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第1章 因果 故事的转折皆来源于那个再平常不过的的午后,我没想过普通人的一生仅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波澜而翻天覆地,乃至于很多年后走过那家便利店都会驻足呆上很久,若是那天没有走进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出生于斜柳村,在一片祥和与安定的环境下长大,父母健在,上头有个姐姐,和寻常的人家一样,家里偶尔会鸡飞狗跳,姐弟偶尔会大打出手……身高中等,学习中等,家境中等,到二十岁为止我做过最疯狂的事便是一个人手里拿着几十块去了一趟东山省,见了一下电视里所描绘的纸醉金迷的城市,但更多的是赌气,只因为有个人喜欢一天到晚地在我耳边唠叨外面的世界怎么怎么的繁华,精彩,说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我独自在东山省呆了三天,除了羡慕这种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网吧和速食店之外便再无觉得新鲜感了,那一座座的高楼大厦犹如大型的鸟笼,早上**点就有一批批人陆续地涌入,天色渐暗了才走出来,尽是疲态,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车水马龙自不必说,灯红酒绿如同主宰者虚构的浪漫,它出现在报纸,在手机,在电视上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好憧憬,可置身其中便会觉得如此枯燥,庸碌,甚至绝望,日复一日……这是我后来听一位过来人说的,是他开车回家被堵了两个小时后的感慨之言。 三天之后我回到了家里,在父母的安排下进了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很少有男孩子会做这样的工作,但是我乐在其中。 在小县城里,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下班后和朋友三两成群地去吃一顿,父母偶尔会拿隔壁家成器的儿子和我比一比,在我耳边唠叨两句但都是小事,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华彩也不要有坎坷,最好就这样一直下去。 乡下的便利店只有一家,杨姨开的,老妈跟我讲过从祖上追溯好几代我们家和她家还有一段七弯八拐的亲戚缘分,她家也有个儿子,但总玩不到一起,因为家里开便利店的缘故,他从小便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如今想来觉得好笑,可在孩子时期,家里若有个便利店那确实是羡慕不来的,也是托他的福,让我独自一人去了东山省三日游。 “买什么?”杨姨的儿子走了出来,眼睛就没离开过手里的游戏机。 我:“家里来客了,叫我过来拿几瓶饮料。” …… “货架上没有了,跟我去仓库拿一下吧。”外面的天气很热,太阳直直地晒着,稍微走两步就要出汗,离仓库大概就两百米的路程我们都一言不发,表弟边走边玩游戏,杨姨的儿子在前面带路,我擦着汗,略显尴尬地走在中间,试图找点什么话题。 “杨姨不在家吗?” “她出去做事了……” 又是一阵沉默,如今大家都长大了,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吵起来,他现在全职在家啃老,成了村里村外的反面教材,什么优越感都荡然无存,倒是日渐圆润起来。 他找了半天,货柜里一个个的纸箱什么东西都有,换做是小时候肯定羡慕得紧,我四处环顾着,偶然瞥见角落里的一个琴包,静静地躺在地上,那玩意儿我在小县城里见过,都是些有钱人学的,没想到他们家还有这个。 “什么味道?" 突然动了一阵风,吹来一股腥臭味,我捂着鼻子四处望了望,这时表弟也皱着眉头眼睛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了出来。 表弟:“我操,这味道……说出来你们别害怕哦,和死人味道一个样。” 我:“别胡说,你什么时候还闻过死人的味道了。” 表弟:“哥,我学医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这味道和死老鼠又不一样,怎么形容呢……死猪闻过吧,臭了的猪还有臭屁死老鼠各种加在一起的味道,应该不会错的。”我背后一阵发麻,看着表弟说得云淡风轻还有些略带兴奋的表情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胡说什么,这……这这这么小的仓库,一眼就望到底了,哪有什么尸体,你就是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看多了,快点买完就回去了。” 说话间我又不自觉地朝那个琴包看了两眼,一种隐隐的不安在脑子里升腾。 此时杨姨的儿子,我们平时都叫他大秉,终于从货柜上头翻出一箱饮料,一只脚站在凳子上一只脚站在货柜中间的夹层里,扛着纸箱面红耳赤地朝下面叫道, “帮下忙,托一下。” 我赶紧走上去搭了把手,靠近的一瞬间看见他肚皮上有道不浅的伤口已经结了疤,身上有股陈年的汗水发酵的味道,这家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大秉跳下来,气喘吁吁地看了我一眼:“你表弟?” 我:“嗯。”大秉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开玩笑道:“他这里没问题吧。” 表弟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又开始玩起了他的游戏:“智商130,属于高智商的范畴,怎么样,要不要找找看,说不定这里面藏着什么宝藏。” “走了!”我付完钱准备要走,谁知大秉真的在里面找起来。 “刚打开仓库确实是闻到了一股死臭味,肯定是有老鼠在偷吃然后误喝了老鼠药,得找出来才行,不然再过两天味道就更大了。”我感觉脑子里有根筋突然刺痛了一下,脚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眼睛盯住了那个黑暗中的琴包,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黑色的包里装着什么。” 我指了指,看着他翻箱倒柜但是徒劳无功的样子提醒道,“味道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里面?”大秉叉着腰,大汗淋漓地朝琴包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拉着拉链呢,老鼠难道成精了?”说着便走了过去,拎起地上的包,看样子是有些重量的。 “这吉他得有十来年没弹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还是文艺先锋呢,不知道现在……”他边说边打开,我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的,像有预感般盯着那个黑色的包,直到里面的东西出现在阳光下…… 那是一条烟熏风干后的……人腿,有些没完全风干的位置隐约有蛆虫在爬动。 我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表弟全然不似一开始的淡定,脸色突然煞白,他或许没想过这里真能翻出尸体来,这番景象的冲击力着实有点大,最可怜的还是大秉,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俨然一副傻了的模样,这跟电视上所见的场景不同,当你真实的亲眼所见时那将是一辈子会烙印在脑海里的画面。 而我,不是主人翁!也没有主角光环。我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过表弟就往家里跑,我吓得腿都有些软,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说话,“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第2章 第 2 章 “哎呀,你跑什么。” 表弟跟着跑了一会突然甩开我的手道“人是你杀的?不就是一条人腿吧,先报警再说。” “对,报警……不……不行!” 我已经语无伦次了,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一把就夺过了他的手机,“我们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好吗?让他们家自己去处理,我们不要插手。” 表弟:“不是,干什么呀,就报个警的事,至于怕成这样吗?” 我:“尸体在他们仓库发现的,那个风干和腐烂的程度至少得有一个月以上,这期间他们进进出出的能没发现?退一步,就算真没注意看好了,那东西是怎么进到他们仓库的,钥匙只有他们自家人有,如果谁想嫁祸他们家也不可能进得去,再退一步,凶手就算是进去了,把尸体丢在那也早就该发作,贼喊捉贼了,可是如果不是今天我们偶然间看见,那东西不知还要在那放多久,总而言之……我们不要管了。” 表弟站在原地,看着我说了一大堆,眼神里有些茫然:“这么一会的时间你怎么想了那么多?” 我闭着眼,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先不报警,看看明天警察会不会来……” 表弟:“可是……” 我:“什么都别管,再等等。” 我承认自己的怯懦,怕贸然报警会引来凶手的报复。 当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那个琴包在我闭眼之后就会出现在各个角落,挥之不去。 我总有个感觉,事情不会到此结束,像是背后无端的多了几双眼睛,生活从此刻开始不容得我独善其身。 ……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警笛声吵醒的,猛地起身,发现外面已经站了四五个衣着警服的人,老妈被吓得一言不发,父亲手里已经随手拿起一根拇指粗的棍子做好了随时要打我的姿势。 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这种长相在警界应该是属于那种很抢手的类型,而且说话很有礼貌,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 他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看了我一眼后开始直入主题。“名字?”我说话有些颤抖:“林……林乐。” “早上有人报案说在家的仓库里发现了人体组织,你是目击者?" 我:"嗯…是…是的。" "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我:"我……我当时,有点吓着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但从那一带而过的非常微小的冷哼中我就是捕捉到了鄙夷和不屑的神色。 无所谓,我知道自己此刻肯定像一个胆小且无用的瘦鸡,不是好像,我本来就是! 我的胆子小的不得了,经常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能把我吓一跳,一条大狗从我身边路过,心脏都能漏几拍。 "你当时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能把具体经过讲一下吗?" 具体经过?那条蛆虫蠕动的腿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一同出现的,还有大秉腰上的那个伤疤。我把那天的经过讲了一遍,他皱着眉做着笔录。 "这么说,你表弟也看到了,是他先察觉出来异样的?那条腿旁边还有别的发现吗?仔细回想一下,任何细节都可以跟我说。" 昨天逃跑地太匆忙来不及回想,今天睡了一觉后,脑子逐渐清晰过来,当天的情形跟回马灯一下历历重现。 从到便利店开始,货架上的东西似乎都是上架了很久的,烟酒饮料这种销量还挺好的东西卖完了居然都没有立刻补上,看来杨姨最近真的是没什么心思打理便利店。 展柜里的零食也很久没有上新了,卖的都是那老几样。 还有!仓库打开时味道并不是很大,不是表弟说怪怪的我可能都没察觉,可看尸体的腐烂程度味道应该更大一点才是,处处透着诡异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摇了摇头,一字未说。 年轻警察似乎已经预料到我会以沉默收场,不愿意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你先冷静一下吧,把你表弟的住址告诉我。" 第3章 第 3 章 在乡下屁大点的地方总是有一点小事就会传的人尽皆知,更何况是死了人这样的大事。 不用半天的功夫,村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的就都是这个了。 “这事不简单!听说一整具尸体吃得只剩一条腿了。” “还做成了腊肉,这怎么下的去嘴的。”“王老三家的傻儿子不是走丢了几个月了吗,我看那具尸体八成就是他。” “哎哟,这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可真是怪吓人的,听说林家那孩子都吓傻了,警察来话都不会说了。” 我:“……” 对这样的言论已经见怪不怪了,八岁那年家里遭小偷,摸进了我睡了那间房里,刚巧转身的功夫和那小偷的手碰了个正着,我从小便异常敏感,即使在睡梦里也能很快地区别出现实和梦境。 姐姐上学去了,读的寄宿,爸爸妈妈在另一间房,此时此刻这里不可能还有别人。不用一秒的时间我便消磨了睡意,缩进了被子里大声叫嚷起来,声音一下子把隔壁房间的爸妈吸引了过来,后半夜我妈拍着我的后背哄了我几个小时才让我睡了过去,说哪有什么人,是家里进了老鼠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发现家里的纱窗被人割破了,爸爸放在兜里的钱被掏了个干净。 这事后来在村里传了好几个星期,有一次放学回家村尾的老大爷还开玩笑地问我,听说有人大晚上跑到你们家摸你的手了? 我不知道这事怎么越传越离谱的,抛开事实不谈,所有人都喜欢给故事按自己所想加点不一样的色彩,越离奇越好,越离谱越好,若是再扯上点爱恨情仇,伦理大戏,那是恨不得晚上不睡觉地聚在一起推敲的。 我此时此刻只想走过去掰开她们的嘴巴,拿出她们的假牙用来敲打她们那掺满了水的脑袋。 “哎哟,乐娃子,你好了?上班去吗?” 我轻手轻脚地打算从后面的小路摸过去,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张姨马姨好,我正要去上班呢。” 张姨:“诶,过来过来,我问你点事。” 我只想着怎么开溜,可还没找到借口就被连拖带拽地拉了过去。 张姨:“乐娃子,你今天下班替张姨去城里的网吧找找阿宾,他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住了,不知道又和哪群狐朋狗友在一起。” “啊?” 我还以为又是来问我当天杨姨家仓库的事,没想到只是让我找人的,如释重负般满口答应下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下班后就去找找看,要迟到了,我就先走了啊。” 张姨:“你见到他叫他赶紧回来,我保证不打他。” 我回过头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说起阿宾,也是咱斜柳村长年的反面教材,二十五六的年纪不仅一事无成还沉迷网络无法自拔,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钱了就找家里要,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做对比,所以我这种庸碌的人生还时常会被拿出来当典范,我从内心里还是对他们充满了敬意的。 上班路上的必经之路就是杨姨的杂货铺,我抬头看了一眼,和昨天的那个年轻警察正好四目相对,我心里一阵噗通,不是吧,我戴着头盔应该不会被认出来,谁知刚准备跑路又被抓了个正着。 “林乐!过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慢慢挪过去,那天的场景又开始浮现在脑海里,那条腿的主人找到了吗,此时他的头是不是也在某个黑色袋子里,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警察:“你当时是在哪看到的尸体。” 我指了指前面,他一边做笔录一边往后看了看, “你的表弟说本来一开始就要报警的但是被你阻止了,为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凌厉而冷峻,我此时只觉得自己像一只羔羊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而此时在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朝这边看着,那是杨姨的老公,他经常在外拉货,很少看到,一米七八的个子,黝黑的皮肤,面无表情时看着就很吓人。 “我……我当时吓坏了。” 警察:“吓坏了还有心思分析利弊得失,阻止别人报警?你表弟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遇到事情明哲保身本没有错,可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自私,若袋子里装的是你的某个亲人你还能和现在一样视若无睹吗?”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我从没想过,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受害者身份还没有查实,尸体在仓库里被发现,仓库上面的铁窗里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什么?” 我有些震惊,那天明明…… “可是他们有些自作聪明了,” 他看着我,仿佛从我方才一闪而过的惊讶里捕捉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笑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最近接连下雨,可铁窗的衔接处却一点锈迹都没有,而且从那个磨损的程度来看,像是这两天刚被动过手脚的样子,你说这是不是欲盖弥彰? 他们知道尸体被发现后迟早是瞒不住的,索性自己报了警,这样兴许还能摆脱些嫌疑,换言之……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家里的人对吗?”我被这种凌人的气焰逼得节节败退,果然在这种人面前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大秉应该是不知情的,那天是他亲手打开的袋子,他自己也吓傻了。” 警察:“不知情这三个字恐怕不是可以随便说的吧。” 我抬起头,被这傲慢的语气弄得有些烦闷,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抬起头正视着他。 “上班快迟到了……” “还有!不知情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事情的内情,而我所看到的只是尸体被装在琴包的这一件事大秉可能不知情,至于他知不知道其他的我就不好说了,或许他老早就知道有这具尸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就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了,不是吗?” 我转身要走,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需要用到我们的一天……" 第4章 第 4 章 路上风很大,饶是我脾气再好也被这句话气得够呛,什么意思嘛!诅咒我呀?有人想当英雄有人想当狗熊,人各有志! 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多半是没有责任心的脑残,为了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的亲人陷入愁苦中,也算不上什么英雄! 整整一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下班后独自游荡在大街小巷里,早知道就不要答应替张姨找人了,那么多的网吧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脑子里乱的很,那具尸体到底是谁?此时他的家人是不是正在心急如焚地盼着他回去? …… 找到阿宾时他正在玩电脑游戏,瘦销的脸和浓浓的黑眼圈让我差点认不出来,就连我叫住他时也是一副木讷的表情,仿佛认不出我了似的。 "阿……阿宾哥,你妈叫你回去。"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握住鼠标的手又疯狂运作起来,眼睛里发出骇人的光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在那个五颜六色的虚构世界里上下腾飞跳跃着。 老板对我使了个颜色,凑到我跟前道:"快带回去,都在这呆了三四天了,东西也没怎么吃,再这样下去非得猝死不可!" 我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和上次见到他时竟然截然不同了,等他打完了一局我上前强制把他的电脑关了,本以为他会疯了一般大吼大叫,没想到看了我半晌只是抓了抓脑袋,许久后才开口问道, "有吃的吗?" "啊?哦……有有有,” 我忙把从超市拿的临期蛋糕递了过去,又从柜台买了一瓶水,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终于缓缓站起来身。 "回去吧,你骑车了吗?" 我:"骑了,不过停的比较远,走过去还得要二十分钟。" 阿宾:"带路吧。" 就这样,我们沉默地走在黑夜的小巷子里,这个点不时还会飘出饭菜的香气,流浪的野猫也已经在垃圾堆旁开始了它丰盛的晚餐。 "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突然发问。 我挠了挠头,笑道:"那家店的位置最偏,价格肯定比中心位置的便宜,而且我问过了,这里能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网吧也就三家,我就碰碰运气,从最偏的那家找,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 阿宾哥也笑了,点了支烟,吸了一大口,吐出的烟雾在路灯下跳舞,瑰丽而邪魅。 "你很聪明,难怪我妈经常夸你,在超市做收营员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我:"没有呀,什么工作都需要有人去做,况且这班我上的还蛮开心的,离家又近。" 阿宾:"我能像你这么豁达就好了,家里从小就把我和别人比,我也想出人头地呀,可哪有那么简单,有的时候真的不能比,一比这人就容易变坏……" "快到了!" 看到成片的亮光了,终于可以回家了,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十五分钟就能到家了,张姨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回去换个衣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他一脸苦涩地笑了笑,坐在后面不说话了,直到路过杨姨的小卖部,看着停靠的警车和围起来的现场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 "前面怎么了?" 我已经尽力不去看了,可是闪烁的灯光还是将我拉了回来,夜黑风高,想想就有点吓人, "说出来你不要害怕,在杨姨的仓库里发现了一截人的小腿,现在警察正调查呢。" "什么!谁的?" 后面猛地一晃我差点没开稳,"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头都没找到,只凭一截腿恐怕是比较难确定死者了。" 阿宾:"停一下!" 我忙刹住车,"再坐一会就到了。" "我自己走回去,你不用管我了。" 他说完就往反方向走了过去,我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看着他那么执着的表情也就算了,还是回去吃饭比较重要,听着警车的呜鸣,我比平时又开快了几分。 “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用得着我们的一天……” 这句话又开始在脑子里回旋了,什么都别管究竟是不是最佳的选择? 第5章 第 5 章 第二天一睁开眼已经太阳晒屁股了,我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肚子叫了好几遍才起床准备吃饭。 老妈已经老早吃完并剥了满满的一盆花生,满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饭菜在锅里,自己盛。” “老爸呢?” 我寻思着要不要给老爸留点。 “早干活去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呀,一觉睡到中午,你看看你表弟,医学院高材生,再看看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我好抱孙子。” 又来了! 不读书就得造娃!我甚至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的! “妈,我才多大呀。” 妈:“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结婚了,那个郭强家的媳妇儿不就是早早的就嫁过来生孩子了,她如今老公在外面挣钱,孩子也出去读大学了,每天出去旅旅游,逛逛街,还盖起了三层的大房子,一个人住日子过得舒服的不得了……” 我匆匆忙忙地吃完饭,准备去外面溜达一圈,不自觉地来到了杨姨家,那个年轻的警察不在,隔着几米的距离看见杨姨家的后院被刨得已经不成样子了,这里作为尸体的发现地肯定得重点排查的,尤其是现在没有一点线索的情况下若能找到其他的身体组织或许就能破案了。 我正看得入神,一只手从后面突然拍了我一下, “你在看什么?” 是杨姨的老公何勇!他黑着脸一脸的不悦,从前看他便觉得很凶的样子,这几天下来似乎变得越来越吓人了。 “我……我来看看大秉……他还好吗?” 何勇:“阿秉这两天被吓着了,在房间里睡觉。” “那我下次再来看他。” 我急着开溜,被一把抓住,“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 我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语气就像是凶手在背后威胁你敢乱说话就把你灭口一样。 不至于不至于!警察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 我:“大……大秉没跟你说过吗?那天是他打开的琴包,我当时离的比较远……” 何勇:“不管你知道什么,不要多管闲事!我只说这一次。” 我的话被中途打断,他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了这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我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我知道些什么内情?我应该知道些什么?还有何叔,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不打自招,难道这件案子真的跟他有关? 不管怎么样,如果确定了尸源应该就离真相不远了吧。 村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最清楚的莫过于楼下那群闲着没事干的大爷大妈了,很荣幸的,我妈也是其中的一员,每天回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别人家的闲事,从前只觉得无聊,现在却起了大作用。 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我开始凭着记忆开始一家家找过去。 第一家,王老三家的傻儿子,每天在村口的柳树下傻笑,你不小心和他对视到了就会被他用牛屎追着打,是尸源备选名单里比较热门的选手! 他消失了几天,就在刚刚又惊现在了斜柳树下,我不经意的一瞥差一点就对上了他的目光,拔腿就跑。 嫌疑排除! 第二家,马叔不成器的女儿,初中都没毕业的社会街溜子,经常性的失踪,不知多久后又会突然出现在某个小黑巷里伸手就跟不认识的人要钱。 我走到他们家时正听到里面打得火热,马叔的叫骂声直冲天际,“你没犯事,警察能上门啊?老实交待,不然我今天非打死你……” “哎呀,爸!我对天发誓,这次是真的什么也没干……” ……排除! 第三家,春凤奶奶的儿媳妇,据说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娘家那边瞒住了,等嫁过来了才知道的,有时候会走丢,但都会自己再找回来,是个苦命的女人。 刚走到那就又碰到了那个让人很不爽的面孔,他回过头刚好看见了我,想躲也躲不过了。 “不是她!就在刚才她已经回家了。” 那个年轻的警察走过开,突然抛给我这么一句话,好像我就是为着这案子而来的,自作聪明! 我懒得回答,正要走,他突然叫住我,“我对你们村不太熟悉,剩下的你带我去找。” 我:“我……我得回去帮我妈干活了。” “等一下,协助警察办案是居民的义务,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恐怕以后我会需要经常上门打扰了。” 我确实有被吓到了,这身衣服天然就有一种威慑感。 “那……那……先去王阿姨家看看吧,他老公酗酒成性,经常喝醉了就出去外面过夜……” 警察:“死者是位成年女性。” 我:“你怎么知道的?” 警察:“法医验出来的。” 就凭一条小腿就能辨别出是男是女了? 真厉害!我思索了良久,实在想不起村里最近还有什么人消失那么久都不让人太在意的了,也许尸体不是同村的?又或者…… “还有一家,但我不太确定……” 警察:“如果你能确定的话那就没我们的事了,带路吧。” 他还是那副高傲又有点自大的嘴脸,明明看上去还是个小屁孩的模样,真让人不爽! 我悄悄地回头瞥了一眼,说不定他还比我要小两岁吧,这样的人放我们村里肯定是同龄小孩的噩梦。 他似乎猜出来我在想什么,冷不丁地道, “我二十二,比你大两岁。” “咳咳咳咳咳……”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左右看了一眼,觉得背后阴森森的,这个人莫不是会读心术? 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年纪的? 年轻警察:“我调查过你了,做我们这行就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很多时候,第一目击者其实就是凶手本身,报案人也不例外,所幸你的生活轨迹非常单一,可以说是两点一线,很多人可以为你作证,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我:“……” 短短的路程我感觉走得比平日里要累好多,终于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家的女主人叫张艳,他老公长年在外出差,儿子刚考上大学,自己平时没事经常喜欢去外面旅游……应该不是她,他们家的条件很好,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平时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没听说过和谁结过仇。” 如果不是中午老妈突然提起我也不会想到她来。 “但符合条件的独居女性我也想不到还有谁了……” 没等我说完,他表情凝重地在外面望了望,过了一会竟直接翻过了围栏跳到玻璃窗前,眼里透出一种莫名的光。 “找到了!” 他把手下叫过来道,“打电话叫鉴察科来采证取样,看着周围的人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我绕到后面看看。” 我也跟着激动起来,眼睛跟着刚刚他看过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首先是围墙,上面有些一条一条的划痕,然后是草坪里的草似乎有什么东西拖拽过的痕迹,再就是从玻璃窗看过去,虽然一切都是比较整洁的样子但是电饭煲的盖子开着,碗筷没洗,沙发旁的台灯一闪一闪,明显就是开了太久而坏掉的样子,这看着可不像是出去旅游的准备工作。 我的心怦怦地跳动起来,这有些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张姨那么好的一个人,虽然年近四十但看着却要小得多,美好的生活才刚要开始! 不一会这栋小洋楼周围就围满了人,警察在房间里找到了一部手机和残留的血迹,并联系了张艳阿姨的儿子和老公,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等联系到直系亲属做完DNA鉴定后便可得出结论了。 我从人群中看到杨姨老公正恶狠狠地望着这边,突然左眼皮冷不丁地跳个不停,不是吧!何叔就差点把“坏人“两个字写脸上了,真的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他吗? 关键的是带警察来小洋楼的好巧不巧又是我,万一他是凶手,下一个要死的该不会是我了吧!得赶紧找到证据才行! 正想着,那个年轻警察突然走出来递过一副手套,“人手不够,你进来帮我一下。” “啊?我……我我……好吧。” 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浑身发毛,对于鬼神这种东西我从来都是害怕大于敬畏,若是从冰箱或者床底下翻出了身体的其他部分那即将会对我下半生的身体和心灵都造成极大的伤害。 现场的情况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房间里并没什么异味,家具摆件的一应挑选都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可惜死者身份一经确定这里就变成凶宅了,这让无数人羡愠的家庭就此破碎,究竟是怎样穷凶极恶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大家走来走去的却帮不上一点忙, "我……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良久,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没有一个人理我,甚至都没人抬头看一眼,我就像一个碍事的木头桩子,放在哪里都有点多余。 "你跟着我。" 那个年轻的警察走过我身边递过来几包东西,我看了一眼,里面有些碎头发还有烟头以及一些脏脏的不明物体。 随即来到二楼的房间,这的一应物品都非常整洁,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从这个房间里你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什…什么东西?" 我支支吾吾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粗略地瞧了一眼道, "床单,被套,枕头,衣柜还有……" 年轻警察:"我不要听到这种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你用心再看看,我想知道的是那种寻常人所注意不到的。"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好像今天我不说出点什么让他满意的东西就走不了了的样子,语气里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意思。 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不会简单浮于表面,需要通过现象观察其本质的东西。 他,在期待什么? 风刮过耳畔,有一丝凉意。 我:"窗…窗户没锁。" 年轻警察:"对,要远行的人一般会格外注意房子的安全性,特别在这种素质普遍有待提高的乡下地方。" 我心里突然开始不爽,撇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应该是女主人的房间。" 年轻警察:"没错,虽然装潢摆设都比较幼稚,但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是去年Sailin出的新品的味道,这种浓郁的花香型一般比较受中年妇女的喜欢。"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有种在上课的错觉,这个警察还真是知道的不少。 "咳咳,还有就是……" 我犹豫了一会,觉得实在不值得说一嘴, "…没什么,就这些了。" 年轻警察:"说!" 我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有种小时候犯了错不肯道歉,老爸举起棍子在跟前数一二三的压迫感。 我:"就…就是,这些床上用品的颜色!是我我肯定不会这样搭配的,被套和枕套都很素净,床单却有点太花了。" 他走上前,一把将床单掀开,一抹鲜艳的红色在床垫上凌乱地分布着,我害怕地退了两步,打了个冷颤。 "叫两个人上来把这个血迹拿去化验。" 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道,"一个人怕鬼说明他对这世上的因果神灵还存在着敬畏,做坏事之前先会百般思虑,若是什么都不怕,那就糟糕了,很多时候比鬼更可怕的都是人心。” 这话有道理!下次别人再嘲笑我胆小的时候就这样说。 "可是一个男人如果怕鬼怕成你这种程度那就有点过了,你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他用余光瞟了我一眼,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嫌弃的味道。 第6章 第 6 章 不到一天,DNA的检测报告就出来了,确定死者为张艳本人,受害者的母亲当场哭晕了过去,丈夫和儿子悲痛欲绝,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斜柳村很少有过这样灯火通明的夜晚,那栋美丽的小洋楼孤独地坐落在鲜有人行处,来的人三两成群为今天的素材添油加醋,酝酿新的剧情。 我得回家吃饭了,此地不宜久留! ……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受害者的其他身体部位没有被找到,这家人在全村的风评也很好,根本没有与谁结怨的迹象,即使有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争吵过的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案情一下子又陷入了胶着。 …… "你什么想法?" 我端坐如钟,水都不敢喝。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没想到刚准备回家就被抓了个正着,现在坐在一家挺有格调的咖啡店里,看着眼前的人脱去警察制服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衫坐在我对面,我有种做了坏事被盯上的感觉。 "什……什么?" 年轻警察:"会是什么样的动机让凶手下这样的死手?"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挪了下屁股, “……村里面的世界很小,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可逐渐的,有些人走了出去,有些人选择留在这里,差距越来越大,妒忌变成恨意时就会变成一把利器。"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和从前不同,这个笑里没有轻视的意思,爽朗而阳光,让人心里舒坦。 年轻警察:"你说话很有意思,所以说同村的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高,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我四周环顾了一眼,把凳子往他那边挪了挪,挨近了些道"发现尸体的那家便利店真的查不出任何东西吗?" 年轻警察:“你怀疑那个老板?我记得叫何勇,但根据法医推断的案发时间来看,他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他的老婆生活很单调,全年在店里经营着小卖部和麻将馆,很多打牌的人都可以为她作证,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仓库里的半截腿在他们店里被发现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们。” 我若有所思,即使杨叔没杀人也定然和案件有某种联系,他在隐瞒什么或者说在包庇什么? “查查他儿子,说不定有收获。” 坐在对面的英俊警察往后一靠,冲着我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不,就来找你了。” 我一愣,这合着是把我往坑里带呢,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将书包往身边靠了靠, “我不行,那个叫何勇的已经警告过我了,他不会让我靠近他儿子的。” 年轻警察:“你可以。”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心情莫名的很烦闷。 可以什么?可以舍身取义,慷慨赴死? “先生,您的咖啡还有热牛奶。” 服务人员将我们点好的饮料端了上来,把我快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憋了回去,一口气把热牛奶喝光后下定决心看着他道: “我从来不想当什么英雄,也不喜欢把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会对我不利的事情我不会做,请你也不要用什么大道理来试图感动我,有危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我讨厌任何试图定义我自己的人,那些站在至高点自以为是的圣人总喜欢用华丽的辞藻劝别人去牺牲去奉献甚至去死,我无法理解。 “谢谢你的热牛奶,我先走了。” 接连几天睡不好觉让我有些烦闷,走出店门后觉得刚才说话语气太重了,原本拒绝就可以的,怎么脾气就上来了,思来想去也不想回家了,决定找个网吧放松一下,打电话说在同学家就可以了,反正以前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第7章 第 7 章 网吧呆了两个小时已经觉得无聊透顶了,真不知道那些一玩就是好几天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我随便打开了一个电视剧准备眯着眼睛睡一会突然发现斜上角有个熟悉的身影,又是阿宾哥! 他比上次见到似乎更憔悴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闪着红光蓝光,握着鼠标的手飞快地点击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我离近了又看了几眼才确定是他,这游戏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魔力,能让一个人这样的沉迷。 “阿宾哥!” 我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等失败的字样出现在屏幕前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和上次不同,他恶狠狠地看向我,似是把失败的责任都归咎到了我的身上,跳起来一拳打了过来, “叫你妈!” 我完全懵了,这货发什么神经,刚想还手老板冲了过来,大声怒斥道,“要打出去打,不要在这里闹。” 平白无故挨了一拳,我正打算出去和他再一较高低时他走到外面突然开始跟我道歉“对不起。” 我怒气未平,撸了撸袖子“打了我一句对不起就想消了?你让我打一拳这事就过去了。” 我刚准备挥拳过去,他一下子跪了下来,开始掩面痛哭,这种情况我是真的始料未及,怎么说阿勇哥读书时期也是名震一时的小霸王,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跟我这个小菜鸡跪着说话吧,怒气值霎时间减了一半, “真是的,下次冷静一点好吧,我就是和你打个招呼……”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联想到他上次听到发现尸体时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以及现在这个魂不守舍的状态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凑近了些道:“那个案子……是不是与你有关?” 他眼神由麻木到惊惧,连连后退,躲在墙角抓着头发直到指甲缝里都有了血痕,我同样内心狂跳不止,没想到查了这么多天竟全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实在是难以置信,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的人竟是凶手。 “去自首吧!不然你一辈子都将生活在阴影里。” 他蜷缩着,似乎精神很快就要崩溃了,这个时候不应该逼他,我就近开了一家便宜的宾馆,让他先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等他终于缓过劲来已经是凌晨的一二点了。 真是醉了!干嘛揽这闲事?费钱又费力,一晚上别想睡了。 他坐在床头,形同枯槁。 我起身正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叫住了我,“别走!我……我一个人害怕。” “怕什么?” 我四周环顾了一眼“难道是怕鬼?你怕张姨的冤魂来找你索命?” 他一听到这个名字果然又不淡定了,立马把脚收了回去,整个人蜷在一起。 我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我不走可以,你把当天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空气安静了许久,我感觉到距离突破他的防线只剩一步之遥了。 “算了,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等一下!”他痛苦地捂着脸,“我那天本来只想去偷点东西的……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果然是他! “你把前因后果跟我讲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 整个故事讲完天已经亮了,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心理上实在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他说完没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听着呼声,看着太阳渐渐钻出云层,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第8章 第 8 章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从小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还是叛逆无能,一事无成的社会渣滓? 我两者都不是,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中等,平淡到不足以成为别人的谈资,而阿宾属于第二种人。 你怎么有脸玩? 你怎么有脸吃? 我是你我就找个地洞里面钻进去。你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 你怎么不去死? …… 坏孩子”的世界里就是什么都不配,呼吸也是在浪费氧气。 这类的话阿宾从小听到大,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他想做出成绩让父母高看一眼,哪怕就一句夸赞的话,他想出去闯荡一番,张口找家里要钱却以被骂个狗血淋头的结局草草收场。 “他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这辈子干成过什么……” 那天出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思来想去,盯上了那座小洋楼。 张艳夫妇家近年赚了些小钱,她丈夫郭强长年不在家,孩子在外读书,一个月回来一次,她自己又时不时地出去旅游,若这次能搞点钱来就去外面做点小生意,到时候衣锦还乡也做一回人上人!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事故频发,作案前他特地观察了几天,确定没人后才挑在晚上动手,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为了不留下指纹特地买了一副手套,然而直到进屋后才想起来戴,忙活了半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摸着黑靠着手机的微弱光亮仔仔细细地搜查着每一个角落,在进入二楼的卧室后意外发生了。 夜太深,他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走到床边时踢到一个类似金属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金色的手镯,设计的很别致,手镯的封口处做了一朵铃兰的造型,还有两片叶子不知为何已经严重弯曲了,他捡起来看了半天,上面似乎有点红色的印记,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找了半天总算是发现了点有价值的东西。 还没等他高兴,从床上耷拉下来一只手正碰到了他的脑袋,这回他连魂都快吓出来了,嗷地一声往后栽了下去,只听见床上似乎有微弱的响动,那个声音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你……你是谁?” 此时李宾已经完全吓懵了,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朝床上砸去,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所有的恐惧都汇集在上面,床上的声音只是啊了一声后便没了响动 。 完了完了,杀人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似乎已经想到了未来几十年的事,即使不被枪毙,下半辈子也应该在牢里度过了,别人都会怎么看他? 疯狂逃窜时他自己也没发现那个金手镯不知怎的竟牢牢钩住了自己的衣服,等到家时它才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 后面的故事就大概清晰了,阿宾吓破了胆,再也不敢从那幢小洋楼经过,每天晚上做恶梦,只能通过游戏来暂时逃离现实的恐惧感。 那天他听到发现尸体时内心是疑惑和不安的,等尸源确定后头脑单纯的他就只剩下害怕了。 我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听完他的描述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凶手肯定还另有其人! 毕竟疑点实在太多了!别的先不说,尸体又是谁处理的,怎么会出现在杨姨的小卖部里? 如果他那天真的得手弄到了一笔钱过得也未必比现在好吧,毕竟脑子长着也不会用。 不多时,警察也赶过来了,我守在外面在阐述案件的同时为里面的人多争取了一些难得的睡眠时间。 …… 根据李宾所说的证词,我们又在现场勘测了一番,最后在李宾家中房间的床底下找到了被害者的手镯。 本来案件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但奇怪的是我们在手镯上发现的血迹经过检验后发现不属于当场任何一个人,事情开始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了。 “这个镯子能给我看一下吗?” 痕检人员:“不行,这是证物。” “给他!” 那个年轻警察走过来拿过证物放到我手里,“有什么发现吗?” 事实上我一眼看到那个镯子上的叶片脑子里就想到了大秉在搬东西时肚皮上露出的那个已经结痂的划痕。 “这……应该不是纯金的吧。” 年轻警察:“……”“和案情有关吗?” 我:“……如果是合金,那它的硬度应该足以划破人的皮肤……我不太确定,但有一个人你们可以查一查。” 他望着我,沉默了几秒钟,“是那个……便利店的叫什么秉的对吗?” 这人,果然会读心术! 我沉默着点点头,其实除了那个伤痕,最可疑的就是大秉的父亲何勇了,有种不打自招,欲盖弥彰的感觉,如果他有不在场证明,那他儿子的嫌疑就更大了。 至于那个手镯是怎么粘在阿宾衣服上,那么远连滚带爬的逃跑过程都不掉落这个问题我一想到还会头皮发麻,人这一辈子还是不能做坏事,因果报应这东西还真是不好说。 …… 当天下午大秉就被抓到了审讯室,我被特别受邀去警局观看审讯过程,实话实说,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是真有些兴奋,酷毙了! 超大号的隔音玻璃,几台电脑连番运作,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大秉几天不见倒是像瘦了有十斤的样子,一直低着头,双腿有明显的抖动。 虽然有些可怜,但不得不承认我内心隐隐地期待似乎战胜了一切该有的情绪。 是不是马上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探照灯直射下来,审讯员步步紧逼,事情真相马上浮出水面? 然而没有,正常的灯光正常的谈话,两个警员时不时还会交头接耳,脸上露出笑容,现场的气氛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正当我疑惑不解时,那个熟悉的年轻警察过来了。 "安sir。" "安sir好!" 他就像电视里的龙头老大般微微点点头后朝我走了过来,我正想问他一些问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审讯室,我心领神会,安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事实证明审讯犯人不一定要靠吓,像大秉这种还没开始发问腿就抖起来的可禁不住吓,就在刚刚那么一会的功夫,这家伙已经快把祖宗三代的事情都说了个遍了,唯独对案件像是在故意避开不谈。 安警官似乎没什么耐心了,直接打断了他,往前靠了靠,眼神里全然不似刚才的散漫, "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大秉咽了口唾沫,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警察:"我们手里已经拿到了证据,审讯不过是走个流程,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录在案,你的态度可能会决定你以后的刑期,现在,想好了要说什么了吗?" 