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枪响心脏陡然一惊,回头跑了十几步,终于看到隋安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了。
“怎么说了那么久?”
隋安:“快走!回头再跟你说,林皓马上要带人追过来了。”
我们摸着黑跑到了第二天早上,终于在停止检票前两分钟坐上了回东山市的高铁,等车门关闭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头一看,隋安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你别动!”
我低下身子,解开背包,掏出纱布和消炎药。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再感染的话就不好了。”
隋安明显有些惊讶,“你还随身携带药包?”
我不想回答他,自顾自地解开他腿上的纱布,果然伤口又裂开了,也是,这还没好全就这么一顿跑,再加上在下水道里碰脏水,如果不赶紧消毒肯定要化脓了。
他按住我,“你先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口,半边身子都是血……”
我还在气头上,也不知在气什么,但是他说什么都懒得辩驳,等敷上药,重新换了纱布才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着眼睛想眯一会。
隋安:“过来给我看一下伤口……”
我:“……”
他的声音又加大了一些:“怎么?现在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是吗?”
我趴在桌子上,“我没事,想先睡一会……”
他直接上手,我也不知哪来的劲,任他怎么用劲就是一动不动,伤口撕扯着疼,硬是一言不发地忍了下来。
赵潘挠了挠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给他看看?”
隋安:“不用!让他受着!”
我的眼泪吧嗒一下就下来了,幸好趴在桌上也看不出来,一会装作睡醒的样子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应该能糊弄过去,但鼻涕就没那么好遮掩了,总不能说这么一会的功夫突然感冒了,那也太突然了,我使劲吸溜了一下,动静好像有点大,不知道他们俩听到没有,右边的口袋里好像有纸,再等一会偷偷拿两张擦一擦就可以完美糊弄过去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桌子底下递过来一包纸,那是赵潘座位的方向。
“……”
我的耳朵瞬间就红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了!
救命啊!那一枪怎么不打死我!
在经历一系列心理建设后我终于还是接过了纸,因为鼻涕马上就要滴下来了,毕竟中了一枪,哭一哭应该也不是很丢人吧。
我趴了四五个小时终于到了,中途确实也睡了一觉,醒来时倒是没那么尴尬了,想伸个懒腰,手还没抬起来就疼了我一激灵。
“哎哟……”
抬头刚好对上了隋安的眼睛,他皱着眉,黑着脸,眼睛里有红血丝,看起来像是想取我狗命。
临睡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就这样和他对视了两秒我败下阵来,“咳咳……好像是到了。”
他没有回我的话,看了我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我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有点失落,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以什么样的立场?隋安作为顶头上司已经高了我不知几个等级,如果要开除我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场面弄得这么尴尬?
我确实有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想通这件事后突然觉得伤口也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颗跳动的心,一下一下像跳在了针尖上……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东山省,这里是隋安土生土长的地方,我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看见什么都很新奇,路过的人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我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衣服破破烂烂,裤腿糊满泥巴,半边身子都是血,确实挺吓人的。
刚走两步,一辆豪华轿车就停了过来,隋安坐了上去,我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赵潘看出了我的窘境,低头对隋安说道,“要不我先送他去医院?”
隋安没有说话,车子依旧停在原地,走过的人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和这个城市不相符的气质,像一只被雨打湿的乌鸦,在哪都沾着晦气……
原来,差异的鸿沟一直在,我和他隔着山河万里……
我悲哀地笑了笑,“那个……我还好,就破了点皮,案子重要,你们先去忙,一会我自己去医院看一看。”
车里的人没有回应,我尴尬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摆了摆手,“有事手机联系!”
……
我没有去医院,一是手续太繁琐了,二来东山省的消费太高,租了个小旅馆,过一夜最低也要两三百,再加上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买衣服又花了四五百,鞋子也开裂了,但还能穿,先凑合着吧。
我脱了衣服,最里面的衬衫已经和肉紧贴在一起了,一撕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虽然知道伤口不能沾水还是想洗个热水澡,打开淋浴,冷水扑面而下时好像终于卸下了某种伪装,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妈……我后悔出来了,如果你和爸都还在该有多好呀,我还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天黑了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听着虫鸣和风声看着自己喜欢的书……
可是现在,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身影,心脏也好像是坏掉了,被千斤巨石压着,快要喘不过来了。
哭累了,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倒在床上睡着了,等案子完全结束了,还是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上班吧,或者再回斜柳村,开个小卖部也好,杨姨家发生命案后也很少有人上门去他们家买东西了,或许是个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