的,这些全都是未知。 立花脑袋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电视里常常报道的花花公子混乱的私人关系,或者让人一言难尽的傲慢态度。 谈到个性,绘里就想起加茂英司的冰块脸和常常露出的自以为是的嘲讽笑容,要说的话这种个性应该算是烂透了吧。 但话可不能就这样说给立花听,于是她面色如常地说道:“我和他见过面的,他个性很好哦。完全没有那种贵公子脾气,不仅温柔体贴,而且他长的超帅的,算是勉强配的上我吧。” 最后一句是实话,这也是那一天绘里能耐着性子全程扮演好大家闺秀的原因之一。 立花松了一口气,脑海里那张凶神恶煞的长相被换成了一张彬彬有礼的脸,显得顺眼了一些。 “哎呀,你不用担心这些。”绘里说着转移话题,“过段时间应该会办一个订婚仪式,参加的人只有我们两家的人而已。那天你就一起来玩好不好?刚好不是要去京都旅行的嘛?我们就一起玩个痛快。” 订婚的中途还能出去玩个痛快吗?立花不知道订婚究竟是要经过什么仪式,但听绘里的描述还是觉得很不靠谱……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绘里的邀请,因为她很想亲眼确认一下那个要和绘里订婚的男人。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 看着兴致勃勃地说着去了京都要去哪里玩的绘里,立花衷心地希望,对方是一个会让绘里真心喜欢的好人。 升入三年级之后时间都过得很快,因为每天的课程都有很多会以小测验的形式度过。 结束最后一堂英语课之后,放学的铃声敲响了。 “喂,宫城。”坐在前座的若山同学突然转过头来,语气神秘兮兮的。 “怎么了嘛?”立花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回复她的话。若山同学是她们班出了名的社交狂,不要说是班级上的消息了,就算是整个学校内的消息她也有办法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就会忍不住马上分享给别人听。 坐在她后座的立花当然是她的首选对象。但是从以前来看,若山同学会分享的一定是什么八卦新闻。 之前有一次她就曾经跟立花说,隔壁班有一个女同学好像暗恋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这把立花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数学老师已经结婚了。最后却发现那个隔壁班的女同学其实是数学老师的侄女。 “你有听说过学校的音乐馆神秘事件吗?” “音乐馆?”立花摇摇头,“没有啊,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吗?” “据说是每到晚上,音乐馆的大门就会自动打开哦。就算是提前锁好了也是一样,第二天去看的时候它一定会恢复成打开的样子。”若山跨坐在凳子上,用故意压低的声音对立花这样说。 “……明显是骗人吧?” 都已经快要国中毕业了,立花实在不敢相信班上竟然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传言。这样的传言,她也只会在小学的时候信以为真,然后一个人害怕很久。 是因为盘星教那篇新闻的影响吗?最近班级里这种灵异事件好像很流行。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若山振振有词,“难道你有见过音乐馆的门锁上的样子吗?无论什么时候去看,它的确就是开着的啊。” “好吧,就当作这个传言有道理好了。”立花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里,然后拉好书包的拉链,“那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 “因为我们今天打算放学之后去音乐馆进行试胆大会啊。”若山突然双手合十拜托道,“现在根本还没有几个人参加嘛,怎么样啊宫城,今天就和我们一起试一下好不好?” 原来如此,明白她的来意之后立花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试胆大会这种事情在国中了都还会发生。 想必是因为若山知道自己现在是独居,就算不回家也不会有大人来管,所以把自己选为邀请目标吧。 但是她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就算不相信这个传言,晚上她也只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 正打算拒绝若山的邀请,没想到竟然先有一道声音替她拒绝了。 “不行!她不会参加你们这个活动的。” 是绘里,她已经先一步收拾好了东西站到了立花的座位边。“喂,我劝你们也赶快放弃这种无聊的活动比较好,到时候出了事情可没人帮得了你们。” 若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哪会出什么事啊”,但她显然不敢和绘里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所以之后就转回去了。 于是立花也背好书包和绘里一起离开了。她并没有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绘里却好像还在耿耿于怀。 “我跟你说,你绝对不准去那种奇怪的地方,听见没有!” “好好,我不会去的。”自己本来就不打算去嘛。 “不只是学校的音乐馆,以后那种有着奇怪流言的地方,你也离的越远越好。”绘里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先是对着立花的脸,然后又把头转回前方。 “……有时候,说不定有些危险是你看不见的。” “我知道了,绘里。”立花有点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些啊?” 学校里就是常常会有这种灵异传言啊,可是绘里从小就不相信这些,而且胆子也很大。以前一起去游乐园玩,就算进鬼屋她也是面不改色,被吓得想中途退出的一般都是立花。 所以她为什么会对音乐馆的事情反应这么大呢? “总之你不去就可以了嘛。”绘里含糊道,“毕竟也是女孩子啊,离奇怪的地方远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不好。” “放心放心,我知道了。” 立花点点头,这番话本身就说的很对。而且,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想回归到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之中。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立花找若山询问音乐馆的后续,才知道原来她们昨天最后还是没有去。 “因为人数太少了啊,才三个人。”若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自己心里也在害怕吧。”立花打趣道。毕竟如果真是胆量很大的话,她们就不会想要呼朋引伴了,就算只有独自一人的话也会实施这项计划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若山把手撑在立花的课桌上,“不过你也太听高原寺同学的话了吧,她让你不去你就马上不去了。” “绘里她本来就没有说错,而且我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去。马上就要毕业考了哦,还是静下心来学习比较好吧?” 听见有关学习的话题,若山马上把头埋进手臂里,“啊啊,不要在一大早就说这种可怕的话题啊。” “可是,考试又不会因为你害怕所以就不来了。”立花补上这句话。 “真是羡慕你啊,宫城。”若山抬起头,“你头脑这么好,考试对你来说肯定没问题的吧。” “你的头脑也很好,而且我想考的学校又不是什么重点高校。”立花只是因为那是妈妈毕业的学校,所以也很想去念而已。 “已经快要上课了哦,还是快点回去做好准备吧。”立花推了推若山,然后若山才不情不愿地转回去了。 刚刚的话题其实让立花的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说到底,在学校的日常小测试根本就不作数,只有最终升学考上面呈现的分数才有意义。发挥失常的可能性本来就有,更何况自己这段时间还分心没有认真学习。 立花翻开课本,做好上课的准备,下定决心之后的时间一定要更加用功的念书才行。 经历了前一段时间的连绵阴雨天之后,最近反而又是晴天居多了。但尽管白天因为阳光的关系会更加暖和,可是到了晚上气温却会更低,因为温差很大,所以班主任放学前还提醒大家要小心感冒。 放学之后的立花照常去便利店买晚餐。因为五条那天的话,原本她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去常去的便利店,但后来一想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定店员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还是照常继续光顾了。 “您好,请问需要帮您加热吗?” “是的,麻烦了。” 店面里现在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学生在店里挑选零食。商店里的电视机在播放节目,音量调的很适中,方便等待餐点的客人观看。 里面播放的是常规的新闻频道,立花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便当很快就已经加热好,店员小姐把东西递给她,立花结果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根据本台的最新消息,近日发生的盘星教事件,其主要负责人园田已经确定将要负刑事责任,而涉及的其他人员还有……” 立花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便利店的电视节目里播放的还是园田当初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幕,配合着主持人对于案件最新情况的报道。 “大概是要被判刑了吧。”店员小姐也感慨了一句,“真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和蔼的人居然私底下却做出来这种事。” “……就是说啊。” 立花凝视着这则新闻报道,直到主持人开始换下一则才离开了便利店。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想必园田是不可能想办法脱身出来了。 走在路上的立花想着这件事,心里却并没有轻松或者喜悦的感觉。毕竟,这个人就算再怎么被惩罚,理子她也不可能会回来了。其实园田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和立花没有关系了,就算他过得再惨,也于事无补。 理子去世之后,自己一直以要为理子报仇作为目标。现在这个目标达成了,内心却只有更大的空洞。而这个空洞,已经没办法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弥补了。 抬头看看天空,立花的眼眶又变得酸痛起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安安分分的好人会受伤呢。 东京,咒术高专。 夜蛾正道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曾经作为单纯的班主任,他只需要做好普通的教学工作,但现在他已经被选为了下一任校长的人选,因此所有上级下达给高专的任务都会先通过他。 他现在正在看的就是有关连续咒杀事件的报告。 包含最近发生的石原被杀的事件,这个月东京发生的诅咒事件明显高的不寻常。从直觉上来说,他认为石原的案件并不是一起单独的事件,他应该会和某些事件串联在一起。 换言之,就是他认为杀死石原的咒灵应该还同时犯下了其他的案件。 和他抱有同样猜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苦于没有线索。被诅咒攻击的人大多都死在建筑物内,遗体也大同小异。在没有从中找出同样残秽的情况下,想要分析出哪些案件之中存在共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现在自己的工作还真是越来越像普通的警察了。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夜蛾都觉得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有些好笑。 电话铃声响起,夜蛾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是总监会那边打来的电话。简单的寒暄之后,夜蛾还以为这次也是下达某项新的任务,却没想到这次的话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位学生要推荐过来?”夜蛾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情况?来高专的学生一直以来不都是首先通过学校联系的吗?” 虽然说是推荐,但直接来自总监会的“推荐”显然不一样,这其实就是直接宣布将会有一名学生入学。 电话那头的人回复他:“具体的情况你不用管太多,她是禅院家的人推荐过来的,你明白吗?” 禅院家?禅院家的人从来只会选京都校的才对。因为他们认为,开设时间更悠久的京都校才是咒术高专的正统。 “那这个学生具体是什么情况呢?她叫什么名字?既然已经决定要来我们学校,总要让我先了解一下她本人的意愿吧?” “这是当然。”电话那边继续说道:“马上就会安排她和你见面,但是,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听着电话那边说出的奇怪要求,夜蛾正道陷入了更深的不解之中。但想也知道,一开始没有说明理由的话,就算自己主动追问,对方也不会给出解释的就是了。 “总之大体就是这样,剩下的都可以用正常的程序安排。” “我明白了,但这位学生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至少在见面之前,应该让我知道她该如何称呼吧。” “啊,抱歉,一时间忘记了。”电话里的声音持续传来,“她叫作宫城立花,现在刚好是国中三年级。” —— “你们,是谁啊?” 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两个人,手里还拎着便利店购物袋的立花既奇怪又戒备。 “啊,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中的女性首先向她打招呼。她戴着一副眼镜,涂着亮色的口红,显得知性又妩媚,头发盘在脑后,留下的几缕发丝增添了独特的风情。 “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也算是和我们接触过了吧。”她边说着边向立花递过来了她的证件,“我们是辅助监督,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立花接过了这份证件,上面的确写了这个女人的姓名和职位。但立花并没有因此降低警戒心,说到底她并不知道怎样辨别证件的真伪,而且证件也可以伪造。 “我知道你大概很难相信我。”她把一缕头发挽向脑后,从刚刚的证件上,立花知道这个女人姓山依。 “但是你应该还认识这个人吧?他叫做石岐。” 立花把目光移向了她身后的那位男性,这个人一直站在这位禅院小姐的身后,存在感并不强,所以立花并没有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但看见这个人熟悉的二八分的发型和显得非常成熟的气质之后,立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人。 他是从冲绳回来那天,在机场接她回去的,也就是夏油安排的那一辆。 “看来你还记得他。”注意到立花神情的变化,山依也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如果连信任都无法取得的话,今天的任务也就不可能完成了。 立花不信任他们,但是她信任夏油。 “所以,你们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今天是有事情要说,所以专程来找你的。”山依指了指立花家的大门,“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谈呢?毕竟走廊上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抿抿嘴,立花从身上拿出手机。她把手机调到联系人界面,然后选中五条的电话,确定只要按下通话键就能马上拨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抬头看向他们。他们看见了她的动作,但是神情并没有变化,也没有询问她刚刚是在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走到大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既然这样,就请两位先进来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31、盘星教 chapter29 …… 立花请这两个人坐在了餐厅的位置。虽然作为谈话地点是有点奇怪,但选择沙发的话就没办法面对面的交谈,而且她也不想和这两个人坐得太近。 她从冰箱拿出两瓶乌龙茶放在他们面前。 “请问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立花选择直入主题,没有和这两个人多寒暄的意思。双方说到底其实只是陌生人而已。 “啊,关于这件事情……” 山依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岐,石岐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乌龙茶,就好像摆在面前的不是便利店最普通的商品,而是什么值得研究的少见珍品。 可恶,这个家伙果然不打算帮忙。 山依只好自己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文件。算了,虽然今天的工作是有点让人不自在,但工作就是工作,自己还得在这一行混饭吃。 她把这份文件夹推到立花那边,“先看看这个吧。看完之后,你大概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了。” 立花看了山依一眼,接着打开了这个文件夹。 黑色的文件夹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最上方的标题是“关于御景亭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 御景亭,是自己曾经去调查过的那个地方。 立花目光一凝,从标题往下一行一行读下去。 她读文字的速度其实很快,但当她读到最后一行的时候却没有马上抬头,而是让目光停留在纸面上,借此整理情绪。 因为,她觉得目前出现的一切都有些奇怪。 当他们自称为辅助监督的时候,立花心里其实就已经对他们来此的目的有所猜测。说到自己会扯上关系的事件,想必就是盘星教的事情,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也不会意外。 结果递到自己手上的却是这一件。星之宫的事情比这个要严重的多,他们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却不提星之宫的事情吗? “内容你差不多已经看完了吧?”山依开口道。 立花没有把视线抬上来,用身体语言表示自己还没有看完。 不过山依还是接着说完剩下的话,像是在帮立花解释文件上的内容。 “那间房子的主人报案说有人入侵电脑之后,警方调查了这次事件,事后又转到了我们手上。上面的确留有咒力的残秽,虽然你的咒力并没有记录下来,但监控刚好拍到了你的身影。如果你想否认的话,只需要当场进行咒力的比对,就能确认这件事情。” 石岐在旁边默默喝茶。才怪,明明是因为专门了调查宫城立花这个人,才好不容易发现这件事情的。 “同学,你大概还不清楚,你这样的行为可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咒术师未经允许私自向普通人施加术式,已经快要够得上施加诅咒的级别了……” 立花抬头看向山依,山依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她按照之前制定好的策略,依然向立花强调完了整件事情的恶劣性质和严重后果。 立花始终只是静静地听着。从最开始打完招呼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接话。 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的行为其实更像是来恐吓她的。前面说的这些只是他们的手段,真正的目的一定还在后面。 但这才是令她奇怪的地方,自己会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恐吓呢?对方又为什么不选择星之宫那件更大的事情来作为筹码呢? 她想到了五条。当时在现场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只剩下了他。立花隐隐怀疑这可能和他有关系,所以她没有贸然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总之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了半天,想要游说的对象的一言不发,自己的队友又亳不配合。山依终于结束了这一段,转了话风。 “但是呢,我们知道你年纪还小,想法不成熟,之前也没有接触过咒术界的事情。” 说着她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再次推到了立花的面前。 “所以,如果你愿意入学咒术高专的话,我刚刚说的那些就可以全都不发生。你的监管可以由学校来进行,你只需要正常的作为学生去高专学习,所有的事情就全都一笔勾销。” 来了,这才是他们两个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立花终于关上了那份早就看完的文件,翻开新的这份。 里面是一张东京都立咒术专门学院的入学申请书。上面的所有资料都已经填好,就连自己的证件照和申请理由都已经被填上了,唯一空下的是最后的亲笔签名部分。 她所有的个人信息,全都分毫不错。 “毕竟你还没有成年,所以才会对你有所优待。而且,其实东京校里面的老师人也很好,你不用抗拒,快要新上任的校长夜蛾先生……” “没问题,我同意。” 对话进行以来,立花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只是这句话显然出乎了那两个人的预料,山依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一直低头研究乌龙茶的石岐也抬起了头。 “签字就行了对吗?请问有笔吗?” “啊,有、有的。”山依赶快把自己的签字笔递了过去。 “谢谢。” 立花摘下了笔帽。 眼前摆着两份文件。选择左边的那一份,自己似乎会成为一个咒术界十恶不赦的危险分子。选择右边的那一份,自己则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专学生。一左一右的两份文件,她却已经窥见了背后某个人的力量。 有能力拿到自己的个人信息,甚至连当时从机场回家是坐了谁的车都能查到,再加上这一次来到她家的这两位人选…… 山依小姐和石岐先生,他们两个其实都还算不上是强硬的个性。如果想多一点,那个人很有可能还了解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所以才派这样的人过来。 一个有地位,有手腕,甚至还可能了解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不知出于何种理由想让自己入学高专。就算第一次拒绝,恐怕最后的结局也很难如愿。上过了柔和的手段,接下来就只有强硬政策了。 立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对咒术师的印象都只来自于夏油和五条两个人。她信赖这两个人,所以对于整个咒术师群体都带有天然的信任心理。 但是现实好像并非如此。 立花把签好名的申请表和签字笔都递过去,山依递给她一张名片。 “这是夜蛾校长的名片。高专的事情是由他们自己独立管理的,所以之后的事情会由校方和你联系。” “我知道了,谢谢。” 这张名片和普通的名片一样,印有姓名和职务,却又比普通的名片多了一项信息。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院,一级术师。 夜蛾正道。 …… 山依和石岐带着这两份文件离开了立花家,坐回停在门口的车内。 “啊,任务终于完成了。”坐在副驾驶的山依长舒一口气,石岐则是默默发动车子。 山依拿出手机,没有管旁边的石岐,打算赶快汇报工作。 手机拨通后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通,山依马上调整成了谦恭又热情的语气。 “啊,是禅院小姐吗?我是山依,任务刚刚已经完成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女性的回音:“是吗,那这么说她很快就会去东京校了吧。” “是的……”犹豫了一下,山依还是继续说道:“禅院小姐,您之前是打算让她去京都校的吧。现在这样没关系吗?要不要……” “上面都已经决定了,不接受还能怎么样呢。”电话的另一端嗤笑一声,“你自己不也是选择帮他做事吗?” 山依很聪明的没有接话,他们禅院家自己人之间的争斗,普通人乱掺和只会倒霉。 “算了,就这样吧。”电话的另一端没有在意山依的沉默,很直接的给这段对话收尾。 “之后有别的事再联系你。放心吧,这一次升组长的人选依然是你。” “啊,谢谢禅院小姐!” 没有回复山依的话,禅院野利挂断了电话。她点了一支女士香烟,对着通透的全落地窗前俯视东京的夜景。 晚了一步,只是一步而已。 明明只要再快一步,宫城立花这个人就能拉到自己这一边了。 只把香烟吐出了一口,她就把它按熄在烟灰缸里。烟灰缸的旁边是一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照到了人物的正脸,因为那个时候被偷拍的对象刚好回头了。 是五条从立花家出来的那张照片。【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30 第22章 chapter20 …… 立花和 …… 立花和绘里一起进去的时候,晚宴还不算正式开始,大厅里站满了打扮的衣冠楚楚的先生太太们。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天,大厅的水晶灯很明亮,但女人们身上的珠宝更加明亮。 高原寺家的佣人和聘请的公关们遍布整个会场,确保能随时服务到每一位客人。自助餐饮摆放在大厅的四周,旋转楼梯下方是专业的古典乐演奏家,他们正在拉奏小提琴。 一切都很符合高原寺家的身份。 “先过去吧。”绘里指了指大厅的中央,高原寺夫人正站在那里。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晚礼服,身上披着丝质披肩,一整套的祖母绿饰品衬的她气质卓然,完全不像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人。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一对夫妇。 “妈妈。”绘里拉着立花走到了高原寺夫人身边,正在和客人说话的高原寺绫子微笑着拍了拍绘里的手。 “阿姨您好。”立花赶快向她打招呼。 “立花也来了啊,今天可要玩的开心一点啊。”绫子说道。 自己常常会来绘里家玩,所以面对高原寺夫人立花并不会觉得不自在。立花认为这位夫人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说话办事一直很温柔。 “啊,这一位就是您的女儿吗?”原本正和高原寺夫人交流的一位太太试探着问道。 这位太太身材丰腴,长着一张圆脸,显得很有亲和力。她的身后站着一位男性,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立花看见这个男人揽着她的腰。 但和他的太太比起来,这位先生的脸色称不上好。虽然他的脸上也带着笑容,但他的肤色黯淡,眼底发青,简直就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 这个男人的脸立花觉得眼熟,似乎是某个有名的银行家。不过既然能参加高原寺家的酒会,本身地位不凡并不觉得奇怪。 所以他的脸色,是因为工作过度导致的吗?看来大人物们的日程安排也很紧张啊。 “是的。”绫子点头,然后示意绘里该向客人打招呼。“绘里,这一位是石原太太,他是石原先生,你该叫他伯伯。” 绘里向他们两位打招呼。 “石原伯伯好,石原夫人好。” “至于这一位,”绫子拉过站在绘里身边的立花,“她就是宫城律师的女儿,她叫作立花。” “是那位宫城嗣一郎律师吗?”石原夫人显得有点惊讶,石原先生也看了过来。 “是的,就是那位嗣一郎律师。” 宫城嗣一郎是相当有名的律师,而且最擅长经济案,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石原夫人您好。”立花也赶快向这位夫人打招呼。 “啊,不用多礼了。原来你是宫城律师的女儿啊,还真是有你爸爸的风范。”那位石原太太夸赞道。 才怪呢,立花在心底觉得好笑。因为所有爸爸的好朋友都知道,自己其实长的和爸爸并不相似,无论从外表或是气质来说,都更像自己的妈妈。 不过这位夫人夸奖自己,也只不过是释放善意的一种方式,所以立花并不在意具体的内容。 “妈妈,你今天不是说可以给我见见‘那位’客人的嘛。”绘里拉着高原寺夫人的手撒娇。 “真是的,你这个孩子。”绫子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妈妈正在和石原先生说话呢,你怎么能这么失礼呢?” “哈哈,这有什么关系。”石原雄二示意高原寺夫人不用介意,“事实上我也正对夫人今天邀请的客人好奇呢,是那位盘星教的教宗先生吧?他可是很少参加酒会的呢。” “您说笑了,只是刚好我先生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我是沾了我先生的光,才能在办生日酒会的时候邀请到他。”高原寺夫人先是回应了石原先生的话,然后才对绘里说:“园田先生现在好像还没有来。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我——” “刚刚是提到了我吗?哈哈,真是抱歉,今天过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交通拥堵了。” 一道男声从她们的背后传来,立花回头去看,刚好看见园田茂朝这边走来。 “啊,来的真巧啊,园田先生。”那位石原太太率先打了招呼。 这个人穿的并不是西服,而是一身纯白色的神职装。他身材偏瘦,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整个人有一种独特的沉静特质,显得很儒雅。 非常符合一位教宗的身份,简直是让人一见就心生信赖。 立花注视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高原寺夫人身边,和她以及石原夫妇寒暄。 是他吗。 在背后想方设法想要除掉理子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和善可亲的中年男人吗。 他们四个人彼此打完了招呼,园田茂才重新续上了开头的对话。 “夫人刚刚是在等我吗?” “是我的女儿。”绫子搭上绘里的肩膀,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这孩子一直对园田先生你很好奇,吵着想见一见你呢。” 园田茂有点惊讶,“高原寺小姐吗?” “是的。”绘里大大方方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园田先生,你们的星之宫建的好漂亮啊,我一直想进去看一看,不过每次都进不去。园田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让我亲身观摩一下这栋建筑的内部呢?” “原来是这样啊。”园田茂很爽快,“星之宫原本是只有教众才能进去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参拜堂就在里面。不过高原寺小姐想要参观一下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喜形于色的样子,园田茂笑眯眯的表情下充满了嘲讽。 一群连世界的真理都不曾窥见的平庸之人,竟然想要踏足供奉天元大人的神圣之地,还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谁让自己现在缺钱呢。 之前针对星浆体做出的事情,虽然没有留下明面上的把柄,但到底还是得罪了那群咒术师,自己很多生意都因此受损,资金链岌岌可危。高原寺家作为一个钱袋子,现在还是很有用的,没必要现在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等到用光了他们家的价值,到时候随便雇一个咒诅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个玷污过礼拜堂的小丫头。说不定,还能把高原寺董事长一起除掉,这样还能趁机吞掉高原寺家的某些产业…… 园田茂看着这个高原寺家的无知小姐把另一个同龄少女往自己身边挽了挽,“园田先生,我去的那天想和我的朋友一起,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园田茂嘴角一僵。 什么,还想再来一个人吗? “园田先生……”那个被高原寺拉过来的女生似乎非常腼腆,眼神没有直视自己。 “当然可以。”园田茂勉强说完了这句话,既然好人已经决定要做了,当然要一次性做到位。 反正,之后把这个人一起除掉就行了。 “哈,那就太好了。”绘里转头问立花,“对不对呀,立花。” “是啊。”立花朝园田茂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是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 “上面怎么说?”金井询问山野,他刚刚结束了通话。 “让我们原地待命,注意好里面的情况,但是不要轻举妄动。”山野转述上级的决策,“组长说这一次的事件管理会还在评估中,不过级别多半是要上升了,恐怕马上就不会只是二级警戒的事件了。” “这么严重吗?”金井马上看向那栋别墅,这栋别墅里的人岂不是非常危险吗? 从金井的举动看懂了她的担忧,山野安慰道:“安心吧,前辈。组长说这次的咒灵杀人多半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之前的受害者也全都是在自己的家里遇害的不是吗?高原寺家的别墅并没有问题,想必咒术是不会在这里发动的。” “希望如此吧。”金井叹了一口气,但对于辅助监督来说,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要升为一级的话,想必之前的二级术师就不够应付了吧?上面打算派谁来处理这件事情,冥冥小姐吗?” 金井从事辅助监督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常驻东京的几位一级术师她多多少少都接触过。尽管才刚升任一级不久,但她认为冥冥的实力即使在一级中也是数一数二。 如果被派遣来的一级术师是她的话,金井会觉得安心很多。 “应该不会,组长说冥冥小姐去执行北海道的外派任务了。而且因为这一次事件咒灵分布特殊,所以派遣的一级术师很可能不止一位。”山野解释道。 “那东京还有谁呢?”没有记错的话,仅剩的几位常驻似乎都有任务在身吧。 “啊,东京校的夜蛾校长之前报告过,学校里出外勤的学生似乎已经回来了。”山野提出自己的猜想,“所以很有可能会派那位刚刚回来的学生吧?是夜蛾先生的学生,又是冥冥小姐的学弟,想必如果是他,也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情的……吧。” 山野最后的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前辈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要大难临头了一样。 “山野。”金井沉重地拍拍山野的肩膀。 “准备写反思报告吧,后勤收尾也给我做好最糟糕的准备。” 山野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无知的新人,金井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毫无疑问,他绝对是最糟糕的一级人选。” —— “阿啾——” 夏油杰看向旁边的五条悟,“怎么?去横滨一趟感冒了吗?” “怎么可能,绝对是刚刚正好有人在想我吧。”五条悟马上驳回了夏油杰的猜测。 “……骂你的可能性更大吧。” “哈?你说什么!”五条悟顿时不满地朝夏油抱怨。 “咳!” 忍无可忍的夜蛾正道狠狠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换来了五条的一句“老师,原来感冒的人竟然是你吗?” 现在他们三个正坐在教室里,教室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因为夜蛾刚刚正在向他们转述上级最新下派的任务。 结果刚刚就被五条打断了,而且整个话题还有越来越歪的风险。 “我可没有感冒!悟,你再不好好听我说话,就给我放学之后去扫厕所。” 五条:“什么啊,明明是杰他先和我搭话的——唔唔。” 夏油杰捂上了五条的嘴,示意夜蛾老师尽管接着说。 被打岔了这么一下,之前说到了什么地方都记不清了,夜蛾正道思考了几秒才接上之前的思绪。 “……这一次接连发生的诅咒事件,上面判断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主使所为。考虑到咒灵本身关联性不大,因此很有可能是咒诅师的行为导致的。悟,这一次由你接手这个案子。” 夜蛾开始讲的时候夏油就已经放下了手。听到夜蛾的话,五条悟懒洋洋地比了个OK的手势,作为之前被禁止说话的报复,他很幼稚的不肯发声。 这种小事夜蛾已经习惯无视了,和这个家伙较真的话,被气死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杰,你要随时做好待命的准备。根据已有的情况分析,这一次的主谋很可能藏身在人流量比较大的住宅区。你知道的,悟的能力并不适合在建筑物多的地方使用。上面也说过,最近不会派你去执行东京以外的任务。” “我明白了。”夏油杰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悟,你先出去吧,接下来我有话要单独对杰说。” 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五条悟顿时发问了,“为什么?难道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这都是什么啊。 一直以来温柔劝学的教学理念在遇到五条是被不断打破,夜蛾大声说道:“是上面单独安排给他的其他任务!” “嘁。原来是这样而已啊,真没劲。” 五条悟摆摆手,非常潇洒地走出了教室,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夏油:…… 总觉得,夜蛾老师可能并不会觉得开心吧。 等到五条离开了教室,夜蛾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继续对夏油说话。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因为他知道五条悟既然出去了,就绝对懒得在外面偷听。 他这个人,想听的话会直接赖在教室里不走的。 “其实,还是关于盘星教的事情。” 夏油杰心理已经做好了准备,夜蛾说的话他并不感到意外。 最近需要刻意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也只有这一件了,毕竟只有自己和悟是亲历者。 但是…… “这件事为什么需要对悟保密呢?” “倒不是对他保密,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很少,所以要求对无关者都先一律保密。” 夏油杰皱眉,“请问具体是什么任务呢?夜蛾老师。” 盘星教这个地方难道会有什么值得高层在意的事情吗?毕竟说到底,他们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集会。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夜蛾解释,“这一次需要调查的,是盘星教关于星浆体的情报来源。要知道,所有有关星浆体的事情,即使是在高层内部也是严格保密,就连我之前也不清楚。但是,这一次盘星教却能知道有关住址的详细信息,上面因此怀疑,他们很可能有内奸安插在高层。” 夏油杰明白了夜蛾的意思,“所以派我去调查吗?” “这么说也并不准确。你是明面上被派去调查的人选,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毕竟你一级的身份加上之前的经历,派你去合情合理,不会让人怀疑。而实际上被派去的,还有另外的人。” “总之,下周你需要再次前往盘星教一趟。想必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也是很有必要的。”夜蛾正道总结。 夏油杰点点头,“我明白了。” 又是盘星教吗。 夏油说不上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他并不想再接触有关这个组织的事情,但要说想刻意避开的话也太过夸张了。 盘星教的人吗……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而已。 夏油杰拉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五条悟并不在走廊上,想来也是,他并不是那种愿意站在走廊干等的人。 这一次去盘星教,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夏油杰不得而知。 第23章 chapter21 …… 这是周六的 …… 这是周六的早晨,电子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八点。 不过立花此时并没有睡在床上,事实上,她今天醒来的很早。 她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副相框,相框里是她和理子一起在冲绳拍下的那张照片。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照片上理子的脸。 窗外传来了几声鸟鸣,立花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感觉有点阴沉,太阳并没有出来。 距离宴会上见到园田已经过去了一周,在那之后,绘里告诉自己园田答应下周末可以带她们参观星之宫。今天正是她们约定好的日子,她们约好九点见面,绘里会先来她家楼下接她,然后两个人再一起过去。 现在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合照,立花起身去换准备好要穿的外出衣服。 就是今天了,让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迎来终结吧。 照片里的理子保持着明媚的笑容,她的视线注视着前方,就好像在凝视已经起身离开的立花。 而在照片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放着一串贝壳样式的风铃。 它完整无缺。 高原寺的枫叶公馆。 绫子正和绘里在客厅吃早餐,母女两个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整个空间只有偶尔传来的刀叉碰撞声。 她们展露出的气氛与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包含花江在内的高原寺家的佣人们完全不会觉得奇怪。事实上,这才是高原寺母女间正常的相处模式。 绘里用餐巾掖了掖嘴角,起身跟餐桌上的绫子告别,“我已经吃完了。那么,我就先出发了。” 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等绫子回应,绘里就离开餐桌,准备朝大门走过去。 “你等一下。” 绘里停下了动作,但是她并没有转身。 高原寺绫子不紧不慢地切完手下的煎蛋,此刻她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那种曾经展露出的温柔娴静就好像面具一样被摘下了。 背对着她的绘里也是。 和外人面前的和睦景象截然不同,母女两个之间的气氛显得很冷硬。绫子的神情里没有任何柔和的部分,绘里的脸上也没有和撒娇相似的表情。 绫子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让我请的人我已经请到了,让我做的事我也已经做成了。绘里,希望你自己许诺的事情也要不打折扣的完成才好。” “当然了,母亲。” 绘里回头望向绫子,脸上既没有不满也没有急躁。“我明天就会去的,会去亲自拜访那位京都的‘加茂’少爷。” 回完这句话,绘里不再停留,径直向大门走去。 绫子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花江,两人视线相对,花江轻轻地对着绫子颔首,然后马上跟上了绘里。 两个人都从家里离开,大门也重新关上。 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餐桌,绫子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 …… 星之宫是一栋在周边非常有名的建筑物,即使并不是它的信徒,周边的居民也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建的格外气派。 气派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民间的组织。 立花从车里下来,首先看见的就是分立两侧的巨大立柱。它们相当高,而且特意装饰成了显眼的金黄色,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它们,它们的存在感也依然强烈。 从这里走过去,简直就像是要去朝圣一样。 搭配上这个团体的所作所为,这种傲慢让立花觉得有点可笑。 “先进去吧。”绘里从另一边下来,和立花一起朝前方的建筑物走去。花江和司机都留在了车上并没有下来,因为事先园田说明过,不相关的人这一次不能和她们一起进去。 门口的阶梯下已经有人等着她们,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性。但是他个子很高,头发也很浓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制式服装,和那天的园田是一样的。 “高原寺小姐,你好你好。”他非常热情地和绘里打招呼,虽然绘里只是一个国中生,但他还是率先伸出了手。 这个人虽然穿的衣服和园田相似,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至少在他的身上,立花感觉不到那种特殊职业的沉静感,倒更像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商人。 “你好。”绘里伸手捏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指尖。 这个男人是教内的理事,他介绍说自己姓平川。他解释说因为今天园田临时需要招待别的客人,所以接待的人选变成了他。 绘里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平川先生,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园田先生也早已经嘱咐过了。” 平川做出来请的手势,立花和绘里一起迈上阶梯朝大门走过去。但是在跨入大门的前一刻,立花若有所觉般朝身后望过去。 奇怪,自己刚刚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存在。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依然只有两旁的立柱静静耸立。 “怎么了吗?”绘里跟着朝后面望过去。 “没什么。”立花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回头,“只是刚刚好像觉得后面有人。” 绘里也朝后面仔细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人,“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看来是这样的,大概是自己的神经太紧绷了吧。 边这样想着,立花边和绘里一起走进了星之宫的大门。 在她们完全进去后,过了一段时间,左侧一根立柱后方现出一个身影,耳朵上戴着标志性的黑色耳钉。 在立花回过头的那一个瞬间,出于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理,夏油杰下意识地选择了隐匿身形。 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星之宫大门,夏油杰感受到了少见的迷茫。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信教的吗?? —— 尽管从外面看来是纯西式的建筑,但星之宫的里面却糅合了不少传统建筑的影子。地面上全都铺着厚厚的深紫色地毯,两旁的墙壁上挂着装饰画像。其中只有寥寥几幅是风景画,其他的都是立花看不懂的奇怪色块。 平川介绍说这都是教内收藏的艺术品,语气里带着低调的自得。 这些大概很贵吧,但是立花欣赏不来。 星之宫内部房间很多,而且很宽敞,里面甚至还有和室。和室里铺着深色的榻榻米,房间很空,只在上首放置着一个蒲团,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圆点和线条组成的盘星教标志。 不管从什么角度解读,立花都觉得这个标志不算好看,而且也搞不懂它想表达的含义 “这个地方基本是作为会议室使用的,偶尔也会用来招待客人……”平川稍微介绍了几句,就关上了和室的拉门,继续带她们去下一个地方。 说了是参观,竟然还真是参观。整个过程就像在参加某个展览会,讲解员平川带着她们沿着走廊一间间地看过去,不方便介绍的就略过,可以给人看的就让她们看几眼。 就算做出了一副*热情的样子,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其实在防备着她们。或许不应该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能够被园田选为负责人,这个男人就不会像表面一样轻浮。 绘里表现的兴致缺缺,立花也是同感。只不过她的乏味并不来自无趣的行程本身,而在于这拉长了她等待的时间。 始终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是没办法行动的。 “喂,这里面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吗?” 再一次经过了某个空荡荡的房间后,绘里停下了脚步。她双手抱胸,眉头上挑。“该不会是故意不带我去看有人在地方吧?” “怎么会呢。”平川连忙解释道,“只是因为今天是礼拜日,所以现在在这里的教徒都会在礼拜堂参加礼拜,所以才会没有人。” 礼拜堂? 出于直觉,立花觉得那里才是有价值的地方。于是她做出好奇的样子,试探性地问,“听起来真厉害,平川先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稍微看一看呢?” “这个当然是不行——” “有哪里不行?”平川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就已经被绘里直接顶了回去。 “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一趟,当然是想看看平时看不到的地方。平川先生,恕我直言,难道这几条走廊,几副挂画,我自己家里没有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高原寺小姐……”平川显得有点为难,但不知道是园田叮嘱了什么,他在绘里面前一直表现的很客气,因此连为难也做得很委婉。 “礼拜活动我跟着妈妈也见过好多次了,但只是想观看一下的话,他们也都会准许的吧。如果你决定不了,就马上给园田打电话。” 怎么能因为这件事给园田先生打电话呢,平川简直想擦汗。 现在可是有一群咒术师正等着要和园田先生见面呢,相比较起来,陪两个小孩子参观简直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在今天打扰园田的话,自己绝对会被骂。 但偏偏这个又是高原寺家的人…… 气氛稍稍僵持下来,立花上前打圆场。她先是扯了扯绘里的衣服,于是绘里勉强收回那副咄咄逼人的神情。 “平川先生,我们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只让我们在门口看一看吧?我们既不进去,也不打扰你们的礼拜活动,只是想稍稍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拒绝的原因只是因为来参拜的信徒都很高傲,难以接受在参拜天元大人的过程中有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在场。如果不进去,只是在门口悄悄观看的话,那倒不是完全不行。 只是不知道这个提案那位大小姐是否会同意。 平川看了一看高原寺的神色,发现她居然没什么反对的样子。 原来她这么听这位朋友的话吗? 意识到自己之前选错了和高原寺的相处模式,平川马上调整策略,很爽快地答应了立花的提案。 “这样的话当然没问题,只是可能没办法让你们全程观看,只能在门口看一小段时间哦。”这段话是只对着立花说的。 “这样怎么样呢?绘里。”立花询问绘里的意见。 绘里当然是无所谓了,本来她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刚才只是率性而为罢了。如果立花有什么想法的话,她就会听立花的意见。 “你觉得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做吧。” 啊,果然。平川庆幸自己猜对了。 既然这样的话,之后他决定都和这位高原寺带来的朋友沟通。比起傲慢的大小姐,这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普通女生,应该更好说话。 只是她叫什么来着?自己对这种小人物一向不感兴趣。 但管他呢,交谈的时候也不是一定要带上称呼,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内心的想法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平川保持着热情的笑容朝前带路,“礼拜堂的话,接下来要往这边走。” 和立花设想的不一样,礼拜堂的位置竟然并不在星之宫的中部,而是在很偏的位置。 “这是为了方便部分信徒的进出。毕竟也有人只是希望来礼拜堂一趟,不喜欢在别的地方多露面,所以这个地方最后选在了离侧门很近的地方。” 平川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大门,“这个的外面直通中庭,如果有兴趣的话,待会可以在这里面休息一下。” “是吗?”比起眼前的礼拜堂,绘里对外面的自然景观更感兴趣。 立花看向了那个礼拜堂。 厚重的木质大门只打开了半边,但从这个视角去看,也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虽然是白天,但礼堂内部依然开着白色的灯光,配上同样穿着白色服饰的人群,整个画面显得都有些刺眼了。 礼堂的最前方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信众低声念诵着什么。他朝向的地方有一张高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石像,上面盖着鲜红的绒布,绒布上同样纹绣着盘星教的标志。 大家都低着头,除了最前方那个人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进行祷告之类的程序。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担心被里面的人察觉,平川很快开始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他伸手朝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毕竟按照规定,这里的确是只有资深的教众才能来的地方,所以,不如我陪你们去中庭里面休息一会吧?” 立花没有反对,绘里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当然没问题了,我们也要谢谢平川先生才是。” 的确就像平川之前介绍的那样,这里出去之后就是中庭。明明早晨的时候还是个阴天,现在竟然已经有阳光出来了。 里面的风景很好看,茂密的绿草地上铺出了石子路,周围的灌木和栽种的花草显然经过名家设计,最中央甚至还有一片不算小的湖泊。 “要在那边休息一下吗?”平川指了指廊下的长椅。 “怎么样?要先在这里坐一会吗?”绘里问道。 想必这张椅子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让等待的客人小坐的,坐在这里既可以欣赏庭院的景色,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口的动向。 但是,这里离建筑实在是太近了。 于是立花伸手指向位于庭院中部的小亭子,“去那里怎么样?好像还可以看见低下的湖水哦。” 平川哈哈一笑,补充道:“那个里面可不是只有单纯的湖水而已哦,里面还养着鱼,是特意选育的名种金鱼呢。” “那就去那边吧。”绘里做了决定,和立花一起朝亭子走过去。 木质的小亭子采用了悬水而建的设计,里面桌椅俱全,很适合坐下来休息。 “要是有杯茶喝就更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绘里的表情分明在说“赶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平川显然明白绘里的意思,他有点迟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们出来的侧门。 大概是担心她们可能会再次跑回去吧。 但平川最终还是选择去给绘里准备一些茶点,毕竟就这样让客人在亭子里干坐实在是不符合待客之道。而且,想必在他看来,礼拜活动虽然不应该被外人随意围观,但也不是什么完全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请两位稍等,我去叫人准备好茶点送过来。” 绘里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喽。” 平川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想必一来一回要花上一些时间。这正好符合立花的期待,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绘里分开的话,自己就能单独行动了。 这个机会应该很好找。 坐了一会之后,绘里被湖水里的金鱼吸引了兴趣,拉着立花一起去看。 “快看,那一只的尾巴好漂亮哦。” “对啊,但是我觉得胖嘟嘟的那只更可爱诶。” 陪绘里靠在水边消磨了一段时间,预感平川可能很快就要回到这里了,立花决定趁这个时机取得自由活动的机会。 她做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绘里,你先待在这里吧,我想要去一下洗手间。” “诶?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啦。”立花摆出了一个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万一平川先生回来却发现我们两个都不在这个地方了,搞不好会出现误会。绘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平川先生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倒也是。”绘里同意了立花的提议。 “那我就先离开一会。” “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和绘里摆摆手,立花朝礼拜堂那边的侧门走去。等她重新进入到星之宫的内部,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绘里的情况。 绘里已经重新低头看向了水面,显然是在观察金鱼。而且她的位置距离建筑物很远,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很好。 立花松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星之宫的走廊上。 现在,她可以开始做正事了。 第24章 chapter22 …… 在被夏油告 …… 在被夏油告知了理子的消息后,立花就决定,一定要为理子复仇。但在最初,对于具体应该怎么做她并没有头绪。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得知消息的几天后。 那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立花在网络上寻找有关盘星教的信息,收获意料之中的很少,但尽管这样立花也还是在做。只有蛛丝马迹也好,立花始终相信凡事只有开始去做才会有希望,只要能有更多线索,她就可以抓住更多破绽。 书桌前摆放着那个存放着破损风铃的玻璃罐。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变得有点酸痛,她闭上眼睛朝后仰仰头,然后拿起了那个玻璃瓶。 贝壳的碎片也很有美感,但永远会让她想起这件东西完好无缺时的样子。 她摩挲着瓶身,思绪再次飘向那个短暂的海边之行。 要是当时它没有摔坏就好了,如果它还能复原的话就好了。 至少,能让她保留哪怕一件完整的理子的遗留之物。 但这是不可能的。已经坏掉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呢。 想起理子,眼眶又有酸痛的感觉。立花闭了闭眼,分散注意力,站起身打算先去泡个澡。 但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拿着那只玻璃瓶希望里面的碎片可以复原的时候,原本四散的碎片边缘产生了奇怪的变化。就像是蜡被融化了一样,它们先是软化,接着有从中伸出细小的触手,彼此交缠,将对应的碎片拉回到一起。 立花已经离开去了浴室。在她的身后,分散着的碎片重新粘合到了一起,等到完整的交融完毕,它们便褪去了所有的痕迹。 玻璃瓶里只留有重新变得完整无缺的风铃。 从浴室出来的立花,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她先是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她把它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接着她又重新确认家里的大门、窗户全都关的严严实实,甚至上好了锁,所以也不会是其他人做出来让它复原的事情。 看着手里的风铃,立花终于萌生了一个猜想。 说不定,这是因为自己。 是自己的某种能力让它复原的。 立花开始进行大量的试验,从家里的餐具、摆件,再到不同花色的扑克牌。 当她把一本书用能力分解成了一张张散乱的单页纸张,然后又让它们恢复如初,重新变回一本完整的书的时候,她终于摸清楚了这项能力。 假设向一个物体施加的力量是十,那么她就能借此掌握这件物品全部她所需要的信息。如果力量增加到一百,她就能基于对信息的掌控,操纵物品。 形状、颜色,甚至断裂和复原,全都可以做到,只要她的力量没有耗尽。 基于这项能力,一项计划浮现在立花心里。 西伯利亚的蝴蝶煽动翅膀,却能引起一场风暴。可见有时候,事件的发展并不取决于人施加的直接力量,连锁反应也可以。 盘星教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着称不上破绽的破绽,那就是他们的财务状况。即使不了解以前的旧账,仅靠这一次发布出的悬赏金,就会是一笔无法说明用途的财务开支。 如果像夏油告诉自己的那样,咒术需要向大众保密的话,那么立花就能够肯定,但凡是和咒术界牵扯上的资金往来,就都不可能会有明面上的正当理由。 而这样的“不明资金”,盘星教一定会有,而且数目一定不少。 但之所以说这是“不算破绽的破绽”,是因为不会有谁无缘无故想要去查他们的账。就算查了,凭借盘星教的财力说不定也有办法摆平。 这件事立花自己也做不到,因此她需要先找到一个能办得到的人。并且,还要让他们愿意这样做。 苦修会就是她选中的人。 她曾利用周末的时间数次在夜间前往住在御景亭的高木家的别墅。通过触摸外部的墙体,让“视线”在建筑中游离。最后通过查阅高木的电脑,得到了一条理事的住所。整个过程花费了她好几天的晚上,但最终的结果很圆满。 然后她重复这个方法,找到了那位一条理事的电脑。但这一次她并不是想要取得什么信息,她只是想在电脑里留下一段文字。 她用盘星教管理层之一的口吻,威胁一条理事。如果苦修会继续和他们竞争的话,他们就会采取某种措施作为反击。比如,揭露一些那位一条政治家的不良事件。 当然,具体的事件都是立花瞎编的。但由于形容的很宽泛,基本参照的都是有钱人会犯的通病,立花很确定多少都会真的说中一些。 突然出现在私人电脑上的信息,正常人一定只能想到黑客手段吧。如果这台私人电脑里又刚好真的有重要信息的话,他们一定会更加忌惮。 但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要紧。对于这个正在参选的敏感时刻,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人怎么能容忍有一根绳子日夜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呢,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这个威胁。 有政治家做后盾的团体,无论从财力又或者人脉上,都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他们只缺一个借口,一个让他们能正大光明地出手的借口。 立花会给他们这个借口。 试想一下,一座赫赫有名,且新建还不足十年的星之宫,如果在毫无外在灾害的情况下轰然倒塌,一定会成为大新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牵扯到了人员伤亡,那么就会变得更严重,一定会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没有外因,他们只会怀疑是星之宫本身的问题。建筑出现问题,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建造时出现了偷工减料的情况。这样一来,警方就会调查当初承办工程的建筑公司,以及盘星教自身。 可是,盘星教的账,是经不起查的。 他们解释不清某些账款的流向,按照常理,会视作是他们自己侵吞了这些钱。因为侵吞钱财造成建筑物质量不达标,甚至导致人员伤亡的话,事情一定不会简单结束。或者说,苦修会一定不会让它简单结束。 这个计划,其实来自于她曾经看见的燃气爆炸的新闻。 新闻里的那栋别墅原本已经荒芜许久,甚至还变成了灵异探险地,最后都会一起爆炸而上好几天的新闻。它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名气的多的星之宫呢。 如果没办法以谋杀罪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用其他的罪名来达到一样的结果吧。 立花慢慢地把手贴上了走廊的墙壁。她不需要弄坏所有的结构,只需要弄断支撑建筑的那几根主梁。然后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的部分又压倒没倒塌的部分,把影响越扩越大。 墙体冰冷的触觉忠实地传到了她的手上。只需要施加力量,找到主梁然后折断,一切就会开始,并且一切都会结束。 可是她却停滞了很长时间。她回头,看向了礼拜堂的方向。 里面密密麻麻站立着的人还是那样,他们仰起头正听着最前方的那个人的讲话。立花看不见他们的脸,但能想象到,他们想必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吧。 其中的一些想必和自己的爸爸差不多大,家里会有等着他们回去的家人吗……等待着他们回家的小孩,妻子,或者是做好晚餐的父母。 就像那个晚上,等待着理子的自己一样。 倒塌不会瞬间发生,这里离侧门很近,他们不会全都丧命。但也不代表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此丧命,而且一定会有人受伤。 立花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她收回按在墙壁上的手,向走廊更深处的拐角走去。靠在拐角的墙壁上,确认从里面出来的人看不见自己,立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做吧,她认为,说不定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她让走廊顶端的烟雾警报响了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在整座建筑里回响,礼拜堂里立刻传来了骚动。有很多人脚步慌乱地跑动,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后来因为一大群人只能从开了一半的门里涌出去,场面逐渐变得慌乱。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吗!” “该死,前面的人不要把门堵住啊!” 就算穿的再怎么无欲无求,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时还是会仪态尽失啊。立花觉得很嘲讽。 从动静上来看大多数人已经跑出了侧门,为了避免情况完全控制下来之后,有人开始查探到底是哪里着火,立花终于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力量透过墙壁向上穿梭,所到之处的情况立花全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她找到了第一根格外坚实的主梁,那是一根粗壮的圆木,木质还很好,没有任何老化的现象。 她折断了它。连带着周围相互支撑着的木质结构一起。 天花板一下子开始坍塌,下落的瞬间就压倒了两旁的墙壁,于是引起范围更大的坍塌。 还没有完全跑出去的人们更加慌乱,尖叫声混作一团。 然后立花折断了第二根。 建筑开始晃动,瓦砾宣泄而下,空气里一下子布满了浮尘。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建筑此时像是化为了封闭的坟墓,要封住所有还处在它身体里的人。 她没有逃走。正如她的计划一样,她要确保这场事故中会有人被牵连受伤。既然是她为理子发起的复仇,就没有想过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况且,她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而死。身后的这面墙被她固定住了形态,再利用几根断木形成支撑的话,至少可以给自己留下一个小空间。 她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坍塌越来越大,拐角的路已经被完全堵住,轰隆隆的响声响彻耳边。有碎掉的天花板从缝隙狠狠砸到了她的身上,疼痛让她把自己尽可能地抱得更紧。 没关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需要等待相关人员来控制住事态就好了…… 哗啦—— 巨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一大块水泥板猛地塌了下来。下坠的风声昭示它的重量,立花屏息等待着,身体崩的紧紧的。 身体被一个力道带的前倾,立花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可是她撞到的既不是地面,也不是建筑的碎块,而是温热的身体。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上,把她的头压低。 “真是的,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看路吗。”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立花怔怔地抬起头。那张线条优越的脸,永远意气风发的神情,还有那副不合时宜的墨镜。 “虽说这也不是马路上,但逃跑总还是一样的吧。” 断壁、瓦砾、浮尘,所有的一切静止在她的头顶上。这座建筑仍然在崩塌,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圈住这方小小的天地。 是他,又是他。 “五条……” “真是的,你怎么总是一离开人就会出状况呢。”五条的语气显得有点苦恼,“可不要被吓哭哦,不然我就头疼了。” 他低头望向自己,那双独一无二的苍蓝色眼睛,即使在深黑的镜片之下也依然夺目。 一如之前。 第25章 chapter23 …… …… 夏油杰今天早晨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乌鸦。 因为冥冥学姐原本就在学校里饲养着很多乌鸦,所以夏油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现在回想起来,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某些传言真的有它的道理。 就比如,乌鸦是不幸的昭示。见到乌鸦的话,很可能是老天爷在提前给你暗示即将到来的不顺。 “您好,我是这一次和您一起行动的辅助人员,我叫做金井。”自称为金井的女性向他打招呼。 她有着利落的短发,这在女性辅助监督里是很常见的发型,但这位金井小姐却把这个发型衬托的有些温柔。她看上去二十多岁,显得很有经验。 “你好。”夏油杰冲她点点头。 两人彼此打完招呼之后,就都坐进了车内。今天按照计划,是由他们两个去和盘星教的人见面。 “这一次的调查重点是园田的办公室。所以,之后就由夏油先生和我在会议室拖住园田,会有另外的同事趁机到办公室里面去的。”金井掌控着方向盘,边留意前方红绿灯的变化,边和夏油确认今天的行程。 “我知道了。”这个计划昨天夜蛾老师就已经提前对夏油杰说过一遍。 对于夏油杰来说,这也只是今天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在结束盘星教的事情之后,他还会和悟去处理别的事情。按照约定,在他待在盘星教的时间,五条悟会在附近自由行动。 “我可对那个地方没有兴趣。”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但如果悟本人就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收回这番话。 因为这个地方,今天实在是过于热闹了。 夏油杰多少也提前设想过今天重新来到这里的情形,但无论他想多少次,都绝对预想不到现在的状况。 他居然会和那群盘星教的老头子一起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用的甚至还是自己的咒灵。 “喂!你这个东西真的牢靠吗?上面的木头真的不会砸下来吗?” “老头子”的其中之一战战兢兢地发问。对于没有咒力的他来说,现在的情形大概就像头顶罩着透明空气膜吧,因此上面砸下来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没问题的,请安心。”金井非常无奈地回应。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他们都在夏油的咒灵内部,它的外形看起来是个绷带大球。金井和夏油站在一侧,盘星教的三个人站在另一侧。 夏油杰根本没有管他,现状已经够让他摸不着头脑了,实在是没兴趣再管这群人。 先是在大门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接着又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建筑倒塌事件。在意识到天花板开始掉落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放出了咒灵,绷带飞速地构建了一个球形,把他们笼罩在内。 既有他和金井,以及会议室里盘星教的三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地震吗? 不可能,根本就没有晃动感。况且,这个世界上会有地震是让建筑的地板不动,反倒直接从天花板开始塌吗? 这种捉摸不透的熟悉感让夏油不得不联想到同样的情况,最初在理子家的时候,自己就对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想不明白,现在又发生了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 夏油杰想到了立花,两次都有她。 该不会是她干的吧? 不不不,她应该做不到这种事吧。而且看她的个性,也不像是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的人。 悟倒是有可能。 “赶快想想办法啊,你们不是术师吗!”另一个也大声的质问道,那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让金井简直想要翻白眼。 夏油杰皱起眉头。 他冷冷地瞥了那三个人一眼,假笑也懒得摆一个,“保持安静总还是会的吧,别吵。” “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三个人就像受到了莫大的冒犯,虽然现在的状况是大家都只能依靠着夏油杰的咒灵才能免于受伤,园田却像是没有认清状态一样,仍然保持着坐在会议室里的态度。 “我们可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术师的话,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好好的保护我们!”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果然,这种恶心的人不管是第几次见面都只会让人作呕。 啊,所以又为什么连这群人都要一起罩进来呢。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咒灵引发的事件,就算他们因此身亡也—— 又来了,夏油杰打住了这个想法。 明明也算是很长时间没有萌生过这种想法了,但今天见到他们之后,却又再度出现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金井实在是听不下去这种丢脸的发言。虽然她只是一位辅助监督,但是这位夏油术师还只是学生。虽然在行动时她很尊敬他,但其实在心底,她把他视为需要大人关照的对象。 自己可是大人啊。 这种像巨婴一样不要脸的强盗说法,真是给他们成年人丢人。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交涉都做不好,又怎么配叫做辅助监督呢。 辅助监督的第一工作要点,就是务必保证每一位术师除了拔除工作之外,不用为任何其他工作操心。 她扬起了一个招牌的工作笑容,“啊,这么说来现在的确是做得不太好呢。” “当然是这样啊!所以就让你们赶快想想办法啊!” 根本不想接这个人的话,金井平静地补上了后半句,“外面想必都已经围满了来搜救的警察吧,如果最后发现,被困在里面的受害者非但一点伤都没有,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弄脏的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呢。” 夏油杰睁开了眼睛。 他和金井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的是呢,金井小姐。请问以您的专业性来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还用说吗。”金井对着对面的三人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当然是需要让这三位‘普通’受害者变得有‘普通’的样子啊。” “你、你们什么意思?”终于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不妙,他们紧紧地贴近外壳,下意识地离夏油杰更远。“警告你们可不要乱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原本无懈可击的绷带球破开了一个洞,把他们三个人“噗”地吐了出去。视线的最后一秒,是那个戴着黑色耳钉的人对他们扬起的一个微笑。 他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拜拜。” 没有了噪音源,整个空间终于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起来。虽然外面立刻就传来了那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比起刚刚,已经可以基本无视了。 夏油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顺便邀请了一下金井,“金井小姐,坐下休息一会吧,这个状况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 “好的。”金井从善如流。 虽然从障碍物里出去很容易,但既然外面围了普通人,就不能直接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无论是等搜救队,还是见机行事想点别的办法,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悟的运气还真好,想必现在是在某家咖啡厅或者甜品店里吧。 没有考虑过五条悟或许也来了这个地方,因为如果他也在的话,是一定会过来找自己的。 嗯。 —— “不去找夏油吗?既然你都说他也在的话……” “找他做什么,难道他一个人还会吓哭吗。”五条悟边说边打开手里的袋子,拿出其中一个甜甜圈递给立花,“吃吗,刚买的。” “……啊,谢谢。” 是造型非常完美的甜甜圈,上面淋着巧克力酱,温度甚至还是温热的,果然是刚买不久。 难以相信,这个人当时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时候,另一只手上竟然还拎着甜甜圈。 接过五条递给自己的甜甜圈,立花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特别是在身边的五条已经非常自然的开始吃之后。 “啊,不行,这一家的火候过头了。”他甚至还发表了评论。 “……”立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上这句话。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断木,水泥,甚至还有裸露出来的钢筋,这里的确还是在废墟里面没错。 而不是在某家甜品店里。 “怎么不吃呢,你不喜欢这个?” “啊,不、不是。”立花默默地把甜甜圈咬了一小口。 怎么说呢,在废墟里面吃甜甜圈的经历,想必这辈子很难再经历了吧。不,或许整个世界上都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也说不定。 依然是在那面被她固定住形态的墙壁边,此时五条和她坐在了一起,只是原本被她辅助保护的木条被五条挪走了。 “放在这里也太碍事了。”嫌弃它们影响自己坐下来,五条把它们都挪到了一边,和其他的碎块挤成了一团。 和立花抱膝坐成小小的一团不同,五条坐得非常随意,长腿直直的伸展开,另一只支起,简直就像坐在沙发上一样。 当然,所有阻碍他坐的舒服的沿途障碍物,已经全被他清理掉了。 一贯的做法就是简单粗暴地随便选个方向丢过去,那种砸过去的力道简直比立花还过分,她亲眼见到有半面还算完整的墙就这样被直接砸塌了。 就在五条坐下去的短短几秒,立花就感觉周围接二连三地震动了好几次。说实话,如果之后的新闻通报说星之宫损毁严重的话,至少一成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人导致的吧。 ……不,说不定三成的话也有可能。 立花默默地咬着甜甜圈,身边的五条除了偶尔发表几句对这份甜甜圈不满的点评之外,倒是没有再说别的话。虽然他吃的很快,却没有任何不好的用餐习惯,这一点倒是让立花有点小惊讶。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吧,还是说其实男生都是这样吃的呢。 “这一家完全不行。嘁,亏我还跟着一起排队,彻底上当了。” “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其实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不是吧。”五条转头用诧异的眼神看向立花,简直就是在说“你怎么会连这种*东西都觉得好吃”。 “下次带你去吃涉谷的那家好了,有了对比的话,你马上就会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好吃的甜甜圈了。” ……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就敲定了一个行程啊,连任何和“邀请”这个仪式相关的过程都没有。 但如果对象是五条的话,立花又觉得很正常了。 “五条,你喜欢甜点吗?”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毕竟还没有直接了当的问过他本人。 “怎么说呢,”五条放轻松地朝后面的墙壁靠了靠,更像是躺在自家的沙发上了。“吃的多了就会发现它们味道还挺不错的。” 那不就是喜欢嘛,不然吃得多的话只会觉得腻而已。 立花的视线悄悄看向墙壁,刚刚那个瞬间自己甚至会觉得,五条搞不好会因为嫌这面墙的斜度靠起来不舒服,而强行把这面墙推斜一点。 啊,果然把眼前的这个人想的太任性了吧。好歹也是高中生了,想必也不会胡来到这种程度的。 立花为刚刚的想法感到抱歉。 “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五条问。 “啊,没、没什么。”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啊,立花只能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出去的。” “出去?”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五条嘴角上扬。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要怎么出去,你是想直接朝这上面开个洞吗。” 开、开洞? “还是说,”手指的方向又换成了侧面,“就干脆直接在这里开个洞呢。” 光是想象那副场景,立花就知道绝对不能实行。试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突然从上方或者侧方把废墟轰出一个洞,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绝对会上社会新闻。 “说起来好像也不错哦,干脆就这么办好了。”五条突然伸手过来,一副要马上行动的样子,“毕竟东西也吃完了,在这里面的确太无聊了。” “不、不行呀!” 他一句话吓得立花立刻紧紧抱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臂,试图用身体的力量把他向下拖。 五条哈哈大笑,立花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太傻了吧,怎么可能这么乱来啊。” 你就是有这么乱来啊! 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立花脸有点红,放开了五条的手臂。“都怪你做得太逼真了……” “拜托,怎么看都不会是我的问题吧。” “怎么看都会是你的问题啊!” “根本不是。” “明明就是呀!” 没有意义的车轱辘话来回了好几次,立花终于觉得累了。 “好吧,不是你的问题……”真是的,这种争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好像也不知不觉变得幼稚了。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吗?” “嗯。小事情而已,时间来得及。” 言下之意竟然一下就被他点明了,立花有点惊讶。刚刚争论的时候,他还表现的像个幼稚的小孩,转回正经话题的时候却又会比任何人都敏锐。 “那,你不问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吗?” 立花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早在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想问出这个问题了。正常来说,在倒塌中的建筑里遇到熟人,不都会问“这是怎么回事”或者“你怎么会在这里”吗,可是五条却一个都没问,反倒是东拉西扯地说了好多不相关的话题。 于是立花也只好自己提出来了。 “为什么要问,大哥哥我对你们小朋友的事情没兴趣哦。” 什么呀,立花有点无奈。这个人有时候明明很成熟,但关键时刻却又会说出角度奇奇怪怪的话,简直会让立花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可是,你也不想问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塌吗?” “所以是为什么,你弄的?”五条很直接的就接上了这句话。 立花卡壳了。虽然不打算隐瞒,但他这种问法让自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认真答和不认真答都能让人接不上话,这也算是五条这个人的独家特色了。 说出这句话的他自己反倒是一笑,“不会是你吧,世界上哪有会把自己困住的术师啊,哈哈哈。” 立花:“……就是我。” 五条沉默了下来。 “……没骗我吗。” “是真的。” “真的假的。” “是真的。” 他突然一下子凑过来,吓得立花拼命把身体往后倾,“怎怎怎、怎么了吗?” “让我看看。”五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看上去的话,的确是有用过的痕迹。” “都说了真的是我啊。”立花伸手把五条推回原位,然后自己也坐直身体。 “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所以我也不会刻意隐瞒。我知道咒术不应该用来做不好的事情,这次应该会连累到里面不少的人受伤……没关系,你们可以按照程序处理这件事情,我也会配合的。” 立花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完全瞒下这件事情,前期一直不声张也只是害怕被别人阻止而已。就像她实施这次行为的理由是坚信“恶有恶报”一样,如果面对自己的行为,就主张“事出有因”的话,那也太奇怪了。 立花无法认可这种事情,她一直都坦坦荡荡。想好的事情就会去做,该受到的惩罚她也不会逃避。 “你们,大概就是咒术界里的‘警察’吧?我知道,这种事情普通的警察是管不到的,需要我跟着你回去调查吗?” “啊,这种事情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诶?立花抬起头,发现五条打了个哈欠,一副无聊的样子。 不会吧,难道刚刚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是在走神吗? “这种事情不归我管。每天拔除咒灵都忙不过来了,哪还会管这种小事。” 小事? “可、可是——” “还有,如果是里面的情况的话,至少现在没有受伤的人。”五条伸手点了点外面,“我听他们说,里面的人基本都跑出去了。园田他们还没出去,但杰和他们在一起,想必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立花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当然喽,咒力的用法可是多种多样的。”五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原来如此啊。 “……那,你们这边谁管这件事情啊?” “不知道。” “……你不要骗我啊。” “哪有骗你,就是不知道啊。” 拿他没有办法,立花只好终止了这个话题,“好吧,如果你们之后有人要调查这件事情的话,麻烦你告诉他这是我做的。” 五条露出了怕麻烦的表情,“过家家的传声筒游戏吗,我不要。” 预感再说下去又要变成车轱辘话了,立花即时止住了这个话题,“好的好的,随便你。”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里面也没有水,立花感觉到了口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缺氧的原因,她感觉头也有点晕晕沉沉。 “睡一会吧。”看出了她的状况不太精神,五条对她说道,“等救援队还要一段时间吧,干等也不是办法,直接睡一觉还比较快。” “……那你呢?” “看情况吧。这里面什么也没有,无聊的话,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吧。” 这倒也是。 精神的确不好,立花接受了这个提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旁边立住的一根木头上。 “那我就先靠一靠好了。” “OK。” 立花闭上眼睛,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真的睡着,但昏沉的大脑却很快失去了意识。 立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确认身边的人的确已经睡着了。五条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 “真是的,还真有被自己的术式困住的咒术师吗。” 他伸手朝前方挥了挥,大堆的碎石被扫开,露出了其中的一根圆木。他招招手,那根圆木就来到了他的手上。 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残秽,比正常的都要稀薄,换成普通的术师甚至都会发现不了。 这是属于宫城立花咒力的残秽。 “真是的,个性这么乖巧的家伙,可当不了术师啊。” 五条松手,这根木头摔在了地上。他的皮鞋踩上这根木头,下一刻,它就被湮灭成粉,残秽也随之被一起掩盖。 “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剩下的都在哪里吧。”五条悟摘下了墨镜,六眼完全释放。 “找茬的游戏吗,我喜欢。” 第26章 chapter24 …… 和上次一模 ……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梦境,立花再一次身处那个充斥着海水的空间。而这一次,她正站立在海面之上。 就像是踩着实地一般,她稳稳地立在水面上,并没有下沉。 她朝前迈出一步,脚下泛起一圈圈水波。海水是湛蓝的,却又深不见底,里面不断有各类鱼群游曳而过。有一片浓厚的黑影远远地游过来,翘起的长尾巴几乎是从立花的眼前贴面而过,而后又灵巧地没入水中。是一只鲸鲨。 鲸鲨的尾巴扬起的水浪遮住了立花的视线,当水珠纷纷落回海面之后,立花的前方再次出现了那个背影。 不,这一次不一样。 她的身上不再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而是立花再熟悉不过的,海军领样式的学生制服。她们曾经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起去上音乐课,一起在课间吃便当,一起在放学之后逛便利店。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理子!” 立花朝那个方向跑过去,她有好多话想要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理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她们两个的距离却始终没有拉进。 立花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是去不了理子的那个地方的。 “宫城。” 远方的理子开口喊她,语气就像曾经无数次在教室门口,喊她一起去下一节课的教室一样。 她扬起一抹笑容,可是距离太远了,让那个笑容都显得模糊不清。 立花茫然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理子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只能看着理子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是这一次,不需要去看口型,因为理子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要忘记我哦,宫城。” 这就是她所听见的,属于理子的最后一句话。 “立花!立花!” “小姐,还是先让医生检查吧?你站在旁边反而会碍事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这个地方当初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入,海面、理子全都逐渐远去。立花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位小姐,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医生,刚刚首先看见的白色是医生的白大褂和口罩。 立花支起身体,“现在是……” “立花!” 绘里从医生的身后挤过来,“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看见绘里着急的样子,立花赶快安抚她,“别担心啊绘里,我身上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己根本没被砸到,是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立花希望绘里不要为自己担心。 “可是……”绘里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医生也点点头。他解释说立花身上的确没有外伤。虽然有些诊断要等做完更详细的检查才能判断,但从目前的观察来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就好。”绘里勉强松了一口气。 立花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五条悟的身影。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应该也没事吧?” “人?”绘里再一次看向医生,医生这一次摇摇头:“这位小姐,刚刚搜救人员把你送出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并没有其他人。” 那这样看来,五条是已经提前离开了。 旁边的绘里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对于立花来说,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在留在那栋倒塌的建筑物里面之后,她就已经对现状一无所知了。 “绘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会是什么事?”提起这件事,高原寺绘里得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这个地方塌了!真是的,我简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干什么,既没有地震也没有意外,光天白日之下就这么突然塌掉了。” 立花有点心虚。 “咳,那现在的状况是?” “喏,你自己看,他们那群人还有的闹呢。”绘里让开了身体,示意立花观察现场的状况。 早晨尚且是气派无比的星之宫,此刻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建筑物超过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尚且完好的只有远离礼拜堂的另一边。有警车和医疗队在庭院里穿行,看上去搜救工作似乎已经进入了尾声。来往的人员尽管脚步匆匆,但脸上却没有焦躁的情绪。 而在立花视线的正前方,同样也是在事故最严重的侧门位置,那根警戒线前围满了人,甚至都有两个警员不得不用身体来帮助控制情况。 “请退后!现在还不能保证不会再一次发生事故!” “你们知道那个里面还埋着什么吗!总之你马上给我们让开!” “明明离的这么近,为什么不首先把这个地方清理出来!叫你们的长官过来!” 那群盘星教的人在脱离了死亡的威胁之后,狼狈和恐惧好像也随之一起消失了,此刻呈现在人前的依然是那副颐指气使的人上人姿态。 两位年轻的警官想必只是普通的警员,面对这群咄咄逼人却又很有派头的人,也不敢采取过于强硬的举动,只能被动的维持住警戒线,阻止他们进入。 “看见了吧。”绘里抱胸冷眼旁观,“那群人从最开始就吵着说要进去。真是莫名其妙,闹成这个样子,谁知道里面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正相反,那想必是他们放在心尖尖上面的东西吧。立花这样想,但不能说给绘里听。 “好了,具体的情况之后肯定会有媒体报道的,你看外面那一圈,全是来拍照的记者。”绘里朝外围的方向指了一下。 果然,那个地方到处是举着摄影机和话筒的各家电视台的记者,里面站着一位警官,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快点去医院吧,现在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才是最重要的。”绘里把立花按回担架车上,像是生怕立花不听话,“如果你不乖乖听话的话,我就要打给宫城阿姨了哦。” “我哪有啊。”立花很无奈,绘里明明知道自己最不希望妈妈为自己的事情操心,所以每次都会抬出这一点。 “那就最好。花江,你留在这里,我和她一起先去医院了。” 绘里对花江吩咐道,得到花江的答复之后,她就和立花一起坐进了救护车。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立花显然没有正当理由说服绘里。虽然更想留在现场,但立花也不得不先去医院,后续的事情只能等着电视报道了。 立花被绘里强行带去了医院,但现场的情况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喂,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负责支援的警员悄悄地和同伴讨论,由于刚刚已经确认建筑内已经没有被困者,因此他们两个暂时闲了下来。 “谁知道呢。”另一个手里拿着记录本的警员边写下需要报告的情况,边回答同伴的话。 “调查显示这个地方是新建不久的,今天也没有特殊情况……”他停下笔,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出后面的话,“听组长说,这里的主梁好像出现了问题。” 另一个顿时瞪大了眼睛,无声地重复了“主梁”两个字。如果事故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这样,那之后可会有的忙了。而且从办案经验来看,这样的事件往往都会很大。 “所以,做好加班的准备吧。”说出这个消息的警员小小的调笑了一句,视线刚好看见前方有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似乎是要离开现场的样子。他赶快拍了一下同伴,两个人一起拦住了那几个人。 “您好,因为可能还需要调查一些情况,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请问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迎面走来的是三个人,两位男性和一位女性。那位女性穿着黑色的职业西装,留着短发,面容姣好,看上去是很干练的职业女性。由于她身后的两个男生穿着的像是高中的制服,因此警员选择直接和这里面唯一的成年人沟通。 “你好,我们的确有急事。”金井拿出了证件,这一份是专门出示给警方的,是为了方便在各种情况下便宜行事而派发给辅助监督的。 “这是我们的证件,如果你无法确认的话就去叫你们的长官过来,速度要快。” 万万没想到随手拦下的人竟然出示了警方内部的证件,其中一个警员说了一声“请稍等”,就赶快去找组长处理这件事情。等组长来到这里,反复确认了几次证件之后,很干脆地就让他们离开了。 “谢谢。”把证件收回,金井向这位警官颔首以示礼貌,接着就马上继续朝外面走去。 他们开来的车停在大门那边。 “为什么这么急?之前不是说傍晚之前就可以了吗?”五条悟把手插在口袋里,步调还是不紧不慢。但由于他腿长,因此跟上走在前面的金井也是绰绰有余。 夏油杰直接问道:“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吗?金井小姐。” “是的。”金井深吸一口气,扬了扬手机,“为了节省时间,详细的信息等到了车里再解释给两位听。但现在的确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必须马上赶到现场。” 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石原雄二,他已经死了。” —— 石原雄二的家位于银座,是一块在繁荣的商业区里隔绝出来的富人聚居地。尽管占地比起其他的别墅区显得狭小一些,当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却好像反倒更吸引人,让这一块的地价居高不下。 但今天,这里的平静被打破了。 石原雄二的家周边被围下了警戒线,好几辆标有“警视厅”的车将这里团团围住。由于石原雄二是著名的银行家,因此媒体已经闻风而动,但是无论她们以什么方式抛出什么问题,警戒线外的警员都只是沉默。 他们也只能沉默,因为整件案件都太过离奇了。就算没有上级下令保密,他们也不会想要朝外透露。 铃木警部沉默地站在这座别墅的客厅里。鉴识人员手里拿着必要的装备,但他们同样只在这里待命,没有进入案发现场。 也就是石原雄二的尸体所在的房间。 报案人是石原雄二的妻子。她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连报警电话也说的颠三倒四,现在正在警局里平复心情,短时间内都无法接受询问。 根据这通电话推测,石原太太是因为丈夫明明到了早餐时间,却迟迟没有下来吃饭,于是前往丈夫的书房询问情况。她敲了好几次门,石原雄二都没有回应,因为门并没有锁,于是她就这样进去了。 至于石原雄二为什么要睡在书房,而不是卧室,也只能等石原太太的心情平复下来再问了。 铃木吸了一口烟,然后让它慢慢吐出来。他任职以来从没有在办案时吸过烟,但今天是例外。 石原雄二的状态惨不忍睹。他已经失去了整个的下半身,从身体的断面来看,像是被某种东西撕咬导致的。但是他的书房却井井有条,里面没有任何纠缠过的痕迹。 见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眼,铃木曾怀疑是某种野兽闯进房间内才导致这次事件,马上检查了整栋别墅,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鉴识人员发现了石原的家里装有监控,书房里的也在正常运转。大家都很振奋,认为依靠它说不定可以就能顺利侦破案件,却没想到正是这份监控将调查推入了冰点。 监控完整的记录了一切。昨晚九点起,石原雄二一直在书房处理事物,十一点时,他突然变得很不对劲。就像是看见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石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惊骇的神情,然后试图朝门口跑去。 可他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明明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可任凭他怎样努力地划动手脚,他却始终被固定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然后从他的双脚开始,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有大片的血涌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脚开始啃食他的身体。石原在大叫,但竟然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就这样看着监控里的石原被一点一点吃到了腰部,可整个书房,除去石原之外空无一物。 监控前死一般的寂静。最终铃木把这份监控发送给了上级,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收到了上司的命令。 原地待命,这件事马上会派专人处理,任何人不准再次接近案发现场。 香烟辛辣的味道把铃木从回忆里带出,他最后吸了一口,然后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专人处理吗……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真的很怀疑上面还能怎么处理。 如果这份监控没有问题的话,铃木认为,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犯下的案件了。 “啊,这一次的人还真多啊。” 从玄关传来的声音把铃木吓了一跳,警方的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性,见到他的第一面,铃木就觉得他太过年轻了,简直和他正在念高中的儿子差不多。 这个人不可能会是什么“专人”吧?可是外面的人又怎么会放他进来呢?铃木刚想张口询问,马上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悟,没换鞋子的话不要擅自跑进别人的家里。”是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他带着黑色的耳钉,头发在脑后绑成丸子的样式。 “诶,可是我不想穿老头子穿过的拖鞋啊。” “所以就让你穿鞋套啊。给你,金井小姐准备好的。” “收到收到。”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铃木一时不知道如何插话。他们两个很快穿上了鞋套,径直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二楼对吧?” “嗯,金井小姐是这样说的。” 等等,那个地方不可以进去!顾不上什么合不合适了,铃木马上就想阻止。 “啊,还不可以进去啦!”玄关再次出现了第三个人。 金井看着满客厅的警察和已经在往楼上走的五条和夏油,简直觉得头疼。“我还没有和这边交涉好,真是的,最起码也要先把……” 后面的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金井赶快走到铃木的面前,向他递出了证件:“请问是负责这里的铃木警官吗?情况想必上面也已经和您沟通过了,现在这件事由我们接手。” 这是在星之宫前曾出示过一次的证件,和那个年轻的警员不一样,铃木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穿着黑西装的女性,再看了看楼梯上的那两个少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招招手示意客厅里的警员准备离开。 “那么之后就辛苦你们了。” 客厅的警察全都离开了这个地方,金井跟在他们后面关上了大门。等到这里再也没有普通人存在,她终于送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可以放下‘帐’了。” 她结起手印,配合上特定的咒语,很快整栋别墅就被黑色的帐所笼罩,里面的情形也不会被外部窥探。 金井转头看向楼梯上的两个人,朝他们行了一个礼,“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两位了。” “请放心。”夏油杰回复了金井,而五条则是直接摆了摆手,已经朝着二楼上去了。 这间书房还保持着原状,地上的血迹和石原雄二的残躯都还在原本的位置。 “嚯,场面还真是不太好看。” 五条踱步走进这间书房,没有管地板上的状况,而是看向了墙壁。 和警员眼里的空无一物不同,房间里其实还存在着其他的东西,而且就在墙壁上。 是咒灵的残骸,它已经被分成了诸多细小的肉块飞溅到了墙壁上,简直就像是自己崩裂了一般。 “和他身上的残秽是同一种。”夏油杰蹲在尸体边,面色如常地检视石原残余的身躯,“看样子这里只有一只,就是它杀死了石原。” “然后它自己也死了。”五条接上了夏油的话。 他转向夏油,指了指身后的墙壁,“这副样子只可能是它自己导致的,上面没有其他的咒力残留。” “那看来,这件事情是不会在今天就简单的解决了。”夏油杰站起来,对上五条的视线,两个人都有了同样的结论。 咒灵不可能会自己无缘无故地爆体而亡,最大的可能就是,它是被人为饲养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咒术师人不在现场,却能让这只咒灵消失。 牵扯到了咒术师,这就不会再仅仅是单纯的咒灵拔除事件了。 “先去让金井小姐报告情况吧。” “也只能这样喽。” 夏油杰推开书房门,五条跟在他身后一块出去。 就算还没有报告,夏油也心知肚明。在东京这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涉及咒术师的事件,最终决定要如何处理的只会是那个地方。 禅院家。 第27章 chapter25 …… 京都,一个 …… 京都,一个与东京旗鼓相当却又迥然不同的城市。直到百年前,它都是作为国都而存在的。 加茂家的本宅就坐落在京都。 加茂英司坐在廊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后山耸立的塔尖。现在已经快到了赏枫的季节,再过不久,后山就会被枫叶渲染成刺目的红色。而在火红色的枫林掩映之下,那座古塔将会更加美丽。 那是加茂家的祠堂,安置着加茂家历代祖先的灵位。但是在那其中并没有他母亲的位置,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侧室而已。 旁边有侍女为他研茶,一举一动优美而娴静,没有打扰到主人难得的清净。 加茂英司是家主的弟弟,尽管对外宣称他和兄长一样是正室所出,但家族内部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他真正的身份是小妾的儿子。 在他被宣布为要成为正室夫人的儿子之后,他和母亲就分开了。 如果被外面的普通人得知,直到现在还有家族保持着这样的风气,想必会大跌眼镜吧。但所谓世俗的规则在咒术界根本不通用,他们只会遵循自己承认的规则。 而御三家的规则,就是咒术界的规则。 比起禅院家完全无视血脉,只以实力定尊卑的残酷家规。他们加茂家尚需维持嫡支尊贵身份的做法,将家主有天赋的子嗣冠以正室的名分,在英司看来倒还显得有些软弱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加茂家无法完全抛去家族内部血统的因素,才会在现在的咒术界逐渐矮了禅院家一头吧。 加茂,禅院,五条。这三个家族并立在咒术界的顶点已经很多年了,既没有哪一家中途消失,更没有新的家族中途加入。 但咒术界始终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名声并不是他们依然能在咒术界说一不二的理由,傲视一众普通术师的强大实力才是。 登高跌重,越是在顶峰待久了,就越是无法接受退下来的那一天。不仅是对于三家之外的势力,三家内暗自的竞争更是激烈。 东京是禅院的地盘,而京都却是加茂的势力范围。 自从五条家曾在御前失去过一任家主之后,他们家就不喜欢再出现在人前。尽管他们和禅院家一样盘踞在东京,但已经很久不会公开发表意见了。 禅院家也始终压不倒他们,毕竟避世并不代表五条家的无能。英司大概可以理解五条家的做法,比起外在的事物,他们更在乎的是家族血脉。只要惹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懒得再管外面的事物。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气呢。说到底,五条家和他们两家的确有所区别。身为菅原道真的子孙,不仅仅是拥有咒术界顶尖的地位,在世俗界也拥有着同样高贵的身份。不过避世始终是避世,在东京那个地方,禅院家一度成为了一言堂的存在。 是的,一度。因为在五条家重新拥有了继承六眼术式的少主之后,东京的局势就一口气逆转了。 本以为加茂家至此可以稳居三家中流的位置,只需要慢慢积蓄力量伺机压倒禅院家即可。 谁知道世事难料,五条家拥有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六眼继承人。 五条悟。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咒术界的形式就被改写了,三家之间微妙的平衡也被彻底打破。就算五条家依然保持之前避世的态度,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五条家的下一任家主是这个人,那么五条家就会依然屹立在咒术界的顶点。 或者换个说法,将会屹立在御三家的顶点。 所以加茂家才会急急忙忙地开始动作。英司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突然从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带走,被通知今后要在本宅以正室夫人儿子的身份生活。 “香织,高原寺家的小姐到了吗?”英司开口询问身边的侍女。 “还没有少爷。总管说,高原寺小姐约定将会在上午十点前来拜访。” 那这样看来时间也快要到了。 英司站起身,吩咐香织“去做好准备”,然后便朝和室内走去。从始至终,他没有喝过一口侍女为他准备的茶水。 他们都是为了加茂家而活。无论是哥哥宣布将侧室所生的继承了家传术式的孩子立为继承人。又或者是他身为家主的弟弟,却要去和一个全无咒术天赋的普通人结婚。 都只是听从加茂家的摆布而已。 车辆在山路上行驶。 两旁的树木已经很高大浓密,在过来的路上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行人。 绘里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难以想象京都还会有这么人迹罕见的地方。不过,如果这一整片的山都是那个所谓“加茂家”的家产,倒也能显出他们家的财力不俗。 但她不相信只依靠财力就会让家里这么乐意和他们结亲。 “还有多久?” “应该快了,大概十分钟吧。”花江在副驾驶上回应她。 虽然昨天在星之宫出现了意外,但已经订好的行程不能更改,因此今天绘里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到了京都。 她穿着日常喜欢的裙装。虽然昨天花江委婉地建议,即将拜访的加茂家仍保留着很传统的家风,因此穿和服会更加合适。但绘里觉得没有必要。 这并不代表绘里的反抗或者是敷衍,她心知肚明,所谓的结亲不过是结盟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相亲对象,但绘里已经知道,在这场结盟中,他们高原寺家才是落在下风的那一个。 既然如此,姿态从一开始就放的过低反而会让别人瞧不起你的实力,最后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她从小就知道,她日常生活中所享受的一切,无论是丰裕的经济资源,又或者是周围热切的交往态度,都并非对着她“高原寺绘里”,只是对着“高原寺”这个头衔而已。 如果没有这份家世,都不用去管外人的态度,就连日常居住的别墅和服务周到的佣人都不会再有。 想清楚这件事情之后,绘里享受的就很心安理得,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个世界上只是因为“高原寺绘里”而真心和她做朋友的人只有一个,而她也只需要这一个。 等到她继承高原寺家的时候,无论是“绘里”,还是“高原寺绘里”,就都无所谓了。 车辆在一间宅邸前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小姐。” 绘里透过车窗,能看见这只是这间宅邸的侧门。尽管厚重的木门和漆黑的门檐很气派,但它窄小的格局并不会因此改变。 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虽然盘起的头发已经花白,但她的脊背丝毫没有弯曲。 “我知道了。” 并不在意这一点,绘里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带上了绝对挑不出错处的“大家闺秀”的微笑。 她推开门下车,对着这个老妇人问好。 “你好,我是高原寺绘里,前来拜访英司少爷。” —— 立花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精神状态反而变得很饱满。 昨天从医院做完检查,被医生允许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而正式睡觉的时间则是十一点。虽然睡的不算晚,但立花却觉得很疲惫,因此这一觉也睡的格外长。 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后把速冻食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饮料只剩下了乌龙茶,等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立花端出加热好的意面,把它和乌龙茶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靠着沙发坐下。 她打开了电视,打算一边听听看新闻一边吃午餐。 电视上好几家电视台都在播报有关星之宫坍塌的事件,甚至还有请到了专家做分析的专栏节目。但出乎立花意料的是,和它热度相当的竟然还有一桩案件。 “根据我台记者的追踪,某银行董事长被证实于昨日在家中身亡。从画面中可以看见,其家门附近有多量警视厅的车辆停驻,因此很有可能涉及到了刑事犯罪。” “由于警方尚未公布任何与本案有关的信息,因此具体细节还不得而知,本台将会持续跟进。” 看着电视上给出的受害人照片,虽然被遮盖住了眼部,但立花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前不久还和绘里一起见过的石原先生。 没有想到几天前还谈笑风生的人竟然会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立花仔细听完了有关的报道,还特意多换了几个频道,但大家对案件的细节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确定的消息公布。 会是入室抢劫吗?联想到石原先生的家业,立花只能推测出这种可能性。 午间新闻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立花也把茶几上的食盒收拾干净。面对这个久违的悠闲周日,立花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之前的周末她大多都要到处跑,为了搜集信息。更久之前则是会和绘里约出去逛街,但是今天绘里有事外出了,一个人逛街少了很多乐趣,况且立花现在其实也提不起精神。 最后她决定把家里打扫一下。 妈妈常常说,做家务有时候能分散压力,看见家里从杂乱变得井井有条,也会很有成就感。 立花对家务不算喜欢,虽然会把房间保持的干净整洁,但大范围的扫除也是很久才会做一次。 距离上一次扫除也过了很长时间,而且她的确很需要某件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希望家里太安静,所以电视没有关掉。她带好防尘头巾,穿好罩衣之后就开始了正式的打扫。 自己的房间每天都在使用,厨房则是基本没有再用,所以这两个地方基本不用花什么力气。哥哥的房间在他去留学之后一直被妈妈罩好了防尘布,所以也用不着。因此在打扫好客厅之后,立花就来到了父母的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除了衣柜里的衣服和床头柜上面的家庭合照被爸爸带去了京都之外,其他的都没有变。 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小书房被妈妈用作摄影的工作间,卧室就承担起了书房的职责,里面打了一整面墙的书柜。 立花搭椅子从最上面开始扫尘,顺便把书本按照大小顺序摆放得更加整齐。爸爸的参考书籍不用操心,但是妈妈收藏的书却总是放的乱七八糟。 最高的一层对于立花来说站在椅子上也很难够上。她想把它们全部取出来再按照大小顺序放回去,因此只能尽力踮起脚。但这样一来就影响了视线,只能凭感觉把书抽出来。 在抽出一本书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连带着掉了下来,立花吓了一跳,赶快低头躲过去。 它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里面的东西展露出来,原来是一本相册。 立花从椅子上下来,捡起这本相册,翻到的这一页刚好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张照片立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上面的宫城令穗子还穿着国中的制服,同样也是廉直的衣服。 她留着可爱的短发,笑容有一点羞涩,但是眼神亮晶晶的。她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起,两个人挨的很近,是一个算得上亲近的距离。 旁边的那个男生个子很高,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看起来年轻却已经表现的非常持重了。 他长的非常很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秀。上身只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被他搭在手上。 立花总觉得这个人手上搭着的黑色外套有点眼熟。 这张照片下面写着“庆祝毕业”。 奇怪,这个人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看来也不会是自己家的亲戚…… 照片旁边还拍进去了学校的立牌,上面写着字。 “京都府立……” 府立?府立什么呢?接下来能真正代表地点的字反而没有拍到。 从这种整齐程度来说,更像是拍照的时候就特意截掉的。而且这样看来,所说的庆祝毕业应该是指照片上的这个男生,而不是就读于廉直的令穗子。 还真是一张奇特的照片。 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事情。立花没有多想,继续站上椅子,把这本相册小心地插回了书柜。 第28章 chapter26 …… 家务果然也 …… 家务果然也是一门艺术。对于立花这个一知半解的门外汉来说,不知不觉就在打扫的过程中把摊子越弄越大。结果到了最后,光是把屋子恢复到打扫之前的状态就花费了好长的时间。 一切结束的时候简直是筋疲力尽。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安安心心在客厅看电视来度过这一天。 虽然很想就这样躺进沙发,但是冰箱里已经没有食物了。而且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饿了,可以想象再过不久就会更饿。 立花决定一鼓作气去便利店把晚餐买回来,顺便还要往冰箱里多屯一点东西。 出门前她冲了一个澡,以去除灰尘的味道。这家便利店周边的居民基本都会去,不仅遇到熟人的概率高,而且店员基本也都会眼熟她。 总之立花希望还是得保持形象。 周末便利店的产品销售的更快。等立花到里面的时候,平时工作日的晚上还会有剩的热门便当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她勉强挑选几种口味,但左看右看还是拿不定主意。 猪排看上去稍微有点油腻,牛肉倒是还不错,但配菜却是猪排的那份更合心意,啊啊,这可真是个难题。 或者选零食呢,一顿的话也没关系吧,泡面配上果汁的话感觉也不错…… “啊,找到你了。” 干脆就选零食好了,刚好还能配上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沉浸在思索中的立花完全没有察觉到那道声音。 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立花整个人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手上的便当就被抽走了一盒。 “噢,原来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是五条悟。 他把手上的猪排便当打量一番,然后递回给她,另一只手顺势在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就算能填肚子,但总吃这个的话会不长个子哦,小妹妹。” 他刻意加重了“小”字的发音。 “五条?你怎么会在这里?”立花惊呼出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五条会出现在自己家附近。要知道这附近可没有什么特色美食,只是普通的居民区而已。“你是来办事情的吗?这附近出‘案子’了吗?” 后一句因为害怕被其他顾客听见,于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话,难道我就非得一天到晚的工作不可吗。”五条皱起眉头,再一次把便当朝立花递了递,“你打算买它?这个口味好吃吗?” “那到没有啦。”立花把它接过来,解释说自己只是拿起来对比一下,“这两个我都不打算买,我不太喜欢这种口味。” “家里没人做饭吗?” “嗯,我妈妈他们还没有回到这边。” 立花把两份便当都放回去,心里有点庆幸自己出门之前有洗澡。考虑到是出来买东西,因此穿着也不算失礼。 但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立花并没有细想。 有人也来到了冷柜这边挑选食品,是年轻的女性,像是上班族。立花拉着五条稍微退后了几步,以免妨碍到别的客人。 “你呢?不是来工作的话,你是来这附近吃东西的吗?” 立花看了五条的着装,竟然又是那套学生制服。就算是高中生,但他每次出现都只穿这一身衣服也太奇怪了吧?今天可是周末诶。 她明明记得哥哥高中的时候还挺爱臭美的,那段时间妈妈买的衣服都总说不喜欢,后来都是自己买衣服的。 而且衣柜里的衣服一度还比自己的都多,虽然自己当时还只是小学就是了。 “不是,我就是为了找你的。” “找我?”立花用手指反指向自己,“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唔。”五条把手插进口袋里,“今天晚上你家里没人吗?” “对啊,你问这个做什……” “那我今晚能来你家吗。” 五条用和正常讲话一样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立花可以发誓,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便利店里一瞬间全都安静了。旁边正在挑选便当的年轻上班族姐姐甚至一下子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什么惹人误会的话,五条依然是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可以吗,没人的话去你家不是刚好吗。” 什么情况下去别人家都不可能会是“刚好”的好不好!更何况他们之间充其量也还只是比较熟的路人关系啊! 立花涨红了脸,一把扯住五条的袖子,“拜托,你讲话可不可以小声一下啊。” “什么啊,我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啊。” 真是受不了这个人,立花干脆扯着他一口气走出了便利店。虽然五条中途抗议了好几次,但还是顺着立花走到了便利店的门口。 出了便利店的大门,立花一下子就松开了他。 “干嘛啊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五条居然一本正经的开始教育立花。 “拜托,人很多的时候不要随便讲那种话啦!”立花小声地抱怨,毕竟大街上人也很多。 “你在说什么啊,我刚才到底哪里说的不对了?” “总之,你先跟我去人少的地方再说。” “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少的地方。”五条抬了抬下巴,示意立花看看周围。这一片主要都是民居,商店也只有家庭餐厅之类的,正值晚餐的现在里面全都坐满了客。路上也都是行走的行人,毕竟这还是周末的夜晚。 “所以就说直接去你家啊,人又少又安静,快点让我把事情给办了吧。” 此时此刻,立花唯一庆幸的就是周围没有熟人。要知道她常常会在这附近碰到也来买东西的邻居,要是被哪个邻居看见了这一幕,她可真是百口莫辩…… “哎呀,这不是立花吗?” 晴天霹雳。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立花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小。 她僵硬地回头,和那个人打招呼:“钉、钉宫阿姨,晚上好啊。” “晚上好。”钉宫捂着嘴笑,“没想到立花你也交男朋友了啊。真是的,当初我就劝你妈妈不要把你送去念女校嘛,宝贵的青春怎么能就这样留下遗憾呢。” “不、不是的——” “啊,你男朋友长的真帅气啊。阿姨看好你们的恋情哦~是要带他去家里玩嘛,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根本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钉宫阿姨牵着她念幼稚园的儿子走开了,远远地还能听见小朋友和妈妈的对话声。 “麻麻,什么叫做男朋友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问哦~” 立花:…… 她回头看着从遇到熟人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五条,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累过。“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啦!该说话的时候怎么偏偏又不说话了呢!” “你那样的反应才叫做可疑。” “……是吗。” “你不要总是打岔了,”五条再一次绕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我说我想要去……” “去去去!”立花坐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拜托的表情,“我带你去行不行?求求你,真的不要再说了。” 立花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买晚餐。 虽然路上碰到的五条极大的扰乱了她的行程,可是晚餐还没有解决。只是最开始的这家便利店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去了,只好另挑一家稍远的便利店。 谢天谢地,还好家里住在商业便利的地方。但话又说回来,假如是居民稀少的地方,反而不用担心会碰到熟人吧,这还真是一个矛盾的话题。 “欢迎光临。” 总算在绕了一段路后找到了新的便利商店。立花拿起购物篮,顺便问五条:“你有吃晚餐吗?” “还没有。” 立花“噢”了一声。答应了对方要去她家的话,果然也要准备对方的晚餐吧。依照之前照顾朋友的经验,还是默默买好比较合适,询问对方的话可能反倒会给人不必要的压力。 ……虽然从常理来说是这样。 这一家的便当也卖光了,她的话倒是关系,但是男生的话应该不能没有主食吧?她记得哥哥当时每天社团活动回来之后晚餐食量都很大。 额,总之先把能吃的东西尽量买回去吧,搞不好最后会有办法的嘛。 挑选了几样能吃的东西之后,她在零食区开始装零食和饮料。后者和今天的晚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补货而已。 看着她装进购物篮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五条忍不住问她“你真能吃的完这么多吗?” “有什么关系,都只是零食而已啊。”立花举起手里的乌龙茶和可乐,“这两种你喜欢哪一个?” 五条指了可乐。 “啊,果然男生都喜欢这种嘛。”立花感慨了一句,然后把它们两个全都装进去了。 五条:…… 把购物篮放上了收银台,立花指了指旁边的关东煮和炸鸡柜,“你好,这里面剩下的东西麻烦全都帮我包起来。” “啊,好的。”店员小姐经验丰富。 很好,这样应该能填饱对方了。对于从小料理课都挣扎在及格线的立花来说,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进来的时候他们尚且是两手空空,出去的时候却已经多了两大袋东西。 “拜托,你这样真的能吃完吗?” 熟食袋拎在五条的手上,装零食和饮料的那一份被立花拎在手上。她手上的其实更沉,所以她才不希望由五条来拎。 “既然这么晚了你也还没有吃东西,干脆一起吃吧?毕竟要一起去我家。”立花忍不住把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好沉啊。 “所以你是要请我吃饭吗?” “对呀。”立花点点头,“不要推辞啦,毕竟之前……” “就吃这个?”五条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你就用便利店的东西打发我吗?” 立花:“……不然还要怎样?我带你出去吃嘛?可以是可以,就是时间会不会太晚了。” 她还有喜欢的电视节目要看诶……今天可没有开录像功能。 “可是,邀请人去家里吃饭的话,不都是会用亲手做的菜招待客人的吗。你这样也太偷懒了吧?” 这种规定是哪里冒出来的? 立花很无奈,“抱歉哦,我不会做饭。”顺便再一次换手。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不会做饭的女生啊。” “抱歉哦,我就是。” “啊,你讲话好理直气壮哦,性格真恶劣。” “……你哪有资格说我呀!” 立花正准备和他理论,手上的购物袋却突然被他接走了。重量骤然消失,让立花正准备抗议的话都忘记了。 五条右手轻轻松松拎着两个袋子,越过她朝前继续走。“不是要请我吃饭吗,那就不要走的这么慢吞吞的啊。” “……好好,我知道了。” —— 回到家里,立花在玄关按亮电灯,让五条可以先把东西直接放在地板上。 “拖鞋就穿这双吧,这是新的,没有人用过的。” “谢啦。” 五条换好室内拖鞋,非常自来熟的朝屋内走去。 立花换好拖鞋,然后把东西放在客厅。她把饮料挑出来摆在茶几上方便五条挑选,零食为了不显得凌乱所以留在购物袋里面。 啊,今天刚好有做过扫除真是太好了。 把东西放到一半,立花觉得招待客人还是准备点热茶比较好。她转过身,却发现五条竟然还在屋内到处转,而且离墙壁站的很近,竟然是一副认真观察的样子。 立花想起和理子回程的飞机上,他就曾这样凑近检查过每一个乘客。 “怎么了吗?”立花有点奇怪。 五条没有回答。他已经在客厅转完了一圈,又回到了玄关处。他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你之前说过的在家里出现的咒灵,就是在这里是吗?” “对啊。”立花也走过去,那个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之后呢,它被清理之后家里还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啊。”立花仔细回想了一下,很肯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处。“我回来已经待了很多天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五条还是不说话,立花都被他弄的有点紧张。 “怎么了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事后的例行回访而已。” “……这样啊。”虽然觉得有点可疑,但是立花觉得五条他也没有需要骗自己的理由。 “不过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五条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对立花说道。 “啊,请说!” “我渴了,有喝的吗。” “……饮料已经全都放在茶几上了,想喝什么就自己拿吧。” 真是的,自己竟然又上当了。立花叹气,这种心累的感觉简直就像在招待邻居家的小朋友。 五条朝沙发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关于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行为就这样被岔过去了。 立花转身去厨房,顺路把客厅的电视打开,然后把遥控器放到五条的手边。“想看什么节目可以自己调哦。”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五条向后躺在沙发上,头向后仰起来,怀里还顺手抱上了一个抱枕。 “你真的不会做菜吗,哪有人会请客人只吃这些的啊。” 果然,这个姿势就和昨天在星之宫那边时很像。 “抱歉哦,但是我真的不会做。”立花回答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因为她觉得五条看上去也不会做饭。 “好吧。”五条从沙发上站起来,竟然也朝厨房这边走过来,“那我来做好了,你冰箱里还剩了什么?” “你还会做饭吗?” “毒不死你的。” 这句话真是让人无话可接,但是立花已经悄悄决定,待会他做的就算再难吃自己也会捧场的。 立花带五条来到厨房,有点不好意思地提前给他铺垫一下:“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哦,因为我平时都不做饭的……” “没关系,差不多就行了。” 于是立花安心地把冰箱打开,向五条展示了这个空空荡荡的空间。 五条:“……这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立花:“哪有,明明还有三颗鸡蛋啊。” “你还真厉害。” “过、过奖?” 五条悟很无奈,“算了,这样的话就吃便利店的东西好了。” 他这么一说,立花反而过意不去,“抱歉啊,或者你需要米饭吗?其实家里还有米的。” “等它煮好的话我已经饿死了吧。” 什么呀,明明刚刚还在乱转,转眼就已经快到“饿死”的地步了嘛? “你需要吗?需要的话米饭很快就好哦。” 这下五条被勾起了兴趣,“有多快,你们家的电煮锅是特制的吗?” “也不是啦……” 立花决定当场演示一下。 她在电煮锅里装好适量的米,清洗干净,然后严格按照上面给定的刻度加好水。 五条全程凑在一边看,像是很期待她怎么“很快”把它变成米饭。 “好,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是你没有插电啊。” “不需要啦。”立花把它放在料理台上,双手紧紧捧着它。说实话,她现在也有点紧张,因为至今为止她也只试过一次而已,虽然当时成功了,但不代表这次一定能成功。 她集中精力,被她的双手触碰着的东西开始产生奇妙的变化。 水并不是变得滚烫,而是奇特地开始和底层的米粒交融,米粒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膨胀。大概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的水消失不见,虽然没有一点热度产生,但呈现出的的确已经是饱满的饭粒。 “啊,成功了!”立花很开心,虽然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她的力量就已经差不多被抽干了,但在五条面前展示成功了的这件事情,不知为何让她很兴奋。 但兴致勃勃的神情很快消失,因为她发现身边的五条表情很奇怪,视线还落在新鲜出炉的米饭上。 “怎、怎么了吗?”立花低头去看,没问题啊,就是很成功呀。 于是五条的视线挪到了立花的脸上。 “你的术式就是这么用的吗?” “啊?” “用来煮饭” “……还有,拆房子?” 第29章 chapter27 …… …… 五条悟最开始对宫城立花这个人有印象,是在看见了她的术式之后。他当时就想,这个人的术式很奇特,只要能稍微掌握的话,一定会产生很厉害的效果。 对于五条悟来说,比起某个人的性别或是身份,实力才更能吸引他。因此他在心里最初给立花留下的标签,既不是“一个女国中生”,也不是什么“理子的同学”,而是“那个术式很奇特的人”。 在盘星教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术式的实际使用效果。这只是第一次正式使用,就能把一座庞大的建筑变为废墟。他很感兴趣,甚至很期待看见这个术式在之后被发挥地更加完美的样子。 是的,在五条悟的设想里,任何一个咒术师在看见了这份强横的实力之后,都会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强力的攻击型术式。并且将会在之后的时间里把它开发的更加完美。 所以,他真的很难理解,它到底是怎么样会和煮饭这种事情联系到一起的。 “怎么了嘛?五条……” 自己接完那一句话之后五条就又不说话了,让立花越发的没信心。 难、难道说用咒力做出来的饭其实是有毒的嘛? 可是自己已经吃过一次了,现在还没死啊。立花陷入了纠结之中。 “没什么。”五条悟伸手拿过立花手里端着的米饭,“只不过是‘用火山来烧烤’这种事就发生在眼前,忍不住欣赏了一下。” 什么火山?什么烧烤啊? 但五条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把米饭放在了流理台上。他开始检查立花家可用的厨具,一副已经开始打算动手的样子。立花只好收起了自己的疑问。 他的动作很快,在妈妈出门之后就被收进柜子里的瓶瓶罐罐,有些连立花自己都还没有弄懂,五条却只是看一眼就能从中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以及刀具和相关的厨具也被从里面拿了出来,原本显得空荡的流理台很快恢复成了可以做饭的样子。 “有围裙吗?” 看的发愣的立花这才回过神来,“啊,我马上帮你找。” 围裙没有挂在外面,她转身在其他的柜子里翻找。在她找围裙期间,五条又去了一趟客厅,好像拿回了什么东西。 “抱歉啊,围裙我没有找到……”立花转身抬头看着五条,非常不好意思。 此刻桌面上已经多了一些东西,有刚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蔬菜沙拉和鸡胸,冰箱的三颗鸡蛋也在台面上。 “算了。”五条好像不介意,开始拆从便利店带回来的食材,见状立花主动说自己可以帮忙。 他上下打量了立花几眼,“你行吗?” “这种简单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啦。”立花保证道。 于是他指了一下旁边的案板,说“切成可以炒的样子就行了”,然后把地方让给了立花,自己去做其他的事情。 立花先把手洗干净,然后开始处理食材。她先是拿着刀对着从沙拉盒里取出来的生菜切了两下,然后想起来,妈妈好像说过,这种菜手撕的口感会比直接切的更好。 既然是自己提出帮忙的,立花就不希望笨手笨脚地帮倒忙,要尽可能做到最好。鸡胸肉也是,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这种已经是熟制品了,既然这样的话,会不会也顺着纹理手撕比较好呢…… 等五条把其他东西处理好,再来看立花这边的时候,顿时沉默了。 “这些是什么?”他指着案板上大块的生菜以及条状的鸡肉。 “就是生菜和鸡胸啊,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样子可以嘛?”虽然语气尽量低调了,但立花其实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是自己的自信之作。 “……我有说过是要用来炒的吧。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难道说这样都还不行吗。 立花只好让开了位置。五条拿起刀,他切起东西来不是一下一下,而是哒哒哒连贯的不得了,简直像是美食节目上的表演。 这些食材被他重新加工成了碎块状,然后他打开了燃气。正准备把食材放进去,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制服外衣解开脱下来。 周围没有可以挂衣服的地方。 “啊,我帮你拿吧。”立花自告奋勇接过来,于是五条把外衣递给她。 现在五条就只穿着白衬衣了。和黑色比起来,白色才更容易弄脏吧? “为什么要把外衣脱掉呢?白色的衬衣更容易弄脏吧?” “没办法,制服就只剩下这一件了,新的还要好几天才做好。”五条说的也有点无奈。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制服都坏掉啊。立花从小到大,周围的同学都是只需要订购一次制服的。但想到五条的学校和普通的学校不一样,虽然难以想象,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他已经开始翻炒米饭,然后把好多立花都没看清的调料加进去。翻炒几次之后,他的手腕稍一用力,米粒就被高高地抛出了一道弧线,香气一下子散发出来。 原本还以为他肯定不擅长料理的,但是见到了这一幕,对他厨艺水平的评价在立花的心里一下子迅速攀升了。 之前切好的食材被加入其中,最后翻炒几次之后装进了盘子里。虽然一开始立花还猜不出来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让立花很快明白过来。 是蛋包饭吧,一道很受欢迎同时又很常见的食物。但想来也是,毕竟食材相当有限。不考虑味道的话,蛋包饭自己也会做,但很明显,两个人的水准有着天差地别。 这个人,他竟然对料理也很擅长。 无论是很熟练的单手就能把鸡蛋打好,还是用立花看不懂的操作把蛋液在锅里变成了椭圆状的固体,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像是在录制什么美食节目。立花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亲眼见到这样的操作。 她简直是挪不开眼神,“你好厉——” “退后一点,别弄脏我的外套。”五条头也不回地说道。 “……知道啦!” 每当觉得这个人闪闪发亮的时候,他异于常人的个性就会出现显出存在感。 虽然当时他那么说了,但最后的成品装盘之后*,立花还是成为了第一个尝到味道的人。 上面既没有淋上常见的酱汁,也没有涂上番茄酱之类的酱料,但立花尝到的第一口还是马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很好吃啊!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喽。”五条把外套和盘子都接过来,朝客厅那边走去,“但就算你这么说,也只能给你尝一口。剩下的都是我的。” “……好好,我知道。” 总算可以在客厅里坐下来了,为了配合茶几的高度,他们坐在了地板上。电视机里天气预报接近了尾声,主播在提醒观众换季多雨,要带好雨具。 立花开始换台,继续停留在新闻栏目的话,既有点无趣又有可能会看见什么影响胃口的案件。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就会收看自己喜欢的爱情剧。但家里还有一个男生在的话,总觉得看起来很不自在。 最终她选定了一部侦探剧,推理这种东西,想必是老少咸宜的吧。 五条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剧情推进了一段时间,主角终于发现了受害者的遗体,由于死状很奇特,周围的人纷纷惊恐地表示这一定是怨灵作祟。只有主角非常坚定的表示,凶手一定就是人类,而且就是他们这群人里的一个。 立花看的津津有味,她也从来不会觉得是什么怨灵,要不然怎么能叫做侦探剧呢。 “原来你喜欢这种啊。”五条喝了一口可乐,向后靠着沙发。和专注于电视的立花不一样,他只专注于晚餐,所以现在已经差不多吃完了。 “对啊,你不觉得很好看嘛?尤其是主角,他真的好聪明哦。”立花也喝了一口果汁。 “但事实上他的朋友猜的才是正确的,一般出现这种案子就是典型的诅咒作祟。” “……可是这部剧的设定又不是现实。”立花很无奈。五条这种熟稔的语气,倒像是见过很多这类事件似的,她突然想到了石原先生的案件。 “你有听说过银行家石原雄二先生的案件吗?”立花询问五条。 “怎么了吗?”并没有直接回复,五条只是反问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它播报出来的细节太少了,就在想这会不会也是那种因为牵扯到了诅咒所以要保密的案件。” 五条突然转过头来望着她,搞得立花紧张起来。 “怎么了嘛?” “其实,你是个女侦探吧。” “啊?” 跟不上这个人说话节奏的人,绝对不止自己一个人吧。立花自问,已经属于那种很好沟通的人了,偏偏遇上五条这个人的时候,就总有一种只能被他牵着走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五条又把头转回去了,盯着前方的电视节目。“谁知道呢,我又不是管这件事情的警察。” 反应了几秒立花才意识到,这是针对自己最初那个问题的答案。 真是的,这个人一定是在装糊涂吧。立花正准备抗议,但看着五条的侧脸却又开不了口了。 黑色外套放在了沙发上,五条现在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衣。因为在吃东西的缘故,他的袖口朝上折了几折,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面,简直就像杂志封面一样养眼。 于是原本的抗议换成了另外的一句话:“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干什么,女侦探又有什么事情要调查了吗?” 他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加重了那个“又”字。 就当作他答应了,立花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一直穿同样的衣服呢?周末也不换衣服的嘛?” “哈?你说什么?”五条一下子直起身体,语调也提高了。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立花下意识地把身体后仰,然后摆摆手解释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穿着同样的……” “拜托,你能不能看清楚一点啊?” 简直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诽谤,五条指了指自己的衬衣,“今天的这一件就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不是说你不换衣服啦,我只是说这个款式……” “款式更是不同啊。”他说着还边展示了一下袖口,接着又指向了领口,“你看,这一件不管是整体造型,还是袖口和立领,全都和之前的不一样吧。” 立花简直要觉得自己是瞎掉了,因为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衫呀。 “是、是这样吗……” “还有,”五条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让注意着他动作的立花一下子和他难得露出来的眼睛撞个正着,立花一下子移开了视线。 “眼镜明明也是新款吧。” 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墨镜,立花没看出来所谓的不同到底体现在哪里,倒是有了另一个发现。她很怀疑地凑近了一点,结果却还是一样,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的眼镜,这不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吗?”立花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难不成他每天都是戴着这样的眼镜生活的吗? “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 他把眼镜架在立花的脸上,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不管再怎么把眼睛睁大,她都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五条。然后墨镜又被摘了下来,立花的视力也恢复了正常。 那副墨镜又回到了五条的脸上。 “这下调查清楚了吧,女侦探?” “……所以,这是特制的嘛?” “对。” 立花没有再问下去,从五条行动如常这一点来看,这副墨镜显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负担。至于他为什么要选用特制的墨镜,他既然没有提起,立花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原本还以为五条只是每天穿同样的制服,没想到他竟然对衣着和配饰都很有研究的样子,虽然他说的那些细节立花根本就看不出来就是了…… 自己果然搞不懂男装。 结束这一段对话之后,两个人又安静下来。侦探剧接近尾声,主角终于成功地指认了凶手。 立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九点了。 “五条,时间已经不早了哦,这么晚还不回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想到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立花有点担心没有带雨伞的五条。 “最近换季总是容易下雨,万一下雨的话就糟糕了。” 轰隆—— 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有雷声响起,接着窗外响起了噼啪的雨声。阳台的窗户是关上的,但上面也很快出现了水痕。 两个人默默地凝视着窗外。沉默之后,五条先开口了。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应该就是所谓的——” “我不是。”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总之我不是!” 立花站起来,顺便拉了一下还坐着的五条。“我先去给你拿雨伞。你还是抓紧时间吧,这场雨搞不好还会变大的。” 轰隆隆—— 比刚刚更大的雷声响起,玻璃被砸的啪啪作响,雨势一下子从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立花:…… 五条:“你看!我就说你是乌鸦嘴吧。” 立花:“我才不是!这根本只是凑巧而已吧!” 如果这是一部爱情剧,那么男主角一定会被这场天赐大雨拦在女主角的家里,从而达成第一次的同居成就。 但是生活不是爱情剧,立花没想着要留他,区区一场雨也难不住五条悟。 “路上要小心哦。”在玄关把雨伞递给他,立花最后嘱托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拿着伞转身,正准备开门,却又转过头来。 “你记住,最近不可以放陌生人进来。还有,如果你感觉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要马上联系我。” 他今天来自己家果然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知道了,可是——” “可是什么啊,这种时候还要讲什么条件吗?” “……我是想说,可是我根本都没有你的电话。” “……啊。” 在交换了电话跟邮件之后,五条从立花家离开了。关上门之后,立花独自一人坐在了沙发上。明明五条在这里的时候也不是有多热闹,但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整个房间却突然显得安静起来。 立花猛地拍拍自己的脸,真是的,自己突然在寂寞个什么劲啊,明明在爸爸妈妈外出几周之后,自己就已经调整好了的啊。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盘星教的事情也还没有完全结束,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五条走出了立花家的公寓楼。 突如其来的大雨显然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建筑物的房檐和各家店面里站了很多躲雨的人,街上还有忘记带伞的人匆匆跑过。在这种伴随着大风的雨天,就算是打着伞的人也没办法躲过雨水,浑身都很狼狈。 他撑伞走进雨幕里。水珠从透明的伞面不断落下,和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相比,他显得闲庭信步,周围乱飘的雨珠丝毫没有沾染他的身体。突然,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拐角,那里看上去似乎空无一物,只有回收箱静默地站立在雨中。 他注视了好长时间,然后才转过头去。 “算了,反正也不是冲她来的。” 他继续朝前走,这一次再也没有停顿,直到消失在雨中。 在他走后很长时间,回收箱下方的阴影突然变得扭曲,一个男人骤然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他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确认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人了才敢稍微松口气。 “真是见鬼,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很确定刚刚那个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他动手。但现在他也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想赶快向主顾交差,然后拿到钱。 他从拿出相机,里面是一张刚刚拍下的照片,是那个人从公寓楼里走出来的侧影。 他把相机放回口袋里,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重新退回了阴影里。 “您好,是我,关于您上次吩咐的事情……” 剩下的声音消散在大雨中。 —— 京都,加茂家。 和室的拉门被打开,花江马上起身,是绘里和之前的老妇人。 没有想到绘里会在这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花江马上叫了她一声。但绘里没有回应,而是朝这位带她过来的人点头致意,“今天就叨扰了。” “请不要这么说,高原寺小姐,很期待您下次再来。”老妇人弯腰朝绘里回礼。 绘里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但花江还是马上意识到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对劲。但现在仍然是在别人家,有些事只有等回车上再问了。 自从绘里进去之后,花江和随行的司机就被带到了这间和室,餐点也是被人送进来的。花江也向这位老妇人告辞,然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高原寺家的车上。 车辆发动,等到后视镜里看不家加茂家的宅邸,花江迫不及待地询问绘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姐。” 绘里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从后座传来了绘里的声音,语气里竟然带着少有的茫然。 “花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啊。” 第30章 chapter28 …… 星之宫事件 …… 星之宫事件在最近成为了席卷社会的大新闻。 本来,最初大众对此的印象只停留在建筑事故方面,就算深入调查之后发现其组织的管理层有大量不明账务,也只是有几家小报做了一番故弄玄虚的八卦分析。 但没想到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整场事件竟然牵涉到了黑网委托。当这个组织疑似有通过黑网委托杀手进行犯案的情况被公布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种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离奇剧情,搭配上宗教团体的特殊身份,顿时衍生出了很多个版本的传言。 而且这一次无论是警方还是媒体都出奇的卖力,放在以前很可能要调查好几个月的情况,短短几周的时间就已经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大肆报道。 最近无论是买东西或者步行的路上,立花都会听见相关的讨论,这种情况甚至蔓延到了她们学校,课间的时候同学都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我听说,在星之宫的地底下还挖出了奇怪的雕像哦!搞不好是他们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仪式的。” “不是吧……听起来好可怕。” “而且杀手这种职业竟然真的还存在吗?我妈妈最近都不允许我一个人出门了。” “警方不是说相关的网站已经被关掉了吗?应该会没问题的吧?” 虽然大家都克制着声音,但在一个教室里,大家都多少可以听见谈话的内容。立花也能听见,但现在却没有精力对这些做出什么反应,因为此刻有一个更重大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说什么?你要订婚了吗?” “嘘,小点声啦。”绘里做出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立花配合地把声音降的更低,但她还是非常惊讶。 绘里现在坐在她的前座,原本坐在这里的同学凑到其他地方聊天去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对方是什么人?” “也不算突然吧,这个人是我舅舅那边介绍的。两边的家长事先沟通过了好长时间,我也早就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了。”绘里说道,“对方是京都的名门,总之也算是名当户对吧。” “可是,你才要刚刚念高中而已啊。”立花皱着眉,替绘里感到不安。“对方难道催着你结婚吗?” “所以才选择先订婚啊。”绘里耸耸肩,语气平淡的不像是在谈论结婚对象,简直像是在谈接下来要选择哪家餐厅去吃饭。“对方他自己也还在念高中,正式结婚大概会等到我们两个都高中毕业之后再谈吧。” 就她们所念的这所学校来说,大家毕业后虽然基本上全都是继续升学,但立花也知道很多同学的确已经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或者说是家里人已经帮她们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 大学毕业的时候顺便直接迈入成家的阶段,同学们很多的计划都是这样的。绘里的情况她就更加清楚了,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婚约对象早早选定也是很常见的情况。但直到这件事真实发生,立花才开始真正正视这件事情。 “那对方的人怎么样呢?他个性好不好?”这个人甚至之前都没有出现在绘里的生活中,突然就宣布绘里的今后要和这样一个人绑定,立花实在是没办法就这样安心的接受。 对方的性格如何,男女关系会不会很复杂,家庭信息又是怎么样的,这些全都是未知。 立花脑袋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电视里常常报道的花花公子混乱的私人关系,或者让人一言难尽的傲慢态度。 谈到个性,绘里就想起加茂英司的冰块脸和常常露出的自以为是的嘲讽笑容,要说的话这种个性应该算是烂透了吧。 但话可不能就这样说给立花听,于是她面色如常地说道:“我和他见过面的,他个性很好哦。完全没有那种贵公子脾气,不仅温柔体贴,而且他长的超帅的,算是勉强配的上我吧。” 最后一句是实话,这也是那一天绘里能耐着性子全程扮演好大家闺秀的原因之一。 立花松了一口气,脑海里那张凶神恶煞的长相被换成了一张彬彬有礼的脸,显得顺眼了一些。 “哎呀,你不用担心这些。”绘里说着转移话题,“过段时间应该会办一个订婚仪式,参加的人只有我们两家的人而已。那天你就一起来玩好不好?刚好不是要去京都旅行的嘛?我们就一起玩个痛快。” 订婚的中途还能出去玩个痛快吗?立花不知道订婚究竟是要经过什么仪式,但听绘里的描述还是觉得很不靠谱……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绘里的邀请,因为她很想亲眼确认一下那个要和绘里订婚的男人。 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 看着兴致勃勃地说着去了京都要去哪里玩的绘里,立花衷心地希望,对方是一个会让绘里真心喜欢的好人。 升入三年级之后时间都过得很快,因为每天的课程都有很多会以小测验的形式度过。 结束最后一堂英语课之后,放学的铃声敲响了。 “喂,宫城。”坐在前座的若山同学突然转过头来,语气神秘兮兮的。 “怎么了嘛?”立花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回复她的话。若山同学是她们班出了名的社交狂,不要说是班级上的消息了,就算是整个学校内的消息她也有办法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就会忍不住马上分享给别人听。 坐在她后座的立花当然是她的首选对象。但是从以前来看,若山同学会分享的一定是什么八卦新闻。 之前有一次她就曾经跟立花说,隔壁班有一个女同学好像暗恋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这把立花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数学老师已经结婚了。最后却发现那个隔壁班的女同学其实是数学老师的侄女。 “你有听说过学校的音乐馆神秘事件吗?” “音乐馆?”立花摇摇头,“没有啊,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吗?” “据说是每到晚上,音乐馆的大门就会自动打开哦。