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有时候你以为的人生低谷其实还不是最低点,厄运有时往往喜欢连带着出现,就像前不久我还痛苦困惑,满腔激愤,幻想过很多次用尖刀捅进真正凶手的胸腔的场景,而如今,此时此刻,突然焦急地等候在急症室外,听着来来往往焦急的奔跑哭喊声陷入了麻木。
父亲已经进去几个小时了,医生说送来的太晚了,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今晚了。
姐姐几近晕倒怎么都不敢相信“胃癌晚期”四个字能和父亲沾边,而我就像一个冰冷的躯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姐姐:“早就跟他说要按时吃饭,不能饿一顿饱一顿的,他就是不停……”
“妈妈去世后他就更不好好吃饭了,再加上整天唉声叹气的……”
“老天保佑,千万不能有事……”
……
抢救室的灯骤然暗下来,终究还是传来了我们最不愿看到的消息,爸爸回来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我宁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也没有和他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
“……”
“别哭了。”
我嘶哑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没人听得见。
“马上就会再见的!”
我趁着纷乱之际偷偷拿走了手术室的刀,这不是冲动,相反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过。
若这个世界全然不公,那总得有人做点什么。
可能是天意的缘故,出去不久后我便在警察局不远处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此时他正跟一群人有说有笑。
短短的几秒钟我设想过千种杀死他的方法,只要慢慢地靠近他,找到心脏的位置……
“你打算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一刀刺进心脏或是割破颈动脉只会让他很容易地死掉,如果我要杀一个人,不会一开始就捅致命的地方,我会让他受尽痛苦,最后器官衰竭,血液流干,这才解恨。”
……
那个熟悉的脸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像突然出现在浩渺海洋的一块浮木,在我即将溺亡之际适时地托了我一把,莫名的就是觉得脚终于够到了地,不必在漂泊沉浮里独自苦苦挣扎。
“隋……安!”
我喑哑地喊出这两个字,突然有种似幻非幻的不真实感,周遭的人都变成了一团影子,只有他的轮廓清晰可见。
我果然是个懦夫,刚才的一鼓作气突然都消失不见,很多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一颗颗掉了下来。
隋安被我这模样吓了一跳,连拖带拽把我拉进隔壁的病房里。
隋安:“你……你先等一下,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从案发到现在我都在压抑着,克制着,没想到突然找到个缺口便停不下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等我哭够了随后递过来一杯水,
“你……你父母的事我都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脉络我也在林警官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远没到该鱼死网破的时候,你先不要冲动。”
我低着头:“所有办法我都试过了……”
隋安:“那可不一定,凡是拼权与钱的案件我可从来没输过,况且,我带回来一个重要人证。”
我陡然一惊:“你找到王锦绣了?就是……春凤家的那个儿媳妇儿?”
“咳咳……你,你先把手撒开,”
隋安有些面露嫌弃地擦了擦衣服,我这才注意到方才离得太近,连他扑闪的睫毛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人现在已经接到斜柳村了,但是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稳定,我怀疑是陈学文动了杀心,找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被泡在河里,幸好有个树枝钩住了衣服,好歹让鼻子露在外面。”
我:“还活着就好……”
隋安:“我们在一个山窝窝里找到的人,据那个农户说是花了五六万买的,看这情况,陈学文可能不止一次贩卖人口。”
我的脑子快速过了一遍事情的始末,看来他们真是穷疯了,竟做起了买卖人口的勾当,现在眼看着事情可能败露,干脆杀人灭口,
“他们……还真敢。”
隋安:“现在的问题是王锦绣什么也不肯说,得想个办法才行。”
“……”
我:“隋安哥,我在一本书上看过,精神病患者的证词是不是不能作为证据?”
隋安怔了几秒钟:“啊?啊……对,不……不对,要看情况而定,如果精神病人在未发病期间能够清晰地理解问题,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并且其证词与客观事实相符,那么这种情况下的证词是可以被采纳的。”
“但是……”
隋安叹了口气,“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她都不愿意开口。”
我若有所思,想到了还在牢中的陈学武。
“或许……那个人可以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