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剧烈一晃,卫臻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眼前地转天旋,整个人已经被燕策连捞带抱着跃下了车。
车辕被暴力砸成两截,木屑飞溅,车厢失去支撑整个倾斜,前面的火把掉在地上,很快把夯土路面熏得发黑,浓烟在夜风中翻滚扩散。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直冲二人面门猛刺过来。
燕策把卫臻护在身后,迅速抽刀疾挡,刀身碰撞着发出阵刺耳摩擦声。
几招后燕策迅速把卫臻推至一旁安全死角,他的两名侍从一左一右持刀护在她身侧。
其余六名护卫随燕策一齐与周围这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燕策这次出门只带了几人随护,对面却有二十余人,皆身穿短打,包头蒙面。
其中的三四个几乎和燕策一般高,且招招阴狠致命。
虽看不见这些人的脸,但他们每一个身形都粗犷到有些夸张,不像中原人。
卫臻在益州长大,那边有很多外族人,她知晓每个地方的人饮食和生活习性不同,外貌身形也会相差许多。
现下一群人缠斗在一处,刀兵相撞,招式乱眼。
卫臻远远望着,遍体生寒,手心攥得死死的,控制着自己不惊呼出声。
利刃不断划破皮|肉,喷出道道血雾,浓重的铁锈味传来,卫臻没忍住用手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隔着地面火把冒出的浓烟,不断有人重伤倒在地上。
缠斗良久,燕策认出打头的黑衣人。
提厉。
其父突厥可汗两年前命丧燕策刀下。
卫臻还在这,燕策无心恋战,他斜身躲过一招,绕至黑衣人身后,钳住他颈骨,
“你刀太慢,我今天没工夫跟你耗。”
说罢就摁着人猛力砸向地面。
提厉被燕策摔出去,砸在丈余外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武器也脱了手,“当啷”滚出老远。
其余刺客死伤大半,还活着的都被卸了膀子,哀叫着蜷缩在地上打滚。
燕策冷眼看着前面趴在地上咳嗽的人,
“还不到你来的时候。”
“你说了不算。”
提厉抬手擦掉嘴边血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尤作困兽斗。他刀械被缴,便就近抄起不远处横在路面的火把,对着燕策挥上去。
途经之处,火把掠过路边青黄交接的草丛,火龙猛地窜起,照亮地面大滩大滩的血迹。
卫臻望着熊熊烈火霎时冒出一身冷汗,不小心踩到身后的石块,整个人要往后栽,若不是身旁的护卫周回用手臂挡了一下,险些就要摔倒。
离着远远的,卫臻却总觉得闻到了呛人的浓烟,有些喘不上气,她摸索着慢慢蹲下。
火星在空中四处溅射,拖拽出长长的尾,飞速掠过燕策周身,他身法轻捷迅猛,闪躲动作极快。
卫臻站得远,视线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招式,只能看见一抹红在夜空中翻飞,是他飕飕作响的衣角。
随着燕策又一记飞踢,提厉腕上吃痛,火把脱手,冲着提厉迎面砸去。
燕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弄火自焚,轻哂一声,极尽讽意:
“自己的刀都握不住,还敢引火。”
提厉狼狈在地上滚动几圈,勉强把身上的火星子扑灭,而后匍匐在地面喘着粗气。
他眼神阴测测,紧盯着燕策,趁着燕策转身的空子,提厉立即摸向腰侧暗器,猛跃起身,发力甩出。
铁镖破空声响起,寒芒一闪,锋利的暗器堪堪贴着燕策眉骨划过。
提厉正欲继续出镖,忽而眼前一道残影掠过,紧接着肩膀上传来巨大的钝痛。
闪身折返回来的燕策曲肘往提厉肩膀重重一顶,就把人摁在树上。
刀刃横在身前,紧贴着喉管,提厉二次偷袭不成,又动弹不得,张嘴用突厥语脏骂了几句。
从提厉的表情和语气判断,燕策知道这人在骂自己。
他冷嗤了下,也不恼,眉眼下压,似看死物般,
“听不懂,回去学学官话怎么骂人。”
燕策正值盛年,臂力骇人,等他松开手,提厉立即瘫软在地,冷汗混着血淌过身上的伤口,浑身像被盐杀过。
两条膀子已如粗麻绳般松松垮垮地垂着,提厉在地上用尽仅剩的力气侧了侧身,把身上余下的几支暗器用烧焦的衣角藏住。
火势虽被周遭的田垄与河淀隔开,不算很凶猛,但尚未完全熄灭,以防后患,得找人来收拾了。
燕策从腰间箭囊取出两枚信子,抬手接过身旁侍从递来的弓,把信子缠在矢镝上,搭箭朝天射出。
箭矢破空,信子腾升后燃起,拖拽出发光的长尾,而后在夜幕中炸开,一白一蓝。几里外就是虎贲营在京郊的驻地,这人倒是会挑地方,省了他再另从别处调人过来扫尾。
眉骨处划破的伤口往外渗着血,渐渐淌出条血线,顺着眼睫要往下坠,燕策抬手用指背擦了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卫臻,见她蹲在原处,身旁有人守着,才转身睨向地上的人:“藏什么呢?”