就算是提前锁好了也是一样,第二天去看的时候它一定会恢复成打开的样子。”若山跨坐在凳子上,用故意压低的声音对立花这样说。 “……明显是骗人吧?” 都已经快要国中毕业了,立花实在不敢相信班上竟然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传言。这样的传言,她也只会在小学的时候信以为真,然后一个人害怕很久。 是因为盘星教那篇新闻的影响吗?最近班级里这种灵异事件好像很流行。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若山振振有词,“难道你有见过音乐馆的门锁上的样子吗?无论什么时候去看,它的确就是开着的啊。” “好吧,就当作这个传言有道理好了。”立花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里,然后拉好书包的拉链,“那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 “因为我们今天打算放学之后去音乐馆进行试胆大会啊。”若山突然双手合十拜托道,“现在根本还没有几个人参加嘛,怎么样啊宫城,今天就和我们一起试一下好不好?” 原来如此,明白她的来意之后立花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试胆大会这种事情在国中了都还会发生。 想必是因为若山知道自己现在是独居,就算不回家也不会有大人来管,所以把自己选为邀请目标吧。 但是她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就算不相信这个传言,晚上她也只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 正打算拒绝若山的邀请,没想到竟然先有一道声音替她拒绝了。 “不行!她不会参加你们这个活动的。” 是绘里,她已经先一步收拾好了东西站到了立花的座位边。“喂,我劝你们也赶快放弃这种无聊的活动比较好,到时候出了事情可没人帮得了你们。” 若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哪会出什么事啊”,但她显然不敢和绘里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所以之后就转回去了。 于是立花也背好书包和绘里一起离开了。她并没有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绘里却好像还在耿耿于怀。 “我跟你说,你绝对不准去那种奇怪的地方,听见没有!” “好好,我不会去的。”自己本来就不打算去嘛。 “不只是学校的音乐馆,以后那种有着奇怪流言的地方,你也离的越远越好。”绘里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先是对着立花的脸,然后又把头转回前方。 “……有时候,说不定有些危险是你看不见的。” “我知道了,绘里。”立花有点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些啊?” 学校里就是常常会有这种灵异传言啊,可是绘里从小就不相信这些,而且胆子也很大。以前一起去游乐园玩,就算进鬼屋她也是面不改色,被吓得想中途退出的一般都是立花。 所以她为什么会对音乐馆的事情反应这么大呢? “总之你不去就可以了嘛。”绘里含糊道,“毕竟也是女孩子啊,离奇怪的地方远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不好。” “放心放心,我知道了。” 立花点点头,这番话本身就说的很对。而且,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想回归到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之中。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立花找若山询问音乐馆的后续,才知道原来她们昨天最后还是没有去。 “因为人数太少了啊,才三个人。”若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们自己心里也在害怕吧。”立花打趣道。毕竟如果真是胆量很大的话,她们就不会想要呼朋引伴了,就算只有独自一人的话也会实施这项计划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若山把手撑在立花的课桌上,“不过你也太听高原寺同学的话了吧,她让你不去你就马上不去了。” “绘里她本来就没有说错,而且我自己原本就不打算去。马上就要毕业考了哦,还是静下心来学习比较好吧?” 听见有关学习的话题,若山马上把头埋进手臂里,“啊啊,不要在一大早就说这种可怕的话题啊。” “可是,考试又不会因为你害怕所以就不来了。”立花补上这句话。 “真是羡慕你啊,宫城。”若山抬起头,“你头脑这么好,考试对你来说肯定没问题的吧。” “你的头脑也很好,而且我想考的学校又不是什么重点高校。”立花只是因为那是妈妈毕业的学校,所以也很想去念而已。 “已经快要上课了哦,还是快点回去做好准备吧。”立花推了推若山,然后若山才不情不愿地转回去了。 刚刚的话题其实让立花的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说到底,在学校的日常小测试根本就不作数,只有最终升学考上面呈现的分数才有意义。发挥失常的可能性本来就有,更何况自己这段时间还分心没有认真学习。 立花翻开课本,做好上课的准备,下定决心之后的时间一定要更加用功的念书才行。 经历了前一段时间的连绵阴雨天之后,最近反而又是晴天居多了。但尽管白天因为阳光的关系会更加暖和,可是到了晚上气温却会更低,因为温差很大,所以班主任放学前还提醒大家要小心感冒。 放学之后的立花照常去便利店买晚餐。因为五条那天的话,原本她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去常去的便利店,但后来一想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定店员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还是照常继续光顾了。 “您好,请问需要帮您加热吗?” “是的,麻烦了。” 店面里现在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学生在店里挑选零食。商店里的电视机在播放节目,音量调的很适中,方便等待餐点的客人观看。 里面播放的是常规的新闻频道,立花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便当很快就已经加热好,店员小姐把东西递给她,立花结果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根据本台的最新消息,近日发生的盘星教事件,其主要负责人园田已经确定将要负刑事责任,而涉及的其他人员还有……” 立花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便利店的电视节目里播放的还是园田当初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幕,配合着主持人对于案件最新情况的报道。 “大概是要被判刑了吧。”店员小姐也感慨了一句,“真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和蔼的人居然私底下却做出来这种事。” “……就是说啊。” 立花凝视着这则新闻报道,直到主持人开始换下一则才离开了便利店。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想必园田是不可能想办法脱身出来了。 走在路上的立花想着这件事,心里却并没有轻松或者喜悦的感觉。毕竟,这个人就算再怎么被惩罚,理子她也不可能会回来了。其实园田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和立花没有关系了,就算他过得再惨,也于事无补。 理子去世之后,自己一直以要为理子报仇作为目标。现在这个目标达成了,内心却只有更大的空洞。而这个空洞,已经没办法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弥补了。 抬头看看天空,立花的眼眶又变得酸痛起来。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安安分分的好人会受伤呢。 东京,咒术高专。 夜蛾正道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曾经作为单纯的班主任,他只需要做好普通的教学工作,但现在他已经被选为了下一任校长的人选,因此所有上级下达给高专的任务都会先通过他。 他现在正在看的就是有关连续咒杀事件的报告。 包含最近发生的石原被杀的事件,这个月东京发生的诅咒事件明显高的不寻常。从直觉上来说,他认为石原的案件并不是一起单独的事件,他应该会和某些事件串联在一起。 换言之,就是他认为杀死石原的咒灵应该还同时犯下了其他的案件。 和他抱有同样猜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苦于没有线索。被诅咒攻击的人大多都死在建筑物内,遗体也大同小异。在没有从中找出同样残秽的情况下,想要分析出哪些案件之中存在共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现在自己的工作还真是越来越像普通的警察了。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夜蛾都觉得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有些好笑。 电话铃声响起,夜蛾伸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是总监会那边打来的电话。简单的寒暄之后,夜蛾还以为这次也是下达某项新的任务,却没想到这次的话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位学生要推荐过来?”夜蛾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情况?来高专的学生一直以来不都是首先通过学校联系的吗?” 虽然说是推荐,但直接来自总监会的“推荐”显然不一样,这其实就是直接宣布将会有一名学生入学。 电话那头的人回复他:“具体的情况你不用管太多,她是禅院家的人推荐过来的,你明白吗?” 禅院家?禅院家的人从来只会选京都校的才对。因为他们认为,开设时间更悠久的京都校才是咒术高专的正统。 “那这个学生具体是什么情况呢?她叫什么名字?既然已经决定要来我们学校,总要让我先了解一下她本人的意愿吧?” “这是当然。”电话那边继续说道:“马上就会安排她和你见面,但是,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听着电话那边说出的奇怪要求,夜蛾正道陷入了更深的不解之中。但想也知道,一开始没有说明理由的话,就算自己主动追问,对方也不会给出解释的就是了。 “总之大体就是这样,剩下的都可以用正常的程序安排。” “我明白了,但这位学生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至少在见面之前,应该让我知道她该如何称呼吧。” “啊,抱歉,一时间忘记了。”电话里的声音持续传来,“她叫作宫城立花,现在刚好是国中三年级。” —— “你们,是谁啊?” 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两个人,手里还拎着便利店购物袋的立花既奇怪又戒备。 “啊,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中的女性首先向她打招呼。她戴着一副眼镜,涂着亮色的口红,显得知性又妩媚,头发盘在脑后,留下的几缕发丝增添了独特的风情。 “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也算是和我们接触过了吧。”她边说着边向立花递过来了她的证件,“我们是辅助监督,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立花接过了这份证件,上面的确写了这个女人的姓名和职位。但立花并没有因此降低警戒心,说到底她并不知道怎样辨别证件的真伪,而且证件也可以伪造。 “我知道你大概很难相信我。”她把一缕头发挽向脑后,从刚刚的证件上,立花知道这个女人姓山依。 “但是你应该还认识这个人吧?他叫做石岐。” 立花把目光移向了她身后的那位男性,这个人一直站在这位禅院小姐的身后,存在感并不强,所以立花并没有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但看见这个人熟悉的二八分的发型和显得非常成熟的气质之后,立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人。 他是从冲绳回来那天,在机场接她回去的,也就是夏油安排的那一辆。 “看来你还记得他。”注意到立花神情的变化,山依也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如果连信任都无法取得的话,今天的任务也就不可能完成了。 立花不信任他们,但是她信任夏油。 “所以,你们是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今天是有事情要说,所以专程来找你的。”山依指了指立花家的大门,“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谈呢?毕竟走廊上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抿抿嘴,立花从身上拿出手机。她把手机调到联系人界面,然后选中五条的电话,确定只要按下通话键就能马上拨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抬头看向他们。他们看见了她的动作,但是神情并没有变化,也没有询问她刚刚是在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走到大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既然这样,就请两位先进来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chapter29 …… …… 立花请这两个人坐在了餐厅的位置。虽然作为谈话地点是有点奇怪,但选择沙发的话就没办法面对面的交谈,而且她也不想和这两个人坐得太近。 她从冰箱拿出两瓶乌龙茶放在他们面前。 “请问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立花选择直入主题,没有和这两个人多寒暄的意思。双方说到底其实只是陌生人而已。 “啊,关于这件事情……” 山依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岐,石岐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乌龙茶,就好像摆在面前的不是便利店最普通的商品,而是什么值得研究的少见珍品。 可恶,这个家伙果然不打算帮忙。 山依只好自己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文件。算了,虽然今天的工作是有点让人不自在,但工作就是工作,自己还得在这一行混饭吃。 她把这份文件夹推到立花那边,“先看看这个吧。看完之后,你大概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了。” 立花看了山依一眼,接着打开了这个文件夹。 黑色的文件夹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最上方的标题是“关于御景亭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 御景亭,是自己曾经去调查过的那个地方。 立花目光一凝,从标题往下一行一行读下去。 她读文字的速度其实很快,但当她读到最后一行的时候却没有马上抬头,而是让目光停留在纸面上,借此整理情绪。 因为,她觉得目前出现的一切都有些奇怪。 当他们自称为辅助监督的时候,立花心里其实就已经对他们来此的目的有所猜测。说到自己会扯上关系的事件,想必就是盘星教的事情,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也不会意外。 结果递到自己手上的却是这一件。星之宫的事情比这个要严重的多,他们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却不提星之宫的事情吗? “内容你差不多已经看完了吧?”山依开口道。 立花没有把视线抬上来,用身体语言表示自己还没有看完。 不过山依还是接着说完剩下的话,像是在帮立花解释文件上的内容。 “那间房子的主人报案说有人入侵电脑之后,警方调查了这次事件,事后又转到了我们手上。上面的确留有咒力的残秽,虽然你的咒力并没有记录下来,但监控刚好拍到了你的身影。如果你想否认的话,只需要当场进行咒力的比对,就能确认这件事情。” 石岐在旁边默默喝茶。才怪,明明是因为专门了调查宫城立花这个人,才好不容易发现这件事情的。 “同学,你大概还不清楚,你这样的行为可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咒术师未经允许私自向普通人施加术式,已经快要够得上施加诅咒的级别了……” 立花抬头看向山依,山依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她按照之前制定好的策略,依然向立花强调完了整件事情的恶劣性质和严重后果。 立花始终只是静静地听着。从最开始打完招呼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接话。 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的行为其实更像是来恐吓她的。前面说的这些只是他们的手段,真正的目的一定还在后面。 但这才是令她奇怪的地方,自己会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恐吓呢?对方又为什么不选择星之宫那件更大的事情来作为筹码呢? 她想到了五条。当时在现场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只剩下了他。立花隐隐怀疑这可能和他有关系,所以她没有贸然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总之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了半天,想要游说的对象的一言不发,自己的队友又亳不配合。山依终于结束了这一段,转了话风。 “但是呢,我们知道你年纪还小,想法不成熟,之前也没有接触过咒术界的事情。” 说着她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再次推到了立花的面前。 “所以,如果你愿意入学咒术高专的话,我刚刚说的那些就可以全都不发生。你的监管可以由学校来进行,你只需要正常的作为学生去高专学习,所有的事情就全都一笔勾销。” 来了,这才是他们两个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立花终于关上了那份早就看完的文件,翻开新的这份。 里面是一张东京都立咒术专门学院的入学申请书。上面的所有资料都已经填好,就连自己的证件照和申请理由都已经被填上了,唯一空下的是最后的亲笔签名部分。 她所有的个人信息,全都分毫不错。 “毕竟你还没有成年,所以才会对你有所优待。而且,其实东京校里面的老师人也很好,你不用抗拒,快要新上任的校长夜蛾先生……” “没问题,我同意。” 对话进行以来,立花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只是这句话显然出乎了那两个人的预料,山依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一直低头研究乌龙茶的石岐也抬起了头。 “签字就行了对吗?请问有笔吗?” “啊,有、有的。”山依赶快把自己的签字笔递了过去。 “谢谢。” 立花摘下了笔帽。 眼前摆着两份文件。选择左边的那一份,自己似乎会成为一个咒术界十恶不赦的危险分子。选择右边的那一份,自己则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专学生。一左一右的两份文件,她却已经窥见了背后某个人的力量。 有能力拿到自己的个人信息,甚至连当时从机场回家是坐了谁的车都能查到,再加上这一次来到她家的这两位人选…… 山依小姐和石岐先生,他们两个其实都还算不上是强硬的个性。如果想多一点,那个人很有可能还了解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所以才派这样的人过来。 一个有地位,有手腕,甚至还可能了解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不知出于何种理由想让自己入学高专。就算第一次拒绝,恐怕最后的结局也很难如愿。上过了柔和的手段,接下来就只有强硬政策了。 立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对咒术师的印象都只来自于夏油和五条两个人。她信赖这两个人,所以对于整个咒术师群体都带有天然的信任心理。 但是现实好像并非如此。 立花把签好名的申请表和签字笔都递过去,山依递给她一张名片。 “这是夜蛾校长的名片。高专的事情是由他们自己独立管理的,所以之后的事情会由校方和你联系。” “我知道了,谢谢。” 这张名片和普通的名片一样,印有姓名和职务,却又比普通的名片多了一项信息。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院,一级术师。 夜蛾正道。 …… 山依和石岐带着这两份文件离开了立花家,坐回停在门口的车内。 “啊,任务终于完成了。”坐在副驾驶的山依长舒一口气,石岐则是默默发动车子。 山依拿出手机,没有管旁边的石岐,打算赶快汇报工作。 手机拨通后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通,山依马上调整成了谦恭又热情的语气。 “啊,是禅院小姐吗?我是山依,任务刚刚已经完成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女性的回音:“是吗,那这么说她很快就会去东京校了吧。” “是的……”犹豫了一下,山依还是继续说道:“禅院小姐,您之前是打算让她去京都校的吧。现在这样没关系吗?要不要……” “上面都已经决定了,不接受还能怎么样呢。”电话的另一端嗤笑一声,“你自己不也是选择帮他做事吗?” 山依很聪明的没有接话,他们禅院家自己人之间的争斗,普通人乱掺和只会倒霉。 “算了,就这样吧。”电话的另一端没有在意山依的沉默,很直接的给这段对话收尾。 “之后有别的事再联系你。放心吧,这一次升组长的人选依然是你。” “啊,谢谢禅院小姐!” 没有回复山依的话,禅院野利挂断了电话。她点了一支女士香烟,对着通透的全落地窗前俯视东京的夜景。 晚了一步,只是一步而已。 明明只要再快一步,宫城立花这个人就能拉到自己这一边了。 只把香烟吐出了一口,她就把它按熄在烟灰缸里。烟灰缸的旁边是一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照到了人物的正脸,因为那个时候被偷拍的对象刚好回头了。 是五条从立花家出来的那张照片。 第32章 一更 chapter30 …… 夏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于是他再敲了一次,同时还询问了一声,“夜蛾老师,请问你在里面吗?” 仍然没有得到回复之后,夏油拿着要交的报告直接推开了门,他知道夜蛾正道肯定不会在意这种事情。虽然正式的任命其实是在下个学期,但这间校长室的实际使用早已经交付给了夜蛾,老校长也基本算是退休了。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桌子上面的文件码放的整整齐齐,椅子也收在里面。 奇怪了,夜蛾老师竟然真的不在这里。 夏油把文件放在桌上。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如果是夜蛾正道这种除了参加会议之外一直都扎在学校里的人,那么不出现在办公室也算得上一件怪事。 但他好像没有听夜蛾老师提过今天有什么会议。 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把大门再次合上。 木质走廊的地板上斜透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人走过去的时候刚好晃到胸口的位置,脸仍然在阴影下。这栋校舍已经是好多年前建的了,夏油杰有时候还挺佩服那些设计者的,连阳光照射的位置都能考虑到。 今天天气不错,他打算去训练室进行一些咒具的练习。伏黑甚尔给他上了一课,虽然他没有荒废过体术,但一直以来最依赖的还是自己的术式。如果能更好地使用咒具的话,想必格斗方面会更加精进。 途径体育馆的时候,夏油听见里面传来了打篮球的声音。体育馆的大门打开了半扇,他靠在门口一看,今天都在休假的大家果然都在里面。 “呦,夏油。” 坐在长凳上的硝子懒洋洋地伸手和他打了个招呼。五条坐在她的旁边,正把篮球顶在头上,身体一晃一晃的,但那颗球却始终顶的稳稳当当。 “嗨。”夏油走了进来,坐在了硝子的旁边。 场地里灰原和七海正在对决,两个人在内场相持了好一会,七海却突然后撤一步,长投了一个三分。 灰原很有精神地说“再来比一次”。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夜蛾老师呢?刚刚看见他不在办公室。” “去见新同学了吧。”硝子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那个姿势就像是叼着一根香烟,最近她正在试图戒一戒烟瘾。“好像是约了想要入学的新生谈话的样子,刚好听见他打电话了。” “啊,他终于拉到新人了吗?”五条低头把篮球晃下来,拿在手上一抛一抛的。“真是的,我还以为能看见他上任第一届就拿下创历史的零入学记录呢。” “悟,这种话被夜蛾老师听见的话就又要被训了。”夏油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面。他看着七海和灰原在打球,在篮球这项运动上,个子更高的七海显然更有优势。 新生吗,不知道这次进来的一年级又会是什么人。 总感觉灰原和七海都还是刚刚入行的青涩后辈,可是这两个人一转眼却已经快要做别人的前辈了。 “放心放心,那个大叔除了瞪人之外也不会做什么的。” 五条板起脸,故意假装成夜蛾正道的姿态,“‘悟,为什么又是你!’就像这个样子。” 他和夜蛾老师都带着墨镜,这样的模仿竟然还真有几分神似,夏油失笑。他转头看向五条的方向,却发现今天的五条有点不太一样。 “你换新的衬衫品牌了吗?” 夏油杰有点奇怪,今天五条穿着的是深灰色的立领衬衣,因为运动的关系袖口折了上去。他记得这个家伙衣柜里基本都偏浅色,这种深色款是他第一次看见。 “是啊。怎么样,这样的话一眼就会看出来穿的和平时的制服不一样吧。”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理由? 夏油杰摸不着头脑。但还没等他细问,原本坐着的五条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把原本一抛一抛的篮球投了出去。 球速快且凌厉,越过七海和灰原的头顶,直直冲着篮筐而去。 “宫城学姐,小心!” 立花还没有从走神的状态里反应过来,脑门就被一颗突然冲过来的篮球正中,一下子砸的她眼冒金星。 “啊!对不起对不起!” 原本在篮球场上训练的两方队员都围了过来,失手的对面学校的队长双手合十向她道歉,廉直的队员则是赶快检查她的状况。 “没关系没关系。”立花捂住额头,还好是女子篮球,自己又坐在教练席,否则她都怀疑搞不好要脑震荡。 今天是篮球社和外校的练习赛,在对方的校内进行。因为原本的社团经理要去参加补课班,所以作为同班同学的自己就帮忙带队一次,反正她今天原本就要出门。 “我没问题,大家继续比赛就好了。” 安抚了两边的队员,等她们双方重新回到赛场上,立花才拿出小镜子查看自己的状况。 上面留下了红彤彤的印记,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肿起一个包。立花希望千万不要那样,不然待会和人见面的时候可要丢脸了。 她叹了一口气,最近可真是一波三折。 *** 叮铃铃—— 刚刚推开咖啡厅的门,浓郁的咖啡香气就已经传了过来。立花环顾了一下店内,和自己约好今天见面的人说已经到达店里了。 约她出来的正是那位东京校的校长,夜蛾正道先生。 自从她那天晚上被拜访之后,还拿不准应不应该主动打过去,来自夜蛾的电话就先打到了她这里。 他约了她今天见面,在得知她家里并没有大人之后,对方就把见面的地点改约在了这家咖啡厅。 她按照事先说好的特征找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坐在窗边卡座上穿着黑衣的男人。她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最后额头还是肿了,所以她借了一顶队员的帽子。 “您好,请问您是夜蛾先生吗?”立花走过去跟那个人打招呼。 那个人抬头看向她。他的外貌大大出乎立花的意料之外,他身材魁梧,皮肤接近铜色,眼神被墨镜挡住,但面容板正。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学校的校长,更像是个□□大哥吧? 立花正觉得自己大概搞错了,那个人却已经伸手示意她坐下,“没错。你就是宫城立花吧,请坐。” “啊,好、好的。” 竟然真的就是夜蛾校长吗?立花顿时觉得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桌面上已经摆好了饮品,放在她面前的是一杯红茶和一块草莓蛋糕。看来在她来之前,这位夜蛾先生就已经先提前安排好了。 看着这块粉嫩嫩的草莓蛋糕,立花觉得,说不定这位夜蛾校长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板正。 “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们不妨就直接开始吧。”夜蛾开口道。 立花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咖啡厅,就这样开始吗?明明之前他们这样的人谈事情,都会想方设法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的。 “没关系。”察觉到立花的意思,夜蛾解释道:“就把今天当做正常的入学沟通就可以了,没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内容。”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立花这边当然更无所谓。 “你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一直以来都是在普通的学校就读。那么这一次你要来我们这里,家里的父母清楚吗?” 立花摇摇头,“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这也正是她苦恼的地方。因为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而且也不知道真实情况需不需要对自己之外的人保密。 夜蛾点点头,“还是要征得父母同意的。怎么样,你自己方便和他们沟通吗?或者需要学校这边帮你来说?” “如果学校可以沟通的话,真是帮了大忙。”立花赶快选择了第二种,“我入学的事情只用告诉我爸爸就好了,打算用什么理由、说到什么程度,这些都可以由你们来决定。” “可以。” 似乎对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夜蛾没有多话就同意了。立花松了一口气,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茶的香气很馥郁。 “既然父母那边暂时算是搞定了,接下来让我们谈谈你自己的事情吧。” 自己的事情? 夜蛾继续说道,“我大概知道你是怎么获得入学推荐的,但要谈的事情并不是这一件。宫城立花,今天我要问你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要就读高专的。” 难道不是你们想让自己去的吗?事到如今却又向自己提问。立花简直觉得这就像当时的社团招新,明明是在大门口被前辈拉过去的,去了却又要被另一个前辈一脸严肃地问为什么想加入他们社团。 “我……” 既然问了,那也不好不答。总之就编点什么“向往已久”“兴趣相投”之类的通用理由好了。 “我要的是真正能说服我的答案。” 夜蛾注视着她,明明隔着一层黑色的镜片,立花却觉得他的视线非常锐利,好像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加入高专,同时就意味着你之后要以咒术师的身份生活。咒术师不是一份好做的工作,如果你拿不出可以打动我的理由,之后就算你去了我们学校,我也不会把你当做我的学生。并且之后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把你开除出去。” 没有想到这位老师会说出如此严厉的话,一时间立花仿佛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着教导主任谈话似的。她紧张起来,抓紧了身前红茶的杯柄。 “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吧。距离你正式入学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到了你真正入学的那一天,能够把你内心的答案告诉我。” 夜蛾端起面前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站起来。立花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已经打算结束谈话了,明明距离自己坐下为止还不到十分钟。 “夜蛾先生……” “没关系,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夜蛾从身侧拿起一个包装盒递给立花,因为位置是放在内侧的,所以立花之前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那是一个粉色的包装盒,上面打了漂亮的缎带。立花赶快双手接过来,它是宽长条的形状,而且颇有份量,让人一时猜不到里面会是什么。 一直面无表情的夜蛾展露出了一点笑意,虽然脸部的肌肉一点也不协调,但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高专欢迎你加入,宫城立花同学。” 说完这句话之后,夜蛾就转身离开。直到看着他的身影离开了咖啡厅,立花才回神重新坐下来。 她看了看手里的礼物盒,再看了看桌面上的草莓蛋糕,突然觉得这位夜蛾校长,似乎是一个和外表不符的温柔的人。 只是…… 伸手摸了摸包装盒的缎带,立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五条曾经送给她的回礼,也是相似的粉色外装。老师和学生送人的礼物都是这种色系,实在是很有默契。 该不会,他们都觉得,送给女生的礼物就该这么包装吧? 立花发自内心的这样怀疑。 第33章 二更 chapter31 ……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立花对等在百货商场大门口的绘里道歉。 本来以为和夜蛾校长见面之后再来赴约时间会刚好,结果还突然收到了一份礼物。把礼物放在家里之后再赶过来,果然还是迟到了。 “真是的,你动作太慢了啦。” 绘里抱怨了一句,拉着她一起朝商场里面走去。今天她们打算看下午场的电影,然后再一起吃晚餐。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这一次是立花主动邀约的。除了这部电影她很想看之外,也是因为她有事情想跟绘里说。 关于她改换了高中志愿的事情。 约好的事情突然变卦,本来就很不对。最糟糕的是,她根本想不出能用什么合理的理由来对绘里解释这一点。 真是的,要是学校那边也能帮忙对朋友解释就好了。虽然立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站上扶梯,绘里对她今天戴了帽子的事情表示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戴帽子的吗?今天怎么回事?” 立花叹气,把帽檐抬高一点,露出额头肿起来的部分。“唉,今天陪她们比赛的时候被球砸到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就是啊。” 扶梯到了下一层,她们绕到另一边继续乘坐向上的扶梯。虽然去电影院有直达电梯,但这样一层一层逛上去比较有趣,还方便聊天。 “但是,你最近也太不顺利了吧。”绘里皱眉,“没记错的话,这周你搬器材还被锁在仓库了。打扫花坛的时候也是,突然有花盆被撞下来,差点就砸中你了。” “好像是哦。”立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两件事说到底都是自己分心的缘故,正是因为被那次见面所影响,自己这一周总是心不在焉。 绘里没有笑,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说,这会不会是……” “是什么?” 被立花一问,绘里却又闭上了嘴。扶梯刚好来到了电影院的楼层,绘里用下巴指了指电影院的方向,“没什么。先去看电影好了,快要开场了。” “啊,那我们得快点才行。” 这部电影算是一部恐怖类型的爱情片,因为男主角是一只邪灵。女主角是因为遭遇了神秘的诅咒,于是不得已去寻求男主角的帮助,两个人由此展开了爱情故事。虽然整体剧情比较中规中矩,但男女主演都很养眼,立花看的比较满足。 观影过程中,绘里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对前期女主角怀疑自己中了诅咒,于是想办法寻找各种高人的过程更感兴趣。立花觉得无聊转头的时候,看见她居然目不转睛。反而是到了后面重头的爱情桥段,倒是有点走神了。 电影散场之后,绘里竟然仍然是一副思索的样子。 难道刚刚的电影有什么深度是自己没有理解到的吗,立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了。 可问题是,自己是打算趁绘里心情好的时候提起换学校的事情。现在这个样子,总觉得算不上心情好。 “接下来去吃烤肉吗?”立花提议道,吃饭的时候总容易心情好了吧。 “好啊。”绘里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朝立花一笑,“去五楼的餐厅吧?他们的牛肉还不错……” 话还没有说完,绘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于是她先接通了电话。 “花江吗,找我有什么事?” 绘里边听电话,边和立花继续朝前走。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绘里的语气变得有点不耐烦。 “吃饭也要人陪吗,他的架子也太大了吧……都说了我没时间啊……介绍?就算是介绍给我认识,我也没有——” 绘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立花奇怪的望过去。听这段对话,应该是绘里家里来了什么客人,所以需要回去应酬的样子。 “等等,你跟他说,我马上就过来。”就像是解决了什么难题似的,绘里竟然又露出了笑容,和刚刚的不耐烦形成了鲜明对比,“你让人过来接我。我就在银座这里的百货商场,就是出门前告诉你的那家。” 绘里挂断了电话,接着朝立花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对不起哦。” “没关系啦。”早就从对话里了解到了情况,立花摆摆手,“要去和人碰面对吧?不用管我,你先快点过去吧。” “谢啦。烤肉我们下次再吃,我请客哦。” 绘里说着挥挥手,朝直达电梯的方向走过去,立花和她说了再见。 等到绘里的背影淹没在前面的人群里,立花才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看来只能找下次机会跟绘里说了。 一个人当然不想去吃烤肉,她最后在商场里选择了一家蛋包饭。 店员很快把她的餐点端了上来,金黄的蛋皮上用番茄酱写上了祝福语。立花尝了一口,发现竟然没有印象里五条做的那一次好吃。 真奇怪,那个人好像没有用什么特制食材吧?也不知道他成功的秘诀在哪里。不过就算他告诉了自己,她也很可能学不会。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立花最后选择坐计程车回家。 打开客厅的灯,放在玄关柜子上的粉色包装盒很显眼,这是立花下午的时候急急忙忙放在这里的。 她换好室内拖鞋,拿着它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拆上面的缎带。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她就已经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了。 拆开外面的包装纸,里面的盒子是黑色的。立花揭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 但这只玩偶却显得有点奇怪,虽然它的面部和耳朵都很可爱,但它手上戴着着却是一对拳套。对比上它整体娇小的体型,这对拳头简直大的可怕。 “为什么会有拳套啊……” 立花把它拿在手上,翻过去看了一下背面,连小尾巴都做出来了。 正当立花把它翻回正面,想看看这副拳套能不能取下来的时候,兔子玩偶的双眼竟然蹭一下亮起了红光,吓得立花一下把它抛了出去。 “啊,糟糕!”立花挽救似的伸手去捞,担心它会被摔坏。但那只兔子竟然在空中灵活地一翻身,像是活物一样,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 立花目瞪口呆,伸出去的手还忘了收回来。 “防盗!防盗!”小兔子把两只沙包大的拳头对锤了一下,脑袋左右环视了一圈四周,接着迈开小腿一步一步朝玄关走过去。它走到了玄关的柜子底部,抬头看了一下柜子的高度,从它那玻璃黑眼珠里,立花竟然看出来人性化的思索。 只见它后撤了几步,然后助跑过去,轻松跳到了柜面上。它站在柜子靠近大门的那一端,然后稳稳当当的不动了,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玩偶。 立花:…… 夜蛾先生,你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 由于上次和绘里外出时没能顺利坦白,立花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一方面,她想马上和绘里说清楚这件事情,但另一方面又苦于找不到理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所以当绘里邀请她周末再次一起出去的时候,立花马上就答应了。毕竟平时在学校谈这件事的氛围不够好,还是私下独处时更合适。 绘里在电话里说这次会开车来她家楼下,因为要去的地方比较远。立花有问她到底是什么地方,但绘里只是含糊地说“到了的话就会知道了”。 之前这样的事就有发生,在到达目的地前为了制造惊喜所以特意不告诉自己,立花只当做这又是同样的理由。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立花早早就在楼下等绘里。这一次她还顺便拍了一下和理子在冲绳的合照,打算趁外出找一家影印店,问问看这种照片有没有办法拓印。因为没有底片,所以她不想把实体照片直接带出门。 绘里家的车准时到了,今天车上只有司机和绘里。立花上车之后随口问了一下今天打算去哪里,绘里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声“先保密”。 最近会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新开业吗?立花忍不住猜测了一下,但没有丝毫头绪。 车辆行驶的方向并不是朝着闹市区,于是立花猜测的方向也从各类商场转变成了小众庄园之类的地方。但随着车越开越偏,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立花都要觉得快要离开东京的范畴了。 “绘里,难道真的没有走错路吗?” “没有吧。”绘里也有点犹豫,于是她把车窗降下来,朝前方望过去。蜿蜒的山路前方,依稀能看见建筑的影子。 她眼睛一亮,“就是这里没有错!” 立花也从车窗看过去。路面虽然仍然是宽敞的现代路面,但两旁已经都是高大的参天树木,安静的像是已经离开了东京的范畴。 建在这样的地方,到底会是什么呢? 车辆再度行驶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立花走下车,关上车门。 在她的眼前,前方大路笔直地朝前延伸,在耸立的古木掩映下,两旁屹立着古老的石雕一直蔓延向前。而在石雕拱立的尽头,高大的鸟居立在正中,在它的身后依稀可见连绵的建筑群,像是古老的神社,散发出独特的历史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到啦,这就是今天的目的地。” 绘里拉着立花朝前走,沿着这条路一路前进。 越是走近,立花越能逐渐看清鸟居后的大门上所写的字。可是,它所写的内容却让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吧,这里该不会是…… 她们迈上石阶,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上面所写的文字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立花面前,让她连怀疑看错的余地都没有。 立花茫然地看着上面的字—— 咒术高等专门学院。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东京都立。 不、不会吧? 绘里还在她的身后说话:“就是这里啦!我可是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出来的呢,今天一定要让大师给你驱驱霉运。真是的,不是说好了会有人来接我的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立花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霉运,什么大师啊? 吱呀—— 厚重的木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立花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制服,耳朵上的黑色耳钉也和当时的款式一模一样。 “和冥冥学姐约好的人,就是你们——” 夏油杰还没有说完的话断在了嘴里。 鸟鸣声从树木上方传来,地面上的气氛却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她和夏油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迷惑不解。 第34章 chapter32 …… 如果和夏油 chapter32 …… 如果和夏油的见面是发生在任何一个其他的地点,立花都认为自己的心情将比现在复杂。但唯独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里除了紧张之外什么也没有。 把他当做了普通的来迎接的人,绘里上前和他搭话。但他却没有回复绘里的意思,眼神依然直直地盯着自己,张开嘴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立花的肢体反*应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她的双手飞快地在身前比了一个“叉”的姿势,同时拼命摇头,试图用眼神传达千万不要上来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大概是被她的反应惊讶到了,原本打算说话的夏油又默默地把嘴闭上了。 没有得到夏油的回复,绘里好像察觉了此刻的气氛不对劲,狐疑地转头看向立花。 在她回过头来的前一秒,立花飞快的恢复成站立的姿势。 “你们,认识吗?” 立花此刻拿出了人生中最好的演技,“不认识啊,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 刚刚的气氛是有点可疑,立花只好又用另一个理由找补:“我刚刚只是有点惊讶。看见这样的建筑,还以为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定会是僧人呢。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穿着这么现代的衣服,哈、哈哈。” 绘里无声地“哦”了一声,没有怀疑地又转回了夏油的方向,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好,请问你就是来接我们的人吗?今天我约了冥冥小姐。” 大概是摸不准当前的情况,夏油的目光在立花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落在绘里的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走进大门示意她们跟上。 “进来吧。” 大门之后的景色与外在如出一辙。 立花低头打量了一下脚下整齐的白色石板路,然后再环顾一下四周,她们现在就像是在某间寺庙里参观一样,到处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 绘里也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环境,脸上露出了觉得还不错的神情。 夏油走在她们的前面,虽然没有随时回头确认她们的位置,但一直保持着能让她们跟得上的速度。 “绘里,今天到底是要来这里做什么啊?”立花用气音问道。 要不是绘里的态度不像,立花都要觉得这是绘里故意的了。比如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所以故意捉弄自己。 绘里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她眨眨眼,似乎在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除灵?” 歌姬难以置信地问出这句话,音量由于惊讶地拔的很高。但就坐在她身边的冥冥却仍然不紧不慢,端起红茶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太激动了哦,歌姬。” 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音量太大,歌姬重新坐下,恢复成普通的声音,但语气依然不平静。 “可是,冥小姐,”歌姬凑近了冥冥,“这样可以吗?不经过监督就自己接任务?” “钱到位的话就没有问题。” 歌姬一阵无奈。自己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任务,能让身边的这个人愿意刚从北海道回来就立刻投入工作之中。果然还是出于报酬的缘故。 但直到刚刚自己才知道,这竟然还是私人委托,没有经过监督的分配。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因为希望能在毕业之前升上一级,歌姬在对待这种事情上还是比较谨慎。 “这可没有违反规定。”冥冥把茶杯放回桌上。她和歌姬此时正坐在学校的一间空教室里,这套桌椅还是刚刚放进来的。 “担心的话你也可以不接,我会去找夏油。” 谨慎起见的话当然应该不接,但是…… 这个委托人给的太多了,多到让歌姬忍不住动摇的地步。 因为这一次的委托人事前提出过要求。她好像并不是相关人士,只是刚好有人牵线认识。大概是为了防止受骗,委托人要求处理人员一定要在两位以上,而且谈话的地点还必须在靠谱的公司内。 当然,公司是不可能有的。最后见面的地点被冥冥定在了学校,为了取得上面的同意,她还用其他的承诺交换了。 “这一次的价钱,就算多付出一些也很划算。”冥小姐当时是这样说的。 歌姬纠结了一阵,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做吧,我和你一起。” “那么调整一下状态吧。”冥冥微笑着翘起腿,明明闭着双眼,但还是准确地“望”向了教室拉门的方向。 “客人已经要进来了。” 哗啦——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这扇拉门果然被打开。歌姬望向拉门的方向,首先进来的是夏油。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女生,她们虽然穿着便装,但歌姬还是能看出来她们的年纪都不大。 两个吗?那么到底委托她们的是谁呢? “欢迎。”冥冥抬手示意了一下另一边的座椅,“请坐,高原寺小姐。” *** 落座之后的一瞬间,立花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对面这位小姐的身上。黑色的衬衣非常完美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同时也让立花担心她胸前的纽扣会不会突然爆开。 但这样很不礼貌,于是立花马上就把视线挪走了。 夏油坐在了对面的位置,和那两个原本就在这间房间里的女性一起,但他好像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立花看着对面的这两个人,自己正对的这一位穿着黑色的衬衣及制服裙,另一边的那位则是穿着巫女服。 再加上最旁边的夏油,三个人完全是三种类型。 他们会是同学吗?可是穿着又很不一样。想到自己已经被通知之后要来这里上课,如果他们都是这里的学生,那现在这个场景还挺微妙的。 “那么,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位正对着立花的女性说道。“我就是冥冥,她叫作歌姬。” 绘里同样帮立花和自己做了自我介绍,到目前为止,立花完全搞不懂绘里今天带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那么,你这一次想要调查的对象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是吗?”冥冥问道。 “没错。”绘里点点头,“开门见山吧,我怀疑她很有可能是被诅咒了。” “什么?” 这一句的声音格外大,因为是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的缘故。 立花望向了和自己一起出声的那个人,是那个穿着巫女服,叫做歌姬的人。 “原来如此。但我认为你身边的这位小姐并没有被诅咒的迹象。”冥冥竟然还能冷静地继续这段对话。 绘里也完全无视了旁边想找她说点什么的立花,皱着眉头说道:“只是第一眼看起来而已吧,我希望你能经过真正的深入调查之后再说出结论。” “绘里,”立花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什么诅咒啊你在说什么啊?” 对面的歌姬也点了点头,没错,她也能肯定对面这个人什么问题都没有 绘里拍了拍立花的手,像在安慰一个小学生,“来都来了,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 这样的态度,再加上这个见面的地点,一种猜测浮上立花的心头。 难道说,绘里她也知道咒术界的事情吗?所以才能脱口而出“诅咒”这个词…… 没有给立花印证自己猜测的时间,冥冥已经再次接上了绘里的话。“虽然是这样,但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当然有,事实上我有怀疑的人选了。” “哦,是谁?” “园田茂。” 这一次同时看过去的人是立花和夏油。立花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的名字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绘里的嘴里。 冥冥摸了摸下巴,“你的判断依据呢?” 立花也很想听,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绘里怀疑自己受到了什么诅咒,并且那个嫌疑人还会是园田。 夏油看向了自己,立花觉得他一定是有问题想问,只是想到了自己刚见面时的动作所以没有开口。她不禁庆幸,今天在这里遇到的人是夏油真是太好了,如果是五条的话,一定在大门口就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想必关于星之宫的新闻你也听说过了。”绘里讲述了那时的经过,然后补充。 “既然他因此进了监狱,那么怨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听说他们那个集团好像做事情不干不净的。说实话,建筑物突然倒塌就已经够邪门了,更何况我朋友从那之后就一直走背运。” 听完绘里的推断,连夏油看向立花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思索,似乎是在认真评估她的身上是否真的有诅咒。 立花无言以对。要不是当初做下一切事情的都是她自己,想必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而且,哪有一直走背运啊…… 但被绘里的气势所迫,这句话立花没能说出来。 “有道理。既然如此,调查可以从园田相关的事情入手,比如从他的住所开始。”冥冥肯定了绘里的逻辑。 “那就要重新约时间了吧,至少需要先调查园田的住所在哪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用选别的日子了,就今天吧。”绘里露出微笑,早有准备般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写上了地址的纸条,把它推向冥冥那边。 “他的住址就在这里。不用担心,现在这个地方的所有权已经归我了。”绘里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前几天法院把他被定为非法所得的资产拍卖了,刚好有他家的别墅,我就买下来了。” 歌姬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绘里,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正在闪闪发光。 是金钱的光。 *** 园田的别墅很气派,虽然庭院已经因为缺少主人的打理开始变得荒芜,喷泉也已经停了,但整体的园艺风貌还是能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分头行动好了,这样搜索起来更快。” 冥冥做了一下人员的分配,让立花跟着歌姬,绘里则是和她在一起。理由是万一遇到什么状况,可以确保她们两个人的安全。 她们从别墅的正门开始,歌姬带着立花调查一楼,冥冥则是去了二楼。 园田的这栋别墅大致是L形,分为主馆和旁边的別馆,彼此之间是联通的,因此面积很大。 “那个,你跟着我就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也千万不要和我离得太远哦。” 歌姬和这个叫做立花的女生搭话。 对方穿着迷你裙和休闲外套,样子很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容易吸引住人的注意力。听见自己的话之后,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望向自己的时候,让歌姬有一种自己深受重视的感觉。 啊,要是自己的后辈里也有这样的人就好了…… 歌姬带着她开始朝里面走去。 进入高专之后,同级的冥小姐又厉害又古怪,歌姬日常和她相处总会不自觉地把她当成前辈。临近的学弟偏偏是两个难搞的怪胎,害她一整年能说的上话的人只有硝子。新进来的一年级又全是男生,根本没有学妹。 不知道下学期要来的是什么人。歌姬有听说夜蛾老师敲定了一名新生的事情,但是男是女老师却还没有公布出来。 私心里她希望是一个学妹。但从概率上来说,男术师的数目比女术师要多,所以大概率还会是学弟。 一楼主要是客厅和各种功能间,歌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她检查的很认真。 她现在其实很心虚。因为不管怎么看,自己身后的这个人都不像是中了诅咒的样子。这栋房子从外面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诅咒的气息。虽说进一步调查并不是完全没有必要,但歌姬怎么想都觉得这只是冥冥学姐想要赚到这笔钱而已…… 当然也有自己的份就是了。 歌姬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连不起眼的柜子都一一打开检查。 她们最后来到了书房的位置。整个房间打满了环形的巨型书架,正中是一张弧形的豪华木质办公桌。虽然屋里的个人物品都在被拍卖之前清理出去了,但墙上的书籍似乎是被当成了屋内财产的一部分保留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间了,结束之后,我们就先去大门口等冥小姐她们吧?”歌姬提议道。 “好啊。”立花当然没问题。 这间书房的藏书量惊人,立花也忍不住进去观赏一下。歌姬是从左边的方向开始检查房间的,征得她的同意之后,立花先从右边开始看看这里都收藏了什么书。 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有没有把这些书真的看过,反正涉猎的范围很全面。从大部头的专业用书到小众的艺术插花全都有,立花一排排的晃过去。 哲学,经济,哇,居然还有法律。想到园田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法律类书籍都显得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等等…… 立花的视线停住了。她记得这套书爸爸也有,全本应该是十二套。但园田摆放的这一套从书脊看起来,却是十三本。 真是奇怪。 立花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标记。前面的十二本都有着正常的数字标记,最后的一本上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有着同样的书脊而已。 她把它抽出来翻开,里面果然不是那套书的内容,而是手写的笔记。 她多翻了几页,才发现这并不是笔记,而是日记。只是因为内容之间并没有标上日期,所以才会像是笔记的样子。 这大概是园田的日记吧,毕竟这里是他的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立花正打算把它放回去,但其中一页的内容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说的居然是真的。我看见那个丫头了,她真的住在那里。 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天元大人……问题是谁能做到。】 这段内容是…… 立花的心砰砰直跳。 这已经是最后一篇了,于是她马上朝前翻。可是之前的内容全是与这篇内容不相干的日常琐事,有价值的,显然只有这一篇而已。 她盯着这段短短的文字,重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读。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包裹着她,这段文字所说的一定就是理子的事情。 那么最开头的那个他会是谁?立花又想起了黑井曾经在聊天中说出来的事情,她说理子的身份和住所一直都是保密的,结果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泄露了。夏油也曾经提到过,说盘星教并不是咒术界的组织,所以很奇怪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他说的居然是真的】,园田的信息竟然是来自于这里。可是,一个能知道这些秘密信息的人到底会是谁?是咒术内部的自己人吗? “啊!糟糕!” 歌姬的声音传过来,戴着惊慌。立花的思绪就此被打断,她还没来得及回头问发生了什么事,巨大的响声伴随着一股热浪从背后袭来,冲击力让她被掀倒在地上,手里的日记本脱手而出。 “危险!” 背部传来了灼烧感,空气里一下子充斥着火焰燃烧的气味。是爆炸,就在刚刚不知道什么东西爆炸了。 她的身体被人扶起来,接着马上被抱起。立花惊讶地看着歌姬,明明同样都是女性,而且这个人还那么纤细,可是她却能轻而易举地抱起自己。 火舌舔舐而上,歌姬抱着立花疾速冲向书房的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她们两个在庭院上的草地上顺势翻滚。 糟糕!那本日记! 立花马上想支起身体,可是前方紧跟着又再次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这一次似乎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爆炸声连绵多次。她用手臂遮住脸,等抬起头的时候,整个一楼已经弥漫在了火焰之中,浓烟滚滚而上。 已经不可能再进去了。 “竟然真的有……” 歌姬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场景难以置信。那间书房里竟然真的存放了咒具,想必作用是为了防盗,她在探查的过程中用咒力误触了。 冥冥带着绘里从二楼跃下,两个人朝这边过来。 “怎么了吗?歌姬。” “冥小姐!”歌姬迎上去,对冥冥解释这件事情,绘里则是一路跑到了立花的身边。 “立花!你有没有事啊?” 绘里掰着她的肩膀,立花却一直怔怔地望着燃烧的书房。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件一件从她的脑海里略过,黑井的话,盘星教的信息,以及刚刚所见的日记…… 在刚刚之前,她都以为理子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凶手就是那群怀抱着极端理想的盘星教的人。 但真相或许不仅仅是这样。 整件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他也想让理子死,连盘星教都只是他实现目的的工具。那个最后动手的杀手是第一层,明面上的盘星教是第二层。 现在,那个杀手已经死了,盘星教也已经不复存在,可是那个人却依然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 是咒术内部的人吗?可是黑井说,理子的存在关系着无数人的安全,没有了理子,那个人难道不担心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中吗?还是说,他有着什么更深的,自己没有想到的计划…… “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真的受伤了吗?”绘里加大点力道,想让立花转过身体。 “绘里。” 立花转过头,把绘里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这一刻,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诅咒的事情了,对不对?” 这句话,在当时听见绘里所说的话之后,立花就已经想问了。 “什、什么啊……”听到这句话的绘里先是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接着她就马上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立花。 “也?难道说你……” “对。”立花点点头,“我也是能看得见它们的人。” 她抓紧绘里的手,笑了笑。之前曾一直苦恼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这一次很顺畅地说了出来。 “所以,对不起啊绘里。之前约定好的高中,我不能去了。” 冥冥和歌姬也在望着这栋燃烧的别墅。歌姬抱着头蹲下去,嘴里喃喃着糟糕了,都怪自己。 冥冥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先打消防好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大概很快也会来人了。” “说的也是……” 冥冥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消防的号码,一则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是夏油杰。 冥冥接了起来:“真少见啊。怎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学姐,夜蛾老师有事情要告诉你……” 听见夏油所说的内容,冥冥改变了站姿。原本始终闭紧的双眼,此刻也睁开了。 因为术式的缘故,她几乎很少使用自己真正的视力。 “我知道了。”冥冥望向前方的立花,睁开的双眼像乌鸦一样深邃专注。她对电话那一端的夏油给出回复。 “放心好了,我现在就把她带回高专。” “好的。夜蛾老师在办公室等你,他说你来了之后直接来找他。” 夏油杰挂断了和冥冥的电话。 他看向站在窗边的夜蛾正道,“已经确认好了,她的确就和冥学姐在一起,学姐会把她带到的。” “好。” 夜蛾依然面向窗外,夏油知道,这是因为刚刚金井小姐所报告的事情。办公室的氛围显得有些凝重,除了刚刚夏油的电话之外,房间里没有人开口。 自己今天留在学校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夜蛾老师说今天会有辅助监督来说明关于之前案件的调查情况。但令夏油杰没有想到的是,这份结果竟然会和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扯上关系。 五条并不在这里,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到学校。 金井沉默地站在一边,这间办公室内此刻只有他们三个人。夜蛾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份调查文件,上面的内容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看过了一次。 东京都内发生的连续咒杀事件。 通过长久的调查,终于能够确定涉及的案件合计37例。包含石原雄二在内,其中的36人已经确认死亡,唯一的幸存者只剩下了一个。 这一次事件的代号被命名为“百目”,因为在可以确定的几起案件里,动手的咒灵都有着显著的共同特征。 眼睛,它们的身上都长满了眼睛。 金井看向自己手上的报告,这和夜蛾桌面上的那一份是同样的。上面所有涉及的当事人照片上都已经标注上了死亡,唯一一个标注着存活的正是放在报告第一栏的人物。 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国中生,在一众成年人的照片中显得分外显眼。 宫城立花。 那个即将入学的准一年级生,竟然同时牵扯进了这起事件之中。 根据情报显示,她曾经明确观测到了咒灵的身影,而且至少两次毫无防备地与咒灵近距离接触,但是都毫发无损。 更重要的是,当晚接到她报案的两名警官在几天后被发现死于各自的家中。从残余的咒灵肉块来看,那个上面同样有着大量眼睛的存在,由此被归为了这36个被害者中的一个。 最新出现的受害者石原,原本只是被确认怀带了诅咒,在监督之下一直无事发生。事发前一段时间,也被证实和宫城立花有过接触。而就是在此之后,他毫无预兆地死于家中。 这里面还有几个送货员。他们之间原本毫无相似,目前发现的唯一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向宫城立花的家里递送过物件。 尤其是这个学生,她所报告上来的个人信息里,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一定是她的原因吗?”夏油杰皱起眉头,他还是没办法相信,这一系列事件最后会和她扯上关系。“和她有牵扯的只是这几个人而已吧,其他人并没有和她产生联系。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知道你的意思,杰。” 夜蛾从窗前回过身来。他拉开左侧的抽屉,把里面的另一份文件递到夏油杰面前。 “看看这个吧,杰。这个才是她被认定为关系人物的重要原因。” 那是一份学生的资料报告,是金井亲手制作的。第一次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从业好几年的金井也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是的,在调查之前金井都只觉得只是常规的学生入学前程序而已,没有想到最后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也正是以在调查的过程发现的疑点为契机,才最终发现了宫城立花与这一系列事情的联系。 “有什么不对吗?”夏油杰一时间找不到这份报告上有什么疑点。 “疑点在她的家庭关系上。”夜蛾抽回了这份报告,把它放在桌面上,伸手在标注着父亲的那一栏点了点。 “她的父亲,也就是宫城嗣一郎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盘星教篇完 第35章 chapter33 【囚于笼中的鸟,一生也看不 chapter33 【囚于笼中的鸟,一生也看不见绽放在旷野的花。】 …… 立花一个人坐在木廊上。头顶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橘色,从树木茂密的枝丫间仰望天空,这副景象还真让她觉得自己此时并不是身处大都市之中。 实在没有想过,今天还会来这个地方第二次。第一次时自己只是观望了一下里面的景致,没想到第二次时也是一样,甚至两次经过的路径都几乎一样。 距离那位冥冥小姐离开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在那之后立花就一个人坐在这里。 期间不要说有没有人向她搭话,甚至就连人影子她也没有见到一个。 这所学校人还真是少,或者说现在这里的大家是正好在休假呢?既然不是普通的学校,那么假期的制度也可能和普通的学校不一样吧。 立花让自己的思绪发散,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大概会陷入更糟糕的情绪中。 之前和绘里刚刚说完话,自己就被那位冥冥小姐通知,说要跟着她马上回到高专去。 她并没有说原因,但立花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和绘里告别之后,就跟着她们重新回到了这里。 回程的路上充当司机的是冥冥小姐,歌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在车上时,歌姬也有询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冥小姐同样没有回答。不过立花能猜到很可能是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否则自己就不需要被带回来。 被冥冥交代先在这里等一等之后,她们两个就都去了木廊后方的房间。此时此刻,或许她们正在讨论某件和她有关系的事情吧,但是唯独她自己无从得知。 她撑着脸把头垂下去。陌生的环境,独处的状态,无从得知的消息,还有今天在别墅里发现的线索……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立花在抬头之前就已经猜到会是谁了。他背着夕阳站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从仰视的角度看他,带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五条……” 立花念出了他的名字。明明在此之前两个人相处还很少,但此刻在这个地方,自己最熟悉的那一个人竟然会是他。 “还真是让人意外。”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周围还有没有什么人,“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有谁带你来的吗?” 立花张了张嘴。听见五条这样问的一瞬间,她莫名有着突如其来的倾诉欲。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你是要来找你的老师吗?他好像在那边。”立花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刚刚冥小姐就是走到那里去的。 但五条却没有回应这句话,他低头看着立花的方向,像是在打量她的神色。 “怎么了吗?你今天怎么是这副表情。” 表情? 立花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的表情有哪里不对吗?但是现在她也没有心情去刻意调整,所以只是掩饰性地把头低下去,然后说“没什么事情啊”。 前方传来走动带起的草地摩擦声,却并不是朝着木廊后面的方向。身旁的木板紧接着传来轻微的响声,五条在她的身边坐下了。 立花偏头望向他:“你怎么……” “风景还挺不错的。” 五条没有看向自己,他看向的是天空,好像他坐下来就只是为了欣赏此刻的夕阳。 “难怪要把这里分给教师使用,他们还真狡猾。” 他说的很随意,也没有提所谓的“他们”是指谁,“学生宿舍那边就看不见,从窗户看过去也只有树而已。” “……有树反而很好吧?不然夏天会被晒的很热啊。”立花实事求是的说道。 “但是我现在觉得是这里更好。” “……那好吧。” 立花也抬头看向天空。大团的云朵被夕阳染成霞色,天空干净的不可思议,连空中掠过的那几只飞鸟都像是入画一样的美景。 好吧,这里好像真的很好。 明明是自己之前就一直在看的天空,现在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这一次立花脑袋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静静地欣赏此时的景色。 五条也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一起并肩坐在木廊上,欣赏同一片夕阳。 这一刻,立花突然发觉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真是很奇特,热闹和他相配,安静却好像和他更相配。 “悟。” 立花回过头去,是夏油。 他和夜蛾先生竟然已经走了过来,身后是冥小姐她们,其中有一位女性立花不认识。 她赶快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五条只是继续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夜蛾问道。 “就在刚刚啊。” 他竟然还是坐着回话,立花忍不住悄悄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暗示他好歹站起来再说。扯第一次的时候他纹丝不动,等她力气加大,大概是担心自己的衣服变形,所以他总算站了起来。 “怎么样,又有什么事情要做了吗。”五条叹了一口气。 “是有事情,不过待会再跟你说。”夜蛾转头,对着身后的冥冥说道:“那么京都那边就交给你和歌姬了,自己注意安全。” 立花看见冥冥和歌姬应了一声,就先下木阶离开了。那位冥小姐脸上的神情还和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是歌姬脸上却是一副紧张的神色。 看样子,她们是要去完成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那么,让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吧。” 立花回过神,收回落在离开的冥冥她们身上的视线。夜蛾先生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顿时有点紧张。 “好的。”想必就是要说关于带自己重新回到这里的理由了吧,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毫无头绪。 “我知道,你大概在奇怪我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夜蛾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出剩下的话,这是他们刚刚在会议室里讨论好的方案。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先暂时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不能离开的意思是说……立花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心,我会告诉你原因的。”夜蛾说道,“毕竟,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第36章 chapter34 …… 夜蛾边走下 chapter34 …… 夜蛾边走下台阶,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基于目前的状况,因为你也是关系者,所以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不用太担心,就当作提前入学好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之前的木廊了,在夜蛾说了要“边走边说”之后,她也就一路跟着他。 夏油和五条走在他们两个的后面。 一大串的解释听的立花还有点没转过弯来,正准备理一理思路,有一个人却比她先说话了。 “你说什么?入学?” 原本跟在后面的五条停下了脚步。他扭头去看夏油杰,对方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地继续朝前走。 “嗯。夜蛾老师之前通知过我了,在你还没有来的时候。” 走在最前面的夜蛾和立花也没有理他。转眼之间,五条就成为了在场唯一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喂!你们两个干嘛故意无视我的话啊。”五条一边重新走上去,一边很不满地冲前面的两个人说话。 对五条的话充耳不闻,立花试着把整理好的思路确认一遍:“大致是说,当时出现在我家的咒灵并不是特例,而且现在还泛滥成灾了?” 虽然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微妙,但也不能说错,于是夜蛾点点头:“就是这样。” “喂!我说……” “我知道了。那之后需要我*做什么呢?刚刚说需要我辅助的不是吗?”立花还是没有管后面的五条。 “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你已经中咒的话,你本身就是一种媒介,对于帮助调查来说的话足够了。” 原来如此。这种情况下自己大概就是和“目击证人”一样,成为了破案的关键点吧?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又为什么会成为目标呢……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谈好这件事的,你之前明明都说不来的啊。” 五条伸手搭在了立花的肩膀上,思路接连被打断的立花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头瞪他。 “所以说,这种小事就等到之后再跟你解释呀!干嘛啦,可不可以先让夜蛾先生说完啊?” 真是的,这个人从最开始就一直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插话,像什么“诶,今天竟然见到冥小姐了吗?”“那种地方也会有咒具吗?”“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又回来的啊。” 也正因为这样,原本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硬生生拖了好久,立花也才会一直听的云里雾里的。 五条难以置信地看着转过头来立花,像是不敢相信她还会瞪自己,“真凶啊你,明明是你自己说不会来的啊!” “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问你,你喜欢的女演员换过几个了?”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显而易见。” “根本没有啊!” “就是有,它们是一样的。” 五条难得的被噎住了,他转过头想向夏油杰寻求共鸣,结果发现他和夜蛾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一边,离他们两个颇有一段距离。 五条:“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夏油杰耸耸肩:“显而易见喽。” 这句话明显是借用了立花刚刚的说法。于是她很开心,走到夏油杰旁边,就像是拉到了一个盟友,“我就说吧。” 于是这一次五条的目标转向了夏油杰。眼看着他马上就又有一堆抱怨又要说了,旁观的夜蛾终于咳了一声,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 “没关系,想问问题的机会很多。” 夜蛾说着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时间,然后给立花指了指前方的建筑,“这里就是学校的食堂,现在的时间刚好开始供应晚餐。