他的腿肉眼可见的又在抖了,额头上冒着冷汗,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攻破最后的防线,这个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警察, "嫌疑人的父亲带着律师过来了。" 真不是时候!明明就只差一步了! 安sir:"五分钟,无论如何给我拦住了。" 警察:"拦不住,直直地冲这边来的,这本来就是合法流程,我们没有阻止的理由。” 我差点急死,看电视剧最讨厌这样的剧情,明明真相呼之欲出结果主角咽气了。 忍不了一点点! “我去!应该能拦一会,你们抓紧时间!" 我去!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突然后悔了,我感觉脑子是不是抽住了,刚才的话真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是不是被神秘力量操控了! 来不及多想,那张可怕的脸已经直冲到眼前了。 "何……何叔。" 何勇:"你别叫我叔,我家阿秉呢?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带着律师来的,谁也别想拦我。" "等一下,何叔。" 我四处看了一眼,神情严肃地拉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了走,悄声道, "刚才大秉已经全都招供了,我和他那么多年的朋友肯定不相信他会做出违法的事,但是那群警察一直咄咄逼人,他没办法,只能承认罪刑了。" 何勇:"什么!不可能,我跟他说过……" 他突然停下来,谨慎地看了我一眼,"你和那群警察走的那么近,我可不相信你,别拦着我,滚一边去!" "何叔!我再讲一句!" 此刻,在我脸上上演着一场生动的剧情,自己都差点信了我对大秉情深意重,一心救他于水火! 我凑近了些,靠近他耳朵,"凶手是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李宾,我昨晚上亲耳听到他说的,警是我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牵扯到大秉,你现在进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一口咬定是大秉做的,为今之计,应该赶紧去搜齐证据证明大秉无罪呀。" 我这演技,不做一番大事还真是可惜了。 他听了这话果然乱了方寸,脸色苍白地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过去四分钟了,里面应该快问的差不多了。 我蹲下来,装作很着急的样子:"何叔,时间紧迫呀!有没有人能证明大秉不在现场?" "……没用了" 何勇抓着头发,掉了色的衬衫被汗水浸透,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以及每一个举动,他从头到尾甚至没为儿子辩驳一句。 他一定知道内情?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幕后黑手?帮凶?还是事后才知情,一心为儿子脱罪的老父亲。 “陈律师!” 他突然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睛里发出坚定而又寒冷的光, “按最坏的打算,保住他性命。” 陈律师:“应该没问题。”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里面的警察走出来冲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事情应该是成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既为里面争取了时间又暂时缓和了我和何勇的关系,我什么时候变那么厉害了。 何勇:“我要见一下大秉。” 我:“这……这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们没等我说完径直地朝里面走去,行至拐角处何叔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那句话,千万别多管闲事,小心你的小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旁的陈律师此时似乎也盯着我眼里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转瞬即逝,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人绝对不简单,何叔一个乡下的货车司机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第9章 第 9 章 据大秉的交代,曾在非常短的时间里让我差点惊掉下巴。 初中毕业后的大秉在社会上闯荡过一年,然后毅然决然决定回老家从一开始的壮志凌云光速切换到养老状态。 在宅家的日子里他培养了新的兴趣爱好:看小黄片! 本来是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浅看辄止的娱乐游戏,但有时候若刹不住车那便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自娱自乐或者花几个小钱实战演习一番,可是大秉不走寻常路,偏偏盯上了比自己快大了一轮的张艳张阿姨。 好几次尾随后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摸进了二楼张阿姨的房间…… 张艳当然抵死不从,在挣扎中随手摘掉手上的镯子划伤了大秉的肚子,就在大秉吃痛的时候她迅速打开了房里的灯看清了来人的脸,于是破口大骂起来,大秉担心事情败露,举起一旁的凳子砸了过去…… …… “什么?” 我有点难以置信,在对大秉的记忆里虽然都是一些不美好的回忆,但这未免还是有点超出我的可接受范围了,我缓了半天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梳理清楚,说服自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后……后来呢?” 安警官:“只讲到这个地方,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我怕你在外面应付不过来就打发人去叫你了。” 我沉默着看向前方,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接下来怕是不好办了,按照大秉和阿宾哥的说法应该是大秉先闯入,将被害者打成重伤,后来阿宾哥去偷东西,正好碰到了求救的张姨……那尸体是谁处理的,其他的部分去哪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却没发现坐在对面的安警官正饶有兴致地听着,嘴角仿佛挂着笑意。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安警官:“没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什么方面?” “刑侦!”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时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有没有兴趣考警校?我可以给你推荐。” “不了!” 我拒绝的很干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我打算在三十岁之前要俩娃,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然后阖家欢乐,庸碌一生,况且……你看错了,我高中辍学,没读过什么书,不是你说的那块料……” 我发现了,每次说到这个问题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烦闷,像是戳中了哪块不能触及的逆鳞,但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 他似乎察觉到了,将眼前的水杯推过来些,“我能理解,希望你日后能愿望成真……” “安sir,嫌疑人要见你。” 没等我们继续谈论下去就突然被打断了,我一下子把所有情绪都抛掷脑后跟了上去。 审讯室内除了大秉还有上次见过的陈律师,大秉的父亲此时正严肃地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连我走过他身边都没发觉。 案件审讯至此其实还存在很多疑点,但这次的大秉没有太多的辩解,直接承认了分尸罪行。 据他交代,那天实施完罪行,回到家后生怕事情败露,于是思考了良久后又重新潜回屋子,那个时候张艳已经死了,他不得已只能在浴室里悄悄处理了尸体,事后又消除了现场一切的痕迹。 安sir:“剩下的尸块去哪了?” 大秉:“分做好几次喂了外面的流浪狗。” 安sir:“为什么还剩下一条腿?” 大秉:“来不及处理了。” 安sir:“既然是你处理的尸体,为什么又要放着外人的面打开那个装着尸块的琴包?” 大秉:“……最后那条腿忘记处理了,尸块太多,我自己也忘了藏在哪里了,而且……已经有别人看见了,我不报警他们也会报。” …… 他的一系列回答虽然有些许荒唐但是也能说得过去,而且按他的说法,等他二次返回现场时人已经死了,也就是说直接导致被害者死亡的还是李宾,而自己只是杀人未遂和破坏尸体,罪名肯定会轻很多。 认识大秉这么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有数的,坏但是蠢! 他没胆子分尸也想不到这个推脱罪行的法子,可是他为什么会主动揽下这个罪行?是为了包庇什么人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理由? 案件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的左手手指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幅度在抖动着。 安警官往后靠了靠,对于这套有些过于流畅的说辞显然是不相信的,陈律师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更多的是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那表情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知道我在演,但是你拿我没办法! 安sir在记录本上随便地记录了几笔:“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有没有人从旁协助?” 大秉:“我父亲那天一直在外拉货,到第二天才回来……” “咳咳咳……” 陈律师突然咳嗽起来,拿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几口,“真不好意思,老毛病了,你们继续。” 大秉有些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头比刚才低得更深了些。 安sir :“所以把尸体风干到放在仓库那么久,你家里人都不知道?” 大秉:“我……我,那个,后来我扛不住压力告诉我爹了,他把我打了一顿,但是还是替我把事情瞒下来了……” 安警官靠近了些:“你说实话,是不是你爹替你去现场消灭了所有的罪证,掩盖了你犯罪的痕迹?” 大秉:“我……我爹他……他那天根本就没回来,不关他的事……” 我在外面观察着何叔的一举一动,如果说前面都是紧张的等待,那这会眼底闪过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他的右边脸抖动了几下,此时好像眼前站的不是以前那个凶神恶煞的何叔而是一个可怜的老父亲。 但有些爱,本身就是错的! 审讯到这里无聊的像照着剧本念台词。安警官将本子合上,抬头瞧了瞧墙上的时间,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旁听了很久的陈律师明显被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扶了扶眼镜道:“这似乎与案情无关。” 安警官笑了笑:“只是闲聊而已,我初中的时候母亲出车祸死了,但就在它死后的第三天她来看我了,就坐在我的床头摸着我的头哄我入睡……” “大人们都不信,说是我做梦了,可那种真实的感觉我到现在为止都觉得她那晚是真的来过了,我一直相信在科学无法解释的地方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存在着,它操纵着这世上的因果循环,你做过的坏事总会以另一种形式降临在你自己身上……” 陈律师站起身:“安警官如果没有别的要问的话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当然!” 他起身,微笑地看着正在出神的大秉,低声道:“那些枉死的灵魂据说会附身在你的影子上,等四周暗下来时就会跑出来一直盯着你看……” 好巧不巧,这句话刚说完,四周的灯一下子全部关了,审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里面顿时传来大秉杀猪一样的哀嚎,“啊!啊啊啊……不是我杀的你,不要来找我,啊啊啊啊啊……” …… 后来我在楼道的通知栏内看到了今天下午三点要停电三个小时的通告,陈律师和何叔把大秉从审讯室抬出去时还狠狠地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这招是真损,我哭笑不得,安警官可能是被这样的双簧戏气着了便以这样的方式还击了回去,后面自然是逃不过一顿通报批评,不过这小子从来一副天下我最大的无所谓态度,脱了这身警服倒是很有当混混的天赋。 闹归闹,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该怎么进行下去?还是到此为止就是终章了?对他们警务人员来说早点破案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第10章 第 10 章 "哎呀,说了不要袋子不要袋子,为什么还多收我两毛钱,你自己看看……" 后面还排了很长的队,我有些手忙脚乱,忙抓了两个棒棒糖放进里面,一边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些算我账上,下次一定注意。" 好在这个老太太比较好说话,只是嘟囔了几句后就走了,我擦了把汗,把放飞的思想集中起来,认真地开始工作。 等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一个箭步地跑到警局,刚好逮到了正准备出去的安警官,他身后跟着两个鉴察人员。 安警官属于在人群中能一眼找到的类型,随便走在路上就能惹得人多看两眼,这种长相的应该就是电视里主人翁的脸孔吧,不知道会不会空手接飞弹,徒手撕鬼子什么的…… 咳咳,我赶紧跑过去,又装作不经意路过的样子,"安警官,真巧,你也在这,那个……你是要准备去案发现场吗?" 他脖子都没转,只是斜眼看了一下,步伐丝毫没有停顿,面无表情道,"巧什么?在警察局门口碰到我吗?" "……啊?" 这种蹩脚的开场果然是逊爆了,我赶紧跟了上去,没等他同意便混迹其中。 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了,真相越来越近但是有嫌疑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再不解决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和睡眠了,如此下去即将出现第二个尸体就是我! 小洋楼经过严密的封锁确保了案发现场的完整性,所以和上次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再查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新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我看着安警官从每一个角落缝隙都一点点地摸索过去,表情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完全没有要搭理我的样子。 然而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任何进展,我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面包和两个香蕉递了过去,都到这会了,晚饭还没吃,我下班前吃了两个鸡蛋肚子都已经咕咕叫了,他应该也饿了吧。 安警官看了我一眼,摘下手套接过了面包坐在地上, "谢谢。" "甜的!?" 我被他嫌弃的模样逗笑了, "面包当然是甜的,你不爱吃甜吗?" 安警官:"还好……不难吃,但是我甜的一般吃的比较少。" 我感觉到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他似乎藏着什么心事,但是懒得问,剥了一根香蕉吃起来,等着他自己开口。 他吃完最后一口,将袋子小心翼翼地装起来,然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一审结束了,何秉被判有期十年,李宾死刑。" "什么?" 我大惊失色,"这……怎么判的呀?阿宾哥即使杀了人也应当属于误杀怎么会判那么重?" 安警官:"被害者家属的强烈控诉再加上李宾的母亲在法庭上当场耍无赖,失口诋毁谩骂已故的死者引起了群愤……" 猪一样的队友! 我这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头疼了,换我我也头疼。 "还有二审!" 安警官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继续找!有犯罪就必然留下证据,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枉死,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有罪的人逃脱。" 他浑身散发着光彩,果然是只属于主角的锋芒,我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不自觉地加入其中。 第11章 第 11 章 在做了大量的家属工作后我们终于将阿宾哥从监狱里调到了案发现场,才过了那么久却感觉恍如隔世,看着阿宾哥日渐消瘦的脸我不禁陷入了自责,起初是以为凶手肯定不是他,顶多判个盗窃财物,故意伤害的罪名,没想到最后结果会变成这样。 但我心中还是有种隐隐的直觉,凶手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我怀疑过何叔,可大秉是他的命根子,如果是何叔干的,不会舍得让儿子给他顶罪,但除了他们几个还有谁有动机? 感觉要重新长脑子了,这一段时间来真是把大半辈子的脑都都动了。 “阿宾哥。” 我冲他打招呼,他轻轻笑了笑,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半点血色,来到这里好像又回到了他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或许真相如果未查明,他现在就跟死了是一样的,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可是现在一筹莫展。 安警官走了过来,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任何细节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不用了……” 他此时已经全然一副行尸走肉般,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死刑什么时候执行?” ……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现在他如果自己都放弃了就什么都白费了。 “人不是你杀的。” 关键时刻安警官突然十分笃定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不像是唬人的,“所以你还是打算继续保持沉默做别人的替罪羔羊吗?” 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就肯定没什么说服力,可从安警官的嘴巴里出来就仿佛已经接近真相,胜券在握一般,连我也燃起了热血。 李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眶里有些湿润,嘴巴微微张合了一下, “真的吗?”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当然是真的,警察说的话你都不信。” 他抽噎着掉了几滴泪终于开始回忆起来。 “那天……我就是蹲在这里,正在翻抽屉的时候床上突然发出了声音,不对,最开始是一只手碰到了我的头,然后那个声音问‘你是谁?’我吓坏了,举起桌子上的花瓶朝床上砸了过去……” 安警官:“你确定是女人的声音?” 阿宾:“应该是的……但也不是非常确定,那声音很小,比较微弱。“ “当时房间里就你和死者两个人?” 阿宾:“是……是的,如果还有别人肯定会有响动的。” 安警官怀疑当时还有别的人在场?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突然响起了支配了我整个童年阴影的恐怖故事。 小明小红小军是三个很要好的朋友,经常一起上下学,突然有一天放学路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小红的出现,小军家里有事于是就先回去了,小明左等右等天都黑了,因为放心不下小红于是准备一个人去找她,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小红家门口,虚掩的门没有上锁,他轻轻地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 正当他准备将灯打开时突然想到,万一小红睡着了岂不是把她吵醒了,于是没有开灯,转身的时候突然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差点绊倒,然而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是嘀咕了几句:小红这人也太粗心了,东西乱丢,说完便把门带上回去了。 谁知第二天警察突然上门把小明带走了,并告诉他昨天晚上小红已经死了,而且只有小明一人进出过小红的屋子。 小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在牢中半夜睡得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哒哒地越来越近,走到他面前放下了一张纸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将纸条打开,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幸好你没开灯! 原来那天他踢到的正是小红的尸体。 …… 长大后才知道那原来不是鬼故事但是远比鬼故事要可怕千万倍的存在,凶手其实老早就潜伏在小红家中,等到监控七天后全部重新覆盖后终于开始下手…… …… 安警官:“你把你当时站的位置重新站一下,我们重现一下现场。” 阿宾哥回忆了一下往前又挪了几步,“大概就是这个位置,那天晚上……比较暗,我没注意到床上还有个人。” “是这样吗?” 周围的灯光一下子全暗下来,窗户打开的缝隙里透过的一抹月光刚好打在了桌子上,而床上的空间却是黑黑的一片,墙上的时钟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运转,但哒哒的声音却如同地狱的回响要将人拉入无底的黑暗…… “啊啊啊~~~” 我差点人都吓没了,随手抓了个东西就往里面钻,嗓子都叫破音了,突然周围又亮了起来,下面的两名鉴识人员听到动静连忙跑了上来,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阿宾哥也被吓到了,蹲在地上看着我,我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才发现安警官的衣服已经快被我揉成一个球了,灯再开晚些我就整个人钻到他衣服里面了。 “手!拿开!” 离得太近,我好像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忙往后退了退,刚才事发突然牙好像磕到了什么软软的地方了,有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嘴巴没事吧……” 天神啊!佛祖大大!给我个地洞钻一钻吧,我愿意在里面长睡不起! 都怪姐姐给我讲的这个故事,以后等她结婚生子了就让她的孩子也听一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2章 第 12 章 不得不说,这次的案件重演显然是有点用的,阿宾哥吓得蹲在地上的一瞬间撞到后面的桌角突然记起来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 “那只打在他头上的手比较僵硬而且很冰。” 我:“这说明什么?” 安警官:“尸僵一般是在死后的1至3小时形成的,通常不会早于十分钟或晚于八个小时……那个时候,人可能已经死了。” “那…那那……当时是谁在……在说话?” 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凌乱了起来,饶是一向冷冰冰的安警官也不淡定了, “你就不能往正常的方向思考吗?疑神疑鬼的!是不是个男人?” “咳咳,衣服穿少了……”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和颤抖的身体,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了,一朝被蛇咬,处处怕井绳,怎么频繁出丑! 我理解了他的意思,赶忙把思想拉回了现实, “是不是当时房间里很有可能一直有第三个人在场,而最后分尸处理尸体以及破坏现场的就是他。” 安警官看了我一眼揉了揉眉心,“真是不容易,你终于回到阳间了。” 我:“……” 安警官:“明天就是二审的日子了,但是我们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我:“现在看来何勇的嫌疑最大。” 安警官:“现场曾采集到他的一根毛发,可是据何文秉的交代,何勇在案发后本来就出入过现场,所以不足以作为证据。” 我:“何勇的不在场证明能推翻吗?” 安警官:“给他作证的人只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据说,是出国谈业务了。” 安警官:“这么巧?即使能找到他,时间也不够了。” “所以!得放手一搏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像是野兽面对着猎物般的志在必得。“你得帮我!” 我咽了口唾沫,这次,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说,我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无论是对案件的分析解剖还是遇事不慌不乱的从容态度,即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也能冷静思考出应对之策,我开始打从心底佩服起他来。 那天对现场的勘察一直持续到凌晨,我又困又饿地走回家,刚好在路上碰到了大秉的父亲何叔,这么早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一个巧字能说得清的。 我揉了揉眼睛,装作没看到他的样子心事重重地走了过去,果然被他叫住。 “何叔,你怎么在这里?” 他左右看了一眼,铁着脸走过来道:“你们查了一晚上都查到了什么?” 我:“这……是警察内部的机密,别说我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也不能往外说呀。” 何叔:“你别跟我在这扯犊子,那警察做什么都带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快说,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真不能说!” 我一条胳膊被拽着,那力道重的快要把我手都给拽下来了, “明天二审,到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 何叔:“是不是案子有什么转机,那个警察找到新的证据了?” 我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刚才被揪住的地方已经青了一块, “何叔,我跟大秉玩了那么多年,可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我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轻声道,“警察已经找到证据证明死者在李宾来之前就已经身亡了,这件事是大秉做的对不对?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何叔一时愣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会有证据留下的,怎么办?文秉会不会判死刑?” 我叹了口气,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佳的表演了,不知道能不能把何叔骗过去,如果成功了的话以后尝试一下转行当演员吧! 这会子就等着凶手能不能自投罗网了,幸好那个陈律师不在现场,我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案件,总觉得真相的背后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牵连,究竟是什么呢? 二审的法庭庄严而肃穆,我特地请了个假来见证最后的结果,坐在观众席上一眼就看到了在角落里铁青着脸的何叔和刚从病榻上爬下来的杨姨,他们像是一夜没睡,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多,但令我奇怪的是观众席上就零星的几个人,连那个陈律师都不在场。 开庭后不久安警官递上去一个东西,上面的人议论了半天终于作了最后的审判, “何秉改判死刑,李宾判有期徒刑三年……” 我还来不及惊讶,何叔突然冲上去跪在地上,边哭边求饶,“法官,我儿子是无辜的,我自首,我才是真正杀害张艳的人!你放过他……” 法官:“冷静!我们能理解你作为父亲的心情,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我我我有证据!” 何叔颤抖着站起身往前挪动了几步“还有些没处理掉的骨头碎片被我埋在村口的斜柳树下了,我那天……本来是想替儿子处理掉他的罪证的,没想到张艳还没死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法官:“这只能证明你是从犯,并不能算作主谋,你把情况从头到尾讲一遍。” 何叔:“我……我那天杀人后本想处理完尸体带走的,没想到阿宾那个小子突然进来了,我慌忙中和尸体一同躲在了被子里……我害怕被他发现想把他吓跑,结果那个小子一瓶子砸过来砸到了我的肩上……” 安警官站起身:“花瓶上没有检验出你的血迹。” 何叔:“花瓶是后来换过的,一开始那个被我丢进了村头的那个废土丘里,那里经常有不要的锅碗瓢盆碎片,往那一扔应该没人发现……” “你们在干什么?” 何勇刚说完,门就被一脚踹开,陈律师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安警官:“找两个人把陈律师带到警局里,其余的跟我去嫌疑人说的废土丘,那个……” 他往观众席看了一眼,“林乐带路。” 陈律师已经恼羞成怒,走之前仍骂骂咧咧,“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我有权利起诉你们……” 第13章 第 13 章 事后我们真的在废墟中找到了何勇所说的瓷器碎片,并从中检验出了他的血迹和指纹,重新开庭后何叔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儿子以入室□□罪判处十年。 阿宾哥情节比较轻,只用服刑一年以及对受害者做出相对应的财物补偿,这对于他这个差点从鬼门关走一趟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赦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天他在牢房里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张姨更是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等到终于尘埃落定我才开口问了安警官我一直以来想不通的几个问题,“你是怎么做到让整个法院都陪你演戏的?” 他眯着眼微微一笑,“权和钱!这世上有这两样搞不定的麻烦吗?” “敢问令尊?” 安警官:“你什么时候去报考警校我再告诉你。” 我伸了伸懒腰:“我才不稀罕呢,你父亲是谁也不关我的事,对了,那个陈律师会不会找你麻烦?” 安警官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他自己才是麻烦缠身了。” 我:“这个案件的背后是不是有他协助?因为就凭何叔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证据掩藏的那么完美,如果不是何叔主动交代这个案子恐怕就只能冤判了。” 安警官:“聪明!真凶是何勇不假,可这案件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案件,而陈律师将会作为重要的切入口,我现在不能对你透漏太多,想知道的话可以加入我们。” 我的心跳的厉害,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似要把我拉入深渊,而我所有的借口不过是胆小怯弱的推辞,我知道自己有时候脑子转的比较快,可真正遇事时恐怕跑起来更快。 我笑了笑:“谢谢安警官的赏识,不过我还是不要去给警察这个职业丢人了,那种时刻以人民为先,必要时把生命抛之于外的活我真的不适合。” “好吧,不过我有预感,我们以后兴许还有合作的可能,” 他看了看时间,冲着我伸出了一只手,“车子快到了,我要离开这了,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我有些别扭地接过他的手,官方地握了握,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人家并非池中之物,怎么可能永远呆在这个小县城里。 我:“你准备去哪?” 安警官:“先去川河,等调查完这个相关的案件后就等着上面的调配了。” 我:“那就祝你……前程似锦。” “你也是!” 他上车后又拉下车窗,冲我招招手道:“对了,我姓隋名安,下次见面叫我全名,不要叫我安警官了。” 隋安! 我微笑着目送车子远去,为这次不太平凡的经历画上了一个句号。 …… 第14章 第 14 章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着,我同往常一样,两点一线,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突然觉得这过惯了的日子开始变得枯燥乏味起来。 “又睡又睡!就放一天假打算在家睡一天呐?你姐明天回来,起床把家里卫生搞一下。” 我踹了两下被子,睡得半梦半醒间最讨厌被人吵醒了,没好气地道:“她明天回来自己收拾好了,非得叫我干嘛?” 妈:“你这头懒猪,你姐几个月才回来一次,哪一次不是给你带好东西,叫你搞个卫生你都不愿意啊!白眼狼。” 我:“哎呀哎呀!等我睡醒了就搞,你能不能先别吵我?” 我妈生气地把门一拉,即使在里面也能听见外面的喋喋不休…… “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只知道气我,还不如去外面做事,一年到头回来个两三次也不用碍我的眼,要么赶紧结婚,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也就没空管你了……” …… 这么一闹我是睡意全无了,从床头拿起一本《刑侦档案》,是昨天下班之后买的,晚上熬夜已经看了一半了,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上半夜一目十行,下半夜躲被子里瑟瑟发抖,一大早又拿起来了,真是又菜又喜欢,完全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根本停不下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喃喃自语,仅凭借一丁点的线索就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原来尸体也可以说话,人有时会撒谎但尸体不会。 我激动地跳起来打算骑车去小县城的图书馆泡一天。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妈妈在跟谁聊天,我急忙刹车,心想可不能被抓到了,以闪电般的速度躲到了门后边。 妈妈:“恭喜恭喜啊,得了个大胖孙子。” “哎呀,有什么好恭喜的,还不知道会不会遗传她妈的那种病。” 这声音,是春凤奶奶! 村里有名的话痨,大儿子读了书出去,有份稳定的工作,家庭美满,小儿子却早早辍学,靠在外做些苦力过活。 春凤奶奶本想赶紧给他小儿子定门婚事稳定下来,谁知千挑万选选中的媳妇却是有精神病的,姑娘娘家人怕夫家嫌弃给瞒下来了,然而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不久春凤奶奶就从儿媳妇包的药里发现了端倪。 妈妈:“不是各种检查都做过了,孩子指标都是正常的吗?” 春凤奶奶:“那长大后的事可说不准,真是造了孽了,我们家学武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的,怎么摊上这么个倒霉媳妇,整天在家活也不肯干……” 妈妈:“武娃子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 …… 可惜了个屁!我轻轻啐了一口,这个人读书的时候就翻墙打架,从没做过一件好事,老师都怕了他了。 娶了个媳妇虽然脑子不正常可谁不知道美得跟朵花似的,况且人家又不是经常发病,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正常的好吗! 他们在外聊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准备走了,这时候春凤奶奶又转过身道 “诶,你听说没,那个杨丽梅有点受刺激了,嘴巴里老是说一些胡话,现在她娘家人过来照顾她,以后应该会接到她们那边去。” 妈妈:“可怜啊可怜,一下子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不过也怪她对孩子太过于骄纵,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春凤奶奶:“据说这个案子你们乐娃子也帮了不少忙,叫他注意些,躲着点那个姓杨的,她们家什么事不敢做?俗话说鸡有鸡群,鸭有鸭窝,丈夫做的事她能一无所知?小心她报复。” 我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何叔那张可怕的脸顿时觉得还是小心为妙,以后出门得随身带着点防身的武器才行。 妈妈也突然开始慌了起来,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不……不是,不至于吧,我们阿乐帮了什么忙,跟着凑了一下热闹而已……况……况且,杨嫂那人我清楚的,平时看着凶了点,人不坏。” 春凤奶奶:“哎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就长个心,躲着点准没错,不说了,我得回去做饭去,今天大儿子带着媳妇和孙女回来,又得忙个一天去!” 妈妈笑着道:“有这么出息的儿子你就偷着了去吧,不是说马上又要升上去吗?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 春凤奶奶:“这还八竿子没有一撇呢,他不行,也就是帮着市长写写稿子,看看文件什么的,能有什么出息。” 不用看的就知道此时春凤奶奶肯定是合不拢嘴,满脸堆笑, “他不行,也就帮着市长写写稿子……” 我躲在门后边学着她得意的表情学她说话,等着她们走远我好赶紧溜出去。 不过仔细想想,学武哥有这么个哥哥也真是倒霉,家里和村里都喜欢拿她们两个做对比,在哥哥的光环照耀下,他的不成器仿佛像是犯了死罪,变得更加不可饶恕起来,如今娶了个这样的女人更加抬不起头来,变得沉默寡言。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我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一溜烟蹿了出去,在图书馆一呆呆到了晚上,直到闭馆,管理员过来催时才从一个个离奇的悬案中脱离出来。 "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我们要下班嘞。" "啊?" 我被吓了一跳,看着外面黑黢黢的一片顿时有点后悔, "完了完了,这黑灯瞎火的骑车回去多吓人呀,今天又看了那么多恐怖的案件……"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走到大街上,此时四周真是安静地要命,比平时的晚上更要多了几分恐怖。 那条回家常走的路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仿佛拐个弯就能碰见鬼。 我阿弥陀佛了一路终于看见了亮光,谁家这么晚还没睡呀?我走近了些才发现这不就是杨姨家吗?因为比平时开的快了很多所以这次很快就开到村里了,想起上午妈妈和春凤奶奶的对话我忍不住往那边多看了两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我命都吓没了,大晚上的,只见杨姨一个人坐在门前的槐树下,只有一点点昏暗的余光照的她的脸格外的可怕,我一个不注意,往路边开了,重重地摔在灌木丛里。 "你……没事吧?" 再爬起来时杨姨已经站到了离我两步远的地方,伸过手来打算扶我。 "杨…杨姨!" 我顾不上疼痛,一骨碌站起来把车扶正,"我我我,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真的没事吗?" 她脸上看不出情绪,幽幽然地说出这句话。 "真……真的没事,杨姨我先回去了。” 我赶紧拧开了油门,摇晃了两下逃命似的往前开去,等终于看到了家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的灯还亮着,像是故意为我留的,不知道妈妈睡着没? 今天回来的太晚了又没有事先通知她。我悄摸着走了进去,没有人,正打算回房间时外面传来一声粗壮响亮的怒骂声, "你还知道回来啊?死……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打一个,害得我挨家挨户地去找你!" 怎么回事,老妈今日骂人的中气有点不太足,我正想溜之大吉时看见老妈拿着棍子站在门口眼角好像有些许的泪花。 "老妈你哭了?" 我刚想走近些看看,她一个棍子甩过来,我胳膊上顿时红了一片,嗷地叫了一声,"你疯了?不就是回来晚了些吗?我都这么大了不能有点自由?" "你还敢顶嘴!我告诉你,你就是当爹了我也管得了你!" 说话间那个棍子又雨点似的落了下来,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够了!” 我一把夺过棍子丢在地上,“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你手里的提线木偶,我请你!以后!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最后面这几句话我讲得很大声,逐字逐句,清清楚楚。 我知道她会伤心,会气得睡不着但不跟她将清楚她只会永远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一天到晚的行踪都要过问,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房门不能反锁,不准在外面过夜…… 或许,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躺在床上我忍不住地想起了安警官跟我说过的话,从前只觉得自己会一直在这个城市里直到老去,但不知从何时起心里隐隐约约总有种悸动,是一种想到便会颤栗的感觉,让我分不清是不是畏惧和胆怯。 此时的安警官是不是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街头开启着他的冒险人生? …… 第15章 第 15 章 “安sir,情报可能有误,我们在机场已经蹲了两天了还是没看到嫌疑人。” 隋安:“不要打草惊蛇,再等等。” 说话间他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此时陈律师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脸上丝毫没有惧色。 “安警官,”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杯子,“我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律师,是那个叫王金的花钱叫我给斜柳村的那家人处理现场的,他给的是真的高而我又是真的缺钱,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喂养,我的压力真的……” “明人不说暗话,” 隋安将一包白色粉末丢到桌上,“你家里搜出来的。” 陈律师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现在警局的作风都成这个样子了吗?公然嫁祸?” 隋安:“跟局里无关,是我个人家教的问题,本人素质极低,只能出此下策。” 陈律师:“监控可都拍到了,你不怕我出去后让你身败名裂?” 隋安:“监控被我关了。” 陈律师向后一瘫:“我真的只是收钱办事,对别的一无所知。” 隋安:“王金是五一八毒品案的重要嫌疑人,能为他做不在场证明的货车司机何勇已经被判死刑了,你费尽心力要保的不是那个货车司机,而是王金对不对?说句实话,你真的很厉害,在现场我几乎查不出一点何勇犯罪的痕迹,如果不是他自己交代就成了一宗冤案了。” 陈律师:“过奖!” 隋安:“可现在案件既已查明,你宁愿做三年的牢也要保住王金却让我有点看不懂了,这是收钱办事的态度?那我不得不说您可太敬业了。” 陈律师:“我怎么选择是我的事,安警官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你还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隋安:“王金根本没出国对不对?他在哪里?” 陈律师:“是的,他没出国,但我确实不知道他的位置。” 隋安:“好的,那第二个问题,他们一般在哪交易?都还有哪些同党?” 陈律师笑了笑:“安警官,空手套白狼?” 隋安:“案件查清后你提供的情报会成为你减刑的筹码。” 陈律师:“我若不说,你还真敢给我再加上一条贩毒的罪名?” 隋安:“你想试试?实话跟你说吧,王金这条线我志在必得,你说不说我都会查出他的一应罪证连根拔起,首先我会放出风去,陈律师功不可没,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到时候你的下场会怎么样?” “我如果是你就会竭尽所能地配合警察,等那伙毒贩全部落网不但对你没了威胁还能得到减刑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你那才刚刚上小学的儿子,如果他有一名毒贩父亲,他的未来会怎样?” 陈律师变了脸色,盯着隋安看了很久后摘下眼镜,伏案笑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安警官,同道中人吧?□□混过?我如果此时拿出自己年过七旬的老母和孤独无依的妻儿能不能换取你的一点怜悯之心?” 隋安:“毒品毁坏的可不止一个家庭,你既然选择助纣为虐就应该承担后果,你若担不起那只能由你最爱的人来承受,这很公平。” 话已至此,别无选择。 “给我纸和笔。” 陈律师重新戴上眼镜,“我会把我知道的人名和接头地址给你,行动之前先派人保护我的家人。” 隋安:“没问题。” 陈律师:“我只负责处理一些法律事务和洗钱,王金背后肯定还有一股势力,但我知之甚少。” 隋安:“你放心我会查。” 那张纸写好交到隋安手里后他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些贩毒势力都已经渗透到各个角落了,照此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陈律师:“那些拉货司机都是长年跑长途的,不引人注目,而且他们平时一年的收入也没多少,请他们接点私活这种事几乎是想都不想就会答应的,若有中途觉得危险不想干的我们便会用协助贩毒的罪名要挟他,而何勇就是这种人中的一个,那天他没有出货,王金又偏偏那么倒霉在众多人选中随口说了他的名字当不在场证明……” 隋安将纸条和那一袋白色粉末装进了包里,起身道, “没有什么倒霉不倒霉的说法,是罪行便迟早会公之于众,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陈律师站起来:“这袋白粉……” 隋安摆了摆手:“超市买的,拿回家做面糊。 “陈律师:“……” …… 第16章 第 16 章 抓捕行动整整持续了一周,因涉及的范围太大,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和打草惊蛇的事件发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今天终于可以收网了。 隋安已经在夜总会的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他负责抓捕此次案件的大蛇,王金。 王金做事相当谨慎,自何勇被捕后就没漏过面,骗家里人说是出国谈客户,然而一去就没了音信。 警察曾到过王金的家里查访过,他老婆脾气有些许暴躁,听到王金可能出事了就撒泼打滚地把警察赶了出去,隋安一脸淡定地倚在门前,不紧不慢地道:“您老公涉嫌□□,据调查,那个女人有前科,曾多次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并伪造男方自杀从而获取大量财产,我们来找你是想通过你老公了解更多关于那个女人的信息,你也不想变成寡妇后还被别的女人骗走所有的积蓄吧……” 果然,门幽幽地打开了,王金的老婆咬牙切齿地走了出来,一口气讲了十几个王金可能藏匿的地址。 现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夜店就是最后一处。 “老大,你说他会不会不在这里啊?” 肖斌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做这行危险不说,还得时时加班,加班也就算了,现在憋了一泡尿没地撒。 手机上怎么说来着,憋尿伤肾?这媳妇还没娶呢可得对肾好点! 见隋安没有理他,肖斌推开了车门, “哎呀,水喝多了,不好意思,方便一下。” 隋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眉头紧锁,已经以这个姿势坐了有半个小时了,几乎是纹丝不动。 王金知道警察在找他,肯定会特别小心,最重要的是,万一他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难保不会发生弃车保帅的事情,得赶紧找到他才行! 夜店里来来往往的人数众多,突然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圈又跑了进去,不一会儿,那个男人搀扶着一个醉酒的女人走了出来。 “来活了!” 肖斌刚上好厕所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隋安往夜店跑去,只见他走到那对醉酒的男女面前: “需要我帮忙吗?” 那个男的面露狠色,不耐烦地道:“滚滚滚,别挡老子的道。” 隋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是我的亲戚,恐怕不能让你带走。” “亲戚?” 男人犹疑了几秒,一把把隋安的手甩开,往前面大步走去:“劝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我找人弄死你。” 隋安笑了笑,拉住那位女性的手:“王姨?怎么不替我说句话呀?”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一副醉醺醺模样的女人突然一下子挣脱开来,疯狂地朝前面跑去,肖斌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人已经冲了过来,于是嗷的一嗓子扑了过去,连着嫌犯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像把什么东西压碎了。 “老……老大!怎么回事?” 隋安跑过来,将地上的人头发一扯,果然是男人假扮的,那右边脸颊上的黑痣清晰可见,此人正是王金无疑。 “膀大腰圆先不说了,这鞋码得有四十五六了吧,哪家夜总会会请这样的女人当陪酒的。” 肖斌满脸的震惊:“卧槽!玩这么花?” 隋安:“别说废话了,带回警局。” 肖斌:“跑掉的那个男人呢?” 隋安:“别管了,顺着王金这条线不愁抓不到他,快把他带上车!” …… 事实上,当天隋安他们如果再晚走两分钟都会面临被围追堵截的下场,好在王金已经被抓住,顺藤摸瓜,接下来就等着看看这条线能牵出多少人来,好戏才刚开始! 第17章 第 17 章 那天晚上我不知几点才睡着的,只知道都听到鸡叫了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做了好长的一连串的噩梦,先是发现了尸体,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被追杀,然后我一直跑一直跑,不断发现新的线索,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突然一巴掌把我从梦境中打醒,我捂着火辣辣的屁股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 “姐……你回来了?” 我从小到大最怕她,就是爸妈都拗不过她的臭脾气,只要她发起火来那是真敢往死里打。 姐姐:“还在睡?班都不上了?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你是打算睡死过去吗?” “什么!” 我赶紧打开手机,老板和同事的消息纷至沓来,未接来电就有七八个,“完了完了,昨天晚上和老妈吵了一架,气糊涂了,忘记定闹钟了,这下惨了,工资被扣不说还得被骂一顿。” 姐姐:“你活该!干嘛跟老妈吵架?难怪她今天都不来接我了,那么重的行李我一个人扛回来的。” 我穿上衣服起身,睡太久了头还有点昏昏沉沉,在屋子里外都看了一眼没见老妈的身影, “不对呀,她老早就念叨着你要回来了,不可能忘记啊!” “难道我昨晚说话真的太重了吗?说了什么来着?你先收拾一下东西吧,我去外面找找看。” 姐姐:“好吧,好好跟妈说话,不然揍你。” 我:“知道啦!” …… 我去到村里妇女们最喜欢聚在一起唠嗑的土石桥找了一圈,但没看到她的影子,不应该啊,今天这阵仗那么齐,她应该会过来凑热闹才对呀! 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马姨,王姨,张姨,春凤奶奶,娇娇阿姨……” …… 马姨:“乐娃子,你妈今天怎么没来呀?”