语调疏懒,慢悠悠的,说完就抬腿一脚踩上提厉胸口。
脚下力道是与语气截然相反的狠戾,当即把试图左右闪躲的人重重钉在地面。
燕策单手曲肘架在膝上,探身欺近,卸下提厉身上仅剩的暗器,拎在手上随意掂量着。
而后用这暗器对着他的脸啪啪抽了几下。
比起方才的好勇斗狠,现在更像是在纯粹地羞辱人。
提厉躺在地上,被打得睁不开眼,昏暗视线里,头顶只有燕策高悬的影。
“这地儿可不能睡觉,来往的车马能把你骨头踏碎了。”
燕策说完就收回腿,单手拖起提厉,往河边走。
夜色浸染,荒草簌簌低伏,他周身野性不加遮掩。
那么壮一个人,在他手底下像块烂泥被拖行着,而后被扔进河里。
燕策立在岸边,望着不断翻出水面的波纹,曲肘缓缓擦净刀面上的血污。
饮过血的环首刀重新变得锋利干净,闪着寒芒破风划过,很快被利落归鞘。
冷月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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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精壮颀长的身躯,他腰侧别刀,眉眼皆匿在影里,转身间,英挺深隽的面容慢慢在月下浮现。
整个人俊美冷戾到极致,带着尚未完全收敛的攻击性。
卫臻当然早就知晓他身手了得,但听旁人言说,与自己亲眼见,感受完全不同。
她好像今晚才开始真正看到了燕策的另一面。
他把筋骨淬炼得劲挺强悍,有擎天架海之势,谁在他手底下都讨不到好。
还会在一架打赢之后,耀武扬威般作个恶。
漂亮又狠戾,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那股子顽劣劲儿,让围观者无法生厌。
卫臻很难把现在的燕策,与那个在晨间凑到她跟前的人,联系到一处。
但偏偏,他又凑过来了。
先出现在卫臻眼前的是他的手,被月光映得更修长骨感,像染了血的白玉。
在他掌心躺着的是——
她的小金锁。
车辕被砸但车厢还在,车厢内有平日备好的衣裳,燕策抬手解了外袍,想换一件。
他刚打完架身上很热,且外袍脏了,沾了太多血污,
好在,她那个漂亮的小锁没脏也没坏。
见她一直蹲在原处没动,想起先前要返程时也是这样,燕策笑了下,没上手拉她,右膝抵地,在她身前蹲下。
他身上血腥味很重,这一笑淡了周身的杀气。
打斗方歇,夜风又起,胡乱拍乱枝桠,再次惊了树间林鸱,卫臻的眼睫也跟着半空中掠过的鸱影,扑簌簌颤了颤。
他方才与那么多人缠斗,竟还顾得上她的金锁。
她想把锁接过来,一伸手就见自己手心灰扑扑的,全都是方才蹲在地上摸到的泥。
卫臻把手又缩了回去,想从身上找帕子擦擦手,可是手好脏。
接着就见燕策把胳膊伸了过来,他道:“擦手。”
眼下确实没有更顺手的法子了,卫臻犹豫了一瞬,就伸出两只手往他没沾血迹的中衣袖口上擦。
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手臂很热,摁上去硬|邦|邦的,卫臻微微用了些力,把掌心的泥都蹭到他衣服上。
燕策蹲着也比她高一大截,站着远远看高挑精瘦的一个人,走近了在她眼前蹲着像座小山,卫臻整个人都被笼在他的影里。
透过劲窄的腰侧线条,能看见他身后束起的高马尾还在晃。
仰头见几缕碎发散落在燕策额前,深浓夜色映入他眼底,瞳仁如漆墨,闪着细碎的光。
卫臻蓦地想起,白日里她见到的,幼犬的眼睛。
吠星捡回她扔出去的木棍时,眼睛也是这般,黑亮亮的,得意劲儿不加遮掩。
手心大差不离擦净了,卫臻接过小金锁,拨动上头的机关消了音,一排小铃铛无声晃悠着。
她摩挲着金锁软声夸了燕策一句,接着就看见他神情更得意了。
为什么得意呢。
是因为打架赢了,还是因为没有把她的东西弄坏?
卫臻猜不出来。
但她知道,燕策不是无害的幼犬。
是大型烈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