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立花顺着夜蛾的手势看过去,前方的确有一栋单独的建筑物,占地很小巧。 没想到这里会是食堂。 自己的确还没有吃过东西,还以为刚刚夜蛾只是随便边走边聊而已,没想到他是为了走到食堂这边。立花心里顿时非常感激,“谢谢夜蛾校长。” 夜蛾颔首,“没关系,过去吧。” 他说着就已经重新迈开了脚步,五条却伸手拦住了他。 “等等啊老师,你之前不是说晚餐要和上面来的人一起吃吗?” “是这样,但时间上并没有来不及。” “这怎么行呢。”五条拍拍夜蛾的肩,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让客人等这种事也太失礼了吧。夜蛾老师,你这样可是会让人觉得,你刚刚升任校长就开始摆架子了。留下这样的印象,也太不妙了吧。” 夜蛾一阵无语,从五条这位学生的口中说出这种话才是最违和的吧。而且很明显,他还在计较刚刚的事情。 “总之呢,带她去食堂的这种小事,交给我和杰就可以了啊。放心放心,你只管赶快去和那些人见面就行了。” 看着眼前的五条脸上的笑容,无论是夜蛾本人还是在旁边旁听的立花,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个人一定不打算干什么好事。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夜蛾知道五条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再加上杰还在这里。相反,如果不现在顺这个家伙的意,之后他反而可能弄出更麻烦的事情来。 所以夜蛾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夏油和五条,先行离开赴约去了。 “您路上小心。” 看着夜蛾的背影,立花正准备说要不要先直接过去,五条就已经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她曾经见过的路边自来熟的男高中生们。 “好了。既然你已经要入学了,那么你就算是我的学妹。”五条用这句话作为开头。 立花:“不用了,请务必先像之前一样对待我。而且,我们两个还没有这么熟。”她指的是五条搭在她肩膀上这件事情。 “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迟早的事情啊。”五条我行我素地说完这句话,伸手指向了食堂的方向。 “现在,就让我这个学长来尽尽地主之谊好了。放心放心,我们学校的菜色里,可是有不得不尝的招牌菜色哦。” 听到这句话的夏油杰哪里还会不明白五条的意思,他顿时十分头疼地说道:“悟,别这个样子。” 但前方的好友像是故意表达对刚刚的事情的不满,已经拉着立花自顾自的朝前走了,一副他听不见的样子。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先跟上去了。 *** 和外面看上去的差不多,食堂的面积的确不大,用餐区的面积看起来似乎只占了外观的一半。里面摆放着两列可供四人坐的桌椅,数目一目了然,总共才八张木桌而已。 坐在靠近窗户的那一桌后,立花打量了一下四周。全都是老式的木质建筑,如果放在平时,自己遇到这样的店大概都不敢走进来。而且用来出餐的窗口也只有一扇,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站人,也看不出窗口后面是什么构造。 感觉有点诡异…… 五条先走到了窗口边,“喂,老爷子,该起来干活了哦。” 用这样的语气真的不会被里面的工作人员揍吗?或者故意在饭菜里面多加盐? “那个,” 立花回头看着夏油,他已经在她的斜对面坐了下来,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待会,觉得味道奇怪的话不用吃完的。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其实我们当初也都尝过了。” 什么意思? 立花正想仔细问两句,窗口那边却传来了回应:“真是的!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来几次,今天怎么催这么紧!” 这个语气比刚刚的五条还要过分,都不用看就知道那位一定是个性格火爆的人。 出现在窗口的那个人穿着白色罩衣,但衣服却被撑得鼓鼓的,竟然有着惊人的肌肉。但他的脸却让立花非常意外,因为那张脸上布满了皱纹,竟然真的是一张老爷爷的脸。 “今天可是有新生要来哦~”完全不在意他的语气,五条支在窗台上继续和他搭话:“老爷子,你的招牌菜可是又有用武之地了。” “新生?” 那个老爷爷朝自己望过来,立花挺直身体想打个招呼,结果被他凶恶的面相吓了一跳,导致扯到一半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 “哼,她是提前入学的吧。” “答对了,看来你也还没有老年痴呆啊。” 没有再搭理五条,那个人径直转身走进了窗口后面的阴影里。片刻之后,就从里面端出了一个托盘,里面的食物正冒着热气,看样子是早就烹饪好了的。 “好了。” 五条把这份托盘放在立花的面前,里面是琥珀色的咖喱搭配着米饭,还有一份海带汤。 立花抬头看看他和夏油杰:“只有一份,你们都不吃吗?” “少管这些了。” 五条坐在立花的对面,好以暇赖地撑着下巴,眼睛看着立花,一副很想看着她吃下去的样子。 “总之你就快点吃好了,这可是超级好吃的哦。” 好吃两个字被他咬的格外明显。 第37章 chapter35 …… 他绝对是骗…… chapter35 …… 他绝对是骗人的。 看见五条脸上的表情,立花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她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份咖喱,只从色泽来看的话倒像是味道蛮好的样子。虽然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对劲,但一来自己的确已经饿了,而且她也知道总之自己不会被毒死就是了。 “那我就开动了。” 她把咖喱淋在米饭上,然后很干脆地用勺子送了一口到嘴巴里。 夏油杰稍微坐的远了一点,从一直以来的传统来看,她一定会吐。五条却很兴奋地凑近了一点,一副想要看热闹的样子。 高专的食堂从某种方面来说可以算的上“赫赫有名”,那就是味道。 原本能和高专达成合作的商家就很有限,更何况是要给里面的老师和学生做饭,就更需要挑选值得信任的人担任了。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保证了可靠,当然就很难保证厨艺了。 想当初,正是因为这所食堂,无论是五条还是夏油,都迅速地掌握了独立下厨的技巧。 尤其是立花正在尝的这份鱼肉咖喱,它的的确确就是食堂的招牌菜。因为它简单好做,只需要把各种鱼肉和其他想放进去的食材搭配咖喱一起煮就行了,所以基本上每天都只供应这一道菜。 送进去的第一口立花就皱起了眉头:“好奇怪的味道哦。” 但她的反应也就仅此而已了,不仅没有吐,甚至在很正常地咀嚼几次之后咽下去了。 五条:…… 夏油:…… 她紧接着尝了第二勺,第一次她根本都没有尝出来咖喱里面的食材究竟是什么,这次稍微放慢了一点感受一下,竟然有鱼肉的感觉。 “竟然是鱼肉咖喱吗?这还真是很有特色。” 什么嘛,原来夏油说的是这个意思啊。鱼肉咖喱的确很少见,口味也要小众一些,但也犯不着那么惊讶啊。 立花边说着边去看夏油,却发现对面的两个人都是一脸奇怪的表情。 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低头看看自己,都很正常啊,为什么他们两个要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着自己呢? “啊……”五条摸了摸下巴,“之前的那一次我就想说了,你的舌头,该不会长的不正常吧。” 那一次?哪一次啊? 立花自己还反应不过来,夏油已经很有默契地接上了五条的话:“的确。我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怕辣椒而已,现在看来,搞不好是对味道都很迟钝。” “我的味觉一直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立花还是马上为自己正名。 吃完咖喱之后,立花把餐盘送回了窗口那边。来接盘子的那位老爷爷也盯着空掉的餐盘看了好久,最后说了一句“果然来这里的都是怪胎”。 什么怪胎啊?立花觉得实在是太冤枉了。明明在场的所有人里面,自己才是最正常的那一个啊。 但那位老爷爷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很干脆地端着空盘子走进去了,连自我介绍也没有留下,于是立花的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机会说出来。 “好了。”夏油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先带你去宿舍那边吧。说不定要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夜蛾老师已经替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 “啊,这样吗……” 虽然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是很贴心,可是一想到这间食堂的样子,立花的心里都对即将见到的宿舍放心不下来。 应该不会,是那种毫无现代设施的老古董吧? *** 由于当时的选址是在郊外,因此高专整个是依山而建的。这就导致了校内的阶梯特别多,而且虽然建筑大多都只有一层,但在差异明显的地势环境下,站在高处也足以俯视校内的景观。 “女生的宿舍就在那个地方,算是校内地势最高的地方了吧。” 夏油杰指了指前方的木质建筑,它修建的很精巧,像是旅游杂志上推荐的那种特色酒店一样。 “虽然位置是偏了一点,男生宿舍就不在这个地方。” “我明白的。”立花看着周围的环境点点头,“为了防止偷窥对吧?所以特意建在最高的地方,感觉真细致啊。” “……这一点我之前倒没有想到。” 女生宿舍的范围夏油杰和五条显然都不方便靠近,虽然他们两个都知道这里面其实没人。冥冥和歌姬今天外出了,硝子这个点肯定还待在解剖室,四年级的都是学长。 “快进去吧。我记得宿舍里都会配备必要寝具的,好像收在最上面的壁橱里,你可以自己找找看。”夏油说着拿出手机,“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如果是有关女生宿舍的事情,找自己大概也不方便。于是他只好改变了一下剩下的措辞,“总之,需要联络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好的。” 和夏油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立花就和他们两个道别,转身朝宿舍里面走去。 目送立花的背影进入到宿舍的内部,夏油杰招呼了一下坐在台阶上面的五条:“悟,我们也回去吧。” “知道了。” 五条悟没有直接从台阶上站起来,而是先回头看向了夏油杰:“在此之前,先跟我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夜蛾老师说的并不是真相,对吧。” 果然,他早就意识到了。 夏油杰笑了笑。他回头再确认了一下宿舍的距离,确定不会被立花听见,然后就走到了台阶边和五条并肩坐下。 “老师他说的的确不是真话,不过倒也算不上假话……” 他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五条听。 在如今这个时代,一个人真的有可能死的悄无声息吗? 其实不仅仅是可能,甚至还很常见。因为说到底,会关心某个人去向的,也只有少数的亲朋而已。如果他们不表现出异样的话,关系更远的人们就更加不会知道那个人的近况了,哪怕是那个人早已经去世。 宫城嗣一郎死于抢劫事件。从警局的记录来看,是一个小混混在晚上趁他下车的时候从背后刺了他一刀,然后抢走了他身上的钱包。伤口很深再加上发现不及时,被人发现时他就已经失去气息了。 案情很快水落石出,抢劫的小混混也在几天后被发现卷入了斗殴事件,伤重而亡了。警方通知家属领走了遗体,在警方手续上留下的签名是宫城嗣一郎的妻子,令穗子。 “疑点就在这里,经办这起案件的警察恰好就是这一次诅咒事件的受害者,冥学姐他们去京都就是为了这件事。” 夏油杰对五条补充今天谈话的细节,“另外还有宫城嗣一郎事务所的合伙人,他是一周前被发现死亡的。之前一直在京都,离开京都来到这里之后,马上就死了。” 接着夏油杰又说出了送货员和几位三桥辖区警官的名字,他们也全都是这一次被卷进事件的受害者,“本来一直找不到他们之间的关联,这些全都是通过宫城家这一点才串联起来的。” “不是她。”五条说的很肯定,夏油杰也知道这个她指的就是立花。 “她们家我已经去过了,里面什么痕迹都没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我也是这么想,这件事和她大概不会有直接关系。夜蛾老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决定隐瞒一些细节,先把她留在高专里面再说。” “但是这次的诅咒事件和宫城嗣一郎有关联是一定的了。”五条从台阶上站起来,“从目前的受害人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明显了吧,杰。” “是的。”夏油杰也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次两个人的想法又是一样的。 如果所有和宫城嗣一郎之死有关联的人物都死了,再结合立花对父亲的去世浑然不知来看,目前最有可能的诅咒原因只有一个。 有某个人正煞费苦心的隐瞒宫城嗣一郎的死讯,为了不让立花知道。 所以,有可能通知她的警察,有可能试图联系她父亲的熟悉的送货员,甚至是来到东京的事务所合伙人,这些人全都被咒杀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从动机来看最可疑的人只有一个。 宫城嗣一郎的妻子。 *** “啊,终于弄好了。” 看着眼前铺好的床,立花充满了成就感。这里果然是像夏油说的那样提供了被子,只不过放的比较高,她搭了凳子才够到。 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很棒,所有的现代化设施全都很齐全,木质的房间也很新很很漂亮。刚刚她也有确认过浴室,里面有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品,也有提供热水。 唯一的缺点只有一个,就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她中途有打开房间门朝外面张望过,结果被黑漆漆的走廊吓得赶快缩了回来。 “总之,能够好好睡觉就行。” 在陌生的环境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立花在睡前和绘里通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然后打电话给班主任,说自己之后要请假一段时间,结果老师却告诉她已经有家长为她请假了。 看来是夜蛾校长安排的,没想到他做事这么周到。 打完这两通电话,无事可做的立花选择了躺进床上,偶尔早睡一次也不赖嘛。 一夜无梦,原本认为自己可能会认床的立花却睡得相当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环境太安静了。 但也正因如此,清晨从窗外传来的那一声巨响才格外有冲击力。 仿佛是巨大石块砸在地上的声音让立花一下子坐起来,身下甚至还能感觉到震动的余韵。她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朝外面望去,居高临下的地势让她能看清前方的运动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上面此刻还站着两个人,立花推开窗户尽可能地凑近一点看。 “那个人好像是……” “喂,灰原。” 七海现在的衣服满是尘土,在那块大石头掉下来的一瞬间,他虽然退开了,但还是被砸起的尘土溅了一身。 “还是从小一点的东西开始练习吧,你的风要把这么大的东西吹起来还是太勉强了,而且根本控制不好方向。” “啊,抱歉抱歉。”灰原雄摸摸后脑勺,咧起一个笑容,“但还是先练习看看吧。希望下次和前辈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可以用上这一招。” 知道这个家伙不会轻易改主意,七海也不是很在意,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草地:“那就先休息吧,勉强练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果了。” “没问题。” 七海和灰原一起坐在柔软的草坪上,一年级的学生只有他们两个,从入学以来他们两个就一直形影不离。 “你有听说吗,夜蛾校长带了一个新生回来的事情。”灰原跟七海分享自己听说的事情,“昨天遇到夏油学长的时候他告诉我的,听说是一个学妹哦。” “哦。” “她都已经提前住进学校里面了呢,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夏油学长没有告诉我。” “很正常,有些事本来就不应该给一年级管。” “但还是要以追上前辈们作为目标啊,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夏油学长可靠的助力。” “那你多加油。” 换个人在这里,大概已经要被七海的敷衍气死了,但灰原雄却倍受鼓舞地挥了挥拳:“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好,现在就接着练习!” “……灰原?”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灰原和七海同时朝上方望过去,运动场上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是一个女生,之前从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但对他们两个来说却都算不上是陌生人。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宫城立花。 第38章 chapter36 …… “真没想到…… chapter36 …… “真没想到要来入学的人会是你,那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看出来呢。” “这个嘛……也算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吧。”立花也觉得的确奇妙,毕竟之前自己还曾信誓旦旦的表示,不会来这所咒术高专的呢。 “哈哈,倒不是这个意思。”灰原雄笑了笑,跟立花解释道:“我是说,当时都没有注意到你也有咒力,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啊。” “原来是这样啊。” 立花顺着灰原的话附和了一句,但其实完全没理解什么叫“普通人的样子”。毕竟,就算是咒术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吧? 现在他们正坐在运动场边的石阶上。刚刚和灰原打招呼之后,他们两个就走到了立花这边。如果想聊天的话,这里的石阶就再合适不过了。 坐在中间的是灰原,立花和七海分别坐在他的两边。也多亏有了灰原,否则如果只有立花和七海两个人,她觉得气氛一定会冷场。 “你们刚刚是在练习吗?”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很早,这个时间说是在上体育课也太奇怪了。“……是什么社团活动吗?” 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灰原哈哈大笑起来,“才不是,我们刚刚只是在练习术式。离上咒具课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就在学长还没来之前先做一些自主练习。” “咒具课?”立花有点磕绊地重复了一次。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高中了,但没想到课程竟然真会奇怪成这个样子。 咒具课,单听名字完全想不到会是怎样的内容。 “啊,就是这个,反正你之后一定也会学的。”灰原转向七海,从七海手里接过了一柄细长的黑刀。这柄刀没有刀鞘,刀柄的位置缠绕着密密的符文条。 “可以拿过去看哦,这柄刀很轻的。” 灰原把手上的刀递过去,“不过它用起来需要注入一定的咒力,这样才能完全激发上面的力量,所以只是二级咒具。” “啊,多谢。” 立花双手接过那柄刀。黑色的刀身看起来就像是塑料薄片一样,但是很坚固,没有丝毫变形。虽然看上去不像金属,但立花也不打算触碰它的刀刃。 反正肯定是远超普通刀具的危险品。 她试着把它立起来挥动几下,空气中立刻传来了细微的破空声,这是普通的刀绝对办不到的事情。 “真厉害啊。”立花赞叹道。 “对吧?还可以试着朝它注入咒力哦,刀刃还会亮起来呢。”灰原靠过去指了指刀刃的位置。 会发亮这种事情也太酷了吧。 立花兴致勃勃地开始尝试。向物品注入咒力这种事她也算小有心得了,甚至还称得上有一点小自信。 她照常让咒力流淌进入,但就在她的咒力进入到这柄刀的一瞬间,立花马上意识到了情况不太对劲。 不一样,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之前的每一次,被她注入咒力的物体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被她“抓住”了一样。但这柄刀不同,它的内部好像本身就有某种流动的力量,导致现在就想是手里抓住了一条活鱼一般。 她感觉有什么地方要失控了。 “小心!”同样发现不对劲的灰原想让立花放下这柄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刃上泛起了红色的符文,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紧接着这柄刀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闷棍一样,纹丝不动的刀刃一下子软塌塌地倒了下来。还没等旁边的灰原做出反应,它的刀刃又再度飞速掰直,像是甩动着尾巴拼命挣扎的大鱼一样,在立花手里弹动。 “怎怎怎怎、怎么办啊!”立花哆哆嗦嗦地抓紧了这柄刀,狂乱的力道让它几乎要脱手而出。 灰原的神情头一次这么呆滞,“……我也不知道啊。” *** 夏油察觉到今天运动场的方向好像有点吵。 他皱了皱眉头,想起来灰原最近说想要练习利用术式带动重物,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 “喂,悟,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夏油示意旁边的五条,多少还是加快点步调。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但在这样应声之后,他的步伐却完全没有改变。 “……你又熬夜了。”夏油一眼就能猜到,这个家伙一定是在快天亮才睡觉的。 “没办法啊,谁让那个游戏马上就要通关了。”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吧。” “这次的是个新游戏。” “……” 由于咒术师的数量本来就很少,因此高专的传统里很多课程都是老带新。一年级要学习的咒具使用入门就是由二年级的他们来教。 所以夏油和五条才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运动场。 “怎么办啊,它完全收不回去啊!” “总、总之先冷静一点!啊啊,七海!快点躲开!” 灰原的声音? 刚刚来到运动场边的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段话里的意思,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一道细长的黑影。凌厉的气流昭示着它的来势汹汹,夏油杰本能地偏头躲了过去,黑影从他的视线里擦过。 这是什么东西,一道线? 黑线紧跟着绞向夏油身后的五条,却就像是撞上了五条身边无形的墙,一瞬间就被迫改变了方向。 “哇哦。”看着几乎称得上面目全非的运动场,五条调整了一下墨镜。 “所以,这是什么新特训吗?” 曾经整洁的运动场,此刻就像是遭受了凌虐一般。草坪上鞭痕纵横,泥土被扬的到处都是,很多地方的草植更是被齐齐削掉,露出下面的泥土。 空中有一根极细的黑线在狂乱飞舞,就像是锐利的刀刃,被它碰到的物体全都被彻底切割。 就在五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离得稍近的几颗树木同样被拦腰削断,扬起的部分却又碰到了上方的黑线,再度被切割成了碎块。 黑线的源头来自于运动场边缘的立花。她僵直地站在石阶上,手上握着缠绕着符文条的刀柄。灰原也握上了一只手,试图控制这柄刀,但之前过去的时间已经证明了这完全没用。 七海正站的离他们远远的。他身上的制服外套被破开了好几道,露出了下面的白色衬衫,这全是拜那柄黑刀所赐。 是的,黑线正是来自于黑刀。或者说,它就是黑刀。 不知为何让刀发生异动之后,握着它的立花拼命想让它平静下来。身旁的灰原说试着用咒力控制它,结果当立花试图操控刀身里自己的咒力之后,情况一下子变得更糟。 刀刃一下子开始拉长、变形,原本的摇摆动作配合上越拉越长的刀刃,形成了搅拌机一样的可怕效果。七海首当其冲,好不容易才退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但也没办法再靠近他们了。 灰原没有走,始终牢牢地帮立花控住那柄刀,让它不至于从立花的手上脱手而出。否则,脱手之后骤然改变的发力方式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个一道割伤。 在夏油和五条来到这里之前,他们的这个僵局已经持续很久了。 “啊!夏油学长,现在是……” 听着灰原喊出了自己熟悉的名字,立花立刻用言简意赅的一声尖叫打断了灰原极有可能越说越长的话。 “救命啊啊啊啊——” 夏油:…… 五条:…… 黑色的细线断成好几截四散在狼藉的运动场上,就像是筋疲力尽般瘫倒的黑蛇。他们几个人聚在上方的石阶上,下首的三个人都一身狼狈,坐在上层的夏油和五条在衬托之下显得愈加的衣冠楚楚。 让他们三个一度束手无策的黑线被夏油杰很轻松的解决了。 “你是说,这根东西是刀?” 五条捻着一截黑线,拿在手里打量。不管是谁,都不会把这种东西和刀刃联想到一起去了。 “的确是这样。”灰原解释了之前的经过,夏油和五条的视线都落在了立花的身上。但是背对着他们的立花自然察觉不到,她现在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好累,两只手现在还在打颤呢。 “是我不好,不应该贸然把咒具给她的。”灰原说。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五条把手里的东西抛下去,混入下方的黑线里。 “是这家伙的术式。在她没学会更细节的操纵方式之前,看来是什么咒具都用不了了。” 还会有用不了咒具的咒术师吗…… 七海的眼角抽了抽。果然,会来这里的家伙就没有正常的吧。 立花垂头丧气:“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之后了,这种事情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别这么说嘛,好好使用的话就不会再有问题了。”灰原马上转过头安慰立花。 “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夏油目视前方,眼前的运动场仿佛具象成了夜蛾老师怒火中烧的脸。他的语气一片惆怅:“现在的问题应该是,这里该怎么办?” 一片寂静。 四个男生默默望着眼前的运动场,无言以对。 想起刚入学时因为和五条打架而被罚打扫教学楼的经历,夏油杰叹气。就算始作俑者不是他,作为学长的悟和自己也绝对逃不掉。 打扫教学楼就算了,千万不要又被派去食堂打杂。夏油杰开始盘算最坏的结果。 “那个……”立花试探性的举了举手,“如果是要把这里收拾干净的话,我大概有办法。” “你有办法?” 看着七海立刻转头看过来的怀疑眼神,立花有点心虚地安慰道:“……相信我,这一次是真的。” 第39章 chapter37 …… 这个人一定…… chapter37 …… 这个人一定会出状况。 即使眼前的立花做出了保证的姿势,七海还是这样由衷的怀疑。 但就算出状况也很正常,毕竟对方是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咒术的新人。况且,和他入学之后遇到的种种事情比起来,尤其是在和五条悟这个人相处过之后,他认为再也没有人会让他觉得意外了。 在第一次带学弟出任务时就把两个学弟丢进咒灵设下的帐里,自己在外面悠哉悠哉的按着游戏机,当他和灰原一身狼狈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之后,还一脸自然的说“辛苦了。”这样的学长毫无疑问是烂到家了。 那种若无其事的,令人火大的笑容,七海建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东京校是个怪地方。尽管七海在入学前就有所准备,但实际入学之后的情况还是*有让他意外的地方。 三年级以上的前辈暂且不论,二年级的学长和自己的同级生里竟然会同时出现出身普通家庭的术师,这个频率放在咒术界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只有一所,也就是现在的京都校。东京的分校在建校之初根本没几个学生,最近几十年的情况虽然已经好转了不少,但人数上当然还是不能和京都相提并论。 其中最出名的,当然就是当初五条家的继承人选择了东京校的事情。在此之前,那三家的人都一直只会在京都本部。 “因为看见那个老爷子的脸,我就忍不住想扯扯看到底有多少褶皱啊。” 五条悟曾经这样解释道。 对于咒术界所谓的“正统”,七海并不是很在意。客观来说,他自己的出身大概也称不上“正统”。 因为他的母亲是个普通人。 自己的父亲作为出身咒术家族的这一代的独生子,最后却和一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女人结婚了,然后生下了他。 尽管双亲都过世的很早,七海是由祖父抚养长大的,但他还留有对于母亲的记忆。因此能在学校里见到带有“普通人”气息的人,无论是灰原又或者宫城立花,都让他感到一丝亲近。 虽说还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术式,但能够被招收入学,按照学校一贯的做法,这个人大概也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这些之后再说也来得及,还是应该先处理完眼前的事情。 七海看着立花。她在说完了刚刚的那句话之后,就转向了运动场的方向。正当他奇怪立花怎么都没有其他动作的时候,微微的震动感从身下传来。他也转向运动场的方向,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大吃一惊。 就像是按下了电影的倒放键。原本散落的土砾被飞快地牵引,拢起的土堆填平了沟壑,散乱的草坪恢复原状,就连遍布在整个运动场内的细小尘土,也被妥帖的压回了地下。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除了仍然散落的黑色咒具与倒下的树木,一切都已经恢复原状。简直就像是刚刚的骚乱不曾发生过一样。 “树的话就没办法了,重新接回去感觉很复杂,我好像还做不到。” 那个女孩很抱歉地朝着他们双手合十,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做法有什么特别的样子,甚至还觉得不好意思。 灰原马上就对她说“这样已经是了不起的成果了!”,七海却还没有从眼前这一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覆盖整个运动场范围的术式,无视地形所做出的大范围操控…… 七海的目光没办法马上从她的身上离开,她看起来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吃力的样子。 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这个人,到底是校长从哪里找出来的? 夏油杰在看见立花的术式刚刚施展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挑了挑眉。他看向了五条的方向,果然,那家伙正一脸“吓到了吧”的恶作剧神情,显然早就知道她拥有这样的术式了。 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能让悟在接触之后产生兴趣,果然是因为拥有相当特别的术式。 夏油杰笑了笑,毕竟,自己当初也是因为这样才和他不打不相识的。 不过这样一来,夜蛾老师之后大概会轻松很多吧。就算不刻意去想,也能知道她的能力很适合去跟别人配合吧。 凭借夏油杰的经验,就算还有些细节不清楚,但只通过这一幕也能大致了解立花拥有怎样的术式了。他安抚了一下还感到抱歉的立花,然后拍了拍灰原的肩膀。 “既然已经恢复了,就继续进行咒具的练习吧。” 反正学校被破坏这种事,夜蛾老师也早该习惯了。何况,今天这里只是几根树倒下来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破坏。比起这个,还是继续今天的课程更要紧。 练习与提升都是很有必要的,在这些学弟要进行下一次的任务之前。 *** 自己闯下的祸能顺利解决让立花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担心那几颗依然横陈在草坪上的断木,但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四个人竟然都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立花也只好相信他们了,虽然破坏校园植被在她的认知中一直是会被严厉训斥的严重事故。 她托着下巴看运动场中间的那几个人正在进行的训练。这副场景就算再怎么联想,也没办法和正常的体育课扯上关系吧。 不仅手里拿着可怕的刀具,而且出招和移动的速度都快到让自己看不清。但看不清的范围里并不包括夏油,因为他基本上算是站着不动,只是稍微出手格档几下,就完全瓦解了灰原和七海的攻势。 “不行,你出招的距离太近了,这样反而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跑动的速度还不够。七海,你的术式不打中别人的话就没办法发动吧。” 没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会这么大,立花眨了眨眼睛。就算她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出夏油的实力远超灰原和七海两个了。 这么说也是,夏油已经是二年级了。该不会,这所学校的各年级任务都很重吧?这样才能让不同年级之间的学生实力差距大到这样的地步。 立花开始操心自己即将在这里进行的校园生活,怎么办,自己的体能一直都很差啊…… “灰原——同学——” 一声男性的喊声传过来,立花朝声音那边望过去,灰原他们也停下了动作。 发出喊声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男性,他站在侧边的校道上,身后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立花眯了眯眼睛。这副打扮的人她见过,和那天来她家的人一样。 灰原朝那个人跑过去,两个人交谈了几句,接着他又朝七海招招手。 于是七海也朝那边走了过去,但这一次没有寒暄,他们两个直接坐进了轿车里,那个黑色西服的男人也随后坐进了驾驶座。 汽车马上发动了。 一起发生的很快,让立花感到诧异。灰原连多余的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这未免也…… “走的也太快了,对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五条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说出了立花正在想的话。 “……你更快吧。” 看着再度坐回石阶上的五条悟,立花客观的评价道。 真是的,这个人在之前练习的时候明明都只是站着不动看热闹而已,结束之后却溜的这么快。自己刚刚一直在看灰原他们那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夏油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速度,现在才开始迈台阶而已。 “是任务。你之后就会明白了,有任务通知的时候不管什么情况都得马上过去,咒术师就是这么忙的职业。” 五条悟说道,然后很自然的马上转入了另一个话题,“然后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诶?要说打算的话……我没什么打算。”立花摇摇头,自己来这里也才第二天而已,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打算呢。硬要说的话,自己应该会想去食堂吃早餐吧,虽然不知道这里的食堂会不会提供。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就去开作战会议吧,我们三个人一起。” 五条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一副跃跃欲试的语气。 “作战会议?”立花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当然喽,我们明明也有任务的不是吗。”五条苍蓝色的眼睛透过墨镜依然闪着光,那种既幼稚又正经的语气,让立花都拿不准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让夜蛾老师超——头疼的事件,不是吗?” 第40章 chapter38 …… 空教室的桌…… chapter38 …… 空教室的桌椅被放下了几张凑在一起。原本是各自分散的,但是被五条说这样完全没有作战会议的气氛,于是被拼接成了现在的样子。 立花和夏油坐在其中的两张椅子上,看着一手组织起这个“作战会议”的人在前面的黑板上写着字,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什么曲调。 她拆开塑料管的包装,把它插进盒装牛奶里默默的喝了几口。 啊,果然很像是小学时会做的家长参观日前的准备吧,还在黑板上写字之类的…… “完成~” 五条拍了拍手,把粉笔抛回笔盒里面,转身向她和夏油展示他的大作。“怎么样,很不错吧。” 老实说的话并不怎么样。 他的身体根本挡不住什么内容,早在他开始动笔的时候她和夏油就已经基本能看见原貌了。虽然夏油一开始就提醒过不要花的太花哨了,但都被五条装作没听见 ——让夜蛾正道束手无策的都内神秘咒灵连续犯案事件作战会议 括弧,绝密级。 黑板被文字占据的稳稳当当,就一场会议的标题来说,基本算是通篇都是废话。更何况旁边还被他画上了奇怪的小花花,尤其是文字最后跟着的四个手绘小人头,有一种可疑的眼熟。 但人家可是辛辛苦苦画的,于是立花很捧场地鼓鼓掌,“很棒很棒。但是,那个下方的图案是……” 从这场会议本身来联想的话,戴着小墨镜的那个就不用说了,留着一撮毛的那个也很好认,使用排除法的话能把长发的那个算作自己。但这样一来,就还剩下了一个。 难道说今天还有人会过来这里吗。 “啊,那个吗。”得到了捧场的五条很好说话,他拉开夏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是待会也要来的一个人哦。” 夏油好像有点意外,“硝子也来吗?她今天有空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昨天跟她说的时候,她自己说会来的啊。” 要来的是一位叫做硝子的女生吗,但是不需要立花提问,教室的拉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拉开了。 “身份介绍就给我好好做啊。真是的,你这样搞不好会让学妹觉得我是个传说中怪人。” 出现在立花眼前的是一位留着短发的女生。和他们两个一样的黑色制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宽宽松松,眼神带着睡眠不足般的惺忪。她边说着话,边径直来到了立花的这一侧,一点也不认生地拉开最后一张椅子坐下,顺便向立花挥手打招呼。 “嗨,我叫做家入硝子,和他们几个是同一年级的。” 这么说来是前辈啊! 立花下意识地准备站起来打招呼,但刚有动作就被这位名叫家入的学姐按了回去。 “别见外,就这样坐着吧。” “好、好的。”立花自我介绍,“我叫做宫城立花。” “我知道,之前听他们说过了。” 家入坐下后顺势叠起了腿,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看这个架势,立花原本以为会是香烟,但结果却是一根棒棒糖。 她拆开糖果咬在嘴里,然后支起一只手在椅背上,慵懒的动作就像是电影里的大姐头。 这个学姐长的真好看啊,而且总觉得很可靠的样子。 立花看向对面那个正朝家入学姐打招呼的人,相较而言,两个人实在不像是一个年级的。 “没想到你也会过来,硝子。”夏油的招呼声中立花听出了玩笑的意味,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关系显然很好。 “没关系。反正我刚好闲着没事干。”硝子咬着棒棒糖含糊道。 “什么啊,杰,难道我的邀请就不值得过来吗?” “谁知道呢。反正跟着你的时候是闯祸比较多吧,啊,还有收拾烂摊子。” “太恶劣了吧。” 他们熟络的说着话,在这位家入学姐的面前,不仅仅是放轻松的夏油,连五条也明显变得更加轻快了,这三个人在一起自然而然有一种把其他人隔开的独特氛围。看样子,他们显然不仅仅只是同级生而已,应该是关系更加紧密的朋友。 不过这种题外话没说几句就被五条拉回了整体,他煞有其事的拍拍手,像是维护纪律的好学生。 “很好,很好,打招呼的环节到此为止,我们要赶快进入正题了哦。” 真是的,明明他自己刚刚也参与的很开心啊。但立花还是很配合地把没有喝完的牛奶放到一边,准备听五条打算说的话。既然发生在自己家的并不是单独事件,她当然希望能在更多人遭遇不幸之前解决这件事。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一同看向了五条,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秒。 两秒。 教室里一片寂静,对此五条很诧异地挑眉,“都看我做什么,难道你们连一个想法都提不出来吗?” 内心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力感,立花拿过饮料接着喝,自己果然不应该对此抱有太多期待的。 “悟。”夏油终于叹了一口气,“是你要来开这个会议的。难道你自己没有事前想好要说些什么吗。” 五条:“当然没有啊,有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来开这个会议。” 气氛就像被扎开的气球一样彻底恢复成了之前散漫的样子,因为五条的那番话而短暂形成的正经气氛消失无踪。 虽然知道接下来不会有什么要说了,但从他们的样子来看,也不像是打算直接解散的样子。于是立花开口询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呢?” “接下来啊。”家入朝立花笑了笑,像是在打某种暗号,“接下来要进入的,才是真的正题哦。” 答案一下子就揭晓了。 因为在立花疑惑的目光下,家入硝子流畅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盒,是一盒扑克牌。 她拿着扑克牌的左手在立花面前晃了晃,带着骨干的纤细手腕从向下滑落几分的制服袖口展露出来。 “扑克牌哦,你会吗?” 不知为何,与这样的家入学姐对视,立花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是,我会的。” 感受到脸颊上泛起的热意,立花维持着稳定的语调,故作镇定地回答。 *** 黑板上依然挂着五条写下的“作战会议”的标语,下方进行着的活动却已经和这些大不相关了。唯一能扯得上关系的,只剩下表示着参与者的简笔画了。 “我出完了。” 把手上最后的两张K扔在桌上,立花用委婉的语言再度宣示了自己的胜利。 对面的五条顿时很夸张的抱怨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牌抛在了桌上,从数量上看简直和发牌数目没有区别。 “不是吧。你一定是出千了,怎么可能次次都能拿到这么好的牌。” 每一次输掉他都是这句话。立花已经从第一次听见时的立时解释,变成了现在的无视。 家入也把手里的牌轻飘飘朝桌面上放下,她的数目比五条少很多,从最开始家入学姐告诉立花的规则来看,这一轮的输家又是五条。 “加油啊你,否则要写的报告就要堆成山了哦。”她这样说道。 这是玩扑克的赌注。和常见的贴纸条不一样,他们用任务完成后要交的记录报告做赌注,看得出来大家都不喜欢写那样的东西。 “赢了的话,之后就有人帮你写了哦。”在最开始玩之前,家入学姐是这样告诉她的。 “嘁。” 五条支起手,这样斜撑着的姿势让立花难以忽视地注意到他墨镜后方苍蓝色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 “好,就决定从这一局开始认真了。”他这样宣称,眼神也随之移动,视线像是马上要和立花相撞。 立花立刻回过神来,在他注意到之前垂回桌面的扑克牌上。 这样看起来,其实他的眼睛简直就像是宝石一样。但如果是这样品相的宝石,价格想必也很贵,自己一定买不起…… 立花胡乱的走神。打扑克果然是个快速拉近距离的好方法,虽然自己才刚来这里,但现在竟然已经有一种适应的感觉了。 “既然这样,那你之后可要小心喽。”家入对着立花说道,“那个家伙会算牌的,看来他总算是打算认真玩了吧。” 会算牌吗? 既然如此,那他之前为什么要输这么多次呢? “因为他从来不自己写报告。”接替立花的夏油像是看出了她的表情,一边把桌面上的牌收拢一边说,“他都会把任务推给辅助监督。” 原来如此,果然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既然被提醒了五条会算牌的事情,立花对这一轮的结果还挺好奇的,因为之前夏油的技术就很厉害,如果并不是运气好的时候,她完全赢不了夏油。 三个人开始重新抽牌。 “听说这一次禅院家的人会和学校一起吗?”家入随口抛了一个话题,旁边的夏油顺着她的话做出了回应。 “嗯,大概是那位禅院野利小姐吧。好像这种对接的事情最近都是她负责的。” 观战的立花对这段话中出现的名字表示好奇,“禅院野利小姐?” “怎么了?难道你认识她吗?”奇怪立花会对这个人有反应,五条看过来。 立花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因为……” 嗡嗡—— 手机传来的信息提示音打断了立花的话,她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奇怪这种时候会是谁给自己发信息。 最有可能发信息的绘里现在正在上课,所以大概是某个商家的宣传广告吧。边这样想着,立花边打开了信息查看,但上面显示的发信人却让她吃了一惊。 信息的内容让最近心情都算不上放松的立花忍不住扬起了笑容,但这里面提到的事情显然需要取得高专这边的同意才能实行。 “请问,不知道最近我方不方便出去一趟呢。”她把手机屏幕转了个方向,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雀跃。 “因为我妈妈要回东京这边了,我想和她见面,可以吗?” 五条抽牌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如常的抽完最后一张牌。 他和夏油的目光短暂的相汇,两个人都搞懂了对方的意思。 调查时一直显示行踪不明的宫城嗣一郎的妻子,竟然是现在要出现了吗。 “可以啊,出去之前跟校长说过大概就没问题了吧。”五条这样说道,接着他顺便提起了刚刚还没有说完的话。 “你刚刚想说的原因是什么?” “哦,那个啊。”立花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专程讲出来的理由:“我是因为那位小姐的姓氏啦。” “姓氏怎么了吗?” “因为和我妈妈一个姓啊。” 立花低头一边回复令穗子发来的mail一边回答,因此没有看见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听见她的话后停顿下来的异常反应。 “宫城是我妈妈结婚之后的姓哦,所以她原本也姓禅院的。她叫作禅院令穗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chapter39 …… 新干线的东…… chapter39 …… 新干线的东京站,无论何时都是人潮如织。但拎着红色行李箱的宫城令穗子出现的时候,立花还是马上认了出来。 “妈妈,这边!”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立花,因为她的眼神一亮,原本显得有点冷淡的五官变得柔和。 令穗子穿着浅驼色的长风衣,里面的职业衬衫和及膝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留着的及耳短发下是一双和立花极其相似的眼睛。这双澄澈的眼睛常常让人错认她的年龄。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人容易从外表认为令穗子是个冷淡的人,但其实她个性外向。 她很快朝着立花的方向走过来,靠近时甚至忍不住小跑了几步,这种孩子气的情态带动着立花也忍不住迎上前去。 令穗子在面对面的第一时间就给了立花一个紧紧的拥抱,行李箱被她松手放在一边。 “真是的,最近怎么都不和妈妈打电话呢?啊,看你都好像长高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的确忘记要和妈妈打电话了。立花刻意忽视了前半句,只选了后面的问题回答。 “哪有长高啊,我都已经快要国中毕业了,身高怎么可能还会变得那么快。” “诶,可是你哥哥当时个子还是窜的很快啊。” “因为哥哥是男生啦!”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行李箱朝出口走去。和好久不见的妈妈再次重逢,实在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但前提是,这真的是一次普通见面的话。 立花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想到刚刚的举动有可能也被跟着自己的人看见的话,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会不会太过孩子气了呢。 今天的见面是征得了夜蛾校长的同意之后才实行的。毕竟自己现在很可能正处于被种下了诅咒的情况,贸然的行为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还可能会影响周边的人。 “总之,就让杰和悟两个人跟着你吧。” 立花没有拒绝的理由。但通过之前的事情,她大概也了解到五条和夏油工作好像挺忙的。 就为了这么一件事,需要同时麻烦到他们两个人吗? 察觉到立花的眼神,令穗子也奇怪地朝两旁看去,“怎么了吗?总感觉你一直朝旁边看。” “没有没有。”立花赶快摇摇头,稍微加快点脚步,“先出去吧。我们是直接回家吗?”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令穗子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用和之前一样热情的语气给出回应。“难得的周末,在路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未免也太浪费吧。” 她眨眨眼睛,显得兴致勃勃,“走吧,妈妈带你一起去购物哦。” *** 如果是和朋友一起的出行,大概能充分享受到挑选的乐趣。但和自己的妈妈一起出门的时候,立花常常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背景板。 “哎呀,这件很不错哦,很可爱又衬肤色。太太,您女儿长的还真是可爱呢。” 服装店的店员小姐热情的站在旁边,给穿好衣服的立花捧场,肯定令穗子挑选服装的眼光。而令穗子也显然很吃这一套,听见自己的女儿被夸奖就笑得合不拢嘴。 “是衣服的功劳啦,这孩子自己可不行,只是马马虎虎而已。” “不不不,这件风衣很挑人的哦,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它穿的这么合适呢。看令爱的皮肤完全就是遗传到了您嘛,而且腰线和腿型都很漂亮,穿裙装的话也很合适呢。” “是吗?不过这孩子从小的舞蹈社团老师也常常夸她呢……你刚刚说了裙装,店里也有裙装吗?” “当然!我带您这边看……” 明明应该是对话的主角,立花却插不上话。听着店员小姐越说越夸张的话,以及令穗子明显已经上套的语气,她默默地翻出了身上这件风衣的吊牌来看。 果然,好贵。 她叹了一口气,从店员小姐那种热情的态度上她就已经猜到了。 这件衣服当然很好看,稍微偏深色的绿色是当季的流行色,别致的小翻领也很适合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但是,立花非常确信在这座商场里,一定存在着效果差不多价格却会更便宜的衣服。 妈妈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和哥哥被夸奖的时候就容易失去辨别力。当初给哥哥报名的棒球课也是,因为推销员说哥哥“简直是天生的投手”,于是令穗子一下就高高兴兴交了报名费。 导购员带着令穗子在裙装区看衣服,立花百无聊赖地随便乱看。视线晃到了店门外,冷不丁地和坐在店门外面长椅上的五条四目相对。 立花:! 这一次他们两个都没有穿制服,五条穿了帽衫,夏油穿着黑色的休闲衫。高挑的身材让没有穿制服的他们模糊了年龄,过路的人频频朝他们打量。 和她对视的五条歪了歪头,就算带着墨镜也能想象出他眼睛里的抱怨。他无声地一字一句朝立花比口型。 你、好、慢、哦。 难、难道说自己和妈妈试衣服的过程中,他们也还在一直跟着吗?立花顿时心慌意乱,看了看还在和导购相谈甚欢的导购,她走上前去,找准时机插话说自己根本不喜欢这几件衣服的颜色,不如她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没办法,如果是说自己觉得太贵的话,令穗子总是会露出一副又感动又内疚的表情,然后说什么“妈妈有的是钱哦”、“节省这种事还不需要你操心”,最后反而会买更多。 虽然立花的态度很坚定,但还是导购技高一筹。离开店面的时候令穗子拎着好几个购物袋,身后的导购满脸笑容的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离开店面的时候,立花发现他们已经没有坐在那里了。 和妈妈一起逛商场这件事当然很开心,但如果此刻还有人跟着自己,情况就不一样了。当令穗子又一次被橱窗模特身上的外套吸引进店铺之后,立花终于忍不住委婉的表示,已经买下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而且自己平时大多穿着制服。 “最后一间最后一间。”令穗子总是用这句话回复立花。在不知第几次说出最后一间后,总算因为令穗子自己也觉得累了,于是决定先去先去吃点东西。 立花松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夏油和五条两个人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想去哪里吃东西呢?” 吃东西的地方在三楼,令穗子选中了一家拉面店,因为里面刚好有空座。这家店的旁边是一家西式餐厅,门口的立牌上写着“今日特供——草莓塔冰激凌”。 “这一家吧。”立花伸手指向了西餐厅的方向。 如果那两个人连吃饭时间也需要近距离跟着的话,大概这一家会比较合口味吧。 立花这样想。 毕竟正值餐点,点完单之后上菜的速度不太快。在等待的时间里令穗子问了立花学校的事情,然后和她分享这一次在京都开办的摄影展。 在谈起摄影的事情的时候,令穗子那种有点跳脱和冒失的个性完全褪去,展露出的完全是一副自信而且严肃的样子。 等到餐点终于上来之后,令穗子先是看了一下腕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啊……” 立花在卷盘子里的意面,“毕竟之前逛了那么长的时间啊。” 令穗子张了张嘴,但最后就和在车站那时一样,什么也没有说。 令穗子的异样立花当然能够察觉出来,但她并没有点明这一点。按照令穗子的个性,如果在心里藏了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应该也快忍耐到极限了。 自己的母亲是个直性子。 果然,在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她就开口了。 “抱歉啊立花。”令穗子把双手在胸前做出来道歉的动作,说完之后还再次停顿了一下,看得出她很为难。 “其实,妈妈今天是出差的间隙回来这里的,我们公司接下来打算去北海道取景,所以说……”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立花反倒松了一口气,“所以妈妈这一次也不会待很久对不对?” “……其实就是今天下午。妈妈要坐五点的飞机去北海道和大家汇合。”令穗子一脸歉意。 这种出差从立花小学起就常常发生了。因为令穗子是摄影师,常常因为采风或者其他的工作需要到处跑,也因为这样,家长参观日她也几乎没有参加过。想必就是这一点,才让令穗子感觉到了抱歉吧。 “没办法,毕竟是工作嘛,这一次也要拍出好看的照片哦。”立花鼓励道。 虽然令穗子的工作的确很忙,但立花知道自己和哥哥对她同样重要。如果自己流露出寂寞或者抱怨的话,她说不定会在权衡之后选择放弃自己的部分工作。 但看见过妈妈在摄影上那种发自内心高兴的样子,立花不舍得让令穗子为难,只要自己可以多支持她一点,她就不用面临工作与家庭的选择了吧。 “真是的,这样的话不就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了吗?早知道就不要买这么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关系,立花故意这样抱怨。 “难得逛一次商场啊,当然要帮你把所有的衣服一次性补充好啊。”果然,听见这句话的令穗子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再度恢复成了之前开朗的样子。 她边说着边清点自己手边的购物袋:“你看,这些都是必备的啊。等到天气再转凉一点,就刚好用得上了。”说着说着,她突然掩着嘴惊呼了一声,“糟糕了,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立花实在不觉得会落下什么,况且,“五点的飞机的话,已经没有时间再逛街了吧?” “那可不行。”令穗子蹭一下站起来,拎好所有的购物袋,摆出了一副要速战速决的姿态。 “这件东西可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令穗子所谓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是内衣。这个结果既出乎立花的意料,又微妙的无法反驳。说起来这个的确重要,而且自己是感觉尺寸有点不合适了。 只不过…… 看着整体色调无比粉嫩的色调,立花决定放弃想象夏油和五条跟过来的样子。 *** 虽然五条悟一直放在口头上的说辞是咒术师真是个累人的职业,但其实在他入学高专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觉得疲惫过。 工作解决起来都很快,有报告的话也可以“拜托”给辅助监督帮。虽然作为老师的夜蛾常常要去开会之类的,但作为学生的他们,假期也只用悠闲的待在校内就可以了。 如果要说麻烦的话,保护天内的那一次已经算得上最让他消耗精力的一次了。 但这项记录已经在今天被打破了。 他坐在商场走道的休息椅上,完全是一副打算停止运转的打算。 “不行,这样的行程我已经跟不下去了。” 夏油在旁边翻收到的宣传单,并不是他感兴趣,而是两个男生都干坐在这里的话就太显眼了。 “休息够了就站起来,她们好像要换下一个地方了。” “我不。反正她们总是在这一块到处打转吧,丢不了的。”五条拒绝站起来。 在看着令穗子第二次走进同一家店之后,五条就已经决定坐在这里不动了。 夏油没有催促,毕竟他也觉得这段任务时*间很难熬。 夜蛾会让他们两个一起来的原因他也能猜到,没有想到对方还会是姓禅院的人。 除去基本的有备无患之外,悟的眼睛可以确认清楚那个叫做令穗子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咒力,而自己的能力能让他们在各种地形之下都方便控制情况。 在这样人流密集的商场里,悟的能力是很难施展开的。 “果然,我还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五条向后靠在椅背上,把手举在眼前做了一个虚虚拢起的动作,像是在抓头顶上方水晶灯的光芒。 虽然透过他的那副眼镜,这种光线其实一点也看不见。 “要是能掌握那个的话,说不定人多的地方也能方便施展哦。” 夏油知道五条的意思,他所说的那个指代的就是“领域”。目前他们两个在这个方面还没有摸到头绪,该说是实力还是什么呢,总之就是完全不知道要从哪方面进行尝试。 “大概不能吧。领域也是有范围的,就算你能展开领域,也会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一起吸进去的。” 五条没有做声,想必他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虽然目前没什么事情发生,但回去之后想必要忙的事情很多。原本被怀疑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没有咒术的普通人,这样一来操纵咒灵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和她有关系了。唯一的线索好像也就此中断了。 之后的事情都很寻常,在逛完商场后她们带着购物袋进入了餐厅。原本以为今天会这样平静的结束,却没想到午餐后令穗子进入了那家店。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夏油开口道:“没办法了,就在外面等吧,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不,”五条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虽然知道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不会有什么正经的主意,但夏油还是尊重的询问了一下他有什么看法。 五条冲他比了一个wink:“我可以牺牲一下假装成你的女朋友哦,毕竟是为了任务啊,不用太感谢我了。” 夏油:“不用了。” *** 商场外的街道上,立花陪令穗子等计程车。之前行李箱存放在商场的寄存柜里,刚刚也顺便取回来了。繁华的地段打车很方便,几乎是立刻就拦到了一辆。 “路上小心哦。”立花跟令穗子说再见,令穗子从窗户朝她招招手,接着计程车发动朝前驶去。 看着车辆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失落感还是从立花的心底涌了上来。好不容易见面,结果时间却这么短。 而且…… 立花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一次和妈妈见面的时候,她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喂。” 立花回过头,不知道之前待在哪里的五条和夏油正朝她走过来。算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想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的问题应该是……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购物袋,双手合十地对着他们拜托道:“拜托了,帮帮忙。”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帮忙拎,因为这一次竟然是有辅助监督跟着一起来的,所以他们可以直接坐车回学校。 回去的车上倒是很平静,但很快五条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了起来:“喂,夜蛾老师啊……嗯,他和我在一起,怎么了?” 电话对面的夜蛾不知道说了什么,五条一时变得有些安静。立花有点奇怪地看向了五条,他按下了手机的外放键。 夜蛾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车内响起。 “你们直接回学校来吧,石原雄二的太太死了。” “在歌舞伎町。” 第42章 chapter40 …… 【……年十…… chapter40 …… 【……年十月十七日,‘窗’于新宿区歌舞伎町观测到咒灵,疑似为“百目”。处理者到达时,现场四名人类已全部死亡。 经评估现场状况……事件初步评定为二级。派遣一级术师夏油杰、五条悟,二级术师加藤……合计7人处理此次事件。】 立花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景致。尚在傍晚的歌舞伎町平凡中甚至带点萧条,全然想象不到它夜晚时灯红酒绿的样子。尚未点亮霓虹灯的一番街招牌,显出时间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但这当然只是在日光下的样子,随着阳光逐渐黯淡,这里也会逐渐复苏。涌入的人潮和亮起的暧昧灯光,就像是这个地方的灵魂逐渐苏醒了一样。如果只从这个角度来看,简直就和“咒灵”一模一样。 立花想起了在学校门口分开时夏油的话,他将这里称作“诅咒的温床”。 车辆停了下来。立花跟着五条下了车,抬头望向这栋挂着的“月居”招牌的建筑。尽管此刻的霓虹灯还没有亮起,但看上去和上次相差不远。只是上一次自己来时它还是一个普通的声色场,现在的它却已经是案发现场了。 这栋楼大约七八层高,营业使用的只有其中一层,其他的可以为需要过夜的客人提供住宿服务,还兼有员工宿舍。当然,现在这栋楼里面理论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据说已经清过场了。 这一次似乎人手不够,连夏油都被分去了这里其他的地点。立花环视了四周稠密的建筑,可以想象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爆发她曾见过的那些怪物,事态会有多么严重。 “不是说已经有人到了吗?”五条皱着眉头问。 他询问的对象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到现场辅助人员,在刚刚上车时他对立花自我介绍说叫做小田切。 “是这样没错。”小田切解释道,“他们说等人到齐之后再放下‘帐’,稍后我会马上布好的。” 帐? 五条说了声这样啊,然后朝前走去。立花赶快跟上,她的身后并没有传来小田切的脚步声。当他们两个进入建筑的大门,头顶便仿佛是被墨汁泼下般弥漫出一张透明的膜。立花回头望去,小田切站在这张薄膜之外,朝五条微微鞠躬。 原来这就是帐啊。 “跟上我。” 已经领先几步的五条回过头,立花短促地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去。临行前夜蛾校长也强调过,叫她一定不能单独行动。 在这样的行动里带上她,立花猜想大概是因为缺少人手吧。让她独处的话还要操心她可能被种下的诅咒会不会突然发作,倒不如就让她跟着可靠的人一起行动,说不定还能在现场引出什么线索。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位于三层的营业场。电梯的运作没有出现问题,当他们进入三层后,整个场地空无一人。原本该是暧昧柔和的昏黄色灯光照在深红色的皮革软座上,显得有点阴森。 简直完美符合传统惊悚电影的情景渲染。 立花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的角落,上面什么也没有。她松了一口气,跟着五条继续朝前走。 石原太太遇害的地方在里面的贵宾室。他们到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个人倚在墙壁上等着他们了,是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性,带着的黑色口罩掩去了他的面容。 “嗨,大叔。” 五条打招呼的声音与这份沉寂的气氛格格不入,那个人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走回房间。五条好像也不在意,同样朝房间走去,立花当然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比立花先进入房间的是五条,但他却突兀地在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让没有防备的立花差点撞上他。 “怎么了吗?” 立花有点奇怪,她稍微探头想看一眼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整个房间的视角被五条完全挡住了。 “怎么?这一次还带了新手吗?” 房间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嗤笑声。凭直觉,立花认为这不是刚刚那个口罩男,看来房间里面的人至少有两位。 “是啊。” 五条朝里面迈了几步,但还是没有让出足够立花跟进去的空间。 ……他不想让自己进去吗? 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望向他的目光,五条回头朝下望向自己,“怎么样,要进来还是在走廊等我?” 立花想到了刚刚那道嗤笑声。 她回答道:“一起进去吧。” 虽然没能看见里面的景象,但血腥气在门外都已经闻得到了,里面会出现什么不言自明。 立花不希望因为自己给五条添麻烦,尤其是刚刚那个人的话里暗含的恶意,她不希望因为带着自己的缘故让五条的名誉受损。 ……虽然这个人可能自己都不在意就是了。 这一次五条步伐再也没有了停顿,立花紧随其后进入了房间。当看见房间全貌的一瞬间,即使做好过心理准备,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捂住了口鼻。 不这样做的话,她担心自己会真的吐出来。 电影无法复刻的血腥气弥漫房间,四周的墙壁全是喷溅上去的暗黑色血迹和不明的人体组织,地上横陈着几块人体结构。其中一具的腰部像毛巾一样拧紧,被拧断的下半身却不知道是剩余里面的哪一块了。 甚至还有孤零零的头部,遍布的怪异肿包让他们全都面目全非。 咒灵。 原本模糊的概念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立花把视线固定在前方空白的地毯上,让自己尽快恢复镇定。 “这里面已经检查过了,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留下。” 是之前那道声音。立花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他穿着西装,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那个口罩男站在他的旁边,听见这句话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伸手从口袋里递过来一件东西。 五条接过来,是一部已经破破烂烂的手机。 这两个人似乎是惯常搭档的了,西装男人帮忙解释了一下:“这是从石原太太身上找到的,能用的话说不定会有线索。” 他又指了指房间里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置了好几个酒杯,“这里的人只有四个,杯子可不止这几个。” 原来如此,意思是这间房间当时还有其他人。无论那些人是否同样已经遇害,但毫无疑问是一条线索,立花若有所思。但月居显然是服务男性客人的地方吧,石原太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哇哦,还真是坏的彻底呢。”五条只用两根手指把它拈在手里翻看了一圈,然后喊了立花的名字。 “立花。” 明明已经很习惯了的音节被他念出来,竟然显得异样的陌生。 立花被这一声激的心口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部破破烂烂的深红色手机就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五条催促似的把它晃了晃,“修一下,快点。” 立花:…… 她接过了这部手机,感觉的到自己的心口正砰砰直跳,却不知道是因为刚刚五条叫了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被五条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真是的,自己还从来没有用手机做过试验啊,特别是还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下,就算他这样说了,能不能成功自己都说不准…… 她看向那两个人站的方向,他们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种审视的意味甚至都没有掩饰。她又看向了五条,把手机递给她之后他就又开始环视房间了,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会做不到。 果然,不管做不做得到,现在都只能做到了。 立花心里紧张的不得了,面上却一点没有显露。她试探着将“力量”注入进去,这是在弄坏灰原的刀具之后的第一次使用。 只有短短的一次呼吸的时间,这部机器在她的手中恢复如初。她按亮手机屏幕,功能如常。 立花松了一口气。她再次看向那个西装男人,这一次他展露出的是吃惊。 内心有一种特别的雀跃,立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然后又克制地把它压回去。 “修好了。” 她把手机递回给五条。 五条伸出手,掌心朝上,于是立花把它放回了五条的手上。手机的厚度好像太薄了,让立花仿佛感受到了五条掌心的温度,烫的她很快地缩回手。 五条握着手机,凌空朝立花点了点,还是和之前让她修理时一样的语气。 他说,“做得好。” 第43章 chapter41 …… 就算没有人向 chapter41 …… 就算没有人向立花说明,她也明白他们应该是有着特殊的探查方法。否则面对这样的现场,还能做出“干净”这种评价也过于奇怪了。但从那两个人的对话以及五条的态度来看,现场很可能并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寄希望于这部手机真的能有所收获了。 手机被五条交回了面罩男,比起查验手机,五条似乎对于现场本身更感兴趣。 这间房间的陈设其实很简单,里面只摆放着玻璃茶几和环绕着它的软皮沙发而已。一旁的置物架已经倒在了地板上,酒水已经融进了地毯中。 值得观察的,果然只剩下茶几上的物品了。立花确认了一次茶几上陈列着的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对着拿回手机的面罩男人开口。 “调查的话,或许可以多关注联络里出现的男性名字。” 面罩男人沉默着看了她一眼,说话的仍然是他身边的西装男。那个人的眉毛皱起来,看起来凶巴巴的。 “理由呢?” 就现场状况来看,在女招待的店里遇害,女性店员的可疑性更高。但立花现在提出的方向却与之恰恰相反。 立花示意他们看桌上的酒杯。 “看那边,并不是所有的杯沿上都有口红印吧。在这种聚会里,与其解释成是有人没有化妆,怀疑使用者是男性的可能性更高吧。” 虽然使用了留有余地的语气,但立花几乎可以肯定,答案一定是后者。要说理由的话,只能是自己作为女性成长到现在的生活经验了。 西装男摸了把头发,没有回应究竟认不认可这个理由。但他低声朝面罩男说了一声,“注意一下男的。” 面罩男仍然是沉默地点头。 看来这条建议是被采纳了。立花松了一口气,心理对这两个人的评价升高了一点。不管怎么说,他们至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西装男忍不住打量立花。他叫做加藤健,是这一次被分派过来的二级术师。 虽然只是二级,但和弟弟加藤茂一起配合的话能发挥出媲美一级的实力。尽管在来的过程中就被通知这一次的组长竟然是个高专的小鬼,但毕竟那个人是一级的实力,加藤健也无话可说。 但这到底还是有伤加藤作为一个成年人的面子,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而在发现五条竟然还带着一个看似和调查毫无关系的年轻女孩的时候,这种不满达到了顶峰,让加藤忍不住出言讥讽。 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身上又没有穿高专的制服,暂时也没有看出来带有咒力。只从第一眼,加藤简直都想怀疑是这位五条家的少爷从约会现场顺来了约会对象。以那三家的作风,这也不算没有可能。 但现在加藤已经知道这样的猜测错的离谱。那个女孩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修复的能力和过程中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咒力波动,都说明她绝非泛泛之辈。这样看来,就又是高专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好苗子了…… 一开始根本没打算留意,导致加藤健对她没什么印象,这才想要观察一下她。结果她刚好也转了头,两个人的视线巧合的对视在了一起。 对方只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就平静的移开了视线,反倒是加藤自己有点不自在。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莫名让加藤想起自己学生时代里班上擅长念书的优等生,让加藤不知为何有点气弱。 他当年是吊车尾。 面罩男在查验手机时,立花也继续观察整个房间,和别人视线相撞这种事没有让她在意。她的视线落在地毯上,尽力避开□□的部分,只观察她们身上的着装。它们大多已经被污染,但能够辨认出来的部分全是名牌。 看来聚会的其他女性成员应该和石原太太一样,是不愁生计的阔太太。 在太太们的聚会里出现的男性,难道说会是…… 立花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毕竟只是揣测,万一出错只会干扰他们的方向。以他们的经验,只要能找到可疑人选的名字,查到具体身份想必不是难事。 只用回想当初自己的资料被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事情,就能知道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五条在这之后也没有开口说话。立花看过去时,他正站在离她三五步的地方,保持着离墙壁不远不近的距离驻足观看,从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正在想什么。 没有和夏油搭档的时候,这个人的情绪显然内敛了很多,似乎没什么想和另两个人搭话的意思。 但他的眼神格外明亮,立花记得这是他能力使用时的特征。出于直觉,立花认为搞不好这间房间并非他们所说的干干净净,仍然留下了值得追踪的线索。 只被五条抓住的线索。 “啊,是这个吧。” 进展来的很快,加藤健从弟弟手里接过手机,盯着那个名字摸了摸下巴。“不太像正式的名字……让小田切调查一下吧?单靠一个名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五条收回观察墙壁的视线,对加藤的提案没什么意见。“可以。其他地方呢?楼上的位置你们去过了吗?” 加藤健摇摇头,“还没有。先让小田切尽快调查吧,剩下的地方就交给我们。虽说大概是没有躲起来的家伙了。” “OK。” 五条扬手,加藤健便把手机朝他抛过去。五条接住,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顺便招呼立花。 “跟上哦,要回去了。” “好的。” 立花依言跟上五条。 穿过“帐”回到原处时小田切依然站在车边,看见他们出来显得有点惊讶:“这么快就解决好了吗?” “没有。” 五条把手上的东西扔给小田切,没有防备的小田切被砸的手忙脚乱,勉强才接稳。这个时候五条已经斜倚在了车前盖上,就着这个姿势和旁边的小田切继续说话,他的两条长腿在这样的姿势下依然稳稳当当地支撑在地面上。 立花站在他们两个旁边。 “里面已经不剩什么了,手脚还真快。” 五条的话让小田切神情一凝,“难道说,这次真的是咒诅师……” 对手是人的话,处理起来显然比单纯的咒灵棘手的多,至少在智慧上不在一个层次。正想再问问具体的理由,五条这个时候却又耸耸肩,很不负责任地说了句“谁知道呢。” 小田切被噎住了。 五条继续说:“查查看通讯记录里那个最新联络的男人,加藤刚刚找到的。” 小田切点头。他行动的很迅速,在一边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挂断电话之后不过几分钟,电脑里就已经收到了调查结果。 “先去车上吗?那个人的情况已经发过来了。”小田切询问五条。 五条摇摇头,示意他看身后,“刚好,等他们两个一起听好了。” 立花和小田切朝大门望去,那个地方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正当立花奇怪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是熟悉的西装和面罩。 小田切率先和他们打了招呼,“加藤先生,一切顺利吗?” 原来姓加藤啊。只是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只打了一次招呼呢? 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五条朝立花这边偏了偏,做出一副讲悄悄话的姿态,但使用的完全是正常的音量。 “因为他们是兄弟哦,都姓加藤。前面的是哥哥加藤健,后面的是弟弟,加藤茂。” 立花明白了。穿西装的是加藤健,带面罩的是加藤茂。难怪一直觉得他们很默契,原来是兄弟啊。 加藤健说里面并没有其他问题,双方短暂交流了一下情况,便坐回车内听小田切分享情报。小田切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立花看见那道笼罩着月居的“帐”无声无息地消解了,就像是蒸腾而逝的水膜般。 “这么快就查到了?” 对于小田切能这么快就搞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后座的加藤健很吃惊。 副驾上是加藤茂,立花和五条跟加藤健一样坐在后座。 小田切笑了笑,“这次真的很凑巧。” 那个出现在石原太太通讯记录里的人是一名男公关,而且相当有名。他的巨幅海报甚至就展示在最显眼的电子光幕上,从名字到工作的俱乐部全都清清楚楚。 能这么快查到,是因为接到电话的同事听完小田切的电话,偶然一抬头就把那张海报看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身份会是男公关,听见这个的加藤健神情复杂,“她丈夫才去世不久吧,而且,那种死法应该会让人难以忘记吧。这么快就能……” 五条托着下巴,“说不定就是这样,那位太太才更有理由这样做。”接着用欣赏的语气添上了一句感慨,“还很有兴致啊。” “……这很正常吧?”不太明白和男公关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立花犹豫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丈夫遭遇意外,所以心情低落来和朋友喝酒,男公关应该都很擅长安慰人吧?而且,这和丈夫有什么关系?聊天这种事情,结婚之后应该也可以做吧……” 一句话让车内沉默了几秒钟。四个男人看了立花一眼,不约而同的跳过了这个容易跑偏的话题。 小田切咳了一声,“嗯,能进展顺利当然更好。既然连他工作的地点都已经掌握了,果然调查还是要尽快吧。” 现在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歌舞伎町已经笼罩在夜幕之中了。按照工作性质来看,想必现在刚好是那位男公关的工作时间。 迟则生变。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关系者,最糟的情况就是他是行凶者本人,或者他也是被种下了诅咒的受害者。这两种情况,都需要尽快把那个人控制起来。 在场的人显然都明白这一层道理。加藤健眉头拢起,形成一道深深的线,“现在已经打报告了吧?能帮助潜入的女监督什么时候能到?” 如果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探查那位男公关的底细,只能选择女性前往。 小田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刚刚就已经提出协助申请了……但人手原本就紧张,再加上还需要是女同事的话,适合的就更少了。” 言下之意是,暂时无法提供准确的到位时间。 加藤健用手撑着脸,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样就不太好办了。难道要直接进去吗?” 直接进去无论如何也会引起骚动吧。如果那个人真是凶手,被惊动之后说不定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在那样的地方,人质简直要多少有多少。立花也跟着担心起来。 她看向身边的五条,想听听他的意见,却发现他也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和立花的视线对个正着,五条却没有任何不自在,反倒趁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这样的眼神,让立花觉得自己简直像在被面试官考察一般。 立花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从学校门口直接跟着他们出来的,因此身上还穿着常服。 这样的打扮,在昏暗的地方,年龄很容易模糊吧。 说到底,不穿着制服的话,国中生,高中生,甚至是刚刚升入大学的人,彼此之间外貌的客观差异又能有多大呢。 难、难道说五条他是打算…… 其他人的视线也被带动着落在了自己身上,尽管知道自己的预感八成不会错了,但立花还是试图挣扎一下。 “那个,我、我可能……” 五条打了个响指,像是考评结束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地拍了拍。 “安心安心,我觉得你完、全没问题哦~” 第44章 chapter42 …… “欢迎光临 chapter42 …… “欢迎光临。” 身着黑色西服的前台接待扬起彬彬有礼的笑容,既热情又不会显得太夸张。 这样的姿态让立花一瞬间想到了类似“无懈可击”之类的词,只是前台的接待而已,竟然都显得这么有经验吗?这样一来,见过很多女性客人的他,想必更可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吧。 立花一边对他点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这是临下车之前小田切先生建议的,虽然这一点对模糊年龄的确有帮助,但没能在镜子前稳妥地确认一番还是让她觉得不安。 不过这样的紧张似乎被店员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他微笑着继续问:“请问是第一次来我们店的客人吗?是朋友推荐的吗?” 他一边这样问道,一边不露声色地将她上下快速观察了一番。这个举动同样很有分寸,立花即使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不,也许是因为自己才是更过分的那一方吧,所以根本提不起立场去指责别人。 她先是点点头,接着摇摇头,说并不是朋友推荐过来的。 “如果是第一次来的客人,需要先进行一下身份核实哦。”店员面带歉意地说道。在他的身后,墙上正张贴着“未成年禁止入内”以及“未成年不得饮酒”的字样。 这样的要求反到让立花松了一口气。她低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递过去,是一张驾驶证。这个手包当然不是她自己的,是加藤健先生从月居里面拿下来的,立花尽量不去想它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 店员双手接过驾驶证,认真检视了一番,还抬头确认过立花本人的样子。 立花完全不担心。他当然不会从中发现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张驾驶证本就是货真价实的。 驾驶证来自于小田切先生,只是上面的内容被立花彻底地修改过了,无论是照片或是年龄之类的信息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下车前连小田切先生这位社会经验丰富的成年人,都声称绝对辨认不出有什么不对。 但这也并非易事,在成功修改好驾驶证之前,加藤先生和小田切先生的身份证件都被她弄的面目全非。如果驾驶证再失败的话,他们就没办法用真实的证件修改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能力会用在这种事方面,立花总觉得心情微妙。啊,似乎该称作术式。在五条身边待的时间长了,果然应该使用更加专业的措辞。 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认为,五条声称“这么好用的术式,现在还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呢。”小田切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也透露出了羡慕。 “已经确认好了。很抱歉给您添了麻烦。”确认无误,店员重新扬起完美的笑容,将证件递还给立花。 “希望您能在鄙店度过愉快的时光。”男店员伸手作出引导的动作,告诉立花进店的话需要乘坐电梯上到二楼,同时替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立花对店员点头致意,迈进了电梯。 短暂的独处机会让她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回想那位店员的动作,虽然可以算作是彬彬有礼,但总会让人莫名感受到某些老派的气息,仿佛是某些传统家族的做派一样…… 但这些都不重要,自己总算成功过了第一关。 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 电梯打开后的空间显得更加的晦暗。 立花只能看见地面上有铺地毯,但完全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唯一的光源只有墙壁两侧的射灯,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经过这里的人的目光停驻在墙壁两侧的挂画上。 这还真是奇怪,因为这上面悬挂的竟然并不是店员的海报,而是风景画。是油画的材质,从山川湖泊到花卉鱼鸟都有涉及,画的下方是金色的花体英文,写着这间店的名字。 CAGEDBIRD。 立花眨眨眼,总觉得这些风景画很眼熟。但风景画这种东西很容易相似,自己大概是在某些自然杂志上见过。只是,这样的店名留在这些风景画上总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CAGEBIRD,笼中鸟。但笼中的鸟应该是永远去不了这些地方的吧,却偏偏要在这些画的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简直就像是强行捆绑在一起一样。 电梯外的走廊很短,尽头的大门外同样站着店员。他很快发现了正驻足观看装饰画的立花,将身后的大门推开一侧,邀请立花从这里进来。 “好的。”立花收回视线,向门口走去。 进入那扇门,才总算是真正进入了这家店。从门口进去后,马上便有人接替着替她引路,不知他们内部是通过什么方法沟通的。这位店员也准确地知道自己是一人前来的新客人。 店内晦暗的灯光营造出独特的暧昧。在前往座位的过程中,立花稍微四周观望了一下,完全看不清其他坐着的客人的面容。这种黑色与暗紫交织出的感觉,让人仿佛进入到了某种危险又神秘的巢穴,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动摇人的安全感,就在店员引导着自己前往座次的这短短的时间,自己好像就已经对眼前这个背影产生了依赖感。 还真是厉害的营销手段,不知道经营它的幕后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立花不由得对这里的老板心生好奇。 “您好,请坐在这边。” 立花依言坐在单人座上,深红色的皮质沙发柔软的恰到好处,一下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价格不菲。店员将擦拭过的玻璃杯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倒上了一杯冰水。 “本店是不提供饮用水的哦,这是独属于新客人的特权。”店员对着她眨眨眼,就算立花此行别有目的,也还是因为这样的小动作会心一笑。 啊,店员这么专业,设施也感觉很昂贵,这家店每个月的收入真的能支撑的了这些吗?立花忍不住这样怀疑。 但这一切在看见递上来的酒水单时不复存在。酒水单只有一页,*却使用了厚重的黑色封皮,让人拿起来时很有手感,但上面的价格却比它的封皮更加沉重。 立花不认识酒,但啤酒这类便利店的常客她多少还是能知道价格的,眼前这份酒水单上的啤酒价格大概是便利店的20倍吧…… 后面跟着的单位是“杯”。立花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玻璃杯,如果是这样大小的杯子,那价格搞不好会是30……嗯,40倍吧。 真是可怕的价格,而且这还只是最便宜的啤酒而已。 店员适时向她介绍标注在酒水单最底部的特别套餐,说新客人可以选择这个,非常划算。不仅可以任意挑选几位特定数量的店员,而且总时长也很足够,搭配的酒水可以依据酒量自由选择。 “那么就选这个吧。”立花点了点这份套餐。 这份套餐是3000圆,在看过了前面那些离谱的价格之后,这份套餐竟然真的被衬托的“划算”起来。立花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为了调查花掉太多的钱。 其实以她的零用钱也能足够应付,在她的红色手包里还有一张银行卡,来自五条,因为他们说来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花钱。原本经费会由辅助监督,也就是小田切先生提供,但他预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皮夹里只带了少部分现金。 “拿我的好了。” 五条就是这个时候说话的,然后递了这张卡给立花,当她询问对方里面大概有多少的时候,还说记不清了。 一张连余额都记不清的卡真的可靠吗?立花总觉得很不靠谱,但小田切先生他们对于五条却好像十分放心,那态度就像那张银行卡无论要花出去多少都不会不够用一样。 “这样真的好吗?”去这种地方,搞不好花的钱会不少。这是五条的私人银行卡,立花还是觉得不妥当。 “没关系,事后只要上报的话,可以报销的。”小田切解释道。 “这样的话,要留下什么消费凭据吗?发票之类的?”立花有点苦恼,她大概知道五条和夏油承接的委托都会收到报酬。但明明是学生却能收到和大人一样的酬劳,不正是说明了工作本身的危险吗。 “这是你辛苦工作赚到的钱吧?万一最后收不回来就糟糕了。”立花忧心忡忡。 但不知为何,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车上却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现在,立花也没能弄懂自己所说的那句话里究竟有什么问题。 所以最后不用花很多钱就能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立花翻开店员递给自己的名册,很快向他报出了第一个名字。 “裕见风也,我想选他。” 第45章 chapter43 …… 见到裕见风…… chapter43 …… 见到裕见风也之后,立花就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是让夜蛾校长和小田切先生他们都头疼的事件主谋吗。 他大约二十多岁,皮肤很好,刻意染成金色的头发因为优越的外貌而真的很像漫画角色。可看上去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立花此前见过的术师们身上带有的危险气息。更何况…… “所以那次的预约活动只办了一次就取消了,客人们争的太厉害了,经理说发生恶劣事件反倒糟糕。哈哈,没办法,谁让我太受欢迎了呢……” 更何况这个人好像很聒噪。以及没什么头脑。 就算对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也依然兴致昂扬,自顾自地向立花分享店里面的逸事,立花只需要做好点头微笑的配合工作。即使是工作中的小事,在他的诉说里也显得格外有趣,好几次立花真的被逗笑了。 因为白痴讲笑话的时候会增加幽默效果吗? 像风见这样的人,就是绘里提到过的“白痴帅哥”吧。她记得绘里曾经说最近无论是电视剧还是漫画,流行的男主角都是这一款的。 “不过真正的王道角色,果然还是外表好说话,其实内心深沉,喜欢在背后操纵一切的BOSS角色啊。”她记得当时绘里是这样说的。 然而风见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她联想到五条,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个性有种微妙的相似。如果是五条的话,大概也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吧?她记得他去学校的时候还曾经在礼堂引起过骚动呢。 不过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听经理的安排,一定是个问题员工。这样来看,搞不好夏油前辈会很适合这种工作,长相优越又擅长体察人心,异性缘绝对很强。 被自己的设想逗笑,立花才发觉自己竟然走神了。她贴了贴脸颊,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呢,而且这样对前辈也太不尊敬了。 她咳了一声,伸手去拿桌上的冰水。店内播放着舒缓的歌曲,是她没听过的英文歌。风见这个时候也刚好去拿自己的酒杯,他的指尖轻轻地蹭过立花的手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风见就已经马上道歉了。 立花说了声没关系。 裕见风也托腮看着面前的客人喝水。这个角度能很好地展露他脸型的优越,而且显得温和无害。看着客人放下了水杯,他微笑着继续刚刚的话题。 对话的参与感从来不是只体现在开口说出的部分,客人低头喝东西的时候绝对是推进话题最烂的时机。继续讲的话不一定会引起客人的反感,但停下的话却一定能让客人潜意识里感受到被重视。 来这里的客人,有的充满倾诉欲,这个时候要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然后适当展露强势帮助客人左右自己的情绪倾向。另一类则很谨慎,她们或许也想要放松,但绝对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内心。 面对这样的客人就需要更加外向主动,不要试图打听她们的事情。而且,一个轻易展露自己的人会让她们降低戒心,同时拥有她们没有的特质反倒更容易吸引她们的好感。 一边继续说着店里在上一次新年时举办的活动,裕见风也的心理却想着别的事情。这个月的排位很有机会向上冲击,本来还以为去陪石原夫人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结果老板却让他一个小时内必须离开。没办法,但他可不敢违逆老板的意思,但反正也还会有别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放在客人身边的红色手包。 和人说话的时间会流逝地格外快速,带着粉色领结的经理从他的身边经过,将手表朝外扬了扬,裕见风也便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于是他停下了还没有说完的话题,抬手看了看腕表,惊讶又歉意地说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抱歉抱歉,接下来有一个早就预约好了的客人,之后我恐怕要适失陪了。” 客人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啊,不枉费自己之前那么卖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解释道:“因为她之前开了香槟啦,那个时候我刚好出去了,所以她跟经理另外约了时间,真是很抱歉。” 这件事当然是真的,他并不打算让第一次来的客人为自己花钱。真正的昂贵才不是从最开始就标注价格呢,只要让她知道“开香槟”这件事情就足够了。 风也说着站起身来,客人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皱着眉头有点着急的样子。他看着那个人似乎思考了一会,接着就拿过了旁边的手包,“香槟吗……” 这一次意外的人变成了风也。不管怎么看,这位新客人都是冷静自持的个性吧?虽然有自信她对自己多少会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程度吧。难道说她家里很有钱? 如果能读到风也的脑内世界,立花一定会表示无奈。她的确很意外风也要离开,但这其中没有一点不舍的情绪。 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根本把握不准他的行踪。更何况他还提到了一位预约的客人,万一真像小田切先生所说的他也已经被种下过诅咒,那位客人不也会很危险吗? 小田切先生之前反复叮嘱过,如果有危险就马上撤退。但这种情况概率最小,因为五条说这栋楼大概没有问题。 如果能发现目标人物,最佳状况是把他引出去,不方便的话就尽可能地和他保持接触,然后电话联系接下来的行动。 可进来之后立花根本没找到通电话的机会,如果让他现在就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虽然她看得出“开香槟”又是一种营销策略了,但现在还是留住他最重要。只好相信五条了,虽然他每次都表现的很不可靠,但是从结果来看,每次却又好像挺靠谱的。 “这位小姐。” 正准备递出银行卡的动作被打断。 一位陌生的男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座位边。他有着冷峻的面容,嘴角挂着一点笑意,但这丝笑意并不明显。从长相来看,他大概三十多岁,但眼神里透出的深沉却让立花拿不准他的年龄。 这是一张不好接近的脸。但不知为何,立花却并不觉得他可怕。一种熟悉感萦绕心间,立花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明明是自己完全没见过的样子,但那股熟悉感却依然在心底横冲直撞。 简直就好像只要一张口,就会有某种称呼脱口而出。 风也在看见男人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他想打招呼,却被男人递过来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你们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低头对立花说道,不急不缓的语调让立花想起了自己的理科老师,那位老师也总是用这样的语调讲解写在黑板上的复杂公式。 “经理说,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 暧昧的语式里却不带有一丝暧昧的气息。明明应该马上提出想要续约风也的意见,立花却没能马上做出动作。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风也告辞地很快,等她反应过来要确认他行踪的时候,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落座到她的对面,立花只好将视线放回他的身上。这个人似乎是想先做个自我介绍,店内却突然响起了高昂的音乐声,让对话声完全听不见了。 是店内的整点活动,在进行店员的现场献唱。 于是那位先生伸手示意了另一处座位,那个地方没有放置音响,音量会小很多。 立花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 这是一个临窗的单人座,窗户上的百叶窗是合上的。落座的一瞬间,立花就看见了前方的风也,他正和其他店员一起陪顾客说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把他的行动掌握的清清楚楚。 她高兴起来,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还真是幸运。 立花把目光又落在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身上,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这样的话,想必这并不是他有意促成的吧? 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做彦一。说自己是新来的店员,通常在后台工作,偶尔会被轮换到前面来。 “毕竟做这一行也是要求年龄的。”他笑了笑,似乎想开个玩笑。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却显得很不自然,想必是平日里并不常摆出“笑”这种动作。 “哪有……”立花不禁反驳。虽然这位彦一并非年轻人,但绝不是缺少魅力。正相反,立花认为他比风也要更引人瞩目,来这个座位的过程中,她也看见很多女客人抬头看他。 自称彦一的男人点点头,不再说话,拿起桌上倒置的酒杯擦拭。立花趁此机会观察风也那边的情况,他们一直在聊天,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样就好,只要待会和小田切先生联系一下就行了吧。 “你很在意他吗?” 立花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彦一已经擦完了酒杯,把它推到了自己面前。想必是刚刚的神情已经被注意到了,她只好含糊地说道“一点点吧”。 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彦一也望向裕见风也的方向。“他在店里很受欢迎,很多顾客都青睐他。今天的石原夫人也是,指名需要他出席。” 石原夫人? 这是立花想听的内容,可彦一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深入下去。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她没能再问下去。 “想看看夜景吗?从这里看过去,景色应该还不错。” 彦一边这样说,边撑开了百叶窗。霓虹灯和夜色一齐灌入,和店内的光影交织在一起,让这里形成了独特的一方天地。 从这样的高度看下去,行人和路边的街景都别赋韵味。但这些立花统统都没有留意,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街道旁小巷口的五条。 他的身体笼罩在巷子的阴影里,站在他的旁边的大概是小田切先生,加藤先生们不见了踪迹。这里不能停车,他们的确说过会在周边等她,没想到是在这个地方。 彦一也注视着窗外,只是他看的大概是景色,立花看的却是一个人。五条低着头,似乎在踢墙边的石子,小田切先生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什么,他却完全没有回应。 一定又在无视小田切先生的话了。想到这样的状况,她的嘴角翘起来。五条却像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样突然抬起头,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准确地望向她的方向。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就是能感觉到五条的确是看见了她。 哗啦—— 百叶窗被合上,五条的身影从眼前消失。立花愣了一会,才想到要收回视线。 “刚刚你是打算给风也开香槟吧。” 话题未免变化的太快,立花停顿了一下,才点点头。 对面的彦一皱了皱眉,目光里好像带上了一些谴责。不知为何,这让立花想到成绩下降后被叫到教员室的情形,她的背都下意识地挺的更直。 “这只是他拉业务的手段而已,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在意你。不要轻易地给男人花钱,这很容易成为不幸的开始。” 立花眨眨眼,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见这样的话。 彦一为她续上了一杯冰水,自己的那边则是倒上了酒。立花摩擦着杯壁,不知该如何回答刚刚的话。 正打算回答一句万能的“知道了”,抬头却突然和彦一对上了视线。他的眼神很深沉,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就好像是被深沉的夜色所笼罩。 “你有喜欢的人吗?”彦一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刚刚想好的话被忘记的一干二净,身体的本能让她摇了摇头。对面的彦一先生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这些话进入立花耳中,却没能在头脑内形成相应的意思。 她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但这并非真的毫无所想,而是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一道身影无法控制地占据了她的脑海。 是五条的身影。 第46章 chapter44 …… 不对劲,这…… chapter44 …… 不对劲,这个男人不对劲。 演唱声充斥在店内,献唱活动渐入佳境,客人们捧场的声音也热烈起来。 而这一切只显得这片角落更加的安静。看着对面的这位先生,立花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不提刚刚脑海中呈现的具体画面,单就是不受控制地被占据大脑这件事情就显得不同寻常。或许可以理解为听见问题后下意识的反应,但她不认为在这样一个不安定的环境里,自己会发生如此松懈的行为。 但这种紧绷感似乎只属于立花一个人。彦一依然神色平常,就好像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全然不知立花的心底所想。他就着刚刚的话题,说了些最近年轻人间恋爱的年纪好像越来越小了之类的话题。 “所以歌舞伎町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热闹这个词在彦一的咬字里显得有点特殊,平添了几份嘲讽的意味。有服务生从这边经过,彦一向他要了一份新的冰块。 “要再加一些冰吗?”彦一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立花低头假装检查杯子里剩余的冰块,避免再一次和他对视。 “如果不麻烦的话。” 彦一点点头,顺便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了小刀和手套。他套上手套的动作就像是预备进行某种试验前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刀具也握在他手中的时候,某种血淋淋的画面浮现在立花的眼前。 但他作用的对象只是一块冰块,刀具只是为了制出一颗冰球。画面非但没有血淋淋,反而赏心悦目。 方正的冰被他削去四角,紧接着顺着棱角继续打磨。观看这番表演的过程中,立花的视线从他的手部逐渐移向他的脸。此刻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人。 他身上有某种特质,和那些她曾经见过的术师一样的特质。 明明早点远离这个人才是上策,可她竟然并不反感和这个人继续待在一起。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与忌惮,但偏偏没有恐惧。 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超出她控制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彦一的动作很利落,成型的冰球被他托在指间,像一颗水晶球。他示意她把杯子递过来,这颗冰球嵌入杯内,分毫不差。 “真厉害……” 看着自己的酒杯,冰的下半部分在水里变得透明,只露出圆润的上半部,普通的冰水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立花把杯子捧在手里仔细看,都舍不得它化掉了。 彦一笑了笑,“这个女孩容易喜欢。” “……彦一先生,结婚了吗?” 听见立花的问题,他的目光悠远了一瞬,还没等立花解读出其中的意思,他就已经把视线偏向了看台的方向。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回答说没有。 “那果然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关系吧?所以很懂女性顾客的心理。”立花开了个玩笑。 彦一也笑了,“不是。因为我养过一个小孩子,是一个小女孩。” 停顿了一下,彦一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很聪明,而且很漂亮,个性也很好,从小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她。不过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喝冲剂的时候我曾经给她放过冰球在里面,那个时候她高兴的不得了,喝药的速度也变快了。后来这件事被她妈妈发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给她削过冰球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彦一的目光变得很温柔,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也好像活灵活现起来。立花好奇道:“是您的女儿吗?” 彦一摇头,说不是。 “是朋友的小孩。” “那她现在身体变好了吗?” “嗯。” 彦一把目光看向她,聊天的气氛太松懈了,导致她没有及时反应。但即使和彦一对视在一起,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她现在身体很好,只是运动还是很不擅长。不过没关系,她妈妈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头脑很好,升学的话依靠这个也足够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冷峻的一张脸,却能讲出这么柔软的日常。如果不是很疼爱那个小女孩的话,是无法把她的事情描绘的这样可爱的。 搞不好这位彦一先生其实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他好像和这份工作更不搭了。 “彦一先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工作呢?” 从第一印象来看,立花总觉得他更适合学术研究,或者是教师之类的工作,普通职员的话感觉也很合适。 彦一给出的理由更奇怪,“因为歌舞伎町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好怪,真的吗?” “嗯。而且家里也是这么要求的。” 立花托起腮,“那您自己呢?不想去做做看别的工作吗?” 彦一的目光又移开了,而且这一次好长时间没有回答。 难道现在的表演真的有这么精彩吗?立花顺着彦一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视野中刚好出现了一株室内绿植,根本看不清台上的状况。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挂着装饰画的酒柜侧面。那又是一副风景画。 “您喜欢风景画?”立花问道。 “不喜欢。” 没想到又是否定的回答。有关这个人的事情,她怎么总是猜错。被这样一噎,一时间立花不知道该怎么接。 彦一问她:“你是哪里的学生,东大吗?” 身份设定这种事自己都快忘记了。立花磨蹭着杯壁,含糊着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东大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景好,理科很厉害,你会喜欢它的。” 难道喜欢哪里就代表可以去到哪里嘛,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要是能去的话就好了呢,但可惜我不是那里的学生。”如果之后要去高专上学的话,的确可能去不了东大了,立花认为自己也不算在说谎。 “是啊,能去东大的话很不错,去不了的话也没关系。”彦一对立花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做好的。” 被他夸奖总觉得不好意思,立花有点腼腆地说,“多谢夸奖。” “不过要听听东大的事情吗?想去的话,可以再去考研究生。” 如果是夏天之前的自己,或许真的会是这样的轨迹,可现在自己的未来已经不一样了。但毕竟是妈妈之前念过的学校,立花仍然很好奇。 于是彦一向她讲起了大学的事情,不过并不是什么介绍风景,更不是介绍课程。他讲的净是些教授拿走学生的研究成果,学生私生活混乱被举报,实验室的人从实验室里偷盗药品出去卖之类的事情。 “这样的信息才有意义,因为这些课本上不会教。”彦一给出的理由是这样。 虽然很意外,但是把这些当成八卦来听的话,意外地很吸引人的兴趣。她听的津津有味,聊天的时间流逝的很快,期间她差点忘记要确认风也那边的情况了。 在讲完了某件发生在美术系的事情之后,彦一看了眼腕表,“已经很晚了。” “很晚了吗?”立花一惊。糟糕,自己怎么会忘了时间呢,小田切先生他们可是还在等自己呢。 “嗯,你应该回家去了。” “这个……”立花看向风也的方向。比起离开,她现在更需要找个机会先联系小田切先生。 “回去吧,这里晚上不安全。尤其是今天晚上。” “今晚怎么了吗?”立花很奇怪。 “没什么。”彦一转了转自己的酒杯,冰块在里面发出响声,他今晚并没有喝这杯酒。 “只是今晚会下暴雨。” 这种天气自己怎么没听说呢? 正想婉拒说自己再待一会再走,彦一却提议说,“今天让风也送你。” “新客人总是可以挑选一位店员送自己的。” 拒绝的话被咽了回去。虽然总感觉自己被这位彦一先生牵着鼻子走,但能有这样的机会,她的确难以拒绝。 “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被通知要送自己的时候,风也很意外。 他的客人好像正在兴头上,立花原本担心他要拒绝,可他看了眼彦一先生,却干脆的同意了。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去。眼看大门就在眼前,立花心里一阵雀跃,故意靠近了风也一些,打算一出门就先挽住他,既能限制他的行动,又不会打草惊蛇。 “等等。” 彦一的声音传来,他正从侧面的楼梯上走下来,立花这才注意到,楼梯竟然在那个位置。 他的风衣挽在手臂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身形更加的挺拔。 “还是我送她吧。”彦一对风也说道。 风也奇怪地看了彦一一眼,同意了。立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个人耍了。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彦一,这种时候说要回店里更奇怪,如果说这个人不是故意设计的,她绝不相信。 “走吧。”面对她谴责的目光,彦一只是这样平静地说道。 事到如今,立花也只能和这个人一起出去了。 看着两个人出来的身影,小田切紧张地询问五条:“怎么办,要去跟着他们吗?” 凝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五条摇摇头,“联系其他的人跟过去吧。” 他的皮鞋碾过街道,抬头看了看天色。尽管在霓虹灯下显得星光黯淡,但月亮已经高挂中天。 “我得待在这里。” *** 直到走在歌舞伎町的大街上,立花仍然对于自己被骗一事耿耿于怀。 真是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联系小田切先生和监视裕见风也都没有做到吗。 “您果然是故意骗我的吧。”立花气愤地朝走在前面的彦一说。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的音量没能抬的很高,整句话的气势顿时掉了一半。 “我只是认为,他只会把你送到店门口就折返回来。这个地方不适合女性一个人行动,客人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店也会很困扰的。” 这样的理由堵的立花无话可说。彦一又继续说道:“难道是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我送你这件事妨碍到你了?” 立花只好抿抿嘴,硬邦邦地说没有。 这个点的人潮是向着町内涌来的,准备离开的他们是逆着人流。从店里出来到离开歌舞伎町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立花暗暗盘算到等到和这个人一分开,自己就马上和小田切先生联系,并且自己再折返回来。 前面的彦一突然停了下来,立花奇怪的问:“怎么了吗?” 前面好像没什么异状,一家有名的店就在前方,这个点有很多客人进去,路边还停了一亮鲜红色的跑车。 “没什么。”彦一摇摇头,“前面的老板娘养了一条恶狗,看见人就喜欢凑上来乱吠。稍微绕一点路吧,被缠上就麻烦了。” 前面没看见什么狗啊。但是纠缠这个问题只会浪费时间,立花只想早点和这个人分开,当然不会提出异议。 “好啊,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那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里,禅院野利静静地抽着女士香烟,没有注意到从背后绕走的彦一和立花。 车窗被敲响,野利把车窗摇下,听外面的辅助监督说情况已经核实清楚了。 “先生托我转告您,出现状况的话一定要抢在东京校之前下手。务必要把目标活着回收回禅院家。” 野利摆摆手说知道了,那位监督便退了下去。 让车重新变回密闭的状态,野利脸上的笑容扩的越来越大,如果不是没有半路庆祝的习惯,她此刻简直想放声大笑。 有了叔叔那个老家伙的这道命令,那个人在禅院家想必是没有价值了。没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竟然会做出这种自毁城墙的事,野利简直觉得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幸运之神了。 管他是研究的过程中被咒灵侵蚀了思想,还是真的出于自己的意志。操纵“百目”的事情曝光,就算禅院家渴望他的研究成果而留他一命,他也只能终生生活在秘密监狱里了。 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竞争下一任的家主了。 不,有力的竞争对手自己消失了,这种时候自己反而更要谨慎。 野利把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通,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喂。” “不要这么冷淡啊。”野利调整了一下车内镜,镜子里露出的是一张完美的坏女人的脸,扬起的笑容也不怀好意,她很喜欢。 “毕竟这可是多亏了我,没有我告诉你消息的话,令爱怎么会这么快拜托嫌疑呢。你说是不是啊,宫城令穗子小姐。” “有事直说。”令穗子的语气没有因为这句话产生任何动摇,冷淡中透露着不耐。 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原本是想要从令穗子这里得到关于那个人术式的情报,但令穗子的语气极大的激怒了野利。她的笑容发生了扭曲,可恶,明明是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废物,不配得到禅院姓氏的垃圾,可是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一直要受制于这种人。 “话不要说的这么死板啊,宫城太太。” 野利的眼神里露出冷意。事到如今,竞争对手都快没有了,自己以后得不到令穗子的情报也没有大问题,这个碍眼的女人她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令爱长的还真像你呢。但是跟你不一样,她的天赋很不错哦。我正打算邀请她来京都的学校学习呢,要是以后我成了她的老师,咱们两个交流的机会可是会有很多哦。” 电话的那边传来一声轻笑,“野利,原来你这么怕我啊。” “哈?!”野利一下子挺直了身体,正准备对着电话的那边宣泄怒气,令穗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动弹不得。 “你想知道吗,关于领域的事。” 不敢相信会听见这样的话,野利先是愣住,接着全身热血翻涌。她感觉到心头砰砰直跳,面对这个代表了咒术巅峰的东西,没有人能保持冷静。 “你愿意告诉我?” “当然。毕竟我女儿的确承蒙你的关照。” 令穗子把“关照”两个字咬的重了一点,野利背后沁出了汗,正打算向她道歉,令穗子却又像不打算计较一样说了下去。 “等你真的解决了你的对手,我就把这个作为奖赏告诉你。” “说什么奖赏——” 电话挂断了。看着终止的通话,野利几次呼吸,还是忍不住把手机狠狠地砸向了窗户。 *** 通过这个红绿灯,就算是正式离开了歌舞伎町的范围了。立花抬头看了一下彦一,确认道:“真的送到这里就行了,对吧?” 彦一点头,“前面就是车站了,这里当然就够了。” 立花松了一口气,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倒计时。他们来这里的时候绿灯才刚刚结束,因此这段等待的时间稍长。 只剩下了十多秒秒,立花开始酝酿和彦一说再见了。 “如果你是正常念书,这些话我是不打算说的。”彦一就这样突然开口了。 “虽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先喜欢上某个人,但如果真的喜欢,一定要在还有机会的时候说出口。意外来*的太快了,发现再也没有机会的时候,后悔也没有用。” 什么意思? 可是她没有机会再问了,背后传来一阵力道,彦一推了她一把。 “绿灯了。快点过去吧。” 立花被推着朝前一步,裹在人潮里朝对面走过去。等她到了马路的另一边,回头望去,彦一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朝自己挥挥手,好像在示意她快点走。 立花张张嘴,熟悉的冲动再次涌上她的喉咙,她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喊出什么称呼。 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她最终只是朝着彦一挥挥手。 第47章 chapter45 …… …… chapter45 …… 自助咖啡厅的玻璃窗擦的很亮,坐在L形吧台上欣赏窗外能清晰地接收到美丽的夜景,但此刻拿着咖啡的立花却无心欣赏这番景色。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竟然会因为担心折返太快而再次撞见彦一而选择躲在这里。 这个点的咖啡厅客人依然不少,而且大多结对,大概是逛到一半进来休憩的人。和她隔着几个空座的就是一对年轻女性,两个人正聊着天。店内单独一人的似乎只有立花一个。 她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思考要如何和小田切先生联系。这样的理由总觉得没办法对小田切先生开口,毕竟两个人也才第一天见面。这样一来也没有办法,只能迂回点联系五条了,他们两个现在应该依然待在一起吧。 通讯录上写着五条的全名,这还是当初他自己输入进去的。如果是立花,她通常只会把同辈的友人标记全名,对于前辈则会老老实实地写上姓氏和敬称。之前对于这个名字明明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现在却莫名产生了踌躇。 果然之前的事情还是对自己产生了影响。虽然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弄懂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话题一直被彦一牵着走。但果然还是正经事要紧,立花摒弃杂念,准备按下拨号键。 震颤感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就在立花打算拨通电话的同一时间,还伴随着闷沉的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向了地面。纸杯里的咖啡泛起了涟漪,咖啡厅里的客人也因此骚动起来。 她观察窗外的状况,怎么回事?地震吗? “天呐!那是什么!” 一声惊呼从立花的旁边传来,是坐在吧台的两位女性中的一个,她睁大了眼睛,手指向一处位置。“那栋楼,是不是有东西从那里面冒出来了?”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立花心头一跳,那是歌舞伎町的方向。 那位女性的同伴也跟着看过去,但很快皱起了眉头,“什么啊,根本什么都没有啊。真是的,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 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立花起身,门口的迎客铃被撞的叮叮作响。 就在刚才,她分明看见顶端有“帐”流淌而下。在“帐”尚未完全笼罩的区域,一栋高楼的顶端崩裂开来,大块瓦砾坠下。而大楼的顶端盘踞着大团黑影,它攀着外面的瓦砾,就像是从内部破开这栋建筑而出。 一路上的行人也有人在讨论刚刚听见的声音,但并未形成骚动。歌舞伎町的入口却已经围堵了大圈的人,都在抱怨为什么这里突然封禁了。 “真是的,这种事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呢!” “在店里待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赶出来了。” “听说是燃气泄露呢。” “诶?难道不是有罪犯在里面装了炸弹吗?” 立花在人群后驻足,绕了几步查看前面的情况。一番街的招牌下有很多看上去像是辅助监督的人,他们都和小田切先生一样穿着黑西装,正阻止这些想要进入里面的人。而他们的身后,赫然便是黑色的“帐”。 范围竟然布下的这么广吗?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立花正打算朝前走,一声严厉的呼喝从身后传来:“就站在那里!不要进里面去。” 立花回头,竟然是加藤健。 “加藤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加藤健从后方快步走过来,看见她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在这里,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被罩在‘帐’里面了。” “里面怎么了吗?五条前辈他们呢,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加藤健摇摇头,抬头看向“帐”的方向,神情凝重。 “总之你绝对不可以靠近。那个里面,可不是新手能够插足的领域。” *** 土三郎觉得自己的一生简直就像是被上帝踢了一脚。不是有这种说法吗,优秀的人是被上帝亲吻过,那么自己一定是被上帝踢了一脚。 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原本就很平凡,他的长相和性格则更加平凡,中年的秃顶和发福他倒是一样也没有例外。 他在一间房屋事务所上班,公司很小,而且经营也越来越困难。可话又说回来,公司开在歌舞伎町这种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华丽的公关店,夹在里面的公司简直就像是一只可怜的掉毛鹌鹑,而且真心需要找寻房屋的客人又怎么会特意来这种地方找中介公司呢,仅有的几次上门拜访,对方都认为他们公司一定是包装过之后负责做“那种”介绍的中介公司。 老板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这栋楼好歹属于父母留给他的财产,离开这里的话,在东京的其他位置租赁这样一栋建筑要花费不少钱。 本来以为虽然收入并不富裕,但至少还能平平安安地活完这一生,没想到这个平凡的愿望也在今天终结了。 先是在公司使用洗手间的时候,发现镜子前的吊灯一直在晃。难道老旧的装修终于要撑不住坏掉了吗?土三郎这样想,他伸手把吊灯扶稳,然而下一刻整栋大楼全都剧烈晃动起来,不用说吊灯了,土三郎自己也像一颗可怜的皮球,被摔的七荤八素。 地板破开一个大洞,一根黑乎乎的东西以猛烈的力道贯穿了地面和天花板,就像是从地底窜出的植物一般顶开了整栋建筑,同时也把整栋楼破坏的不成样子。被瓦砾压住的土三郎愣愣地注视着这个物种,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它黑漆漆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充满了疙疙瘩瘩的肿包,上面有湿答答的粘液一直滴落。就在土三郎注视着它时,那些数不清的肿包上裂开了缝隙,绿色的眼球从体内鼓出,它们密密匝匝,同时在滴溜溜地乱转。 冷汗和鸡皮疙瘩同时覆盖了土三郎的身体,面对危机的生物本能让他僵硬地一动不敢动。但那些眼球还是注意到了他,它们齐齐地看着他的方向,外面的黑色表皮向上弯曲,那是一个恶意的笑容。 土三郎惊恐地想要后退,但被压的动弹不得。怪物身上又裂开了缝隙,从中探出的猩红又细长的舌头蠕动着朝他爬过来。 “不、不要啊!救命啊!有没有谁来救救我!” 虽然早已经没什么信仰了,但此刻土三郎还是开始期待神明的力量。拜托了,随便什么人都好,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去啊!不是说人的幸运都是均等的吗,那么看在他从来没有幸运过的份上,求求老天救救他吧。 耶稣阿们上帝天照大神! 轰—— 刺目的蓝色光芒击碎墙壁,把建筑和黑色的怪物一起打了个对穿,强大的吸力从土三郎头顶上方掠过,他的头顶好像觉得凉飕飕的。但土三郎却只是愣愣地看着蓝色光芒亮起的方向,在那个破开的大洞里,一道人影模糊可见。 逆着的霓虹灯就像为他打上的圣光,土三郎内流满面。 啊!上帝真的来救他了吗! 虽然上帝的背后没有翅膀,穿着的衣服也好像是学生的制服,但从这一刻开始,他土三郎就是神忠实的信徒! 上帝好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感到压着自己的重量一下子变轻了,自己好像也跟着向前。是神灵在救他吗?土三郎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像虔诚的信徒想要一触神的光辉。 越来越近了,神灵的脸果然是超脱人类的美丽。 土三郎看着眼前的神灵皱起了眉头,一声清晰的“啧”声发出,里面充满了嫌弃。 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慈爱的神灵是不可能发出这么嫌弃的声音的! “真是的。大叔就不要做这么恶心的动作了行不行。” 神灵抬腿了,暗沉沉的天空出现在土三郎的视角。 神好像踢了他一脚。 以及,公司是在七楼。 疾速的失重感中,土三郎两眼一翻,终于晕过去了。 小田切手忙脚乱地去接被抛下来的这个男人,当然没接中,但男人接近地面时身体中途被停住了,虽然最后依然是被摔下去的,但没死。 “五条先生!拜、拜托您就不能采用更平常一点的方法吗……” 这已经是被扔下的不知第几个人了,小田切心力交瘁,但出口的气势还是只维持了一瞬就默默的又怂了下来,甚至开口还是用了敬称。 空中的五条悟调转了方向,对着另一边的咒灵平平地伸手,【苍】在手中汇聚,一瞬间再次击穿了咒灵的身体。 以及后面的建筑。 五条:“啊呀。” 小田切绝望了。这个人绝对没有一点要反省的意思。 “真是的,这样打的也太不尽兴了。” 五条舒展了一下身体,忍不住抱怨。身体虽然没怎么动,但使用术式时束手束脚的感觉反倒让整个人更加不舒服。 他在空中如履平地,“帐”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地面就像涌动的波浪,似乎有东西想要突破混凝土的地面跑到地面上来。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些咒灵全都是几乎同时从地底下窜出来的。 “真是的,这样下去不是没完没了了吗。” 再次打出一记【苍】,刚刚从地底探头的咒灵便立时湮灭了。五条悟叹了口气,“你那边结束的那么慢吗,杰。” 就在五条俯视着的地下深处,夏油杰此刻也很烦。 一刀斩断咒灵的身体,身后驭使的木偶勒断了想要从身后接近的咒灵的脖子,但之后有更多的咒灵涌了上来。 涌上的咒灵对他造不成威胁,但杂鱼太多处理起来同样麻烦,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没有术式的金井。 如果能有更强力的咒灵在身边,自己本可以更早结束一切。可就因为禅院甚尔的那一次,自己强力的咒灵全都消耗掉了。 “金井小姐,请务必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束带游离在金井的身边,形成半圆的屏障。辅助监督金井回答说好,同时提醒夏油不用分心,专心应付前面就好。 夏油杰回答说“不用担心我这边。” 他观察了一下前方另两个一级术师,就算面对车轮战他们也能保证自身。如果没有自持的这份实力,当初那两个人也不会要求探查这间地下的实验室。 可他们同样也束手束脚,因为这里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一间地下建筑,四周都只是泥土的样子。在这样的地下和咒灵战斗,不仅容易使环境坍塌,更会造成地震般的效果,就算只靠想象,也能知道现在地面上已经不成样子了。 这里更像是挖出的一间简易牢笼,用于束缚咒灵的牢笼。 一级术师是很少共同行动的,夏油杰是在搜寻中找到的这件地下室门口同另两位一级术师碰面的。 在地底发现的那道门上缠着密密麻麻的咒符,简直像一道用咒符制成的门。夏油杰本不想进去,他的任务原本就是搜寻,更何况金井也和他同行。但对方却提出,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至少也要取得一定的成果再回去报告。对方在这次任务里的职务等级比他高,进入这道门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决定。 那两个人使用了破坏咒符的咒具,推开门进入到里面,仿佛养蛊一般堆满咒灵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它们一层叠着一层被困在两侧,中间只留下一道狭窄的通道,通道一直朝前延伸,看不出深浅,两旁咒灵的数量也是。 “这到底是……” 提议进来探查的一级术师大为吃惊,上前确认到底是什么把咒灵拘束在内的,凑近后才发现两旁的泥壁上同样张贴了咒符。但这个举动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像是察觉到了异常的咒力,原本张贴着的咒符突然开始燃烧。 封印被破坏,里面的咒灵一下涌出,紧接着便是第二间、第三间……身后那扇进入的大门也砰的一声合上了。 事情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从拘束中挣脱的咒灵似乎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在逼仄的地下左突右撞,已经有好几只成功钻了出去。 这样下去不行,与其让它们四处乱窜,倒不如放一个出口给它们,逼迫它们只能从一个方向行动。夏油杰想。 真是麻烦,要是手边能有更好用的家伙就好了,夏油杰再度萌生了这个想法。他想起那只从甚尔身边来到他这里的咒灵,如果使用里面的咒具,一定能解决当下的问题。 但看了在场的另两位术师,他打消了这个打算,与甚尔的联系他暂且并不打算暴露于人前。 一道凌厉的突刺从侧后方而来,夏油杰偏身躲过,下一刻便将刀刃狠狠扎向那个那个方向,但碰到的只有泥壁。 刀刃没有停顿地继续朝上,撞上了某个东西,发出刺耳的金属相击声,从侧方偷袭的咒灵这才显露身形,是一只形似壁虎的东西,但它的尾巴却长满利刃,刚才与刀刃撞上的正是它。 看来运气还不算坏,这个地方果然不只是有杂鱼。 将身后暂且交给偶人,夏油杰欺身逼近,几击斩下了壁虎的尾巴。咒灵吃痛,长长的舌头刺出,刚刚从侧方偷袭也是用的这一招,但这一次却被夏油杰攥住。他固定着这根舌头向外猛地一扯,咒灵下半的头颅连带着舌头一同撕裂开,整个被夏油杰掼在了地上。 但杀他并不是夏油杰的目的。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咒灵在夏油杰手下逐渐扭曲缩小,成为一颗混黑的珠子。 夏油杰仰头,这颗珠子被他吞下去。下一刻,这只壁虎重新出现,只是这一次它如同偶人一般,受夏油杰的驭使。 【咒灵操术】。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神技。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一级术师同样心潮起伏,将咒灵的力量纳为己用,供己驱策,简直是怪物一样的术式。 “壁虎。” 壁虎依言发起攻击,但对象并不是咒灵,而是顶部。锋利的尾部将顶部削开一个洞穴,夏油杰起手召出蠕虫,它肥大的身躯与庞大的力量将洞穴一举顶穿,生生造出了一个贯穿到地面的大洞。 离得最近的咒灵已经朝出口涌去,稍远的也很快反应过来。与自己缠斗的咒灵接连离去,另外两位术师也注意到了这里。 “你在干什么!” 他们难以置信,这样数目庞大的咒灵同时跑到外面,根本没人能处理的了,后果不堪设想! 夏油杰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明白。他舒展了一下肩膀,在金井的旁边挑了个地方,召出一颗大石头般的咒灵坐下。 “金井小姐,等它们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也从这里出去吧。”夏油杰笑眯眯地说道。 看着这个刚刚生拔舌头的学生现在却一派温和的样子,这样的反差让金井心底发毛,她点头如捣蒜,“好、好的。” 地面突然凹出一个大洞,在外面清扫的术师全都严阵以待。却没想到这次从地底跑出来的咒灵却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这样的场面让他们完全傻眼了,正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五条悟的声音却从高处传来。 “让开。” 他把遮盖术式的特制墨镜摘下,苍蓝色的眼睛盯着那仿佛靶子一样的大团咒灵,熠熠发亮的眼睛既是六眼的特征,同样也是他兴奋的表现。 “还真了解我,早这么干不久好了。” 独特的默契让五条悟知道眼前的局面想必是夏油杰的手笔,但这样刚好合他心意。 手平伸而出,【苍】在前端凝聚,但五条悟偏偏头,又有点跃跃欲试。 “机会难得,果然还是再试试那一招好了。” 手势翻转,术式的运行同样逆转。猩红色的光团在他的指尖凝聚,体积比【苍】小,可怕的咒力却更胜一筹。 “【赫】。” 只用一击,让诸多术师束手无策的咒灵群顷刻湮灭,巨大的冲击在地面留下一道巨大的深沟。 五条抬手的一瞬间,小田切就已经吓得扑在一间电话亭的后面,余波堪堪擦过他的裤腿。他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打量这道连自然灾害都难以形成的痕迹,再度抬头仰望稳立空中的五条。 这真的还是人类吗。这是此时小田切内心唯一的想法。 地下的咒灵正源源不断地从夏油杰打出的通道跑出去,地面却好像没有发生任何骚乱,两位一级面面相觑。 但无事发生自然最好,地下已经没有了咒灵,正适合探查。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如果拿不出什么成果反而糟糕。 更何况只从最初的咒符来看,绘制的样式就已经并非咒术界常见的类型。再参考它的功效,这里的主人很可能已经研制出了全新的咒符。 商量之后,他们最后决定由他们两个继续向深处探索,夏油杰在原地照看金井。 这样的安排本没有问题,地底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再有危险的样子,两位一级结伴的任务理应万无一失。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地底的咒灵都走空了,这两个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金井有点不安。 看了一眼漆黑的、估计不出深浅的前方,夏油杰默默地起身。 “现在已经差不多安全了,金井小姐,我先送你上去。” “可是,难道你要一个人……” “不用担心。”夏油杰对金井摇摇头。 知道自己在反而是这个人的拖累,金井点点头,听从夏油的安排。原本保护金井的束带缠绕在金井的腰上,带着她前往地面。 看着金井离开,夏油杰叹了一口气。果然,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那两个人的提议。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认命地朝前方走去。 如果真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夏油杰活动了一下手腕,无所谓地想,那可真是来的恰到好处,他最近刚好缺人手。 前行不过一小段时间,夏油杰很快弄清了那两位一级术师为什么迟迟不归。 窄道上立着两尊石像,一具面朝前方,另一具则是背对的姿势,看上去似乎是正打算撤退。石像赫然便是那两位一级术师的样子。 夏油杰沉默片刻,抬手试图检查这两个人还有没有机会得救,但轻触的一瞬间,石像四分五裂,头颅也在地上摔得粉碎。 夏油杰的姿势停住了,他蹲下身,慢慢地把石像的碎片拢在一起,没有再去碰另一尊至少保有躯体完整的石像。接着他站起身,朝前方走去。 一步,两步。夏油杰的步调放慢,在踏入某块区域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致瞬间变换,原本的地下泥地被破败的神庙所替代。四周是仿佛无边延伸的漆黑区域,只有端立在神庙供台上的神像笼罩着一层莹绿的光。 那是一尊小小的石像,上面只有模糊又扭曲的五官,它的身体被红绳缠绕,仿佛在挣扎中呐喊,全无正常神像的安然与慈悲。 半领域。这竟然是一只已经掌握了领域的咒灵。 打量所处的环境,夏油杰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没办法突破这里,那两位前辈的下场想必就是自己的结局。 “还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夏油杰抬手,一颗漆黑的宛若人类婴孩的咒灵从身后的术式漩涡中弹出头来,它张开嘴,似乎要吐出什么东西。 “来的刚好。” 自从裂口女消亡之后,自己就没有能展开简易领域的咒灵了。 夏油杰从那只咒灵的口中抽出了那根武器,是一根通体红色的三节式咒具。 特级咒具,游云。 *** 不再有咒灵从地底冒出来,现场进入收尾工作。也有一部分人进入到地底协助清理,因为收到了辅助监督金井的报告。 五条在旁边无所事事地喝可乐,周边还有幸免于难的自动贩售机,它的糖份刚刚好。喝完的空罐子被他团成一个小球,在脚边踢来踢去。 “你没有去帮忙吗,悟。” 夏油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五条悟停下动作。 “你才是吧,在里面耽误的时间也太久了吧。”五条悟一副很有意见的样子。 “抱歉抱歉。”夏油杰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双手朝上扬了扬,“下面找到一点好东西,收服起来花了一点时间。外面怎么样了?” 五条悟耸耸肩,“没什么收获。” 这句话让夏油杰皱起眉头。“怎么,百目也不在你这边吗?” “是啊。”五条悟说,“虽然早就感觉到这一块的地下不太对劲了,没想到会弄的这么夸张。但跑出来的东西里面可没有那家伙的气息,我可不会看错。” 可是百目毫无疑问在这里现身了,从石原太太遇害现场的残秽里五条能够断定这一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随后扬起一个笑容。 “躲猫猫吗?这种游戏我三岁就不玩了。” “因为没人能赢我。” 同样在“帐”的笼罩范围内,禅院野利走出电梯。 这是一座新建的商业酒店,不仅在这一片区域,在整个东京同样出名。而这也是禅院家的产业。顶层的空间只用作一间套房,而这宽敞的区域里,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男人是这里唯一的人。 啊,现在加上自己应该是两个人。 把玩着手里的房卡,野利心情很好地向这个人打招呼:“你还真是恶劣啊,专程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别人被你整的焦头烂额。你研究的东西可是把新宿搞得一团乱啊,次臣。” 背对着她的男人没有回头,只是回应道,“并不是我。弄坏那道门的是谁,谁才是造成现在局面的元凶,如果没人干扰它们,直到死它们也不可能出的来。” 自己果然不喜欢和这个人打交道。成天喜欢奇奇怪怪的研究,说话也永远这么泾渭分明。 野利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腿慢悠悠地说道:“少点没意义的话吧。怎么样,就这样跟我走呗。‘帐’是我的人放下的,想出去的话随时都能出去。外面全是来这里抓你的人,与其被他们当做邪恶的咒诅师带走,干脆就乖乖和我回家里去吧,至少还能活命哦。” 男人转过身,那张冷峻的脸上此刻竟然带了点笑意,只是那笑容里的含义充满了讽刺。禅院次臣在落地窗前看着野利。“怎么,我还以为你会巴不得我死掉呢。” 野利摊摊手,“你现在这样和死掉有什么区别?我可没精力做多余的事情。” “的确。你只是喜欢权力。” “没错。”野利承认的很痛快。 “这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权力,你以为你能拿到那么多资源来支持你安安静静的做研究?拿不到权力,你,和我,都只会在家里做一个端茶递水的废物,指望着本家的少爷小姐们施舍一点优待。” 说着这些,野利突然笑起来。“如果这么说起来,你哥哥当初死的那么早真是太好了。如果彦一那个家伙当初没有死,家里那些人怎么会看得见你和我呢。” 彦一,禅院彦一,是他们这一代最有天赋的人。 随着野利吐露的这个名字,那个人临终前的样子又浮现在次臣的眼前。曾经觉得难以超越的伟岸之人,现在想起来,竟然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了。如果见到现在的自己,对方或许连称呼自己作“叔叔”都已经合适了。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次臣,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个人。”】 禅院次臣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那些细小的波动已经抚平,依然是那张平静又冷峻的面容。 “你是一个人来的吧,野利。” “当然。”野利有点奇怪地回答,“把你带回去难道还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次臣点点头,“是吗。那就好。” 什么意思?还没等野利反应过来,大团浓雾般的粘质就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触碰到野利身体的一瞬间,柔软的质地一下子变得僵硬,瞬间将她牢牢束缚在半空中。 正因为知道次臣擅长的并不是攻击型术式,野利大意之下失去先机,顿时惊怒:“你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打算杀掉你。”次臣依然平静地看着野利的眼睛,明明现在位置更高的是野利,感觉上却是次臣在俯视她。 太荒谬了。禅院野利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开,她仰头朝天花板望去,才发现整个天花板遍布像蜂巢一样的东西,束缚她的东西正是从这里面冒出来的。 从她进来开始,这东西就存在了,禅院次臣是真的打算杀掉她! “太荒谬了!难道你以为凭这种等级的家伙,真的能杀的掉我吗?!” “莫非你还没有发现吗。”次臣示意她好好看看困住她的东西,“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它就是‘百目’吗。” 怎么可能?百目明明应该被关在那间地下的实验室里的不是吗? 野利低头去看,才发现原本认为是纯粹粘质的东西里还带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因为两者都是黑色,才没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那些东西是眼睛。 “那份报告你也看了吧,但是上面说的并不完全正确。这只利用特级咒物造出的咒灵擅长的并不是隐匿,而是寄生。换句话说,它最擅长的就是侵蚀比它更强的个体,野利,困住你的并不是一只咒灵,而是两只。” 次臣慢条斯理地说道:“很快,你就会变成第三只。啊,抱歉,死在咒力之下的术师并不会变成咒灵。但不被它近身的话就没办法了,野利,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太大意了。”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风凉话吗?”野利认为次臣是在耀武扬威,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个男人说出这番话是有理由的,因为这只咒灵对自己的侵蚀增强了。 情报公布,术式增强。 刺痛感已经清晰地从被裹住的地方传来,野利看见自己的双手长出了疙疙瘩瘩的小眼珠,在次臣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它们一瞬间蔓延到了上臂。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杀掉我不可?我有哪里得罪你了吗?” 任凭野利怎么回想,也想不出次臣想要杀掉自己的理由。即使自己真的得罪了他,可是杀人的机会多的是,有什么理由非要选择这种方式。 本以为次臣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却摇摇头,“你并没有得罪我。” “那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你的存在妨碍到了一个人。” 禅院次臣竟然有问必答,野利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了。但既然对方愿意回答,她当然不会反对,能多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那个人是谁?” 这一次次臣停顿了好长时间,房间一时间只剩下咒灵发出的咕叽声。就在野利认为次臣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却张开嘴,说出了一个野利做梦也想不到的人名。 “令穗子” “野利,你妨碍到了令穗子。” 这个名字带来的冲击让野利甚至有几秒不能顺利思考,她皱起眉头,甚至忍不住把这个名字反问了一次。野利万万想不到,今天已经遭遇了这么出乎意料的事,最后竟然还会和这么一个始料未及的人扯上关系。 “你是什么意思?和令穗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是她让你来杀我的吗?” 因为自己用女儿要挟她,所以那个女人不高兴了?可就算如此,她怎么可能会和禅院次臣扯上关系,这个人从来只在禅院家的研究所做实验,几乎从不和外界联系。 “野利,只要你存在的话,她就没办法过上平静的生活。”次臣一步一步走近野利,伸手扬起她的头,迫使让她和自己目光相对。 “我已经回答了你全部的问题,现在该轮到我提问了。” “我不明白……”野利的目光里依然充满不解。 “我的术式能够沟通生物的记忆,条件是需要目光的对视。如果加上等量条件,自己也对对方全部以真话回应的话,能力还能更强。” 禅院次臣公布了自己的术式,换取术式的更快生效。 野利终于明白过来次臣为什么对自己之前的问题有问必答,她想把头偏开,但次臣掐住了她的脖子。身体的咒力在百目的侵蚀下正逐渐消失,力量已经越来越不够了。 禅院次臣牢牢盯住野利的眼睛:“禅院野利,回答我,你和令穗子有联系的事情,禅院家除你之外还有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野利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 “……没有。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确定吗?” “我很确定,因为我也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她和我的联系。” 这样就好。次臣放开了野利,一切正如他最初计划的那样,没有出现纰漏。既然已经确认好了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得到答案的次臣不再压制百目的行动,粘质很快蔓延到禅院野利的脸部,她挣扎着说道:“你一旦杀掉我,家里一定会提高对你危险性的评价的!禅院次臣,你也会死的!” 次臣没有管野利的话,回到了落地窗前。这样的景色今夜过后或许就再也看不见了吧,但人生最后的终结之景,似乎和每一天晚上所见到的景色没什么不同。 野利的挣扎声逐渐不可闻,玻璃窗反射出她的倒影,她在厚重的包裹中*逐渐走向陌路。她所说的那番话没有对次臣造成丝毫影响,因为他早已经有所准备,丢掉性命这件事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伸手贴上窗户,仿佛在触摸星光。但星光是不能被触摸的,就好像囚于笼中的鸟,一生也看不见绽放在旷野的花。 最后的术式也已经种好,就算他死去,术式也会顺利生效,到那时会真正抹平一切。 只是今夜之后,谁还能继续照看你呢? “次臣,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个人。” 一切开始于哥哥临终前说的这句话。 彦一被咒灵毁掉了下半截的躯体,死亡已经笼罩了他,当时在他身边的次臣是唯一倾听他遗言的人。 “大概已经没时间说完想说的话了……拿走我的记忆吧,这样一来,你一定明白我托付给你的人是谁。” 哥哥这个人很少笑,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尤其是父母去世之后,照看自己的哥哥变得像父亲一样可靠。但临死之前的他却笑了,眼神里有那时的次臣看不懂的东西。 “让她忘记我吧。然后离开禅院家,去外面过她最喜欢的生活。” 这是哥哥最后的一句话。 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次臣从小的亲人只有哥哥彦一,他一定会达成哥哥的愿望。 从哥哥的记忆里,次臣知道了彦一牵挂的人叫做令穗子,禅院令穗子。 她也是禅院家的人,但已经不知道旁了几代,到她身上时,咒力已经稀薄到连咒灵都看不见了。没有父母,又没有能力,在禅院家就是尘埃,连空气都做不到,因为大家并不会无视她,而是会像对待垃圾一样嫌弃她。 可是这个女孩从小就有出乎人意料的成熟,她对于人心有天生的敏锐。令穗子懂得在家里挑选一张保护伞,禅院彦一就是她选中的目标。禅院彦一很早地展露了天赋,同样也是旁系的小孩,而且和她年龄相近,是令穗子能成功的最好的目标。 他们两个的相遇并不单纯,也不美好,但后来的两个人真的成为了在禅院家这个冰冷的庞然大物里互寄温情的两个人。 她蓄意接近彦一,却又在后来真的为想要利用的对象牵动情感。聪明却又不够冷酷,但这一点的笨拙却真正成为了打动彦一的钥匙。 次臣在这段记忆里看见了陌生的哥哥。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天分的不同而分开学习,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从来都锋利决断的哥哥还会有那样柔软的姿态。 在彦一的葬礼上,次臣第一次见到这个出现在哥哥记忆里的人。 她站在哥哥的身边,一直低着头。次臣原本以为她哭了,但当她抬头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哭,哪怕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彦一。我觉得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真正难过的时候,流泪是最无济于事的。”次臣想起了令穗子曾对彦一说过的这句话。 而那一天,当令穗子的目光落在禅院家长辈们的身上的时候,次臣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憎恨着他们。 禅院家只会有最优秀的咒术师,所以从来信奉高压式的教育。彦一会死于咒灵之手正是这个原因,事实上每一代因此死掉的都不在少数,禅院家一直是这样延续的。所以就凭她能做到什么呢,只会引火烧身。 于是次臣利用彦一弟弟的身份打消她的戒心,趁机使用术式抹去了她的记忆。 遗忘吧。这既是哥哥的愿望,也是保全她的方式。 离开禅院家之后,令穗子反倒生活的很好。她依靠奖学金念完了高中,之后考进了东大,次臣依照和彦一的约定,一直在暗处照看她。 令穗子念的生化专业,但她研究生时没遇上一个好教授。那个人喜欢把学生的成果窃为已有,还常常分给学生很多繁琐的工作。后来还碰见一个差劲的学长,私生活混乱,还总是骚扰她。她的一位同学被这位学长抓住了倒卖实验室药品的把柄,因此常常把她的日程泄露给他。 某一次这个学长强行拉扯令穗子的时候,刚好碰见的次臣把他放倒了。 “谢谢你。”令穗子这样对他说。 次臣原本想用普通的举手之劳敷衍过去,却没想到令穗子紧跟着就说道:“你好像一直跟着我?为什么呢?” 那一天次臣这才知道,原来从高中时期令穗子似乎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个总是关注她的人。难道这个学长的纠缠是她故意放纵的吗?这样的念头浮现,次臣又觉得以这个人的作风,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并不奇怪。 他对令穗子说自己也是禅院家的人,算是她的堂兄,因此不希望这个在外的堂妹被普通人欺负。 “原来如此。”令穗子当时的笑容就像当时第一次见到哥哥彦一时那样。 后来他们常常碰面,令穗子会说一点在学校的事情,然后询问一些次臣的近况。他不擅长说自己的事情,最后净说了些关于禅院家的话题。例如自己负责做一些研究方面的事情,最近家主又开始青睐某几个小辈之类的事情。次臣自认为每次都说的很枯燥,但令穗子似乎很喜欢听。 后来令穗子和一个叫做宫城嗣一郎的人恋爱了。她对宫城嗣一郎表白的那一天,次臣少见的实验出错了。 尽管有一个差劲的教授,令穗子还是顺利毕业了。因为那个教授后来似乎深陷学术造假的漩涡,无心再折腾他的学生。那个学长没有和令穗子一起毕业,因为私生活的混乱被举报了。 毕业后的令穗子很快和宫城嗣一郎结婚了。他们结婚之后,次臣便很少去见令穗子了。那段时间,他好像害怕听见有关令穗子的消息。 他知道他们婚后很快有了一个儿子,令穗子邀请次臣参加小孩的生日宴会,但被次臣以最近抽不开身推掉了。 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逐渐察觉到了心中对令穗子别样的情感。可是他分不清,这到底来自他的哥哥,还是他自己。 哥哥的记忆已经和他自己的融为一体,两者的界限好像越来越分不清了。 这种逐渐冷淡的关系因为令穗子的小女儿,宫城立花的诞生而再度回温。 因为这是一个拥有咒力的小孩。 “次臣,这孩子好像能看见‘那些’东西。”电话里的令穗子第一次用如此不安的语气和次臣说话,次臣知道其中的原因。 禅院家不会错过有天赋的人。令穗子的确不在禅院家,但那是因为她对禅院家没有用处,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拥有出众的生得术式,那么禅院家一定会把这个孩子带回本家,无论采取怎样的方式。 那天接到令穗子的电话,次臣立刻前往了宫城家。那段时间宫城嗣一郎在筹办独立的事务所,工作忙绿,长子去参加夏令营,也不在家。次臣确认了宫城立花的状况,不知该用幸运还是不幸运,她的确看得见咒灵。 令穗子和宫城嗣一郎都是普通人,他们的女儿却是天生的咒术师。 发现宫城立花能看见咒灵的那个时候她才不到一岁,这无疑是相当可怕的天赋,这个孩子将来几乎必然会觉醒强大的术式。 令穗子沉默了很久,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次臣明白她的心意,于是他跟令穗子说,“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从那一天起,他们共同持有这个秘密。 这个小女孩从小身体很差,令穗子一直带她辗转各家医院,次臣隐隐有所怀疑,这样的状况会不会是这个孩子带有天与咒缚导致的。但他不愿打断令穗子的希望,因此从来没有说出口,好在她最终平安长大了。 这个叫做宫城立花的小孩是次臣看着长大的,从她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对于次臣来说,这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令穗子从事了艺术工作,偶尔会把立花托给他照看。立花最初会说话的时候,令穗子很高兴地让她叫自己叔叔,等到她再长大一点,奇怪为什么会使用“叔叔”的称呼。 “妈妈的哥哥,应该叫做‘舅舅’不是嘛?” 面对这个问题,令穗子少见的愣住了。但是她想了想,自己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称呼。小时候的立花并不在意,对她来说,称呼并不重要,只要是那个她所熟悉的人就够了。 想保持宫城立花拥有咒力的这个秘密并不难,只需要让她意识不到自己的特殊就够了。如果从来就没有咒灵,她又怎么能看得见咒灵呢。 但是这个方法并不稳妥,因为东京的咒力量实在太庞大了。于是等她再大一点,次臣利用术式为她种下了暗示,让她会下意识地无视所有不符合“常规”的生物。她很信任自己,因此这个暗示种的很牢固。 生活似乎就此过的很平静,直到立花升入国中,禅院家也没有人来找她。只是她竟然一直没有觉醒术式,按照她的天赋来说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次臣和令穗子都不会在意。 这样的生活太平静了,所以次臣从来没有想过,令穗子竟然始终怀抱着对禅院家的仇恨。 最初引起他怀疑的,是一个叫做野利的人知道了她本不该知道的信息。他稍微花了一点时间,终于弄清了和野利接触的人是谁。看见令穗子的那一刻,次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许是有关彦一曾告诉她的事情没有清除干净,或许是自己在和她聊天的时候不够谨慎,令穗子的的确确知道很多禅院家的隐秘,无论是咒具还是术式,并以此作为操控野利的筹码,她打算利用这个女人报复禅院家。让一个在禅院家举足轻重的人为她所用,无论想达成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次臣曾多次试探过令穗子,他敢肯定令穗子已经丝毫不记得彦一。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的那份恨意竟然那样深刻,即使已经完全忘记了彦一这个人,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令穗子依然没有忘记这股恨意。 可是她不清楚禅院家到底是多么可怕的怪物。这样的机体,如果不是将它上上下下完全摧毁,是绝不可能改变的。 直到那一刻,次臣才明白,为什么令穗子明明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哥哥却执意叮嘱他洗掉令穗子的记忆。 哥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令穗子的人,但是哥哥已经死去了。 他接受了彦一的嘱托,就一定会照看好令穗子。 他花了一点时间调查禅院家内部还有没有人察觉到这件事,答案是没有。他松了一口气,认为事情还不算太糟。这样一来只要封住野利的口,就可以将这一场暗中进行的报复抹平。但老天似乎就是以愚弄众生为乐,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宫城嗣一郎死了。 *** 身后的野利已经不再发出声响,但次臣还是谨慎地确认了她已经完全死去。 透过窗户,能看见远处的“帐”依然没有消除,搜查继续的话,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先来的高专的人,那么自己当然是执行死刑,如果是禅院家另派的人,他们或许会留自己性命,但野利的尸体也会被发现。 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次臣都并不在意。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人生的幸运,好像在宫城嗣一郎死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宫城嗣一郎是被一个小混混捅死的。 那个人只是为了抢钱,所以随便袭击了晚上停车在路边打电话的宫城嗣一郎。次臣无比地、无比地痛恨那个小混混,竟然只是因为这样理由,他一直以来想要守护的东西,就这样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在警察局的停尸间看见令穗子的时候,不详的预感就已经萦绕了心间。那天令穗子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往全然不同,对视的一瞬间,多年前哥哥葬礼上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令穗子的话验证了次臣心中不详的预感。她说,“为什么要让我忘记,禅院次臣。” 当看见宫城嗣一郎遗体的时候,同样的刺激让令穗子打破了术式。禅院次臣勉强再进行了第二次,可是根本就不牢固,只要再接触和彦一相关的事情,她很容易就会重新记起来。 他也是和彦一相关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让令穗子也忘记了自己。 偏偏祸不单行,得知父亲过世的消息,同样深受打击的立花也情绪失控了。她哽咽着反复问自己,为什么爸爸会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在那一天,在极度的负面情绪中,她觉醒了术式。 一切都失控了。随时可能再次恢复记忆的令穗子,随时会被发现,然后带回禅院家的立花。那个晚上,就是在这扇同样的落地窗前,次臣静静站立了一整夜,然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要把立花送到高专去,同时要让令穗子永远也不会恢复记忆。 东京校的老师似乎是个好人,里面的学生也很厉害,如果能进入那间学校,想必禅院家也不再能插的进手。而只要抹平令穗子可能接触到的有关彦一的事,术式想必不会再失效了。 只是他需要时间。为了不让负面情绪刺激立花的咒力,他让她遗忘了父亲已经去世的事情,暗示她宫城嗣一郎只是前往京都了。 他布下了这场以“百目”为开端的局,将第一只被百目寄生的咒灵投放在令穗子在东京的家,每天正常回家的立花总有一天会注意到它。接着只用等待事件的发酵,直到吸引野利作为禅院家的代表来回收他。 亳无理由地杀死野利,一定会引起禅院家的疑惑,说不定会对此进行调查,但在带回他的过程中被意外失控的百目袭击致死,就不会再引人注意了。 他只希望今夜过后,一切恢复如常。 一支香烟静静地燃到底端,次臣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对着门口说:“进来吧。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再耽误彼此的时间。” 夏油杰从阴影里现身。