我:“不知道,我也正找她呢。” 马姨:“今天一天没见她人了,换做以前她早来了。” 春凤奶奶:“对了,那个杨嫂病情好点了吗?” 马姨:“哎哟,好不了!疯疯癫癫的,丈夫和儿子造的孽,也怪不得她。” 春凤奶奶:“那可不好说,一家人里面哪有什么秘密是瞒得住的,我看她丈夫干的事她未必不知情。” 马姨:“这样说也有点道理,诶?你大儿子今天不是来了吗?你怎么不去做饭给你那又漂亮又有能力的儿媳妇吃了?” 春凤奶奶:“哪有婆婆给儿媳妇做饭的道理,让他们两口子自己折腾去?” 马姨:“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我突然有点心慌,趁着她们聊天的功夫赶紧去下个地方找,但是脑子里已经不自觉浮现出杨姨那张木讷有有点诡异的面孔了。 不至于不至于!我妈的战斗力应该在村里还是排的上号的,杨姨未必打得过她,而且她儿子进监狱和我妈又没半毛钱关系! 可是,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做什么都不能以常理来推算,万一从背后偷袭怎么办? 我越想越害怕,步子又迈大了些。 …… “王叔,我妈今天来过吗?” 这里是妈妈的老闺蜜居住的地方,她听到我的声音在窗口探了探道:“早上倒是来过一会,怎么?现在还不着家呢?” 我:“她有跟你讲过要去哪吗?” 文秀姨:“我瞧着她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往土石桥那边去了,你去那边问过了吗?” 我心里一阵失落:“问过了,不在那……”王叔:“下午的时候好像看到她往春凤家去了一趟,你去找找看。” “好的,谢谢王叔。” 这个点天色已经有点暗下来了,春凤奶奶前不久还在土石桥唠嗑,如果我妈在他们家肯定一起过来了,但还是去看看吧。 我刚走到门口,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稍后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男子。 我想着这应该就是春凤奶奶经常挂在嘴边的大儿子了。 “你……你好,我妈来过这吗?她……她叫王秀莲。” 那个男人扶了一下眼镜道:“下午是有个女的来跟我妈聊了会天,不过已经回去了。” 我:“好的,打扰了。” 不知怎的,这个家给我一种阴郁的气息,没有烟火味,只有潮湿和昏暗的色调,那个用木头撑起来的小屋就是小儿子住的地方吗?他的有精神疾病的妻子也住那? “雯雯,你快把小青蛙淹死了。” 小女孩:“可是小青蛙会游泳的,老师说它是蝌蚪变的。” 男人:"青蛙不是蝌蚪,它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他女儿没有答话,继续把青蛙按在水里,那个男人就站着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看着青蛙扑腾了几下后没了动静。 我打了个冷颤,正要转身,碰到了刚唠完嗑回来的春凤奶奶,连忙走上去问道:"奶奶,下午我妈来过了是吗?她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你知道吗?" 春凤奶奶似乎在想事情,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就是……下午来我这坐了坐,不过好像是往小卖部的方向去了,你去那里找过没有?" "好的,谢谢您" 我不敢耽误,赶紧往小卖部跑去,在转弯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她们一家三口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住在这一片的人多数都搬走了,她们一家的灯火幽幽地亮着,像巫婆的住所,里面有吃人的妖精一般。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已经跑了一身的汗,先是顺路回家看了一眼,依然只有姐姐在家,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姐姐:"还没找到吗?不应该呀。" 我赶紧往小卖部跑去,路边碰到的每一个身影都会让我心里一紧,然而都不是她。 "杨姨!" 我一把冲了进去,里面除了杨姨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应该是杨姨的父母,看起来有些年纪了,正在吃晚饭。 "我……我妈在不在这?" 嬢嬢:"怎么了孩子?你妈没来过呀。" 我朝四周看了一眼,生怕妈妈也出现在哪个琴包里,眼眶已经红了,逐渐失去理智,走到杨姨的面前, "你儿子和丈夫的罪是他们自己找的,我们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你要报复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杨姨突然有点情绪失控,朝着我掐了过来,充了血的眼睛里满是愤怒,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被吓得不敢还手,幸好被她父母拉开了。 嬢嬢赶紧把我拉到一边道:"孩子,你妈真的没来过呀,我们今天一整天都看着我女儿,她真的哪也没去,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说不定她晚点就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人着急的眼神我逐渐冷静了下来,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情绪不受控制起来,最近经常听到别人说杨姨要报复我们的话所以有些先入为主了。 可是我的感觉不会错,老妈她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今天姐姐回家,可她准备在冰箱里的肉还没拿出来解冻……" “我……我…对不起,我再去别处看看……" 我没有停歇,一口气跑到家里,灯亮着,姐姐在门口张望,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没找到?" "……嗯。" 姐姐:"出去,把门带上,我们继续找。"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外面跑,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母子的情节总会有种莫名的牵引力,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那个影子离我越来越远,飘到了我触碰不到的地方…… 第二天,在河边,找到了她…… 她头发散乱,已经被浸泡的有些发白,眼睛闭着,再也睁不开了…… 第18章 第 18 章 你怎么看待死亡? 它是一个生命体的消亡,一个意识的毁灭,但它存在过的痕迹会以另一种形式长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当真正面对它时,我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 “不要动!” 我拦住了已经几近崩溃的姐姐,看着面前冰冷的尸体道, “等警察过来。” 她疑惑地看着我,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等待警察过来的半个小时里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日和她的争吵历历在目,我像一个凶手,亲手酿成了这个悲剧。 “谁报的警?” 我好像忘了怎么发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举了举右手。 警察:“你们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 “王秀莲。” 这个名字和“死者”两个字一同出现,我突然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似乎打了一个结,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警察:“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们和死者的关系是?” “半个小时前……” “她……是我母亲。” 那个警察做笔录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摸了摸鼻子道, “节哀顺变。” …… 我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她们回了警局,尸检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我就坐在椅子上一直等。 刚才的警察走了过来递过来一瓶奶,坐到我身边, “我见过你,上次那个案子里你帮了很大的忙,我姓林,你叫什么名字?” 我嘴巴动了一下,但发不出声音。 林警官:“你是我见过最沉着冷静的人,多亏你保护好现场让我们省去很多麻烦,但是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先回去,明天结果出来了我马上叫人通知你。” 我没有动弹。 “白天那个是你姐姐吧,她现在很需要你的陪伴。” …… 他见我一言不发,叹了口气准备起身,我突然拉过他的衣角,用微弱的声音道, “监狱有空出来的吗?让我住一晚。”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松开手,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我就在这……明天解剖能不能让我在旁边看着。” 林警官:“可是我们有规定……算了,我去申请一下。” …… 我必须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什么都不能想,坐在警察局的一个晚上整个上空飘荡的都是一句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请你以后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变成了锋利的钢针,一刀刀捅在心口。 第19章 第 19 章 “死者肚子里有大量的水,死亡原因是溺水没有错。” “但是指甲缝里没有任何泥沙,这不太符合溺亡的表征。” “头皮处有少许淤青,应该是死前不久造成的。” “很有可能是掉入河中后被树枝之类的钩住了头发,或者撞击到河边的石头上,但是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嘘!” 一个法医注意到角落里的我,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助手道, “不要乱说,我们只负责检验,破案的事不是我们该管的。” …… 是他杀! 我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喧嚣,看着停尸台上的躯壳不发一言。 从在河边发现她,那边四周都有枯树,岩石,即使掉下去怎么可能什么也抓不住? “水中的成分能检测出来吗?” 我喑哑地朝着他们问了一句,两双疑惑且惊讶的眼睛忘了过来,反应了半天才道, “可……可以,不过得明天才能出结果。” 我:“家里用的水一般都是通过处理后的,所以和河里的水是有区别的对吗?” 法医:“对的,河水中有可容及不可溶杂质,自来水中含有氯离子的杂质,在根本上是不同的……” 书上所讲果然都是真的! 我走上前认真地最后端详了一眼她的脸,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世界已经归于平静。 她的手冰冷而僵硬,上面的茧布了厚厚的一层,小时候只觉得怎么那么粗糙,可不知什么时候竟长了那么多的斑点,就像村里的老人那样…… “她……的镯子呢?” 我看着妈妈空空的手腕突然察觉过来,那是外婆留给她唯一的一个遗物,她从来都是舍不得摘下来的。 法医:“没看到过呀!送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可以查监控。”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回想起那天河边刚见到尸体的场景,手腕上似乎也是空空如也,母亲近两年长胖了些,若不是强行摘取的话根本不会掉下来,只有两种情形,一是凶手摘的,目的是求财或者掩盖某种罪行,二是母亲自己摘的,她可能知道跑不掉了所以想要留下证据。 究竟会是谁?是谁做出这种事来! “检验结果出来后能给我看一下吗?” 法医:“我可以帮你申请看看。” “谢谢!” 我脱下防护服走出解剖室,很多的问题缠绕在脑子里,我得一一去解开。 凶手,我必须亲手找出来! 第20章 第 20 章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案情,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摩托车停在外边,是爸爸回来了,他才出工两个月回来就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姐姐一脸着急地跑了出来,冲着我喊道, “家里的菜刀不见了,肯定是爸爸带走了,他现在一定是去了杨姨那里,快去拦着他!” 我马上反应过来,骑上电动车赶紧追了出去。 他肯定是回来后听了外面的谣言,认定凶手就是杨姨他们一家,可是现在事情还没查清,他如果杀了人,不仅很可能是冤杀连自己也会被抓起来判刑,我得赶紧阻止他。 赶到杨姨家时爸爸正拿着菜刀追着人满院地跑。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但谁也不敢往近了凑。 “爸!” 我赶忙冲过去,一把抢过菜刀, “等一下!她不是凶手!” 爸爸红着眼,已经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咬牙切齿地道: “你还帮她说话,都有人看到了,你妈最后来过的地方就是这里,肯定是他们一家子害的,害了张家的又来害我们,我……我今天就为民除害了!” “爸!” 我把刀藏在身后,“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找到真凶自然有法律来制裁,我们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和姐姐怎么办?” “别拦我别拦我!” 他趔趄地扑过来,被绊了一跤,但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一把瘫软在地,声泪俱下,不住地责备自己, “早知道上次就是最后一面了,我怎么都该对你好点的,我就不该出去啊,有我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 我欲言又止,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突然发现迄今为止,好像一滴泪也没有为她而流。 过了良久我蹲下身来, “爸,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妈最后来过的地方是这里?” 他抬头望向我,有疑惑有不解,像在端详一个陌生人,良久才回答道, “……是你春凤奶奶……” 果然又是她! 我站起身,从人群里瞥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他同样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切,像是在等待好戏开场。 那个在水中扑腾的青蛙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它挣扎着,最后葬身在孕育它生命的地方。 …… 我有一种直觉,一种只有遇到真正的凶手时才会出现的压抑不适感,这种感觉会让我感到害怕,本能地去逃避。 而当我产生这种情绪时,那个人多半就是凶手。 但是动机是什么? 我们两家从来没有积怨 ,平时来往的也不算多,究竟该从哪里下手? 我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两天大家都不怎么出门,村里接二连三发生命案,所有人都有点担忧,有的甚至还请了符纸专门贴在门上。 倒是我,从前最怕鬼,现在夜夜期盼母亲能回来和我说说话,可惜每个夜里都只有无尽的黑暗。 突然间我看到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影子在隐隐晃动,我心里一咯噔,寻思着难道我的诉求成真了? 赶紧跑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阿宾哥的母亲。 “张姨,这么晚了,你有事?” 张姨有些尴尬地道:“那个……你母亲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谢谢您了,暂时没什么忙的。” 张姨:“还有,阿宾的事一直没时间感谢你,多亏了你的帮忙……” 我赶紧打住:“都是警察的功劳,张姨,你可别感激我了,万一到时候又被别人记恨上了。” 张姨扭捏了半天又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想告诉你,你妈应该不是小卖部的杨嫂害死的,她那人我真知道,没那么多心思,而且昨天大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去买过东西,当时杨嫂的爸妈都在,她们是不会让杨嫂一个人乱跑的。” 原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看来我把提刀砍人这事已经传开了,好歹来了个不只是看笑话的旁观者。 “我知道不是她,您还有什么事吗?” 张姨:“那……那没什么事了。” 她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来, “对了,我昨天见到过你妈,她当时的样子有点气呼呼的。”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拉过她道:“在哪里看到她的?时间是几点?” 张姨挠了挠头:“当时我干完活回家,大概是十一二点的样子,就在村头小池塘的那条田埂上,我还跟她打招呼了,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我不敢呼吸,生怕她下一句突然说自己忘了。 张姨:“对了!她好像在骂什么人,骂的得很脏,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冷血的,总之很生气的样子。” 我:“然后呢?” 张姨:“然后我就回家了。” 我:“她当时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张姨:“那就不好说了,那条路尽头四通八达,去哪都是能走通的。” 我轻声呢喃,突然间想通了一些事,“她可能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陈年积怨才能作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他们家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张姨听得云里雾里,朝着周围看了看,打了个冷颤,“我……我就先回去了,大晚上的不安全,叫你爸可别再冲动了啊,一把年纪的人了,伤着自己多不好。” 我:“好的,多谢张姨。” “对了!” 我朝她离开的方向又喊了一句,“下次可能还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 她摆了摆手:“没事,尽管叫我。” …… 不管怎么样,总归不是一无所获。 第21章 第 21 章 第二天一大早,林警官就敲响了家里的房门,我迅速穿好衣服出去,一见面他就递过来一个袋子。 “验尸报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了你可别冲动啊,你妈她……” “是被谋杀的对吗?” 我淡定地接过报告,看见王秀莲那个名字时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相差无几,尸体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痕迹能够指认凶手的,现在除了知道是他杀就再无别的突破口了。 “啊?哦哦哦,是,是他杀……” 林警官被我的反应震惊了一会,随即又道, “那……那个,你们家是否有和谁结过怨吗……” “在尸体旁发现的白线是什么成分查到了吗?” 我打断他的话,脑子里还想着别的事情。 林警官:“就是普通的聚酯纤维……” 可是母亲当天穿的衣服是棕色的,不过也可能是在水里勾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打捞尸体时谁衣服上的线头沾上面了。 “您刚才问我有没有和谁结过怨?” “啊……是,是啊! 林警官被我的脑回路弄得有些懵。 我:“我有个请求,能让我一起去吗?” 林警官挠了挠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不能闹事。” 我:“您放心,我只旁听!” “还有!在凶手找到之前先别让我爸知道这件事,他现在受不了刺激。” 林警官:“明白,带路吧,第一家先去哪?” 我:“文秀姨家!我妈最好的朋友。” …… 这个所谓的闺蜜说起来就像个笑话,平时总是从我妈身上贪各种小便宜,偏我妈被她的甜言蜜语哄得服服帖帖,如今人死了也没来慰问过一次。 上次我爸提刀砍人,她老公还在旁边看热闹,索性就拿她们开刀。 警车的呜鸣声匆匆而来时她们正在家里吃着西瓜看电视,见到这么大一群人文秀姨说话都不利索了,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对她投来的求救表情视而不见。 …… 警察:“死者溺亡那天你见到过她是吗?” 文秀姨:“对……哦不!只在早上见了她一面。” 警察:“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曾多次向死者借钱而且从没还过是否属实?” 文秀姨有点慌了:“什么借钱?一两百来块的又不叫借,况……况且是她自己不让我还的,我们家又不差这点钱。” 我冷笑一声,再次被她们一家的人品所刷新认知,一两百确实不多,她掐准了我妈脸皮薄,性子软,所以次次一两百,四五十,再顺点什么东西,就连我妈很喜欢的那条珍珠项链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私人物品。 警察:“能把你们当天的行动轨迹都说一下吗?” 文秀姨撇了撇嘴,朝我站的方向白了一眼后道:“说就说,那一整天我都呆在家里,哪也没去过,那个……马红霞中午还来坐了一会,她可以证明的。” 警察:“你老公人在什么地方?” 文秀姨:“他到地里干活去了,天黑了才回来,最近……得收油菜,忙的很。” “可我昨天怎么还看到王叔在小卖部那边看热闹呢?真的有这么忙吗?” 我真挚地望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文秀姨:“昨……昨天差不多就收完了,也得休息一天。” 我:“那事发当天可有人替王叔作证他的确在地里?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您家里还来过什么客人吗?如果没有,那您还是有嫌疑,如果有的话我们一会去问问看。” 文秀姨气冲冲地走过来,对着我劈头带脸一顿骂:“你什么意思?说我是凶手呗?至于吗,我贪你们家那么点钱?我儿子每个月都会寄给我,谁稀罕你们!” 我:“是吗?原来大家嘴里说的三四十了还在外游手好闲,等着家里打钱的不是您家儿子,大壮哥真的很厉害!” 这话一出,我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从前我总是胆小怯弱,连村里的小猫小狗都让着它们走,而现在若给我一把刀我觉得自己连杀人都敢。 这果然是她的软肋,我亲眼见到她的脸涨的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般。 我:“文秀姨,那天的事情经过还请您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不然您的嫌疑真的很大,哦!还有!从我妈那拿走的东西您清点一下交出来,不然下次被搜出来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林警官边做笔录边时不时偷偷看我两眼,我知道我现在应该很可怕。 文秀姨彻底瘫软下来,倚在门框上掉了两滴眼泪,平复许久后开始讲起当天的事情经过。 “那天她来的很早,看起来像一晚没睡似的,我记得是大概七点多到我家的,那时我正准备做早饭,一起说了些有的没的后她就走了,走的时候约摸是**点的样子……当时,家里也没什么好菜招待的,就没留她吃饭,后来就没见过她了。” 林警官:“你们当时……” “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 我打断道:“您可想清楚了再回答,这些有的没的可能会成为你能否摆脱嫌疑的证据。” 林警官摸了摸鼻子选择保持沉默,文秀姨在我的注视下已然没了一开始的跋扈,轻声细语地道:"就是村里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但是她那天好像对春凤她们家的事比较有兴趣,一直在问我她们家那个傻媳妇儿的事情,我本来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那个傻媳妇儿的老家好像离这特别远,然后比较穷,肯定是家里重男轻女然后把女儿骗到这里来的,也从不想着来瞧瞧看……" 就是这个! 我那天本就疑心,她儿子大半年才回家一次,她居然在外面聊天聊到这么晚,像是在欲盖弥彰故意掩饰什么。 那扇套着锁的门里关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然后呢?"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的事情,"我妈还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漏掉!" 文秀姨:"就……就聊了这些,你妈说她也是个可怜人什么的,在这边孤身一个人,老公和婆婆都不待见她,没…没什么特别的呀,我们平时聊天也会聊到这……" 不对!那天我刚跟老妈大吵了一架,按照平常的习惯,她肯定是会跟文秀姨说我怎么怎么不懂事,前世的冤家之类的,但为什么丝毫没有说到我? 除非她之后还碰到过什么事,见到过什么人! "好的……我知道了,去下一家吧!" 林警官一头雾水,"不进去查一下吗?或许还有什么线索?" 我:"不用了!去春凤家!" 得抓紧时间,我总感觉晚一步说不定会再出现另一具尸体。 我打开车门,理所应当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突然发现现场的气氛有点凝固, "咳咳……不好意思," 刚才一急,好像有点造次了,正准备起身,林警官把我推了回去,坐到了后面,气喘吁吁地擦了擦汗道, "没事,你就坐那……真是年纪大了,跑那么几步就不行了……" 坐在车上冷静了一会突然觉得这一路过来有些太顺利了,想进验尸房就能进,想看报告就能看,大家对我这个没礼貌的毛头小子似乎有点太过恭敬了。 "林……伯伯,我问你个问题,您认识隋安安警官吗?" 我透过镜子看到他的表情明显一滞,眼神有些不自然道:"不……不认识啊,怎么这么问?" 我微微一笑,心中了然。 "没什么……谢谢。"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如果他在的话,案子说不定不久就可以侦破了。 …… 第22章 第 22 章 "人都不在家。" 林警官:"出远门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只能等一等了。” 我透过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出远门,今天肯定会回来的。" 洗漱用品一个没少,桌子上还有几个没有洗的碗盘,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嫌疑只会越大。 那扇锁着的门没有一点缝隙能看到里面,不是给小儿子和儿媳妇住的吗?怎么长年都是关着的?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我朝周围看了一圈,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对着隔壁住户的屋顶,如果爬到对面应该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我找了个梯子,沿着那房梁走了过去,踮着脚刚好可以看到里面,扒开厚厚的灰尘,总算看到了里面的布局。 一张老式的床已经占了房间的一大半,靠墙放着一张实木书桌,没有地方可以放下衣柜所以拉了一根线从门延伸到窗前,但是线上没挂什么衣服,大部分的衣服都堆在地上。 等等!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刚刚好像在角落里看到一缕头发,我凑近了些,把光打过去,看到一颗人头正朝着这边看,没错,是人头!只有头! 我脚下一滑,踩空了从房顶摔下去,幸好拉住了屋檐缓冲了一下,再加上屋子比较低,只是摔破了点皮。 我吓得命都快没了,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半天才理顺自己的舌头,"有……有…人头,里面……" 林警官大吃一惊,立马叫人破门而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走过去,只见一个假的头颅掉在地上,长长地头发盖住了半张脸,乍一看还挺像是真的人头。 林警官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这就是你所说的人头?" 我从手指缝里往那边看了一眼,顿时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幸好不是真的……哪个好人家会往家里塞这么个东西?有什么大病吗?" 林警官:"有没有病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属于私闯民宅,到时候你去解释。" 就在这时,眼镜男回来了,春凤奶奶跟在后面。 "这是……在干什么?" 我连忙解释道:"刚刚进去一条蛇,可能是从屋顶的缝隙里跑进去的,看着像有毒的,所以我一激动把门踢开了,真不好意思,我会赔给你的。" 眼镜男将信将疑地往里面看了一下:"没事,这个房子太老了,本来就不结实,我老跟妈说干脆拆掉得了,但她就是舍不得……对了,怎么还来了那么多警察,都是来抓蛇的?" 我:"没有没有,就是……我妈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法医说很有可能是被害的,警察正挨家挨户了解情况呢。" "春凤奶奶,你脸怎么那么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突然听到我叫她的名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打结:"啊?…刚……刚才不是说有蛇嘛,我最怕的就是蛇了,不知道捉到没有。" 我:"被它跑了,不过应该不会再来了。" 林警官出示了一下证件:"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几分钟,死者当天是不是有来过你们家,几点走的?" 春凤奶奶:"这……具体时间我不太记得了,下午三四点,四五点的样子,反正她走后大概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天就黑下来了。" 林警官:"她当时是来干什么的?有留下过什么话吗?" 春凤奶奶:"就……跟我聊了一会小卖部那边的事情,那个老板娘不是受刺激不太正常了吗,可怜了她父母一把年纪了还得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林警官:"她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春凤奶奶:"那我就不知道了,她也没说啊,我以为她回家了。" 林警官:"方便我们进屋查看一下吗?" 春凤奶奶:"可以,随便看,我给你们泡点茶。" 林警官:"茶就不用了,看一圈我们就走了,还得去别处转转。" 和隔出来的小房间不同,大屋子里明显宽敞整洁一些,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给大儿子住的房间采光最好,布置的很温馨,春凤奶奶则住靠近厕所的小间里,即使大儿子很久才回来一次依旧占着这个大房间由此可见在家中的地位如何了。 我仔细地观察着角角落落,看看能不能找到母亲的镯子,然而床底柜子都看过了就是没有,走出房间是我的目光不由地被厕所里的红色脸盆所吸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母亲被按在水中拼命挣扎的模样……" 发现什么了吗?" 我被拉回现实,林警官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 我尽力平复好自己的呼吸,"什么都没发现,回去吧。" 春凤奶奶已经在旁边等了很久,听到我们要走了连忙迎上来道:"我说啊,你们就应该去小卖部那边多看看,上次那个案子伟娃子不是帮了不少忙吗?恐怕是记恨上了。" "咳咳," 春凤奶奶的大儿子打断道:"少说两句,破案是讲究证据的。" 我:"谢谢,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 家里真进蛇了?" "谁知道呢?什么样的蛇能飞檐走壁,一群人都抓不住,不过是时候把屋子翻新一下了……" …… 我们越走越远,身后的谈话之声逐渐消失不见。 斜柳村,以前没发现,这个地方还真是藏龙卧虎。 林警官:"下个地方去哪?" "我回家吃饭,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已经有头绪了。" 林警官不可思议地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没有,只是推测,” 我凑近了些悄声道,“帮我找个人,越快越好!” …… 第23章 第 23 章 不得不说她们一家掩藏的很好,说话滴水不漏,可所有的回答都太过于丝滑,就像事先排练过似的。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晚了,家里的那盏灯一直亮着,莫名有些灼眼睛。 以前,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在家,她睡得早,有时候调班回来的晚了,她就自己先睡了,但是桌上总有提前准备好的饭菜,客厅的灯也总是亮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喜欢粘在她的身后,把一天的趣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听,反而会嫌弃她多嘴多舌,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不要管我! 失去亲人的痛永远不会消散,它可能会被暂时忘却,但又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反复折磨,让你呼吸都感到疼痛。 “你回来了?等你吃饭呢。” 姐姐这两天瘦了很多,眼睛总是肿的,爸爸坐在椅子上神情颓废,头发又白了很多。 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埋头吃着饭,好像少了妈在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吃完饭后,爸爸终于开口问了这一句话,我收拾着碗筷不敢看他的眼睛。 “还没查出来……但可以确定不是杨姨。” …… 又是一阵沉默。 我听见他起身的声音,默默走近房间里拿出两瓶酒来, “明天给人家送过去替我赔个礼道个歉。” 我:“……好的。” 长夜漫漫,寂静难当,我感觉再待一秒都会被孤独吞噬,所有的沉默都像是无言的指控,在看不见的身后痛斥着我这个“杀人犯”。 我拎着酒瓶跑了出去,“明天比较忙,我现在就送过去。” …… 我在田埂间疯跑着,连到了还未曾察觉,看着那熟悉的地方恍惚了一下随即敲响了房门。 “奶奶,是我,林乐。” 里面窸窸窣窣传出些动静,接着,杨姨的母亲赶紧过来把门打开一条缝,左右看了一眼道:"孩子,你母亲的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我的女儿……是真的再也受不了刺激了。" "不不不!" 我有些尴尬的立在门口,"我是来赔礼道歉的,这个酒…是我爸叫我拿来的,他年纪大了,抹不开面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放下东西就走……" 杨姨的母亲松了口气,赶紧追出来道:"弄清楚就好,弄清楚就好,进来吃口饭吧。" 我:"吃过了,我送完东西就回去了。" "哎呀,进来坐坐。" 奶奶拉着我就往里面走,从柜子里拿出大包小包的辣条果冻往我手机塞, "这些都是我们大秉爱吃的,你们年级差不多应该也喜欢。" 我反正也还不想回家,索性坐了下来。 "杨姨呢?" 奶奶:"叫老头子拉到里面去了,最近……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怕吓着你。" 我有些难为情,可能是被我爸吓着了。 奶奶:"对了,凶手找到了吗?" 我:"还在查,不过应该能确定是村里人作案。" 奶奶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我想也是,柳树本来就是聚阴的东西,偏偏这个村庄叫斜柳村,又阴又邪,气运能好吗?” 大晚上的搞这种封建迷信,我忍不住地突然头皮发麻,虽然自问平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还是感觉心里毛毛的,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她又说道:“那个发了癫的女人不就是喜欢在村口晃悠嘛,我觉得可能是中邪了,有一次我还看到她盯着那颗柳树一个劲地看,那是棵古树了,说不定已经成精了,依我看……” “是春凤阿姨家的那个儿媳妇吗?” 我突然来了劲,打断道:“您什么时候看到她的?” 奶奶:“有日子了……不过最近倒是没怎么见她,春凤说去了她小儿子打工的厂里去了,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沉默了半晌,学着村口妇女闲事唠嗑的模式说道:“不是说学武哥看不上那个女人吗?” 奶奶:“两夫妻的事说不好的……不过这男人最要面子,学武从小到大不是一直什么都不如他哥嘛,现在又娶了个傻媳妇,这自尊心啊肯定是过不去的。” 我:“那他就没想过离了重新找一个?” 奶奶:“这谁知道为什么,兴许是不忍心吧,依我老太婆这几十年看人的经验来说,这小儿子本性还是纯良的,虽然读书不太行,看起来痞里痞气的,但是尊老爱幼。有一次我舍不得花钱打算从城里走回家就是他半道开车把我带回来的。” 我若有所思,自尊心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把双刃剑,有时能助人奋进,有时能将人拉入深渊,我也是男人,知道情绪这东西如果上了头了未必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我记得学武哥好像在隔壁省打工,您知道是哪个工厂吗?” 奶奶:“这谁知道啊……不过听别人说好像是做袜子的。”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那条散落在案发现场的白色纤维,看来是时候会会他了。 …… 第24章 第 24 章 “真是操了蛋了!我没见过这么当父母的,对自己的女儿毫不担心,说死在外面的话正好解脱了!” 林警官跑了一趟惠宁,整个人都憔悴了,一看到我就使劲地吐槽。 “你知道我怎么骗她们来的吗?我说如果他女儿是被别人害了的话找到凶手或许可以领到一笔赔偿,一瞬间所有人眼睛都亮了,然后又听说来去车费报销马上就同意过来了,我也是为人父母的,真是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我:“您别气了,在农村就是这个样子,上千年的封建思想延续到今也不是一时能改过来的,你就让她们去春凤奶奶家去闹,转移一下她们视线说不定还能露出些马脚,然后你再给我查查看她们小儿子案发当天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回来过。” 林警官跳起来:“我……我才刚回来,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呢!” 我四处环顾了一眼,急忙拿了瓶水递了过去, “那,先喝一口吧。” 林警官气得都笑了,拿起桌上的警帽道:“知道了,我去查!当警察当了大半辈子让你一个毛小子牵着鼻子到处跑,你到时候可别忘了去安警官面前替我说些好话。” 我没有回答,回味着这句话有些微微出神,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本以为那件案子后便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相隔那么远,还是借了他的光。 又过了一天,案子没有丝毫进展,老爸每天长吁短叹,姐姐干脆辞掉了以前的工作准备在家里的小县城里再找一份,而我,最近也因为请假太多被辞退了,突然之间,很多事情都变了,即使有一天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也再难回到从前。 天空像划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洪水倾注,纵使女娲来了也无济于事,眼看着骇浪要将我们都淹没了…… 春凤奶奶家现在成了村子里茶余饭后的笑谈,亲家那边每日天刚擦亮就过来要人,两家谁也不相让,一句比一句难听,在这个情况下她们几乎是寸步难行,只要出门没一会定会被抓住,随即就是长时间的切磋和“友好问候”。 这自然是遂了我的愿,接下来就是等林警官的消息了。 这次林警官去的时间比我预算的还要晚了两三天,眼看着从惠宁请来的那一批人快要招架不住了他终于来了,到村里已经是凌晨两点时分。 我听到汽车的声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开门一看,果然是老林,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警察好像在押送着什么犯人,我凑近一看,“陈学武?他怎么……这副样子? 林警官:“别提了!一见到我们就跑,还跑的贼快,奶奶的,追了他三四天。” 我:“他为什么跑?” 林警官:“谁知道!一句话也不说,就低着头,依我看,凶手十有**就是他了。” 我:“你查过他那天的行程吗?” 林警官:“这还用你说,我去调查过了,案发的前三天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火车站那边也查到了他买的是来这边的车票。” 我攥着拳头,然后又一点点地压了回去,太过主观的情绪会影响自己对案情的判断,证据不足,动机未明,真凶尚在迷雾里,我不能让我最爱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学武哥!” 虽在一个村子里但我几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话,好像他是一个哑巴,我唯一听到他开口还是在一个下雨天的午后,从那间单独隔出来的小屋子里传出一阵乐声,他学着电视里的明星用五音不全的调子哼唱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 谁还没有年轻过,幻想着前路坦途,一片光明。 第一次,我坐上了审讯室里警官的长椅,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人,一边在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和动作一边回忆起隋安当时的审讯过程和书本中的案例,试图从某个方面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名字?” “……陈…学武。” “知道为什么抓你过来吗?” 陈学武:“不……不知道。” 我:“那你跑什么?” 陈学武:“他……他们追我就只能跑了。” …… 好熟悉的话术,有些人铁了心要装傻光靠叫是叫不醒的。 我将手中的本子一合,正眼凝视着他。“学武哥……是你杀了我母亲吗?” 他的眼神微闪了一下,两颗字像是挤了很久。 “……没有。” 我:“我母亲死了,是被人杀的,她最后去的地方就是你们家。” 又是沉默,它像是以一种无声的方式承认罪行,又无法将坏人绳之以法,我的火气噌噌上涨,极力压制。 “……你知道她死前说的最后的话是什么吗?她说春凤家的儿媳真是苦命……这件事众所周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挂在嘴边?” 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有这样一个哥哥很辛苦吧,处处压制你,处处比你优秀,你本以为这种差距在步入社会后会慢慢减小,没想到更是走向了两个极端……” “后来你结婚了,但娶到的却是一个有精神方面疾病的女人,在家人和外人的不断指责嘲笑中你把所有的愤恨施加在了她身上,你的妻子,现在在哪?她是不是被埋在某个小土坡里每日被虫子啃食……” “没有!我没有杀她!”陈学武突然站起来,红着眼睛看着我道:“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说我杀了她,她……她是我老婆。” 我:“那她去了哪里?”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林警官沉着脸走了过来:“今天的审讯到此为止了……他哥来了。” 我:“可是……” 林警官:“他哥带来了市长的手书,你在这本来就不符合程序,别把事情闹大了。” “可是……” 虽然万分不甘但也不能给林警官添乱,透过门缝我看见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直直地盯着这里,阴鸷,狠毒,最后是一抹轻视地笑容,转瞬即逝 …… “陈学武!” 我站在门口,直视着他, “你就永远缩在后头当一只提线木偶吧,就是像这样才会一直是个失败的人,才会被人看不起!” ……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如今的我若不是有隋安在背后为我撑腰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不久前的我还在超市里重复着一天又一天安稳切平凡的生活,在满足现状中虚度着光阴,觉得自在且惬意,而现在,我开始懊悔曾经的选择,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家人,连找出真凶都没有资格。 这样庸庸碌碌的一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在村口处停了下来,那颗斜柳树经历了上百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变得歪歪斜斜,垂下来的枝条就像人的发丝,随风而起时就真像杨姨母亲所说的,像成了精一般。 "……那个发了癫的女人不就是喜欢在村口晃悠嘛,我觉得可能是中邪了,有一次我还看到她盯着那颗柳树一个劲地看,……" 我回味着这句话,突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将我往前面牵引,现在这里,能看见什么?春凤家的儿媳为什么喜欢现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那颗树斑驳纵横,就像是人的皮肤一般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沧桑,我越走越近,在凹陷进去的树洞里,摸到了一块布包起来的东西,那个触感,形状让我一下子仿佛被电贯穿全身,里面装的,是我见过无数次,老妈视若珍宝的东西,那个银镯子!居然,在这里! “……那是棵古树,说不定已经成精了。” 杨姨母亲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边,大白天的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 第25章 第 25 章 镯子上没有任何的指纹和关键证据,我蹲在地上,摩挲着那熟悉的触感,心已经沉到了潭底。 林警官:“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我带你来鉴识科,非得开除我不可。” 我:“麻烦您了……谢谢。” 林警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看天,没有说话,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我要借助舆论的力量,当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等到所有人都坚信不疑时那便不再是谣言,而是真相! …… 不得不说,张姨确实有两把刷子,才两三天的时间,村头巷尾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了,甚至邻村的都大老远跑过来看热闹,村口每天围了一大把人。 “啧!就是春凤儿媳妇放进去的镯子,她儿媳妇脑子有问题,可能在家捡到这个东西还以为是个宝呢。” “你看到了?” “除了那个傻子谁一天到晚在那棵树下晃,况且春凤他们一家现在大门也不敢出,肯定是做贼心虚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他们一家子这么心狠手辣。” “可怜了那秀莲嫂,那么好的一个人。” “这样看来,他们家那个傻儿媳说不定也被杀掉了,要不然那边家里一天到晚来闹呢。” “我们以后可得避着点他们家了,这种人多半心理有病的。” …… “应该没杀掉,那个小媳妇长得还算标致的,他们家多精明,现在多少山里地方缺媳妇的,只要肚子能生,卖到哪不能得个好价钱?” 我停住了脚步,被这一番话震惊到了,本来是恰好路过,谁知道这些人的嘴巴里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于是走上前道:“王姨,贩卖人口可是违法的。” 王姨:“什么违法不违法的,这种事情在乡下多了去了,到了那穷山恶水的山窝窝里还想出来那是做梦,拿什么报警?” 我若有所思,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从她们嘴里讲出来可以那么淡然,以前是父母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竟不知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灰大于白的。 王姨:“我可不是乱说哦!以前那个春凤就跟我打听过行情的,她家为了娶这个傻媳妇花出去多少了,可不得想办法赚些回来……” 这时旁边的人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即捂住嘴巴,解释道,“乐娃子……王姨只是随口一说,这买卖人口的事我可从来没参与啊,你和警察交好,可……可别把你王姨说出去了。” 我没空搭理她,骑上电动车飞快地往警察局里赶,一看见林警官立马冲过去抓住他道:“快!快查一下陈学文最近的一些行程,看看他有没有去过什么偏远的村子……” “什么偏远的村子?查我干什么?”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同行的还有一个三十来岁,律师打扮的中年男人。 刚才太过激动,刚才居然没注意到他就在后面。 陈学文走到林警官面前:“那便查吧,反正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你,林警官,我可从没看到过一个根本不在编制内的黄毛小子能对着警察厅指手画脚的,虽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但也应该有做队长的尊严,不然丢的可是局里的脸面。” 林警官躬身附和,连连称是,拉着我往一边走去, “大哥,说话前你先看看场合好不好啊,我昨天刚被狠狠批了一顿,再这样下去我警察还做不做了?” “我……我有一个猜测需要你证实一下,春凤的儿媳妇可能没有死,只是被卖到了比较偏远的地方,我总觉得我母亲的死和她是有关联的,只要找到她……” 林警官眼神有些闪躲,打断到,:“我已经不负责这个案件了……对不起,我也有家庭。” "什……什么意思?" 我楞在原地,脑子一片茫然。 林警官:"我在这一行做了那么久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长,只要上面一句话,别说队长,连工作都可能没了,若是换做以前的我肯定和他们抗争到底,可是现在……我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退休了,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对不起。"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在权力面前真相就那么渺小吗?杀人可以不用负责,作恶可以无法无天?我开始无法理解这个世界,而面对这个有些愧疚满脸沧桑的男人,满心的问号只变成了三个字, "……没关系……" 后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从在河边找到母亲的尸体到现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 课本教会我怎么扶老奶奶过马路,教会我怎么报效祖国,教会我捡到钱要上交,教会我人之初性本善……可突然间,我发现真实的世界不是这个样子,原来所谓规则从来只针对弱者。 第26章 第 26 章 在家躺了三天,直到林警官再次登门,带来了陈学武主动认罪的消息,我勉强站起身来,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林警官:“怎么才几天不见,看着像是瘦了一圈?” “……动机是什么?” 我实在没力气寒暄,直入主题。 林警官:“他说……不小心失了手……” 我苦笑着瘫倒在地,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 “即使要认罪,也未免太敷衍了,” “这套说辞你信吗?多项证据都指向她们家,她们必须挑一个人出来顶罪,权衡利弊下,那个不怎么起眼,处处低人一头的人便成了替罪羔羊,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无能为力是吗?” 林警官站在门前,沧桑的脸孔已然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者面孔了,做这一行的,总是看着比实际年龄略大些,他沉默了许久, “你相信因果吗?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很可笑。我活了那么久,见惯了权钱交易,官官相护,但始终相信为恶者,不管多久总会受到制裁,可能是几年,几十年,或者下一代,我希望你也信,即使是一个谎言,却能让活着的人好受些。” “……” 我:“到此结束了吗?” 林警官:“恐怕是的。” …… 第27章 第 27 章 我万万没想到有时候你以为的人生低谷其实还不是最低点,厄运有时往往喜欢连带着出现,就像前不久我还痛苦困惑,满腔激愤,幻想过很多次用尖刀捅进真正凶手的胸腔的场景,而如今,此时此刻,突然焦急地等候在急症室外,听着来来往往焦急的奔跑哭喊声陷入了麻木。 父亲已经进去几个小时了,医生说送来的太晚了,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今晚了。 