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作业，戚夏恩把手腕上的手表解开放入抽屉里面，洗漱完休息。
平时周映和戚国安不在家的时候，戚夏恩是坐公交车的。七点多吃完饭，周映送她去上学。
戚夏恩坐在后座，刚出小区门，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后门处下来一个人，穿着校服在原地等待。
是宋愈舟。
车子和他的距离逐渐拉近，周映从后视镜里看到戚夏恩往窗边挪了挪。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戚夏恩隔着未降下的玻璃窗看到宋愈舟抬了下眼。
周映看向站在站牌处的男生，身形挺立，身上穿着和戚夏恩一样的校服，忍不住问道，“你同学？”
“嗯。”
戚夏恩回到教室好一会，宋愈舟才到。
等到宋愈舟回到座位上，戚夏恩从包里掏出昨天塞进去的东西，“宋愈舟，你要不要吃糖？”
戚夏恩那双弯月眼带着笑，双手捧着，宋愈舟朝她看了一眼，又看向她的手心，各色的包装，上面还都是外文，以他的性子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手却不忍心地先伸了出去。
戚夏恩把糖和巧克力放在他手里，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心，她偷偷用余光瞧了宋愈舟一眼，他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
宋愈舟极其不自然地道了个谢。
“吃什么呢？”赵卓从后门进来，看见宋愈舟手里的东西，伸手想去顺一个。
“喂，你别抢他的啊，我还有呢。”戚夏恩又从包里摸索一顿，又拿出一把给赵卓。
赵卓接过，没个正形地坐回自己位置上，越听越觉得戚夏恩怎么像是在护着宋愈舟似的。他在两人之间扫视了几眼，试图想发现什么，但两人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赵卓挑了一个柠檬绿色包装的糖，挤进嘴里，眉头顿时皱了一下，“靠！好酸。”
戚夏恩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赵卓略显扭曲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出声，但又觉得这时候笑实在是不好，憋了回去，“抱歉哈，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口味的。”
戚夏恩看了一眼那个包装纸，上面不知道是哪国的文字。这种糖她也没吃过，不知道那么酸。
想到什么，戚夏恩又转过身去，拉拉宋愈舟的衣摆。
宋愈舟抬眼看她，“怎么了？”
戚夏恩指了指赵卓，“他吃的那个糖太酸了，你不要吃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吃的。”
后面的赵卓一脸不可置信，捂住自己的胸口，装作被伤的模样，“你们俩个拿我当实验的小白鼠呢？酸的我来承受，甜的让宋愈舟来吃。”
“没啊。”戚夏恩十分淡定，“给宋愈舟的巧克力还是有点苦的。”
“……”赵卓无语片刻，看到他的唇角弯了弯，再看一下，确定不是幻觉，顿时火冒三丈，“宋愈舟，你居然还笑，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戚夏恩面对这莫须有的指控，一点也不承认，“你这给我按的罪名也太重了，我最多是好心办坏事。”
赵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班里面的人慢慢来齐，戚夏恩把剩下的糖和孙艺和她同桌还有周围的人都分了分。给一个人分的时候，戚夏恩看到尹维总是恶狠狠地看着宋愈舟。
她很无语，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吗？还是尹维单纯地看不惯宋愈舟，因为上次那个事情，戚夏恩觉得他很恶劣，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
第一节的数学课下课后，戚夏恩去讲台旁边墙上挂着的小饮水机上接水，回来的时候宋愈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衣服被撑出肩胛骨的形状。
有本书被他压在胳膊下，一半已经悬空在外，只要宋愈舟再动一下，那本书就会掉在地上发出响声，想必他会醒的。
戚夏恩站起来，想了两秒，伸手越过他的脖子去拿那本书，给他放在了靠近她那侧的一摞书上。
宋愈舟昨天晚上没睡好，下了课就倒桌子上睡，迷迷糊糊感受到了有人在从他手下拿东西。他困得睁不开眼，也没醒。
中午的时候去吃饭，在路上聊着天，孙艺突然扯到了宋愈舟，“嗳，你知道之前高一的时候，他是几班的吗？”
戚夏恩摇摇头，“几班的？”
“十班的，咱班里面有之前和他一个班的，说私下喜欢他的人还挺多的，但没多少人敢表白。”
戚夏恩想到宋愈舟冷淡孤傲的样子，能知道喜欢他的原因，也能推出别人不敢表白的原因，不禁赞同道，“很正常了。”
戚夏恩原本以为宋愈舟是什么bking，没想到人真是高岭之花，沉默寡言的。
但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什么不好的事情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不必强求把一个人变成大众以为的好性格。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老师是个年轻女人，很会和学生们相处。
有人在台下提议道，“老师，我们看电影吗？”
窗户边的人已经做好了，只要老师一声令下就拉窗帘的准备。
站在台下的老师笑笑，“学校现在有规定，课上不让看和课程无关的电影。”