他看了一眼地上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东西,视线再次回到了次臣身上。 “同一个家里出来的人,你也要杀掉吗。” 次臣纠正他的话,“咒灵失控了,所以她的生命并不能由我控制。”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次臣摇头,“你是否相信也和我无关,我只是把真相陈述给你听,然后让你完成这份报告而已。” 他说着起身,示意夏油杰可以出去了。 “走吧。你的来意我很清楚,放心,我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夏油杰好像看不懂眼前这个人。悟也在这里,为了防止对方破窗逃走于是刻意没有进来。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夏油杰皱眉,“你承认做出一切的人是你?” “需要我承认给他们听的人并不是你吧。抱歉,我无意冒犯你,但我不喜欢重复论述。” “那么宫城立花呢?你认识这个人吗?” 其他的事情夏油杰也不太关心,但关于立花的谜团还没有解开,重要的是她是否也被种下了诅咒。 次臣的脸色的无懈可击,“抱歉,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应该尽快下去吧,你的同伴快要等着急了。”说完这句话的次臣朝门口走去。 他与夏油杰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夏油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到底为了什么理由,值得你杀掉这么多人。” 次臣没有停下,但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本来就保护不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夏油杰没有回应,他沉默着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跟上了次臣的脚步。 第48章 chapter46 …… …… chapter46 …… 啪嗒。 脸上传来凉意,立花伸手摸到一点湿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是下雨了。 “好像下雨了,加藤先生。”她伸手感受了一下,有点担心雨势是不是会变大。 “这么两滴水,根本不能算作下雨。而且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干涉不了天气。”加藤健翘着二郎腿在吸烟。 意思是再等下去的话没有带雨具的他们两个会变成落汤鸡啊。但是立花没有说出来,她看了看“帐”的情况,依然是黑漆漆的。就算如此,她也不能现在放下心离开,所以即使下雨了也没办法。 他们两个正一起坐在花坛边,原本围在一番街入口的那些人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已经都离开了。立花盯着纹丝不动的“帐”,托着腮想到底多久才会结束,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状况怎么样了。想到自己曾见到的楼顶黑影,她就难以安心。 “帐”的外表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 一直关注着它的立花马上捕捉到了这个情况,她站起来,有点激动地推了推身边的加藤,“加藤先生,快看。” 就像特效电影一样,“帐”消融在空中。原本不可视的内部状况暴露了出来,原本整齐的街道和建筑变得仿佛遭受过强力的自然灾害般不成样子,让原本为终于结束而感到高兴的立花又冷却下来。 “看来里面的状况不太好啊。” 加藤健把香烟碾灭扔进垃圾桶,也站了起来。 最先从里面出来的是几辆黑色轿车,它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来到了立花和加藤的身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立花只能注意到黑乎乎的车窗的残影,可她却下意识地追逐着中间那辆,直到它们越来越远。 总觉得,刚刚那里面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你在看什么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她一跳。回头看过去,五条正插兜打量着远去的轿车,像是在评估那几辆车到底有哪里值得注意,完全没有吓到人的自觉。 “没什么。”立花摇摇头,“你呢?你在里面还好吗?”她这样说着,边上下打量一番。可是这个人全身整整齐齐,里面一片狼藉,他浑身却连一道泥印也没有,只从外表来看根本判断不出来。 “我?”听见这个问题,他挑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会有什么问题。你呢,你刚刚有进去里面吗?” 立花再次摇摇头,本来想解释自己和加藤先生一起待在外面,转头却发现加藤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这边了。 “我没有进去。小田切先生呢?你们没有在一起吗?”她又看了看五条的身后,发现夏油竟然也没有和他一起。 “他早回车上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五条说着侧过身,示意立花跟上。 “走吧,我们要回去了。” “……哦。” 她忍不住回头看看前方车辆消失的方向,那里已经看不见车的影子了,立花自己也不明白对此会有一种放心不下的感觉。 后领传来一阵拉扯感,她被带的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真是的!我自己明明会走啊。”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原地发呆。”五条松开扯着她衣领的手。 立花跟在他身边,他的步子迈的比她大,可是步调并不快。路面滴滴嗒嗒响起雨滴声,他们没有伞,但是走在他的身边却不会被雨淋到。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夏油前辈呢?回去的时候他也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在之前走的那几辆车上。” “难道他受伤了吗?” “怎么可能。他当然是帮忙看犯人的啊。” 犯人的意思是,之前的事情果然不止是咒灵参与了,其中也有人类吧。他们好像把这样的人叫做咒诅师? 立花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那现在事情都结束了吗?” 五条说,“算是吧,把收尾工作做完的话就全部结束了。不过这种事情花时间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做,对我们来说这项工作已经完成了。”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样的话夜蛾老师应该会很快让你回自己学校吧,反正问题都解决好了。” 立花应了一声“这样啊”。 想来也是,自己当时和绘里分开就是因为这次突发事件。来的时候忧心忡忡,没想到解决起来意外的快速,自己在别墅里发现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调查,看来只能等正式入学之后再作打算了。 已经能看清降下车窗对他们招手的小田切先生,一番街口依然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立花看着那些人,他们多少都有些灰头土脸,有的身上还带着血迹。虽然从五条的样子看不出来,但这显然是充满危险的任务。 安全但花时间的工作不属于他的范畴,危险所以缺人手的工作就只能交给他做。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人,立花突然觉得不安。 明明看漫画的时候最喜欢卓尔不群的男主角,而且通常危机越大配角越无能为力就越吸引人。但如果想到要做这样事情的人是五条,她却只觉得心情沉重。明明知道以五条的能力,这些大概都称不上是难题,为什么自己还会产生这种不符合逻辑的担忧呢。 五条拉开车门,自己率先坐了上去。 “干什么又发呆啊,外面不是下雨了吗。”已经上车的五条催促道。 车内昏暗的阴影笼罩着他,只有耳侧被窗外的霓虹灯稍稍照亮,显出一抹异常的白。他皱起了眉头,好像又打算伸手来拉自己了。 但立花自己坐进了车内,车门关闭的闷响短暂地充斥在车内这片狭小的空间。 为什么害怕这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总是产生不符合逻辑的担忧。 她好像明白其中的原因。 *** 事情的发展就和五条告知她的一样,在歌舞伎町的收尾工作完成之后,夜蛾校长就告诉她可以回到自己的学校去了。虽然也有提醒她要多注意异常状况,但基本不会有问题。 但关于他们从歌舞伎町带出的人夜蛾校长以涉密为理由没有告诉她。不过这个号称“一级”的秘密消息,在某天晚上碰见五条的时候,他很轻易地就告诉自己了。 “他们当然不好意思说喽,因为问题就出在他们自己家里。” 五条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重点当然是放在他对当事对象的嘲笑上面。因为并不算了解这其中的关系,她其实对此没什么兴趣,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请问你们调查到的人里,有没有一位叫做彦一的先生呢?” 五条摇头,说没有。 立花感觉松了一口气,尽管她自己也说不上缘由。 回学校的那天是老熟人小田切先生送的她。两个人的关系自从在歌舞伎町的收尾工作之后就莫名拉进了很多,说的再准确一点,应该是小田切先生单方面地突然对她热情了起来。尤其在得知她会在新学年入学之后,更是无比热情地表示到时候一定要多多合作。 回想在收尾工作时的事,自己只是稍微尽了微薄之力,做了例如修理地面和整备大楼基座之类的小事,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地方的辅助监督们就对自己客客气气起来。虽然也有悄悄幻想过是不是自己的术式有什么独到之处,但只要稍微细想,自己这种鸡肋的能力也只能干干后勤,一定是五条那样的才更受欢迎。 这件事直到今天也让立花摸不着头脑。 请假的时间不算短,回到学校的时候同学都和自己好一阵寒暄。原本以为请假提供的理由会是常见的病假,结果却是去参加亲戚的喜宴,而且还一口气参加了三户。提前告知立花情况的时候夜蛾校长还严正地告诫过她,说这种诅咒自己的事情一定不能轻易做。 原来假称病假也要算作“诅咒”的范畴了吗……她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关于自己和绘里分开之后的事情,绘里当然有关心。立花原本不知道能不能说,但似乎没人要求过自己保密,于是把自己知道的部分告诉了绘里。 “他们说的一定是禅院家的人。”听完描述的绘里很有自信地说道。“我好像没听说加茂家最近有出事情,这样看来也只能禅院家的事情了。” 她们正趁着午休在天台上聊天,靠在栏杆上能看见在操场上活动的学妹,她们大多是运动社团的,身上还穿着剑道社弓道社之类的训练服。 “他们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了,里面的人性格都古怪的很。”喝着橙汁的绘里皱了皱眉头。 “这么说,你的未婚夫个性也很古怪吗。”立花稍微和绘里开个玩笑。 关于绘里未婚夫的事情她也大致知道了,对方是加茂家的人。话虽如此,但立花对这个人还是不了解,因为绘里的态度常常显得相互矛盾,有时候兴致缺缺,但是立花问起是不是不喜欢对方的时候,她也没有赞同。 “恋爱的事情你不懂。”当时绘里是这么说的。 当时的自己被这句话顶的哑口无言,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被这样一说,绘里果然又叹了一口气,“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扯起别人,现在可是在讨论你的事情诶。” 立花笑了笑。 碧蓝的天空像油画一样漂亮,和煦的微风带来操场上学生隐隐的笑闹声。她们即将毕业了,但这所学校里永远有新人加入,会一直保持热闹。 在这样的场景下,埋在心里的话好像也不难说出口了。 立花抓紧了天台的栏杆,冰冰凉凉的金属质感正能抵消此刻的心境。 “绘里,其实……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 橙汁顿时失去了吸引力,绘里一下子靠过来。 “是谁啊?难道说是之前你在的那个学校里的男生吗?” 虽然她们念的是女校,但绘里一下子就能锁准范围还是很敏锐。立花还没有说话,她就已经继续猜了下去。 “该不会是那个我在大门口见过的男生吧?但总感觉你当时没什么特别的表现……所以是里面的另一个男生吗?” “对啊,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立花望向操场,从这样的高度看下去,大家都变得小小的。如果从更高的高度望过去,想必真的就像是蚂蚁一样吧。他就是常常用这样的视角看地面上的人吧。 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能有说出心里话的好友当然是很好,但她真正的心情并不像普通恋爱那么简单。 “知道人选也没有用吧,反正一定没有机会的。” “怎么会呢?难道你已经表白过了吗?” 立花摇头,绘里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否定表白,还是在否定自己说的“怎么会”。 “反正就是没有机会的。我很清楚,那个人根本不是会和人交往的类型。”立花直言道。 或许自己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刻意回避自己可能喜欢上对方的可能性吧。但事情不都是这样两面性的吗,能遇到一个特殊的人很幸运,同时就也要承担自己因为他而牵扯情绪的苦恼。 绘里看着立花平静陈述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立花自己先打起了精神。 “没关系啦。虽然知道没有机会,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没有机会,也还是喜欢啊。” 虽然立花在笑,但绘里却无法一起摆出微笑的姿势。 她会因为立花终于有了喜欢的人而高兴,却又为此感到不安。她突然觉得就算一直不恋爱似乎也不错,因为没有真心喜欢的人,所以也不会因为谁而真心的难过。 但是绘里知道这一切都无法避免,就像她们到底还是要毕业了一样。 回到学校之后每天都过得很平静,这让立花偶尔都会忘记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咒灵这种东西,歌舞伎町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但她却在周末收到了一份包裹。 “是给我的吗?”立花忍不住向电话那边的宅配员确认。 “是的。” 宅配员再次确认了收货人,同时确认了立花能够接收的时间。从上门的宅配员手里签收包裹的时候,立花完全无法从外表判断出这是什么,而且寄送者也是自己完全没听过的名字。 包裹的重量很轻,拆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本手札。立花拿起来翻看,里面的东西记得密密麻麻,全是她看不太懂的东西。 一张卡片从里面掉落出来,看到卡片上写的内容,她才终于弄懂这份包裹的来历。 这竟然是那位彦一先生寄给她的东西,卡片上写着一小段话: 【通过一点方法得知了你的住址,请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恶意。那天的谈话想必有很多让你在意的地方,但请不必放在心上,因为我从事的也同样是咒术方面的内容,这件事想必你已经有所猜测。那天的交谈中发现你也是一位很有研究天赋的人,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将这份我平时研究的手记转赠给你,或许你入学之后能用的上。——彦一】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关于彦一先生的诸多疑问勉强也算有了解释。立花也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位先生应该不是坏人,五条也说过那天抓捕的人并不是这个名字。或许他是一位自由研究者吧,夜蛾校长也说过并不是所有的术师都受正统咒术高层的管理。 她把这份手札收进了抽屉,和夜蛾校长送给她的那只玩偶一起。 收到包裹的事情只能算作小事,最近更让立花苦恼的是如何对令穗子提起自己高中更换志愿的事情。但是填写拟订志愿的事情一日近过一日,肯定瞒不过家里,于是立花还是主动给令穗子打了电话,提到自己打算更换志愿的事情。 “……这样啊,更换的话倒是没关系,只要你喜欢的话就不要紧。那么它的名字是?” 坐在床上打这通电话的立*花不知如何开口,高专的校名念出来总觉得很不可靠,像是某种诈骗学校。 “怎么了吗?”迟迟听不见立花的回答,电话那边的令穗子很疑惑。 立花只好实话实说:“额,那所学校的名字叫做‘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夜蛾校长有说过高专有通过正式的高校认证,虽然是以某种宗教学校的名义,但好歹不是不入流。能在官方查到的话,妈妈应该会同意的吧…… “什么??” 电话那边的令穗子反应很大,这让奇怪的人变成了立花。“怎么?这间学校您认识吗?” “……当然没有。”令穗子有点含糊地回答,但她马上问道:“你怎么会想要去这间学校呢?是自己联系的吗?” “因为有老师来学校宣讲啊。那所学校环境好像挺漂亮的,而且入校之后就算不继续升学好像也不用担心就业,我觉得还挺好的。”她拿出了已经想好的理由。 “这样啊。”令穗子沉默了一会,“你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吗?那真的是你喜欢的学校吗?” 立花说了一声“是”。 “我明白了。”得到这样的回应之后,令穗子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如果是你自己决定好的事情,那么妈妈支持你。” 太好了,事情解决的竟然这么顺利。放下这桩心事,立花向后躺倒在床上,抱住床上的玩偶。 “妈妈,能问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立花的左手扯着玩偶的耳朵,“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彦一’这个名字呢?” “彦一?”令穗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思考了一阵子,重新开口时语气里少见的带上了迟疑。“听起来有点熟悉,但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她又紧跟着说,“最近总觉得记忆力变差了好多,经常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又没有头绪。啊,果然已经上年纪了。” “哪有,你明明还很年轻啊!” 否认了令穗子的话,立花又不禁觉得自己最近也变得奇怪了。竟然会认为彦一先生说不定是之前就认识他们家的人,这种想法也太奇怪了。 *** 结界最深处的地底是被设置于执行秘密死刑的牢房,禅院次臣此刻正站在这里。这间大约六叠大小的房间只放着一张木质椅,没有窗户,除去照明的烛火之外就只剩下遍布墙面的咒符,这也正是禅院次臣正在研究的东西。 布置于地底牢房的特制咒符之前没机会见,虽然如今死期将近,但研究一下新咒符对次臣来说也算得上一种乐趣。 对他死刑的判定已经下达,但具体的执行时间却迟迟没有决定。看来家里仍然想得到他完整的研究成果,在新宿操纵咒灵引发的骚乱是他的催命符,同时又是他的保命符。 但次臣对这些事情已经不关心了。他只是在想,自己之前安排好的快递现在应该送到了立花手上。那本手札上记录了他目前为止所有的研究成果,应该称得上有用。他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希望这多少能成为她的助力,毕竟术师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特别是新人。 只是,如果能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地底的这类咒符也很有记录的价值。而且稍微改进一下的话封禁的能力也能朝防御方面发展,不知道在自己之后他们又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一点。触摸了一下墙壁的咒符,次臣感到有点可惜。 入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次臣回头去看,是一位男性的辅助监督。 “你是……”次臣狭长的眼睛盯住这个人。面前的这位男性他之前见过,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那个时候对方的发型还是短寸,现在却已经留长了,刚好盖住了额头。 “晚上好。”那个人彬彬有礼地对次臣打招呼,接着他环视了一圈,像是在检阅什么一样。 “这里还真是一成不变。这种设置似乎还是几百年前的样式,他们还真是一群老古董,既没有探究精神,也不懂得要寻求变化。” 对那个人的话没有做出回应,次臣直接询问他来这里的目的。 “有什么事情请直说,不要浪费时间对我们彼此都好。” “当然可以。” 那个人走近了几步,停留在次臣一臂前的地方。在这个位置,双方都能清楚地看清对方的神情。 “他们决定要对你执行死刑哦,就在两周之后。” 即使是得知了自己的准确死期,次臣也没有任何动摇,但他还是摸不清这个人专程来这里通知他的目的。 “他们真是暴殄天物,竟然连你这样的人都舍得杀。”那个人再度凑近了一点,好像是专程来打量次臣脸上的神情有没有发生变化。 “你的研究成果是多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可是完全明白的哦。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是喜欢做研究的人呢,所以更受不了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就这样被他们埋没了。” 越说越显得无聊了。次臣终于失去了耐性,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打算说什么?” “我的打算其实还挺简单的。”那个人仍然笑眯眯的,平常的语气就像是打算向对方借一支钢笔。 “我觉得你的头脑很好用。所以,能把它让给我用吗?” ——歌舞伎町篇完 第49章 chapter47 【如果这次能顺利的回来,我…… chapter47 【如果这次能顺利的回来,我可以对你做一件任性的事情吗?】 …… “欢迎光临。” 工作人员柔美的笑容在刻意画出的恐怖妆容下显得有点可怕,但这或许就是精心计算的结果,因为正准备入场的客人看见这样的僵尸护士之后,会显得对进入恐怖屋更加期待。 明明是才刚过正午,整座游乐园只有恐怖屋的入口显得阴森,黑漆漆的入口让外面的人窥不见里面到底设置了怎样的机关。 佳子挽紧了同伴的手,有点不想玩这个项目了。自从去年十月在新宿的咖啡厅意外看见过奇怪的黑影之后,她很长时间都不太敢接触和灵异相关的事情,连暗一点的巷子都避免进入。但今天是为了给朋友庆祝生日才来的,对于喜欢刺激的好友来说恐怖屋是必玩项目。 这种孩子气的理由说出来也只会被笑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在那件事之前可从来不害怕这种东西。 队伍排的有点长,毕竟是休息日。她们已经排了很久,现在才终于接近恐怖屋的入口了。 “你听说过吗?关于这间游乐园的灵异事件。”被挽住的礼子在她的耳边说道,是一种轻松的语调。 佳子摇摇头,礼子便继续说道:“听说这间恐怖屋修建的时候出了安全事故哦。有个工人不小心掉进了搅拌机里,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时他的全身都裹满了混凝土,家人整理遗体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人的皮肤竟然跟着混凝土一起剥落了,结果那具遗体最后血淋淋的,全身连一块好皮都没有剩下呢。” 明明只是三流的都市传说,佳子却感觉浑身发毛。好像有凉风从入口的那个方向刮过来,让佳子贴的更紧了一些。 “算了,还是别说了吧,我们不是马上就要进去了吗?”佳子拜托道。 礼子却完全不在意,倒不如说身边人被吓到的神情更让她有说下去的欲望了。 “……就是从那之后,这间游乐园就常常发生游客失踪的事件。传言说一定是那位工人的怨灵作祟,凡是在他出事的那个时点进入这间恐怖屋的游客,最后都会被他剥掉全身的皮,然后灵魂就和他一样永远困在这里哦。” “那、那那个工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啊?” 礼子耸耸肩,“谁知道呢,都只是传言而已啦,说到底根本连相关的新闻报道都没有。不过如果传说是真的——” 她故意拉长语调,然后凑在佳子耳边说:“如果是真的,搞不好正好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哦。” 佳子被吓了一跳,礼子恶作剧成功般哈哈直笑。队伍在这个时候刚好排到了她们,佳子只好忍下想要抱怨的话,把入场券递给工作人员盖章。 “希望两位玩的愉快。” 入口设置了一个弯道,让游客能逐渐进入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她们前方还有一对,是一男一女,在他们即将转入黑暗之前,佳子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回事,他们的脖子上好像牵了一根细细的丝线,看上去是上方垂下来的。 佳子仰头看向上方,难道这也是机关之一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啪嗒—— 佳子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凉意触及了她的额头。 就像是一根细线,牵住了她的眉心。 *** 四月属于盎然的春天,樱花在这个时节,似乎遍布了每一个角落。或许这就是将四月作为新生第一个学期的理由吧,将万物萌发的新生与升学联系在一起,总能让人有很多联想。 转过盘山公路,最后一片粉色的樱花树也失去了踪迹。立花看着车窗外,同样的一段路却因为心情的不同而改变了形态,想到马上就能抵达高专的大门口,她就没办法老老实实地靠在后座上。 驾驶座的计程车司机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你们学校的选址还真特别。” 是很特别,特别的偏僻吧,立花扬起嘴角。 计程车在距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是立花专程要求的。夏油前辈说过学校的外面布置了结界,还不知道在普通人眼里这所学校会是什么样子,她决定还是稳妥一点。 啊,从今天开始要称呼为夏油“学长”了吧,自己果然已经算是高中生了。 司机帮她把后备箱的行李拿下来,垒在手推车上。原本令穗子说要送立花来,但临时又有了别的事情,不过她给立花准备一辆手推车,是令穗子杂志社里的,刚好适合运行李。 手推车是中型的,最后一件行李刚好超出手柄的范围。在司机担忧的目光下,立花坚定地拒绝了司机先生的好意,挥挥手跟他告别。 很好,接下来就是展示干劲的时候了。 立花给自己打气,就着这个姿势又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这当然是高专的制服,无论是颜色还是金色的漩涡印记,都和之前她在五条身上见过的一样,是在入学前几天就已经送到她手上的,这一点倒是和普通的高中没有区别。 虽然夜蛾校长说制服可以按照喜好修改款式,立花很心动,但又担心改出的风格会不会和其他学生不一致,所以直接订下了最普通的款式,反正基础款也很漂亮。不知道今年和自己一起念一年级的会有几个人,立花暗自希望同学里会有女生,毕竟比起男生,还是和女生相处起来更有经验。 她伸手推动手推车,垒着四个瓦楞纸箱和一个行李箱的小车任劳任怨地前进了一米,然后咔的一声顿在原地不动了。 立花又试了几次,纹丝不动。 不会吧? 她蹲下来,情况都不必仔细检查就显而易见了,左侧的滚轮松松垮垮,还没给立花修理的机会,它就咔哒一下彻底松落下来,沿着这段下坡的公路咕噜噜滚了下去。 立花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好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算是属于樱花的四月,这条道路上也没有一朵花的痕迹。这里只属于树木,高大且繁密的枝干让这条路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静谧。 立花在前面走,手推车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的身后。三个小轮维持着绝妙的平衡,不用人推也走的很好,在这种时候,她总算感受到了咒术的便利之处。 感恩彦一先生的笔记,立花自认为相较几个月前,如今的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 大门打开了一线,旁边的立柱后方能看见半个背影。她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如果看见自己现在使用术式的成果,他会觉得自己有进步吗,又或者还是觉得自己用错了方向呢……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脚步,立柱后面的人转过身来。 “嗨!你这么快就到了啊,夜蛾校长让我来接你的。”灰原雄朝她挥手,笑容和之前一样热情,他边说着边朝立花走过来。 “灰原学长!” 来接自己的学长竟然是灰原,立花心底有点小失望,但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但能重新见到灰原当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尤其是自己换了一个新身份,她也忍不住朝灰原高高的挥挥手。 但麻烦别人到底还是让她觉得不太好意思,“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其实我自己也认识路的。” “没事没事。”灰原雄摆摆手,靠近后一眼就注意到了立花身后的手推车,他摸摸后脑勺,“这个是……” “这个啊。”立花拍拍手推车的手柄,演示性地朝前走了几步,当看见手推车自发前进的时候,灰原顿时明白过来。 “是你用术式控制的吗?已经能这么熟练了啊。” 灰原很吃惊。在他的印象里,这位一年级的新学妹还是一个基本什么都不懂得门外汉,临近开学之前,他还忍不住和七海讨论过该怎么给这位学妹补补课呢。 被夸奖的感觉很好,但立花知道这实际上只是入门的水准,“这没什么啦,和学长你们比起来,这只是小把戏而已。” “不不,我觉得真的很厉害。” 灰原说着试探着碰了碰这辆小车,它对于其他的触碰没什么反应,平静的就像一辆普通的小推车。原本是打算替立花搬行李的,现在看来似乎用不上了。 但无伤大雅,顺利带新生入学就行。 灰原雄指了指大门,“走吧,一起进去。” 距离上次来到高专已经跨了季节,可是里面的景致却似乎没有变化,树木依然郁郁青青。立花在路上四处观望了一圈,整间学校里安安静静,就连操场上也没有人。 “大家都不在吗?” “嗯,最近还挺忙的。”灰原向她解释,“四年级的前辈本来就很少待在学校里了,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都分开出任务去了,今天刚好赶上你入学,不然我也会和七海一起出去的。啊,不过家入前辈还在学校里,但是她最近都很忙,毕竟最近送来的人也很多……” 说到家入学姐的事情,灰原的话音逐低,但他很快又扬起了语调,朝前指了指宿舍楼的方向。“你分配的宿舍就在那里了,快到了。” 立花顺着灰原所指的方向看去,是学校里少见的两层木质楼。建造成了规整的长条形制,上下大概有十来间的样子。 说的也是,既然自己在今年升学,夏油和五条当然也升入三年级了,只是这样看来,忙碌的程度好像也是同样增加。只是不知道家入学姐那边又是什么状况,送来的人又是指什么人。但既然灰原学长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也就不急着发问了。 来日方长嘛。 远看那栋宿舍楼还有一点小巧的样子,等真正走到它的楼下,才发现它的层高其实不低,是一栋颇具气派的古旧建筑。背阴的地方攀满了爬山虎,但木质的结构却没有腐坏的样子,也不知这楼已经多少年了。 “就是这里了,楼梯在那个方向。” 楼梯在建筑的左侧,灰原说着就打算弯腰替立花搬行李,“你在旁边等一等就好了,我先给你把行李搬上去。” 作为人生第一次获得的寄宿生活,立花当然难免兴奋,这几个纸箱可以说是满满当当。最开始她当然没有打算过依靠别人,自己当然是做过计划的,眼看着灰原学长竟然打算包揽自己的行李,立花赶快制止。 “没关系的灰原学长!我自己能行,千万不用麻烦。” “说什么呢,怎么能让学妹自己动手呢。”完全把立花的态度当成了不好意思,灰原雄已经很有行动力的搬起一个纸箱,打算朝楼上走了。 亲手整理的立花当然知道它的份量,可灰原却显得轻轻松松。 但看来不拿出实际行动来,学长一定只会认为自己是不好意思了。她靠近宿舍楼,试探了一下爬山虎的韧性,但是它们一扯就断,显然承重不行。 感谢学校的绿化,宿舍楼边的绿植同样也是高高大大的树木。立花伸手推了推它,嗯,果然很结实,虽然操作起来更费力气一点,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当她做这些的时候,灰原也先停了下来,有点好奇地看着她。 立花将手贴在树干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联系,她用起术式来的熟练度同样不可同日而语了。万事万物之间都有一种能将其串联起来的物质,只要掌握并操纵它,她认为自己就能控制任何东西。 从特制来看,椅子是“死”的,树木是“活”的。普通的刀具是“死”的,灰原学长曾经借给她的咒具是“活”的。可是之前的她根本没办法控制“活”的东西。 树木静止了一瞬,连枝头细微的摇摆都不再有,但随即它的枝干就舒展开来,就像是人类在感知自己手臂。两条格外粗的枝干延伸开,密密地缠住了整俩推车,连带上面的行李也固定的牢牢的,接着朝上方一递,整辆车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二楼的走廊上。 立花回望灰原,朝他眨眨眼睛。灰原雄默默地把手里的纸箱朝前递出来一点,那枝干就像活的一般,很灵巧地从他手里接过纸箱,再次稳稳当当地码在小推车上。 严丝合缝,平衡保持的也很完美,灰原甚至觉得这根树做得比自己还细致。 立花撤手,那棵树顷刻恢复如初,变回了灰原雄熟悉的样子。 “啊,果然还是很吃力,好累。”立花擦擦了额头,她冒了点汗。 灰原顿时神色复杂地盯着立花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管怎么看,她刚刚都完全没有活动吧,最多是走了几步路…… 看见灰原学长的神情,立花就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不是啦,我说的累并不是指体力,是指咒力方面的。” 依照她现在的水准,推动一辆小推车再指挥一根大树,已经消耗的快要见底了。 灰原总算明白过来。 行李已经上了二楼,但还要推进宿舍房间,这种要参考房间格局的细致活立花就没办法再控制什么外物做到了,何况她也没能力了。灰原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出力的地方,虽然目前的种种行动都和他预计的有误差,但总算也是达成了帮忙新生的原计划。 在立花入学之前,灰原雄一直认为高专的宿舍设置的很宽敞,尤其是对比正常的学校来说,住宿条件简直称得上优渥。也正因为灰原曾经就读过普通的初中,因此才对这位同样半路进入咒术界的学妹更有共鸣,想多多关照她。 但当立花的所有行李摆放在宿舍内的时候,灰原第一次觉得这间宿舍是如此的狭小,小到让他怀疑在装下这些行李之后是否还能留得出让人睡觉的地方。 “……需要帮忙吗?” 灰原是真心提出这个建议的,尽管他自己内心深处实在想不出解决这种状况的方法。但立花却拒绝了他的提议,自信满满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太像逞强。 “没关系啦学长,之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都已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实在不能再麻烦你了。” 之前搬行李的事情她的确解决的很好,灰原不知不觉就已经开始觉得这位学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了。更何况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作为男生本来也有不方便的地方,说不定勉强待在这里也只会碍事。灰原雄虽然为人热枕,但并不是什么一根筋的傻瓜,因此在叮嘱立花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他,并留下自己的电话之后就离开了。 和灰原道别,立花重新环视一圈宿舍,心里同样对这间宿舍相当满意。 这和当初自己短暂居住的宿舍并不是同一间,格局也稍有差异,但整体都差不多。门口是小型流理台,同侧的推拉门后面是浴室,最里面的和室另有一道门隔开,床铺、衣柜和书桌之类的家具都在这里面,外面还有小型的阳台。 对于初次在学校寄宿的她来说,一切都显得那么棒。 “很好,争取在晚上之前把这里完全收拾好。”她脱掉制服外套,把衬衫的袖口挽好,从行李箱里找出防尘巾带好,正式开始了整理计划。 衣柜看起来很干净,但她仍然在打扫一遍之后才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挂进去。带着书柜的一体式书桌和床边的衣帽架也都没有灰尘,把高处的家具全都打扫过一遍后,立花用抹布把这个房间的地面全都擦拭了一遍。 自己带来的心爱的恋爱漫画整整齐齐在书柜里放好,必须的日用品也按需归置,处理好一切之后在把床上用品铺好。一切结束之后,原本看上去只是规整的平凡宿舍已经变得闪闪发亮起来,完美复制了立花早已经做好攻略的杂志示范图例。 顺便一提,这本家居时尚杂志当然是令穗子提供的,色系搭配上则由挑剔的绘里大小姐亲自过目首肯。 “终于完成了。” 摘下头上的防尘巾,立花感觉成就感满满。虽然高中生活的第一天没能见到什么人,但还算是个成功的开始吧。 自己的高中生活一定能过的很棒吧。 *** ……自己的高中生活一定会过的很糟吧。 看着这间显得过份宽大的教室,立花对于自己的高中生活的美好幻想被打破了。想到昨晚因为兴奋而迟迟没有睡着的自己,以及今天早早醒来,在镜子前反复确认着装以期望在同学们面前留下好印象的自己,她就觉得好傻。 教室或许仍然属于正常教室的范畴,但因为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少而显得大的过份。在这样的情景下,那里面唯一的一张课桌被衬托的都可怜起来,尽管它被放在了第一排居中的位置,但这样的“重视”让整个场景显得更加的滑稽了。 立花抱着最后的希望询问带自己来到教室的夜蛾:“夜蛾校长,请问来这里学习的人,是只有我一个吗?” 但情况没有任何的逆转,夜蛾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 “是的,今年的新生只有你一个。” 第50章 chapter48 …… 此刻立花 chapter48 …… 此刻立花看着那张孤零零的木质座椅,仿佛预见坐在那上面独享整间教室的自己。关于高中生活,社团活动她已经不做打算了,假期也准备好要放弃了,却没想到最后连最基本的同学都没有。 难道最后毕业的时候会连一个能分享同样心情的人都没有吗?这种事情也太糟糕了吧…… 对立花复杂心事一无所知的夜蛾正道继续他没说完的话题,从没有在普通学校任教过,已经习惯对学生进行放养的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一切有哪里不对。 “至于你的班主任……” 对了,就算没有同学,不是还有老师吗?立花又重燃希望,期待地等待着夜蛾接下来的话。 “她叫做四之宫,是很优秀的老师,带学生也很有经验。之后你应该会有了解的,但目前应该见不到她。” “……请问目前见不到的意思是?” “因为听说这一届的学生只有一个,四之宫她工作很忙,所以干脆先不回来了。” 夜蛾说完这句话,大概是觉得没有班主任这件事对于刚刚入学的新生来说还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于是安慰式地补充了一句,“没事的,你的前辈们和班主任接触的时间也比较少。毕竟术师的工作太忙了,很多在学校只是兼任的职务,还是要以正式的工作为重。” 高专的学年有四年。虽然在名义上都会为每一个年级配上老师,但实际运作起来,常驻学校的老师通常只有一位。毕竟术师的数量本来就少,常常四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 夜蛾自己虽然担任的是三年级的班主任,但二年级的学生也是他在实际教导。升任校长之后原本的工作也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更繁重的会议和文书工作。好在从三年级开始,学生基本都能独当一面,四年级就更不必说。 夜蛾拍了拍立花的肩膀,叮嘱她“今天就先好好熟悉一下学校,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多和前辈们交流。”说完这番话,自觉已经完成了常规引导任务的夜蛾通过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便和立花告别了。 立花纵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夜蛾校长说,但千言万语也找不到方便说出口的时机。因此也只能和夜蛾说了“再见”,用目光粘着这位除去自己之外唯一的“活人”逐渐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拐过了走廊的转角。 站在拉门的入口环顾整间教室,立花忍耐着又想要哀叹的冲动。事已至此,自己亲自选的学校无论如何也只能适应下去了。 毕竟来都来了。 教室后面的工具柜里打扫工具一应俱全,她就着现有的工具打扫了整间教室。并不是因为教室很脏或者她很勤奋,只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也只能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那样会更无聊。 黑板她重新擦过一次,底下的粉笔槽很干净,一点堆积的粉笔屑都没有,看上去这里的老师大概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等黑板上的水渍干掉了,她打算在旁边的课表栏把课表抄上去,才发现竟然连课表这种东西都没有。她只好写了简单的“打扫”和“自习”,中间用横线隔开,标记了“午休”的字样。 后退几步去看,整间教室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立花把自己的座位精心调整了一下了位置,保证无论是光线还是视角都是绝佳。原本她打算把座位挪到靠窗的位置,毕竟一个人空空荡荡坐在正中间还是太别扭了。但又想到万一之后突然有老师来上课,结果只能斜着去看学生,又好像太失礼了。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立花放松地拉伸了一下身体。来来去去打扫了这么长时间,能坐下真是太好了。 桌面空荡荡,因为没有任何教材发放下来。她目视前方,也只有空荡荡的黑板和她对视。 嘀嗒,嘀嗒。 教室上方挂着的时钟走过了几秒钟,这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立花站了起来,决定还是去外面好了。 反正夜蛾校长不是也说,今天可以好好熟悉一下校园吗。 走在学校里的石板路上,脚下是被日光投下的斑驳树影。 现在的季节明明应该远离冬季了,走在这里却总觉得有点阴凉。大概正是因为学校里的树木过于繁茂的原因吧,立花这样猜测。 以古朴为建设理念的学校她也参观过不少,但高专这样完全没有加入现代气息的地方却是独一无二。建筑几乎全是木质的一层样式,去寺庙才会见到的高塔这里也建了好几座,路上铺着的是石板,整间学校里连自动贩卖机的身影竟然都没有发现。 只从她走过的地方来看,铺着常见塑胶的超大操场已经是最接近“普通”的地方了。只不过这里同样没有设立常见的运动设施,保持着一片开阔,联想在这里见到的灰原学长他们,立花大概也能猜到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更方便日常训练。 简直就像某些古老的道场一样啊。 立花在操场的石阶上坐下来。来的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其他人,原本以为操场这边可能会有人在,结果还是扑空了。 她有点小失落。 虽然早就知道术师很忙,却没想到会遇见空荡荡彻底没人在的状况。早知道这样,昨天就应该多和灰原学长说说话的,至少可以问问看大家通常会在学校的时间。虽然有灰原学长的电话,但没有正经事打扰人家也太不应该了。 坐在这里又能想起把灰原学长的咒具弄的一团乱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灰原学长他们也是在自主训练吧,毕竟都没有看见老师。虽然那个时候是看着他们,现在是自己一个人。 自己一个人的话…… 不正是悄悄努力弥补差距的大好机会吗!立花振奋起来。 很好,这点小小的落差感就在上午全部消化掉,自己怎么能忘记入学之前定下的目标呢?不是决定好要从四级开始向上提升的吗。 入学之前通过评定,发给她的学生卡上面标注了“四级”。关于这类等级她也有所了解,升入一级似乎要得到别人的推荐,既然如此她就将自己的目标定为了“准一级”,这是她认为可以依靠努力达成的事情。 既然已经入学了,当然要拿出成果来。 午餐是去食堂吃的,从操场过去的路她还不太熟悉,因此绕路花了一点时间。见到她来这里吃饭,食堂的老伯好像很意外,站在出餐口里面看了她好一会,才默默地转身给她端了一份咖喱。 立花比他更奇怪,自己来的时间怎么看都属于正常的午餐时间吧。难道是因为今天只有自己来了食堂吗?可是学校的位置这么偏僻,除了自己做饭,不就只能来食堂吃了吗? 但无所谓了,能解决午餐就好。把吃完的餐具放回出餐口,立花跟食堂的老伯很客气地打了招呼才告辞。学校一共才这么几个人,自己天天都得和他见面,果然应该打好关系呢。 回到宿舍,立花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彦一送给她的笔记。虽然她一直使用的很爱惜,但这次她格外的郑重。 曾经只以为它是一本很有用的笔记,现在却发现这竟然是自己唯一的教材。 她一*定要好好攻读。 有关这本笔记的内容其实记录的很杂乱,因为它并不是为了要给某人看懂,而是随手写下的记录,只为了记录者的方便,这就让其中的内容显得有些杂乱。立花打算重新整理,为了不破坏手札,还特意准备了笔记本。 学校里不是没有课表吗,那她只好自己来了。 首先是各类咒符,又得写又得记的,把它算作语文。这样一来需要演算和精细控制的结界设立果然比较像数学吧,研究咒灵特性的就算做生物…… 看着新鲜出炉的“课程”,立花心中的紧迫感油然而生。要学的事情竟然这么多,看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一连几天,立花都没有在学校里碰见其他人。或许是大家很忙,但也有可能是她刚好和大家错开了时间,她通常都在教室里待上一整天,只在午休去一下食堂,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考虑到灰原学长他们大概率只会在男生宿舍附近,还真有错开的可能性。 她也在户外试验过结界的布置,首先进行的当然是“帐”的练习。 “诞生于暗,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皆拔除。” 随着她念出的最后一句咒文,小型的帐笼罩了前方的树木。当帐完全成型的一瞬间,原本受立花控制的树木也在同时失去了联系。 “看来遮蔽的效果不仅仅只是视觉……”她若有所思,低头把这一点记录了下来。笔记上还有其他试验的成果,例如帐的视觉效果和实际效用的成立似乎并不同步,内外部的通讯同样会被阻断等等。 立花合上了笔记本,“很好,接下来去练习咒符好了。” *** 走进教室的一瞬间,金井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教室里的氛围让她仿佛回到了自己还在念书的高中时代,空荡的教室里只放了一张桌子,侧面垒起一摞高高的书本,挡住了正在桌面上写着什么东西的人。整间教室安安静静,只能听见书写的沙沙声。 她收回迈进去的脚步,重新确认了一下门牌。没有错,的确是夜蛾先生告知她的教室啊。 于是她只能敲了敲教室的拉门,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那个,你好,请问这里是宫城同学吗?我是来接你的辅助监督。” 今天金井接到的是低级咒灵的拔除任务,按照惯例,这会作为高专新进学生的锻炼机会,因此宫城立花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派遣术师的名单上。她来这里正是为了接她的。 立花抬头,看见了门口的金井。这个人她曾经见过,记得是出现在夏油前辈身边的人。 “您好,我就是宫城。”她站起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金井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朝立花比了个招手的手势,“有任务过来了,快和我走吧。” 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学校门口,金井小姐打开驾驶座的门,立花则打开了后座。里面正坐着两个她无比熟悉的人,竟然是灰原和七海。 “学长!” 立花很意外,随即犹豫自己还要不要坐进去。三个人的话学长会觉得挤吗?可是现在去副驾驶的话又会显得很失礼。 这并没有成为问题,因为灰原雄已经朝七海的方向挪了挪,空出地方招呼立花:“来的还真快啊,快上来吧。” 感谢灰原学长,这个人真是太可靠了。 立花坐上了车。 车上金井小姐大致进行了任务的介绍,可能是任务并不算复杂,因此进行的很快,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就已经介绍完了。 “怎么样?在学校里还适应吗?”灰原在这个时候问了立花的情况。 “一切都好。” “那就好。因为你没有同级生,所以我还担心你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寂寞呢,哈哈。” 这种事情第一天的确有,但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倒不如说目前正觉得一个人独处也有很多好处呢。 “灰原学长,你和七海学长也是刚刚从学校出来的吗?” “那倒不算。”灰原胳膊碰了碰身旁的七海,“这个家伙是从上个任务里直接过来的,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车上了。” 被他碰到的七海发出了一声冷哼。 刚刚见面时,立花就已经对七海脸上变重的黑眼圈在意了,这样一看果然是因为繁重的工作。 “最近很辛苦吗?七海学长。”立花有点担心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因为他一副熬夜过头的样子。 七海只说了一句“还好。” “没办法,升入二年级之后工作当然也增加了。这家伙刚刚被派这么多任务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抱怨过这种用人安排有问题呢。”灰原毫不犹豫地揭了七海的短,被七海恼羞成怒地念了名字。 “总之,还是要好好珍惜一年级的时候哦。”灰原的语气里有点怀念,“果然还是刚入校的时候比较悠闲啊,当时新入学的时候,五条学长还给我们两个准备了迎新会呢。对吧,七海。” 灰原似乎对那场迎新会怀抱着正面的想法,但七海显然不买账,“那件事情只有你乐在其中吧,我倒希望干脆不要举办比较好。” “五条学长当时还办过迎新会啊……” 糟糕,好羡慕啊,为什么轮到自己入学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呢? 只是把五条和“迎新会”这种事情联想在一起,好像就已经出现了有意思的画面,立花都想问问看灰原有没有当时的照片了。但想也知道,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会带着相机呢,真的把这种问题问出口也显得太急切了。 “是啊,当时夏油前辈和硝子前辈都在呢。”找到了一个愿意捧场的人,灰原就着话题说了下去。他也是神采飞扬,似乎觉得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也是不错的回忆,顺便还跟立花讲了很多一年级需要注意的事情,据他说都是心得之谈。 “到了。” 在谈话中不知不觉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金井小姐把车停了下来,立花他们随即下车。一栋老旧的商业楼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还张贴着层层小广告,看上去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 这次事件的委托人也站在这里,看见他们下车便过来打招呼,顺便再次说明了一下原委。 这个地方原本是一处私人房屋,主人把这里改成了补习学校,后来停业之后就渐渐荒废了。这处房产被他们公司收购之后,原本是计划推平另建商场,结果动工的时候却频频遇到怪事。 “总之,请尽快解决好吧,我们的工程正等着呢。”这位委托人也是愁眉苦脸,想必是项目的停滞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新闻里经常报道最近很多企业经营不佳的消息,或许也受到了最近灾害频发的影响吧,无论是地震还是台风都赶上了这段时间。看来各行各业都很不容易,立花这样想。 金井点点头,说了句“请放心”,正准备放下帐,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群孩子!你们是什么人,放学之后不可以来这里玩的!” 循声望去,竟然是隔壁商店铺的老板娘。那是一个稍微有点丰满的中年女性,圆圆的脸即使是在大声疾呼,也并不显得可怕,看上去并不是一位难以相处的人。 是对着自己和前辈说的吧。看他们三个穿着的制服,大概是把他们当作附近某所学校的学生了。 有外人在当然不可能照常进行工作。委托人先生马上迎上去和那位女士进行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理由,最后她虽然还是用不放心的眼神看了眼这边,但还是离开了。 “真是的,都是因为现在的孩子太缺乏安全意识了,所以才总是出这样的事情。”这是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委托人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赔笑着向金井解释道:“最近这附近的学校好像出了点事件,似乎是有学生失踪了,刚才她以为这三位同学是放学之后来这里玩的人,所以才想让他们不要逗留,赶快回家去。” 从事辅助监督的工作,金井对失踪之类的字眼尤其敏感。她顺便多问了几句,但这位委托人也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没能得出更详细的情报。 也罢,其他的事情可以回去再调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吧。金井布下了帐,叮嘱灰原三人进去之后小心。 这座商业楼的内部和外表一样老旧,因为曾经用作的是补习学校,因此分隔出的房间格外多。受到帐内部光线变弱的影响,显得昏黄的整个空间简直像是异国度。进去大门之后,立花被七海拉到了身后。 “听好了,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实地见习一下。发现什么都不要贸然靠近,解决它们是我和灰原的任务,记住了吗。” 七海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严肃,但尽管如此,身处不一样的环境还是让立花紧张起来,她回到说“好的”。 如果能带自己这个新手处理问题,按道理来说咒灵的等级绝不会超过二级。从这一点来看,在场有七海学长和灰原学长两位二级术师,应该是稳操胜券。但就算如此,意外也会随时发生,能做的只有提高警惕。 不知道是通过什么线索,灰原很快锁定了二楼的位置,他和七海交换了一个眼神,闪身向二楼跑去。很快立花就听见了从楼上传来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掼在了墙壁上。 七海待在原地没有动,同样没有放松戒备。侧前方的教室内传来窸窣声,七海看了一眼立花,她马上反应过来,向他保证自己自保一定不会出问题。 于是七海也朝那个方向离去。 里面的空间不算大,只是墙壁很多,视线内有很多死角。立花背靠墙壁,留心周围的动静。 理论和实战果然是两码事,心理就算知道出现在这里的咒灵不会多厉害,但这种不只从哪里会冒出个东西来的感觉还是让她心底发毛。 七海学长过去之后很长时间没回来。果然还是应该拿一件武器吧?但是不会使用咒具的自己当然没有被分配到这样的东西,或许就地取材也不错,扶梯上的铁质扶手勉强也能算作武器吧。 她朝扶梯边移动,一边继续警惕周围,一边伸手打算用术式掰一截扶手下来。 但实际的触感却并不是光滑的扶手,而是更加滑腻腻的东西。立花慢半拍地低头一看,被她握住的哪里是什么扶手,分明是一颗像毛猴子一样浑身泛蓝的咒灵的头。 它头顶的眼睛正聚集在一起,有点斗鸡眼,像是也在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就被制住了。 “闪开!” 七海的厉喝伴随着刀风一齐传过来,立花总算从冲击里反应过来,收回手矮身便朝楼梯上面跑。不这样跑也不行,身后是墙壁,前面是七海,自己总不能迎着七海学长砍过来的刀跑吧。 猴子脸的咒灵身躯却像一条滑蛇,敏捷的躲开七海的刀锋,攀在高处的墙壁上。堵在楼梯口,确保这只咒灵不能攻击到离开的立花,七海凝神望着这只在高处的咒灵。 从实力来看,这不过是勉强到二级的小角色,但它的灵活性却完全超越了这个等级,滑不溜手。也正是因为没料到这一点,刚才才被它从自己手里脱身。 不在这里解决,被它躲进身后的空房间里去就更难找了。七海建人准备给它最后一击。 但那只趴在墙壁上的咒灵身体却骤然被拉长,像是在被什么力量蛮横拉扯一样,很快便啪嗒一声,身体裂成了两半。 较长的尾部摔在七海的面前,就像一截被掰断的棍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chapter49 …… 向上跑去的…… chapter49 …… 向上跑去的立花一头撞进灰原的怀里,头晕眼花地差点又摔下去,还好被灰原眼疾手快接住了。 “小心小心!” 看见灰原学长的脸,立花只觉得分外亲切,哪怕两个人分开的时间还不到半小时。 “灰原学长……” 灰原此时神情轻松,看来他这边解决的很顺利。果然他很快就告诉立花上层的咒灵已经解决掉了。 立花心酸地向灰原诉说自己被迫摸到咒灵的惨痛经历,结果灰原听完后却只是哈哈直笑,说“能有这样的经历也很不错嘛。” 哪里不错了?短时间之内,自己不仅不想接触滑溜溜的东西,连楼梯的扶手也不想碰了。 七海从楼梯上走上来,灰原招呼他:“你那边也解决好了吗?” 七海点点头,但语气有点迟疑:“只是那个家伙死的有点奇怪。”他把猴子脸死亡的经过转述一番,灰原皱着眉头也没有头绪,立花当然就更提不出意见了。 咒灵死去后便化为了残秽,不会留下躯体,因此也无法进一步探查。 “要回去问问夏油学长吗?”灰原提议。要说对咒灵本身的了解,前辈里当然是夏油最可靠。硝子学姐虽然也进行生物结构的研究,但更了解的是人体。 最近自然灾害不断,连带着咒灵的数目也急剧增加。他和灰原尚且忙成这个样子,更何况是三年级的两位学长。自己上一次见到夏油,总感觉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变化,七海不擅长描述这种感觉,但可以肯定是某种阴郁的东西。 是因为压力过大吧。不打算用这种事再增加夏油的工作量,七海最终还是否认了这个提议。 “还是算了吧,反正它已经被拔除,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暂且揭过。 得知事情已经解决,等在外面的委托人顿时喜笑颜开。跟他说之后再发生什么事件就及时联系之后,金井开车带他们返程。 “这件案子的任务金会在一周之内打到你们账户上的。啊,宫城,你的银行号码待会记得告诉我。”金井一边掌握方向盘,一边对后座的他们三个说道。 灰原和七海对这套常规流程很熟悉,第一次遇见的立花却很惊讶。 “做这样的委托还能有报酬吗?” 金井笑起来,“当然了。无论是上面的直接委派,还是像这样转接的委托人任务,当然都是有报酬的。” 她顺便向立花普及了一下高专下属的术师工作的流程。无论是辅助监督观测到的异常状况,还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私人委托,都会在上面汇总之后按照术师的实力和分布等情况分配下来。当然,部分棘手的工作只能等达到一级的人主动去接,但这些情况他们暂时也不会碰到。 以上两种当然都是有报酬的,而且收益不菲。总监会下达的任务会有上面直接发下报酬,有委托人的私人委托则是使用他们交付的委托费。 这就是如今咒术界的运作方式。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术师谋生的方式了。如果从一般的职业观来看,这也能称得上是“高风险高收入”了。 只是自己这样完全没帮得上忙的人竟然也要算在内吗?立花顿时觉得良心不安,想让他们干脆别算自己的份了,灰原拍拍她的肩膀:“安心安心,大家都是这个样子过来的。” 被这样说了,继续推脱反而显得尴尬,立花决定之后请两位学长好好吃一顿,以此作为报答。 返回学校之后,热情的灰原照例询问立花晚餐打算怎么解决,得到“打算去食堂”的回复之后,他顿时睁大了眼睛,就连站在一旁的七海也回过头来看她。 “……那种东西真的能吃的下去吗。”灰原难以置信,即使是像他这样从小就不会说任何人坏话的人,对待食堂老伯的厨艺也难以给出正面的评价。当初被五条学长诓到食堂去之后,他吃到的第一口就吐了。 顺便一提,七海很明智地没有吃。 “诶?可是我觉得味道没什么问题吧。”立花没能共鸣灰原的感受,虽然也觉得食堂成天只提供一道菜的确显得太单调了,她也正打算给老伯提提意见,看能不能丰富一下菜谱。但如果因此觉得食堂的菜色难以下咽,还是不至于吧? 但灰原好像坚决无法接受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要去食堂解决晚餐,于是邀请立花要不要去他的宿舍,因为他通常是自己在宿舍做菜的。毕竟学校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就算有心想去外面也难以达成。 “宿舍楼里基本上没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方便。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呢?” 这样的邀请当然没理由拒绝,立花马上答应了下来。 灰原的宿舍很符合他本人的风格,简单又清爽,虽然不是每件物品都摆放的井井有条,但很干净。这算是立花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 她坐在地板上的矮几边,七海隔着被子坐在灰原的穿上,手里拿了一本杂志在看。 “学长,照片上的人是你的妹妹吗?” 灰原的床头摆放着一张合照,是他和一位女性,两个人相似的长相让立花一下子联想到了兄妹关系。 “啊,对啊。” 在流理台做菜的灰原把平底锅的煎蛋颠换了一面,回答立花的话。 “是我的妹妹,今年正好升国中。” “哇,你们长的真像呢。” “哈哈,周围的人也是这样说的。”灰原说着,有点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最近跟我说打算报考高专,真是头疼,我明明都建议过她不要过来的。” 是因为担心妹妹吧?今天实际接触了咒灵,立花充分认识到术师是一份危险的工作。已经升入二年级的灰原想必更有感触,因此不想让妹妹也牵扯进来吧。 “没关系的灰原学长,不是还有很长时间吗?好好跟她说的话,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哦。”她安慰道。 “如果能这么顺利就太好了。” 晚餐是意面,灰原的厨艺很棒,立花对他赞不绝口。灰原于是邀请立花之后也可以来这里解决晚餐,但她思考之后还是婉拒了。 总是来打扰别人可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而且食堂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自从这一次外出之后,就仿佛是某种开关被打开了一样,立花频繁接到了很多任务。不过都是和人一起,通常是和灰原或七海中的一个,偶尔是三个人一起,但从没有独自一人的时候。 虽然拔除的大概都是一些小咒灵,但实战经验的积累还是让她的经验越来越丰富,面对咒灵至少不会惊慌失措了然而亲手拔除的咒灵却还是没有。 “你大概不是适合独自战斗的类型。”金井小姐曾经给过她意见,也算是一种开导。“你的术式其实用起来很方便的,而且悟性很高,一年级就会布置‘帐’可是很少见的哦。” 虽然知道金井小姐是一片好意,而且说的也有道理。但立花还是不想选择留在后方的后勤辅助方向。 ……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对重要的人可能遇到的危险,自己不是永远只能慢半拍的知道吗,而且除了暗自担心之外,其他什么事也做不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担心的那个人大概率遇不到这样的状况。 遇见的咒灵多了,立花整理的笔记也越来越厚。原本认为能使用很久的笔记本储量竟然也要见底了,她有点苦恼地翻了翻剩余的页数,看样子最近要想办法去外面重新购买一些了。 “你在看什么呢?” 头顶笼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人遮盖在内,立花抬头去看,一下子和低头看着她的五条对个正着。 他好像在好奇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凑过来的距离有点近,抬起头的一瞬间,立花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气息。 她好像忘记思考了。 五条悟伸手抽过立花手里的笔记本,从石阶上走下来在立花的旁边坐下。他没有穿黑色的制服外套,大概是刚刚活动过,白色的衬衣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也折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臂。虽然坐在同一阶,但他的腿比立花长好多,踩在了更下的石阶上。 “笔记吗?竟然写了这么多。” “……啊。”立花脑袋晕乎乎的,既反应不过来五条到底提了什么问题,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回答。 操场上没有其他人,自己原本就是为了安静才选在这里的,但这份安静此刻却好像起了反作用,让她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担心这股声音会不会太吵了。 五条好像对笔记上的东西产生了兴趣,一页页的翻看下去。 他好像和几个月前没什么变化,可立花却又感觉这个人分明变得陌生了一些。说不清是他更加具有压迫力的气势,还是稍微显得稳重了一些的个性,立花甚至觉得他好像变得更高了,尽管坐着的姿势明明应该看不出身高的。 “这些都是你写的吗,里面的内容很有趣啊。”五条指了指其中的一行字,立花顺着他的姿势看了过去,结果根本看不进去那上面究竟写着什么内容,只是觉得这个人的手指真长啊。 总算发觉身边的人今天话少的奇怪,五条悟抬起头一脸奇怪地伸手在立花的眼前晃了晃,“喂,你该不会是在走神吧,快点回回神啊。” 被他伸手的那一瞬间,立花后仰着拉开了距离,还忍不住朝旁边挪了挪。 糟糕糟糕,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都要怪五条出现的太突然了!自己明明是在想事情,结果这个人却突然出现,才害的自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而且,明明自己开学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碰见五条,偏偏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和他撞见了。 实在是神出鬼没。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意外你竟然在这里。”立花说,“来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见到过你,我还以为这段时间你也不会出现呢。最近很忙吗?五条、五条学长。” 五条似乎并不在意立花刚刚的状态,得到回应之后就顺着她的话答了下去,“算是吧。我也好久没回来了,今天还和杰通过电话呢,结果他也还没有回来。” “难道你不是和夏油学长一起的吗?” “毕竟那些任务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啊。” 立花一噎。明明自己根本不是想问这个问题,这个人却偏偏答的奇奇怪怪,总是找不到重点。 “不说这个了,明明是我先问你问题的。”五条悟抗议道,“为什么一直不回答我笔记的事情呢。” “啊。”因为自己刚才根本没留心他的问题啊,但立花当然不好意思说,于是凑过去看五条究竟指向的是哪里。 “里面的内容怎么了吗?” 笔记本上的内容是依据彦一先生的手札和自己的实际理解整理的,里面吸引五条的或许是属于彦一的研究内容。但手札里透露过彦一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外人知道,因此目前为止立花都保持着这个秘密。 被五条指出来的内容是关于“帐”的,里面有对于将“帐”的术式效果与视觉效果分开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的观点,以及将设置“帐”的术式运行复刻在某些咒具里,以便能让不会使用“帐”的人同样能布下“帐”。 “是我写的,是这里有什么地方写的不对吗?”立花问。 “那倒没有。”五条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想的很有意思,之前倒是没人这么研究过。” 他笑了笑,有点性质盎然:“其实我最近也在做某些尝试,嗯,如果能成功的话应该还蛮有意思的。” 立花问:“是关于你的术式吗?” 五条顿时很意外:“你怎么知道?夜蛾老师告诉你了?” 这还不好猜吗,这个人除去对术式有这么大的兴趣之外,还能有什么吸引他的注意呢,更何况还用上了“尝试”这个词。 “是想试验新的术式吗?” “不是。”五条又摇头,“不算是新的东西。” “难道说是关于‘无下限’使用方式的改进吗?”立花小心翼翼地试探。她不知道和别人谈论对方的术式算不算一种冒犯的行为,但五条难得和她讨论一些自己的事情,她有点想要好好表现。 五条悟嚯一下转头望着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简直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小猫。这样的联想让立花觉得有点好笑,嘴角情不自禁地朝上扬了一下。 但这样的动作却被五条解读成了“胸有成竹”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悄悄调查我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立花很无语,“当然没有啊,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能猜的这么准吗?”五条的目光很怀疑,但不知道他又在脑子里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疑惑又消失了。“说的也是,毕竟你是个‘女侦探’啊。” 不知不觉间,连自己本人都弄不懂的外号莫名增加了。立花都懒得去问五条这个外号到底从何而来了,她把话题拉回来。 “所以你是真的在尝试无下限的新用法吗?” 关于五条的术式,当然是灰原学长告诉她的。五条的术式好像相当有名,当灰原提起的时候,连一旁的金井小姐似乎都知道一些。但他们了解的好像也不深入,很多东西只给立花科普了简单的皮毛。 “总之,你只要知道五条前辈真的很厉害就行了。”当时灰原学长是这么说的。 得知五条的术式叫做“无下限”之后,和他有过相处的立花自然将之前见过的事情联系起来。只从那几次简单的目睹来看,五条的术式显然有着多方面的使用模式,无论是大范围的杀伤力还是快速的移动,都能通过这项术式做到。 或许还会有防御。 立花从没有见过五条单纯地利用自己的术式进行过防御行为,唯独在盘星教的那一次。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支起的那块小区域,想必就是防御性的使用模式吧。 如果这项能力在攻击方面已经到达极点,或许五条所说的尝试会是…… 五条对她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一副让她之后要记得保密的样子。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跟人说过哦,毕竟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且这种事情就是要成功之后一口气展现在别人的眼前,看他们一脸吃惊又佩服的样子才有趣啊。” 果然是他的恶趣味,这种幼稚的心态还真不像个高中生。 “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五条悟眨眨眼,有点得意。 “我正在尝试,使用无间断的‘无下限’术式。” 第52章 chapter50 …… …… chapter50 …… 说出这句话时的他眼神明亮的可怕,他或许不知道此时他身上所散发出的自信与兴奋是多么让人移不开眼,让人觉得他无所不能。 本质上仍然属于术式门外汉的立花并没有意识到五条此时这番话潜藏着的惊人之处,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你好好加油。”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好像容易被误会成敷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肯定能做到的。” 五条看了她一眼,还没等立花解读出他的眼神里包含的含义是什么,他就已经移开了视线,把笔记本递还给他。 五条悟问:“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写字也不方便吧。” “……嗯,顺便在这里想点事情。”立花回答道。 但现在已经没在想了,从这个人突然坐在自己旁边开始,她脑袋里思考的事情就完全换了个方向。 “是吗。”五条好像也并不好奇立花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他舒展了一下身体。身体的曲线因为这个动作短暂地显露出来,尤其他只穿着衬衣。 他放下手臂向后撑着身体,似乎想躺下来。但石阶显然并不方便,于是他张望了一下四周,选定了另一个方向。 “换个地方坐怎么样?”他示意了一下石阶旁边的草地。 “好啊。” 于是立花陪他坐到了旁边的草地上。他向后仰躺,修长的腿随即翘起来,一副惬意的样子。 难道说他来这里的原因也是想找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吗,因为工作辛苦的缘故? 立花打量了一下天空,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但五条并没有摘掉他的墨镜,应该没关系。 风里有青草的气息,在这样宽阔的地方如果没有人声,就会格外安静。 天气好,风景好,而且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立花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气氛不错,搞不好是个告白的好机会。 是的,就是告白。 她早就决定要对五条说出自己的心意了,来这里报道的第一天起,她就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很可惜,一直没能见到五条的面。这当然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在快要毕业的那段时间里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认为以五条的个性,就算被表白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样即使她被拒绝,也只需要自己调整好心情,应该不会给他添麻烦。 况且告白的时机也应该越快越好。他们本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何况入学是一段全新的开始,在新的关系建立之前就尽快处理完才比较合适。否则相处久了,自己搞不好会因为担心破坏现有状况而束手束脚。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就这样说出来,心底总觉得藏了一个秘密,没办法坦然地再和他相处下去了。 被立花告知以上想法的时候,绘里相当无奈,声称从来没遇到过表个白还需要列出注意事项的。 但知己知彼可是必备条件。立花自觉自己并不了解五条,如果连自己的打算也没有理清楚的话就糟糕了。 她定了定心,打算就趁这个机会一口气说出来。 “我……” “你其实——” 两个人同时开口,立花一下子收住话,同时对五条说:“学长,你先说吧。” 自己的话和立花的撞在*了一起好像也干扰了五条的计划,他思考了一下,换了一个开场方式。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有时候想的太多反倒是一件坏事。思考的太清晰,太理智,反而会让人模糊自己的道路。” 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自己刚刚所说的“想事情”而说了这番话。立花感觉到深深的惭愧,自己还以为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和他所说的话题相比较,自己在想的事情差距似乎太大了。 五条还在说:“下决定这种事情可不是光靠想就能达成的,比起纠缠在思绪里,还不如赶快变的更强一点,有实力的话最后什么不都解决了吗。很多事情用力过猛都会起反效果的——” 怎么办,气氛好像变的有些不合适了。难道今天要先放弃这些计划了吗?可是气势这种东西可是再而衰三而竭的,果然还是应该坚持执行下去吗…… “比如说,你觉得最棘手的诅咒是什么?” 五条忽然坐起来提了这个问题,立花被凑近的他吓了一跳,勉强从自己的思路里分出一点理智来跟上他最新的话题。 “最棘手的诅咒?是、是憎恨吗?” 五条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不对哦。” “诅咒来自于人类负面的情绪,这一点没错。但憎恨这种情绪,诞生的最开始就是被人希望以‘终结’结束的。你看那些怀抱着仇恨的人,其实想着的都是尽快了结怨恨吧。” 立花顺从着点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个人好像起了一点探究理论的精神,但自己现在可也正有着重要的事情要思考呢。 “要我说,其实另一种情绪才会形成更可怕的诅咒。看上去和负面没关系,但是怀抱着它的人从不会想着要放弃,不管多么扭曲,都还是想要一生都紧紧抓住不放。” 这勾起了立花的兴趣,她问道:“那它是什么呢?”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立花想捂住当时顺口问下去的自己的嘴,并且立刻转移话题,最好让五条无法说出接下来的那句话。 “当然是爱意啊。”五条的话掷地有声,“我觉得,搞不好爱才是最扭曲的诅咒哦。” 晴天霹雳。 这个人似乎还在分享自己针对这件事的心得,但立花已经无法接收到这些内容了,她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原来最坏的结果并不是被拒绝,而是被认定为“扭曲”。 他竟然已经把“爱”这种东西定义的这么沉重了吗! 等等,这么一想的话,的确是有迹可循。他不喜欢被约束,不喜欢被说教,更不喜欢被人用“大道理”来压制。一向感觉敏锐,同时又最复杂多变,感觉上最不喜欢“固定不变”的东西了……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都被这样定义了,要自己怎么好意思再对他说出那种话呢。 “好了,现在要说说看你在想的事情是什么吗。这里可是有相当可靠的前辈哦。” 对立花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铺垫了这么多,五条悟自认为已经无比贴心了。 立花精神恍惚,“啊,之前在想的事情吗?” “对啊。” 和他刚刚提到的事情比起来,立花觉得自己此前的纠结完全就是无病呻吟,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她麻木地把自己此前苦恼的事情说给五条听。 比告白被拒更难过的是什么呢。 是还没有告白就已经被拒绝了。 听完立花的话,五条若有所思,“唔,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就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比你刚刚说的事情简单多了。 “你是说,第一次和灰原他们出去的时候,七海说了那只咒灵死的很奇怪对吗?” 立花点点头,“是的。” “那个时候你碰到过它了?” 立花又点头,不明白五条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 他合掌,立花纵然此刻心情低落,也还是被他吸引了过去,想看看他到底打算说什么。 是发现了什么细节吧。如果能弄清楚当初谜团的答案,她就去告诉七海学长。尽管七海在此之后没有没有再提,但立花知道他一定还在疑惑。 五条悟说:“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立花:…… 无论她怎么想,也无法想到这句话和刚刚的问题之间是如何连在一起的。 看着他扬起的嘴角,理智告诉立花这个提议绝对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她觉得不能答应这个人的提议,但感性却又让她无法拒绝。 短时间的交锋中,感性稳占上风。 点头答应的一瞬间,立花的心底闪过了一个词。 色令智昏。 第53章 chapter51 …… 立花紧 chapter51 …… 立花紧紧贴住身后的泥壁,如果可以的话,她无比希望自己现在能变成一只穿山甲,或者飞鸟更好。 这样就能马上从这个深深的地穴里面逃出去。 咒灵在她的面前尖啸,近的能让她清晰地看见它漆黑的食道和密布的牙齿。从它的外表来看,立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会不会是周边的村民对蠕虫的恐惧生成的咒灵。 但它的身躯可比虫子要巨大多了,从这一点来看,和它同处此地的自己说不定才是更像“虫子”的那一个。 一人一咒灵已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对峙了很长时间。立花她当然是因为不敢靠近,而这只咒灵则是因为不能靠近。 它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气势汹汹地再次朝她扑过来,但当它与立花的距离缩近到某个距离后,身后就有巨大的吸力传来,拖着它一下子返回原点,缩在圆形地穴的另一侧。 “喂,你倒是和它打啊。”浮在上方的五条很无奈。 “都说了我根本不会打架啊!”立花本人更加无奈。 最开始见到它迎面朝自己突过来的立花甚至会吓得腿软,现在虽然勉强能维持镇定,但让她和这只咒灵正面交锋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条凌空站在上方,就像是这场另类擂台赛的裁判一样。 同样感到憋屈的还有再次被甩到旁边的咒灵,明明感觉得到面前的对手并不强大,偏偏每次都会被中途干扰。它抬头看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另一个人,又畏畏缩缩地低下头。 这个太厉害了,它不敢惹。 立花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五条的邀请,否则她现在也不用在这个荒山野岭陪咒灵了。 这个地洞当然是五条的手笔。在她点头答应之后,他就带她来到了这座深山,使用的还是瞬间移动的方式。在立花还没从“这样的地方到底哪里能吃饭”的疑惑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在地面上弄出了这样一个的大洞。 从地面到洞底的距离有十多米,仅凭普通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爬的出来的。还没等立花问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五条就在说了“稍等一下”之后消失在她的眼前。 总算这句话他并没有撒谎,他回来的的确很快。但他并不是独自回来的,而是带着这只咒灵一起。 立花眼睁睁看着他把这只大家伙抡进洞里,撞击产生的震动简直可以媲美小型地震。咒灵在底部挣扎着要跑出来,五条只是向下压了压手,它就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它是我的任务之一哦。好像记得是在这附近的,还好没弄错。”五条总算解释了一句。 所以是先结束任务再去吃饭的意思吧,立花自以为弄懂了五条的打算。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拔除呢?去吃饭的时候把它留在这里很危险吧?”立花问道。 “啊,吃饭的话还要稍等一会。” 五条的视线又落在了立花身上,面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如在吃饭之前先活动一下怎么样,听说这样更有利于营养吸收哦。” 