姐姐几近晕倒怎么都不敢相信“胃癌晚期”四个字能和父亲沾边,而我就像一个冰冷的躯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姐姐:“早就跟他说要按时吃饭,不能饿一顿饱一顿的,他就是不停……” “妈妈去世后他就更不好好吃饭了,再加上整天唉声叹气的……” “老天保佑,千万不能有事……” …… 抢救室的灯骤然暗下来,终究还是传来了我们最不愿看到的消息,爸爸回来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我宁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也没有和他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 “……” “别哭了。” 我嘶哑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没人听得见。 “马上就会再见的!” 我趁着纷乱之际偷偷拿走了手术室的刀,这不是冲动,相反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过。 若这个世界全然不公,那总得有人做点什么。 可能是天意的缘故,出去不久后我便在警察局不远处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此时他正跟一群人有说有笑。 短短的几秒钟我设想过千种杀死他的方法,只要慢慢地靠近他,找到心脏的位置…… “你打算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一刀刺进心脏或是割破颈动脉只会让他很容易地死掉,如果我要杀一个人,不会一开始就捅致命的地方,我会让他受尽痛苦,最后器官衰竭,血液流干,这才解恨。” …… 那个熟悉的脸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像突然出现在浩渺海洋的一块浮木,在我即将溺亡之际适时地托了我一把,莫名的就是觉得脚终于够到了地,不必在漂泊沉浮里独自苦苦挣扎。 “隋……安!” 我喑哑地喊出这两个字,突然有种似幻非幻的不真实感,周遭的人都变成了一团影子,只有他的轮廓清晰可见。 我果然是个懦夫,刚才的一鼓作气突然都消失不见,很多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一颗颗掉了下来。 隋安被我这模样吓了一跳,连拖带拽把我拉进隔壁的病房里。 隋安:“你……你先等一下,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从案发到现在我都在压抑着,克制着,没想到突然找到个缺口便停不下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等我哭够了随后递过来一杯水, “你……你父母的事我都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脉络我也在林警官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远没到该鱼死网破的时候,你先不要冲动。” 我低着头:“所有办法我都试过了……” 隋安:“那可不一定,凡是拼权与钱的案件我可从来没输过,况且,我带回来一个重要人证。” 我陡然一惊:“你找到王锦绣了?就是……春凤家的那个儿媳妇儿?” “咳咳……你,你先把手撒开,” 隋安有些面露嫌弃地擦了擦衣服,我这才注意到方才离得太近,连他扑闪的睫毛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人现在已经接到斜柳村了,但是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稳定,我怀疑是陈学文动了杀心,找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被泡在河里,幸好有个树枝钩住了衣服,好歹让鼻子露在外面。” 我:“还活着就好……” 隋安:“我们在一个山窝窝里找到的人,据那个农户说是花了五六万买的,看这情况,陈学文可能不止一次贩卖人口。” 我的脑子快速过了一遍事情的始末,看来他们真是穷疯了,竟做起了买卖人口的勾当,现在眼看着事情可能败露,干脆杀人灭口, “他们……还真敢。” 隋安:“现在的问题是王锦绣什么也不肯说,得想个办法才行。” “……” 我:“隋安哥,我在一本书上看过,精神病患者的证词是不是不能作为证据?” 隋安怔了几秒钟:“啊?啊……对,不……不对,要看情况而定,如果精神病人在未发病期间能够清晰地理解问题,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并且其证词与客观事实相符,那么这种情况下的证词是可以被采纳的。” “但是……” 隋安叹了口气,“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她都不愿意开口。” 我若有所思,想到了还在牢中的陈学武。 “或许……那个人可以帮我们。” 第28章 第 28 章 从第一次见到王锦绣起陈学武又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 这辈子他注定逃离不了哥哥的光环,但如果能娶妻生子,再搬到外面过只属于他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也挺好的。 王锦绣初来斜柳村,没有浓妆艳抹,收拾的大方得体,五官清秀,说话轻声细语,很安静地坐在一旁,和周围的媒人以及看热闹的乡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学武只用一眼便确定了这辈子就是她了。 婚后的那几个月是他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妻子很内向,但和自己却无话不说,只要他说什么妻子都信,这种被人看得起,视为依靠的感觉很奇妙,好像活了那么久第一次才有这种体验。 但好景不长,春凤不久就发现了王锦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把她娘家人叫过来,又是撒泼打滚又是破口大骂,闹得整个村子人尽皆知。 他们家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陈学武一下子从别人羡慕的对象变成了笑话,再加上他母亲整日唠叨,于是一气之下离开了村子。 最可怜的还是王锦绣,婆家不待见娘家也不接纳,就这样每日顶着流言蜚语穿梭在田埂小巷间,与鸟虫鸡狗为伴…… 她时常在想自己如果是真的疯了就好了……可惜没有! 没有了药却大部分时间还是得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那天我们把陈学武带到她面前,她的表情终于泛起了涟漪,那空洞里凝滞了几秒,掉下一颗颗滚烫的珠子,她很想问问,为什么原本对她那么好的人会抛下她到很远的地方,为什么给她希望又亲自扑灭?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王锦绣被骗去山里经历了几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又差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她隐忍着,煎熬着,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在爱人面前倾倒完所有的苦水,后面怎样都无所谓了…… 和我料想的一样,陈学武看见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王锦绣后心理防线最终被击退,哭着招认了他哥的罪行。 而王锦绣像真的疯了一般哭够了后就一直笑,一直笑…… 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只觉得悲凉。 一个人如果太过在乎外面的流言,那这些人言便会成为囚禁自己的枷锁。 那天我妈也是倒霉,出门散步恰巧碰上他们将王锦绣卖给人贩子,春凤东拉西扯,废了很大的口舌才把事情圆下来,事后我妈越想越不对,又找上门和他们理论,陈学文眼见着事情要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安静地听着,即使在很早之前已经思考过这种可能性,真正过耳时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 如果我那天没有和她吵架她就不会大晚上的走出去,如果我能早几个小时找到她,或许现在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如果…… 我几近癫狂,反复设想,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额头凝聚,重重地滴下,滴在我即将绷断的神经上面。 突然一只大手环过了我,眼神里透着些许的担忧,“你怎么了?你还撑得住吗?”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接下来怎么办,陈学文那边似乎有人撑腰?” 隋安:“这你不用担心,他一个市长的秘书能掀起什么风浪,狗仗人势而已,陈文谨这几年也是老眼昏花了,现在证据确凿他若还敢护着,到时候摔跟头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有隋安在好像一切都不用担心,终于尘埃落定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累了。 “我……我先回去了,家里…事多。” 隋安:“我送你。” “不用了,已经麻烦你太多了。” 我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着那光影里有些模糊的身影道, “谢谢。” 他微微点头,看不清表情,一切自然的像理所应当。 …… 第29章 第 29 章 那一觉我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外面车喇叭的声音将我吵醒,我蓬头垢面地起身,看见林警官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直直地往屋里走来。 他一进屋原本冷清的家里马上变得闹哄哄的,姐姐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给他倒了杯茶。 “哎,不用了不用了,我今天是带好消息来的,陈学文贩卖人口,杀人嫁祸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判下来了。” 我并没有太多惊讶,只要隋安出马感觉就没有破不了的案件,但心里又有种隐隐的后怕,如果在上个案件中没有认识隋安,如果这个案子在权势的压迫下最终草草结案,如果当时那把刀插入了陈学文的心脏…… 那一切会是什么情形? “安警官还在局里吗?” 林力:“没有,昨天夜里就走了,看起来蛮赶的,可能那边的事情也比较棘手吧。” 我顿了一下,那他,是特地为了我而赶过来的? 林力:“哎呀,安警官办事那真是一个雷厉风行,你是没见到,市长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不知道他背后是哪尊大佛……” 我有些心不在焉,想起那天碰到他的场景,顶着个黑眼圈,满脸的疲态,肯定是连夜赶过来的,寻找王锦绣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他自己手里还有案子呢。 我:“林警官,隋安他……现在在办什么案子。” 林力:“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这个级别的办的应该都是大案。” 我若有所思:“……那个…我还想问一下,如果要加入你们这行需要什么条件,我……” 林力:“你想当警察?那还不好办,你和安警官关系那么好,只要跟他讲一讲,什么麻烦事都可以省了,说不定马上就能超过我呢……哎呀,实话跟你说,我当警察那么久,如今还只是个小队长就是因为没什么人脉……” 不知怎的,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双笃定且信任的眼睛,他居高临下,带着些许笑意,对着我道:“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我看着林警官喋喋不休的嘴巴轻轻一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且充满期待,仿佛前面许多年都是白活了。 “我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向他!” “什么?” 林警官有些没听清,自顾自地道,“我跟你讲的事你放在心上啊,现在局里忙,我先走了,别忘了在安警官面前多提提我啊……” “啊?什么事呀……” 我刚才没注意听他说话,再想问时人已经走了,姐姐从房间里走来,边收拾东西边道, “我刚才可是听的清楚,人家是想要通过你结识一下安警官,帮着他自己升职加薪呢。” “通过我?” 我挠了挠头:“我和隋安也算不上很熟,就上次那个案件才认识的,这次人家帮那么大个忙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好再麻烦人家。” “我也是这样想的,” 姐姐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那你找个时间把这些礼物都给人家还回去,既然帮不了忙也不好拿人家东西的,对了,我也想问问你和安警官是怎么回事?这次他好像是特意为了你赶过来的,是个值得深交的,有空得请人家吃个饭。” “……我知道了,他现在忙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 从前热闹的家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姐姐了,一旦安静下来,所有的回忆便如同潮水一样袭来,往常的这个点老妈已经叫了很多遍了,再不起床就要被揪耳朵了。 “那个……” 我试图找点话题,“你那边的工作还顺利吗?” 或许是话题转的太生硬,姐姐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家里,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弟弟从小就聪明过人,一定能成功的。” 我突然哽咽,经历了这一遭,姐姐似乎也变了许多,在她身上逐渐能看到妈妈的影子,如果妈还在,会不会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支持我,告诉我好好走自己的路,别回头。 “姐,幸好还有你……” 我俩相视一笑,十八岁的成人礼未能将我们脱离童稚,而长大,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 第30章 第 30 章 不知是不是托了隋安的福,从准备考试到面试成功一路顺风顺水。 只不过真正当上警察后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每天都在处理各种琐碎的小事情,动不动开会,说些有的没的,几个月下来不但感觉自己快要累死了,而且学到的东西还没那天在图书馆待一天那么多。 这天又被分派到任务是帮一位七旬的老太太找丢失的猫,和我一起的是毕业没多久,同样才上了几个月班的小陈,他一路怨声载道,说上大学时壮志凌云,准备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现在每天不是闲着无所事事,就是做些无关痛痒的活。 “每天闲着无所事事?” 我看了他一眼,一边出来找猫一边还得处理新发过来的文档。 “我每天都快要忙死了,到家恨不得倒头就睡。” 小陈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黏上来悄声道:“我也好奇呢,林队怎么每天给你安排这么多活呀,不是说你是关系户吗?看来你这关系也不硬呀。” 我听出话里的不对了,试探性地问道:“不是说最近局里事多,忙不过来了吗?” 小陈:“哎哟,得了,就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事,都是骗你的,故意给你小鞋穿呢。” 我从来不精于人情世故,也没往那方面想过,现在这么一提倒是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自从那次把东西还回去后,林队的态度似乎就有些异样了,可是不至于吧,我和隋安非亲非故的,他升职加薪不成也怎么都怪不到我头上呀。 小陈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道:“你也别太沮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让你那有关系的亲戚再拉你一把,不然一个月后的调任说不定就是你了。” 我一头雾水:“什么调任?” 小陈:“哎哟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隔壁丹鳞市的乌家镇需要几名警察,我们局里也得去一个。” 我:“隔壁省的来我们这找警察,他们那么大个地方没人了?” 小陈:“715枪击案你没听说过吗?就发生在两个月之前,乌家镇死了四个警察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四个警察啊!你以为是真的找不到一点证据吗?还不是背后的势力太大,谁都不敢查,上个月调过去一个,上班没几天就莫名其妙被打残了,现在根本没人敢去,只能从旁边的省市里调,我反正已经想好了,要我去的话老子立马辞职,赚他妈的这么点工资要老子用命去搏,我才不干呢!” 我大为震惊:“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人敢这么猖狂?” 小陈嗤笑了一声道:“少爷,您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吗?还还法治社会,法律就是来约束我们这样的穷人的,你看那些有权有势的,谁管你法律允许不允许了,你仔细看看刑法,发家致富之道可都在里头呢。” 我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颠覆我三观的话,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作为一个在警局上班的公职人员都是这样的想法,那这个世界的法度应放在哪里,秩序和希望又在哪里? “……如果真的选中我那也没有办法,我愿意去,我始终相信邪不胜正,正义总会被声张!” 小陈打量了我一眼,“啧啧啧,你牛,你小说看得多,你加油吧,我去找猫。” 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是隐隐升腾起一阵不安,生命可只有一次,我死不要紧,但我不能留下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不对,我死还是要紧的,至今还是母胎solo,恋爱都没谈过啊! 夜里我拿起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思考过后终于拨通了那串号码。 “喂?” 电话那头有些闹哄哄的,沉默了几秒后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林乐吗?” 我:“啊……对,是我,那个,你现在忙吗?” 隋安:“还…行,有什么事吗?” 我:“我……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当警察了。” 隋安:“我知道,从那份入职名单里一眼就看到你了,恭喜啊。 ”……“ 快给三号病人换一下药水……” 我听着那边的声音好像是在医院,有些担心地道:“你生病了?” 隋安:“没有,不小心划伤了一点,来医院处理一下,马上就好了……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人家一天到晚事情那么多,而且上次帮的忙也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怎么好再舔着脸求人办事的。 “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话刚出来,顿时觉得说错了,刚才没过脑,仔细想想,莫名有点暧昧是怎么回事? 我听到那边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沉默了几秒后道, “咳咳……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等忙完了这阵子,一起吃个饭。” 我听见那边嘀的一声安静下来,大概是真的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吧。 哎!同样的年纪,人家已经在职场上风生水起了,而我却还在小县城里每天抓猫逮狗,人生啊! 夜晚的斜柳村被月色浅浅地笼罩着,时不时飘来的几片乌云作着忽明忽暗的色调,虫鸣和着潮湿空气的氤氲,没有花的香气,但有草的清新,我就躺在葡萄藤下的摇椅里轻晃着,一把蒲扇散来了丝丝凉风…… …… “怕不怕?” “……怕……” 那声音将我揽入怀中,没有接着言语,却顿时把我的不安一股吹散…… “妈,你要去哪?” “去找你爸……” 我看着那个影子停在园子里伸手指了指前面,冲着我笑了笑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想再叫她却发不出声音。 第二天我是被姐姐叫醒的,醒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外面睡了一晚,这一觉感觉比往日都要睡得好些,看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姐姐:“你眼睛怎么红了?哭了?” “没有啊!”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看了看,眼睛居然有点肿,昨天晚上梦到什么已经不大记得清了,只记得母亲站在那片地里冲着我回头笑了笑。 “姐,” 我呆呆地坐着,“老妈之前种的那些瓜是不是熟了?” 姐姐:“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最近太忙,也没来的及管地里的事情。” 她一边走着一边往园子里走去,“今年光照好,雨水好,这瓜倒是长得比往年都大,幸好你提醒我了,再晚几天就熟过了……” 我听得真切,明明没几步的距离又模糊了眼睛。 我从来不信那些冥冥之中的事却万分地笃定是她来过了,那是她悉心培育的种子,临走时还怕我们错过那果实的甘甜…… 第31章 第 31 章 果然是我! 调配的名单一出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早知道昨晚那通电话就实话实说了,这个林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那么记仇。 不过我不去也得有人去,与其呆在他管辖的地方一辈子出不了头还不如出去外面碰碰运气。 715枪击案,我怀着好奇的心理百度了一下这个案件,想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看不知道,往评论区翻了翻顿时就不淡定了。 这个地方可能还和毒品有关,早就听说过毒品贩子的阴毒,我就这样过去恐怕回来后就只能风光大葬了。 去上任的前一天我一直没睡好,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隋安的电话,可那头却无人接听,我甚至想过干脆辞职不干了但冷静下来又觉得未免太怂。 也许隋安也是这样风里雨里过来的,想要做出成绩怎么能龟缩在安乐窝里,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呢! 就这样,我内心还在挣扎和纠结中时人已经被送到传说中的乌家镇了。 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属于比较城市化的小村落,看起来一片祥和其乐融融,警厅也比斜柳镇的略大些。 许是上面的人也知道在这的危险,职位和工资都比之前高了,负责接待我们的警员姓乌,叫乌昊,性格比较活泼,一见到我们就十分热情地迎了过来, “哎呀,路上辛苦了,饿坏了吧,已经准备好了茶饭,先随便对付两口,改天再带你们去尝尝乌家镇的特色。” 和我一起的还有从丹鳞市级调来的赵警官,他是正儿八经有二杠一的三级警督,在原来的地方属于骨干级的人才,但是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也被调到这来了。 他一进门便直入主题,“我的办公室在哪?715案件的文档拿过来给我看一下,下午找个人带我去一趟案发现场。” 乌昊:“哎哟我说赵警官,早就听说您工作严谨,态度端正,可这人是铁饭是钢,再着急办案也得先吃饱不是,菜都准备好了,好歹垫吧一口。” 赵潘:“送到我工位来吧,我带着任务来的,时间比较紧。” 我撇了撇嘴,就讨厌这样的人,卷心菜!你不吃让别人怎么办,就你态度认真,办事牢靠是吗! 我:“那……那我,我也先去工位了,公事要紧。” 乌昊:“那好吧,你们一来这案子应该是有指望了,查到现在为止我们知道的也就一点皮毛,上周老吴还因为这个案子折进去了,现在大家真是胆颤心惊,都不敢深入,上面又催,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理解理解!”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关于715枪击案,我只有在网上看到些消息,知道的不多,你能从头到尾跟我讲讲吗……” “你过来都不事先了解一下案情吗?在网上看到消息?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很容易先入为主,影响判断你不知道吗?” 还没说完就被赵警官怼了回来,我一时语塞,按道理来之前会由我的直属上司跟我说明这里的情况,但那么多天了我连林力的面都没见着。 正当我不知道怎么辩解时乌昊陪笑着道:“新人嘛,经验不足,以后肯定……” “跟你一样吗?” 赵警官打断道,“你做警察的时候没有起过誓吗?遇到一点困难畏缩不前这是一名人民警察该做的事吗?聪明劲多用在案子上,别用错了地方。” …… “……” 我们被莫名其妙教训了一个钟头,这姓赵的警官也是厉害,来到人家的地盘还这么嚣张。 等人终于走远后我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对乌昊道, “要不,我……我还是先跟你去吃饭吧,顺便熟悉一下这的环境。” 让我跟那个老古板呆在一起我可受不了。 乌昊挠了挠头,看了里面一眼,冲着我嘿嘿地笑了两声, “走!吃饭去,反正里面还有其他的同事呢。” 他带着我走了一圈,我这才发现这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呀,一个镇上的派出所能赶得上市里的了,不仅伙食好,住宿好,而且很多我只在书里看过的设备这里都有,真是来对了! 我们边吃饭边聊到715的案子,乌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那个案子中可不止死了两个弟兄啊,准确来说是八个,上面要求保密我们也就不敢多说,八个鲜活的生命啊,八个家庭就这么毁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怎么死了那么多?” 乌昊:“在我们乌家村有两拨人是惹不起的,一是以乌梢为首的梢帮,另一拨是以乌河为首的河帮,在这里要想日子过得去,就千万不要得罪他们两家。” 我笑了笑,“怎么有种演电影的感觉?还拉帮结派。” 乌昊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还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来这后只要记住,不该管的别管,不该看的别看,待够三年调任后就会升职加薪,不然老吴就是你的下场。” “你放心!我最会的就是明哲保身了,有事我绝对真跑!” 我又扒拉了两口米饭, “你还是没跟我说715 案件啊,是这两伙人发生了什么利益争执吗?” 乌昊:“表面上是两家因为抢占地盘打起来了,一开始就是用刀啊棍的,可是等警察到了后不知道谁先开了一枪,双方就开始火拼了,那枪一打起来怎么有个轻重的,现在医院里还躺着我们好几个弟兄,不过他们还算好,至少保住了小命。” 我:“他们怎么会有枪?还有,你刚刚说表面上是为了抢占地盘,其实还有某种更真实的原因是吗?” 乌昊靠近了些道:“都是毒品闹的,乌家镇是个黄金窝,上面有神仙罩着呢,有枪算什么,见过杀人不偿命吗?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我大受震惊,碗里的饭也突然不香了,感觉周围冷飕飕的,随时就可能跳出一个人来取我狗命。 “我……我头有点疼,一会直接带我去房间吧,这……路上可能有点晕车。” 乌昊:“咋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有……有点想吐,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 进狼窝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第32章 第 32 章 第二天六点钟外面就传来哐哐撞门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什么歹徒打进来了,立马清醒,过了几秒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赵潘:“还睡呢!起来干活!” 我开门一看,赵警官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门了,旁边乌昊肿着眼睛哈欠连天,可能也是被这么薅起来的吧。 我:“不是,上班时间不是八点吗?” 赵潘:“时间紧任务重,以后调到六点了。” “什么!?” 我和乌昊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还是你能,你那么会做牛马去草原啊!呆在这里干什么! “可……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洗漱。” 赵潘:“下次定好闹钟,五点半就起来洗漱,现在已经不早了,直接跟我去案发现场。” 就是说做人有时候还真是挺无语的,下辈子去峨眉山当蚂蝼吧。 …… 现场因为处于人口密集处,所以大部分痕迹已经被清除了,虽然能通过一些弹孔的痕迹来判断开枪的大概位置,但似乎也没什么用,留给我们的线索寥寥无几。 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吱哇乱叫了,趁着赵警官查案的功夫,一眼瞥到了不远处有家包子店,热乎的香气飘过来,不自觉地就往那边走了。 “老板,五个大肉包,还要一杯豆花,要甜的!” 老板看了我一眼,熟练地夹起包子放进袋子里, “这是又查案呢?怎么查个没完呢,找那么久找到什么了没?” 我边吃边道:“哪有那么快的啊,这查案又不是卖包子,任何一个细微的条件都有可能是线索,所以得慢慢来。” 老板哼笑了一声:“您说的对,就是不知道我入土的那天能不能看到你们破案的那天,死的那几个歹徒啊是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那些警察了,谁不是爹娘养的,我以后肯定不让我儿子干这行。” 我四周瞧了一眼,这个摊位虽然处在角落里可是视野辽阔,说不定能看到一些案发的经过, “大叔,您在这卖包子多久了?” 老板:“别看我们铺子小,却是祖传的,我爷爷那个时候就在这里卖包子,算到现在也有七八十年了。” 我:“哎哟,难怪这么香呢,这味道真是我二十多年来吃过最好的,一会走之前再给我打包五个!” 这话果然说到老板心坎上了,笑容也明显看得出是发自肺腑了,“小伙子吃得了吗?我们这分量足着呢。” 我:“这案子查不完,晚上看来是又得加班了,留着当夜宵吃。” 老板:“哎,你们也不容易啊,可惜那天我摊子撤的早,不然也能帮上点忙了……不过啊,那其中死的一个警察我倒是认识,人真的不错,经常来我这买包子吃,他也是倒霉,前天还告诉我马上就要调走了,说什么这里就是一滩烂泥,谁来了都得陷进去。” 我:“幸好您撤的早,不然说不定摊子就没了。” 老板:“嘿嘿,也是,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么大的阵仗,死那么多人,也没见现场乱到哪里去,我那天到时如果不是警戒线拉着还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呢,就是上次隔壁卖菜的两口子打架也比这场面混乱。” 我:“不是说现场一片狼藉,很多天以后才又开始营业的吗?” 老板:“是倒是封锁了很久,可我那天偷偷看了几眼,就是还好呀,除了那几具尸体有点吓人外其他都挺正常的。” 我若有所思,这和我在档案上看到的可大相径庭,究竟是谁在撒谎? 即使每个人对客观存在的事实在理解上存在差异,也不可能差那么多才对。 “你在干什么?” 乌昊压低着声音跑过来,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包子道, “祖宗欸!赵队正在那生气呢,你把吃的稍微放一放好不好呢!” 我:“怎么了?” 乌昊:“他正找你呢,包子我先给你拿着,你就说刚刚在找线索昂。” “我……我本来就是……” 算了,这个样子也确实没什么说服力,我前脚刚到,赵队就一瓶子扔了过来,“叫你半天了,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刚刚在那边观察现场情况来着。” 赵潘:“那你查到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就没有把刚才的疑惑讲出来。 赵潘走近了些,盯了我足足五六秒,我整个人一动不敢动,“就你这样的还是警队的一把手?断奶了吗?” 旁边的乌昊差点笑出声来,我擦了擦汗,看来调我过来时警队那边是没有如实相告的,如果知道我只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那今后恐怕更不好混了。 赵潘环顾了一周又慢慢地走到乌昊面前, “你笑什么?715的案子还没结束不应该拉好警戒线不让人靠近的吗?涉案尸体已经全部火化你只给我一个尸检报告有什么用?破案破案不行,证据都看管不好,你站在这里当摆设的吗?” 乌昊:“这里是商业街,封太久会引起群众抗议的,而且火化是逝者亲属要求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还找借口!” 赵队的嗓门真是大,这一声吼把乌昊也震住了,我反而镇定了一些,老妈说过遇事靠吼的都是假把式,咬人的狗才不叫呢。 “赵队,” 从刚才起我就觉得什么地方有点怪怪的,角落里的一个铺子似乎摆放的位置有点不对,比一般的商铺略微往后靠了点,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旁边刚好有一个大柱子,这样的话只有走到跟前才能看到,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怎么多出来一间商铺。 “那个铺子下面好像有东西。” 赵潘:“我全部都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移开看看吧。” 我边说着边往那边走去,赵队眼里闪过一丝不满,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我出丑。 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挪开时,地上的弹孔的痕迹证了我的想法。 “赵队!” 赵警官皱了皱眉,显然一直以来这个弹孔都是被忽视掉的。 赵潘:“叫鉴识科人员。” …… 案件开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根据实验结果来看子弹是由上而下几乎垂直打入地面的,弹孔周围的血迹明显是有人故意擦掉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掩盖这个痕迹?在现场重重封锁,层层筛查的情况下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手脚? “咱们队里该不会出了内鬼了吧?” 乌昊左右环顾了一圈,打了个冷颤,“这日方夜防家贼难防啊,我们在明敌在暗,这根本无从下手啊。” 赵潘:“谁说无从下手?你不是也姓乌吗?在我看来贼喊捉贼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乌昊这次彻底怒了:“你什么意思?说不定你就是上面哪个高官派下来的卧底呢?还三级警督,那么明显的弹孔都看不见,不是人家林警官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呢!” ……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这不仅案子毫无进展现在还起内讧了,眼看着战火要往我这边引我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祈祷着,等待适时的机会溜之大吉。 从前在斜柳镇干活是身体累,现在是身体和心都累,每天还得提心吊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33章 第 33 章 多年来我一直有个信念,只要肯放弃,困难就永远难不倒你! 可现在我摸鱼摸得辗转反侧,坐立不安。这里除了伙食好外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我总觉得危险就在附近潜藏但是外面却总是一片风平浪静,像温水煮青蛙,更加磨人。 “哟,睡着呢?” 我揉了揉眼睛:“没有,浅眯一会。” 乌昊看了看正当午的太阳挠了挠头:“我寻思这也没到睡午觉的时辰啊,走吗?吃饭去。” 我懒洋洋地坐起来,这几天赵队也不管我们了,无拘无束的日子突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你去吃吧,我这早饭都还没消化呢,出去走走。” 乌昊:“那你干脆等等我,你人生地不熟的,别迷路了。” 我:“不用了,就附近逛逛,下次如果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你再陪我一起去吧。” 乌昊:“可是……” 我:“哎呀哎呀,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你放心,我很惜命的,去吧去吧。” 乌昊:“好吧,手机带上,有问题联系我。” 我微笑着答应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觉得乌昊真是个不错的人,处事圆滑机敏而且颇有能力,在这种有才没有地方施展的地方真是屈才了。 乌家镇比较富庶,基础设施完善,几乎所有地方都有马路和公交直达。 这对一个乡下的镇子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走在路上很少有低矮的房子,几乎都是几层楼的小洋楼,我不禁有些疑惑,这里的人都是靠什么生活的?也不种地,养养花逗逗鸟,外面那些摊位铺子也是时常不开张的,日子简直太松弛了。 不知绕了几条街有点迷路了,正寻思找个人问问,不远处的一个土坯房引起了我的注意,房子的外面种了些白菜萝卜,挺拔的枣树上面零星的接了几个果子,树下有三两只鸡鸭,有那么一瞬间我晃了一下神,还以为自己又回到斜柳镇了。 “那个……奶奶,我想问一下,警察局怎么走啊?” 里面的人转过头白了我一眼,慢慢把手里的活放下, “怎么?报案去的?” “我……我刚刚……” 老奶奶:“报案的话还是劝你别去了,那里面可没什么好东西,要他们帮忙还不如自己一头撞死。” 我话到嘴边又赶紧收了回去,“我刚刚包被抢了,里面有身份证,想去那边立个案,您能告诉我怎么过去吗?” 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前面直走五百米后左拐,上坡再往右走两百米,看到那条大路后一直走就能看到警察局了。” “这年头乌家镇还有抢钱包的?这放眼看去还有比我们家更穷的?” 我挠了挠头:“可能是外地来的……我也刚来不久,对这一片不太熟悉,就知道前几个月发生了一个715枪击案,枪可是违禁物品,在现在这个法制社会居然发生这种事也是骇人听闻啊。” 老奶奶:“哼,警察都可以贩毒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老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看清楚,首先,我是你大爷,不是什么老奶奶!” 他把头巾一摘,一颗圆溜溜的光头映入眼帘, “我可没有乱说,我儿子以前就在警察局里做事,你刚才说的715枪击案,死的其中一个警察就是我儿子,什么歹人那么手眼通天?这一个个打死的都是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好警察!查了那么久了,坏人抓到了吗?根本抓不到!都在警局里坐着吃香喝辣呢,这里就是一滩烂泥,谁来了都得陷进去……” 最后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想起了包子铺老板的话,想起了那个垂直而下的弹孔痕迹,大白天的突然打起了冷颤。 “大爷,我还想问一下……”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乌昊打来的。 “你在哪呢?” 那边的声音有些着急“你快回来,一会有个省里调来的大领导要来,需要我们接待一下,人手不够。” “可是……我现在……” 乌昊:“别可是了,只要领导开心了,调任升迁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快点回来啊,领导马上就到了。” “好吧……” 那边电话嘀的一声挂掉了,我只得跟大爷了声谢后匆忙地往回赶,反正机会还多的是,下次再来问问看吧。 路过那个拐角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孤独的房子孤独地矗立在城市的角落里,莫名有种不真实感,好像要随着即将消失的残阳一同归于尘埃,渐渐隐去了…… 第34章 第 34 章 领导的车是晚上九点多才到的,我晚饭也没吃,眼巴巴地等了几个小时,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找了个时机溜了出来,打算去看看食堂还有没有什么吃的,然而这个点人家碗筷都洗好了,一口汤都没有。 警察局外面不远处倒是有个卖炒粉的小哥,每天都会摆摊到十一二点。 我寻思着要不出去吃一口,总不至于那么倒霉,领导刚好在这个点来吧。 然而,就是那么不巧,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面刚吃到嘴里一口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一接听就是乌昊有点恼怒又偷感十足的声音, “祖宗,你又去哪了?领导已经在了,点名问你呢!” 我差点被面呛死,“什么!为……为什么呀?我就出来吃个面,难道要开除我啊?为什么点我名,我又不认识他。” 乌昊:“别说了!快回来。” 饿了大半天了,我的心情也有些不太好,继续吃着面条道,“什么破领导,自己迟到让我们等了大半天,现在……呼呼呼……” 我被烫地赶紧吹了两口,边吃边道,“都是下班的点了还不让人吃口热饭啊?” 乌昊:“啊?什……什么破了,没……没事的话我……我先挂了……你快点回来。” 我一脸疑惑:“我没说什么破了呀,你怎么了?咬着舌头了?” 我在气头上没注意到那边的反常,过了几秒钟后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你说的破领导就是我……给我带份炒面,少油不要辣。” 这句话说完电话嘀的一声挂断了,随着这个声音停止的还有我的心跳。 刚才是被抓包了吗?领导就在旁边?最后那句话是领导接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我愣了几秒,擦了擦汗,硬是把手里的面吃完了。 这眼瞅着仕途就快没了,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饭啊。 “老板,再打包一份炒面少油不要辣……”我挠了挠头思考了两秒钟, “再加两个鸡蛋,煎的嫩一点。” 说不定领导能从这个煎鸡蛋里看出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最后的挣扎,然后不计前嫌还给我升职加薪呢! 虽然知道不可能。 冷汗顺着脸颊慢慢滑落,暖风刮过来都有些刺骨。 …… 在回警局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那个声音所对应的人物,想了半天,那种语气老成持重声音又充斥着几分稚嫩的语气还真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新来的领导该不会是隋安吧,上次案子后已经大半年没见他了,不过再想想,能让这边这么重视的领导应该不会是个毛头小子,到底会是谁呢? 直到从后门偷偷溜进去时透过玻璃终于见到了那个人,我藏在黑暗之中,他端坐在众目之下,一身警服威严而挺拔,群星捧月之姿让人挪不开眼,我就这样看着,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脑子似乎也宕机了……是他!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此时的我刚吃饱回来,因为太赶,衣服上还不小心滴了两滴油,头发也没梳,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就像路边的狗尾巴草。 我赶紧抓了抓,再抬头时冷不丁和里面的眼睛对视了,吓得我手里的炒面都差点飞了,尴尬地立在门口,进退两难。 “叫你进去呢!” 乌昊偷感十足地跑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兄弟,我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 我心里一紧,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虽然以前一起办过案,但刚才隔着电话骂他也是实打实的,他为了树立威信今天不会要拿我开刀吧。 隋安:“过来!” 我心里直打鼓,已经准备好被大骂一顿了。 隋安:“……面呢?” 我:“……” “啊?什么面?” 隋安:“少油不辣的炒面!” 我过了两三秒终于反应过来,“放……放在阳台上了,我现在就拿进来。 隋安打开包装盒就开始吃起来,“味道不错,就是汤太少了。” 我:“你晚饭没吃?” 面都坨成一团了,他居然吃那么香。 隋安:“那边的事情一弄好就过来了,路上六七个小时的车程,没时间吃。” 我:“确实太赶了……” 隋安抬头看了我一眼,嘴里还嚼着东西,冲着我笑了笑,“怎么样,当警察的感觉还可以吗?” 我挠了挠头,“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不过还行,能应付过来。” …… 这次见面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丝毫没有上下级的拘谨,我们就像个普通朋友一样说话聊天,像是很久没见的旧相识,只要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 “我真没想到那个领导会是你,你怎么被调到这个小地方了?” 隋安:“是我自己主动申请过来的,还记得斜柳镇的何勇吗?他私下里和我盯了很久的一个毒贩有往来,那个毒贩可不简单,后面可能藏了一个巨大的组织。” 我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为着这个大案,他这样的人我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结识,所以说缘分还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那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那个案子吗?” 隋安:“不错,这是通过毒贩王金这条线层层查下去得到的收获,我还真是好奇,这么个小地方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我:“你可别小看这里……我总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连身在警局都有种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感觉。” 隋安:“说来听听。” 我:“首先,715案件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把这几天的见闻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他说了,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最后揉了揉眉心,微笑里透着些许疲惫,靠在椅子上懒懒的看着我, “这些话你还对别人说过吗?” 我:“没有。” 隋安:“很好,他们那些人几个月下来的搜查结果还不如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有用,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从现在开始,你记住,除了我谁都不能相信,去什么地方都要和我提前汇报,跟在我身后,无论何时何地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我:“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隋安站起身,四周张望了一眼,突然表情严肃地道,“你有多久没见到赵潘了?你猜他去了哪里?” 我反应了几秒,突然感觉后背发麻。“什……什么意思?” 赵潘已经被灭口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不是有点惊吓过度了,隋安突然笑得直不起腰来,捂着肚子道, “今天太晚了,先不跟你说,怕吓着你,明天再告诉你。” “那你还不如现在跟我说呢!” 我大喊着,看着他一路笑过去的背影差点气死,话说一半让我自己猜?就我这想象力这不比直接告诉我还吓人十倍百倍啊! 我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森森的,连回宿舍那条路都比往常吓人好几分。 第35章 第 35 章 这天晚上感觉比以往都要漫长,关上灯脑子里都是赵潘无辜枉死,血肉模糊的脸,明明不久前他还生龙活虎的站在我们面前… …越想越害怕,干脆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了,屋外黑黢黢一片,只有我房间里亮着灯会不会更容易被盯上? 就这样整个后半夜我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直到天空逐渐泛白…… 该上班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里面空空如也,一旁值班的警察伸长脖子道:“安警官已经去715案的现场了,他叫我告诉你,吃完早饭就马上赶过去。” “好的,” 我打了个哈欠,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在超市里摸鱼的日子了,睡得好吃的香,现在呢,睁眼了就得干活,还得承受心理上的压力。 …… “你来了!” 隋安抬头看了我一眼,手里的工作还在继续, “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加班熬夜了?工作虽然重要,身体还是要放在第一位啊。” 这话里阴阳怪气,虽然看不清他的正脸,不过此时肯定在憋着笑呢。 我蹲下来看着弹孔的痕迹, “这已经查过好几次了,还是漏掉了什么细节吗?” 隋安:“查案就是需要几百遍几千遍的反复查验,真相不会摆在显眼的地方让你一下子就能够得着,即使是一微一毫的细节也应该拿出百分百认真的态度对待。” 我:“在痕检方面我可就不太擅长了,不过上次我倒是在包子铺老板那打听到些消息,我原本还想今天一早再去那边问问情况的,谁知他今天没出摊。” 隋安站起身来,看了看时间,“没事,我叫来一个人,应该能帮上些忙,他快到了。” 这句话一落地,刹车的声音便在外面停下来,走出来一个圆溜溜的小胖子。 “阿笠博士!” 我一下子脱口而出,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隋安啧了一声,瞪了我一眼, “闭嘴!” 来的好像是个大人物,不仅有专门的刑警贴身保护,而且隋安这么骄傲的人居然会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去迎接。 “阿笠!这里!” 我:“……” “…臭小子!没大没小!” 那胖子跳起来一巴掌拍到隋安头上,“说过多少次在外面叫我荃sir。” 隋安陪笑着:“那不知荃sir吃饭了没?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给您买点早餐?” 安荃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你可别来这一招,上次让我注意身体,多喝热水我还感动了那么几秒,转头就把我叫到这里来了,将近十个小时的车程啊!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隋安:“得了得了,知道您辛苦,但时间紧迫,先办正事,办的好中午吃大餐。” 安荃:“你个白眼狼,办不好的话饭都不让我吃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拿出工具箱,蹲在地上开始观察起来。 和之前叉着腰训人的感觉不一样,这个小老头一开始工作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严肃而认真,仿佛周围的嘈杂都归于平静,进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圆圆的身体有些吃力,没一会就大汗淋漓了。 “小……安警官,你过来。” 约摸两个小时后他终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表情有些凝重道,“结果出来了。” 隋安微笑着迎上前,毕恭毕敬道,“哎呀,荃警官辛苦了,先吃饭吧。” 安荃:“你不想先听听结果?边吃边听!” 隋安走了几米远,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一起?” “啊?” 我还在思考犹豫着该不该去时,隋安已经替我做决定了,他把车门打开,挪出一个位子道“上车!” …… 第36章 第 36 章 乌家镇小小的地方有格调的餐厅倒不少。 我们订了一个小小的包间,里面的装潢古色古香,上来的菜品也非常精致,跟画一样,唯一不足的是,分量也太少了点,一道菜还尝不出什么味道就没了。 突然有点怀念妈妈做的卤子面,用盆装,连汤都能喝的一滴不剩,又好吃又顶饱。 和这两位大神坐着,我呼吸都不敢用大劲,更别提大快朵颐了。 安荃:“7.62×51mmNATO,在民用和军事领域上用的比较广泛,要从这找到突破口可谓海底捞针,希望不大。” 隋安:“得了,舅,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什么收获也没有就不会舔着脸来吃这顿饭了,别卖关子了,还有什么我们忽略掉的线索,时间紧迫。” 安荃:“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合着今天如果查不出点什么,饭都不给吃了?” 隋安连忙倒上一杯茶,笑着道:“饭还是要吃的,今天您想吃什么随便点。” 