全班同学泄了气，“啊~”
“不过，我们可以来做个小游戏，赢了的人可以从我这儿得到小礼物哦。如果你们没有猜出来，那么画这个图的就会得到奖励。”
老师拿起小奖品让台下的人看了看，有各种精美的钥匙扣和兑换其他东西的刮刮乐。
孙艺扭过头，“你想不想要？”
戚夏恩点点头，“我想要那个粉色的钥匙扣，希望我能猜出来。”
“那我想要那个淡黄色的。”
第一个游戏是画图猜成语，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画的图交给老师，她会投到多媒体上。
第一张图是一个男生交上去的，一张空白纸上画着两匹马，马蹄下画着几多特别标准的草的形状。
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就是第一个字应该是以马开头的。
但就是下面画的那个草让众人迟迟猜不出来。
戚夏恩撑着脑袋看了几眼那张图，实在是没什么头绪。别人都在和周围的人讨论着，只有他自己一言不发，神色平淡，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周围人讨论的影响。
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游离于热闹之外。
戚夏恩看着他默了两秒，把板凳往他那里稍微移动了一下，两人的距离近了一些。
“你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吗？”
宋愈舟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没有拉开和她的距离，将答案告诉了她。
戚夏恩听着他的答案，和那幅图比对着，觉得像也不像。
“有同学说答案吗？没有的话，就是这位男生赢了。”
戚夏恩飞快地对宋愈舟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举起手得到老师的应允，说出来，“应该是马踏飞燕。”
美术老师看向画图的男生，“是这个答案吗？”
那人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原本小声议论的声音在教室扩散开来，那个男生被“群起而攻之”。
因为真的一点也不像。
戚夏恩上台选了自己喜欢的那个钥匙扣，回到座位上，让宋愈舟看，“好看吗？”
宋愈舟嗯了一声。
戚夏恩把那个钥匙扣挂到书包拉链上，继续吹彩虹屁，“还是多亏了你，你好厉害啊。”
宋愈舟和女生交集不多，对她的连环彩虹屁实属有点招架不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喜欢就好。”
“那你想不想要一个。”戚夏恩灵机一动，“我想到一个特别好的成语，保准他们猜不到。”
宋愈舟觉得自己有点混乱，点头答应了。
戚夏恩用黑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字”，拿到她面前，用笔戳戳他的手腕，“你能猜出来我这是什么成语吗？”
几乎是第一眼，宋愈舟就猜到了白纸黑字这个成语。
但宋愈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想到一分钟前她说的保准别人猜不到，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咽了回去，摇摇头。
见他这样的反应，戚夏恩觉得自己的胜算大了几分，拿着那张纸走向讲台交给了老师。
戚夏恩脸上带着雀跃，回到座位上，“那些东西，你想要哪个？”
“都可以。”
果不其然，除了宋愈舟之外没有人猜出来戚夏恩想表达的成语，她从老师那里又拿了一个蓝色的钥匙扣给了宋愈舟。
上周日的时候，任秋已经出院了，宋愈舟也不用每天都跑去医院。任若平时也有自己的工作，请了一个护工照顾任秋。
“小姨。”宋愈舟晚上回到家，任若正在照顾任秋。
任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啊，我给你妈做的夜宵，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小姨，我去洗澡。”
宋愈舟简单地冲洗了一番，穿着纯黑的短袖短裤出来，浓黑的发丝被他用毛巾擦得稍显凌乱。
坐到书桌前，宋愈舟把戚夏恩给她的糖从包里面拿出来，留了一颗，正是早上赵卓说酸的那个，剩下的他装入了一个透明玻璃盒中，摆在书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任秋已经在房间睡觉了，宋愈舟听见客厅里传来任若的声音，即便是压着声音，也难掩言语中的怒气，“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外甥，我怎么可能不管她们。”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任若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一些，“这是我的事情，我愿意，你别管了。”
宋愈舟像是听见过千百次这种话一样，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低垂着眼将那颗糖拆开，送到嘴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酸。
宋愈舟被闹铃叫醒的时候，在家里已经看不到任若人。他推开任秋的房间，看到她还在睡觉。
宋愈舟出门的时候锁上了门，他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楼层不高也就没有电梯，各种杂乱无章的电线交织在一起，将天空切割开来。
在小区门口的街道边，就有几家卖早餐的，宋愈舟挑了一家包子店买。