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立花问出这句话来,五条就已经轻飘飘地在她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她整个人一下子也朝洞底摔了下去。 她听见五条说:“把它留在这里当然不行啦。所以,就拜托你务必把它祓除哦。” 如果自己能从这里上去,以后绝对不会答应这个家伙任何邀请了! 立花简直筋疲力尽,就算没有正面冲突,但这种精神和体力的双重煎熬才是最累的。 “怎么可能不会打架呢。”五条对立花的回复很不满的样子,“直接用你的术式啊,三两下把它解决掉,然后我们就去吃饭。对了,意大利菜怎么样,就在银座哦。” 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讨论吃什么呢!更何况什么叫做“三两下”,难道他以为人人都是他自己吗! 立花抬头看了看五条,他站在空中打了个哈欠,看上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是从始至终,除去在咒灵真的要扑到她的时候,他没有出手过一次。 如果她不能祓除这只咒灵,他就不会放她上去,立花对此已经心知肚明。他就像一个严厉的训诫者,或许表面上看上去很好说话,但他制定好的规则绝不会更改。 立花深吸一口气,不打破眼前的困境是没办法出去了。她可不想就在这个地方待到天黑。 蠕虫型的咒灵要害通常不在头部。就算砍掉它的头,它的身躯也能继续行动,失去的只是视力而已,要解决掉它非得把它打个粉碎不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们通常都有坚韧的躯体,普通的咒具有时都刺不破它们的身躯。 会被划分成五条的任务,果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虫子吧。 立花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它在角落盘踞了一段时间,已经又蠢蠢欲动了。 破局的关键大概就在这里。它坚韧的部分说到底也只是最外层的皮肤,内部同样只是组织而已,如果能让它的皮肤裂开的话…… 咒灵的身躯在蓄力,它马上就会再次冲过来。 立花感到紧张,可在这之中第一次掺杂了其他的情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因为她即将第一次尝试新的东西。 裂开,是裂开。她让自己的思绪集中。 咒灵向她冲过来,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能看见它大张的口器。可是这一次,立花朝前抬起了手。 咒灵在同样的位置被顿住。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位置竟然被五条控制的如此精准。 就在她的一臂之间。 相接的一瞬间,立花就感受到了它滑腻腻的质感,同时还有力量快速消逝的感觉。咒灵发出尖啸,但只一次不是为了威慑,因为它的皮肤从相接的那一处开始寸寸皲裂。 成功了! 立花眼前一亮,可她很快意识到了发展有些不太对劲。这种皲裂并不只限于咒灵的皮肤,它们就像地裂一样,正向更深的地方延展去。 等等,这样一来岂不是—— 她撤回手,想护住自己的脸蹲下去。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在她将将收回手的一瞬间,咒灵已经整个四分五裂,在空中崩裂成了细碎的肉块。 她被兜头淋了一身。 “不错不错,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五条总算满意地从上方落了下来。 “看见了吗,你的术式就是要这样用才对啊。听你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之前也是这样,你原本是想扯断一根扶手,结果那只咒灵刚好撞到了你手上。真是的,自己的能力当然要自己弄清楚啊。” 五条说了一堆,立花低着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吗?”他凑上前去,想观察一下立花的表情,“吓到了吗?不会吧,明明我都没有让它碰到你啊。” 立花抬头看了五条一眼。 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干嘛要生气啊,现在结果明明很好啊。你看,你又学会了术式,又拔除了咒灵,之前弄不懂的事情也知道了真相。” 他说着说着咳了一声,转移了一下话题,“接下来去吃东西怎么样?你喜欢吃什么,我请客哦,不管是什么都行的。” 立花说:“不用了。” “……可是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吃饭的吗。” “不用了,谢谢。” “冰激凌怎么样,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哦。” 立花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此时此刻,她什么也吃不下了。除了马上洗澡之外,她不想再做第二件事。 *** “送到这里就行了,金井小姐。”夏油杰向金井告辞。 “好的,工作辛苦了。” 金井看着关上车门的夏油杰的背影。 在一年前,她还把他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最近这段时间却只会把他当作一位成年男性来看待了。外表的变化或许不算大,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好像已经快要独当一面了呢。”金井对于时间的流逝有些感慨,明明一年级的时候还是一个惯会装乖的问题少年,现在却变得让人习惯性对他客客气气地说话了。想到最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金井就觉得期待几年后他们的变化也是一间令人高兴的事情。 只是最近的夏油杰总有些让她担心的地方,该说是太沉默了吗。 自从她和另一位同级生的搭档次数减少之后,工作期间除去必要的时候他都很少开口,若说是单纯的发呆还好,但直觉告诉金井,夏油似乎是在思考某些事情。因此在往返的途中她常常没话找话,尽量把气氛带动的热烈一点。 部门最近新加入了一些人,组长也有说过让她把和夏油的工作交接给同事,让她专注于组内和高专里带新人的工作。 被推荐交接的那位金正寺前辈也是很有经验的人,但最近夏油杰的状态让金井认为还是自己这个和他一直相处的人陪着他会比较好,这个时候更换辅助监督并不合适。 “算了,辛苦一点好了,谁让我是大人呢。” 金井合上车窗,开车离开了高专。 夏油杰独自走在校内。 高专是依山而建的,因此地势也是高高低低,坡道和阶梯都很多。一路没有遇到什么人,原本还以为这个时间或许会遇到灰原跟七海,听说他们最近外出任务的话都是这段时间回来。 他看了眼天色,太阳虽然有下山的趋势,但还不算晚。等到天黑再去灰原的宿舍看看好了,如果直到那个时候还不见人影的话再做打算。不过他们会被分配到的只会是二级以下的对象,再加上七海的话,几乎不会出问题。 夏油杰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或许少和学弟说话也是一件好事。 很久没遇见悟和硝子了,他和五条最后的一条短讯还是两周前。硝子尽管一直待在高专内,但最近也越来越忙,毕竟送来的人数目一直在增加。夏油杰并不是会感觉到寂寞,他只是觉得最近的某些想法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了,因此想多停留在自己熟悉的氛围里。 明明最近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执行的任务没有什么难度,但是他通常不喜欢再参加前期调查,金井把这个定义为疲惫,但他自己知道并不是。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和那群人说话而已,看见他们一张一合的嘴,会没来由地联想到某些牲畜。结束之后的见面也是,那种“感激”的表情有时候就像能面一样,或许他们的心底怀揣的其实是忌惮和畏惧吧,毕竟都看见自己拔除的经过了。 他们并不把术师归为同类吧…… “都说了不要紧啊,像那种货色拔除之后根本不会留下痕迹的,被沾到其实也不会留下什么的。” “麻烦让一让,我想先回自己的宿舍。” “可是晚餐怎么办,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啊!” “所以我都说了不去啊!” “可是我怎么办,我都还什么都没吃呢。” “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吗!” 让夏油杰无法忽视的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传过来,堪比小学生吵架的内容让他叹气,刚刚的思绪也被打断了。他回头望去,下方的那条路上正是声音的来源,其中的一位果然不出他所料,另一位却让他有点惊讶。 竟然是一个女生。 夏油杰看着她的脸很快想起了她的身份,也对,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开学的时间,她出现在这里的确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自己好像都没什么感觉。 五条悟率先看见了夏油杰,他冲夏油打了声招呼,几步纵跃上去。 “你回来了?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 夏油杰笑了笑,说:“抱歉,不过结束的时间我也说不准。”接着他看了眼还站在下面的立花,来回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 “你们怎么回事?悟,前辈怎么能跟学妹吵架呢。” 五条含糊着哼了一声,说:“那你要问她了。” 这种时候你倒是多说几句啊!被五条推卸话题的立花这样想。 她向夏油打招呼:“夏油学长好。” 但关于她和五条刚刚争执的事情,她同样没有提起。这让她如何开口好呢,一连串的倒霉事都串在一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都希望一觉醒来之后能完全忘记这一天。 好在夏油似乎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只是随口一问,他也对立花打了招呼,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样的高低差对五条来说轻轻松松,对立花来说高不可攀。前面有迈上去的阶梯,但那条路并不通往自己的宿舍。因此立花就在这里和他们两个道别了。 就算没有留下实质性的污渍,她也觉得自己此刻满身咒灵的腥味,如无必要她真的不想和别人近距离接触。 托夏油的福,五条总算不再继续跟着她了。 走出一小段距离,立花再次回头看了看,他们仍然在原地说话。说着说着便朝后方折返回去,那是离开学校的方向。 她回过头,继续朝宿舍走去。 和五条一起回来的时候,她同样远远就注意到了夏油。原本想马上和他打招呼,但那个时候他突然抬起头,似乎是在打量天色。 夏油杰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神情让她的话语停住了。 她甚至有一瞬间对他感到了陌生,如果不是他的外貌并没有什么变化,立花会觉得其实是自己认错了人。 直觉让她没有出声,只是带着五条走的更快了一点,同时刻意地稍微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是工作增加的原因吗? 但大家似乎是同时变得忙碌的,灰原学长,七海学长,甚至夜蛾校长,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恐怕不是工作的原因。 但这短短的疑虑并没有在她的心里停留太久,学长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应该能够处理好的,立花如此相信着。 洗完澡之后立花整个人总算轻松了下来,尽管短时间之内她都不想见到虫子了。 高专没有作业,但晚上的时间她通常会整理笔记,尤其在她发现校内也有图书馆之后。 毕竟这可是一份性命攸关的工作,不仅限于自己。 但今天她决定稍微放松一下。带来的漫画有很多,几乎都是大热的少女漫画。但今天的心境总觉得看不进去这些,因此她略过了常看的几本,抽出了一本侦探漫画。 这一本的男主人公也很帅气呢,不输少女漫。 躺在床上看漫画真是一项治愈性超强的活动,美中不足的是宿舍里没有零食。到目前为止她没有收到要出任务的通知,这样看来明天或许能外出一趟。 这一页的最后一栏停在了主角指向某个人,说“凶手就是你。”立花很有代入感的也推理了一番,认为凶手一定是那个初恋情人,动机则是情杀。正准备翻开下一页揭晓答案,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老式的木门还没有装上猫眼,但校内的安全系数很高,也不用担心出意外。立花打开门,发现门外的是灰原。 “灰原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晚上好!”灰原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满满当当,透出来的东西里能看出里面放着很多盒装饮料。 “今天结束的比较早,我和七海在外面带了点东西回来。学校里面买东西很不方便吧?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些送给你。” 灰原说着打开了手里的购物袋,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零食,其中不乏最新的大热款,和立花心目中的购物清单不谋而合。 这一刻的灰原在立花的心目中高大的不可思议。她完全没办法拒绝眼前的购物袋,但就这样收下也太厚脸皮了。 “这样也太麻烦你了!学长,你花了多少钱?这一次请你务必收下。” 和灰原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常常请自己吃东西,因为都是饮料或者小食,立花也不好意思一味推拒。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灰原请客了。 “不用不用,你喜欢的话就好了。”灰原摆摆手,“我妹妹也喜欢这些,我也不太懂你们女孩子的喜好,所以就参照她的了。” “可是……” “没关系啦。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嗯,不如帮我妹妹补习功课怎么样?老实说自从她升入国中之后,老妈好像就总是操心她的成绩。” 看出这是灰原的借口,立花一口答应了这个提议。她心里暗暗决定,自己一定要使出全力,势必让灰原学长的妹妹名列前茅不可。 灰原帮她把购物袋放在了门口的流理台上,但他并没有离开。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啦。” 灰原小声说道,还四处打量了一下,像是在担心接下来的话被什么人听见。 立花配合地也放低了声音:“怎么了吗?” 灰原说:“刚刚我听硝子学姐说,夏油学长已经回学校了。” 立花点点头,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而且,我听说接下来几天夏油学长似乎会休假哦。” 这样不是很好吗?立花不明白灰原的意思。 “这样一来,明天夏油学长搞不好会让我们去操场训练哦,所以你今天最好早点休息。”灰原一脸严肃地说道,“夏油学长的训练超严厉的。” 把严肃这种表情和灰原雄搭配在一起,本身的功能就已经减半了。立花忍俊不禁地回答说“知道了,我会的。” 说完这番话,灰原就离开了,立花把门重新合上。 就算气质似乎有了一点变化,但夏油学长仍然是夏油学长啊,那么可靠的一个人,训练起来当然也会很有分寸的。锻炼后辈的方案当然和“某些人”不一样。 立花此时并没有把灰原的提醒放在心上。 第54章 chapter52 …… “动作太僵硬了…… chapter52 …… “动作太僵硬了,这样的话如果是横扫的攻击,你一定会被击中的。我知道你的术式不擅长近身战,但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磨练好体术吧。” “七海,你的动作还不够快。如果不能一击快速让对方失去战斗力,缠斗下去劣势的一方会变成你。” 立花打气不敢出地站在操场的跑道上,看着灰原和七海两个人在被夏油训。就在刚刚,他们两个和夏油杰进行了实战演练,两个打一个,结果是他们完败。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一年级时立花也曾见到过,这也是昨晚她没有把灰原的警告放在心上的原因。不管怎么看,那个时候的夏油在训练中都是以引导为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灰原爬在地上起不来,刚刚他被夏油一击踢中了腹部,旁观的立花那一瞬间怀疑灰原学长的骨头都被踢断了。七海勉强还能保持下蹲的姿势,看得出来他的格斗比灰原厉害,但仍然不是夏油的对手。 难道说因为当时他们只是一年级,所以夏油才并没有把要求定的这么严厉。现在他们升入二年级了,于是要求也随之提升了吗…… 立花忍不住开始计算,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二年级的时候夏油学长还是没有毕业。 听说四年级的前辈会忙到没时间回学校,老天保佑,这可一定要是真的。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继续训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提升,重要的还是磨练基础。”夏油对灰原和七海说道。 夏油杰其实并不满意,他们两个的动作在他的眼睛里实在有太多漏洞了。但现在他们几乎已经丧失了行动力,再练习的话真的就只是单方面的挨打了。 果然还是要强化体术课程吧。夏油杰决定待会就去夜蛾的办公室向他建议。 灰原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连七海这么冷静的人都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夏油学长竟然把之前的过程定义为“训练”吗,在立花看来,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地殴打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昨天大概是错怪五条了,原来他的锻炼模式真的不是最可怕的。 但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接下来的话,就是你了。”夏油杰转头看向立花这边,发现她在自己的注视之下整个人站的更加僵硬了,于是安抚性地朝她微笑了一下。 “不用担心,你们的训练方式是不一样的。” 立花:“好、好的!” 她丝毫没有被夏油这个一如既往的笑容安抚到,因为就在几小时前他们刚到操场的时候,夏油正是在露出这个笑容之后,把灰原他们两个揍了个半死。 灰原他们起不来,于是夏油杰朝立花招招手,换了一块地方。 立花言听计从,亦步亦趋。 “你的话……” 立花紧张地看着夏油,如果是和灰原学长他们一样的练法,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一招。 所谓“撑过”,是指活着的意思。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立花,夏油杰少见的也有点头疼。 所谓练习当然要有针对性。对于灰原和七海这两个学弟,因为他们已经算是作为主力来执行任务,他当然就要按照实战的要求来和他们练习。 下手重一点也没关系,不是还有硝子吗。 立花今年是一年级,通常只会进行前期的调查任务,会和咒灵交手的实战也会在前辈的带领下进行。而且她的等级不高,因此更加不会有直面危险的机会。 但完全不懂格斗的话是不行的,至少也要入门才行。 顺带一提,夏油杰认为的入门是能轻取普通人里的成年男性的水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立花,不管怎么评估,他都认为只需要一招她就会重伤了。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你的话,还是从提升基础体力开始吧。力量是最基本的,出手没有力道,无论有怎样的招式都是花架子。” 他看了看操场的大小,皱着眉计算应该制定怎样的体能锻炼比较合适。 即是新生,而且是没有基础的女孩子,果然一开始还是不要制定的太难吧,他这样想。 然后夏油杰说:“你先绕着操场跑个一百圈吧。” 现在明明是四月,立花却感到周身仿佛严冬般冰冷。 这个人会和五条玩在一起,果然是有理由的。 对不起灰原学长,是她没能理解到他的肺腑之言。 立花那一天到底还是没能跑完一百圈。 究竟跑了多少圈她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因为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在硝子学姐的旁边。 “哟,终于醒了吗。”硝子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时隔多日再见硝子学姐,立花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她浓浓的黑眼圈。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立花甚至担心硝子会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去。 硝子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见到立花醒过来,便随手扣在了桌面上。 那上面写着现代基础医学。 “都说了普通的劳累过度就不用送到我这里来了,搞不好进一下普通医院还恢复的比较快。” 硝子这样说道,但还是很细心地询问了立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叮嘱她“以后那两个怪人的要求少听点,多跟着灰原就好。” 立花:…… 她大概明白过来,自己想必是中途晕过去了。 太丢人了。 她甚至不敢询问硝子学姐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昏迷过去的自己当然不可能自己走过来,当时还留在操场上的就是三位学长。 不管是谁好心地送了自己一次,都感觉无颜再和他说话了,所以还是不要问了吧,立花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 自己的体能跟不上夏油的要求,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立花不打算放弃。夏油学长的话说的没错,体能是最重要的基础。退一万步说,就算到时候还是没有像灰原学长那样的力气,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跑的快一点也好啊! 她决定加训。 从那之后立花把闹钟前调了一个小时,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想的太乐观了,因为以她的体力区区一个小时根本连任务的零头都完不成。 但闹钟并没有调的更早,因为她直接把任务的时长分配成了一整天。 跑的慢就多花点时间好了,大不了分成上午下午跟晚上三份时间,每次只用跑三十多圈就够了…… 这样一算更觉得悲凉了。 出任务的频率还是保持着和之前一样,但是留在学校的时间里立花把时间都花在了体能锻炼上,之前在做的理论学习放在了晚上。 她坚信专业人士提出的要求一定是有道理的,夏油学长既然说了先跑个一百圈,那自己就以“一口气跑完一百圈”为第一个目标。 万一自己以后真能成为一个格斗高手,那样不是太帅气了吗?清晨就开始绕着操场跑步的立花美滋滋的幻想着。 夏油杰站在操场的上方静静地观察着立花,并没有让她注意到自己。 送立花去硝子那里的那天自己被她好一顿笑话,夏油杰自己也在反省他似乎太缺少普通的经验了。听五条说,她在使用术式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这样一来短期之内大概不会遇到危险。 这样就好。否则只要一想到运动力差成这样的人竟然要去拔除咒灵,他就忧虑的想要叹气。 拜立花所赐,最近他往返的路上想到的都是如何教导这位令人头疼的学妹,其*他事情都没时间关注了。 他原本认为她会直接放弃的,夏油杰知道练习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需要承担多少辛苦。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每天都在坚持,哪怕并没有谁在监督她。 立花又回到了起点,然后开始了新的一圈。就算没有秒表,夏油杰也能清晰地把控她所花费的时间。 这段时间和她第一天所耗费的时长是一样的。 换言之,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每天训练之后,立花的速度没有丝毫的提升。 夏油杰皱起眉头。 这显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无论是体能多差的人,在经过日常的训练之后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提升。如果是达到了某个人的上限那就另当别论,但以立花目前的水准,夏油杰认为这种可能性为零。 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她的体力就像是被严格压制住了一样,无论后天的努力如何,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算再怎么难以相信,在观察这么长时间之后,夏油杰还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大概是真的。 天与咒缚。 她竟然也是天与咒缚。 第55章 chapter53 …… 经过一段时 chapter53 ……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立花自认为有所收获,但当她想要寻找夏油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已经再次在学校里失去了踪迹。 好吧,三年级的前辈果然忙碌,她好像从中看见了未来自己的日常。不知道等自己升入三年级后又会如何,想必也是常常一个人行动吧,从这一点来看,从一年级开始就习惯寂寞似乎是一件好事。 才怪。这种没有好心的前辈来搭理一下自己,就会瞬间变成一人独处的高中生活果然很难适应。她已经暗暗祈祷下一届一定要顺利招到学生,至少照顾后辈也是一种乐趣。 在这期间也不是毫无收获,其中之一就是校内食堂终于增添了新菜单,是意面套餐。尽管它的料汁和盖饭一样使用了鱼类食材,但立花依然对此赞不绝口。 这当然是她在品尝过灰原的意面之后向食堂老伯大力推荐的结果,如今能得到采纳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根据入学这么长时间的经验,咒术界的人都意外的老派。 站在窗口听见立花的夸奖时,食堂老伯的面部肌肉曾诡异地牵动了一下,配合着他老迈的面孔和昏暗的灯光,说实话,有点可怕。她事后回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其实是一个微笑。 什么嘛,原来学校里的大家都这么可爱啊。 虽然她碰不到夏油的面,但他在这期间应该还是有回到学校来的,理由就是同住一栋宿舍楼的灰原常常会告知她一些消息。 “听说上面最近在开会讨论,似乎夏油学长和五条学长的评级又要变了哦。” 灰原告诉她这个小道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店里吃文字烧,铁板上食物的香气一阵阵散发出来。 立花一边迫不及待地取走一小块淋上酱汁,一边问:“真的吗?可是他们都已经是一级了,这还怎么变?” 总不能是降级吧,以五条和夏油的能力,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去买饮料的七海终于回来,把罐装冰饮放在桌上,他们两个顿时停住了话题,心怀感激地接受七海的投喂。 他在灰原的旁边落座,灰原拉开拉环,碳酸饮料的气泡一下子涌出罐口,然后又降下去,灰原喝下去一口。 立花手边的是柠檬茶。她并没有对七海说过特定的种类,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之前她在自动贩售机前买饮料的过程被七海学长留意到了。果然,七海学长只是话少一点而已,本质上完全是和灰原同样的人。 人都到齐了,灰原重新提起了刚刚的话题。 “听说,这一次要把他们评定升为特级呢。” 现在正值午间饭点,这家店又生意兴隆,正是托这几点的福,他们才能正常地聊几句天,而不必担心被周围人察觉异样。 但考虑到他们都穿着制服,因此就算听见什么内容,周围的人搞不好也只会觉得他们是在犯中二病。立花是这样认为的。 七海拿筷子的动作毫无停顿,看样子他也早听说过这个消息,如此看来,校内消息最闭塞的人非自己莫属了。 有关术师的级别她多少算了解一些。一个人的级别虽说是由咒术理事会评定,但归根结底是以对抗咒灵的能力来的。最先拥有“级别”的其实是咒灵,以此为基础才延伸到了术师身上。 咒灵最低就是四级,能稳妥解决四级咒灵的就被称作“四级”,例如她自己。事实上她也跟四级咒灵单独作战过,试验对象就是名叫蝇头的家伙,结果的确是秒杀。 只是,特级……? 看出立花的疑惑,灰原很贴心地给她科普。 灰原说:“特级在术师界是很少见的,不仅仅是因为能力问题……” 正如她所知道的,级别都是先有咒灵才有术师,“特级”实际上很长时间都是咒灵的专属。 理论上一级术师应该能独自解决所有的咒灵,但的确也出现了需要聚集好几位一级才能解决的家伙,因此后来便诞生了一级之上的存在,也就是“特级”。 据说最早的特级记载出现在平安时代,那算是咒术全盛的时代,无论是有名的诅咒还是术师都比比皆是。而发展至今,被咒术界登记为“特级”的咒灵也只有十六只。 “听说最初拥有‘特级’这个名号的,是当时一只叫做两面宿傩的诅咒。当时好几个一级都参与了祓除行动,最后还是失败了,在这之后‘特级’这个分类就正式订立了。” “两面宿傩?它不是一个神话传说吗?” 一直当作故事来听的人物竟然真实存在,立花感到惊讶。 灰原挠挠头,“额,这个我也是听说的。” 好吧。但如果灰原所说的内容属实,立花不由得庆幸自己不是平安时代的人。可话又说回来,既然现在他们都没听说过“两面宿傩”的名号,看来它是已经被祓除了,这可真是万幸。 “所以夏油前辈他们如果真的被评作了特级……”灰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未尽的话,立花秒懂。 简单来说,就是在咒术界内部也是怪胎一样的存在了。 但这种事离他们三个果然还是太遥远了,尤其是只有四级的立花,她目前正在以尽快提升一个等级为目标持续努力中。 当下要做好的事情果然还是享受美食呢。 这家店的口味果然名不虚传,没有枉费她在门口排了那么长时间的队。他们原本还想追加几份,然而很不凑巧,金井小姐已经来这里找他们了。 “已经不早了呢,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呢。” 说这话时金井小姐面带微笑,但自带一股不容反对的压迫力,得到了立花他们的一致赞同。 是的,能在黄金时间悠闲地享受午餐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休假,事实上他们只是在任务期间忙里偷闲。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金井小姐在调查中停在巷子里的车被附近捣蛋的小孩扎破车胎了,她不得不重新调来一辆。 他们一行人离开文字烧店,金井小姐的车就在门口。在准备上车启动之前,她特意确认了一番,这一次车胎前面没有图钉。 “今天我们先去几位失踪人士家调查情况,尽量抓紧时间,因为还要在附近的学校放学之前去了解情况。大家了解吗?” 立花三人说“明白”。 这样听来要做的事情的确很多,也难怪金井小姐如此急切。能够一天完成的调查工作绝不拖到第二天,毕竟事关安全。 关于那位商店街老板娘提到的失踪事件,金井并没有就此放下,而在这段时间的调查之后似乎已经取得了成果。 咒灵所犯下的案件通常都很好识别,那有别于人类范畴所能犯下的特殊现场就是铁证。目前整件事仍限于调查阶段也正是这个原因,失踪人士至今并没能找到遗体,因此连目前是否存活也无法确定。 以那家老板娘的店铺为中心,调查发现附近失踪的人数的确不少,棘手的是他们缺少相似性,不仅职业多种多样,而且男女老少都有。 唯一算得上特征的,大概是学生的比例最多,而且就是附近的那几所高中。 她们分成了两队,金井和七海一道,立花和灰原一道,这同样是为了节省时间。 为了不引起怀疑,调查当然是用其他理由进行的,执行这样的任务时辅助监督里的女性成功率更高。 金井在和立花共同搭档之后常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普通”的氛围很浓,很容易降低对方的戒备心。她之前当然也和女术师搭档过,但怎么说呢,术师就是术师,一眼就能感受到有别于一般人的气场。 就比如这次,让立花伪装成失踪学生的同学上门,兵分两路节省了不少时间。 立花按下门铃之后,开门的是女主人,想必是失踪者的母亲,她看起来憔悴的不成样子。 立花心里不是滋味,她说出金井教她的话。 “您好,我是朋美的同学,今天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 “所以您也没有头绪吗?” 和金井一同坐在客厅的男人痛苦地垂下头,“……是的。可是那小子平时虽然做事毛糙,但也从来不会去危险的地方。他前一天晚上明明也按时回家了,我早晨出门上班的时候他的房间门还关着。结果、结果……” 金井温声安慰,心里却感觉到了事件的棘手。 失踪的人是这家在念高中的儿子。失踪前的晚上他甚至还回到了家里,父母也很肯定他当晚没有悄悄出去,可人偏偏就在第二天白天不翼而飞了。 “能看一下您儿子的房间吗?”金井问。 男人揉了把脸,说“当然可以。” 房间就是普通的样子,金井在里面稍微查看了一圈,身后的七海对她摇摇头,示意这里面并没有发现残秽。 看样子线索暂时断了。 金井向男人告辞,对方一路把她送到门口,忍不住恳求道:“警官,拜托您有消息的话能马上告诉我们吗?无论什么调查我们都会配合的。” 金井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的。 这户人家屋前是一小块庭院,还扎了架秋千。金井和七海从庭院走过,她的视线无意间看了眼那架秋千。 那个位置的草坪微微拢起了一些,像个小土坡,但同样覆盖着完整的草皮。 出于多年工作的直觉,某种联想出现在了金井的脑中。 但现在不行,现在甚至还没有天黑,有什么动作的话全都太明显了。金井最后看了一眼那架秋千,决定先去和另外两个人会合。 在车上和金井小姐碰面之后,立花和灰原也向她报告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除了确定失踪者同样是在某个白天突然失去踪迹之外一无所获。 “你们去过的人家里,都有院子吗?”金井问道。 灰原说:“好像是吧,但我记得第一家似乎没有。” “有的。”立花补充道:“他们家后面应该有个院子,我看见他们家开了一道侧门。” 金井点点头,握紧了方向盘。“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抓紧去附近的几家学校吧,失踪的学生都是这几间学校的。” 她有不好的预感。这次,这怕最后又需要一级来接手了。 这块区域算是个学区,附近有好几所高中,以升学率闻名的也不在少数,但牵扯进学生失踪事件的目前只有三所。 金井自己负责一所,剩下的有间女子学校只能由立花去,灰原和七海则结伴负责最后一所。 “我已经和这些学校的老师都打过招呼了,你们进去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接你们的。”金井叮嘱道:“进去之后只需要打听消息,最好能找到失踪的人都去了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情,发现什么异常也不能擅自跟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立花说的,这也算立花第一次“单独”进行的任务了。 立花向大家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贸然行动。 失踪的学生,难免联想到会不会是他们进行过某些灵异探险活动。就例如深夜试胆大会,笔仙游戏之类的。金井的言下之意是就算得知了失踪者的确进行过这些行为,他们也不能擅自复刻。 “有些咒灵会通过特定的条件选定目标的,万一被标记就麻烦了。”灰原也叮嘱道。 立花再三保证自己知道了。 那间女校和立花的国中不一样,离商店街很近,只是校内的设施因为开办的时间很长已经有所老化。带她进去的老师跟她说可以随意走动,只需要在晚间大门关闭前离开就行。 此外他还提供了这件学校的制服,说是金井小姐提前说好的。立花顿时对金井小姐的专业度佩服有加,这样一来自己就能更顺利地查探消息了。 现在是下午的社团时间,操场上全是运动社团训练的队伍。立花看着顿时觉得怀念,在高专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快忘记普通的社团活动是什么样子了。 在金井告知他们的失踪者名单里,唯独这间学校的有些特殊。其他学校的失踪者都已经超过了两位数,这间目前确认的却只有两位。 不仅如此,她们甚至还是同一间班级的同学。其中一位就是朋美,也就是立花拜访过的那一家的女儿。 她决定先去这两个人的教室里看看情况。 沿着木质大阶梯爬到三楼,立花一间一间查看名牌。朋美二人所在的B班此时只有两位值日生,她向她们打听了一下朋美的事情,这两个人大概只把她当作好奇心旺盛的别班同学,因此很轻易就告诉了她。 但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线索,立花又询问朋美最近有没有玩过什么灵异游戏,对方摇头否定了。 好吧,就知道不会简单。 立花跟她们说了谢谢,离开教室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例如她们两个的社团。 走到这一层的尽头,洗手间里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立花听见了像是打耳光的动静。 “不要脸的家伙,连别人的男朋友都抢!”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来上学,我看你干脆直接消失比较好!” 立花跑进去。 里面一个女生被按在地上,周围被好几个女生围住,不仅被打了,连衣服也被扯的不成样子。一看就立刻明白了,这个女生被欺负了。立花进去的一瞬间,还听见了“咔嚓”的声音,是有人用手机拍下了她衣冠不整的照片。 “停手!你们在干什么!” 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里面的人都停住了。为首的那个女生看了立花一眼,嗤笑了一声。 “真扫兴,今天就算了吧。” 她们撞着立花的肩膀走出了洗手间,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查看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她的身上仍然没有穿好衣服。 立花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没事吧?我先扶你起来。” 那是一个短发的女生,发尾烫的弯弯的,像是洋娃娃,她顺着立花的力道坐起来,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立花想到了刚才那道拍照的声音。 “你别害怕。我现在就去追上她们,一定会让她们把照片删掉的。” 立花边说着边起身,袖子却被人拉了一下。 “算了,不用管她们。” 短发的女生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把立花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甚至还扣好了纽扣。 “她们不敢发出去的。敢做出这种事情,被发现她们一定会被退学的,她们才不会自寻死路。” ……诶? 不管怎么看,这种冷静的态度在此时都显得有些诡异了,立花跟不上状况。 那个女生摸了把自己的脸,嘶了一声,皱着眉头说:“打的还真狠。可恶,她以后最好不要再交男朋友,不然我一定接着抢。” 立花:“……所以你真的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啊。” “没错啊。” 女生看过来,对着立花说:“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立花审视了一下自己,没发现自己和这里的学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学生没人敢惹刚才那个人的。”女生说道。 “……原来如此。”这样的暴露理由自然无法避免,再说刚刚也不能袖手旁观。 “特意打扮成这个样子混进来,你是想找什么人还是打听什么事?”女生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凌子。看在你衣服的份上,有什么事情可以说说看。” 难道这个女生在这间学校意外的消息很广?立花姑且一试,说自己想了解朋美的事情。 凌子皱起眉头,“哦,原来你是那个女人的朋友啊。” 立花只好说“算是吧。” 凌子耸耸肩:“这个人失踪的情况我知道一点,但是我才不要说呢。” 竟然真能有线索,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不想说下去了,立花忍不住询问凌子不说的理由。 “那个女人也打过我,我为什么要帮她的忙。” 凌子说着朝洗手间门外走去,朝立花摆摆手:“谢谢你的衣服,我会洗好之后放在传达室,有需要自己去拿。” “等等!”这次拽住衣服的人换成了立花,“如果你知道什么消息的话,请告诉我好吗?就算你讨厌那个人……总之拜托你了!” 不清楚凌子和朋美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立花担心讲道理反倒会惹对方厌烦,试图用自己诚恳的态度打动对方改变一点主意。 凌子被扯的走不动,不耐烦地回过头,正好和立花对上眼神。双方对视几秒,她突然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咳了一声,态度有所软化。 “如果要找她失踪的线索,校内肯定不会有的,她肯定是因为外面的原因才失踪的。” 说完这句话,凌子下定决心似的扯回自己的衣服,说:“总之就算你再怎么问,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个讨厌的女人的消息了。” 说完这句话,凌子就冲了出去。立花追了几步,最终停了下来。 看这个样子,就算自己真的能追上对方,凌子也不会开口了。 立花叹气,决定还是先老老实实探查完学校再说。 这间学校还真乱。 第56章 chapter54 …… 尽管立花之后…… chapter54 …… 尽管立花之后又兜兜转转了很久,遗憾的是最终仍然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老师在喊操场上的学生尽快收拾好器材,看样子社团活动的时间也接近尾声了。 想起带自己进来的那位老师关于门禁的叮嘱,立花决定在学校关门之前离开。 卡着最后的时间离开学校的人不在少数,她混在这群人中试图听听看会不会有人讨论有关学生失踪的事情。尽管制服的外套没有了,但这个时间不穿外套的反倒占多数。 可惜的是立花并没有听见有价值的消息。她们有的在聊社团活动,有的在说八卦,有的在讨论某项学校即将举办的活动,但这其中都不包含朋美的事情。 “这周我们学校就会组织去乐园了呢,好期待。” “总算轮到我们学校了。真是的,怎么每次我们都是最后一个。” “能去就很好啦。” …… 尽管这间学校有两位同学失踪了,但对于不认识她们的人来说,个人的生活的确毫无影响。 金井小姐约定碰面的位置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她说会把车停在居酒屋的门口。毕竟大家都去了不一样的地方,因此约定一个共同的集合点是必要的。 只是立花走在路上,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自己今天明明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啊,手机也还在。 对了! 立花顿住脚步。她总算反应过来,是自己忘记拿回自己的制服了。当初更换成这间学校的制服时,她把自己的衣服装进纸袋放在门口的校保卫室里了。 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别人学校的制服呢。 她认命地折返回去,一边哀叹自己糟糕的记忆力,一边希望不会让金井小姐他们等太久。 与此同时的居酒屋前。 白天还灰扑扑的招牌亮起了华丽的灯盏,在整条街上无比显眼,夜晚降临正是居酒屋开门营业的时候,门口的客人络绎不绝。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思考,它都是这条街上最好找到的地方。 这也正是金井选择这里的理由。 此时灰原和七海已经顺利和金井碰面,双方的调查都称得上有所收获。金井整合了目前的信息,已经有所猜测。 接下来如果能从立花的报告里得到验证,猜测就能落实了。 他们在车内共同等待了一段时间,迟迟没有等到立花回来。灰原于是给立花打了个电话,电话很顺利就接通了。和电话那边的立花沟通后,灰原告诉金井对方是中途折回去拿制服了。 “她说现在已经拿到了,所以很快就会过来。” 金井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遇到状况了就好。 既然确定立花回来的时间不会太长,金井依然把车停在原地,现在开车去接她的话错过的可能性反而更高。而金井随即推开车门下车,现在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上面报告。 她希望这件事能在今晚就完成,因此还是现在就报告吧,毕竟调度人手也需要时间。 金井拿出手机准备播出电话,却没想到这一下车竟然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田切前辈?”金井惊讶地向对方打招呼。 同样出现在居酒屋前的人正是小田切,只是他正扶着膝盖大喘气。 小田切还是老老实实穿着辅助监督的制服,此时唯独领带有点松,配合上对方额头上的汗珠,完全就是一副运动过度的样子。 简单点说,就像是刚刚进行过长跑一般。 “……您怎么了吗,前辈?”金井犹豫着问道。她记得他们辅助监督是不参与战斗的吧?前辈打算转行了吗? 面对金井的询问,小田切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用明显还在大喘气的声音回复道:“没、没、没什么啊。晚上好。” 金井:“……晚上好” 叩叩—— 自己这一侧后座的车窗被敲响,七海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是一张熟悉的脸,上面带着他永远都看不惯的、毫无学长风范的笑容。 那个人隔着车窗朝他晃晃手,简直像是小学生在打招呼。 七海建人把头转了回去。他什么也没看见,何况说到底,也没有哪条规定说学弟一定要给学长开车窗的。 奈何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灰原,这个家伙在看见车窗外的人的第一时间,完全没有顾及到七海的脸色,就已经越了过来。 灰原也没有开车窗,因为他直接打开了车门。 “五条前辈!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灰原明显对于在这里碰见学长很兴奋,他邀请道:“前辈任务辛苦了!要一起在车上坐一会吗?” 五条悟冲着车内的两个学弟,尤其是脸色更加难看的那一位,很有兴致地说了一句“晚上好。” 但是他没有坐进来,因为这一侧的七海纹丝不动,没有丝毫打算让座的意思。 这种程度当然不会让五条在意,他看了眼车外的金井,问灰原: “你们什么状况?任务结束了的话为什么不回去。” “没有没有,我们还在等人呢。”灰原解释道,“立花还在回来的路上,等她过来之后我们就会一起回去了。” 五条转回来看着灰原:“她一个人?” “是啊。不过她去的地方也不远,估计很快就到了。” 五条问:“她去什么地方了?” 灰原指了下车后的方向,回应道:“她去了附近的女高。她说会沿着这条路回来,刚刚已经和她通过电话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说着,灰原拿出手机,翻找之前和立花的通话时间。 “我看看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啊,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看来她很快就会到了,五条学长。” 灰原说着抬头,面前却只剩下了居酒屋的大门。 五条已经不在这里了。 * 太阳一旦开始落山,余晖就消散的特别快。如果说折返回去时勉强还能算作傍晚,等她拿回自己的制服时,天空就已经彻底变成黑沉沉的了。 中途接到了灰原的电话,至少向他说明了状况。路上加快速度的话,应该不会耽误大家太久。 好在附近还不算太偏僻,虽然穿过商店街之后的这段路人迹稀少一些,但只要不是进入两旁没有路灯的窄巷里,应该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立花边走边在回想凌子告诉她的话,没有得到其他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从这一点入手了。 首先,她认为凌子应该没有咒力,因此她的行动都能基于普通人的逻辑考虑。会让她肯定失踪的原因出在校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凌子曾亲眼目睹过。 但如果朋美是在她的面前遇害,以咒灵下手时的惨状,立花不认为凌子还能平静成这个样子。 所以只会是凌子看见朋美去过某个地方,或者见过什么人。而这个对象一定不日常,否则凌子在得知朋美失踪后不会一下子就将两者联想起来。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不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推断就无法进行下去。之后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金井小姐吧,希望她能有办法。 “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啊,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 “滚开。” “你这是什么态度!臭女人!” …… 争执声从刚刚路过的小巷子传来,立花都忍不住怀疑起今天的运气,她后退几步查看状况。 果然,黑漆漆的巷子里依稀能看见一位女性被一把推到了墙上,她的身前是一个男性,从穿着来简直是再标准不过的小混混。 那个男人一只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攥起了拳头,马上就要打过去,立花立刻出声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 准备动手的人动作一滞,转而面向巷口立花的方向,巷子里面还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喊完这句话后,立花就后悔了。 因为她这才看清巷子里的男性竟然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刚才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小混混的同伴从蹲下转为站起的声音。 糟糕,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和咒灵打交道,竟然忘了普通的安全常识,刚刚下意识地就直接出声了。在这种行人稀少的地方,自己这种打不了架的人送上门除了将受害者人数增加一个之外毫无用处。 应该先报警的。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好保持镇定,让自己不要露怯。 那个人松开掐着女人的手,女人先是咳嗽起来,朝立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便对她身前的小混混说道: “都说了我对你们没兴趣,一群穷鬼,交男朋友我只会挑有钱的帅哥而已。” 这声音熟悉到想忘也忘不掉。不仅距离第一次听见才刚过不久,自己刚才还在想着她的话呢。 这是凌子的声音。 天呐,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巧合!立花万万想不到自己和凌子的第二次的见面不仅来的这么快,两次之间的相似度竟然也高的可怕。 况且这个人说话是不分场合吗,还是该说她看气氛的能力太欠缺了呢?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敢激怒这几个人吗? 果然,那几个小混混的矛头再次对准了凌子。其中一个人说道:“老大,别和她多说了,这种女人让她吃几个拳头才会好好说话的。” 这种情况下被动手的话,凌子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立花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朝凌子的方向跑过去。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也不能眼见凌子被打。 可是她还没有跑出去一步,就被扣在了原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巧的姿势却带她无法反抗的力道。 一道影子和她的影子重叠,却比她的长得多,延伸到了那群小混混的脚下。 “什么啊,你让大家等着你,自己却跑到这种地方来吗?” 立花回头望去,五条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浑身上下是与目前紧张状况格格不入的悠闲。 五条歪歪头,“怎么,他们是你的朋友?”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明明没有一点气势汹汹的意味,小混混却谨慎地后退了几步。听见五条的这句话,他们更是戒备起来。 他们没来由地感觉到危险。 怎么可能!立花刚想说这群人是附近的小混混,脚步声却已经传来,那几个人竟然直接掉头跑走了。 遇见的是自己他们就没有丝毫变化,出现的人变成了五条,他们一下子就跑走了。这就是所说的“气场”吗?还是他们混迹在这里的直觉呢。 凌子在原地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朝巷口立花这个方向走过来。 “谢了。” 没有给立花说话的机会,她放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立花:…… 自己是已经老了吗?明明应该是同级生,结果自己却完全搞不懂凌子在想些什么。 “她谁啊?” 但比凌子更难懂的人正存在于同一个现场,立花已经放弃弄懂这个人的行动模式了。 “想要提问的人应该是我吧。五条学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也没见附近有什么咒灵出没啊,难道是周边有什么甜点名店吗? 五条说:“凑巧。” 好吧,也只能接受这个理由了。 *** 灰原正持续性询问七海五条前辈人到底去了哪里,七海也只能无奈地重申自己也没看清。 就算那个人就在自己的旁边,七海也没兴趣关注那个人的行动。更何况以五条的能力,移动起来的速度即使看了也看不清。 两个人正说着,七海一眼看见了一同走过来的立花和五条。* “喏,那不就是吗。”他指向五条的位置。 立花走到车前,发现大家竟然都站在外面,小田切先生竟然也在这里。 怎么回事?小田切先生是和五条一起过来的吗? 看见立花终于到了,金井拉开车门,招呼他们赶紧回学校去。 “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也辛苦了,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既然金井小姐都这么说了,立花也没有在意小田切先生突然出现的事情,坐上了车,随着她一起进来的竟然还有五条。 立花:“……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小田切先生怎么办呢?”这两个人应该是一起的才对吧。 五条示意她看前方,驾驶座上坐着的赫然是小田切先生。立花这才反应过来,不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竟然是金井小姐。 “金井小姐临时有了别的任务,就由我先送你们回去好了。”驾驶座的小田切先生解释道。 灰原和七海也上了车,两人对这个安排并不意外,看来这件事在自己到达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只是不知道金井小姐接到了什么任务呢,这么晚了竟然还需要加班,看来辅助监督的工作并不像金井小姐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松。 车辆启动,立花对着车窗外的金井小姐挥了挥手。 看着学生都已经被小田切前辈带走,金井拿出电话联系自己的同僚。就算他们是术师,毕竟也还只是孩子,金井始终想要尽可能地保护他们。 就比如接下来的行动,虽然不知道结果是否真的会如同自己的预料,但还是想尽量避免被这些孩子目睹到,特别是其中那位一年级的新生。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五条,金井原本在想如果对方问起应该用怎样的理由解释过去,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或许是觉得无论调查出怎样的结果,最后如果需要他执行任务的话都会把详细的资料递给他的吧。 接她的车辆很快过来,金井上了车,告诉同僚他们要去的地址。 正是金井在白天曾探访过的那个男人家里。 月亮高悬,但还称不上是夜深人静,尤其屋内的主人经历了独生子失踪的打击,想必更加难以入眠。金井和同事等在门外,直到被派来支援这次任务的术式从屋内打开了门,他们才进去。 这是擅长催眠的术师,可以保证此刻屋内的人都已经睡深了,在术式解开之前绝对不会醒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庭院,金井带他们来到那架秋千的草地前,在月光之下,那一小片土地竟然显得有些可怖。 “就是这里,挖吧。”金井说道。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但只不过三两下,他们便已经停下了动作。拿着铁铲的人们站在原地,都沉默地看着裸露出来的东西。 这个东西距离土壤表层很浅,因此才能这么快就显露踪影。金井从后方走上前去,低头看向那个东西。即使已经早有准备,此刻也还是被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震惊这个词所用的并不准确,流淌在他们中间的,还有名为恐怖的情绪。 被挖出的是一具人体,从外表特征来看是男性。但此时此刻,金井却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屋主失踪的儿子。 它红彤彤的,没有皮肤。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扒掉了。 这家人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儿子,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在自己身边,甚至就在他们每天要走过的地方。 金井静立一会,率先打破了沉默。 “把它包起来送到高专的家入手里吧,希望能有一些线索。”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对面很快报告了情况。 每一家都挖出了同样的东西。 第57章 chapter55 …… 即…… chapter55 …… 即使已是深夜,一纸报告还是立刻送入了夜蛾正道的手中。 看着报告单上醒目的初步评级,夜蛾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上面的意思,是要用到一级出马吧。” 金井是从处理现场直接来到这里的,袖口还带着泥土的痕迹。但处理直接事故她还行,这种涉及更深层次的人员调度当然不在她的职权之内。 因此她只是沉默。 一级的数目有限,个个都是大忙人,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因为身份而不会轻易出场的家伙。比起让咒术高层去和一级术师协商,当然还是校长直接委派自己的学生来的简单。 但谁也不能无期限的待命,这就是尚未落实的任务的麻烦之处。 “或许就直接拜托五条先生去吗?”金井试探着提议。尽管从年龄上她居长,但谈到五条时还是只能使用敬称。 她多少听说过有关六眼的传闻。 夜蛾思考片刻,还是摇头,“杰也快回来了吧。如果他能在明晚前回来,就让他们两个人去。” “可是情况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两位一级到场吧?这样会不会太谨慎了?” 夜蛾把报告单收进抽屉,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说:“小心为上,最好不要出现伤亡。” 金井说“知道了”,接着问道:“那调查还要继续吗?还是先把一二年级的学生撤下来吧,这超出他们的能力范畴了。” 夜蛾再次摇头:“只是外围调查的程度,不会有危险。让他们多参与这种事件,才能尽快成长到能独当一面。” 对事态的发展以及夜蛾与金井的谈话浑然不知,立花今晚得以享受到正常的睡眠。甚至因为一整天跑来跑去,反而睡的更沉。 此刻的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天会和忙碌的今天成为两个极端。 “诶?今天也是自由调查吗?” 照常是金井小姐接走了他们几个,本以为在车上会听见金井小姐更加详细的任务要求,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话。 尤其是在金井小姐刚刚告知他们这起失踪事件已经确定了是诅咒所为的情况下,立花对此更加疑惑。 难以相信昨天还对他们如此严厉的金井小姐,今天在更紧急的状况下反而提出了如此放任自流的计划。但金井小姐只是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没错”,就把他们三个打包赶下了车。 “你们几个就好好加油吧。” 车门无情地合上,紧接着扬长而去,只留下三个站在街边的人面面相觑。 灰原指了指旁边的花坛座椅,“……不如,坐一会?” 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有着明确的目的,一个个步履匆匆。就连腿脚稍显不便的老年人,手里也牵着一根遛狗绳,想必目的地是附近的公园。 衬托的旁边坐着的三位年轻人显得格外无所事事。 “年轻人”里经验最轻的立花征询两位前辈的意见。 “……现在要怎么办?去昨天的学校吗?” 灰原抱臂沉思状,三个人里的七海依然是最平静的那一个。 “看这个事态,想必是没有我们登场的需要了。”七海说。 他的长背包立在一边,外人看起来只会认为是个造型奇特一点的吉他包。但里面实际上背的是咒具,刀剑各有数把。 最近七海在挑选最适配他术式的咒具,据立花所知似乎是刀的一种。 听见七海的话,灰原也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不甘心。 “既然金井小姐都这样说了,看来实际上的调查应该转为别人进行了。虽然会不甘心,但实力如此,我们这一次是帮不上忙了。” 自由调查和这些有什么关系?立花不是很明白这两者的关系。 灰原转头向她解释:“放我们下车,但金井小姐自己并没有停止工作,说明她那边的任务还在继续,只是不能让我们一起参与了。” “不让我们参与,但也不阻止我们自行行动,这种态度就是所谓的【自由调查】。说到底只是给我们一个在危险范畴之外的锻炼机会而已,是惯例了。” 原来是这样。 灰原最后一拍腿,语气依然是斗志满满,“这样也没办法,但既然没被完全禁止,就还是要继续全力以赴!” 果然是灰原学长的作风,立花表示自己也完全支持。七海虽然皱眉,但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尽管立花看得出来他原本的提案是希望就这样回学校去。 灰原总结道:“就按昨天那块区域的范围继续吧,不是还有好几个地点没去吗?” 去过的学校里面没有诅咒的气息,说明那些人应该是在其他地方中招的,周边可能形成诅咒的地点有好几个,例如公墓。 最后灰原提议立花去调查人流聚集的商业街,那里是周边的学生喜欢聚集的地方,更有可能形成诅咒的偏僻场所由他和七海前往。 “毕竟你还没有经验,万一真的遇到棘手的家伙就糟糕了。”灰原这样说道。 *** 以大型百货商场为中心,无论是奢侈品店还是适合学生的闲逛的可爱店铺都汇集在这一块。考虑到自己仅知的信息,立花决定先从商场查起。 想到女校学生会结伴外出的地点,商场果然无法排除,从朋美的家境来看应该也会来这边。只从凌子告知的“在学校以外”的信息,也只能想到这里了。 即使是工作日的上午,像这样的大型商场内部也有着不少的客流量。立花在指示牌处浏览一下商场的布局,选定了一些女顾客会青睐的地方。 她朝着电梯的位置走了几步,突然毫无预兆地回头望去,但身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客人。 她有点疑惑,刚才依稀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但既然没人,那自然再好不过,立花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等她走远,转角墙壁后染着鲜亮发色的男人露出头,阴恻恻地盯着立花的背影。确认她和自己已经拉开了安全距离,就继续尾随她。 他正是昨晚巷子里小混混里的一个。 昨晚被一个女人骂了一通,又被另一个女的碍事,心里本来就憋着火。结果事情就有这么巧,打小钢珠的路上还能再次碰上这个女人。 看她身上的制服并不是周边的学生,搞不好是一个人跑来的。这样更好,没有同伴更方便行事,先这样跟着她,机会合适的时候再下手。 他静静地尾随其后,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会路过下一个消防通路,他选定机会决定动手。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握住立花的手臂,把她朝旁边带去。 立花吓了一跳,定睛才发现自己被扯进了身旁的眼镜店里。 带着白手套的店员小姐手上还拿着商品,看上去正打算递给客人试,见到她也是睁大了眼睛。显然,对这番举动感到惊讶的人不止她一个。 立花无奈地朝突然拉住自己的人打招呼,会做出这种事的果然只有五条一个人。 “前辈,你的行踪是不是太神出鬼没了一点。” 做出这番事的五条本人却还盯着店外的方向,此刻他少见的没有戴着墨镜,那双显得有些冷冽的眼睛不知盯着什么东西。 立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外面只有来来去去的普通客人而已,最多只有一个头发颜色格外显眼的家伙正朝背对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有什么不对吗?”立花问道。 五条收回了视线,松开拉住立花的手走回店员小姐的身边,拿过她手上的墨镜试戴在自己身上,又恢复成了立花最熟悉的那种悠闲姿态。 “没什么。”他这样说道。 第58章 chapter56 …… 说完这句话后,…… chapter56 ……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转身走回了店内,随手接过店员递来的另一款眼镜,站在镜子前试戴,顺便还询问了立花的意见。 “你觉得它怎么样?” 镜子里倒映出五条的身影以及立花无奈的表情。对于男性的装饰品,她除了看出最明显的颜色和款式差异外毫无感觉。如果只说是否合适,她认为五条戴什么都会好看的。 但他的这句话仿佛是某种信号,还没等立花说话,店内的店员小姐们就已经热情地围了过来,一个让她坐在沙发上,另一个又迅速地给她递了一杯水。 这番盛情之下,原本打算糊弄五条两句就离开的立花莫名被按在了店里,只好说了一声“谢谢”。 店员小姐在她的旁边说:“这款很漂亮哦,造型是设计师的本季新款,您看,镜框下方的弧度和普通的是不一样的。” 立花完全感觉不到店员小姐所说的特殊之处,比起亮丽的女士墨镜,她只觉得男式款都是大同小异。 于是她只从五条呈现出的客观形象上发表见解:“很好看。” 但五条似乎不太满意,他在镜子前换了几个角度,最后还是伸手示意店员小姐再拿新的来。 她们一个递上另一款,另一个接过五条手上的那一副打算放回去,但五条随即补充了一句:“刚刚那个也留下。” 尽管店员小姐都有着高超的职业素养,但立花还是可以看出,那一刻店员小姐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这让她肯定这家店卖的东西一定不便宜。 她搜寻线索的计划被迫替换成了充当五条大少爷的穿搭观众,只能在两位店员小姐左右热情的介绍中随声附和。但比起店员的舌灿莲花,她重复使用的“好看”、“不错”显然引起了五条大少爷的不满。 于是她只好把“好看”这个词说的更感情充沛一点。 一波试完,趁店员包装间隙,立花拍了拍沙发的空隙,示意五条自己有话想说。 没办法,就算自己走过去,以两人的身高也只能他弯腰才能达成悄悄讨论的效果,但这样一来也就明显的人尽皆知了。 五条很配合地在她旁边坐下,“干嘛?” 立花稍微拉进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压低声音问道:“你的墨镜不都是特制的吗?在外面的这些也能用吗?” 五条也很配合地使用了同样大小的声音,大概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他的声音正经里透着几分笑意:“没有。” “……那你买回去干什么?” 五条说:“镜片是特制的,款式又不是,他们的审美太差劲了。” 原来买的是镜框啊,然后再让人把镜片换掉。 立花问:“那你现在戴着的呢?是特制款吗?” 五条回答说“是啊”,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仿佛现在在玩什么有问必答、不问不答的奇怪游戏。立花只好接着问下去。 她看了眼两位店员的位置,把这句话的声音放的更低了一些,“既然这样,你能帮我看看这栋楼里有没有‘诅咒’的气息吗?” 是的,这就是她待在这里等的第二个原因。 要是能有五条帮她的忙,效率岂不是比她自己瞎兜圈子高的多,更重要的是准确率还很有保障。 说完这话,她期待地看着五条,他像模像样地朝旁边打量了两眼,便低下头凑向她耳边。 难道这里真有什么不对?立花心里砰砰直跳,等待着他宣判结果。 五条在她耳边说—— “没有。” ……什么? 前后落差太大,她一下子看向五条,结果对方对着她点点头,肯定式地又重复了一次:“这里什么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干嘛还要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来,立花不免又有上当的感觉。 好吧。在看见五条还能这么悠闲地在这里购物时,她就猜到这里八成没什么问题……不不,如果是这个家伙,搞不好十万火急的时候也能做出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 但他既然会说出“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白白在这里浪费了时间,立花很无奈。 “那我就告辞了。”她这样说着,边站起身。 “就这么走了吗?还真干脆。” 立花看向他,对方却又对她招招手以示再见,一副乖巧的样子,让她只能把想说的话吞回去,只能再次对着他说了一次再见。 走出店门,五条的声音在这个时刻传了过来。 他说:“小心你的身后。” ** 就因为这句“小心你的身后”,害的立花之后一直都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的背后是不是趴了只背后灵。 尽管已经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诅咒,但立花还是尽职尽责在年轻女孩可能闲逛的店面探查了一番,期待会有什么线索。 在又一次忍不住回头检查身后时,突然有个人从拐角那边走过来撞上了她,对方轻飘飘说了一句“抱歉”。 竟然是凌子。 在这里碰见凌子实在让立花吃惊。 “是你?现在应该是上课的时间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没说话,只用眼神默默盯着她,立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大概也算是“逃学中”。 好吧,看来这个问题起的很糟糕,但对方好像并不纠结这点,用无所谓的语气说:“不想上课就不上了,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她走到一旁的玻璃围栏边倚靠上去,这家商场的围栏高度只勉强到她的胸口,因此凌子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从第一次见到凌子起,这个人似乎就和危险的状况纠缠在一起。 凌子说:“我还以为你是装乖那一类的,结果也会偷跑出来约会啊。” “什么约会?” 立花先是不解,接着反应过来凌子想必是看见过自己和五条在一起了。但这样一来,对方岂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刚刚她是故意撞过来的? “凌子,难道说你……” 凌子一笑,“是啊。本来打算下次还能凑巧碰见你的时候就告诉你的,没想到时间来的这么快。” 对方竟然愿意说出她所知道的事情,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凌子没卖关子,很干脆地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朋美好像有一个外校的男朋友,她失踪之前我撞见过他们在一起,第二天在学校她就表现的怪怪的,接着就失踪了。你不如去查查看她的男朋友,说不准就和他有关系。” 立花问:“她的男朋友在哪?” 凌子报出一所学校的名字,立花听后顿时有些失望,因为这正是灰原学长他们探查过的那所。如果这所学校里有可疑的人,灰原应该早就发觉了。 “就是这些了,更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凌子站直身体,冲着立花摆摆手,就这样走开了。看样子对方的目的真的只有这一个。 是因为从小混混手里帮助过她吗?这样看来说不定还要多谢五条,要不是那个人凑巧出现在附近,事情的发展说不定还不会这么顺利。 立花也对凌子道了声再见。 但这条线索差不多也断了,朋美的男朋友应该不会有问题。立花心底有隐隐的不安,这几天反复接触其他学校的学生,倒让她想起从国中毕业前的事情。 她记得曾经有同学提起过,当时学校里也有灵异事件,似乎是说“永远合不上的大门”之类的,地点似乎是音乐馆。 传言聚集的地方,反倒容易弄假成真,最后真的生出诅咒来。 她得回一趟国中了。 *** 就算是曾经的毕业生,在没有找老师提前沟通的情况下也是进不了校园的。好在还能借助术式,在选中一根位置上佳的大树之后,立花很轻松地进入了。 她一路避着人多的地方,绕路来到了音乐馆。 音乐馆在这栋建筑的一层尽头,建设成了大礼堂的形制,是为了方便学生们的艺术演出。此刻音乐馆的大门倒是的确开了一半,但和“诡异”不沾边,看上去只是某个班级使用后还没有锁上而已。 立花走进音乐馆,里面没有开灯,只凭借窗外的日光显得有些昏暗,一排排深红色的座椅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看样子就算是有传闻也还没有成气候。 但既然来了,还是仔细看一看吧。 她沿着阶梯状教室走下去,一路的座椅和各处角落都没什么异状,直到走到正中的礼台。 木质的礼台虽然有了年头,但因为用料讲究,因此地面没有丝毫腐朽。立花从旁边的阶梯走上台前,第一次单独来到这里,她也正因此有机会看见礼台背后的样子。 那里同样有着红色幕布,后方是通向后台和调控室的小门,旁边的幕布有稍微的凸起,像是背后还立着什么东西。她打开幕布,才发现这里竟放着一座佛龛。 自己的学校里还有着这样的东西? 佛龛的外表比礼台更老旧,像是更古老的时代里遗留下的东西,深黑色的木质结构已经有了包浆的迹象。 尽管没有泄露出分毫属于诅咒的气息,却让立花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屏住呼吸打开了佛龛的门。 陈列其中的是一根被层层咒符紧密缠住的东西,呈现出的修长造型依稀能看出,这是一根手指。 一根被封印着的手指。 这是什么?一件咒物吗? 立花把它取出来,尚未完全咒术界规则的她不清楚这个举动有多危险,如果七海或是灰原任何一个人再,都会马上让她远离。 这根东西没有任何变化,即使贴的这么近,也没有感受到丝毫咒力外泄,看上去就像一件恶作剧。 但立花认识这咒符上的纹路,这是平安时代强力的咒力印记,绝不是恶作剧所能画出的。 她喃喃自语,“是留在学校里的镇压物吗?” 像学校或医院这样极其容易形成诅咒的地点,通常会安置某些强力的咒物作为镇压,以起到以毒攻毒的威慑作用,这是她在高专了解到的知识。 但这上面的封印未免太老旧了,看上去已经岌岌可危。 她突然有些技痒,在高专练习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次实际演练过,何况眼前的咒物也正需要。只要不破坏原有的封印,只是另加一道咒符的话,至少不会起坏作用。 手边没有材料,她进入了一旁的后台,里面留有未使用的白纸。 不在意载体的强度,只单靠所画符文咒力的咒符,在手札上她学到了好几种。 她以指做笔,凌空虚画,白纸上顿时浮现出鲜红的纹路。符咒既成,立花把咒物放回佛龛,关上门后贴上符咒。它顿时掩去光芒,变得和老旧的佛龛相似,只是此时佛龛的门有此结界,再也无法打开。 审视自己的成果,立花自觉很满意,可惜周围没有一位前辈在,没法得到更准确的评价。 但解决好了音乐馆的事情,也算是不虚此行。 立花从音乐馆离开,此时刚好下课,走廊外的学生一下子多起来,让她只好暂时等在音乐馆的门后。 有人从音乐馆的窗外经过,有说有笑,两个人约定周末一起去聚会。 “邀请隔壁班的同学一起去吗?” “为什么呢?你不是不喜欢人多吗?” “可是这样联谊的人数才会匹配啊。” “联谊?讨厌,你明明跟我说是去看电影的啊……” 真是悠闲的假期安排。立花一边觉得怀念,一边却又因这番对话若有所思。 一起去……一起去……人数多。 在繁杂的头绪中,有一根锐利的线猛然贯穿而出,让立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或许凌子提供的信息没有错,朋美的确是因为和男朋友的外出而遭遇意外的。 但有问题的并不是男友本人,而是当时他们一起去的地点。 第59章 chapter57 …… “……以此排查…… chapter57 …… “……以此排查过周围的可疑地点后,被认为可能性最高的地方就是这里。” 金井在驾驶位上透过车窗看着前方的大型综合乐园,不知道是失去灯光的缘故显得这里有些阴森,还是她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让她觉得不舒服。 但夏油杰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从后视镜里金井能看见他依然是那副平淡的神情。对于这个成天都在处理一级事态的人来说,这种事大概已经成为普通工作的范畴了。 但连轴转还是在他眼下留下了青黑,可以想象夏油的工作一定会比自己更加辛苦。要是这一行哪天能不这么缺人就好了,或者咒灵的数目能够减少也行…… 金井尽责地向他介绍了情况,听完后夏油杰点点头,随后推门下车。 乐园的设施已经停运,只开着基本的照明设施,远远就能听见有对话的声音,走近看,五条和他的辅助监督正在前方,远远就能看见那位名叫小田切的人一副苦哈哈的样子。 “那个……都已经这么晚了,那家店恐怕已经关门了吧?” “这样岂不是正好嘛,你就能成为新一天排在第一位的客人了啊。” “诶?!可、可是这实在是……” 夏油杰走上前拍拍五条的肩膀打招呼,微笑着对小田切说:“他是开玩笑的,您跟金井小姐一起吧,这里面已经是工作的地方了。” 见五条没有说话,小田切如释重负,赶紧打个招呼就告辞了。 “干什么故意捉弄别人,你上次不是都说了不喜欢那家的吗。” 五条“嘁”了一声,抱怨道:“谁让他一闲下来就总是把总监部的那些规定挂在嘴上,我都快被烦死了。” 两个人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夏油杰提了提自己这次出去遇到的事情,两个人就此闲聊了几句。两个人都没有执行任务的动作,显然不是他们忘记了这件事。 游乐园喷泉广场的巨大时钟一格一格地转动着,在标注着罗马字十二的位置重合。悠长的钟鸣声顿时层层回荡在静寂的乐园之内。 午夜到了。 夏油杰从长椅上站起来环视周边,他和五条一直等待的正是此刻。 午夜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时间,但随着漫长时间里人们人为对其赋予的特殊含义,因此反而真的成为了咒灵出没的特殊节点。 如果这里的某处真的躲藏着咒灵,此刻就是连接“此线”与“彼线”之时,是最容易进入到咒灵结界中的时间。 但周围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状。夏油杰皱眉,即使细微,但他分明感受到了这里的确有咒力流淌,咒灵的确就在这里不会错。 他看向五条:“你认为呢?” 五条朝他摊摊手,“想要今天解决的话也可以哦,只是动静会稍微大一点。” 他说着还比了个“稍微”的手势,夏油很无奈,他怎么会听不懂对方的言下之意呢。 如果把这里翻个底朝天的话,无论咒灵藏在哪里当然都一定无所遁形。可那样的情形只要一想,毫无疑问金井小姐一定要晕倒了。 平常来说,夏油一定会驳回五条这种乱来的提议,然而此刻的他却有点不想顾虑太多,认为就这样赞成也不错,这样就能把工作一口气解决掉了。 但最后还是一贯的行事风格占了上风,夏油摇头否定了五条的建议,决定先向金井报告再说。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金井和小田切都感到棘手。原本认为两位一级到场就能立刻解决,结果却再度扑空。 金井向组长报告,这件事情只好延期进行。 解决这类事件当然可以采用直接的手段,五条开玩笑般的提议其实也算是咒术界常规做法的一种。 但在这样的城市,不提与乐园所有者的交涉和其他经济原因,只说一座刚刚修建完成的乐园一夜间成为废墟,就足以成为新的都市传说了。 围绕此处的传言增多,不久之后一定又会形成新的咒灵,这样下去简直是无穷无尽,因此是下下策。 但要查出受咒的具体条件谈何容易,辅助监督在周边调查多日,可是不仅失踪者的出事日期不尽相同,连可疑的传闻也没有打听出几个。 事态紧迫,受咒的范围不知道是否会持续扩大。更何况各地的诅咒事件也是层出不穷,怎么能让两个一级一直待在这里。最终总监部下达了指令,还是展开人海战术。 受害者不是一周内的各个节点都有吗?那好,那就派人一周七天,每天24小时地待在这里,总能有撞上的。 这种很可能直面诅咒的行动当然不能只依靠辅助监督,于是东京范围内的术师基本都被抓壮丁。 立花就是被抓的壮丁之一。 这处由海洋馆和大型公园合并建设而成的新乐园备受居民青睐,即使是工作日,里面依然是人声鼎沸。 装扮成小丑的工作人员把氢气球赠送给围着他的小朋友们,拿到气球的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正常,不论从哪一点来看都不像有诅咒的样子。 立花坐在长椅上叹气,她已经原地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今天上午她被分配的工作就是这里。 昨天是坐了一整天的旋转木马,前天则是在大型喷泉秀前站了一天。这样看来今天的工作实在是轻松,不仅有能坐的位置,还不用被转到头晕目眩。 “要吃冰激凌吗?” 一支甜筒被灰原递到她眼前,立花说了声谢谢,灰原顺便也在长椅上坐下来。 “这样没关系吗?中途离开不太好吧?”立花问,她记得灰原学长的任务是另一块区域。 灰原摆摆手说没关系,“有前辈过来换我了,金井小姐说我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已经中午了不是吗?” 立花看了一下腕表,才发现真的已经快到中午了。 “就趁这个机会逛逛吧,毕竟都来乐园了不是吗?”灰原说道,“我替你在这里待着就行,反正来换你的前辈也很快就到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有休息的机会,可真是意外之喜。在向灰原学长道谢之后,立花便打算在四周转转。 午休的这段时间想要去排队玩热门项目当然不可能了,不过可以到处逛逛,说不准还有机会玩到冷门点的项目。 既然是新建的大型乐园,里面自然也有很多诸如投球、射击、捞金鱼之类的游玩点,立花在这块区域随便买了三明治作为午餐,慢悠悠地闲逛。 射击游戏*后面陈列的奖品吸引了她的目光,在里面琳琅满目的玩偶中陈列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大型水母玩偶。就算只看它那蓬蓬的身体,就能知道躺在上面一定非常舒服,更何况它的外形还很可爱。 立花向前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乐园的吉祥物似乎就是水母,这只玩偶的身上还贴着“专卖”字样,意味着这是只有在射击游戏才能得到的奖品,这一点从即使是午餐时间也依然有很多客人光顾也能看出来。 射击店前还标示着每位客人凭门票限购一次,想必是太过火热的缘故。 “啊呀,真遗憾,但也可以获得纪念奖哦。” 工作人员微笑着将一个水母造型的钥匙圈递给一无所获的小朋友,身后排着队的人接替他跃跃欲试地站在了射击台前。 规则上写着这里的头奖是双人乐园游玩券,次等的是限量甜品套餐,特大吉祥物水母玩偶是第三等。虽然如此,但能拿到奖项的几率原本就很小,更何况是三番。 虽然理智这样想,但是立花还是默默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万一呢,何况这只水母的确超可爱。 虽然现在在这里排队的基本都是小朋友,但不被同伴看见的话也不会显得幼稚……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跟一群小孩一起玩吗?” 立花回头,发现五条正以超显眼的造型站着自己身后。不止带上了纪念品商店里售卖的花哨太阳镜,怀里在抱着一堆小玩意的情况下还拎着好几个购物袋,甚至还牵着一个小熊气球。 从这一点来看,他和自己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和小孩子混在一起的人。