安荃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 “NATO因为精准度的欠缺曾经在05年做过一次小小的改良,由于只是在弹头的弧度上做了一点点的改变,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两版的区别,05年后的NATO就都是改良后的了,然而现场的那个弧度,我很笃定地告诉你,是05年前的版本。” 隋安:“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大大地缩小搜查范围了?” 安荃皱了皱眉,放下筷子道:“第一代的NATO做出来有三万发,除去消耗掉的两万以及陈克手里的三千,其他的……都分发给了各个警局,当时有记录,回去后就可以发给你。” 隋安:“果然!715这个案子背后有大文章啊。” 看似帮派的争夺很有可能只是内部的洗牌。 我咀嚼着嘴里的饭粒,回想起来这后的很多事情,试图把他们串联在一起,然而所有的线索就像是一个硕大的麻球,找不到线头,只能在原地打转。 根据那枚子弹周围的血迹检验结果来看,死者正是那八名死去警察中的一个,而现在经过查实,杀死那名警察的枪竟然真的就是自己人,715枪击案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是为了掩饰什么不可见人的真相还是杀人灭口? 隋安:“林乐!” 我突然一下被拉回现实,刚才想的太入神,连隋安叫了我好几次都没听见。 “怎……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眯了下眼睛,把一盘菜推到我面前, “光吃米饭啊?这么替我省钱?” “没有……” 我脑子里混乱的很,面对满桌的美食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想立刻出去一趟。” 隋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表:“现在?” “对!” 隋安:“……” “我陪你去。” 我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还没说完隋安已经站起来了, “走!” 安荃夹着碗里的菜,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说了一声注意安全,眼睛都没抬起来。 我本来还想客气一下,但想到这么晚了可能也叫不到车了,隋安在至少有个免费的司机。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有一个猜想,需要马上被证实,希望我所担心的都是虚惊一场。 隋安:“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吗?” 我摇摇头,其实自己也没底:“……只是一个猜测,但今天如果不去看看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 这个孤独而僻静的小土坯房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仿佛任何响动都不会惹人注意,外面的鸡鸭已经饿疯了,听到有动静就乱哄哄地冲过来,房内门没锁,一推开倒是井然有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二话不说就开始冲进去在每个角落都翻找起来,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个遍但是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 隋安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朝周围望了望道, “你认识这户人家?” 我:“不认识。” 隋安:“……” “那你知不知道这叫私闯民宅?” 我:“知道!但这户人家的主人应该回不来了。” 隋安皱着眉,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跟着一起找了起来,但都一无所获。 “这么小的地方如果藏了尸体肯定一下就能找到的。” 我站起身,思考了一会,“在我们乡下,家家户户都有个粪池,用来储蓄和灌溉……” 我飞也似的跑出去,如果我没有料错… …厕所修在外面,粪坑用木板盖住了,一掀开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我找了个长棍,在粪坑里划拉着,直到那个熟悉的触感让我颤栗全身…… 最不愿见到的画面还是来了。 我瘫软在地,隋安捂着鼻子皱着眉,从我的反应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警车没到一个小时便到达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隋安:“他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我:“说来话长……” “……我想查一个人。” 乌昊! 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如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却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了。 “在我来这的那一刻他就千方百计地靠近我,几乎我去哪里他都跟着。那天我说要一个人出来散心,他好几次说要和我一起去,起初我只是觉得他一片好心担心我迷路,可后来越来越多的巧合让我觉得所有的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天我无意走到这里,正聊到关键的地方他就急匆匆打电话叫我回去,但其实等了好几个小时你们才过来……” 隋安皱了皱眉:“我不知情……但是来之前告诉过他具体时间,还特意嘱咐过不要搞形式主义,不用特意等着接车。” 我有些自责,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走到这里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我早该想到这一层,明明那么多的巧合放在眼前我居然忽视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隋安突然走过来,神情凝重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 “手机给我!” “怎么了?” 我疑惑地把手机递过去,就在交到他手里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等……等一下!我手机里……” 桌面的壁纸用的是他的照片,本来是激励自己用的,忘记换了,如果被他看到了岂不是会很尴尬! 隋安:“唔……这照片……” 完了! 隋安:“拍的还挺好的,是网图吗?” “……” 幸好只是背影,我擦了擦汗,话说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这张图片当屏保了,亏得没被发现,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的取向有什么问题。 “啊……对,是网图,每周都会换的……” 他似乎并不关心我手机里面的内容,三两下就把外壳以及里面的硬件拆了下来,我起初还没发觉,里面有一个红点一直在闪烁,这是每个手机都会这样的吗? 隋安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 “定位装置,你还记得有谁动过你手机吗?” “什么?” 我的脑子懵了几秒,迅速回忆起来这过后的点点滴滴, “手机……我倒是经常乱放,如果有人要动手脚,警察局里谁都能做到。” 隋安:“那就先从乌昊查起,我已经通知法医了,他们马上过来,你来过一次,看看现场可有什么被遗漏的东西。” 我:“对了,我刚刚其实就想说了,以我的推测凶手可能在找什么东西,因为现场虽然收拾的干净,但是大都摆放在不顺手的位置,和上次的格局明显不一样,而且这位大爷死去的儿子就是715枪击案的受害者之一,他儿子很有可能知道什么内幕并且留有很重要的证据。” 隋安:“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们把屋子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小小的房子,简单的摆设,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即使真的有也应该被搜出来了,不多时,法医也来了,这个被遗忘许久的院落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哎哟,可怜哦,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临老了不仅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连自己也……” “是啊,养老院也不肯去,就要守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失足掉粪坑里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是喊救命也没人回答啊。” …… 我和隋安对视了一眼,心里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那白布下躺着的不像是一个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他是不是还想守在这里等着儿子的归来,养了鸡鸭鹅肉好过节时宰上一只再配壶酒。 风声不止,那声训斥历历在耳, “警察有什么用?” “这里就是一滩烂泥,谁来了都得陷进去……” 就是那阵风,将白布掀开一角,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想起和大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我是他,会将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那个头巾呢? 那样的天气为什么会戴头巾,那天我误认为他是大娘他把头巾摘掉后也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兜里。 如果我是他,我会把最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即使拼掉自己的性命也会好好守护。 我沿着粪坑细细地看了一圈,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柴堆上挂了一个灰白的帕子,正是那天我见到的那条! “隋安!” 我激动得差点叫破音,头巾是双层的,那块看似补丁的图案里能摸到一个小小的硬片,头巾没有浸到水,如果是重要证据的话应该能保存的完好。 “有发现!” …… 第37章 第 37 章 乌家镇八年前还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小村落,年轻人纷纷流失,到别的城市打拼过活,直到出了个乌应熊,人送外号熊狗,就像这名字一样,兼具野心和灵敏,他从一个做烟酒生意的商贩一路做大做强,踏入从政的道路,现在再说起这个名字可能很少被人提及了,可是如果说到淮安省的□□,听说过的都要竖起大拇指,身居高位从不摆架子,清正廉洁,事事亲力亲为,堪为做官之表率,然而这样的人往往在见不得光的地方都有其颇具反差不为人知的一面。 …… “他们已经查到王金的头上了,下一步就有可能是乌家镇。” “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不过小孩子办家家酒的游戏也该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怎么办?” “所幸乌家镇都是我们的地盘,那几个不听话的,处理掉就是了。” “可是,毕竟是警察……” “警匪械斗,牺牲几个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七月十五号,那天是个好日子……” …… 说话间镜头突然缓缓移动,有个人脸慢慢浮现眼前,上次见他还是在入职培训观看优秀进步党员表彰视频上。 那张脸慈善而和蔼,却偏偏有个和长相不相符的名字:乌应熊。 我们从现场带回来的证据里储存着这一段视频,看完后只觉得有种不真实感,难怪接手这个案件的都不得善终,原来这是用鸡蛋在碰石头呢。 “隋安,你……” 我刚想问问他的看法,一转头看见他面如土色的脸,从未见他这样,在我印象里好像遇到任何事情他都能镇定应对,果然这回是遇到大麻烦了吗? “你……你还好吗?” 隋安揉了揉眉心,凝神了几秒,从嘴角里挤出一个笑来, “这个人我见过,有些背景,最关键的是,非常聪明。” 他望着我,“这次可能不同于往日那些小打小闹了,查下去说不定会有危及生命的危险,还敢查下去吗?” 我:“没事啊!反正你会罩着我的对不对?” 这一次隋安没有说话。 我:“连……连你也罩不住是吗?” 隋安:“敌在暗,我们在明,即使是我自己,也无数次做好了接受死亡的准备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已经明确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你知道吗,换做以前的我肯定不敢的,但是……” 我知道他肯定会查下去,那段视频里除了幕后真凶的脸似乎还有一些关于隋安的秘密。 “我想站在你这边,为枉死的人伸冤正名。” 隋安:“站在我这边这种话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这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玩砸了可是会死的。” “试试看呗!” 我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电影里的主角,为了正义而战, “我妈给我算过命,说我能活到一百岁,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 在这样的时刻说这种话多少有点煽情了,隋安没有回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扭过头冲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道, “你放心……你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我:“现在我们手上现在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拉他下水是吗?” 隋安:“是的,视频太短而且比较糊,而且只是拍到乌应熊的脸,如果找不到更直接的证据,以他的能力肯定有办法圆回来,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视频里的人听起来可不止他一个!所以我们现在需要顺着这个线索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定还有什么人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既然要查,就得彻彻底底地连根拔起!” …… 乌昊当天晚上就被请进了审讯室,我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后面的计划,隋安摆了摆手道, “从我到这的那一天起战争已经打响了,现在走的任何一步都会让上面警觉,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就一个字,快!” 乌昊是正宗的本地原住民,土生土长,如果说有谁最了解乌家镇近几年的变化以及来龙去脉,那肯定是他,不过也仅仅在今天我才看清他真正的面目,原来看似忠厚朴实的外表下也有可能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 二十分钟过去了,可以说审讯没有丝毫的进展,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证乌昊参与了715案件也无法把大爷的死归咎于他,当问到为什么会在我手机里发现定位装置时他也是全然一副惊诧的模样。 他在演,他也知道我们知道他在演,但我们束手无策也全然不见他惶恐。 隋安:“你就笃定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乌昊:“长官,我就是个小人物,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把我也算上啊,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隋安:“跟装糊涂的人说话说再多都是废话,我实话告诉你,不管你后台是谁,不管他在什么位置我都能拉下来,你现在如果能戴罪立功我可以争取为你减刑。” 乌昊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半晌,“我倒是真想起一件事。” 隋安:“什么?” 乌昊:“新来的林乐,你说他迟到早退的,人也不太聪明,没半分警察的样子,他是怎么和上面来的大领导都能称兄道弟的,我觉得得查一查。” 我:“……” 他这样的态度已经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话里话外都是对隋安威权的挑衅,立场已然明朗,敬酒是不必再灌了。 我正想推门进去,隋安开口道:“尽管查!他走到现在的每一步路都是靠他自己,而且……说他不太聪明的人……” 他靠近了些,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嘲讽,“我现在才终于相信你真的就是个小角色了。” 乌昊:“什么意思?” 我隔着玻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我第一次在乌昊脸上看到些许愠色。 隋安扶着额头笑了笑,“看来真是我多心了,乌警官爱岗敬业,诚信友善,实乃吾辈之楷模,浪费您这些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这个点该睡觉了,做个好梦!” 乌昊一脸的懵,我也被搞得有点云里雾里,这就结束了,唱的哪出啊? …… “结束了?” 他一出来我就拉过他的衣袖,“这什么也没审出来啊!” 隋安:“他这个样子再审几个小时也没用,何必浪费时间呢,而且……” 隋安看了看手表,“确实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我忧心忡忡:“如果没有新的切入点,案子很难再继续推进。” 隋安:“所以……不如让他出去,他在外面比在里面对我们有用。” 虽然不懂他意欲何为,但感觉很高深! 第38章 第 38 章 后面的几天里乌昊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见了面正常打招呼,连微笑都是刚刚好的弧度,礼貌且不做作。 看来当警察要学的还很多。 “吃饭去啊?” 我:“啊……对,对呀。” 乌昊:“今天有好吃的糖醋小排,我先走一步啦。” “……好……好的。” 我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肯定很不自然,他大概不知道昨晚的审讯我全程监听,我也总是改不了替别人尴尬的毛病。 他还是喜欢坐在靠墙的那个位置,吃饭时专心致志,眼神虔诚且明澈,比入党还要坚定。 我也要了一份糖醋小排,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什么味道! 是不是老姐偷偷化妆成食堂阿姨来做饭了?怎么那么难吃! 我四周环顾了一眼,看着乌昊吃的香喷喷的模样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现了问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又尝了第二口…… 真的!很难吃! 齁咸不说,这是醋溜小排吧! 哪里有糖?告诉我哪里有糖! 不过,我看着眼前这一盘东西突然有点若有所思,想起几年前和姐姐的对话。 我:“姐,你不会做饭就别做了好吗,糟蹋了食材。” 姐:“给你做你就吃,不吃自己做,这可是我特地学的,是湘南那边的做法,那边的人都这么吃小排。” …… 乌昊不是乌家镇土生土长的吗,口味那么叛逆呢? 我等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偷偷跟食堂阿姨打听, “阿姨,今天这排骨真好吃,还有吗?” 食堂阿姨疑惑地打量了我一眼,“你算是来着了,就剩糖醋小排了,奇了怪了,居然还有第二个人说这道菜好吃。” 我:“是吗,这是我们家乡的特色,还有谁喜欢吃啊?说不定能碰到老乡。” 食堂阿姨四处看了一眼:“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吃完走了,每次有这道菜他就来的很准时,喏,就喜欢坐在那边的墙角,你下次问问看。” 我的心砰砰作响,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总比一无所获,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 “……谢谢阿姨……啊……” 我看着碗里阿姨给的满满当当的糖醋小排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这个时候倒是大方了啊,那你平时打饭抖什么抖啊? “小伙子别客气,我再给你打包一份当夜宵吃。” 那一瞬间我眼眶都红了,食堂阿姨一见又加了两勺…… …… 隋安接过筷子有些嫌弃的挑了挑,“所以你就都给我带来了?” 我:“没办法……嗝~吃太饱了,丢掉又浪费。” 隋安:“你怀疑乌昊不是本地人?” 我:“我不知道这对案件有没有帮助,但总有种隐隐的感觉,乌昊可能会是一个切入口。” 隋安看着我,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点开一旁的电脑,输入锁屏密码,弹出一个熟悉的人脸来。 隋安:“这是我的人刚发来的关于乌昊的身份了籍贯,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我认真审视了一遍, “父母都是乌家镇的……早亡?他是家中独子?父亲乌茂,母亲张桂霞,从事……” 我还没看完,隋安又点开了一份档案,“这是乌茂的简介。” 我:“……又父母双亡?这家人命不好啊。” 隋安:“这是他母亲张桂霞的。” 我一看父母那一栏,又是双亡的,三个人的介绍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肯定是故意伪造过的! “他现在的身份是假的?” 隋安点了点头, “我本来还在头疼该从那个地方下手调查你就带着糖醋小排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那现在该从哪查起?据我所知,湘南可是有好几个省份都是这种做法,我们又对乌昊知之甚少,要找到他的真实籍贯岂不是跟大海捞针一样?” 隋安叹了口气,看了看桌上的糖醋小排:“看来这玩意我们还得多吃几次了……” …… 第39章 第 39 章 糖醋小排不是经常上,一般一两个月才会做一次,我打听到做小排的厨师后一直等在门口两三个小时才终于见到本人。 瘦骨伶仃,倒是和市面上普通的厨子有些差异。 “那个……您好,我上次在食堂吃了您做的糖醋小排觉得非常好吃,和我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配方啊?” 大哥抽了口烟,看了我一眼,“小伙子枫华的?” “我……我不是,但就是好这口,这是枫华市的特色吗?” 大哥:“整个湘南地区几乎都是这个做法,不过枫华那边口味更重一些,糖放的少醋放的多,最重要的是老抽和盐一定得够,说到这老抽……” 我咽了咽口水,已经完全不想再听了,光是听到这个做法就勾起了我的一些不美好的回忆,那一盆又酸又咸的糖醋小排仿佛在围着我转圈,手拉着手在我耳边盘桓,“吃我呀,吃我呀……” 听师傅绘声绘色地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我赶紧找了借口溜之大吉了,再听下去都快讲到他太爷那一代了。 …… “怎么样?查到了吗?” 我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隋安,他马上开始着手调查。 隋安:“乌昊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我把他的照片发过去也显示查无此人。” 果然单凭这一个信息还是太少了吗,我有些失落,做了一个下午的无用功。 “也可能不是枫华市的,就一道菜而已,说不定他只是口味重……” 隋安拍了拍我的肩,笑道, “干嘛这副表情,我可是把整个前途都赌在这个毒品案子里了,也没见像你似的……” “整个前途?什么意思?” 隋安的话戛然而止,明显不想让我知道太多,我正想再问,他的一句话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路, “乌昊这个名字是假的……他爸妈名字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我也有些激动起来:“查一下他母亲张桂霞,他父亲的姓氏为了和他的统一可能都是造了假的,我如果想要改名换姓,重新伪造一个身份,父母的那一栏总是不甘心随便弄个陌生人的名字的。” 我的心砰砰作响,看着张桂霞这个名字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了,那团迷雾终于要慢慢散开,随之而来的……三千九百五十六? 我看着这个数字有些懵,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叫张桂霞?桂芬,桂玉,桂花不好吗! “怎……怎么办?” 隋安揉了揉眼睛,“看来今晚得加班了,一个个排除。” …… 三十七度的身体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就……我们俩?” 隋安:“我只相信你。” 我:“……这就看!” 完全抵抗不了这个炙热的眼神! 加班什么的都不是事,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就应该把毕生的精力都无私地奉献给党和国家,我爱加班!…… 第40章 第 40 章 话还是说太早了,当两个小时才排除十五个人时我已经有点懵了,总人数多少来着? 我粗略地勾了一下手指头,觉得自己的下半生好像就要栽在这里了。 我揉了揉眼睛翻开乌昊的档案袋,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别的线索,这不看不知道,原来这小子还得过散打冠军。 我看了看年份,前年? 这个线索还是挺有用的,下次如果发生冲突直接跑就可以了,不要妄想着抵抗。 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警校,爱岗敬业,艰苦奋斗…… 我直接跳开了这一段,如果他的身份是伪造的,那这些东西必然是做过精密的处理的,即使查到他毕业的那所学校,得到的应该也只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我继续往后翻,大概就是一些荣誉事迹以及一些受过的表彰。 他还在抢劫中解救过人质?负过伤,上次打饭时看到他虎口有一道伤疤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如果这不是编撰的倒真是让我对他有些肃然起敬了,光从这些文字来看他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小地方当个小警察啊,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光辉事迹怎么也不得再上升两级? 直到我在一段小而密的文字里看到两个字,弱视。 一般弱视的主要原因是视觉系统在关键的发育阶段未能获得适当的视觉刺激,可能是后天因素,但如果父母本身就有弱视则孩子出现这种视力疾病的概率会增加而且不及时治疗会有更加严重的风险。 我不知道乌昊属于哪一种,但手不自觉地在电脑上打出了关键词,我总喜欢在一些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几率面前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希望这次也能赌对。 在筛选出来的十几个患有弱视的“张桂霞”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几乎和乌昊同用一张脸的面孔,顿时就不困了,急忙点进去。 张桂霞,已婚,丈夫何茂,儿子何天远…… 我手都开始抖了,觉得已经**不离十了,又点开了何天远的照片,虽然只有初中毕业合影的集体照,但我已经几乎可以认定就是他了! “隋安!隋安!” 我兴奋地抱着电脑去找他,两人如同偶像剧一样在凌晨两点钟的走廊相遇,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那句歌词,“爱转角遇见了谁……” 他喵的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我停滞了几秒赶紧把这一发现告诉了他,让我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表现过多的惊讶,更多的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双明亮透彻泛着光芒的眼睛配合着嘴角的一抹笑意,我只感觉现在的心跳比刚才还激烈,两句话不知道咽了几次口水。 隋安:“别站着了,来我房间里说。” 这句话不知怎么像有魔力一般,我登时耳朵就红了。 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病吗?这是什么恐怖的绝症? 我的脑子此时也没什么案子了,就看着那双修长的腿在我前面晃动,满脑子都是那句话,“来我房间里说……” …… “你坐啊!” 隋安推了一下旁边的座椅,把他的电脑往我方向挪了挪, “你看,这个照片是不是很熟悉?” 我:“是……乌昊!” 照片里他满身的血,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用白布裹挟的两具尸体。 隋安:“918无差别当街捅人案,当时死了两个人,伤了四个,杀人的叫林涛,死的那两个分别叫张桂霞和何茂,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我:“何天远!” 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案子难道是有什么内情?” 隋安摇摇头:“这篇报道当时刊登不过半天就被撤下去了,如果真像上面所说是无差别杀人,怎么会刚好杀的就是乌昊的父母?据我所了解到的,那天是何天远的生日,一家人走了七八公里来城里打算带儿子吃一次炸鸡薯条,母亲当时带着孩子在店外面等,父亲在里面付钱,隔了还有一段距离。” 天!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天在河边母亲被盖着白布拉走的画面,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世间的一切滋味都无法比拟的,那种感觉会让人失去理智,什么与人为善,博施济重的陈词滥调,给我一把刀我就能捅人。 “后来呢?这个案子怎么处理的?” 隋安:“行凶者被确诊患有精神疾病,不用负法律责任。” 我大概猜到会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 “他父亲该不会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总还是什么有权有势的高官吧。” 隋安:“枫华市市长,林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笑了笑,上次查到枫华市时,一打开就都是市长体恤民情,下乡助农的感人场面,他亲儿子当街捅人竟丝毫没有影响他市长的身份,稳稳当当地坐到了现在。 隋安:“你觉得乌昊为什么放着他爸妈的案子不管来到乌家镇隐姓埋名,当起了一名警察?” 这确实是我疑惑的地方,隋安又重新点开了一份新闻,上面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市长公子遭枪袭,抢救无效死亡。 隋安:“当时这个两个案子在枫华市闹得很大,所以我想着从另一个角度下手,看看两者有没有什么关联,结果真的查到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他喵眼睛都快看瞎了! 隋安:“那个时间,乌昊才读初中,应该弄不到枪,是巧合还是有人在帮他?谁会愿意为他得罪枫华市的市长?” 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我也逐渐困意上涌,这就像是一个解谜游戏,要弄清一个问题的答案先要搞清楚前面许许多多的问题,到后面我已经听不清他讲的什么了,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逐渐进入梦乡…… 第41章 第 41 章 人怎么能这么肮脏且猥琐? 我敢笃定,我的前半生后半生,以及转世投胎都不会有比这更窘迫的事情了,我看着床单和裤子上湿掉的一片恨不得掐死我自己,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睡着后是怎么爬到床上来的? 这是隋安的床啊! 关键的是,昨天晚上的梦境跟走马灯一样一幕幕清晰地在脑子里上演。 那是一个像酒醉后黄昏,微醺的环境里透着暧昧的信息,他牵着我的手在江边漫步着,就跟绝大多数的情侣一样,他的鼻子高挑而挺拔,皮肤白皙而细腻,衣服上有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越靠越近,直到嘴巴抵在我的额头…… 再后来就些许违规了…… 我是真病了,病的一塌糊涂! 怎么办?我决定一睡不醒了,一方面先回味一下,另一方面是没脸见人了,如果被隋安知道了,说不定朋友都做不成了! “叮咚。” 床边的手机突然传来一条消息,吓了我一激灵。 是隋安发的。 “我现在在去枫华的路上,乌家镇先交给你了,我叫了肖斌帮你,大约两日后到,如遇危险,走为上计。” 什么?他一个人去枫华了?会不会有危险?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湿了的床单,叹了口气,也好,这样就可以毁尸灭迹了,在他回来之前把床单洗掉,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我刚穿上鞋子,手机里又发来一句消息, “对了,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我差点原地弹跳起飞,慌张且心虚地问道, “怎么了?” 隋安:“把你抱到床上的时候你好像叫了一下我的名字。 我表面风平浪静,其实脚趾已经抠出一套别墅了。 “好像……” “梦到你被打了……” 隋安迟疑了一会道,“能不能盼我点好?”我还想说些什么,输入后又删掉,往复几次后只发了简单的五个字, “自己小心点。” 我等了半天,那边没有后文了。 那一整天我几乎什么也干不进去,梦里那个有颜色的画面一直弹跳出来,以前青春期的时候也看过那种电影,不过都是男女之间的,同性之间要怎么做可真有点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所以梦里好像光啃啊啃,抱啊抱,亲啊亲了,至于更深入的交流……啊! 我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被他知道了会不会从此开始讨厌我?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等忙完这阵子得看看心理医生,说不定就是压力太大了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42章 第 42 章 连续抄了两天的《心经》还是没等到隋安的消息,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乌昊这几天倒是安分得很,但总感觉是憋了什么坏似的,没等到隋安倒是等来了另一位‘客人’,他一来局里仿佛过年了一样。 “你好,我叫肖斌!” 他就像自来熟一样,仿佛已经认识我很久了。 “啊……我叫……” 我刚想介绍自己,他冲着我笑了笑,“林乐是不是?想不到叫这么土名字的人居然长得这么清秀。” 这话说的叫人开心又不开心的,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 “老大一天到晚把你挂嘴边,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凑近了些道,“跟着他干活是不是特别苦,一天到晚连轴转不说,还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啧~可是现在,一个电话又把我调到这虎狼窝里了,两天前我还吃着火锅唱着歌……” “我妈说叫我好好跟着安队有前途,现在看来前途堪忧啊,不过只要钱给到位,前途要不要的也不打紧……”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生性冷漠吗?” 我礼貌地停下来,冲着他笑了笑,刚想说两句,这小子的机关枪又开始扫射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我们老大也真是不容易,母亲死的早,爸爸又不管他,虽说有个舅舅但再好也代替不了父母啊,你都不知道吧,他混过两年□□,那个时候他才读高二呢,要不说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两年的时间,隋安这个名字在东山市的□□几乎无人不晓,高中欸!开玩笑,那个时候我还玩泥巴……” 我认真地听着,从来没听隋安讲过家里的事情,原来他看似这么一帆风顺的人生也有那么多跌宕起伏.“他……母亲怎么死的?” 我此时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个录音带里面的话: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肖斌安静了几秒,叹了口气道:“因公殉职呗……哎,想当年安茜阿姨可是警队里的凤尾兰,又酷又飒,长得还好看,能力更是没话说,处理起案子来毫不马虎,可惜年纪轻轻的就过世了,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后来老大和他爸爸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我愈发的好奇,第一次见隋安就感觉他身上有种和同龄人不相符的气质,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隋安的父亲也是警察吗?” 肖斌眯着眼像看傻子一样瞅了我半天,“你居然不知道?” “怎……怎么了?” 什么意思,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肖斌:“东山省的省长,隋长林啊,和国家领导人都同桌吃过饭的人,要说这省长和省长之间也是有区分的,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权在握,和外面这些空架子可不一样,而且听说又要升官了,我看了都想叫爸爸。” “你说你跟老大关系那么好他怎么不给你安排个好一点的差事,分到这个穷乡僻壤,还得随时卖命……” “他为什么会和父亲闹得很僵?” 我实在不想听那么多废话,只想知道隋安更多的信息,打断道,“这次他负责的案子是不是也是他父亲安排的?如果完不成会怎样?” 他说赌上了后半生的前途,到底是什么个赌法? 肖斌:“这我怎么知道啊,我就是个打工的,也不能趴人家墙角偷听啊,更何况那还是东山市省长的墙角,不要命了!” “不过嘞,老大和他父亲闹得这么僵我思来想去应该就是那种什么母亲被枪胁,父亲见死不救或者母亲命悬一线父亲竟赶不上来见最后一面的戏码,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我思索了片刻,还想问点别的东西时隋安发来了消息,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但足以让我震惊万分,瞳孔都轻微放大了几秒。 “怎么了?” 肖斌看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抢过手机看了看,“林涛没死……林涛是谁?老大去枫华市就是去查他的?” 918案件的凶手,当街杀人的狂徒,枫华市市长的亲儿子,居然现在还能逍遥法外,这件事情如果乌昊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我赶紧回了过去,“下一步怎么办?” 那边没了消息,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盯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肖斌:“老大一个人过去的?” 肯定是了,大晚上的走的又急能带上谁?肖斌喂了一声,见我没回答,悻悻地在一旁踢石子,两分钟的时间我想了很多,接下来就是等,等他的消息,十点半是他的睡觉时间,按照他的生活规律,他一定会在四十五分之前查看所有信息,一一解决回复,如果没有消息…… 我,就去找他! 第43章 第 43 章 十点五十分,我独自一人拿着手电筒敲响了那扇熟悉的门,我知道里面的人没睡,知道走这一步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我已别无选择。 敲了得有十来遍后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开门的人披了件风衣,装作睡眼朦胧。 “这个点你怎么来了?我都睡一会了。” 他站在门口,灯也没开,明显不想让我进去,我也是第一次这样不懂人情世故,未发一言,侧身走了进去,把灯打开,顺便把门关上了。 “我们谈谈?” 乌昊显然是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了,迟疑了几秒,把外套穿上,倒了杯热水递到了我面前, “你说。” 我开门见山,“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不觉得你是个坏人,即使不得已做过一些身不由己的事,但都不是你的初衷。” 乌昊沉默了几秒,笑出声来,“弟弟,警匪片看多了?大半夜到我这来播撒博爱的种子?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多看两集动画片,可能对你的教育更好些。” 对他的反应我并不意外,但给我的时间和选择都不多了,我必须赌一赌。 “那个村口的大爷,是715案件中阵亡警察的亲属,手里掌握着重要的证据,如果你是穷凶极恶的人,应该一早就斩草除根的,而不是留到现在。” 乌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如果我是幕后的人,我会留着他,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小案了,上面的人越来越重视,多死一个人多一份风险。” 我:“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让我闭嘴,却放纵我查到现在,我更宁愿相信从一开始对我的过度关注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知道越少越安全。” 乌昊看了看我,笑得直不起腰,“你是怎么当上的警察?靠的纯情吗?隋安是怎么看上的你?脑袋被驴踢过?” 我看了看窗外,这个点星星布满了夜空,月亮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像微笑着看着这个世界,也像嘲讽。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选择这条路,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永远当一个超市的收银员,本本分分地过完一生,直到……父母的尸体陈列在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想过与恶势力一搏却犹如以卵击石,如果不是隋安,我的刀子应该已经捅进了凶手的心脏,最后自己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幸运,当穷途末路无计可施时,以暴制暴就成了唯一的解,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外面有虫鸣,在屋子内寂静无声时显得格外热闹,这句话重新揭开了我的伤疤或许也触动了他,我等着下文,他不笑了,似是无趣般静静地点了一支烟,“你们已经查到了是吗……关于我的过去。” 我点了点头。 乌昊:“何天远身上又没背命案,即使你知道我就是他又能怎么样,况且……他已经死了,我劝你们不要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浪费时间。” 我:“何天远是死了,不过……林涛可还没死。” 乌昊腾地一下跳起来,揪住我的衣领,“你说什么?谁?你再说一遍!” 果然,我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没料到我会被他这一嗓子吓到有些腿软,看着他充血的眼睛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咳咳……你,你忠于的人看来未必是真心帮你的,我看得出,你并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何必与那帮人同流合污,不如加入我们,我相信隋安,相信正义,那帮坏人一定会遭到应有的惩罚。” “相信你们?” 乌昊的手越来越用劲,几乎要把我的胳膊抠出一个洞来, “为非作歹的是你们,到头来充当好人的也是你们,怎么?拯救世界之前先毁灭世界吗?要不要给你们立个牌坊啊?” 我有点吃痛,一把甩开他的手:“并不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对你自己做过的事问心无愧吗?715枪击案毁灭的是多少个家庭?那个独居无依的大爷,到死还在等着他儿子回家……我能理解你,我也经历过,也想过和坏人同归于尽,只是稍微比你幸运些,我选对了人,现在,机会同样放在你的面前……” “怎么样?愿不愿意再赌一把?” 乌昊:“……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我把手机里隋安发的消息给他看了,“你尽可以说这条消息也是伪造的,但再仔细想想918案件的始末,你凭什么觉得有人会为了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和枫华市市长对着干。” 乌昊:“……” 他跪在地上,笑了哭,哭了笑,这是我到这以来唯一一次看到他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在我印象里,好像天塌下来他也只会微笑着说一句“哎呀!天塌了。” 乌昊:“我没有回头路了,这双手早已经鲜血淋漓。” 我:“至少可以为自己减少些罪孽。” 乌昊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我不信什么转世投胎,因果报应,你也不用在这里浪费唇舌,我只要林涛的命!什么时候听到他的死讯再来跟我谈判。” 我:“隋安已经去枫华市了,但……突然失联了,我得过去找他。” 乌昊望向我,停顿了几秒:“原来如此……你们都不在,怕乌家镇生什么变动是吗?” “对!” 我开门见山,这个时候我们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如果中间再来俩小鬼就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乌昊:“你真是疯了,居然敢找上我。” 我:“我思来想去,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 他揉了揉眉心,不疾不徐地将打落在地上的物件捡起来,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为什么隋安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了,没有及时看清你确实是我的失误。” 说罢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我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玩砸了!不会死在这吧! 然而事情没有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他把枪递给我“会开吗?” 我声音已经开始抖了:“不……不太会。”他绕到我身后,手把手教我上膛,“看见没,眼睛盯着前方,手不要抖,把目标想象成你最恨的那个人……” “我只能给你们拖延十天,十天后上面会派人过来,我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绝不会比715的案子小,但如果在此之前我听到了林涛的死讯,说不定一切都有转机。” 我:“十天……有点赶。” 乌昊:“那我不管,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 “我……试试。” 不知道隋安现在怎么样了,但感觉这次的案子比以往都要棘手些,我心中隐隐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来。 乌昊:“最后再说一句……小心林皓!” “知道了!” 我急着跑出门去,这个时候赶凌晨三点半的车说不定明天下午就能到了,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好像只有见到他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这颗焦灼不安的心才会彻底安静下来,我要马上见到他! 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 “起来了!” 跟我一起来的猪队友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把凳子都弄湿了一大块。 肖斌腾地一下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白了一眼,本想着一会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他能听到动静进去帮一把,谁知这位仁兄倒是在哪都不耽误睡觉,里面又是喊又是砸的硬是一点没醒。 “要睡回去睡!” 肖斌揉了揉眼睛:“唉,不是你叫我在这守着的吗……你这人,怎么跟老大一模一样,莫名其妙的。” 我:“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 他极不情愿地把票递给我,“真是奇怪了,老大的话我要听为什么连你的话我也要听啊,你是我师娘啊?” 我瞪了他一眼,心道这隋安是送了个什么人过来, “肖斌,你听好,我只说一遍,你老大在枫华市可能有危险,我得去帮他,你在这边监视乌昊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有什么动作立马打电话告诉我,其他的别问,等我们回来后会告诉你的,我去赶车了,你机灵点,随机应变。” “什……什么危险啊?” 我看着他挠挠头,蓬松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突然不安的感觉又增强了。 时间来不及了,我顾不了太多直接向黑暗的方向小跑前进,这个季节入夜已经凉意阵阵了,在外奔波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添衣…… 第44章 第 44 章 枫华市比我想象的大很多,这次过来我并不打算以警察的身份调查,一是自己确实人小官微,二,在没摸清楚这边的水深的情况下如果贸然暴露自己的意图,可能会死的很快。 我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隋安总喜欢做这个动作了,警察不好当,脑袋动久了是真的会头疼。 我随便进了一家警局,里面的工作人员有的在追剧,有的在睡觉,有的在闲聊,看到我进来头也不回地问道,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我的钱包丢了,想来立个案。” 工作人员:“去那边做登记。” 我四处看了一眼,通缉墙上贴的还是前几年的嫌犯名单,展物柜布满了灰尘,像是被时光遗弃的产物,就连我们斜柳村的警察厅似乎都要规范一点。 工作人员看了看我填的单子,“嗯?又是从淮安市来的?这个要报备吗?” 另一个警察瞥了我一眼,有点不屑地转过身去,“不用,记住了,以后像这样色儿的就略过,别没事给自己找事。” 我有些疑惑,什么这样色儿的?难道是我表现的太胆小了?可我就是本色出演呀,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是从淮安省来的都需要向上级做报备,这倒是有意思了。 工作人员:“你哪个镇上的也得填。” 我随便写了个姚村,那群人又凑了过来,“你不会是从乌家镇来的吧。” 我:“乌家镇离我们好几里地呢,听说那边最近发生了枪杀案,我们都不敢往那边走了。”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来我们枫华干什么的?” 我:“打工啊!外面都说枫华市怎么怎么好,人杰地灵,我家里穷,也想来碰碰运气,谁知道刚来,钱还没赚到钱包倒是丢了,这可怎么办啊,还能找得回来吗?” 工作人员:“……这找呢一时半会是肯定找不回来的,这样吧,这展柜里的你看上哪个就拿走,不过里面可没钱啊。” 再一次刷新我三观了,我笑着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随便看了一眼,突然一个黑色简约的皮包引起了我的注意,上次和隋安一起吃饭,他其中一个手下掏出现金来付账,当时隋安还笑道:怎么还有人用纽扣皮包,怪老气的。 当时那个警员嘿嘿一笑说是女儿缝上去的,这句话莫名地戳了一下我,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不会那么巧吧。 我拿起来看了看,心砰砰跳起来,这种老式衣服的纽扣和生涩的绣工,不会错的,就是那一个! “这个……可以给我吗?” 工作人员:“你喜欢这么老旧的款?不过这是今早才送来的,里面没钱,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找的。” “这是从旧佻街捡回来的那个吗?” “是啊,那个地方前两天不是刚出事了吗,好像死了一个警察,你说逞什么英雄呢!” “据说是被乱刀砍死的,眼珠子都掉到外面了,肠子撒了一地……” “也是淮安省来的?不会就是上次从乌家镇来的那个高官吧,这年纪轻轻的……” 我能感觉到捏着钱包的手在抑制不住地抖动,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想的都是隋安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差点站不住。 “我……我先走了。” 我得赶紧找到他,顾不得再听他们说的夺门而出。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怎么了?” “可能是太年轻了,听不得这些打啊杀的,我家儿子和他差不多大,哎哟,鱼都不敢杀……” …… 旧佻街!我一路问过去终于来到了那个地方,那是属于城市的边缘地带,一面是人流攒动,热闹非凡,一面是灌木丛生,野草成林。 