他接过店铺阿姨递过来的包子和豆浆，发现里面多了两个包子，宋愈舟没有说什么，他刚才已经付过了，又把多出来的包子钱补给他们。
“嗳。”阿姨朝着宋愈舟的背影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感叹一声，“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正在揉面的阿叔笑着低哼一声，“真是和他爸一样。”
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宋家发生了什么，也都知趣地不在宋愈舟面前提起。
宋愈舟和任秋吃完饭，任若请的护工也正好来，他才放心去上学。
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九月下旬的温度依旧没有退下去，而这节课又是运动强度大的活动。一下课，戚夏恩就拉着孙艺去了小卖部去买水。小卖部离教学楼比较远，刚下课的时候人还不算多。
戚夏恩拉着孙艺走进小卖部，“你要喝什么？”
孙艺，“买瓶饮料。”
戚夏恩松开孙艺的胳膊，径直走向冷饮柜从里面挑了一瓶饮料，刷完卡在超市门口等着孙艺。
孙艺拿着两瓶水出来，戚夏恩问道，“你怎么买两瓶啊？”
“你猜？”
戚夏恩随手转着手中的水，胡扯了一句，“难不成给你同桌？”
被猜中，孙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嗯。”
“真的？”戚夏恩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毕竟同桌才不过半月，又有点好奇两人到了哪种程度，“那你们发展到了哪步啊？”
“就正常同学啊。”提起这个，戚夏恩觉得她有点丧气，随后又听到她说，“我觉得他现在对我应该是没有喜欢的。”
戚夏恩不是很能设身处地考虑她的情绪，只能笨拙地安慰，“没事，。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孙艺笑笑：“好。”
教室里面没有几个人，孙艺把那瓶饮料搁在她同桌的桌上。
戚夏恩正和孙艺说话，看到宋愈舟和赵卓从前门进来，格外显眼，少年人高腿长，快要碰到上面的门框。
戚夏恩因为体育课在室外呆的时间长，太阳又毒，白嫩的脸上还带着未退去的红晕。
进到教室的时候，戚夏恩没觉得太热。但现在她只感觉一股明显的热意从背后升起，连带着脸上的温度也变高了。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扇着风，想缓解一下。
宋愈舟座位靠窗，和墙之间留着半米宽的缝隙，他走过来的时候，掀起眼皮，那双深黑曈眸将她扇风的动作尽收眼底。
走到座位旁边，宋愈舟将窗户打开，外面的风一瞬间吹进来，戚夏恩感受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看向他那边。
戚夏恩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心里有些波动，他是看她热还是自己热才打开窗的？
宋愈舟已经坐回位置上，她的身影以及视线都闯入他的余光中，他觉得有点渴，拿起水杯中的水喝了一口。
风带来的有教室外干燥的热气，还有清冽干净的淡淡味道，那是属于宋愈舟的，和别的男生不一样的感觉。
赵卓大喇喇往座位上一坐，“嗳，你真懂我啊宋愈舟，知道我热。”
宋愈舟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眼皮耷拉着，“你想多了。”
赵卓啧啧几声，开玩笑似地，“心太狠了。”
宋愈舟没说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物理作业暗示，赵卓反应过来某人在以不让看物理作业威胁他，立马噤声。
——
小区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宋愈舟的脚步停在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客厅大亮，任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白天到宋愈舟下晚自习期间都是任若请的护工来照看，之后就是宋愈舟照看，任若工作忙也会抽时间来看看。
任秋听见开门的声音，扭过头迷茫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
宋愈舟把单肩包放到沙发上，走过去问，“吃药了吗？”
任秋依旧沉默，只是缓慢地点点头。
宋愈舟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吃的饭？”
“七点……吃的，吃的……不多”任秋声音很小，几乎是两个字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宋愈舟心领神会，“你饿了？”
“嗯。”
宋愈舟得到回应，去厨房给任秋做饭。她坐在沙发上一角，盯着宋愈舟的背影看，眼神暗淡像是没有聚焦点。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宋愈舟只是简单地给任秋做了面，他不知道她饿到什么程度，就多下了一点。
任秋吃完去睡觉，宋愈舟把锅里面剩余的一点解决掉。等收拾好的时候，宋愈舟听见任秋的房间里传来东西坠地的闷响。
担心是任秋摔到地上，宋愈舟快步冲过去打开门，看见任秋正安然无恙地坐在座椅上紧握着拳的样子。
可刚才她不是躺在睡觉了吗？为什么要坐在座椅上。宋愈舟没问，他以为是任秋是因为病情的影响才做出这样很不合常理的行为。
他凭着听到的声音，看向地板，幸好只是一本书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