毫无疑问,他手上的东西一定全是在各个游戏摊位一路玩过来的战利品。 “……嗯,稍微想玩一下这个。” 看来今天驻守在这里的一级就是他了。唉,昨天夏油学长待在这里的时候明明很可靠,一直停留在中心区域关注乐园的状况,中午还邀请她和灰原、七海一起吃饭呢…… 立花想要不要干脆算了,反正这个地方每天都会在。万一他不走的话,被他看着玩射击岂不是更紧张。 可是自从五条站在她身后,队伍后面好像一下子火热起来。看着身后变成一长条的队伍,她又觉得现在就走也太可惜了。 五条打完招呼之后竟然没有离开。他看着陈列奖品的地方,以他的身高简直是轻松办到了这一点。 “有什么特别的奖品吗?那个上面都是小孩子的玩具诶。” 可是你手上抱着的那一堆不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吗。 腹诽归腹诽,立花还是仔细地给他说明了一下,重点提到了限量甜品券。她认为五条的话应该能办到,这应该是最对他胃口的奖品了。 “啊呀!恭喜这位小朋友哦~成功拿到了四番奖,离第三位也只差一点点了呢。” 在店员的播报中,一个被爸爸牵着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只小型水母玩偶离开了。立花的眼神牢牢被那只水母吸引住,简直就要拉丝了。 什么,原来四番奖也能得到水母吗?虽然个头小了一号,但是同样很可爱啊!能得到这个也很好啊…… 现在她开始祈祷自己能中四番奖了。 很快轮到了立花,店员在她的门票上盖了戳,然后她从钱包拿出钱缴费。 “加油哦~今天前三位的奖品都还没有出现获得者呢。” 在店员善意的打气声里,立花紧张地端起射击枪。 它的份量竟然还沉甸甸的,扳机也不像她想象中那样软趴趴,就连距离靶子的位置也比旁观的时候看上去更远。 前方的木墙上摆放着很多迷你水生动物,依照大小和所处位置分值不同,最后依据打倒的动物分数总和来计算奖项。 好,目标是四番。 立花瞄准着目标扣下扳机—— “啊呀,真遗憾,但也能获得纪念奖哦。” 企鹅造型的钥匙圈被工作人员递到手上,立花沉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唉,其实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自己果然不是什么漫画中的主角,超常发挥的事情从不会发生。 可是随机到的钥匙圈竟然都不是水母的款式,命运之神也太苛刻了吧! 她退到一边,身后的五条接替了她的位置。立花站在一边,有点期待五条的表现,对方能拿到奖品的话也同样令人激动。 五条站在射击点对着她示意了一下手上的东西,立花只好上前接过了他身上那堆各式各样的玩意。放在对方身上还能游刃有余,到她身上简直快拿不住了。 五条端起模型枪,动作很娴熟,姿势很优美,他的第一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打出去了,任谁看见这副架势,都认为他百分百能中。 立花屏住呼吸看向靶子,可是这一发完美地避过了目标物,从中间穿了过去。 立花:…… 五条本人状似遗憾地“啊”了一声,但接下来的动作却丝毫没受影响,又砰砰砰地连续开了好几发。以上均毫无例外,全部空掉了。 目前的成绩简直比自己还要糟糕,更重要的是如果再落空下去,理论的最高成绩都快够不上奖项了。 立花忍不住小声道:“前辈!你倒是先慢慢瞄准一下呀,这样下去的话……” “砰——” 好的,这一下头奖已经不可能了。 “砰砰——” ……这下连二番奖也不可能了。 难道说这个人其实是个射击类白痴嘛?如果有厨艺白痴、运动白痴的话,射击白痴好像也不是全无可能…… 好吧,事已至此,反倒没什么需要紧张的了。如果之后能每次都命中最高分值的靶物还能得到三番奖,但那些不仅个头小、位置偏,连底盘都更稳定,所以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条的状态依然很轻松,看上去简直像之前已经百发百中。 五条说,“这样才算是有意思啊。” 如果全部零靶的话的确也很有意思,毕竟很少见嘛,反正至少会有安慰奖。如果他随机到的款式是水母,不知道会不会愿意和自己交换一下…… 又是一声“砰”,但这次却伴随着人群小声的惊呼。立花从走神中重新看过去,五条这一次竟然射中了最高分。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五条就已经毫无停顿地继续,速度就和之前一样快,区别在于每一发都完美的击中了目标。 “啊!恭喜恭喜~真是漂亮的大逆转呢!这是今天的第一份三番奖哦。” 简直是过山车般的剧情走向。 包装好的巨大水母玩偶被店员递过来,伴随着身后一众小朋友羡慕的视线。怀里的东西又被五条接了回去,直到软绵绵的巨大玩偶被塞进她怀里,立花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竟然真的次次都能射中最高分?!那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空靶? “真是的,离得这么近哪能叫射击游戏啊。”一边拉着还愣着的她朝旁边走,五条一边说道:“距离还得更远一点,而且情况要设定成射偏的话周围反而会破坏掉,至少要这样紧张的状态才行吧。” 气球在他的头上飘啊飘,立花觉得这个人真是完全搞不懂了。 五条朝她摆摆手,“好了,之后你就一个人玩吧,我可得好好工作才行哦。” “……工作辛苦了。” 虽然她真正想说的是,他这样的状态怎么看都是要去下一个地方玩吧。 五条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只剩头顶的小熊气球依然显眼。立花抱着巨大的玩偶,就算再怎么喜欢,想要带着它自由行动的话也是不可能的,果然还是先放回之前的长椅上吧,拜托一下灰原学长。 只是他如果能轻松射中的话,为什么不去拿甜品券呢,明明怎么看都是对他最有吸引力的啊。难道说他非要追求极限感吗?可是这样一来四番好像也行啊。 啊,果然弄不懂这个人。 把水母暂时托付给了灰原学长,还顺便解释了它的来历之后,立花打算赶在下午的任务开始前再最后玩一下。 如果能有机会玩到某个项目就好了,排队的人数很少的话,这点时间也能来得及。 她边走边寻找哪里的人会比较少,在某个队伍中突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金井小姐?” 排在队伍最后的金井小姐今天穿着更适合任务的日常式连衣裙,见状同样向立花打了个招呼。 立花走上前排在金井的身后。 “这是您分到的任务吗?” “是啊。能分到像这样人比较少的时候已经很幸运了。” 金井小姐正在排的是恐怖屋的队伍,在中午的这个时点的确人数很少。 像这类极有可能直面诅咒的任务,辅助人员承担的都是风险较小的工作,正午的恐怖屋——不管怎么看这个搭配都很安全。 这一次地毯式排查的策略简单来讲就是各种可能性的排列组合,听上去很傻,但已经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了。 “既然这样,干脆我也一起吧,正好有机会能进去逛逛。”立花干脆和金井小姐站在了一起。 队伍行进的很快,她们两个很快站在了入口处。门口的工作人员介绍游玩有双人模式,选择这种方式的两人会带上手环,让两人的距离不能拉开超过一米。能在这种情况下成功通关出来的话,就可以获得特售徽章作为奖品。 感觉很有意思,她们两个干脆就带上了手环。 “那么,祝您顺利通关哦。” 工作人员微笑着做出“请”的姿势,立花和金井走进了黑漆漆的入口。那里面的冷气调的很低,一进去就感觉凉飕飕的,配合上骤然漆黑的环境,果然很有探险的氛围。 吧嗒—— 立花猛地捂住自己的后颈,同时立刻朝头顶望去。那上面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了吗?”金井也跟着望了望。 后颈上没有摸到任何东西,立花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刚刚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身上……大概是错觉吧。” 金井点点头。 但因为这件小插曲,立花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一直提高警惕,可是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直到她们顺利从恐怖屋出来,她才稍微放松了心情。 大概当时是一时温度变化太大才感觉异样的吧。 下午的执勤同样顺利度过,她和灰原、七海一起搭某辆监督的车一起回高专。驾驶车辆的辅助监督说,如果再不能取得突破的话,大概就会采取强硬手段了。 “毕竟也不能总让一级们在这里待命吧,就因为白天要分人待在这里的缘故,其他的任务常常要晚上连轴转,说起来他们也真是辛苦啊。” 他们中也包含了夏油和五条吧,难怪,从来不见他们和大家一起回学校。 回到宿舍之后,立花修整一番就马上躺在床上。那只水母暂时充当了靠枕的工作,触感舒服到让她躺下之后就不想动弹了。 采取强硬手段的话,是指要破坏掉整座乐园吗?虽然为了安全这是必要的行为,但它才刚刚修建好,难得建的这么漂亮,就这样拆掉也很可惜。 嘛,不过这些大事完全不是她这个一年级需要考虑的。入学这么久,她多少也受到了七海前辈的影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的原因,今天好像困的格外快。明明还打算躺在床上看看漫画,但刚翻开几页,意识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奇怪,自己今天有这么累吗?明明比起前几天还要轻松很多啊。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立花这样疑惑着。 第60章 chapter58 …… 睁开眼…… chapter58 …… 睁开眼睛首先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 立花缓慢地眨眼,没反应过来此刻的状况,迟钝地看了眼四周,才发觉自己正身处在一条走廊中。那模糊的黑暗既因为昏暗的光线,也因为这条道路深不见底的前端。 一惊之下,理智才重新回笼,这到底怎么回事? 身上穿着的还是刚换上的家居服,但完全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 可无法解释的诡异情况,果然只会是“诅咒”了吧。 立花叹气,为什么遇到状况的人偏偏是她呢。 目前所处之地很诡异,前后似乎都一直延伸,但整体却让立花有种熟悉的感觉。 从故意做旧的全木质结构,还有悬挂在两侧的怪异壁画来看……果然,是自己来过的那间恐怖屋的样子。 看来自己进入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等在原地不像能有办法的样子,她决定朝里面走,或许也有其他咒术师在这里。 幽深的甬道只有她脚步的回声,周围出现了转角和楼梯,连两侧的房间也是。曾经它们里面是设置好的整蛊道具和工作人员,现在里面有什么可就说不准了。立花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仍是一片浓黑,简直像是一处无限大的空间。可究竟是无限延展,又或是自己在原地打转呢,她打算在下一个转角改变方向看看。 一道黑影出现在前方,让立花停下了脚步。那道人形的背影面向墙壁,蹲下的身影微微抖动,像在颤抖。 在颤抖,难道是普通人吗? 这种担忧让她快步上前,同时出声打招呼,这动静让黑影转过身。 它并没有五官,转过来的那一面同样只是一片浓黑。手里还握着件东西,鲜红的色泽在昏暗中依然显眼。 刚刚的颤抖并非人类的哭泣,而是咒灵进食的动作。 心脏好像停跳了一拍,立花反应过来立刻转身逃走,但还是慢了一步。身后传来疾风声,紧跟着就是耳侧传来的痛感。 她只能朝反方向避过去,因为失衡摔下楼梯。那只咒灵似乎不太擅长改变方向,这样反倒争取到了时间。哪一处的疼痛她都顾不上,只是闷头朝前跑。 咒灵紧追上来,立花只能借助地势反复改变方向,即使能暂且保持距离,但她清晰地感知到了体力的流逝。这样下去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 又在转角处暂时甩掉了咒灵,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正这样想着,突然有股力道把她拉进一旁的房间,紧跟着就是喊着“快关门”的声音。 这声音是…… 立花惊喜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金井小姐的脸。 在指挥着把门关上后,金井沉稳地再度布下了帐。原来如此,这就是咒灵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原因。 “你没关系吧?”金井问道。 立花摇头,同时观察了一下现在所处的地方。 是一间普通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家具。刚刚负责关门的是一位男性,很年轻。有位年轻女性来到他身边,两个人互相喊了“山平”“杏美”之后就抱头痛哭起来,看上去是一对情侣。而角落里还有一对母子,小孩大概只有幼稚园的年纪,母亲正紧紧抱着他。 而金井小姐,虽然穿着外出的长外套,但里面竟然还是浴衣。 “金井小姐你呢?” 金井揉揉太阳穴,带立花走到一边,简单介绍了她的情况。她同样也是莫名来到了这个地方,在独自寻找出路的过程中遇到了这几个人,于是带着他们一起行动。大家都是普通人,于是她只好挑选一个房间暂时躲起来。 除去那对情侣外,剩下的是江藤太太和她儿子。 “总之我对他们勉强解释了一下,不知道他们相信了多少,现在遇到的事情大概他们自己心里也有猜测。你呢?有遇到其他的术师吗?” 立花只能再次摇头。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她们都知道这次的咒灵绝不简单。 “总之先躲在这里试试看吧,说不定支援的人很快就到了。”立花说道。 这话并非单纯的安慰之语。立花想,如果自己是在高专被带来这里,那么学校的结界应该会感应到未登记咒力才对,那么大家说不定已经发现自己失踪,正找来这里。 金井却苦笑着说:“恐怕没这么幸运……你看看我们的这副打扮。” 这话是什么意思? 立花看了看两人的穿着,反应过来。 “难道说……” “就是这样。事实上,我在来这里之前正在洗澡。” 自己则是躺在床上。 原本躺在床上的自己穿上了外出用的鞋子,洗澡的金井小姐更是穿好了外出时的外套。这说明她们并不是被咒灵带来这里,很可能是自己走来这里的。 这样就糟糕了。如果是自己走出学校的,那么发现自己的时间一定会大大延迟,甚至很可能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她失踪了。 现在恐怕真的只能靠她们两个了。 她和金井小姐靠着墙壁坐下。房间里一时间只有那对情侣小声说话的声音,还真是多亏了这一点,让气氛不至于太沉重。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次真会碰上……啊,这就是人生吗。” 金井的神情里流露出了怅然,但很克制。“这一次能出去的话,果然还是答应那家伙买摩托车吧。真是的,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这话简直就和遗言一样。立花原本想这样开玩笑,最终却又笑不出来。 是了,如果这次出不去,遗言也只能说给彼此听了。想到死亡,立花舍不得的人有很多,但要说什么出去之后马上要做的事情…… 她的头碰了碰墙壁,“出去之后吗……” “看我,怎么反倒说起丧气话来了。现在重要的,还是要把这里的大家顺利带出去。”金井很快恢复了一如既往可靠的样子,语气也变得严肃。 “现在最棘手的是,我认为这只咒灵很可能已经初步掌握了领域。” 立花沉重地点头,她也早有此猜测。 “领域”是咒术的顶端。比起单纯的实力差距,那更像是一种质变,无论是人类或是咒灵,有没有掌握领域完全属于两个物种。 立花认识的人里,五条毫无疑问会是最厉害的人。可是五条学长并没有掌握领域。 金井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单纯的躲在这里就没用了。一旦它完全掌握这个领域,身处其中的我们就是囊中之物。” “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一定要赶在它掌握这里前先一步找到出口。” 可勉强安全的地方只有帐,离开这里碰见咒灵只会死的更快。 立花思索着,然后抬眼看向金井。 “如果可行的话……金井小姐,我大概有办法。” …… 黑漆漆的走道像是随时会从中冒出什么来,众人聚集在门口,都紧张地看着前方。 “那么,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 金井说完这句话,就撤掉了她所布的帐,但大家并未就此暴露出来,因为一张新的帐接替而成。 金井和立花同时松了一口气,很顺利。金井招呼大家:“各位,我们赶快动身吧,现在可不是耽误的时候了。” 他们一行人走在昏暗的走道上。 帐明明是和走道一样深黑的颜色,但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很有安全感。只是和金井布下的不同,立花新支起的只能算作一半,地面并没有被保护其中。 也正因如此,它拥有了能随着施术者而行进的能力。立花所说的方法就是这个。 【帐】是依据时间不断改进而成的咒术。尽管现在呈现出的是将“阻隔”的能力发挥到极限的效用,但它自平安时代诞生起,最初的效用是简易的结界空间。 “为了抵抗那时层出不穷的强大咒灵,诞生了即使是微薄咒力也能施展的结界之术。” 啊,再次感谢次臣先生的笔记。 成功施展【帐】的古老形式算是迈出第一步,关于出口的位置则是立花凭借术式感知的。但找到出口依然很难,受限的视觉,复杂的地势,随时可能从某处冲过来的咒灵。 以及正不断发生着变化的空间本身。 看了眼旁边逐渐变得滑腻的墙壁,立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她和金井小姐失去镇静的话,这里的人会陷入更大的恐慌。 “大家尽可能靠近一点,绝对不要离开这个范围之内。”金井在队伍中说道。 “这还真像是在探险呢……哈、哈哈。”名叫山平的年轻人紧张之下开了个玩笑,然后被女朋友狠狠敲了一下后脑。 大概是人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气氛并没有太糟。被江藤抱在怀里的小孩也抬起头四处张望,以他刚上幼稚园的年纪,大概并不知道现在所处的状况吧。 是啊,这还真像是在玩冒险屋。只是“鬼”是真实存在的,而被它抓住的人也会真的死去。 立花在最前方带路。 这片空间并非无限大,正相反,出口的位置竟然始终没有变过。问题出在连通着的道路,它们是不断变化的,适时出现的死路与转角会让身处其中的人一直远离出口。 强行破坏某道墙壁应该能用术式完成,但咒灵也会感知到,因此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立花决定不到最后一步都尽力通过绕路接近。 越是接近出口,越能感觉环境的变化。两侧的墙壁彻底变成了滑腻腻的样子,连温度都不断升高。 “大家小心,离墙壁远一点。”金井提醒道。 非人的景象加深了众人的恐惧,脚步自然加快了。 “杏美!” 变故突生,原本毫无异状的地面突然也变得软滑起来。杏美就这样被吸了进去,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话,抓住她的山平也紧随着消失在眼前。 一切只在须臾之间,但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整条走道都开始崩坏,像是生物的脏器般蠕动挤压起来,异变从深处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蔓延过来。 “别愣住!继续朝前走!” 金井推着愣住的立花和江藤太太继续朝前,立花也意识到现在停下来的话逃生的机会就彻底丧失了,只会困死在这个地方。 异变恐怕是咒灵进一步掌控的具象,现在才是真正的同时间赛跑。这里是咒灵所构建出的领域,一但这个地方进化完全,它就能彻底主宰这个地方。 “就是这里!” 立花指向前方,一道墙壁横亘眼前,直行已经没有路了。 她伸手贴住这道墙,这同样只是咒力所化的障碍,打通之后就能见到出口。 “大家的动作一定要快,出现空隙就马上出去。一旦我使用了术式,咒灵就能马上感应到我们的位置。” 是的,机会很可能只有一瞬间。而更糟糕的是,如果她打通这里的速度不及咒灵…… 术式发动,与立花相贴的部分迅速滋滋消融,与之相应的是体内的咒力同样消耗剧烈,她冒出了冷汗。 快一点,要更快一点…… 金井回身,异变已经蔓过了转角,两者的速度完全不同。这样下去,咒灵会先一步找到她们。 金井咬牙,骤然朝一旁的转角跑过去,离开了【帐】的范畴。 江藤太太惊慌地出声,立花只看见金井离开的背影。 “金井小姐……”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仓惶。 “不要分心,出口就在眼前了不是吗!”金井没有停下,但她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 “出不去的话一切就都白费了!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就算这样也要离开这里……” 茫然无措,但立花立刻又转回头,不去感受即将透支的咒力,更快地催动术式。 是为了拖延哪怕一点点时间,金井小姐才会暴露自己的。明明她根本没有术式……这样做的结果不言而喻。 所以,绝对不能辜负金井小姐。 墙壁原本的样子迅速逝去,混沌的猩红色咒力中呈现一个裂缝。咒力的透支让【帐】已经若隐若现,顾不上这些,立花带着她们从漆黑的洞口穿出去。 一步跑出,里面却仍然是漆黑的领域,正前方的光亮里依稀透出的赫然是乐园的场景,出口就在那里。 【帐】彻底消散。 “看见了吗?就是那道光亮,出了那里就安全了!” 江藤抱着孩子努力朝前跑,其实她也已经精疲力尽,但立花的话给她注入了希望。 透支咒力的感觉比透支体力更可怕,立花现在几乎无法行动,事实上打破通道的那一刻她就几乎要倒下了。 她落后于这对母子,看着她们一步步接近出口,支撑她不要失去意识的动力正是这个。 没错,就是这样,只要能跑出去就可能遇到乐园附近负责观测的【窗】的成员,这样就能得救了。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金井小姐也还来得及…… 胸口骤然一空。 立花茫然地低头,一根黑漆漆的东西从她的胸口穿出来。胸口的血哗哒哒落在地上,空气里泛起浓浓的铁锈味。 随着尖利的黑刺抽出,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咒灵越过她继续向前,黑刺重新扬起,只需要一击,江藤和她抱着的小孩就会被一起贯穿。 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吗,即使金井小姐做到了这种程度,也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得救吗。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已经越过立花的咒灵骤然停下了脚步,强烈的危机感让它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再想往前,却发现它竟然动弹不得,身上被什么黑漆漆的东西缠住了! 某种更黑的物质正侵蚀这个空间。细密的黑线游离而出,密密匝匝宛若雾气。走廊,墙壁,咒灵所构建的一切顷刻被浸染,咒灵的身上也未能避免。 它看向地面,那里的人类明明还躺在地上。 黑雾自顶端重合,圈出一个完整的领域。 倒下的立花本应看不见前方的景象,却有奇异的视角呈现在她脑中。她正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无论是咒灵,还是更深处的一切,好像都处于她的注视之下。 咒灵眼底露出的恐惧,仓惶远离的江藤,更深处呼吸微弱的金井小姐,以及被笼罩的一切。 【领域是咒术的顶端。】 咒灵于黑线中湮灭,看上去竟像是自爆而亡。空间里如雾气般的黑线仿佛灵巧的触手,温柔地遮挡了那对母子的视线。 此刻,在这片空间之内,立花感觉自己什么都做得到,一切都受她所控。 因为,这是她的—— 【箱庭】。 光怪的黑幕消散,乐园真实的景象显现。星空宣告此时仍然是夜晚,时间流淌的比她想象的更慢。感受着草地的触感,耳边似乎传来江藤太太的呼声,却像隔着流水般模糊不清。 真是的,就算队友要在结束后才登场好了,但至少不要完全没人来啊。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最后还是要因为伤势太重而死掉也太倒霉了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68 第61章 chapter59 …… 都立综合医院。…… chapter59 …… 都立综合医院。 特别病房的区域全都安安静静的,登记之后的硝子在护士的引导下进入了病房。 “请尽快哦,病人还需要休息呢。” 硝子点点头,走到床边放下探视的水果,然后坐在椅子上。 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没有装备任何监测设备,看上去只是在普通的睡觉。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立花马上睁开眼,发现护士小姐果然已经出去后总算送了一口气。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在休息呢。”硝子递给立花一根香蕉,然后自己也掰开了一根。 立花叹气,“谁让不这么做的话就会一直被教训没有好好休息呢。” 伤口明明好的差不多了却还是要天天躺在床上,想到这一点硝子也忍俊不禁。 “嘛,谁让当时你已经住进医院了呢。要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却马上就能活蹦乱跳,一定会引起骚乱的。” “这倒也是啦。”立花也掰开香蕉,唔,还挺甜。 那天从咒灵的领域出来之后,江藤太太的呼喊声一下引来了周围监测的“窗”成员,见到这个场景自然吓了一跳。本来立刻联系了总部支援,结果不明白状况的江藤太太已经呼叫医院了。 硝子回想那天的事情,自己赶了过去,可立花身上萦绕着的咒力竟然会抗拒外界的咒力,没办法接受反转术式。她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一口气还在了。江藤太太播出的电话还真派上了用场,最后把她送上了都立医院的救护车。 受到伤到心脏的胸口贯穿伤竟然还能坚持到抢救室,严重的伤势和堪称医学奇迹的例子让手术来了都立医院的一大堆教授,不过最后医生还是很沉重地表示尽快安排家人见最后一面吧。 被伪造成家属的硝子接近了立花的病床,这个时候她似乎有了一点意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硝子说的话,总之咒力终于解开了,总算能使用反转术式。 回想起当初的千钧一发,还真是有点紧张。 “当时伤的那么重,结果不到一周就能出院,为了减小影响还是尽可能按照正常周期出院,校长是这么说的。”硝子说。 立花理解,只是每天不能有任何消遣只能闷头睡觉的日子果然还是有点枯燥。 “还有关于这次事情的报告书,校长说出院之后再写就好了。啊,还有金井小姐,她已经比你先康复了,只是因为腿的问题,以后大概会调到后勤吧。” “我知道了……话说学姐你也不用总来看我,明明之前才来过的,这样会影响您的工作的。” 经过这次的事情,立花已经充分认识到具有“起死回生”能力的硝子是多么重要,尤其在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的情况下,可以想见她会有多忙。 硝子摆摆手,“没关系。之前是作为医生来检查你的状况,这一次是我们三年级一起来看望一下你。” “三年级?” “是啊。嘛,不过护士说探视的人不可以太多,还说他们两个看上去很可疑,所以还是只有我进来了。” “这、这么说的话,夏油学长和五条学长也来了吗?” “嗯。他们才被赶回去没多久呢。” 硝子看着这位学妹突然顿住,脸上闪过种种纠结的情绪。正当她想*问立花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就已经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以不像久卧之人的敏捷下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喇叭? 硝子眨眼,毫无疑问是卖场会用到的喇叭,医院哪来的这种东西,难道灰原说立花拜托他买的东西是这个吗? 立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后,都立医院翠绿的庭院一览无遗,还有很多正被推着晒太阳的病人。如果要走出医院的话,一定会通过这里。 难道就要今天吗……干脆交给运气吧,说不定他们其实已经走过去了。 两道人影出现在视野中,高专黑色的制服在绿茵下是如此的显眼,他们边走向中庭,似乎在边聊天。 既然如此,立花下定决心。 打开开关后电流的杂音短暂流过,立花张开口,连因为紧张而发出的声音也变得特别大,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那、那个,五条、不,五条悟前辈!虽然很冒昧,但是今天我有话一定要对你说——” 扬声器的功效让这段话的效果惊人,庭院里的人纷纷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发声的来源。 那个人也一样。他回过头,却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不知道是隔的太远还是自己太紧张,五条的表情在阳光下模糊不清,立花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耳朵里砰砰砰地跳。 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护士小姐进门说:““探视时间已经差不……等等!你怎么能下床呢!” “——五条悟前辈,我喜欢你!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这句话的回音响彻在庭院上空。下面有短暂的静默,接着庭院里的人就发出起哄和善意的笑声,不过她根本不敢看那个被告白对象的反应,于是立花啪地合上了窗户,连窗帘也关的严严实实。 那位护士小姐不知为何发出了掌声,用感慨的声音说道:“这就是青春啊,还真是怀念。” 立花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对站在身后看完全程的硝子说:“抱歉啊学姐,是不是吓到你了,这么莽撞的事情。” 硝子沉默,表情看似十分凝重。 “能再来一次吗?就是你做的事情。” “啊?” “刚刚,我忘记录像了。” ————领域篇完 第62章 本该没有人的地方却传来了一道叹息声 chapter60 …… 雨后的天气湿润中隐隐带着一丝燥热,窗外的叶子也已经变成了深色,不知哪一天起夏天已经快到了。 立花正结束与总部监督的见面,对方来转达她级别上升的消息并送来了新的证件。因为之前停留在医院的缘故,回到学校后对方两人才见面。 “那么今天就告辞了。” 送对方离开后,她拿起新的学生证,上面的身份已经标识为二级。乐园的事件让上面决定提升她的等级,但回想当时残酷的一切以及因伤调往后勤的金井小姐,心情也轻松不起来。 她把东西收回口袋,离开会客室朝大门走去。今天是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夜蛾校长也在邮件里说过今天去找他的事情。 教师的区域目前也只有夜蛾老师的办公室正在使用中,立花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她推门进去,夜蛾正合上笔盖。 “你来了,先坐吧。” 立花在他的对面坐下,对方问她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原本经过硝子学姐的治疗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在夜蛾老师的要求下多停留了快一个月,身体都已经好的快过头了,立花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对方点点头,又提起她级别上升之后任务的难度会更高,要多多提高自己的能力和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之类的事情。叮嘱完后,夜蛾沉吟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今天叫你来,也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对方用那副天生就无比深沉的脸说“拜托”两个字让立花紧张起来。 “请尽管说。” “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是,你之前有听说过‘交流会’吗?” 立花摇头。 夜蛾说:“这是我们两所学校间会定期举行的交流活动,今年的场地轮到了我们这边。” 他简单说明了一下交流会的相关规则和安排,听上去就和运动会之类的差不多。介绍完后,夜蛾把想要拜托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实话,听见内容的立花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虽然想说点什么,但根据自己这段时间的经验,竟然觉得夜蛾老师的安排再稳妥不过了。 “……明白了,我会做好的。” “那就拜托你了。” 结束与夜蛾老师的见面,她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然后确认了一下邮件,没有收到新的任务。可自己回到学校的这段时间,唯一见到的还是夜蛾,这让立花有点疑惑。 灰原学长他们呢,最近大家在忙什么事情吗? 总之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她决定沿着灰原他们常去的地方找找看。从运动场、械材室到体育馆一路上都没碰到人,等走到教室附近,从走廊就听见了隐隐的交谈声。 理科教室的门开着,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立花走过去敲敲门,里面正坐着灰原和七海两个人,因为阳光的关系,窗帘掩上了一半。 “有打扰你们吗?” “哦,是你呀!” 率先抬头看过来的是灰原,不知道刚才在说什么话题,他脸上还挂着笑容。见到门口的是立花,马上邀请她过来。 “你来的刚好,我们说的事情刚好和你也有关系呢。” 立花走过来和七海打了个招呼,就近在他身边坐下了。整间教室只有这块被挪动,拼成了一块更大的桌面,上面还散落着没收好的扑克牌。 等立花坐下,灰原说:“其实是学校里马上要举办的活动,交流会马上就要举行了你知道吗?” 才那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个词听到了第二次,想不记得都难。 “太巧了,刚刚我先去过了夜蛾老师那边,他已经告诉过我了。” 灰原说:“原来是这样啊。如果照惯例来说,这件事本来和一年级没什么关系,但今年不一样,因为我们参赛的人手不太够。” 说着,灰原又简单说明了一下交流会的规则。每年都会有团体和个人两个项目,通常是二年级开始参加,而主力则是三年级以上的前辈。 “今年嘛,个人赛还好说,团体赛的话冥冥学姐和歌姬学姐好像要处理任务的样子。再加上,额……” “再加上那两个人被禁赛了。”七海闲闲补充完灰原的话,“因为他们去年造成的不必要破坏太多了,所以被禁赛一年。” 光听这个描述,立花就猜到七海说的绝对是五条跟夏油。 灰原说:“咳,总之今年要靠我们几个先加油了。” 从规则来看,对方派出的应该是三年级的成员,双方肯定会有经验上的差距。 立花也紧张起来:“那么要赶快进行特训吗?我还完全不了解这项比赛呢。” 灰原安慰道:“别紧张,我和七海已经大致制定好策略了。今天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过来找……” 他突然像是察觉到说错话了一样闭上了嘴巴。 立花正奇怪灰原的状态,却听见身后窗户的位置发出来细微的响声,像是正打算推开窗户似的,让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立花!” 灰原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大到简直要穿透到教室外似的,立花吓了一跳,转头的动作也自然停下了。 “怎么了嘛,学长?” 窗户那边细微的声音又没有了。 “额,其实……啊,其实我是听说了你的事情,你好像能用出领域了对不对?如果到时候能在比赛里用出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战力的。”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立花说:“目前只成功了这一次,所以我也有点拿不准。但既然能派上用场,我会加紧练习的。”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干脆提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体育场那边试试看?赛前的练习还是抓紧时间比较好。” 灰原马上同意了。 他摸摸头,“你能这么干劲我就放心了。老实说,我还以为你最近会比较没精神呢,硝子学姐也让我们少打扰你,她说你……” 说到这里的灰原再度戛然而止,反应过来自己又说漏了嘴,他一下子手足无措。 “我、我的意思是……” 原来这就是她回来之后碰不到人的原因啊。 立花说:“是听说过我告白的事情吗。没关系的学长,反正已经被拒绝了,所以都已经消化好了。” 当时因为劫后余生的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虽然马上拉上了窗帘,但在护士小姐和硝子学姐的强烈要求下很快又打开了,那个时候对方已经不在那里了。护士小姐还猜测对方是不是回来找她了,但最后也没有人来。 总之就是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听见这番话,灰原觉得很奇怪:“被拒绝了?可是不是说……” 七海向他投去一个眼神,于是他总算及时止住了一次。 “嘛。那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赶快出发去体育场吧。”灰原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朝门口走去,立花的动作稍微慢他们一点。 等他们先走到门口的位置,原本离开窗边的立花突然折返回去。 一口气把掩着的窗帘拉开,外面什么也没有。她又把窗户推开朝两边看了看,同样是空空荡荡。 “怎、怎么了吗?”灰原问。 立花说:“没什么。不过刚刚看学长的样子,我还以为外面有人呢。” “怎、怎么可能呢,哈哈!” 教室门被合上,他们的脚步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在那道被立花打开过的窗户边,本该没有人的地方却传来了一道叹息声。 坐在浮游咒灵身上的夏油杰头疼地揉揉额头。 “之后这种幼稚的事情不要再拉着我一起了,好吗,悟。” 第63章 chapter61 …… 园艺公司车…… chapter61 …… 园艺公司车辆进出的频率和气温一样慢慢升高,随着交流会的临近,最近夏油跟五条也常出现,不过总是聊天的时间更多。 风让窗帘微微扬起又落下,咒具散落在训练室的地板上,人却围坐在长凳附近。随着话题从新出的游戏跑到了甲子园,已经昏昏欲睡的立花打算出去透透气。 “我去给大家买点喝的好了,”她这样说道。 天上的云层白沉沉的。自动贩售机发出当啷的响声,立花取出饮料,冰凉凉的触感让人清醒不少。 正准备返回去,却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顿时警觉地回头。 “谁?” 来人停下脚步,是个陌生人。 她把怀里的饮料放在地上,慢慢朝着他的方向站起来,“请问你是?” 他穿着一身黑,戴着针织帽,没有说话,反倒定定看着自己。立花皱眉,对方顿时像反应过来似的移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脸色有点发红。 “我,我是……” “怎么,这里只有个小丫头吗。” 有另一个女生从他身后走来,她的头发在脑后盘成发髻,上面别着一对扇形的红色发钗。衣服和立花身上的一样,连上面的纽扣都有着同样的花纹。 立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你们是京都校的人。” 那个女生没回应,四处观察了一番,像是确认了这里的确只有眼前这个人,有点失望。 “什么嘛,亏我还特地跑过来。唉,算你运气好,今天就先从你开始好了。” 被挑衅的事情的确次次都有,可这次撞上的人却是自己,这可真是“运气好”。立花心里哀叹,面上没有表现,慢慢说:“既然都已经跑来了,却连说出名字的勇气也没有吗?” 女生还没说话,旁边的那个男生却已经先开口:“我叫做猪野琢真,这位是加茂学姐。” 竟然是加茂,立花更头疼了。这个人和五条一样出身三家,又一样是三年级。难怪要提前过来,是担心这次碰不到吧。 那个男生又接着开口:“嗯……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立花看着他说出了名字。那人眼睛一亮,轻声重复了一次,还打算说点什么,加茂已经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她抬手摘下一侧的发钗,“作为前辈姑且提醒你一句,可要全力以赴哦。” 最后一个字落下,加茂的气势变得危险。扇形发钗在她手中骤然变大,她一掷,那扇子已化为片片飞刃朝立花飞来,速度快的仿佛道道红线。 织线成网,无懈可击。 猪野琢真忍不住向前一步,却发现被当成目标的那人虽然慎重但并没有慌乱,他一愣,在这瞬息,他看见那人不知轻声念出了什么。 立花念的是【箱庭】。 浓稠的黑雾泛起吞噬红线,漆黑的领域顷刻成型,将加茂拉入其中。 它出现的突然,但撤去的更快,猪野琢真还没来得及把惊讶说出口,立花就已经把术式撤去了,没进行任何攻击,她不想伤人。 明明时间如此短暂,重新出现的加茂却满脸苍白,仿佛被魇住似的。她踉跄着半蹲在地上,竟是咒力消耗过度的样子,把猪野琢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她,却被挥开了。 “你……”加茂定定看着她。立花很忐忑,此刻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展开领域同样让她的咒力也耗尽了。 对方如果再动手,她可就无计可施了。难道这么快就又要去找硝子学姐了吗,那这次理由可有点丢人…… “喂,你去买东西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一道声音打破了三人间的气氛。加茂闻声警惕地站起来,猪野琢真也下意识靠近加茂,只有立花顿时轻松下来。 “五条学长!” 五条整个人还和在训练室时一样,衣服松松散散,扣子也没完全扣好。他看着这边,“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吗?” 立花摇头说不是,他没跟那两人说话,示意立花过来,“那回去吧,灰原刚刚还问你呢。” 五条没打招呼,加茂竟然也一语不发。立花小心翼翼从她身边绕过,对方没有反应。她走到五条旁边,直到跟他走出好一段,才忍不住回头看。 那两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路上被砸出深色的水印,一滴、两滴……一下变得密密匝匝。可身上却没有被淋到,她朝对方看,五条抬头看了眼天色,小声抱怨“怎么说下雨就下雨”。 这也太方便了,她忍不住伸手朝外接住雨滴,并不凉。 夏天快到了。 …… 交流会如约而至,树上的叶子被太阳烤的碧绿欲滴,夜蛾和乐岩寺握手,对方深深的皱纹连表情都淹没了。对方的人都表情冷淡,只有那个叫做猪野琢真的人悄悄对立花摆手,她没敢回应,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比赛持续两天,第一天的团体赛他们人数占劣,输的意料之中。倒是第二天的单人赛,夏油跟五条能够出场了。 夏油游刃有余,五条登场的效果却破坏力惊人,夜蛾的安排果然派上了用场。立花任劳任怨站在附近,五条砸出一个坑,她就补好一个,总算没辜负夜蛾的期待。 至此交流会告一段落。 好不容易送走对方,感觉比第一天更累的立花没能回宿舍,被说着要去庆祝的大家裹去了卡拉OK。 外面的天色变得黑沉,他们仍没有要走的意思,让她不得不佩服大家的体力。此刻草莓冰塔也失去了吸引力,立花的头一点一点,最后不知找到个什么支撑,胡乱睡了过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声音又持续了好久,后面渐渐安静下来。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支撑她的东西挪开了,立花睁开眼,看见灰原正冲自己挥手。 “你怎么睡着了,我们要回去了哦。” 走的时候才发现那张沙发上根本没什么能倚靠的地方,立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应该是灰原借自己靠了那么久。她跟灰原道谢,对方却很奇怪,说“没有啊”。 立花也奇怪,或许刚刚是硝子吧。 第64章 chapter62 …… 夏天向来是咒术…… chapter62 …… 夏天向来是咒术师最忙的时候,但谁也没料到这是个热的反常的夏天。 持续的高温,频发的灾害,交流会结束不久他们就都忙的焦头烂额,摇摇晃晃的车厢构成了立花对这个夏天全部的印象。 车沿着山路颠簸,最终停在半路上。车上坐着立花他们三个,这次任务剩下的路程只能徒步前往。这种忙碌的节奏竟然都让人习惯了,自从有了特定的通路,他们就没在学校见过五条的影子,夏油偶尔露一次面,但也都是匆匆忙忙。 灰原和七海下车,冲车里的立花摆摆手,约好之后再一起回去。这是一只二级,他们两个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送走他们两个,车子换另一条路继续行驶,立花的任务在临近的村子,是帮助“窗”进行测定。 工作结束的很顺利,测定发现目标连二级都算不上,立花一个人就顺便完成了祓除的工作。委托人十分感谢,说之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唉,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顺利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说不定我们也该去供奉土地神大人了,那边可没有这些事情。” 旁边的人也赞同,“不如就这个月吧?” “那得好好选个时间……” 顾忌到还没有离开的立花等人,对方打住了话题,又再三道谢。立花跟着带她来的辅助监督离开,两人驱车,准备返回和灰原他们分别的地方。 因为解决的很顺利,车速没有刚来的那么急,监督也露出了轻松点的神色。可立花总放不下临走时听见的那段话,心神不宁。 想了想,她问监督:“他们说的土地神,是哪里的事情呢?” 监督说:“谁知道呢。哪里都多少会有这种事情吧,放心,既然没有被观测到什么状况,就说明没发展成什么坏事。” 这话倒也说不出哪里不对,立花只好说:“那咱们快一点吧,别让他们等。” 等他们返回原地时已经是傍晚,天快黑了,灰原跟七海却还不在。监督有点奇怪,二级的任务需要花这么长时间吗? 他们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监督挠头,“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我打个电话试试。” 本就内心不安,结果又事出反常,立花哪里还坐的住,干脆推开车门,说一声:“我去找他们。” 正拿手机的监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跑了出去,他赶紧推开车门大喊:“喂!你知道位置吗?” 立花远远应了一声“知道”,监督担心万一另两个人回原地找不着人,只好留在车里。 其实就算不知道位置也不要紧,因为立花刚跑进这座山里,就发觉诅咒的气息浓的可怕。等到了那个山洞,残秽的力量更是已经远超二级的水准。 她远远就喊了两个人的名字却毫无回音,顾不上别的,径直跑了进去。 山洞里没有咒灵的身影,但到处都是血迹和砸碎的石块,一片狼藉。七海靠在石壁上,他的头深深地垂下去,甚至看不出是否有气息。 “七海!” 她抓上七海的手臂,有温度,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就发觉七海的身体僵硬的就像雕像。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太迟了……” “你来的太迟了。” 她被这句话钉在原地。终于意识到什么,从七海身体的间隙看过去,灰原正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的胸口没有起伏,只有腹部的一团鲜红。 …… 这房间好像总是这么冷。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可是上面的白布却没有丝毫起伏。 七海坐在椅子上,撑着脸的双手遮去了所有的表情。 “先回去吧。”硝子拍了拍立花的肩膀,“给七海和……他,一点独处的时间。” 立花沉默着离开,她走出几步,身后安静的回廊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然后再没有声音传来,只留下更可怕的寂静。 地板上落下几滴水珠,她低下头用袖子擦了几下。头顶落下一个温暖的掌心,很轻,却压垮了立花辛苦的忍耐。 她哭道:“夏油前辈……根本不是什么二级、明明不是说过了是二级的吗……” 夏油沉默着,只是手的力道变重了,让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在哭泣中,头顶夏油情绪不明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了。 他说,“如果,如果最后只能保护好一方,是不是应该……” 第65章 chapter63 …… 七海很多天没有…… chapter63 …… 七海很多天没有露面,立花同样不知道何去何从,身边的人少了一个,就好像空气都沉寂了。苦闷的夏天离结束好像遥遥无期,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任务。 夜蛾认为她的状态不能独自接受任务,可是她没有同级,所以一个人才最常见。只是以前有个很老好人的前辈,现在没有了。 夏油再回学校时,说他可以带着她,这样可以给她找点事做,也不用担心安全。夜蛾当然同意了。 夏油前辈很忙。和他一起的这段时间立花才发现他岂止是很少回学校,连睡觉的时间都几乎没有。金井小姐离开后,他和新的监督很少碰面,常常是电话联系。刚开始立花很少开口,现在却已经不得不开始主动找些话题。因为夏油更沉默,沉默的让她不安。 夏油跟她说不用勉强,因为这是特级的工作,她跟不上是很正常的。 她问特级是只有他跟五条两个人吗,夏油说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但他好像不想提起那个人的事情,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说了。 那天完成最后一件工作已经是傍晚,夏油准备带她回学校一趟。他在后座闭着眼睛,立花很安静,她知道他已经很久没休息了。但铃声还是响起,他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揉了揉额头。 驾驶座上的监督接通了电话,他们很少碰面,这还是立花第一次见到他。他是个总笑眯眯的人,前面的头发留的有点长了,不仅挡住了额头,连眼睛也遮住了一部分。 他挂断电话,犹豫着说又有新任务了。 夏油说没关系,直接去吧。 车辆调转汇入新的车流,再不是回去的路。 到了目的地,远远就有两位“窗”的成员和委托人在等他们。夏油下车,他们说可疑的地方是在更高的山腰位置,那里有个洞穴。 夏油点头说知道了,让立花在这里等他,但立花想和他一起。他想了想,觉得在自己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同意了。 山路比立花预想的更难走,眼看夜深,其中一位“窗”的成员提议这里离村子不远,他可以和立花先过去,之后再在村里碰面。 通往村子的只有小路,但比山路还是好走多了,从进入村子,立花就察觉到了看向他们的视线。他们离的远远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小声议论。 “听说是来处理那个的……” “这么说他们也是……” “窗”的成员问她要不要去前面坐坐,立花摇头说自己站在村口等就好了,让他可以自己先去休息。 他当然不会让立花一个人,于是和她一起站在村口等待。 夏油的速度当然很快,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立花见到他总算安心。跟着他的那一位“窗”说处理的很顺利,委托人也十分感谢。夏油带着立花准备走,那位委托人却犹豫着说,能不能再进到村子里帮忙看看。 “窗”奇怪道:“村里我们看过很多次了,没什么问题的。” 那人却再三恳求,“其实还有件事情……您帮忙看一看吧。” 夏油说既然这样,仔细一点更好,以免之后再出问题。委托人很高兴,在前面引路。 立花悄悄拉住夏油:“学长,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你要小心啊。” 夏油并没有感觉到村子里有咒灵的气息,但他更信任立花,于是说:“那你就先不要去了,和他们在这里等我吧。” 他一个人,不怕有任何危险。 两人走远,立花看见夏油揉了揉额头,知道他又头疼了。他太久没有休息了。 立花以为这一次他也会很快回来的,但她错了。 她没等来夏油,只等到一场大火。 事后有很多人问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除了沉默,就只能是“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没有回来,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火光里什么也看不清,她大声喊夏油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她依稀看到过一个向村外慢慢走去的身影,当她喊夏油的名字的时候,那个身影好像停下了。可那个人身边似乎还跟着小孩子,夏油身边哪来的小孩子,他又怎么会听见了却不回应她? 夏油失踪了,事后的调查说现场有他的残秽,推断这场大火是他引起的,遭到了立花的反对。他之前甚至从没去过那里,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那场大火中她及时把人们拉进领域而没有出现亡者,因此对夏油的寻找只是寻找。 可夜蛾也对她说,真相只会是这一种了。 “我不相信!” “我也不想相信!” 那是立花第一次听见夜蛾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沉重道:“但如果不是他,现场又怎么会留下他的残秽?” 立花走出去,看见五条正静静站在走廊里,从刚才两个人的声音来看,他应该听见了所有。 他不发一语,立花突然觉得,他好像只剩一个人了。 五条曾四处寻找夏油的踪迹,一无所获。一段时间后就停下了,因为他有了比之前更多的工作。 这天夜蛾把她叫去,说有一件回收咒物的工作指名了五条,同时要求能施展领域的她作为防护一起去。 两个人在大门附近碰面,并肩默默走了一段,五条忽然说他昨天去找了一个人,是个小鬼头。 他说:“我有想做的事情了。” …… 要回收的这件咒物存放在当地有名的术师家族。不久前他们的族长过世了,因为担心无力继续保管,因此特意让五条来回收。 见到存放在盒子里的东西时,立花惊讶了,这漆黑的咒物竟然是她曾见过的。五条说,这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个东西既毁不掉,又用不了,难怪他们这么小心。” 他把手里的盒子一抛一抛的,立花的眼睛也随着一上一下,十分担心万一摔在地上的话会把上面已经很旧的封印直接摔坏。 五条却不止这一件事,他还要去另一个地方查看,让立花在附近先自己待一会。 “别走太远了,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立花挥挥手说“知道了”,催他快点去。 附近是条商店街,在里面逛一逛很能消耗时间。 “喂,轮到你当鬼了哦!” “啊!你怎么能让虎杖这家伙来当,可恶,那你要数两倍的时间哦!” 一群小孩吵吵闹闹着从她身边跑过,闹腾的样子让人发笑。走过前面的转角,果然有一个孩子正捂着眼睛站在那里,但嘴里并没有数数。 她弯下腰和他打招呼:“在玩捉迷藏嘛?怎么没有数数呢?” 听见声音,小孩抬起头。他有双小老虎一样圆溜溜的眼睛,一点也不怕生,脆生生说:“反正要等他们躲好了才去的,不用数。” “这么有信心,看来你玩这个很厉害嘛?”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算啦,我只是跑的比较快,眼睛也比较好。” 真是可爱的小孩,立花不再打扰他们的游戏。在商店街逛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回到和五条分开的地方。 人群里一个背影吸引立花的注意,她觉得有点眼熟,那人转进一条小巷,一瞬间露出侧脸,竟然是夏油的那位监督。 难怪觉得眼熟,当时她坐在后座,不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夏油,立花决定跟上去看看。 她不远不近地跟着,对方却步履匆匆,一路左转右拐,越走越冷清。最后在一座闲置的商业大楼前停了下来,像是确认了一下位置,然后走了进去。 等他进去,立花走到门口打量了一下这里,里面十分昏暗,看上去闲置很久了。她不想贸然跟进,打算等和五条碰面把这件事告诉他。立花准备悄悄离开,腰上却被人撞了一下,一个小孩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急匆匆跑进去,像是担心被什么追上似的。 是刚刚在玩的那群孩子! “喂!不要进去!” 那孩子停也没停。 这下可是非进去不可了,她只能跟上去。 刚进去时还能听见咚咚咚跑动的声音,可她跟着追了一段就再也没听见声响了。她试着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不对劲,怎么这么快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一阵锐痛横贯背部,她反应很快,立刻要展开领域,但紧跟着心口一疼,展开到一半的术式竟然就这样被破除了。 抽出天逆桙,那人看着软倒下去的人。 有另一道身影从暗影里出现,空气都因此变得灼热。 “解决掉她到底有什么用处,你不是说要去对付那个叫五条的小子吗?” 那人说:“我当然有我的计划。”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当然。但我可不会犯伏黑甚尔相同的错误。” 那人说着蹲下来,在她的脖子上补了一刀。 ——苦夏篇完 第66章 chapter64 …… 不知何时拥有的…… chapter64 …… 不知何时拥有的意识,它飘荡了很久,过往一片空白,但总觉得该去做某件事。 在这样的时间里,有熟悉的气息吸引了它。* 它绕着那东西看了看,记不起来,但它因此决定停留在这里。后来这里又诞生了一个同类,它并不关心,只要确认那道气息没有离开就好。有一天它突然感知到这件东西好像“活”了,同类吃掉了它,气息变得混杂。 它要从同类手里取回这件东西。 这里已经被同类渐渐同化,等它靠近,看见这里还站着两个人,黑色的衣服让它熟悉。他们身上飘着紧张的气味,其中一个身上带着同样的气息,比同类吃掉的更浓郁,好像他身上的才是气息的“本体”。 “本体”的头发红红的,它更觉得熟悉了。他打算对同类出手,可他那么弱,一定会被同类打败的。 于是它挡在了他面前。 虎杖被突然出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吓了一跳。 那只咒胎变化成的特级一下子退出老远,像是遇到可怕的东西般挤在墙角,瑟缩地看着这边。突然出现的身影像个女人,可身上并没有衣服,只有长长的,黑雾般的头发遮盖全身。 玉犬发出叫声,伏黑喊道:“快退后!” 身体比头脑更先行动,虎杖后退,同时“她”也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少女般柔和的脸庞,在黑色发丝映衬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可那张脸上只有一片空白。 这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无面的咒灵! 它并不像刚才那只咒灵可怕,反而奇异的没什么存在感,伏黑完全感知不到它身上的咒力,简直就像一只人偶。 但人偶怎么可能把一只特级吓成那个样子。 不及一次眨眼的时间,无面灵重新出现在虎杖面前。它伸手,动作一点也不快,虎杖却发现自己的全身都无法动弹。 在伏黑惊惧的视线下,那只咒灵慢悠悠地伸手,然后揪住了虎杖的头发。 伏黑:“??” “啊啊啊!”虎杖像只被扯住耳朵的兔子般被拽到了咒灵面前,对方研究了一会,又忽然松手,转而从他身上扯下一颗纽扣拿在手里,明明没有眼睛,却像是在“看”。 虎杖一头雾水,伏黑也下意识放松了招式,无面灵低着头,身后的咒胎找到了可乘之机,突然冲来,虎杖瞳孔紧缩,下意识提醒:“小心!” 无面灵伸手,那只咒灵顿时就像自己送上来一样被扼住喉咙。它伸手把那颗纽扣又递回虎杖面前,虎杖迟疑着伸出手,它竟然把纽扣放回了他手里。 腾出手,它轻松从这只咒灵的胸口取出一件东西,虎杖和伏黑吃惊,那竟然又是一根宿傩的手指! 被取出手指的咒灵就像被扎破的气球,力量流逝,构建的领域顿时消失。钉崎从不远处“哎呦”一声摔了下来,玉犬接住她。时机正好,伏黑喊了一声,虎杖心领神会,玉犬叼住钉崎,立刻一同朝外跑去。 无面灵松开咒胎,只拿着宿傩的手指。它朝着三人的背影看了一会,然后朝虎杖追去,他们毫无差察觉,它便已经钻进了虎杖的身体里。 里面是宿傩的领域,他俯视这只突然进来的闯入者。 进到这里,手指立刻化为咒力朝主人涌去。看在有所收获的份上,宿傩心情很好的先警告了一句“快滚”,可对方竟然毫无反应,看看它空了的手,居然又抬头看自己。 耐心用尽,宿傩打算随手解决它,就像过去很多次那样,但他的招式却被躲开了。不,不对,这里是他的领域,怎么可能躲得过他的术式,与其说躲开,不如说是咒力落在对方身上后却失控了。 短暂的一招,宿傩却已经看出了这特殊的术式。 他摸了摸下巴,“哦,有点意思。” 死里逃生的一天,虎杖灰头土脸地回来,走进浴室。 洗到一半,他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回头一看,烟雾萦绕里一只无面灵正直愣愣朝着他,不知道已经出现了多久。 “啊啊啊啊!” 他连滚带爬冲出浴室,坐在地板上指着对方:“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一动不动,显然听不懂他的话,虎杖总算想起来要先穿衣服。淋浴还开着,他看咒灵好像不打算做什么,小心翼翼关掉水流。 无面灵走出浴室,他戒备地贴着墙壁,这只咒灵只是在房间里打转,还盯着墙上的海报“看”。 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想到之前也算是这只无面灵救了他们,虎杖慢慢放下拳头,试探性地朝对方靠近几步,它果然没有反应。 虎杖又靠近了一些,接着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它被头发罩的严严实实,可是毕竟没有衣服。 他翻出自己另一套制服,不知道无面灵能不能听懂,连说带比划,“要不还是穿上衣服吧,这位、额,这位咒灵大姐。” 衣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被盯着的对象换了一个。就在虎杖想咒灵会不会穿衣服的时候,它身上雾气弥漫,然后渐渐凝实,化成衣服的样子。 虎杖一看,顿时佩服,竟然还能照着变成女款…… 没等他说话,无面灵却突然消失了,他四处找了一圈,毫无踪迹。 * 酒屋的木桌上摆着两杯啤酒和一杯果汁。 硝子喝完面前的酒,跟老板说再来一份,然后撑着下巴观察面前的人。 “该夸奖你变成熟了吗,从那边回来我还以为你会大闹一通呢。” 五条冷淡地哼了一声,“这种事猜也知道,一定是那群家伙做的。” 伊地知保持着缩成一条的谨慎坐姿,在高兴与害怕中体会着冰火两重天,完全不敢说话。 硝子说:“知道了还能这样,很不像你啊。” 五条转动盛着果汁的玻璃杯,说:“我要出去一趟,这段时间七海会来照看一阵。” 硝子看着对方,“怎么,你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他不说话,硝子于是坐直身体:“或者说……你看见她了吗?” 五条起身,“嘛~总之让伊地知送你回去吧,放心放心,遇到好的纪念品我会带回来的。” 第67章 chapter65 …… 宿傩最近很…… chapter65 …… 宿傩最近很烦。 这种感觉可真是久违了,毕竟让他烦躁的对象总是消失的很快。 看着又围着他打转的无面灵,他忍无可忍地开口: “还要我说几次!你带进来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而且这是一种咒力,咒力懂吗!就是吞进去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话就跟前几次一样毫无回应,赶也赶不开,宿傩总算知道这种术式为什么会少见了,有这种恶心人的术式,那家伙一定会被仇家联手干掉的。 而且这只咒灵还听不懂话,一只特级的咒灵竟然会听不懂话,真是闻所未闻!可它这段时间又分明学到了一些自己的招式,说明并不笨。 真是奇葩! 原本想有个能陪自己过招的对象也不错,还能研究到少见的术式,结果却这样。宿傩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其实对方并不闹腾,只是他实在不喜欢被近身,如果他能多收回一些力量当然有办法,可现在,呵。 过了一段时间,无面灵像是总算理解了那根手指已经不能再出现了,但它仍然围在旁边,宿傩拒绝去想一只狗在看守肉骨头的场景。他睁开眼睛,这种经历很久之前似乎也有过,那个一心想要当他手下的人。 他笑笑,还挺相似的。 看见对方一片空白的脸,宿傩的表情一下又消失了,他果然也变呆了。 郁闷的心情总算在几天后看见这个容器小鬼碰壁时好转。感受到虎杖的情绪,宿傩大笑,身边的无面灵也有反应,宿傩意外,“你连话都听不懂……哦,原来还是能感觉到情绪的吗。” 无面灵没有回应,从他身边消失。 * 一只手从虎杖身体里穿出,正扣在异化的顺平头上。 在真人和虎杖呆愣的目光里,无面灵整个从虎杖身上脱离而出,它手下的东西也立刻恢复。顺平的身体倒下,虎杖顿时惊喜:“厉害……原来你一直待在我身上!” 真人盯着这个突然冒出的家伙,作为施术者,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凭借强行塑造身体的方式反向抵消了他的术式。可是这样的咒力……为什么容器身上还有一只自己没见过的特级? 没有了牵绊,虎杖朝真人冲过去,“太好了,看我揍扁这只缝合脸!” 真人轻松躲过一拳,拉长自己的身体攀着楼梯蹿的远远的,转身跳出窗外。计划有变,他得先搞清楚这只突然冒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虎杖跟上去,但缠斗之后还是让对方跑掉了。他气急,想回去找那只无面灵,才发现对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边。 “这次又多亏了你。”虎杖的身体晃了晃,无面灵的手贴上他,所有伤口恢复如初。 “……这也太厉害了。”虎杖喃喃道,第一次直面无面灵的咒力,却有种微妙的熟悉感,他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怎么总觉得,你和老师好像啊。” 对面的咒灵没反应,他努力解释:“额,就是那个,该说是感觉什么的吗?哈哈,我自己都不明白了。” 在他的手忙脚乱中,对方又消失了。 虎杖摸了摸自己,什么异常也没有,连对方的存在都察觉不到。 “啊,应该问问它为什么跟着我的。”他后知后觉,然后又想,对方连话都听不懂,也问不出来吧。 回去之后,虎杖把自己身体里装了一只新咒灵的事告诉了伏黑。 “你是笨蛋吗!” 虎杖在伏黑的气势下缩成一团,伏黑努力平复心情,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额,感觉还……挺好的?” 伏黑无语,“你是在开玩笑吗!它可是能轻松解决一只特级的,就这样待在你身上怎么可能没事!算了,马上把这件事跟五条老师说。” 虎杖问:“那、那会怎么处理它啊?” “我怎么知道,能直接解决的话就万幸了。” 虎杖不说话,伏黑看了他的表情就明白了,无奈:“或者你想怎么做就自己跟他说吧,反正有他在总没问题的。” 虎杖高兴起来:“对啊,老师他是最厉害的。”他又问,“五条老师这次是去做什么?” 伏黑说:“不清楚,不过之前听家入小姐说,这次他除了任务好像还会去找人。” “找谁啊?” “不知道。已经很久了,我入学前就已经开始了。” 虎杖说:“这么久了,真能知道该去哪里找吗?” 伏黑说:“来来去去都是同一个地方,他好像认定一定是那里。”他回忆着五条当时的神情说:“‘因为我们约定过了,她那个人,一定会遵守的。’他是这么说的。” 虎杖好奇:“她?” “嘿嘿,看来这里还有个不知道大八卦的新人噢~” 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两个,虎杖和伏黑抬头,一只毛绒熊猫正挂着极其八卦的可怕笑容站在他们面前,旁边是衣服拉的高高的狗卷和一脸不耐烦的真希。 “什么什么!是什么八卦!”这是购物回来刚好听见的钉崎。 在二年级冷漠的表情和钉崎激动的眼神下,熊猫压低声音说:“就是关于伏黑提到的阿悟出去找人的事情啊……其实啊,阿悟他,曾经有一个女朋友!” 一片安静。 这话太没有可信度,连虎杖都不信,钉崎以“这也太假了”迅速结束了这场八卦会,大家投入到训练中。 几天后五条回来,虽然虎杖犹犹豫豫,但被伏黑拉过去了。 远远看见伊地知先生几乎是紧贴着车门,站的离五条老师远远的,完全是不敢靠近的样子。看见他们两个顿时如释重负,迅速打招呼驱车离开了。 难、难道说老师现在心情不好? 伏黑把事情告诉了五条,五条看了两眼,然后问虎杖能不能把它叫出来。 看上去没有生气。 虎杖说:“也算有办法……吧。” * 站在塔顶,虎杖冲着底下喊:“我要跳咯!” 伏黑又后退一步,确定这个人摔下来的尘土不会糊他一脸,五条给他比了加油的手势,表示就算失败的话总之会接住他的。 虎杖于是干脆地跳了下去。 风声从耳边刮过,然后脖子被陡然勒住,虎杖扭头一看,果然是被无面灵拎在手里。 “快看快看,成功了!”虎杖高兴地展示成果,却发现前面的老师好像有点不对劲。 “五条……老师?”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不同,虎杖却直觉自己的老师现在有点不寻常,伏黑似乎也发觉了场面有点不对劲,靠近几步。 和五条遇见以来这样的紧绷感还是第一次,竟然让虎杖有种紧张的感觉,他朝这边走过来,让虎杖想起了那只火山头咒灵。 难、难道说…… 无面灵完全看不懂气氛地把他抓得牢牢的,对着五条不躲不避,竟然也直愣愣朝着对方。虎杖顿时夹在了自己的老师和救命恩“灵”中间,看见五条就这样伸出手,方向完全就是对方的脑袋。 “等等——” 五条的手贴上无面灵那张空白的面庞,但和虎杖想象的剧情不同,没什么力道,指尖细微摩挲反倒像是在描摹什么。 “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他听见五条的声音,“笨蛋,不是说了不要跑太远吗……你不听我的话,吃苦头了吧。” ……啊。 啊?? 第68章 chapter66 …… 虎杖:“话说,…… chapter66 …… 虎杖:“话说,老师他是认识那只咒灵吧?” 伏黑面无表情:“我以为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 虎杖:“啊?这怎么看?” 伏黑:“?” 虎杖有点惆怅:“唉,以前她总是话才说到一半就不见了,现在竟然留在外面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是因为五条老师。” 钉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不要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 之后虎杖纠结要不要问问看,刚好碰见一对来找茬的外校男女,对方的实力很强,他们几个挨了一顿痛扁。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虎杖差点感动的落泪:“我就知道你还是记得我的,大姐头!” 遭到了在场两位女性的极度嫌弃。 之后被真希知道了这件事,因此加大了特训强度,五条老师有空的时候会来凑热闹,无面灵飘在旁边。但五条的指导简直是地狱难度,和他相比,那个会在他们已经不行的时候默默拦住五条的咒灵简直更像可靠的指导者。 钉崎喃喃道:“我是不是被打傻了,竟然觉得一只咒灵好温柔。” 虎杖:“都说了大姐头很可靠的!” 伏黑竟然有同感。 通常这个时候五条就会说:“真是的,你也太娇惯他们了。” 尽管无面灵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没得到回应的五条老师却每次都重复同样的话,躺在地上的虎杖忽然觉得,说不定老师其实是想听见什么回应吧。 这段时间虎杖还发现了无面灵说不定真有审美,钉崎十分高兴,每次购物都强行拖着虎杖一起,有需要的时候就给他一拳然后拜托出现的无面灵参考。 真亏钉崎能搞懂它。 但也因为这样,虎杖遇到的任务都变得一帆风顺。最后五条思考一阵,不知道做了什么,但之后它再没出手了。 到了交流赛,原本也算有惊无险,可临近结束居然又冒出一只特级,虎杖都怀疑自己格外招咒灵了。 他刚准备摆开架势,加茂的赤血操术也已经箭在弦上,一只熟悉的手又穿出来,掀飞了这只树杈头,然后和它打在一起。 东堂显然还记得它:“……好兄弟,一直带着保镖的话你是不会有成长的。” 虎杖说:“不是这样!” 从地动的程度来看很激烈,虎杖原本想帮忙,但很快一块残枝飞出来摔在他面前,接着是更大的一块。 东堂:“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虎杖:“嗯……” 加茂迟疑着问:“难道说,你也带着【里香】之类的吗?你是乙骨的亲戚?” 虎杖:“谁的亲戚?” 加茂:“没什么。” 很快安静下来,虎杖看见无面灵捧着那只咒灵的树杈头一动不动。 东堂说:“好了,老师们应该也快到了,五条能来的话就没问题了。”他抬头看着仍然在头上的帐,若有所思:“是帐啊……” 虎杖:“怎么了吗?不如说有帐的话,那五条老师能知道这里……” 虎杖的话被掀起的咒力气浪打断,突然涌出的强大力量把他们吹出老远。虎杖手忙脚乱勉强稳住身形,在碎石和尘土里勉强看见无面灵拎着树杈头的身影。 怎么回事? 被抓住的那一刻,花御并没有从这只同类身上感受到杀意,于是她试着交流。 【为什么跟着人类?】 无面灵歪头,它的意识传到花御这边。 := 【听懂,你的。】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是靠术式进行的交流。花御刚想说话,但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脑袋已经被那奇怪的无面灵抓在手里了。 【能力,方便。】 花御:…… 术式不受花御控制地被催动,周围的对话被纳入。 “乙骨的……” “五条……应该……” 【五条】。???【五条】?? 被术式解读过的对话传入脑中,尖刺般搅乱记忆,思绪的突然混乱让它痛苦,咒力不受控制地乱窜,但某些凌乱的记忆碎片,也终于显露出来。 “不是要去找……五条……” “我有……计划……” 咒力依然乱窜,但从混乱的思绪里,它记起了自己诞生的理由。 如果这样,那么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或许能作为线索。 它最后看看正稳住身形的虎杖,然后带着花御离开。 * 机械丸觉得今天真是一言难尽。 例如他认为自己能战胜那个缝合脸,结果棋差一招;又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告别同伴,结果也没有。 【和我,合作吧。】 机械丸看着面前救了自己的无面灵,“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信任一只咒灵?” 【我是你,现在,唯一的。】 尽管有花御的术式,但它说话还是不流畅。 机械丸无言,的确,如果看见恢复了身体的他,更没有谁会信任了。他看看对面这个家伙,它手里还抱着那颗树杈头,造型有点滑稽,可正如它所说,自己的确只能和它合作。 不过,能这么快找出自己,还一语点破自己的处境,虽然话说的结结巴巴,但这只咒灵未免也太聪明了吧? … 涉谷站里有个扮成人偶的女孩。 她穿着日常的衣服,有着黑色的头发,露出的皮肤却是木质的。但今天到处都是有着奇特打扮的人,并不起眼。 它待在角落,听耳边的小机械丸说话。 “附在我的咒骸上,再加上你手里家伙的隐匿能力,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察觉了。” 它点头。 【你也,藏好。】 机械丸:“当然,不会让他们察觉的,几个隐蔽的地方也放好了视线,不用担心。” 和它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忽略它其实是只咒灵了,机械丸心情复杂。 机械丸:“你完全不记得了吗?我是指你还是人类的时候。” 【不记得。】 真奇怪,按理来说就算变成咒灵,也不会影响记忆的。 机械丸说:“不好奇吗?我姑且还是知道一些的。” 例如她曾经的名字,曾经的同伴。 【不。】 机械丸无言,但既然已经是回不去的过往,说不定遗忘还比较好。 “先待在这里,到时候记得听我的话。” 【好的。】它点头,【如果,没有,漏洞。】 机械丸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要冲动……等等,他们好像来了。” 一只火山头凭空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个绑着小辫子的人,周围的人却毫无反应。 两只都是特级,机械丸很慎重:“小心……不要轻举妄动。” 咒灵分开行动,那个小辫子没有察觉到寄生咒骸的它,渐渐靠近。 它静静盯着这个小辫子。 机械丸:“奇怪,那个缝合脸怎么还……啊,别冲动!” 它已经一拳锤了出去,等这话喊完,它已经控制了胀相,让他和花御做伴了。 胀相和花御的树杈头面面相觑,有一万个疑惑,奈何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不太好。】它慢吞吞地对机械丸解释,【一开始,让对方失败,比较稳妥。】 机械丸:…… 算了,顺利就好。不过,是错觉吗,这咒力总感觉似曾相识。 漏壶回到约定的地方却没看见胀相,找了一圈,看见他从人群里慢慢走过来。借由人潮的遮挡,漏壶并没有看见胀相的背后还牵着一根黑线,是一根发丝。 于是几秒后,和花御做伴的变成了两只。 利用机械丸的“视线”,他们很快发现了第三只章鱼状的咒灵,用漏壶做诱饵就再次轻松成功了。 看着眼前的三只咒灵,它疑惑了。 【它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机械丸也沉默了。 “或许,他们的计划已经快进行不下去了。” 【没有,缝合脸。】 机械丸也明白。 不仅是缝合脸,那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斗篷人同样没有出现。 * 列车通道里。 一个被斗篷笼罩的身影坐在台阶上,身边站着一个白发少年。 黑暗中,菜菜子应约出现。 身影说:“看来夏油不接受我的提议。” 菜菜子说:“夏油大人让我告诉你,会按照约定把咒灵借给你。” 身影轻笑:“看来我还需要感谢他的慷慨了。” 菜菜子说:“夏油大人提醒你,最好记住自己的承诺。否则,他会让你付出代价。” “当然。”一只白皙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按在自己的胸口。“等完成计划,我就会按照约定,让这具身体和其中的意识一起解脱。” 菜菜子的身影消失,白发少年问:“计划会顺利吗?” 身影说:“谁知道呢。” 少年皱眉:“哪里有问题吗?” “计划总是会出现变数的。”身影说,“但好在不管怎么变,我都有很多备用的选择。”【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69章 chapter67 …… 风从漆黑的隧道…… chapter67 …… 风从漆黑的隧道传来,它看向隧道的方向。 机械丸问:“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 “咒灵吗?” 它有点疑惑,但摇头。 【不是,奇怪。】 机械丸说:“那我们去看看。” 利用这具咒骸,他布下能关住这几只咒灵的帐。 机械丸:“这样就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 隧道里悄无声息,有轮廓隐隐出现,机械丸低声道“小心”。 隧道之中,两个相似的身影相对。 沉默中,对面的斗篷人叹气,是女人的声音,“你看,我就说变数总是存在的。” 她说:“听见真人的话我就觉得奇怪,这可真是……我记得当时明明有使用咒力的。” 机械丸不明白,无面灵没反应,对方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花御身上。 “啊,你果然还活着呢。听说你的事情之后,那只小章鱼可是大哭了一场——” 话止住,因为有指尖堪堪停在斗篷人面前,上面覆盖了厚厚的冰层。 出手的少年说:“如果你这么松懈,会给我带来困扰的。” 斗篷人说:“哈哈,抱歉抱歉,我还以为它会呆的更久一点呢。唔,果然是没有记忆吗,那这样试试看。” 她摘下斗篷,露出的脸让机械丸吃惊:“怎么可能……” 那竟然是属于【宫城立花】的脸。 但是,怎么可能,如果面前的是她的身体,那待在自己咒骸里的存在又是从何而来,对方又怎么会使用别人的身体?难道说……自己一直搞错了,对面这个才是真的【宫城立花】? 机械丸陷入了混乱,无面灵依然不在意,碎掉手上的冰层。 斗篷人退后,“看来真的没有记忆,拿到你身体的时候我就在奇怪了,里面总是留着麻烦的意识,看来是这个原因吗?” 机械丸总算明白过来。 他懂了,它会没有记忆是因为并不完整,恐怕是记忆之类的被留在身体上,而身体被斗篷人占据,能自由行动的只剩“它”。 但还是不对,只靠这样就能诞生出一只特级水准的咒灵吗?一定还需要另一股力量才对。 难道说…… 白发少年和无面灵打在一起,寒气铺天盖地,刚好克制它的术式,但它的咒力却更加强大,双方陷入胶着。 这样下去可有点不利,如果是五条先来到这里……斗篷人说:“打个商量,不如先这样收手如何,我会留下作为感谢的礼物哦。” 机械丸:“你会这么好心吗,况且要这样离开,你不管外面的同伴了吗?” “既然已经是失败的计划,对失败的残余还需要恋恋不舍吗?” 明明是处在不利状态,对方话语间的沉稳与冷酷却让机械丸心惊,恐怕对方还有某种后手。 像是看出了机械丸的顾虑,斗篷人说:“怎么样,如果还要继续的话,墙壁两边的状态我可不能保证哦。” 机械丸:“卑鄙。” 轰地一声,白发少年远远退回斗篷人身边,难以相信,“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大人的……” 斗篷人说,“看来能暂时谈谈了。”她笑,“如果你们同意我的提议,我可以留下这个。” 她从斗篷下拿出一个四方的小巧物体。 狱门疆。 机械丸顿时猜到了大概的计划,思索后说:“答应这个提议吧,让她留下狱门疆。” 原本以为说服无面灵还要一番力气,结果它答应的很干脆,注意力也一下子全落在了狱门疆上。 【嗯。】 斗篷人对它的反应若有所思,随即笑起来:“原来你当时真的能听见,灵魂这种东西还真有意思。” 她抛出狱门疆:“那么这个计划完全失败了,看来你可以放心了呢。” 机械丸不明白,无面灵却第一次愣住了。 斗篷人转身离开,少年跟上她:“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她说:“已经失败了,但只要夏油的想法没有变,就还有拿到咒灵操术的机会。” 少年:“我关心的不是你的计划。” 她说:“封印不了他,我当然只能全力让宿傩重获自由,你可以更加放心了。” * 隧道里,机械丸说:“怎么样,先出去吗?” 它慢慢摇头。 【你,先走吧。】 机械丸皱眉:“什么意思?” 【要,封印它。】 狱门疆静静躺在它手上,机械丸难以置信:“等等,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一步吧。” 【没关系。因为,我的时间原本就要没有了。】 它说。 构成形体的咒力正在慢慢消散,在听见最后的那句话时就已经开始了。支撑它诞生的愿望已经完成,所以它也快要消失了。 机械丸:“不能选别的办法吗?” 【不这样,我也马上就会消失了,你走吧。】 它不再说话,启动狱门疆,然后准备丢掉花御。 突然只剩一分钟……机械丸说:“等等!你……还记得是怎么拥有意识的吗?” 【?】 机械丸说:“以你当时的状态,应该是不能成为咒灵的,会变成这样,恐怕是……” 是当时有另一个人的咒力。可是,事到如今再说起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又为什么想告诉它这一点…… 机械丸停下了,它并不在意,抛开了花御。 所以他也不必再说了,因为它已经听不明白了。 它原本不能诞生,除非有来自另一个人的力量。有某个人相信她还活着,所以【宫城立花】就一定会“活着”,偏偏身体已经被占据,于是就此撕裂成了两半,尚且怀有的执念与支撑行动的咒力诞生出了它。而这份足以形成特级的咒力,这种熟悉感,刚刚战斗时仿佛不会枯竭的咒力,这份力量的主人…… ——咔哒。 失去支撑的小机械丸摔落,咒骸重新沉寂,只剩封印完成的狱门疆静静落下,重新变回安静的小巧咒具。 ——正文完 第70章 【番外】 虎杖很消沉。 顶着身后前辈们的眼神,伏黑走到这个…… 虎杖很消沉。 顶着身后前辈们的眼神,伏黑走到这个像雕塑一样坐着的人旁边。 “喂,先别这样,我有件事对你说。” 虎杖眼神放空:“好啊。” 伏黑:“你知道五条老师最近——” 虎杖顿时痛苦地说:“老师他肯定更加难过吧,最近也完全见不到他。” 伏黑:“……你还是知道的吧,某些因为执念产生的咒灵在执念消失后通常也会消失。” 虎杖心不在焉。 伏黑:“但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咒物作为载体,它们就可以存续。” 虎杖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 伏黑:“再然后,如果能找回身体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自由行动。” 虎杖:“!” 伏黑:“所以老师最近去找她的身体了,如果顺利的话,你很快就又能见到她了。” 虎杖:“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伏黑:“因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而且我刚刚都说了你先不要这样。” 虎杖:“……那五条老师为什么不早说!” 伏黑:“呵,那个人说遭遇戏剧般的展开才叫青春。” 虎杖:“这个人真是太烂了。” 伏黑:“同感。”【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