我惶恐不安地来到案发的那个地方,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血迹,已经融进了水泥地里,连雨水也无法冲刷,我呆站在原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首先,我不能在这里一直站着,因为现在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而且枫华市里都是市长的耳目,这个举动肯定会惹人怀疑。 明明知道可是我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只要一想到隋安倒在这里的画面连细雨也变成了锋利的刀,刮得人生疼…… “欸!站在那里干什么?” 果然不一会的时间就有巡岗人员过来了,我忙乱地擦了擦眼泪,四处看了一眼道“厕所……厕所在哪里?” 长了副人畜无害的稚嫩面孔果然是有用的,他只是打量了我一眼就往前指了指道, “直走,一百米后左转看见一家医院后再从巷子里过去……啧,你不一定找得到,妈的,厕所修那么远,你如果急的话就去那边的灌木林子里方便吧,我们都是往那边解决的,都是男人,没人会注意你的。” 在巡岗人员的注视下我一点点地往林子里挪,虽然在乡下很多时候都在林子里小解的,可是一想到旁边就是人来人往的集市就怎么都拉不下脸,失策啊,早知道换个借口的! 走近这片灌木丛才发现这里真是别有洞天,长年累月下来已经被人走出来不少小道,弯弯绕绕不知通向何处,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是隋安,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会往哪边跑? 定然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要足够隐蔽能够藏身,我努力地去代入他,一点点地往里面摸索进去,越走草越密,刺越多,路也越窄,我心绷得很紧,生怕在某个拐角的地方发现他的尸体,我已经禁不起离别了,隋安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光,如果没了他我不敢想象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脸上被刮了一道道的划痕,衣服也被勾破了,直到前面灌木密密麻麻地拦在面前,再也没有人经过的痕迹……… 还是没有吗?我失望地在原地驻足了几分钟,想试试看能不能开辟出一条路来,然而手都抠破了也再过不去一点点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各种夜间的动物开始窸悉簌簌地出动了,我打了个寒颤,准备往回走,突然旁边的草丛动了两下,我差点魂都吓出来,刚才走的急,都不知绕了几个弯走了有多远了,这转眼间天又黑了些,不会出现什么虎豹豺狼,妖魔鬼怪的吧。 这种事情不禁想,越想越害怕,我后退了几步,拔腿就准备跑,这时那个草丛里的影子嗖地一下冲出来把我按在地上,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被活活吓死,狠狠地冲着那双大手就咬了下去。 “嘶~别动!” 我迟疑了一会,这声音有点似曾相识。“隋……隋安吗?” 那个影子没有说话,死死地将我压在怀里,但我已经能确认是他了,很多次我都想问他用的哪个牌子的洗衣液,为什么闻起来会有种温暖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蛮变态的。 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突然觉得什么也不怕了,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心脏的砰砰作响,那呼吸声有规律地在耳边起伏着,我有些受不了地往旁边挪了挪,又被他一把按住,身体几乎是紧贴着地摩擦着,那天的梦境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 “那边有人吗?” 手电筒的光往这边照了照,我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脚步声又近了些,这个姿势我已经快受不了了,倒下去的时候有个折断的树枝刚好顶着我的屁股,再加上隋安那么大的身体压上来,屁股都快穿孔了,我趁着光线往一旁照的时候飞快地动了动,好巧不巧地一只脚刚好伸到隋安的裆下,那个柔软的触感让我一下子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我意识到不对又挪了挪,这时光线又照了过来,我能感受到大腿上传来的温热,由柔软逐渐变得有些硬挺,我的脸一下红了,幸好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然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希望今天过后隋安能留我一条狗命才好。 “天都黑了,人说不定早已经跑掉了,这找了那么久毛都没见着,肯定已经不在这了呀!” “他妈的!这个小贼种子,跑的还真快,这回怎么交差?” “……就说人已经死了,他中了一枪,说不定倒在什么地方已经被野狗叼走了,回去吧!” “我们事先对好口供,到时候谁都别说漏嘴啊!” …… 我心里一紧,隋安中枪了?伤到哪里了,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摸,没摸到伤口,倒是这肌肉……怎么练的? “别动!” 他抓过我的手 “人还没走远!” 我脑袋不自觉地又挪开了些,“你别对着我耳朵说话!” 他没有回答,自觉地往旁边移了一点,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后强撑着站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小腿部分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经过刚才那么一动,血又汩汩地流出来。 “这……这怎么弄的?” 隋安撕下一块布料,简单地绑了绑,“没事,中了一枪,不深,我已经取出来了。” 我语无伦次:“你……你自己取出来了?这里又没有医疗设备,你不要命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竟然笑了笑,丝毫没有把现在的处境放在心上的感觉。 “你……还笑!现在怎么办?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人守着,得赶紧去医院才行!” 隋安伸出一只手,我赶紧上去扶住,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腰肩,他一用力就能感受到肌肉的收缩,有些烫手。 隋安往前面指了指:“走那个方向,那里比较偏僻,一般没人守着。” 我们就这样一点点地往那边挪动,等到那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我在下面的药店里买了纱布,抗生素和一些消毒的东西,伤口如果不处理的话可能会感染,但他受的是枪伤,去医院肯定马上就暴露了,思来想去我只能靠自己在医学书上学到的浅薄的知识做一些紧急的处理了,药买到了现在就是要找个住的地方。 “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就一张身份证人家能让我们进去吗?” 隋安一边吃包子一边回应道,“有一家,肯定没问题,而且离这不远……就看你介不介意了。” 我想都没想就答道:“介意什么啊,我连公园的长椅都睡过,宾馆的环境总不会比那里都差吧。” 隋安:“咳咳……那倒……不会.” “你这腿,还撑得住吗?” 万一被我这么一治废了怎么办?还有,万一宾馆的前台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我的脑子全被这些问题占据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隋安似乎有点不对劲。 等到地方了我才发现这里确实和别的宾馆好像有点不一样,隐蔽的位置,五颜六色的门头,走进去像舍不得开灯一样,昏暗的灯光下有红黄蓝绿的灯球在跟着柔和的音乐有节奏地晃动。 “这真的是宾馆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嘴,走到前台递上了我的身份证,那个坐台的小姐姐看都没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五百一晚,直走左转,503房间,这是房卡。” 这么简单?我事先想好的那么多应付突发情况的措辞突然都没用武之地了,连身份证都不用,这是正经店吗?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把隋安扶上楼,还欲盖弥彰地挡了挡伤口,生怕被人发现,终于进电梯了才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你伤口怎么样?是不是有点疼?” 这一路上隋安都没怎么说话,我担心他是不是强忍着,低下头看了看,血暂时是止住了,但如果伤口感染发炎……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忧心忡忡地转过身,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下巴。 青天白日,不!三更半夜的,两个大男人居然在走廊里就又亲又摸的,见了鬼了,我揉了揉眼睛,瞳孔都放大了两倍,呆站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隋安倒是淡定地绕了过去,见我一动不动又走回来把我拎了出去。 “别看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连进了门坐在床上很久都难以平复,视觉冲击太大,我感觉这个画面三天之内是消除不了的了。 隋安把药包丢到我身边,“交给你了,林医师。” 我如梦初醒,想起正事要紧,轻咳了两声赶紧在袋子里翻找起来,“等会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伤口的那一刻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深一点都能见到骨头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是铁做的吗?伤成这个样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嘶……” “怎…怎么了?” 我手忙脚乱,“现在在给你消毒,你忍一忍。” 隋安笑了笑,瘫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还以为这次是真的命悬一线了……没想到还有这待遇。”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口,生怕哪个步骤错了,完全没空搭理他。 他见我没回应,翻了个身,睁眼看着我,也不知道多久,突然喃喃地道,“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做好冲出去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了,直到看见你的脸出现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半天你和荆棘丛打架,脸都被划破了……我冲你扔了个石子,你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缩成了一团……”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完成了这个庞大的工程,累得大汗淋漓,正想邀个功时发现这货已经睡着了。 “……” 憋了好多问题还没来得及问,看见他熟睡的样子突然觉得困意来袭。 昨晚就一直没睡过,今天又这么一搞实在是灵魂都要出窍了,帮他把被子盖好后我也窝在一角准备进入甜甜的梦乡。 对了,刚刚他说了一大堆的什么?明天再问吧…… 第45章 第 45 章 夜里没有睡好,做梦了都是在追啊跑啊,像是悬在空中,一不小心就会坠落,什么都抓不住,即使好不容易抱住了一个实物,然后它也跟着自己一直下沉…… 我腾地一下坐起来,隋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工作了。 “你醒了?”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唔……” 我抓抓脑袋,懒懒地滚下床,打着哈欠坐到他旁边,“你哪里来的电脑?” 隋安:“问楼下阿姨借的,她看我帅就给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睡了一觉转性了?以前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还这么一本正经。 “一品轩?你查这个干什么,这家店做什么的?” 隋安:“一家茶室,林皓名下的,我偷偷黑进了他的电脑,发现他有一大部分来历不明的财产都多多少少和这家店有关系,我也是开始着手调查这个店时才被盯上的。” 我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店铺,装潢也不是很华丽,旁边有教育机构和一些卖保健品的,它横在中间就像隐形了一般,更奇怪的是它根本就没有招牌,如果不是对这一片很熟悉的根本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我以为你是发现了林涛还没死所以才被盯上的……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林涛没死的,他现在人在哪里?如果被送到国外藏起来那就麻烦了。” 隋安皱了皱眉,盯着电脑的眼睛中突然出现了些许的狠戾,语气也突然冷了很多, “他不会去国外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有恃无恐,他还活着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查,在枫华市里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 “什么?” 我脑子宕机了几秒,“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没人举报吗?” 隋安:“去哪里举报?枫华市的警局哪一个敢跟市长对着干的,况且再污糟的事情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就不会有人去冒险,这个世界可不是教科书里教的那套。” 说到警察局,我马上想起来了,把刚来时从局里带出来的钱包递到隋安面前,“这个好像是你的一个手下的钱包,我就是打听到捡到这个钱包的地方才找到你的,结果到那看到一滩血迹。” 幸好不是你! 但这句话我没说,从隋安的眼神和皮包上的划痕我已经大概能猜到死的是谁了,他可能自己也没想到突发奇想的一段旅程居然葬送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的性命。 皮包里不见一分钱,只有一枚已经被摩挲的有些掉色的相片,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梳着马尾辫,笑得很甜。 谁的命不是命,若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虽然能得一时的心安,但若城门失火,总会殃及池鱼,枫华市的市民们不懂这一点,我们就得让他们懂! 这已经不仅仅是乌昊一个人的案子了,我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让行凶者得到应得的报应。 “接下来怎么办?” 和乌昊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这边的案子几乎是全无进展,我们两个势单力薄,自顾不暇,怎么查? 隋安滚动着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寻找着有用的讯息,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也要一口一口把饭吃完,细嚼慢咽,绝不浪费一颗米。 隋安:“我的人最晚明天会到这,放轻松些,等着吧,和他们的战争才刚要开始。” 无形装逼最致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简直觉得眼睛都粘他身上了,一个人怎么可以连指甲盖都散发着光茫,我像一只静默的小狗,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天神,无人知我心中龌龊,误我爱星辰。 “对了!” 隋安突然扭过头来,猝不及防地迎上了我的目光,“你……那个……乌家镇有什么最新情况吗?” 我把来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隋安沉思着,“你做的很好,把林涛没死的消息告诉他,即使他心智再坚定也会有所动摇的,那是个聪明人,又对乌家镇了如指掌,他如果肯帮忙我们就可以暂时不用考虑那边了,只是……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了。” 我:“那我现在该做什么,要不要……” 隋安:“按兵不动!我们两个现在势单力薄,身份地址一旦暴露就只有死路一条,一切等我的人来了再说。” 确实,现在急也没有办法,我弯下身子,观察一下他脚上的伤,纱带上还是有血迹渗出,等安全了还是得先去医院看看腿才行。 隋安放下电脑,往后一躺,笑着道,“眉毛怎么皱得跟个老头一样?我的腿保不住了?” “呸呸呸!” 我下意识就学起我妈的那一套来,晦气的话不能挂嘴边,不小心说出口了也得赶紧呸掉,不然会一语成谶, “先吃早饭,然后把消炎药吃了,你在这别动,我去下面买。” 隋安:“不用了,我叫人做好了送上来,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我通过猫眼确认是昨晚的大妈后才把门打开,除了一些正常的早点外她还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包东西对我眨了眨眼睛, “老板,这个要不要?好评率百分之百,用过的都说好,而且操作简单,只要对准……” 我看着那一根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没等她说完就挥挥手打算拒绝,谁知她还不死心,又从兜里拿出一盒东西, “这个要不要?新品,薄荷味的,带颗粒,外面都买不到的。” 我有些不耐烦,心道这搞推销的都开始强买强卖了吗?都说了不要了还硬往上凑,她见我有些不开心,脸上也有些不愠的神色, “那这个总得来一个吧,润滑剂,现在特价,只要九十八……” 我:“啧,我要润滑剂干什么?我说你……” 隋安彻底坐不住了,捂着肚子挪过来,扶着门笑得直不起腰,“那个……那个薄荷味的给我一个,多少钱?” 老板一听说我们要买瞬间又笑容满面起来,“哎哟,帅哥识货呀,那个稍微贵些,298,但是贵有贵的道理,我保准你们用一次后哦,回味无穷……” “行了行了,来一个,” 隋安掏出三百块递过去,对着大妈道“我喜欢安静,你懂的。” 大妈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忙挥手道“我懂我懂,你们好好玩,我绝不让任何人上门打扰你们。”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浑身打了个冷颤,怎么觉得那眼神有些怪怪的。 “什么东西要三百块?” 我想拿过来看一看,隋安一把放进了兜里。 隋安:“小孩子不能看。 我越发的好奇,什么东西薄荷味的带颗粒还少儿不宜? 隋安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冷静下来一点后认真地端详着我道,“你长这么大没看过片?” “这……有什么联系吗?” 隋安拍了拍脑袋,有些戏谑地望着我,把口袋里的盒子丢了过来,“喏,看看吧,长长见识。” 我看清上面的字后耳根瞬间就红了,这大妈怎么想的,给我们两个大男人房间里送这个? 突然脑子里又想起昨晚出电梯在走廊里见到的那一对,她不会以为我们也是那种关系吧!我只感觉现在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这……这个店,是正经店吧?” 隋安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哪个正经店不用看身份证的。” 昨天情况紧急,很多事情来不及细想,如今这么一搞,我开始回过味来了, “这……这是干那个的?” 我的语气加表情以及中间的停顿,相信对面的人已经听懂了,谁知他圆眼一眨,满脸疑惑地问道,“什么?干什么的?” 我:“就是……那个呀。” 隋安今天仿佛被点中了笑穴,不知道哪句话又戳中了他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你……多大了?真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呢!” 我快被气死了:“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嘛?” 隋安笑够了,轻咳了两声,一脸正色地看着我,“不是!如果真是那种□□□□的场所早就被封了,怎么跟你说呢……”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揉了揉眉心,“这个世界上不只是异性之间才能谈恋爱,有些取向……稍微不同的,他们也需要情感的宣泄,也需要一个不被当作是异类的地方来寻求暂时的安慰,这并不触犯任何一条法律,只是摆脱不了世俗的牢笼。” “就像专门为同性者提供的酒吧一样,每个城市也都有这样一个为他们而设的酒店,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样的存在但又不宣之于口,就像‘同性恋’这个词,人人都知道却不会挂在嘴边,这是他们内心深处的‘羞耻’,所以少有人敢去触碰,所以这里……很安全。” 我沉吟片刻,第一次听见有人和我说这些,那个梦境突然又不合时宜地闯进了我的脑子,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是羞耻还是害怕?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到爱的程度会在意身份地位,年龄性别乃至一切的鸿沟吗? 如果是我,如果非说在意……那也只是在意自己在意的那个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样的态度,害怕自己信誓旦旦,满怀期待,他满眼蔑视,嗤之以鼻。 “……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有缘碰到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怎么能因为性别而放弃呢……” 空气安静了几秒,我独自喃喃,反应过来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许微妙,正想解释,隋安拍了拍我的肩, “……你这话我也是第一次听,不过……很有道理。”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拿着那个东西跟我说话。” 我低下头,发现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个紫色盒子,盒子上醒目而大胆的图片实在是冲击力太大,突然像一个烫手的芋头一样丢也不是拿也不是,赶紧塞到了隋安的手里,他又被我的反应逗笑了,低着头闷笑了好一会。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我跟他讲起小时候的一些糗事,他饶有兴致地听着,眼睛里仿佛能看到星星,仅仅在那短暂的一刻里,我们忘了身上的担子,忘了接下来的安排,忘了前路困难重重…… 第46章 第 46 章 半夜我突然被一阵窸悉簌簌的声音吵醒,等我坐起来仔细观察时又没有了,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检查了一下隋安的伤口,看着他沉沉睡觉的模样再打算躺回去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是从门口传来的! 有人在撬我们的门? 我立马清醒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面看了一眼,没人! 夜深人静,我突然想起了很多都市传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又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把我吓得直接投胎,嗷的一嗓子震耳欲聋,倒在地上连连后退。 隋安一个翻身跳起来,也顾不上伤口了,直接子弹上膛,靠在大门的一角准备随时火拼。 然而半天过去了,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隋安往外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转过头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惊魂未定,冲过去一把抱住隋安的大腿,恨不得钻进他衣服里面,“有鬼啊!” 隋安的表情明显更困惑了,又透过猫眼往外面看了一眼,突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他一把将门打开,外面的人也吓了一跳,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隋安穿着白色睡衣呈无语状,就这样尴尬了几秒后那个人犹豫着问道,“呃……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隋安叹了口气,“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我同一天入职乌家镇警署,有些热血过了头,后又中途失踪的骨干级人才赵潘赵警官。 我语无伦次:“你……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赵潘也很懵,他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小菜鸡也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这样的酒店和隋安共处一室。 隋安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这么一吓,揉着脑袋半天才答道,“谁跟你说他死了?” 我:“就那天……你叫我要小心乌家镇的一切东西,然后说赵警官就是……” 隋安:“我当时怎么说的?” 我:“你…你叫我猜……” 隋安:“是啊,我叫你猜没叫你往死了猜!我担心在乌家镇一旦查出点什么他们这群人会破罐子破摔,所以叫赵潘去东山调人了,但中途不是来这了吗,没想到枫华市的市长胆子那么大,我就干脆叫他们先过来这边了。” …… 赵潘在旁边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看热闹,等叫到他时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桌子看,我顺着那个方向望了望,差点吓得蹦起来。 隋安怎么把那个超薄带颗粒薄荷味的小绿盒随手就放在电脑旁了,这酒店的布置和氛围再加上这个小绿盒,很难不让人往歪了想。 “赵潘!” 隋安大吼了一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在在!刚才……在想事情。” 这赵潘仗着自己有资历,从来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今天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少见,我趁着他说话的功夫悄悄把小绿盒放进了背包里。 隋安:“你来之前按我教你的做了吗?” 赵潘:“已经跟上面都请示好了,所带的人也都已经在警署报到了。” 隋安:“很好,一旦走上明路了,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明天一早就正大光明地去会会这个枫华市的市长。” 赵潘:“那……如果没我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隋安摆了摆手,继续躺回去打算睡个回笼觉,而我经过刚才的折腾已经睡意全无了,熄掉灯后脑子里还是在不住地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然而却与案情无关。 这男人和男人…… 如果要发生关系,该从哪里进呢? 啊! 我在想什么?但是,我已经成年了,想想这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对!我怎么可以在隋安还睡在我旁边的时候想这些,太羞耻了! 但是那个梦如果是真的…… “你不睡觉在那兴奋什么呢?” 我被隋安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捂着被子弱弱地道, “没什么……睡不着。” 隋安:“睡不着去沙发,别翻来覆去吵我睡觉!” “……” “好的。” …… 第47章 第 47 章 第二天,我们是明目张胆地来到枫华市的最高警署的,市长林皓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当看着隋安坐着轮椅出现在面前时先是一阵错愕,但用不了片刻便冷静下来,十分热络地走过来问候道, “早听说上面有领导过来视察,没想到就是您啊!果然是年轻有为,英雄出少年啊,您上次怎么不告而别呢?哟,这腿怎么还受伤了?” 我也是开了眼了,短短的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了,我们既没人证也没物证,定不了他的罪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后面演了。 隋安笑着抬了抬眉:“被狗咬的,没教养,追着啃,幸好咬的不深,不用担心。” 林皓:“哎哟,不严重就好,外面风大,里面备好了茶水点心,我们进去谈吧。” 我差点憋不住,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要说这做官的还真是考验演技,明明背地里都撕破脸了还能这样沉得住气,真是不简单。 隋安:“想必我的手下已经跟你讲过了,枫华作为年年遵纪守法的模范城市对别的省份也有很好的带头模范作用,所以上面特地命我来考察学习,还希望林市长能全面配合才好啊!” 林皓:“那是肯定的,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 隋安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打断道,“这是去年的龙井?都有些霉味了,虽说我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要杜绝奢侈浪费,但我这个人就喜欢喝点好茶,不必贵但要醇,听说您开了个茶坊叫一品轩的,里面都是好茶,林市长难道还舍不得?” 直入主题,趁着林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门调查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我在一旁观察这林皓的表情动作,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皮好像抽了抽,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实则已经开始慌乱了。 林皓:“那就是开在破巷子里自己人喝喝茶的,说是茶馆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您真想喝我叫人去取两饼。” “那多麻烦!” 隋安转动着轮子往外面走去,“反正今天也没事,就当放松放松,去那边转转,哦,还是说,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林皓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隋安已经出去几米远了。 官大一级果然能压死人,特别碰到隋安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林皓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些不淡定了,看来这一趟有戏! …… 一品轩所在的位置并不起眼,甚至招牌的名字都没有写出来,就门头和门框是由一个个繁体字的品组成,门的颜色有些复古,还有些青苔的痕迹,像是有些年头了。 进到里面就别有洞天了,两个麒麟一左一右陈列着,中间供奉着财神爷,开门就是一个狭长的楼梯,走过一段黑暗的走廊,茶室的原貌终于呈现出来了。 这哪是茶室,小厨房,ktv,桌球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干啥的了。 隋安:“你这茶室倒是别具一格啊。” 林皓:“因为平时也就自家人来坐坐,不对外经营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应该不犯法吧?” 隋安往厨房走了走,地方不大,各式厨具一应俱全,垃圾桶里面的袋子刚换过,空气里还有一点余温,像是不久前刚动过火。 隋安:“我闻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这厨子的技术一般吧?” 林皓:“我身为市长不好太铺张的,找的是老家一个会做饭的亲戚,他常年失业在家,我就给他安排在这里了。” 隋安:“很好!有权利但不滥用,难怪枫华市管理得这么好,林市长真是楷模啊。” 从厨房出来左拐就是台球室,灯光相对来说有些偏暗,橘色的暖调恰到好处地强调暧昧,美女躬身提臀,无限风光就一览无遗了。 隋安:“哟,这两间房间是……” 林皓:“给大老远过来的朋友准备的,我偶尔在这工作累了也会在里面对付一宿。” 隋安:“挺好,这个布置看来是费了心的,床顶装这么大面镜子是干什么用的呢?”林皓:“风水师说要加的,我虽然不信这一套,但朋友都劝我,所以就加上了。” 我看着这个布置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那么大的镜子,整张床都可以投进去了,半夜睡醒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会被吓一跳吗? “真奇怪,为什么浴室里不装窗帘呢?全透明的话洗个澡不全被看见了?” 我脱口而出,一脸严肃,真诚发问,隋安扶着轮椅笑得直不起身,冷静下来冲着林皓道:“您说呢,林市长,也是风水师要求的?请的是正经风水师吧?” 林皓没有答话,脸色眼瞅着越来越不好,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耳根子一下子红了起来,这下子打通任督二脉了,看什么都觉得黄黄的。 接下来我们又看了其他几个房间,不得不说有钱人是真会享受,那么小小的门头里面连洗脚按摩赌博的都有,这别说呆上一整天,就是呆一个月不出门也是没问题的,金钱腐蚀人的灵魂啊! 终于看完了一圈,走出去才发现已经临近中午了,难怪肚子已经开始有点饿了,但是在里面就完全没有了时间观念,大约是密闭的空间下昏暗灯光的原因,毕竟除了厨房里面就再找不出第二扇窗了。 接下来是午餐时间,又是一系列官场那套客套话,但我注意到刚才还一直紧随其后的赵潘这个时候不知道去哪了,等到他们终于结束了谈话我都差点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口水流到一半又吸溜了回去。 隋安嫌弃地拍了拍我的头,“走!” 我:“去……去哪?” 隋安没有说话,把手机递给我,是赵潘的信息,上面就四个字:清源酒吧。 看来又有活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我们到场时场面一片混乱,赵潘捂着脑袋,血就从指缝里止不住地流下来,酒吧里一片狼藉,同样受伤的还有一个酒保和两个看热闹的围观者,好像刚不久才发生了一场激战。 赵潘看见隋安连忙跑过来,小声道,“让他跑了。” 隋安:“怎么回事?” 赵潘:“据消息所说,人是在这里没错,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和两个手下先摸进去,当时离他不到一米,刚想动手就开始骚动了,黑暗中不知道谁砸了我一下,就让那小子给跑了。 隋安:“这里是他的地盘,说不定你们一进来就被盯上了,这下子要抓到他就更不容易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抓谁?林涛?他在这里?” 隋安:“还能有谁,就是他。” 救护车已经候在外面了,赵潘一边的眼睛已经被血糊得睁不开了,只得先放一放手里的事情。 “你也去看一看吧!” 我看着隋安的腿,隐隐的有些担忧。 隋安:“不用,我心里有数。” 他皱了皱眉,又低声道,“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我:“……” …… 我想过很多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由于年龄,阅历和所学知识有限,连幻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过。 此时我和隋安身着黑色帽衫,洞洞裤,在枫华市的某个安静小巷子里静待猎物上钩。 不多时一个中年大叔打着电话朝这边走过来了,我拿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这辈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还能做回拦路抢劫的地痞流氓,也是值了。 “怎……怎么办?这个大哥看起来有点壮,要不……等…等下一个。” 还没说完隋安已经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地擦肩而过,一瞬间刀子已经抵住了来人的脖子。 “别动,钱在哪里?” 我差点给他跪下,这动作这么娴熟,平时没少练习吧! 幸好那大哥是个软骨头,当下就把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双手奉上了,一边求饶一边作揖, “大哥您行行好,钱都在这里,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ccn六个八,千万别杀我!” 隋安压低着声音:“放地上,快滚!” 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等人跑远了才擦了把汗,弱弱地问道:“你……你这种情况你家人知道吗?” 隋安清点了一下包里的物品,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 我:“没什么……” 过了一会,这回走过来的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年,脸上写着叛逆和稚嫩,这个点还在外面闲逛的十有**是和家里闹矛盾了的,我自告奋勇,举手上前打算教育一下这个祖国的初生牛犊。 “别动!把钱交出来!” 空气凝滞了几秒,他黑而空洞的目光盯得我有些无措,差点忘记了自己才是霸凌者。 “看见我的刀子没?很锋利的!” 他还是无动于衷,朝隋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叫他过来。” “什么?” 我举着刀子张牙舞爪地就过去了,脑子里把看过的警匪片都带过了一遍,“你个小东西真没礼貌!你好好看清楚,这可是真的刀,不想流血的话就把钱交出来。” 事实证明他真的很没礼貌,完全无视我。 隋安从身后过来,走到他面前,“怎么?” 少年:“你是老大?” 隋安没有回答,点了支烟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我想加入你们。” 隋安笑了笑,“可是我们不招小孩子。” 少年:“他这个样子都可以加入为什么我不行?” 什么意思? 我刚想反驳,那个半人高的小孩一把夺过了我的刀子朝着一旁的塑料袋猛扎了几下,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我不由地后退了几步,现在的小朋友那么生猛的吗? 少年:“现在我可以加入你们了吗你?” 隋安看着他,“为什么想加入我们?” 少年:“英雄不问出处,做你们这行的不都多多少少有些秘密吗?” 隋安:“好的,我答应你,不过……做我们这行不单单讲究一个蛮力,更多的是要靠脑子,我觉得你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少年:“怎么才算有资格了?” 隋安:“孙子兵法里面有一句‘势者,因利而制权也,’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在我看来,用武力战胜敌人是最没用的方法,取胜之道,都在书里。” 我有些没听懂,但眼神和那个少年一样迸发出了星辰,这句话可真不像是一个拦路抢劫的混混说的。 少年:“所以……我该怎么做?” 隋安:“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一个好高中,好大学,当你所学知识足够丰富且强大时你就可以加入我们了。” 少年若有所思:“好的……我知道了,到时候怎么找你?” 隋安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笔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串号码,“好了……身上有什么值钱的都交出来!” 少年的眼神和我一样迟疑了几秒带着些许的诧异。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我身上……没带钱,只有一瓶早上没喝的牛奶。” 隋安一把抢了过来,“也勉强凑合,快回去吧,别让家里担心。” 那个眼神空洞的小男孩此时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前方拐角的地方,隋安把牛奶递到我手里,“给,我不喝纯牛奶。” 我嘬了一口,坐在旁边的小石墩上,“所以,我们今天到底来干嘛的?安老师!” 隋安蹲在地上有些出神,半天才回答我道,“咱们现在是全然抓瞎,瞎就瞎了,说不定能碰见死耗子呢。” 我慢慢地挪过去,看着他好一会,笑嘻嘻地道,“安sir,安警官,你跟我说句实话……在□□混过吧!我刚才盘了一下,发现你对这种……不太正规的场所都非常清楚,而且当起地痞流氓来像模像样,完全不像装的,现在有空,你跟我说说呗。” 隋安朝左右路口看了一眼:“那你凑近些,我告诉你。” 我如同一只听话的快乐小狗随着他的手指一勾懂事地凑了上去,他蓄力弹了我一个大大的脑瓜崩叫我滚远一点…… 眼看着都快到凌晨三点了,终于迎来了第三个倒霉蛋,她刚准备从这里过去,看见我们,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了过来,还没等我们上前拦路,她就率先开口道,“你们可别乱来啊!听说过涛哥的名字吗,我们店就是他罩着的,如果你们敢动我,轻则少胳膊少腿,重则没命。” 听到涛哥这个名字我心脏扑通跳了一下,马上来了精神,拿着刀慢慢靠近道,“哪个涛哥?马涛,林涛,李涛还是王涛啊?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头?人送外号见血封喉,想要命的把值钱的留下!女子后退了几步,扯着嗓子道, “你……你别过来!你去打听看看,整个枫华市,谁不知道涛哥的,市长家公子,□□白道都得敬着她,别说你们两个地痞,就是警察他也敢杀,有本事你就过来,如果我今天掉一根头发……” 隋安走过来,没等她说完直接把包抢到手里,顺手把她的衣服划拉了两个大口子,“涛哥算什么东西,我可听说上面已经派人来枫华市考察了,管他什么涛哥还是市长也没几天好日子了,你去告诉他一声,这个地盘我要了,他如果识相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声,不然我叫他跪在地上叫我爸爸。” “啊!救命啊!” 那女子明显被吓坏了,嚎着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她真的认识林涛?” 隋安:“枫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土匪窝子,林皓是头目,所有的警局就像是一个个的暗岗,喊着为人名服务的口号,做着吸血的勾当,这个地方已经烂到根髓了,要治病怕是得全面的大清洗才行。” 我:“怎么说?” 隋安摸了摸兜里一直随身携带的空钱包:“我初来乍到时也是抱有期待的,就是因为抱着这种期待所以亲眼看着跟随我好几年的朋友死在我面前……林皓这一党就是枫华市最大的且唯一的帮派,他们是不会允许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有别的势力挑战他们的权威的。” 我的脑子里闪过肖斌的话:他混过两年□□,两年的时间,东山市无人不晓……那个时候他才读高二…… 隋安,你曾经究竟经历过什么? …… 第49章 第 49 章 此后的两天,我白天补觉,晚上当地痞,起床一看自己,面向都有点变了,朴实中透着些许的狠戾,帽子轻轻一盖感觉自己酷酷哒。 正打算去隋安房间里炫耀自己的新装造时,远远地看见赵潘顶着一头白色纱布就过来了,我们对视了一眼,又很默契地挪开了。 真奇怪,最近总感觉他对我客气了很多,但是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赵潘:“这是枫华市近十年的一些案件,我挑选了几桩比较大的,但都看不出什么问题。” 隋安:“好的,这些都给我,其他的交给林乐,让他复查一下。” 我刚踏进房间的脚尖尖又退了回来,准备蹑手蹑脚地跑路。 隋安:“回来!” 天塌了!复查近十年的中小案件跟直接要我命有什么区别? 我:“什……什么事呀?” “来我房间一下!”隋安转过身又对赵潘道:“发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跟我汇报,就是要双管齐下,让林皓措手不及。” 我也挺措手不及的,也不知道赵潘在尴尬个什么劲,只见他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挠了挠头,匆忙地逃走了。 我:“……” “他头都那样了还那么卖力呢?怎么不给人家放个假啊?” 隋安:“我腿受伤了不也还是坚守岗位吗,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我们都在核对案件,这个场景有些眼熟,上次乌昊家的案子就是这样查出来的。 对了!乌昊!我记得那个日期是××××年七月六号,或许可以围绕那个时间查一查前后发生的大事,只要林涛不是超雄患者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对无辜的路人行凶,那会是因为什么呢?他父亲已经是市长了他还想要什么?还是说这个案子本身就是林皓主导的? ×××××年,那一年国家出台了新的政策,加大了对贪污和违法犯罪案件的打击力度,枫华市还荣获了文明城市的称号,第二年换届选举,林皓以百分之八十的票数重新当选,因为自他上任以来广获好评,从无劣迹,后面每年换届时几乎省掉了投票的环节,连续十多年在枫华市当市长且管理的井井有条的肯定有他自己的一套处事方程。 那为什么以他的能力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升迁呢?是对这个城市的热爱还是别的什么理由? 我查了那几年大大小小的案子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被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环节? “先吃饭吧!” 隋安揉了揉眼睛,“换个环境脑子可能会清醒些……吃什么?” 我:“想吃……肉,最好是能放在火上慢慢烤,撒点辣椒粉和孜然,烤到表皮有些微黄咬一口还爆汁的那种。” 隋安:“我没让你许愿,吃楼下食堂吧,节省时间。” 我一阵失落:“那你问我干嘛?” 隋安:“随口一问,等案子结束了,猪马牛羊随便你吃。” 我:“好吧……” 私人开的小型自助食堂别说味道还真不错,蔬菜炒的清脆而爽口,红烧肉软烂入味,糖醋排骨就是正宗的味道,比乌家镇的好吃太多了。 对了!说起乌家镇,我或许可以直接问问乌昊,他父母死时他也读初中了,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 简讯传过去后很久都没有回应,重新揭开自己的伤疤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又或许他父母的死真的只是一场随机性的意外。 隋安:“看你一直在观察手机,在和谁发消息呢?” “啊?”刚想的太入神,忘了隋安还在旁边了,“哦,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隋安没有回答,走了有几米远后突然问道,“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没有啊,怎么了?” 他笑了笑,和以前不一样,笑得很柔和,整个人的轮廓像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既然都谈到这了,我鼓起勇气凑到他面前,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呢?应该谈过不少恋爱吧。” 隋安:“是啊,可以绕地球一圈。” 我:“那现在呢?” 秋天的风自由而张扬,它知道自己不似酷夏般燥热也不像冬天般凛冽,随意扑打在行人的脸上,吹动起鬓角的发丝,使其凌乱而未失风度,连赶路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享受其轻抚。 此时正好枫叶微黄,摇摇欲坠,扑腾着翅膀奏响了乐章,而我,借了这一抹秋色,把想说的话藏在了眼睛里,企盼着对面的人能看懂。 隋安轻咳了一声挪开了目光, “现在……工作比较重要,情情爱爱的先放一边。” 我:“那就是单身咯?” 他放慢了脚步:“你长得……也还行,人又聪明,就没人追过你?” 我想了想,“还确实没有,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比较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怕的就是人际往来,能一个人走就绝不结伴而行。” 隋安看了我一眼,笑道,“那早知道就不叫你一起吃饭了,让你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呆着。” 我慌乱地脱口而出:“没有!你是例外!”空气凝滞了,他没有答话,气氛有些微妙,再这样下去我生怕抑制不住自己,暴露内心深处不足为人道的小秘密。 他走到前面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我,我强装镇定,身体犹如负重千金,这个时候找什么样的借口都像是在欲盖弥彰。 良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却不似从前那般笃定了,“那你说……这个例外,真的能把整个案子都翻过来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一瞬间突然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人,再往回倒退个十年是不是也喜欢依偎在妈妈怀里撒娇,为了多看十分钟的动画片使劲浑身解数。 我有些心疼,“那是当然!在我眼里你无所不能!” “哦?” 这句话似乎戳到他的点了,他弯了弯身子,有些戏谑地看着我,“怎么个无所不能?” “我……我的意思是……” 心跳一百二十迈,好像要跳出来了。 终于,一通电话拯救了我,是乌昊打来的,我深呼了一口气,点了接听键。 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 乌昊:“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林涛真的没死?” 我用余光看了隋安一眼,马上转过身,“啊……对,上次本来都快抓到了让他跑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有新的计划了。” 乌昊沉默了几秒,“……我当时才初中,很多事情都只能看到表面,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当时林涛是直接奔着我父母去的,绝对不是随机杀人那么简单。” 我:“你别急,先冷静一下,你回忆看看,案子发生的前后你父母有没有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比如,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天他们不是带你进城买好吃的吗?是不是家里突然多了一笔不该得的收入什么的。” 乌昊思考了一会:“没有,那几天都很正常,他们和平常一样早出晚归,干地里的活,而且他们带我去城里也不过是点了一些炸鸡和薯条,我妈……甚至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瓶水喝。” 我不知道说什么,突然就哽咽了,我懂这种感受,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它犹如一枚银针扎在心口,偶尔回想起来就撕心裂肺的痛。 乌昊:“改河街青石巷36弄……如果方便的话替我回家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我:“我知道了……想起什么的话跟我说。” 我:“对了,我们来枫华市的事情上级已经知道了,我担心你那边……” 乌昊:“放心,我能应付得了,还是那句话,把案子查清楚,让凶手绳之以法!只要你们能做到,我会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我把谈话的内容和自己的猜想大致跟隋安讲了一遍,他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具体位置, “现在就去,打车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就这样,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出现在乌昊的老家了,这里和他形容的样子大相径庭,虽然是乡下,但修了笔直的水泥路,路边设有公交站和公共厕所,像是被打造成为一个旅游景点的样子,我们沿着乌昊给的地址终于找到了青石巷39弄,望着上蹿下跳的幼儿园小朋友陷入了沉思。 我:“是这里吗?” 隋安:“导航显示是这里没错。” “……这怎么查?问他们能问出点什么吗?” 我亲眼看着一个小男孩舔了一口自己的鼻涕,然后开始用它糊墙,突然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浪费美好的饭后小憩时光,来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隋安:“……” “来都来了,打听一下有没有认识乌昊一家的。” 我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地问了五六家,时间过去实在太久了,中间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批人了。正当我快要失去希望之际,突然在幼儿园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装潢有些老旧,墙皮也有些掉落的便利店,店门口挂满了糖果玩具小零食,好怀念的风格,像是回到了我当时读书的年代。 这种店一般都开得蛮久的,我下意识地走了过去,总感觉有种神秘的牵引力把我往那个方向领,走到店门口,一个五六十来岁的大妈抬头看了我一眼,“买点什么?” 我随便看了一下,“咳咳,两根烤肠……大妈,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名,张桂霞这个名字您熟悉吗?她老公叫何茂,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大妈:“你是说小远他们一家是吗?” 我差点激动地跳起来,“您认识他们?” 大妈:“怎么不认识,以前他们就住这一片,和我家就几步路远,桂霞和何茂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啊,平时和我们的关系都很好,也真是太倒霉了,年纪轻轻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天不开眼啊。” 我:“麻烦您回想一下,事发前后的那几天他们有什么行为举止是比较怪异的吗?” 大妈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你们……不会是警察吧。” 隋安:“我们是死者亲戚。” 大妈:“张桂霞还有这样的亲戚?没听说过啊?” 隋安:“我妈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嫁的比较远,最近她老是梦到这个妹妹,想着可能其中有什么隐情,派我过来看看。” 我服了,谎话张口就来,完全不打草稿,心不跳脸不红,我都差点信了。 大妈听到这里,眼睛都好像亮了起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冥冥之中必有因果报应这回事,一定是冤魂托梦来了,因为真凶现在还在逍遥法外呢?” “什么!?” 轮到我表演了,简单的两个字用了六十分贝的音量,加上难以置信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把困惑,不解以及些许的愤怒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是说林涛已经处刑了吗?难道说凶手还另有他人?” 大妈拍了下手双脚一跺,“哎哟!人还活得好好的呢,这事是我在城里的亲戚告诉我的,我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对外头说啊。” 我:“当官的就不管管这事了?杀人凶手都可以逍遥法外了?” 大妈:“管不了!市长的儿子谁敢管?这整个枫华市哪一个警局敢违逆市长?我劝你们啊最好也趁早打消了这念头,都说市长上头还有人呢,可别再把自己的命搭上。” …… 就这样我们谈了有两个小时,隋安已经暗戳戳地翻了好几个白眼了。 看得出来,大妈是真的想跟人聊天,嘴巴一刻也没停过,然而她说的大部分都是我们已经知晓的,要不就是夸夸其谈,带点灵异色彩的,说什么何茂一家命里带煞,祖宗的穴位没有选好,还有什么头七的时候他们的冤魂回家来看过,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他们烧纸钱所以有些阴魂不散,叫隋安回家后设个灵牌位,烧点纸什么的…… 我和隋安互相看了一眼,都沉默了,照这个情形来看,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大妈:“对了,有天远的消息了吗?”“谁?”我反应了几秒,“哦哦,天远啊,没有。 大妈:“可怜的孩子……十有**也是被人害了,那孩子聪明啊,打小成绩就好,就是有点太皮了,嘴巴功夫了得,谁都吵不过他,跟老师,校长都敢叫板,不过因为学习好,老师们还是很喜欢他的,和同学就是不怎么玩得来了。” 我又迟钝了几秒,这说的是乌昊?怎么感觉和他现在的性格完全不相符啊,在我和他短暂的几个月相处下来,觉得他处事谨慎而谦和,说话也从来都很注意分寸,怎么会这样呢? 大妈:“最严重的一次,他把班上的一个男孩打得进了医院,那个男孩的爸爸很有钱,认识很多当官的,天远差一点被开除了,后来经过校长的调停事情才解决的。” 我:“还有这事!” 大妈:“哎哟,那个住院的男孩家里人后面还来闹过呢,带着棍棒来的,东西砸坏了好多,我当时还趴在墙上看来着,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啊,看那面向就知道做过不少坏事,据说那住院的男孩也是因为欺负班上的女同学,天远看不过去才和他打起来的,天远这孩子,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拎得清的。” 我:“那这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大妈:“对了,那伙人气势汹汹的来,除了砸了点东西,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之外倒也没把人怎么样,警告了几句就走了,后面也没来过。” 我:“这事发生在几年前?” 大妈想了想:“很久了,那个时候天远才刚上初中……” 小孩子打闹应该不会上升到抄家灭族的程度。 我们有些失望地坐上了回程的车,如果大妈所说属实,这家人的生活根本就是毫无风浪波澜,也从不与人起争执,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市长的儿子对他们下毒手呢? 我:“那一年市长选举,好像还有个候选人的票数也很高,林涛在选举前下手是非常不明智的。” 隋安:“可是林皓当场抓人,公事公办,反而给自己拉了选票,只不过上位之后就徇私枉法了,不仅包庇杀人犯林涛还把曾经的所有政敌都解决掉了。” 我:“总不会因为这个让自己亲儿子去杀人吧,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隋安:“谁知道呢。” 时间滴答地过去,迄今为止整个案子就像一团浆糊,越往后面查越错综复杂,但总感觉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了,就差一个契机。 隋安突然踩了刹车,开始往回开,“去乌昊读书的那所初中看看,中间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 所幸乌昊当年因成绩很好,很多老师都还记得他,我们找到他当年的班主任,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还有一年退休,提到‘何天远’这个名字时还是忍不住的嗟叹连连。 “哎,这孩子何止是可惜啊,有天分,肯努力,好打抱不平,是个好孩子啊。” 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突然有根线似乎慢慢的清晰起来,如果乌昊的父母都没有问题,会不会问题其实是出现在他自己身上?隋安:“您能跟我说说他怎么打抱不平的吗?”我看了隋安一眼,我们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 班主任老师扶了一下眼镜,想了一会,“那件事情我倒是挺有映像的,当时闹得挺大,起因是班上一个学生,好像叫王楠的,欺负女同学,还用手机拍下了女孩子的私密照,天远看不过去了把手机抢了,然后两人扭打起来,王楠根本打不过天远,再加上他这个人经常欺负同学,没一个人帮他,等到老师都赶到时王楠的鼻根已经被打骨折了,流了很多的血送进了医院。” 哎,我当时正在开会,等人来通知我时已经晚了,那个王楠家里是有点背景的,再加上父母太过溺爱,已经宠的没边了,天远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差点被开除,幸好校长,任课老师都全力维护,再加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王楠的责任,一段时间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这个事情发生后不久是不是天远一家就遭受意外了?” 班主任老师盯着我看了几秒,又扶了扶眼镜,“不……不至于,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杀人的是市长的儿子,和王楠一家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我:“老师您也说是没有直接关系,那有没有可能他们两家其实是有某种联系的呢?天远是您的学生,他们一家枉死,还希望您能知无不言,如实相告。” 班主任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小汗珠,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往这边想过,如今这种离谱而大胆的猜想突然被提出,确实一时让人无法接受。 “我……我想想……” …… 大约一个小时后班主任重新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好像突然间又苍老了很多,眼睛有点微红,睫毛处还有点湿润,像是刚哭过,他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部手机,像是几年前的款式,“这是当年王楠用来偷拍女生的手机,天远交给了我让我好好保管……我想……这个里面应该有你们要的答案。” 我接过手机,是温热的,可能是刚充过电的缘故,刚打开,一个女人的照片就显现出来,抱着小猫,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班主任:“那是王楠的母亲……也是林涛的亲姑姑。” 我难以置信地看了班主任一眼,他似乎早已知情。 班主任:“……王楠的父亲是做货运生意的,包揽了整个枫华和很多个省份的送货生意,你们……斗不过的。” 货运生意?我和隋安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一根隐形的线把所有的东西都串起来了,从斜柳村,乌家镇,再到枫华市,虽然表面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其实是相关联的,恐怕做的都是一个勾当。 “是毒品,对吗?” 班主任眼里透出些惊恐的神色,“你们……不是天远的亲戚。” 隋安出示了一下警员证,“是的,我们是警察。” 他踉跄了几步,抢过我手中的手机,“我不会交给你们的,整个枫华市的警局就是市长的聚宝盆,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隋安:“您再看看,这是东山省的警察证件,我们是上级派下来调查的,市长林皓得意不了多久了,请你相信我们。” 班主任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证件,又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年轻时尚且做不了什么,现在老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这位市长最看重外界的风评,从来都是把面子功夫放在第一位,你别看这几年枫华市好像发展的还不错,基础设施也完善了很多,其实里子里已经烂掉了,在这里,你谁都可以得罪,唯一不能撼动他们家的地位,谁触碰了就是死。” 隋安:“您放心,我们是做了全面准备的,一定会给您的学生讨回一个公道的。” 这位已经风烛残年的老教师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我们面前掉下泪来,蹲在地上捂着脸痛苦地抽搐着,“我育人几十载,教的都是持身正而受益无穷……教错了!教错了啊!那晚的风吹得格外凄冷,出教室门看见上面赫然写着: 天地无私,为善自然获福;圣贤有教,修身可以齐家。 天终于完全黑下来了,我一路无言,脑子里全是那两排大字。 “所以善良,终究还是错了吗?” “别想那么多,” 隋安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所有人都按部就班,但总有些许个偏离轨道的,所以才会有我们来纠正方向,维持秩序,如果连我们都泄气,那这个世界就是真的完了。” 我:“可是越接近真相我的心里就感觉越不安,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庞然大物,等你靠近了才发向自己看到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这不是还有我吗?” 隋安笑道,“你忘了,我可是无所不能!”我的耳朵登时就红了,这几天隋安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似乎严谨的外表下藏了一个可爱的灵魂。 “咳咳,接下来做什么。” 隋安:“吃饭!” 我:“我是问下一步的计划。” 隋安:“不知道,吃完饭才有力气想!” 我:“…… 第50章 第 50 章 几天土匪当下我已经深谙其中之道了,不仅换装流程变快了,而且业务能力也有所提升,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路过的狗都得夹着尾巴走了。 但是今天实在是有点太困了,我眼睛都快打不开了,瘫在一旁的角落里,感觉再熬两天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安警官,白天都忙一天了,晚上就不能放个假吗?” 隋安:“不行!附近的警力已经提前部署好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你想半途而废吗?”“你实在困的话眯一会吧,我盯着就行。” 我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这几天他也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那个每天都按时睡觉按时吃饭,老年人作息的安警官都能挺住,我这个总是刷小说刷到通宵的夜猫子也可以! 这会经过的一个人都没有,隋安靠过来,“他回消息了吗?” 我们翻看了乌昊班主任给的那部手机,应该是属于王楠母亲的东西,里面几乎都是一些自拍和风景照,而在这些照片里除了夹杂着一些和各类高官的合影外,还有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屏,对方的备注叫,“狐狸xiao”,截图上有大笔的转账记录以及毒品的交易地点。 “我刚刚在想……王楠小朋友不是在医院住了很多天吗,会不会当时乌昊根本没打那么重,是回家后被爸妈揍的?” 我笑得很大声,想到那个画面有点忍不住,隋安皱了皱眉,“他有没有被爸妈揍不知道,但这个举动却是害了一个家庭和毁了乌昊的一生啊,他本该以优异的成绩考个好的大学,安稳地过完一辈子的。” 确实,现实总是和电视剧存在这巨大的差异,主角再也不能凭借善良和勇敢得到大家的肯定,走上人生巅峰。 最后是机关算尽无恶不作的反派过上了幸福美满,纸醉金迷的生活,把主角踩死在脚下。 我:“我把手机和这几张图片给他发过去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了。” 隋安:“这对他的打击可能是致命的。”我:“那是当然的,知道了是自己间接害死父母的,而且还给真正的凶手当牛做马那么多年。” 隋安:“幕后的人可能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想利用,但又不敢让他离权力的中心太近,所以这些年虽然重用他却从来不让他离开乌家镇。”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凑到隋安面前,“你放心啦,眉头不要皱得那么紧,以我对乌昊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想不开的,他答应我的一定会做到。” “希望吧!” 隋安揉了揉眉心,“再看看手机里还有什么我们忽略掉的东西,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 刚说完这句话,巷子的尽头迎面走来六七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仔细一看,手上拿着的东西还有点反光。 “是……是刀!” 弱者的血液开始觉醒,我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么大一把,只需一刀,我能立刻见太奶。 “怎么办?” 隋安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小匕首,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我脑壳一昏,差点脚底抹油,但警察的操守让我保持住了最后一丝的理性,随手捡起旁边的棍子,打算和歹徒拼死一搏了。 脑子里战歌响起,用了不到三招我们双双败下阵来,愣大把刀架在脖子上我一声不吭,因为已经吓麻了。 不是,大哥!你不是有后招吗?你不是在附近安排了警力吗?人呢?没设定个暗号什么的? 幸好,那几个大汉暂时好像没有想取我狗命的想法,把我们捆住后就没有下文了。 “怎么办?” 我小声地朝隋安问了一声,他没有回答我,像在等待什么。 我看着那个为首的大汉打了个电话,大约十多分钟后,一辆摩托车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停在不远处,上面的人摘下头盔,我一下子认出来:林涛! 我在手机里看过他的照片,终于把这个人引出来了!但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心里有个无形的小人在呐喊,只恨自己不能跟电视剧里的警匪片一样开大,挣开锁链,飞起一脚…… 来人走到我们面前,一把掀开我们的帽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戏谑地道“就你们两个敢在我的地盘闹事?知道我是谁吗?” 我躲在隋安身后,被一把揪了出来,“小子,多大了?发育了吗?” 我不敢答话,他把我扔到一边,对其中的一个大汉道,“你不是喜欢这个类型的吗,送给你了,随便玩,玩坏了也不要紧。” 身边爆发出一整哄笑,我一开始还懂,直到对上那个大汉的眼神,突然裆下一紧,人都僵了,完了完了!晚节不保!说完林涛又低头看了看隋安,“这位朋友怎么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隋安抬起头,有些挑衅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不认识我?” 林涛皱了皱眉,始终没想起来,但是这个无所畏惧的眼神让他厌恶,他摆了摆手,“砍了,尸体喂鱼。”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看见不远处有把匕首,趁着这会没人注意我一点点地往那边挪,只盼着能在歹徒挥刀之前挣脱开来。然而我还没过去多远,一把大刀就冲着隋安的脑袋过去了,我也顾不上松开绳子了,登地站起来想为他挡下这一刀,就在这一瞬间,我亲眼看见隋安挣开绳子掏出枪,解决掉最近的两人后一个飞踢踢中林涛的心口,接着把枪抵在他脑门上,在短短的几秒之内逆转了局势。 “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剩下的几名歹徒果然提着刀不敢靠近,僵持了一分钟,在外围安排的警察终于赶来了,我松了一口气,这回看来晚节是保住了。 还没等我心跳恢复平静,隋安突然朝我身后开了一枪,正中刚才那个对我不怀好意的那个歹徒的□□,鲜血一下子溅开,我吓得蹦起来,被身后的哀嚎差点叫掉耳朵。“你不要这么突然好吗!” 我吼得很大声,经过今晚的起起落落我决定至少一天不要理这个人了,一晚上要折掉我至少五年的寿命。 第51章 第 51 章 “名字?” 林涛:“……”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林涛:“……” …… 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林涛都是一副无所谓,谁也不怕的态度,我和隋安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审讯持续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进展。 我:“他这么横他爸妈知道吗?” 隋安:“马上就知道了。” 他刚说出这句话,林皓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一见面就哭得涕泗横流,不能自已, “安警官,我是真不知道他敢这样啊,这畜牲平时被他妈惯坏了,也怪我太忙,都没时间管教他……” “林市长,先别哭啊!” 隋安打断道,“看到死而复生的儿子您是一点不惊讶呀,进去叙叙旧?” 林皓:“……” “林警官,你相信我……” 审讯室的门一打开,林涛立马跟杀猪一样叫起来,“爸!爸救我,他杀了我几个手下……” “闭嘴!” 林皓一巴掌扇了过去,“我没想到你妈居然连死刑犯都敢掉包,我虽然是你的父亲,但我更是整个枫华市的父母官,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回谁也保不住你了。” 林涛:“爸!” 林皓转过身,“安警官,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再包庇他了,枪决还是无期徒我都不会说一个字的,只是……” 他的眼泪又跟流水一样落下来了,“他奶奶一直还念叨这个孙子,能不能缓期几天,让他们祖孙见一面,见一面之后我一定亲手把他送上刑场!” 隋安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好戏,此情此景若是换个人在场肯定就动容了,而他,看不出情绪,就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已经向上提交申请了,后天枪毙,可以安排老人在当天远远地看上一眼。” 我被这话呛着了,猛地咳嗽起来,林皓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半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现场情绪起伏最大的要属他儿子林涛了,先是震惊然后跟杀猪一样嚎叫,一米八的大个子哭得像个巨婴,最后竟直接晕倒了过去。 隋安看都没看一眼,盯着林皓道,“咱们也别在这演了,都已经是翻过一次脸的人了,不必在我这浪费表情,您也费劲,我看着也尴尬,您说呢。” 我原地转了两圈,倒是真的有点尴尬,瞅了瞅林皓,眼见他从之前痛心疾首的可怜样变得阴鸷可怖。 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儿子,啐了一口,“没用的蠢玩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隋安抬了一下眉毛,似乎也被这有些奇妙的父子情震惊到了,“不是亲生的?” 林皓:“这智商随了他妈了,又蠢又急,做事从来不计后果,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假戏真做,毙了他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了。” 再次被这“感天动地”的父子情惊掉我三观! 隋安:“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可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从小见惯了你的作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皓:“他如果真是随了我我就不用操心了,安警官,这人呢,您也抓到了,要枪毙就枪毙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随意。” 隋安:“包庇死刑犯,知法犯法,你以为你市长的位子还能保得住吗?” 林皓:“这您放心,到时候我自有我的说辞。” “那走私贩卖毒品,杀人灭口呢?” 隋安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这部手机,你还有映像吗?” 林皓顿了一下, “……你们居然查得那么深了?” 隋安:“这手机里的内容可是丰富得很,不过你也可以推脱说都是你那不争气的妹妹和妹夫干的,当然!我也可以信,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走,到时候可能需要调查一下你近几年的通话记录,开支收入以及来往人员,我倒是不怕辛苦的,你看你来都来了,气氛也都烘托到这了,坐下来聊聊?您儿子那个位置反正也是空出来了。” 林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一直沿着这条线查下去的话将会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股势力?” 隋安:“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粉身碎骨,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皓笑了笑,淡定的样子让我有些恐惧,“还是年轻啊,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社会摸爬滚打,什么人都可以往我身上吐唾沫……等你再大点就会知道世界的规则是由强者制定的,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世上多的是比死厉害的酷刑。” 隋安:“一个人如果总是在痛苦挣扎的边缘只能证明这个人贪心不足,如果以伤害他人和危害社会达到自己的某种变态满足的那这个人就不配为人,林市长,您觉得你是哪种人?” 林皓:“古代的君主要管理好偌大的王朝也需要些特殊的手段,现在枫华市在我的带领下不是很好吗?你在路边看不到一个乞讨的,没有抢劫,没有掠夺。” 隋安:“所以你就自诩为王,剥夺了那些弱者的生存权利,只要谁敢忤逆你和你的家族就得死是么?” 林皓叹了口气,找个椅子坐了下来,“算了,我们俩的信念和立场都不同,说多了也只是浪费口舌。” 隋安:“所以还是坐下来交代一下罪行吧,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 林皓:“我不说的话你能拿我怎样?” 隋安:“我手上现在的证据就足以把你拉下水。” 他耸耸肩,“无所谓!” 隋安:“淮安省□□乌应熊!” 隋安说出这个名字时我能感受到林皓明显惊讶了一下,随机又冷静下来,“你们从乌家镇过来,查到他并不奇怪。” 隋安:“不!不是我们查到的,是你告诉我们的。” 林皓又震惊了,哼笑了一声道,“安警官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让我刮目相看啊。” 隋安:“过奖!无论你后面是怎么样的势力你在他们眼里都已经不值钱了,怎么样,现在还有一条路给你选,考虑看看?” 林皓掏出手机,像是在翻动着什么,饶是目前这种处境也看不出丝毫的恐惧,我开始有些佩服起他来。 林皓:“如果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还能继续坐在这个位子吗?” 隋安:“那要看你提供的信息有没有用了。” 今夜的月光很好,我看着他表情凝重地走到窗前,像在犹豫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知道吗?”他对着窗外呢喃,“不会的!我自己做过什么我知道,最好的结果就是少坐几年牢,然后放出来又回到那种在别人唾沫星子下过活的日子……没意思啊!” 隋安刚想再上去再争取一下,林皓转过身来对着他道,“安警官,你有没有想过第三种出路?” 隋安:“什么?” 乌皓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可怕:“我真想看看……如果这次是把天捅了个骷髅他们是不是也能补救。” 我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涵义,隋安好像意识到什么般朝我扑过来,就在这一刹那,子弹划过窗户射到我刚才站过的地方,一瞬间外面枪林弹雨。 林皓乘机冲了出去,我被隋安死死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林皓越来越远。 隋安一边护住我一边打开手机,刚好赵潘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听就是那边杀猪般的声音, “老大……我们被包围了!” 第52章 第 52 章 妈妈,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下一步就该来见您了! 我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短短几秒,求了太上老君,观音,佛祖甚至上帝耶稣和土地公公,然而好像一点用没有,枪声还在持续而且愈演愈烈。 “怎……怎么办?” 隋安:“我还真是低估他了,看来他是想把我们全部杀死在这里,好灭口了。” 我:“他…他胆子也太大了,你这次过来不是上面都知道了吗?如果你死在这,他还能活吗?” 隋安:“那要看他后面的人给他怎么圆了,只要我们死了,什么话不都由着他说了。” 我听得心拔凉拔凉的,感觉今天这条狗命是要交代在这了。 “我们这边有多少人?” 隋安:“四五十个吧,虽然赵潘这次带着的都是受训过的精英,但枫华市是林皓的地盘,如果碰硬的我们肯定打不过。” 正说着,门被一脚踹开,赵潘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进来拉过隋安就准备往外面跑,“快走!对方火力太猛了,撑不了多久的!” 隋安:“往哪里走?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包围了。” 我颤颤巍巍地看了看还在地上躺着的林涛, “他儿子还在这呢,不怕我们用来要挟他?” “怕的话就不会下死手了……” 隋安走到林涛身边,掐了掐他的人中,没一会人就醒了,听见外面的枪声本能地就往后面退,一边大喊大叫,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硬气。 隋安:“别喊了,我没想过要你命,可是目前这个情况,你爸可没想让你活啊,你是亲生的吗?” 林涛:“不会的不会的,我爸不会不管我的!放我出去!” 隋安:“你去啊,门就在那,一出去你就会被打成筛子,你如果真的想活,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林涛缩在角落里,犹豫了一会道,“我知道一条路可以出去,不过到时候你得放了我。” 隋安:“没问题,带路,不要耍花招。” 我们跟着他还没走几步,他突然瞅准时机跳起大喊,“爸,我在这里!爸!” 此时我离他最近,被他这么一吼下了一激灵,马上跳起来打算扑倒他,谁知这时正好一颗子弹飞驰而来,我甚至能听到那穿破空气的锐鸣,就这样冷不丁地从我身体穿射而过,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然后感受着有股温热浸满了我的右肩。 林涛已经吓傻了,隋安也被吓得不轻,冲过来接住我。 真好!我想着死前能躺在他怀里也挺好的,他这副失态惊恐的表情我还从来没见过,以后应该也见不着了吧…… 事情没有按我预想的朝罗曼蒂式发展,隋安暴力地扯开了我的衣服,看了一眼伤口后一巴掌把我扇醒, “伤得不深,快带上林涛往里面避一避。” 我也突然反应过来好像除了流点血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外面的枪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我拉起林涛就准备跑,谁知这个不经事的跟个石头似的,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像傻了一样。 “跑啊!你要死啊!” “……往厕所跑……。” 我:“什么?你这个时候要上厕所?” 林涛突然拉过隋安,“往厕所跑,那里有条出去的路!” 隋安一边换子弹一边道,“你已经骗过我们一次了,万一那里没有路,我们这么多人就都得折在这了。” 林涛:“相信我!以前我妈就是从那条地道把我换走的,况且,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能感觉到他这次应该没有撒谎,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真的没有别的路了。 我看了隋安一眼,点了点头,大家开始跟着他往反方向撤退,厕所修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四面都是墙和很高的建筑,那个小小的门就装在男厕最后一间放杂物的地方,那个坑位长久不用,谁能想到掀开后竟然有个楼梯直通地下。 “……来都来了,我上个厕所先……”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那一瞬间我的嘴巴确实是不由大脑掌控了,也可能确实是憋太久了,下意识地想去隔壁坑位解决一下。 隋安冲过来揪过我的领子,几乎是把我从密道里塞进去的,枪声逐渐越来越小,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这次逃出来的也就十几号人了,大家都一言不发,里面安静到能听见老鼠窸悉簌簌的声音。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后林涛指着前面道,“出去就是顺应街后面的小山头了,要想出枫华市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都是不行的,你们只有爬过那座山再走个两公里到了邻县再做打算了……” “安警官能留一下吗?” “不行!” 我以为他不让隋安走,马上呲了上去,“你想耍什么花招?” 林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就十分钟,你不会舍不得吧。” “你就在这说吧。” 我有些没好气,不是因为他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上一枪了。 隋安冲赵潘使了个眼色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拉走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林涛已经完全不会对隋安构成威胁了,但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失落感,自己究竟在失落什么? 虽然很想逃避但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第一次挨枪子换来的却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我都受伤流那么多血他都不关心一下的吗?如果子弹再偏一点我可能就没命了欸!是不是我今天死在那他都无动于衷?也是,他有那么多的手下,给他卖命的又何止我一个呢,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53章 第 53 章 “说吧,什么事?” 林涛:“是那一枪打醒了我……那么多年了,我始终觉得他毕竟是我父亲,不管他做过什么,总是爱我的……但是现在,我看清了,我从始至终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利用完随时可以舍弃。” “你知道吗,他在外面还有家庭,我妈也一直心知肚明,为了我忍气吞声了一辈子,或许她能早点逃离这个牢笼就不会才四十多岁就得抑郁症跳楼了。”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远方,像是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918的案子,是他叫我做的……我没问过他为什么,他让我干什么我就会去做,但是唯有那个男孩我怎么也下不去手,他当时眼神空洞地看着我还有他父母的尸体,站在广场中央,孤独的好像一块石雕,就那一眼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盼着我那引以为傲的父亲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我像一个多余的人,耽误了母亲一辈子,又碍了父亲的眼……” “我一直觉得是他叫人来救我的,直到母亲选择跳楼的前一夜告诉我他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他都不知道厕所那里有个密道,他原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我还不信,觉得父爱嘛,总是无声又伟大的,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安警官,你说……一个父亲对待儿子应该是怎样的?你的爸爸,给你读过故事,爬过山吗?” 隋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曾几何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许是当父亲的都太忙,忙到顾不上家庭。 林涛递给隋安一部手机,“密码是112382,里面有我这几年帮他做的所有事情,应该对你有帮助。” 隋安:“一起走吧……” 林涛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想做到云淡风轻但两滴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滑下来了,他不知道这辈子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但已经不想再去寻找答案了。 “快走吧……他迟早会发现那个通道的,应该不久就找过来了,我反正出去了也是死刑,在这里还能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隋安见过很多寻死的人,有的真有的假,那种大吵大闹,寻死觅活的往往就是做做样子,真正想死的就像他现在这种,安静而平和,甚至能从脸上看到一抹笑容。 “多谢!” 隋安没有再多说,最后一点时间应当留给他自己。 …… 那日的天色很阴沉,没跑多远就下起了蒙蒙细雨,不久后一声枪响划破了长空,林涛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后用父亲送给自己的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跪在地上,闭眼之前看到的都是父亲责备而憎恶的面孔。 但,都不重要了…… 第54章 第 54 章 我听到枪响心脏陡然一惊,回头跑了十几步,终于看到隋安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了。 “怎么说了那么久?” 隋安:“快走!回头再跟你说,林皓马上要带人追过来了。” 我们摸着黑跑到了第二天早上,终于在停止检票前两分钟坐上了回东山市的高铁,等车门关闭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头一看,隋安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你别动!” 我低下身子,解开背包,掏出纱布和消炎药。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再感染的话就不好了。” 隋安明显有些惊讶,“你还随身携带药包?” 我不想回答他,自顾自地解开他腿上的纱布,果然伤口又裂开了,也是,这还没好全就这么一顿跑,再加上在下水道里碰脏水,如果不赶紧消毒肯定要化脓了。 他按住我,“你先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口,半边身子都是血……” 我还在气头上,也不知在气什么,但是他说什么都懒得辩驳,等敷上药,重新换了纱布才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着眼睛想眯一会。 隋安:“过来给我看一下伤口……” 我:“……” 他的声音又加大了一些:“怎么?现在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是吗?” 我趴在桌子上,“我没事,想先睡一会……” 他直接上手,我也不知哪来的劲,任他怎么用劲就是一动不动,伤口撕扯着疼,硬是一言不发地忍了下来。 赵潘挠了挠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给他看看?” 隋安:“不用!让他受着!” 我的眼泪吧嗒一下就下来了,幸好趴在桌上也看不出来,一会装作睡醒的样子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应该能糊弄过去,但鼻涕就没那么好遮掩了,总不能说这么一会的功夫突然感冒了,那也太突然了,我使劲吸溜了一下,动静好像有点大,不知道他们俩听到没有,右边的口袋里好像有纸,再等一会偷偷拿两张擦一擦就可以完美糊弄过去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桌子底下递过来一包纸,那是赵潘座位的方向。 “……” 我的耳朵瞬间就红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了! 救命啊!那一枪怎么不打死我! 在经历一系列心理建设后我终于还是接过了纸,因为鼻涕马上就要滴下来了,毕竟中了一枪,哭一哭应该也不是很丢人吧。 我趴了四五个小时终于到了,中途确实也睡了一觉,醒来时倒是没那么尴尬了,想伸个懒腰,手还没抬起来就疼了我一激灵。 “哎哟……” 抬头刚好对上了隋安的眼睛,他皱着眉,黑着脸,眼睛里有红血丝,看起来像是想取我狗命。 临睡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就这样和他对视了两秒我败下阵来,“咳咳……好像是到了。” 他没有回我的话,看了我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我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有点失落,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以什么样的立场?隋安作为顶头上司已经高了我不知几个等级,如果要开除我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场面弄得这么尴尬? 我确实有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想通这件事后突然觉得伤口也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颗跳动的心,一下一下像跳在了针尖上……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东山省,这里是隋安土生土长的地方,我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看见什么都很新奇,路过的人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我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衣服破破烂烂,裤腿糊满泥巴,半边身子都是血,确实挺吓人的。 刚走两步,一辆豪华轿车就停了过来,隋安坐了上去,我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赵潘看出了我的窘境,低头对隋安说道,“要不我先送他去医院?” 隋安没有说话,车子依旧停在原地,走过的人不断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和这个城市不相符的气质,像一只被雨打湿的乌鸦,在哪都沾着晦气…… 原来,差异的鸿沟一直在,我和他隔着山河万里…… 我悲哀地笑了笑,“那个……我还好,就破了点皮,案子重要,你们先去忙,一会我自己去医院看一看。” 车里的人没有回应,我尴尬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摆了摆手,“有事手机联系!” …… 我没有去医院,一是手续太繁琐了,二来东山省的消费太高,租了个小旅馆,过一夜最低也要两三百,再加上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买衣服又花了四五百,鞋子也开裂了,但还能穿,先凑合着吧。 我脱了衣服,最里面的衬衫已经和肉紧贴在一起了,一撕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虽然知道伤口不能沾水还是想洗个热水澡,打开淋浴,冷水扑面而下时好像终于卸下了某种伪装,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妈……我后悔出来了,如果你和爸都还在该有多好呀,我还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天黑了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听着虫鸣和风声看着自己喜欢的书…… 可是现在,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身影,心脏也好像是坏掉了,被千斤巨石压着,快要喘不过来了。 哭累了,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倒在床上睡着了,等案子完全结束了,还是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上班吧,或者再回斜柳村,开个小卖部也好,杨姨家发生命案后也很少有人上门去他们家买东西了,或许是个商机…… 第55章 第 55 章 饭桌上,安荃已经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隋安好几眼了,回来过后一句话也没说,阴着个脸,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连舅妈也看出点问题了,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孩子也要来吃饭吗?还特意叫我做了糖醋排骨红烧肉。” 隋安大口扒拉了两口饭,夹了一块肉又放下:“我吃饱了,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回房间了。” 安荃扶了扶眼镜,看着隋安进了房间后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不要烦他了,案子还没破,他和他爸赌注的时间也快到了,可能正烦着呢,我们让他自己呆一会。” 舅妈叹了口气,“忙活了一个下午,一口也没吃,说要带朋友过来,我本来还满心期待的,以为终于能见到外甥媳妇儿了……” 安荃:“你就别抱怨了,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就别给孩子添乱了。” …… 隋安翻了翻林涛留下的那部手机,里面的内容确实惊人,光记录下来的命案就有五六起,在一品轩内公然进行**交易并拍摄不雅视频控制一些公职人员为自己所用,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现在证据也充足了,林皓肯定逃不过这一劫了,但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让他敢捅这样的篓子…… “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隋安已经快疯了,“什么叫案子重要,你们先去忙,有事手机联系……” 为什么要冲着我那样笑?我是什么不相干人员吗?他低头看了看伤口,敷上药后已经不疼了,那层纱布绑的刚刚好,不松也不紧。 “真的要疯掉了!” 他抓了抓脑袋,看着联系人名单中排在首位的那个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还是睡不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那边嘀了两声过后有人接听了。 “喂?” 隋安:“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赵潘愣了一会,抱怨道,“老大,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毕竟是个人,偶尔也是要睡觉的呀!” 隋安:“明天通知下去全城缉捕林皓,就以教唆杀人,非法使用枪支,袭警等罪名通缉他,先不要提毒品的事,要让林皓后面的人自己露出马脚来……” 赵潘:“好的老大,下午在车上你不是已经交代过我了吗?” 隋安:“……” 他现在脑子很乱,感觉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案情了,从前,刀架在脖子上也能从容应对,现在像是生锈了一般,都是那个背对着挥手告别的身影。 不知道他有没有去看医生,伤口有没有处理过…… 隋安:“他住在哪里?” 赵潘:“啊?谁……哦哦,他现在在朱街312号的芳芳宾馆,这孩子,脾气死倔死倔的,不肯去医院,非说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老大,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隋安:“放!” “……” 赵潘:“这孩子是真实诚,枪淋弹火的也要拿那个包,我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呢,其实就装了两包你的药……还有啊,他自己都受伤了还一心惦记着你,听到枪响,刷的就冲出去了,我都看见了,摔了好大一个跟头,衣服,裤腿都是泥巴……” 隋安想到那个画面,心脏有些隐隐作痛,偏偏赵潘的嘴巴今天跟开了光似的,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赵潘:“你要是对人家没那个意思就别招惹人家,那么单纯的一个娃,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呢?冷冰冰的,一句关心都没有!” 隋安:“哪……哪个意思?我怎么冷冰冰的了?” 赵潘:“老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们不都……都睡过了吗?您的那种癖好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哎呀,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人家差点就中弹死了,你上去就是俩巴掌,后来血都快把衣服染透了您也漠不关心……人家第一次来这,你不邀请人家人家也不好意思跟去你家啊,那孩子……说不定是怕自己满是泥巴的衣服把你车子弄脏了……” 隋安只感觉心揪揪地痛,没心思等他再说下去,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舅妈赶紧叫住他,“欸!等一等,糖醋排骨和红烧肉给人家带上。” 隋安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舅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刚谈恋爱时也像你这样,闹矛盾了吧,有事呢就要及时解决,不能过夜的,不然对双方都不好。” 谈恋爱? 隋安开着车,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右手边是热好的饭和红烧肉,他一路上都在想着舅妈和赵潘的话,在外人眼里,我们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眼看着导航显示的越来越近,他心脏突然跳得更厉害了,直到来到宾馆门口,四个闪耀的大字让他无语了一下。 “什么品味?” 来不及思索,菜快凉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敲响了那个房间号,门倒是开得比想象的快些,这个点,原以为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 “谁呀?” 我以为赵潘来给我送药来了,一开门,看见隋安大衣配睡裤,拎了几个饭盒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我差点哽住,犹豫了一下, “安警官……有事吗?” 隋安皱了皱眉,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家里做的饭,他们叫我给你带过来……吃过了吗?” 人的心理防线怎么能那么脆弱,之前做过的所有建设被这一句话就突然击碎了,我背对着他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拆饭盒,生怕被发现,怕到时候找不到解释的借口。 那个色泽和口感,是我喜欢的,香气入鼻才发现自己几乎一天没吃过东西。 隋安:“好吃吗?” “嗯!” 我埋头苦吃,根本食不知味。 他静静地坐在一旁,递过来两张纸。 我只要一哭就会流鼻涕,实在是没办法隐藏。 “有……有点辣了……” 拙劣的借口! 说完我自己都骗不下去了,红烧肉怎么会太辣呢,也不知道吃了多久,三个盒子都吃空了,胃里面已经没有一点容纳的空间了,我迟疑着转过身,“那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隋安往床上一躺丝毫没有要走的模样,“太晚了,今天我就睡这。” 我定的是最便宜的一间房,设施老旧不说,床还比较小,虽说也睡得下两个人,但对于我现在的心境来说实在不适合和隋安同床共枕。 “不……不好吧,我定的是单人间……” 刚说完隋安已经躺好了。 “……” 我一个人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想着等他睡着了再出来,过了半个小时,寻思他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后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上床,一躺下突然觉得……这床确实是小了,睡两个人得挨在一起,隔着睡衣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我跟被电麻了一样,于是侧了个身,正好可以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亮看到他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 危险危险! 我又360度翻了个身,中间漏风。 “……” “你在干什么?睡不着?” 我一惊,“把……把你吵醒了?” 隋安:“没有,本来就没睡,一直等你呢。”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两天自己性格反复无常,是不是小心思有点暴露了? 还是隋安作为领导打算好好批评一下我这种些许叛逆,不敬上级的行为? 隋安眯着眼,声音有些许的鼻音,“对不起,没有照顾到你的想法……” 我有些难以置信,隋安这是…再跟我道歉? 隋安:“上次你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初中时有女孩追过我,当时我的成绩在全年级排第一,一心只有学习。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妈死后我和我爸的关系一直不好,为了报复他,纹身,抽烟喝酒,混社会,三年都用来叛逆了。后来被舅舅送去了警校,一天到晚只有训练,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工作后不断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我不厌其烦,于是……于是干脆对外宣称我不喜欢女生,我本来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直到,遇见了你。” 我差点滚下床,被这最后一句话震惊的差点咬掉舌头,这……这这这,是在告白吗?还是我听错了?隔壁躺的是隋安吧?还是我在做梦?隋安见我没有回应,靠近了些将我揽在怀里, “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你愿意……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吗?以……爱人的身份?” 我的眼泪又掉出来了,矜持不过两秒转过身伸手搂住了他,他的胸膛里有股好闻的味道,隔着睡衣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我以为这样近的接触只可能存在于梦中,如今夙愿达成,仍然觉得幸福得有点不像是现实,原来乐极不仅会生悲还会生痛。 我抱住他的手紧了紧,唔得叫出了声。“怎么了?” 隋安打开了灯,看着我额头密布的小汗珠吓了一跳,“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哪里不舒服吗?” 我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好像是肚子,肚子在痛。” 隋安立马跳下床,一把揽过我,“去医院!” 东山省凌晨两三点的街道也很热闹,除了我们还有不少的车穿梭其中,我的肚子里像是有人在装修,而且电钻和榔头都用上了,比肩头的枪伤都疼,我在后座拧成了麻花,如果就这样死去我不甘心,做鬼都不会瞑目的! “隋安!” 我带着哭腔,“我还不想死……我想,想带你回去给我姐炫耀一下,然后……给爸妈烧根香……” 隋安回头看了我一眼,“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我怕自己一闭眼就过去了,想趁着清醒把心理话都说出来。 “其实……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男孩子这么好看而且又那么优秀!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是不是天都看不过去了,要收了我?” 隋安:“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我不行了,感觉在车顶上看到了星星,“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天……算了,不说了……” 隋安:“……” 等他抱起我冲到医务室时我已经不省人事了,昏死之前说了什么自己也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看见了天使,天使跟我告白,说要带我去天堂。 …… 第56章 第 56 章 医生诊断出是急性胃炎,居然三两下就治好了?但后期什么油腻,辛辣,刺激的东西都不能再吃了。 隋安叹了口气,“昨天一天没进食,晚上又吃那么多,肯定会出问题的,肩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他掀开被子,“往那边挪挪,让我再眯两个小时。” 我皱着眉头,“睡醒又得走了?” “嗯。” 隋安一只手环过来,呼吸声就在我脖颈间均匀地起伏着,好想时间就此定格在这个时候,不用再想案子,也不要分开,就这样搂着他,一直到老去的那一天…… 但和乌昊约定的十天期限已经快要到了,我打开手机,自从上次告诉他他父母死讯的真相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我的消息,我们现在对乌家镇的情况全然摸瞎,如果贸然过去会不会又会成为另一个“枫华市”? 我揪了揪他的耳朵,“先别睡,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隋安:“……唔,爱爱爱!爱过!” “咳咳咳……” 我吓得赶紧四处张望了一眼,幸好住的是单独的病房,“不……不是这个……” 隋安睡眼蒙蒙地看了我一眼,“那是什么?” “当时,在审讯室里,枪声响后我看见你拿出手机想给谁打电话,犹豫了一会后又放下了。” “在那种情况下,一般是叫救援或是留遗言,而你肯定是不是后者,你当时想打给谁?” 隋安笑了,隔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对我挑了挑眉,“知我者,林乐也!” 我的心一下子又突突起来:“说正经的,别开玩笑。” 隋安叹了口气,“我在这一行做了那么久,不得不承认除了靠的自身能力,最大的助力就是有个强大的靠山,父亲自然不必说,舅舅虽然退休但是光提出他的名字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我当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但是……” 我知道了,难怪隋安一路上都阴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林皓怎么会不知道隋安的身份,但是他还是决定动手。 即使把天捅了一个骷髅也能补救的,会是谁呢? 林皓知道隋安可以将电话拨出去但是他不在乎,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靠山比隋长林还要硬,二是隋安的电话那头不一定是他的敌人…… 不管怎么想都让人细思极恐。 “我能做什么?” 隋安仰着头在我嘴巴上小啄了一口,“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在我回来之前养好伤就可以了。” 我咽了咽口水,美色误事,脑子突然断电了,很多事还没交代就只顾着流连刚才唇间一晃而过的温存了。 我往下面挪了挪,正对着他的脸,意犹未尽地亲了上去, “还要!” 他被逗笑了,盯了我有好几秒,“今天先刹住,我怕把你伤口弄疼了,等你好了……再来好好探索一下别的领域。” 我突然僵住了,想到那个画面身体有些发热,耳根也红了起来,想伸手揪他的耳朵,发现他闭着眼睛已经快要睡着了。 “……” “辛苦了!” 我在他额间轻轻一吻,“快睡吧!” …… 我目前这种状况确实不太适合四处奔走了,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目送他远去,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太多的承诺和蜜语,你在前方厮杀,我做你的后背,或许我能做的不是很多,但一定是倾其所有,竭尽全力的! …… 隋安出发后我呆呆地望了窗外一个小时,天大亮后赵潘拎着水果篮顶着个鸡窝头就来了。 “赵潘?你怎么不一起跟过去?” 赵潘打着哈欠,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解释道,“老大让我留在这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什么?” 我有些急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快跟过去!” 赵潘:“你跟我说没用,老大吩咐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且那边还有肖斌在呢,肖斌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关键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我想到了那个在长椅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怎么都无法把他和“有用”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叫他随时给我汇报乌家镇的情况,结果一条消息都没收到过,连我发过去的讯息都没回。 赵潘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但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跟个癞皮狗似的只黏在老大屁股后面,谁的话都不听,倔得很!不过家里是真有钱啊,东山省最大的那家酒店就是他们家开的,他爸爸除了做房地产而且还入股了这所医院,产业涉及烟酒,医疗,电子芯片……啧啧,妥妥的富二代啊!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投胎的。” “他是富二代?” 我确实有些吃惊,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拖着个箱子,帽子反戴,裤子还有几个破洞,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样子,委实无法和“富二代”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要干这行?跟着隋安……又苦又累的而且也没什么钱。 “不知道。” 赵潘耸了耸肩,给自己也削了一个苹果,“你不是也跟着老大嘛,又挨枪子又住院的,不也是死心塌地的吗,可能这就是老大的人格魅力吧。” 人格魅力? “咳咳…” 我看了一眼窗外,装作不经意地道,“那你呢?你觉得隋安哪里好?” 赵潘抓了抓脑袋,“老大这个人吧,在外人看来有点严肃,不近人情的,但其实赏罚分明,真正的体恤下属,不像我之前的领导,每天表面笑呵呵的,其实背地里抢功,给你穿小鞋。那个时候我一天到晚被打压,立的功越多活越重,不仅没有升迁还被排挤,是老大发现了我,把我挖过来的,在这里我只需要做实事就好了,我性格比较直,脾气还有点暴躁,只有老大能忍受得了……” 我若有所思,没错,隋安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优秀到近乎完美的男人! 赵潘是感念知遇之恩,我是贪财好色,别有所图,那肖斌呢?他图什么?越想越觉得危机感满满,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我要睡会,你吃好先回去吧。” 赵潘:“那苹果你不吃了?” 我:“不想吃!” “那我吃了,” 赵潘丝毫没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拿起来就咔哧咔哧往嘴里咬,“放久了…就氧化了,削好的水果得马上吃才行……” 我:“……” 第57章 第 57 章 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隋安的消息,一点开只有五个字“乌昊失踪了。” 我眉头紧锁,震惊之余思考了好几种可能性,以他的性格应当不会寻死,或者他是独自去枫华市□□去了?可能性也不大,林皓的罪名已经确立,横竖都是一死,这个时候去找他也是多余的,那还有一种可能!我拨通了隋安的号码,他几乎是秒接,听到他的声音我先是恍惚了一下,差点忘了要说什么,“那个……晚饭吃了吗?” “嗯?” 隋安压低了声音,“吃过了……你呢?” “……” 那边听起来有些吵吵嚷嚷的,警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很明显,现在不是适合聊天的时机。 我:“那边发生了什么案件了吗?” 隋安犹豫了一会,“发现了两具尸体,都穿着警服。” 我心中一紧:“乌昊在里面?” 隋安:“不在,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他。” 案子好像又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了,我揉了揉眉心, “隋安,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是谁在乌昊父母死后,无家可归的情况下收养他的?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很有可能也是局内人,甚至他根本从始至终都知道乌昊的事情。” 那个人站在黑暗中,饶有兴致地操纵着这一切,他以别人的苦难为营养,滋养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变态癖好,我们在明他在暗,稍不留神就会置于刀俎之下。 隋安迟迟没有回答,我听着周围的吵嚷声音渐渐小了些他才不疾不徐地道,“奇怪,我这心里怎么想什么你都知道?以后私房钱藏哪都不安全了……” 我:“……”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隋安:“咳咳,我和乌昊打过交道,觉得他不会笨到羊入虎口,主动送上门去,要知道他一旦知晓自己父母的真实死因后对那些幕后的贩毒团伙来说可就是颗定时炸弹了我思索了片刻, “或许,有个人是时候动一下了。” 隋安知道我在说谁,在这一点上我们似乎确有着不一般的默契:“……不错,我们不能永远处在被动,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没时间了!” 我打断他:“乌昊或许还没死,找到他会成为我们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我们可以双管齐下,让我去!” 隋安:“不行!乌应熊后面很有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仅凭那个有些模糊的视频根本搬不倒他,况且淮安省的省长也不是吃素的……” 他叭叭叭叭一大堆我有些听不进去了,翻动着手机了解了一下淮安省近几年发展的情况,果然是铁打的□□流水的省长,乌应熊在□□的位子上已经连续干了十年了,而省长几乎是一年一换,最快的甚至才干了两个月,只有目前在任的这个,叫常舟的,虽然也才两年但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老大老大……” 手机那边出现的另一个声音把我拉了回来,一听就知道是肖斌的。 “有发现!” 隋安:“我晚点再跟你说,如果困了的话就先睡吧……” 电话嘀的一声挂断了,我还有好多话都还没说!这个肖斌,肯定是故意的! …… 乌家镇的情况确实比想象的棘手很多,隋安在枫华市的时候经常收到肖斌的消息,听他汇报一些当地的大小事宜。 前几天还好,风平浪静,大概在第四天的时候上面突然派来了一批人接手乌昊手里的事务,乌昊周旋拖延了几天,后面那群人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强制执行,换掉了乌昊身边的一批人,但乌昊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两拨人僵持了好几天,直到那天乌昊收到了我给他发的消息。 据肖斌回忆,那天乌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四五个小时,出来后整个人感觉苍老了一圈。 三天后,乌昊说要出去吃碗面,后面就再也没回来过。 隋安到乌家镇的当天晚上就发现了两个警员的尸体,被丢弃在某个山头的岩洞里,是当地村民报的案,尸体的致命伤都在脖子处,几乎是一刀毙命,根据腐化的程度,死了有两天以上了。 “老大!” 肖斌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把像是用来剔骨头的尖刀,“这是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发现的,刀口和尸体的伤口基本一致,而且上面留有血迹,很有可能就是凶器了。” 隋安:“警员身份确认了吗?” 肖斌:“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们的身份信息很模糊,户籍地址也只是填写了一个大概,我们想顺着这个地方查一下,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 “又是两个身份造假的。” 隋安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尸体的一些特征,虎口处有茧,应该是长期用枪没有错,后背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还有一些纹过身的痕迹。 “去公安系统查一下犯案人员名单里面有没有这个人,把尸体搬到法医室解剖,明天早上我要结果。” “安警官办案可真是雷厉风行啊!” 隋安刚说完,新调来的刘清就拍着手地过来了,他是淮安省第一监察院的高级指挥,比隋安只低了两级,也算是年轻人里面的翘楚,他这次是受乌应熊的直派过来接管乌家镇的,每天什么事也不干但总是跟个鬼魂一样会时不时地突然出现在隋安的周围,伤害性不大但干扰性极强,说话阴阳怪气,属于昆虫科里苍蝇一样的存在。 隋安懒得理他,转过身继续观察岩洞里的线索,这里进来的口很小,而且被竹子盖住,比较隐蔽,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地上墙壁上虽然布满青苔,角落里有烧过柴火的痕迹,据报案人称当地人会时不时地会有人进来或是探险或是游玩,如果不想让尸体被发现,丢在这里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凶手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不是当地人。 刘清:“哎呀呀,湿度很大,这幸好是发现的早,而且气温也比较低,再晚个几天得臭成什么样!” 肖斌背对着站起身,左右张望了一眼,“哪里传来的蚊子叫,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蚊子?” 刘清:“哪有蚊子?” 肖斌:“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对声音特别敏感,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又不咬人只会嗡嗡叫的蚊子,你说他要不干脆咬我一口呢,又不敢,就只会在我耳边鬼叫,你说烦不烦?” 刘清这会听懂了,挑了挑眉,低笑了两声,“嗯,是挺讨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终于难得的安静,但现场有用的证据简直少得可怜,只能先把目前手里的证据拿去化验,希望能提取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第58章 第 58 章 我这边的情况就更加棘手了,整整一个小时我把我平生所学的所有沟通的话术都用上了发现还是缓解不了当前的尴尬,就在刚刚,沉默的十秒钟里我的脚趾差点把医院的床位抠出一个大洞来。 …… “叔……叔叔您…您吃点水果。” 安荃:“血糖高,医生给禁了。” 我:“那那……您喝水吗?我去倒。” 安荃:“不渴。” …… “嗨哟,你不用管他!” 储芬阿姨递过来一碟切好的瓜果,“多吃水果好得快。” “对了,你跟我们家小安怎么认识的?” 我:“就……因为一个案件,当时我稍微帮了一点忙。” 储阿姨:“哦,是这样啊,那你们家几口人啊?爸妈身体都还好吗?” 我:“四口人,爸妈……都去世了,还有一个姐姐。” 安荃皱了皱眉头冲着张阿姨凶道:“就你话多!问东问西的,就不能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吗?” 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只要后面多养养就行,随时可以出院了。” 储阿姨笑容满面地看着我,我心里突然有点忐忑。 储芬:“刚好,就别在外面住宾馆了,到家里来,小安的房间空着,你就住他房间里。” 我咽了口唾沫,吓得都结巴了,“不不不……我…我,我其实还没……” 储阿姨:“你不要嫌弃家里小,虽然小但是很温馨,小安现在总在外面奔波,不常回来,就我们俩老头老太太每天大眼瞪小眼,天天吵,你就当过来陪陪我们。” 这话一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了,正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安荃发话了, “你不去她得天天过来烦你,冰箱里买了一堆的菜等着在你面前露一手呢。” 我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热热的,·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又好像失去了很久了…… “会不会…太麻烦了?” 储阿姨笑着拍了拍大腿:“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一会给你办出院,今晚就住家里去。” 安荃:“你也不问问人家医生让不让?” 储阿姨:“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吗?” 安荃:“那也得医生说了才算数啊!” ……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满是药水味的医院里融进了一丝甜蜜的味道,融化在口腔里。 当天晚上我就住进了隋安的房间,跟做梦一样,很简约的布置,一台电脑一张床,墙面内嵌做成了书架,桌子上摆着隋安学生时代的照片,我拍了一张给他发了过去,那边立刻回来两个惊叹号。 隋安:你偷我家了? 我:看不出你还喜欢粉色的床单。 隋安:我的床单是灰色的,那应该是舅妈特意给你买的。 我:??你跟阿姨说我的事了? 隋安:还用说吗?我舅妈在这方面自带侦破导航,也可能是我每次打电话回去时总会提到你所以暴露了。 我:每次?提我什么? 隋安:坏话。 我:……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睡上粉色的床单。 隋安:挺适合你的,没想到舅妈站位还挺明确。 我:??什么意思? …… 我字还没打完,储阿姨敲了敲门,“饭做好啦。” “来了!” 我放下手机,赶紧去帮忙端菜,没想到这一会的功夫她做了满满的一桌,我一时都不知该从哪个吃起了。 储阿姨:“孩子,多吃点,跟自己家一样,也别叫我张阿姨了,跟小安一样叫我舅妈。” 我清了清嗓子,“谢谢舅妈!” 安荃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扶了扶眼镜,“红包记得给一下啊!” 储阿姨白了他一眼:“早就备着了,用得着你说!” …… 那晚的饭菜很香,我好像很久没吃得那么开心,乃至于很多年后回忆起还是忍不住的扬起嘴角,仿佛能闻见菜香。 但我不能太过沉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第59章 第 59 章 “老…老大,你……你怎么了?” 肖斌第一次看见隋安脸上看到这种透漏着些许甜蜜的笑容,吓得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你……你谈恋爱了?” 隋安放下手机,又变回了之前不苟言笑的样子,“好好吃饭!” 肖斌:“不…不是,刚刚你的表情真的很奇怪!” 隋安:“怎么了?” 肖斌:“就……很像那种热恋时期的小情侣。” 隋安:“闭嘴!” 他自己也没有察觉,每天看手机的次数好像变多了,有时候在回复消息时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太危险! 隋安:“我叫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肖斌:“没查到有这么个人,能当警察的总不会找个有犯罪前科的吧。” 隋安:“那可不好说。” 这句话刚说完肖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条简讯,“解剖结果出来了!死的其中一名警察生前患有严重胃病,劲椎病,静脉曲张以及腱鞘炎,再加上他的体格以及生前的一些行为习惯来看,隋安立马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年,厨师,案件。 果然! 往下翻了翻,一起由激情杀人引发的灭门惨案引起了隋安的注意,起因是两家人起了冲突,事弱的那一方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叫来了在酒店里当厨子的表哥,表哥当即提着刀就冲过来了,一刀过后杀红了眼,连自家那边的亲戚都被吓到了,唯恐避之不及,匆忙跑走了。 那件事之后厨子不见了,各种悬赏公告贴了几年,后面热度慢慢降下来就很少有人再提这件事了,当初的通缉照片还在,只是已经模糊不清了,隋安只看了一眼就断定,死在岩洞里的其中一人就是他。 肖斌:“这么模糊怎么认出来的?” 隋安:“时间可以摧残人的外貌,但气质和骨相是不会变的,另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发现?” 肖斌往下翻了翻:“就大概是我们知道的那些……还有就是他生前吃过海鲜面,还没消化完就被杀了。” 隋安嘴角微微一扬:“那不巧了吗?整个乌家镇哪里还有第二家海鲜面?” 这一切似乎都有点太顺利了,就像是设计好的一般,海鲜店老板对那天发生的事特别有印象,说是两个穿警察制服的和一个年轻小伙子过来一起吃的,那个胖的海鲜过敏吃不了,其他两人各点了一碗。 肖斌:“您为什么会对他们几个印象深刻呢?” 老板:“警察嘛!而且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经常来这吃面的,这次又带朋友过来吃,我就给他们一人加了一个鸡蛋。” 肖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吗?” 老板想了想:“好像是有点怪怪的,他们几个的说话和相处的方式不像是朋友该有的样子,那个胖子还有点阴阳怪气的。” 肖斌:“他们当时说了什么?” 老板挠了挠头,“哎哟,这我就不大记得清了,就是一些日常的小事。” 隋安环顾了一下店里的环境,四面通透,从窗户望出去有车水马龙,还有绿林环绕,尤其进门右侧那个六边形的窗,远远的一看就像是一幅画,红的,绿的交相辉映,还有一座亭台静静地矗立着。 “老板,那个经常来的年轻人一般喜欢坐哪个位置?” 老板指了指,“就你面前那张,每次都坐那,有时候被别人坐了他就等人走了再坐过去,那边风景好,看得出那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隋安坐了过去,视角放低的瞬间就觉得这个画面肯定在哪里见过,那是张黑白的素描,也是同样的场景,就静置在乌昊房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赶紧掏出手机,翻出相册,或许有拍到过! 隋安的右眼跳了一下,比起那张素描右下角那刻意染上的一点墨痕,整个案件的走向更让他心惊,这仿佛是乌昊刻意布下的一个大局,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将我们慢慢地往真相牵引,为什么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可以直接告诉真相? “别吃了!” 隋安站起身,叫住了在一旁刚点了份大号海鲜面的肖斌, “去山上消消食。” 肖斌:“?” 我吃了么就消食!!! 这一天天的,造了孽了! 第60章 第 60 章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窝在房里,把近几年淮安省的一些发展情况都看了一遍。 淮安省有着天然的地形优势,与桐州,江城比邻,十年前主要是靠种植畜牧业维生,乌应熊过来后开始转型,大力发展制造业,打造特色农村,没几年淮安省的GDP就可以和邻省比肩了。 “这个人还真是有点东西!” 总感觉淮安省就是乌家镇的一个翻版,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 “这个点还不睡觉?” 安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本书,“小安说你对探案特别有天赋,我这有几本书你拿去看一下,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连忙站起身,“谢谢舅舅……这书…” 机智如我!一下子就看出了里面的玄机,封面上腆着个大肚子托着眼镜的中年油腻大叔可不就是他自己么? “咳咳,这书,不会是您写的吧!” 我尽可能地表达了我的惊讶和崇拜,他果然吃这一套,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都是年轻时候写的,当时还被列为痕检科必看书籍,也拿了一些奖状,现在看看,写的也不是很好,但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你随便看看。” 我粗略地翻了翻,封面除了那个大大的人物照之外还有两个金晃晃的书名:《破痕》,右下角引用了元代吴龄的话:却待要拄眼睁睛,有迹可循。 前言第一句:凡事发生,必有痕迹,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 我终于是知道隋安的性格随了谁了,也是蛮可爱的。 舅舅走过来看了看我电脑上的东西,眯着眼睛,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你在调查乌应熊吗?” 我突然想起来,舅舅毕竟在官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解的肯定比网上多,“您知道这个人?” 安荃:“见过两次面,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很会揣测别人的心思,惯会投机取巧,迎风使舵的,你没点自控力还真是经不住他的糖衣炮弹。” 我:“您肯定不是一般人,他那些伎俩怎么骗得了您呢。” 安荃:“那肯定的,我这么些年又不是白活的,舅舅有些话要嘱咐你,能在官场上混出些名头的,各个都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外表所欺骗!隋安这小子脾气也是太倔了,凡事直来直去,仗着我和他爸爸做后台谁的面子都不给,我是怕他以后会吃亏,你比他冷静会处事,以后替我多看着点他,别让他捅出大乱子来。” 我有些触动,也许冥冥之中真的已经注定好了,有些人的相遇就是为了相互搀扶着走完余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出现拯救了我,我亦会为他扫清障碍,争做指路明灯。 “舅舅,关于淮安省和乌应熊的事您能再多给我讲讲吗?” 安荃:“你想干什么?” 我:“我手中有一卷录像带,想亲自去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安荃被呛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就打算直接拿着证据去问他?” 我:“是的,直接问。” 安荃看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后冷静了下来,“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和我们当时不一样了……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面带笑意,“不愧是舅舅,就是厉害,我听说过两天会有反贪组的对各个省份做突击调查?” 安荃不淡定了,站起身来,“是……是隋安那小子给你讲的?这是二级机密,不能随便透露的。” 我心想那您还不是随口就跟隋安讲了,隋安又随口就跟我讲了,这一老一小嘴里也藏不住秘密。 “舅舅,案子查到今天,我越来越有感觉,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毒品案一个乌家镇那么简单了,我知道隋安,他不查出真相是绝不会放弃的,但是越靠近真相越危险,我必须帮他!” 安荃:“可是……你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由我牵制住乌应熊,才能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安荃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和隋安一模一样,他站起身在窗户边看了很久,“这个案子……非得查下去吗?”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走到这一步已经死很多人了,有很多的东西在推动着我们前进,没有退路了。” “安荃:“可是再查下去说不定还会死更多的人。” 我:“但社会的黑白,秩序总得有人来维持是吗?舅舅您的地位可能不会明白普通人面对压迫和恶势力时抗风险能力是几乎为零的,法律变成了约束穷人的锁链,富人发号施令的令牌,不再有平等和公正,这样的世界是您想看到的吗?” “安荃看着我笑了笑,“你和那小子真的很像,起初……只是让他去玩玩的……没想到啊!” 他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国王,他很喜欢穿新衣服,后来有两个骗子说能织出世界上最好看的布,做成最美的衣服,国王给了他们很多钱,然而直到衣服完工的那一天,织架上空空如也,骗子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两个极其谄媚的大臣马上附和夸衣服怎么怎么美丽,最后大家都信了,都确信那是一条精美绝伦的外衣……” 我:“皇帝的新装,这个故事我听过。” 安荃:“不,你听下去,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外面的谣言逐渐愈演愈烈,说皇帝根本什么都没穿,有个忠诚的大臣看不下去了,当众拆穿了这个谎言,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我:“这样的骗局迟早会被拆穿,国王也肯定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安荃:“这种说法是理想主义的结局,然而现实却是另一种答案,如果国王认同了忠臣的看法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愚昧,作为一国之主这样低级而蠢笨的骗局居然都看不出来,他日后不仅会沦为笑柄,甚至会威严丧尽直到再也领导不了这个国家,你是国王你会怎么做?不要讲那些大道理,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是针对普通人的,而统领国家的这个人不能允许任何的过错,因为随便一件都太大了,所以他必须将这个闹剧继续演下去,不然权威一旦崩塌,离倒台也就不远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忠贞的大臣被处死了,那件世界上最美的新衣永远尘封在了柜子里,两个骗子得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故事和我童年听到的不一样! 安荃拍了拍我的肩,“其实这个结果未必不好,真相如果被揭穿说不定会陷入更大的灾难……早点睡吧,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还是决定去淮安,那舅舅就不再说什么了。” 那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火车难题”始终在困扰着一批又一批的人,代入的角色不同往往就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康德主义认为,一个行为是否正确,取决于它是否符合普遍化的道德规则或义务,只有当一个行为可以被普通化为所有人都应该遵循的规则或义务时它才是正确的,那如果我是那绑在火车既定行驶轨道的那五分之一呢? 选择总是该有取舍的,然而真相只有一个! 第61章 第 61 章 “舅舅,我也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我很抱歉不辞而别,但时间已经不等人了,我有预感,只要枫华市市长林皓一落网,我们都即将陷入被动的局面,真正的黑暗势力才露出冰山一角,我们要在他们反扑之前迅速收网。 这通电话是我在去往淮安的路上打的,我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我的选择。 “医院里有五个人在等着器官移植,一个人心坏了,一个人肾坏了,一个人肝坏了,一个人肺坏了,一个人皮肤坏了,小明从医院路过,医生看他身体好于是问他,小伙子,你愿不愿意牺牲一下,用你一个人的器官拯救五个人的生命?你猜那个人会不会答应?” 安荃沉默了一会,“傻子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吧!” 我笑了笑,“是的,但后来真的又来了一个四肢健全的傻子,而那五个等着器官移植的人都是名校高材生,前途无量,是您,您会选择用一个智力残缺者的器官来挽救那五个大有前途的年轻人吗?” 那边不说话了,良久突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你啊你,给长辈下套呢?” 我望着窗外,已经开始飘雪了,生命本不分贵贱,为何总有三六九等? “如果生命可以比较……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变成那个智力残疾者,道德是一种自律,这种自律并不是人人都有,法律应该是保护弱势群体的武器,而不应该是统治者用来禁锢普通人的牢笼,人犯了错就该受罚,不管是谁!舅舅您说对吗?” 我很担心自己的这一套说辞会惹得他不高兴,毕竟是隋安的亲舅舅,两人的关系甚至比父子还要亲,谁知那边的语气反倒是有些释然:“我知道了……既然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去做吧,我说那么多并不是为了阻止你,只是你们要走的这条路一旦开始就不能再中途退缩了,这次的反贪调查组里面给你留了个名额,去做你想做的是吧,趁着舅舅我还有点用,以后闯出什么大祸来我可就没办法咯。” 我的眼角突然有点湿润,想到了不善表达的父亲在大雪天里一个人在我摔倒过的那个陡坡里筑起了一道围栏,他总是默默为我铺路,而我甚至都没能好好跟他告个别,即使现在是爱屋及乌的短暂偏爱,我也想稍稍沉溺,舍不得离开。 “……谢谢舅舅。” 列车停靠在下一个站台发出下车提醒,周遭的人匆匆忙忙又换了另一批面孔,不知为何,我有种皆是过客浮云的伤感,好像这一走,就不会再见了…… 第62章 第 62 章 淮安省的官员和市民都很热情,第一次在线下看见乌应熊,那谈笑和言语间给人的感觉是和蔼慈善,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一点官架子。 而省长常舟就是十足十做官的样子,大腹便便,微笑里也透漏着威严,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正视过我们这些随行的小喽啰,只是跟纪检委的陈书记和张书记握了握手就开始走下一步流程了。 刚来的第一天没什么特别的收获,那些官场的客套话我看着都费劲,幸好我这次的工作是随行记录,既不用应付那些场面上的东西又可以随时了解各种事情的第一动态。 我有种隐隐的感觉,安荃是早就有意将这个岗位留给我的,他早在我提出要来淮安之前就猜到了我的想法或者他隐瞒了一些秘密! 那晚的对话究竟是长辈对晚辈的劝诫还是别有心思的试探? 想到这里,我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待事物的方式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局限于对错黑白,就像现在乌应熊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我的脑子里却只有他满身的鲜血踩在尸坑里以奴役他人为快乐的画面。 人类,毕竟是高级动物。 “小李是吧!” 乌应熊热情地把手伸过来,“不错不错,年少有为!你可是纪检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干员了吧,听说你是安荃安老师亲自指派过来的?” 他左右环顾了一眼,声音放低了些道,“怎么样?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吗?” 我着实有些惊讶,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什……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开个玩笑,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陈书记走了过来,“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乌应熊:“没事,跟小辈开了个玩笑,对了,陈书记,不是说这次的反贪行动是从南岗慢慢查过来吗,怎么突然就来了,你看我这都没什么准备。” “准备什么?销毁证据还是跑路啊?” 陈书记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眼神中却有丝凌厉的杀气,都知道是句玩笑话,但是你下意识的反应很可能就会暴露些什么。 我望向乌应熊,他丝毫不见一点慌乱,拍了拍肚子微微皱了皱眉, “唔…那还是直接自首吧,谁不知道您陈克陈书记呢,哪个贪官能逃得过您的手掌心?” 他的脸就像是会变戏法一样,转眼又堆满了笑容:“不过我呀,一辈子遵纪守法,这父母官不容易当,时而还得自掏腰包,就连今天为您接风洗尘的宴席都只能吃些家常菜,您要是提前通知一下,我可不就早早的备着了,哎哟,那溪凌江的鱼是真的鲜啊,我也就上次招待从中央来的贵宾时吃过一次,本来还想着等你们到了再去捞一条我也沾沾光,你看,这突然就来了,鱼还在江里游呢。” “鱼什么的就先别想了,” 陈克摆了摆手,“带着任务来的,时间紧,晚上回去还得加班,我来的时候就说了,淮安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在省长和书记的带领下那是一个好啊!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来,可上面非得让我交出点成果来,我也是真的很头疼啊。” “上面特地要求的?” 乌应熊似乎有一点的不淡定了,“要什么成果?” 陈克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一天天的,没事啊,查了就知道了,那个……小李,今天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去把淮安省近几年的一些重大项目和案件整合一下,弄好了放我房间。” “好的,收到!” 来之前我早就调查过了,应该花不了几分钟,正当我要转身的时候,陈克走了过来,又回头看了一眼乌应熊后悄声在我耳边说了句,“白鹤区开明街的肉包子据说很有名,去搞两个来尝尝,有的话一起放我房间里。” “啊?” 我的表情愈发呆傻了,挠了挠头“好……好的。” 我转过身,丝毫没注意到乌应熊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 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出来边开着导航边和隋安通话,他知道我在淮安,先是骂了我一顿,在意识到拿我没办法的时候也只好乖乖接受现实了。 隋安:“陈克那个老东西搞什么呢?大晚上的叫你一个人出来,那么爱吃包子干脆改行去做餐饮啊,我舅也是年纪大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派你过来了,如果发生了什么冲突你就赶紧跑知道吗,等我这边的东西查的差不多了就过来找你。” 我被他碎碎念的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见他,冷峻严肃的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整天皱着眉,看谁都像渣渣,而现在活脱脱成了老妈子,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隋安,你知道陈克吗?” 隋安:“唔……算是知道些吧,我舅的死对头,两个人较劲了一辈子,临老了还各自憋了一口气呢,但在我看来,他们俩是势均力敌的伙伴,虽然一见面就吵得厉害,但骨子里还是都很敬佩对方的。”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两人的对话,总觉得一言一行里都像是一场博弈,“那……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啊。” “什么?我没听清。” 隋安那边又闹哄哄地吵了起来, “我这边有点事情,你早点睡,明天再打给你。” 电话嘀的一声挂断了,导航显示的目的地就在附近,我环顾了一周有些傻眼,附近都是酒吧夜店一条龙,一间接一间,门口还有卖唱的帅哥美女,透过透明的门窗能看见里面的灯红酒绿,有跳舞的年轻人,也有男男女女举杯畅饮,谈笑风生,就是没有卖包子的地方! 再说谁大晚上的卖包子啊?卖的人肉包子吗? 我电话打过去陈克那边显示无人接听,寒冬天里一阵冷风刮过来刺骨的冷,沿着每一条小巷子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终于死心,趁着没被冻僵之前推门进了一间酒吧,里面的店员很热情,看我好像冻坏了的样子,上来递给我一个小暖壶, “帅哥,喝点什么?” “呃……” 我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问道,“那个……有肉包子吗?”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容里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他撑着吧台,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哦?我们这的素包子也很不错,想尝尝看吗?” 还真有!我有些激动, “那先来两个尝尝味道。” 老板语气里有一丝惊讶,“两个?你这……吃不完吧?” 我:“两个怎么会吃不完,我最多的时候一顿吃过八个。” 老板的眼神更加震惊了,但是没过几秒又淡定下来,“不好意思,先生,您说的包子不会是早餐吃的那种还带馅的吧?” “是……是啊!” 我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不带馅,也行……” 老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你……是不是被…被朋友坑了,怎么想的?大晚上来酒吧里买包子吃?” 我:“可是……你刚才说……” “好好好!” 他站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强忍着笑意对着我道,“我看你挺有眼缘的,今天我做东,免费送你一个,好吃的话下次再来。” 说完这句话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那似笑非笑的一抹笑意让我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用了,我……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试试看嘛!” 老板转了个圈从吧台里绕了出来,一把挽过我的手,“我们店里的包子可是谁都比不上的哦,保准你吃过一次后日日都想吃!” 我被拖着,进退两难,“那…你给我包两个,我带走吃……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老板:“可是你要的东西得现吃才好吃,我带你去厨房里拿。” 大冬天的我出了一身汗,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狭窄逼仄的房间里,方才的老板突然反手搂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开始乱摸起来,“小哥哥,第一次吗?”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黑了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了出去,那人抓了一把没抓住,追了上来把我堵在了电梯口,我咽了口唾沫,“大哥……我…我不是…” 老板有些生气又有些玩意儿地居高临下看着我,“我退隐多年,也是很久没碰到过这么合我胃口的人了,难得想重新开张一次,分文不收,你还不愿意了?” “不是,你有病啊!” 这种事怎么能单方面的自主决定呢,这里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场所,我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了摸,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在他嘴巴凑过来之前把证件递了上去,“别动!警察。” 他明显愣了一会,仔细看了看证件上面的文字,“真的假的?警察不是一般都不会单独行动的吗?” 我:“你好好看清楚,这可是一级警督的章,你只要敢动我……就…就惨了!到明天就会有人查封你们的店,你也不想下半生在牢里过吧!” “一级警督?” 他将信将疑,“可是你看起来……还是个雏儿。” 我站直了身板,“你不要瞧不起人,我也是办过很多大案的,像你们这种酒吧,恐怕少不了一些违法犯纪的污糟事,如果真查起来,你要想清楚后果。”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陈克恐怕早就知道这里有些什么营生,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叫我出来买包子,但是既然知道这里很有可能是个涉黄的暗场为什么还派我一个人过来呢?他究竟想干什么? “你在这开多久了?” 老板被我严肃的表情震住了,“七…七八年。” 我:“想不想继续开下去?” 老板:“废话!诶…我说你……” 我打断他,“不想蹲监狱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 约摸过了有半个小时,十几辆警车停在附近,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带上了车,果然,我所料没错,陈克早就盯上了这一片,但事先叫我过来的用意何在? 刚才还举止轻狂的老板这下子也是吓得不轻,擦了擦额头的汗,如果不是按我说的提前遣散了所有人,那戴手铐的人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大哥!您以后就是我亲哥,请问怎么称呼?以后只要您来,店里的酒水一律免费……” 我:“只有酒水而已?” 老板:“这……包子管够?” 我赶紧打住,自从知道这肉包子就是女妓,素包子就是男妓后我真是三观尽毁,自己还是世面见的少了, “包子你自己留着吧!” 我靠近了些,压低了声线道,“就没有点什么特别的又让人上瘾的东西?” 老板:“您指的是?” 我:“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我装傻是不是多少有点没意思了。” 老板:“哥,我们店这些事抓出来顶多关一段时间,您说的那些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我如果真连那玩意都敢卖,也不至于靠出卖色相来赚钱了。” 我想起他刚才如恶狼扑食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以为做我们这行容易啊,有时候碰到一两个变态的客人,能让你一周下不来床,上次那个小林,大腿那一块……” “好了,行行行…” 我赶紧打住,“看来下次再突击检查的时候得重点关注一下你们了。” 老板赶忙阻止,“别别别啊,您要那东西是自己吸还是给别人的?” 我:“你不是说没有吗。” 老板:“现在是特殊时期,听说上面派人查贪污**来了,你在任何地方都别想买到,但念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搞一小袋,只收你个成本价。” …我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第一次真正见到毒品,小小一袋居然那么贵,难怪那么多人宁愿冒着被判死刑的危险也要干这个,果然是暴利行业。 …… “给!你要的包子。” 我回到酒店把新得到的那袋毒品丢到陈克面前,“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陈克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你是叫我自己现做吗?这点面粉也不够啊。” 这老头! “陈书记!咱自己人说话就别卖关子了好吗,大晚上去夜店里能买来什么好包子,也不怕吃坏肚子。” 陈克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抓起面前的白色粉末搓了搓又看了看,“小伙子挺聪明的,难怪安荃那个老不死的会把你安排过来,这袋东西花了多少钱?” 说到这个我现在还肉疼, “挺多的,能报销吗?” 陈克:“报销是可以,不过这袋东西可不值几个钱。” 我差点跳起来,“你不是想赖掉吧?” 陈克扶了扶眼睛,咧嘴笑了笑,“共五十克的重量掺了有四十多克多的面粉,你想报销多少?年轻人,花钱买个教训吧,做我们这行,光有脑子可没用,专业知识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赶紧拿过桌上的袋子,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脑子已经开始嗡嗡嗡了,“你……你不会故意骗我的吧?” 陈克:“你好好看看,真正的毒品成色是不可能那么亮的,粉质也不可能那么细,谁给你的?” “就……” 完了,存了那么久的工资一下子打水漂了,没文化害死猫!但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我抓了抓脑袋,“算了,那个人我还有用。” 陈克:“别太自信了,敢卖这个的可都不是好想与的角色,就你顶着这张高中生一样的脸人家能给你掺点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把名字告诉我,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了。” 我没有接话,但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陈书记,你知道吗,一个普通的酒吧老板。在明知我是警察的情况下三言两语就敢把毒卖给我,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陈克翘起腿,抬眼看着我,表情没有任何的诧异:“说明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多了。” 我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很恐怖,深不可测,他就在我面前我却一点也看不透,看不出喜怒,看不出善恶,像是能把人推进深渊也能救人于水火。 “陈书记……您是好人吗?” 他又笑了,这回似乎是带着些许的欣赏,“我也不知道,时好时坏,起码算个人吧。” “那我知道了,” 我拿起桌上的袋子,“借我用用。” 他一只手覆了上来,“劝你一句,这件事情不要查得太深。” 我:“谢谢,我会适可而止的。” “最后一句!” 他转过身,半边脸置于黑暗之中:“不要随便把任何人当作自己人。” …… 已是凌晨,除了窗户外萧瑟的风声没有任何响动,这时候的一通电话就像是暗夜的使者,直接将人从另一个世界牵入现实。 “事情进行得顺利吗?” 陈克:“有些小插曲。” “棘手吗?” 陈克:“倒是挺有意思的。” “还有能让你个老不死觉得有意思的东西?” 陈克:“后生可畏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陈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悠着点,别玩过头了。” 陈克:“生死有命,你也别跟我这玩什么恻隐之心,我的风格你知道的。” “夜路走多了小心碰到鬼。” 陈克:“鬼挡杀鬼,佛挡杀佛,如果碰到绊脚石,我处置起来可是不会留情的。” 电话戛然而止,周围又恢复了一片祥和,树欲静而风不止,夜幕笼罩下,多的是失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