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 第1章 第 1 章 九月初，暑气依旧未消，操场的跑道被太阳炙烤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橡胶味道，高一新生正在大太阳下军训。 刚分完科后的高二所有班级，出奇的安静，倒也不是因为省重点高中的学生多了份自觉，纯粹是不认识。运气好一点，倒是可以和之前的同学分到一个班。 此时的高二理科八班，台上坐着一个长相严厉的男人，约摸四五十岁，正在点名核对报到人员，也趁此认个脸熟。 念到戚夏恩的时候，她抬头举手，答了个到。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悄悄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同桌，折叠度很高的五官，面部留白也少，有着一双澄澈稍圆润的弯月眼，用电话线头绳扎了一个马尾。 戚夏恩正要低下头，余光触及到她的视线，那双眼的弧度又弯了几分，压低声音，“嗨。” 那个女生笑着，想着班主任还没有叫到她的名字，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孙艺。” 老师已经叫过她的名字，但要是孙艺没记住怎么办，戚夏恩纠结着要不要再说一遍，就听见她开口，“我知道，你叫戚夏恩，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戚夏恩笑了笑，有来有往道，“你也是。”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十几个人的名字在耳边滚过去，都是清一色的喊到。 直到，老师喊了一句，“宋愈舟。” 没有人应，老师又重复了一遍，众人的好奇心被勾起，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出那人。 不过，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他只能先跳过这个人。 点完名，刘振波看着勾画的名单，班里面一共四十八个人，开学第一天只有宋愈舟一个人未到。为了得知原因，刘振波只能从宋愈舟高一的班主任那里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任若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病房里和宋愈舟陪任秋，拿过手机接听后，对方先开了口，“你好，请问是宋愈舟家长吗？” “对，我是。”任若看了宋愈舟一眼，靠他问的那句话也有了猜测，“你是阿舟的老师？” 对方像是说了什么，任若解释着，“老师，是这样的。家里有人生病了，是阿舟自己一个人在这陪着，我也是今天刚到医院，他下午就会返校。” 任若和对方应和着，等她挂断了电话，躺在病床上的任秋拍了下宋愈舟的手，“阿舟啊，我没事了，你回去上课吧。” 宋愈舟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等到任秋吃完药后，他和任若才往病房外走。 “又麻烦你了，小姨。” 任若看着宋愈舟，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倔强又淡漠，心里一阵泛酸，“和小姨还谢什么，阿舟，等你妈出院后，我请个阿姨照顾她吧，这样你在学校上课上的也安心。” 宋愈舟想到现在的状况，思索片刻答应了。 任秋现在的情况离不开人，宋愈舟没有让小姨送，自己搭公交车回家了一趟，拿上东西去学校。 宋愈舟先去办公室找了刘振波，下午的第一节课正好是他的数学课，被他带着往八班走。经过一上午，戚夏恩和孙艺的革命友谊已经升了一个阶。 孙艺问她有没有谈恋爱，戚夏恩照实回答说没有，她又问戚夏恩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戚夏恩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手撑着脑袋思考，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教室门口，视线不偏不倚地与刚进教室的宋愈舟相对。 和她对视的少年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眼尾稍下垂，带着冷恹的感觉，头发和眉眼都是浓重的黑，像是幽深又冰冷的潭水。挺阔的肩膀简撑起校服白T，整个人清俊消瘦但并不单薄。他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下一秒便移开了视线。 刘振波带着他来到剩余的一个空座位上，“你先和你同桌看一本书，下课我再带你去拿。” “靠，好帅啊!”孙艺一路目送着他，扭回头压低声音对戚夏恩道。 “嗯。”戚夏恩回神似地收回目光，想起高一的时候班里面就有故作高冷装逼特招人烦的人，忍不住问道，“就是看起来挺冷的，不好相处的样子，你说他不会是什么Bking吧？” 孙艺耸耸肩，“可能会吧。” 宋愈舟的同桌叫赵卓，特自来熟，刚开学半天已经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宋愈舟看上去很不好相处，他依旧把数学课本摆在两人中间，凑上去问，“嗳，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赵卓。”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宋愈舟。” “原来你就是上午那个没来的那人啊，你怎么来这么晚？” 宋愈舟不想把自己的家事透露给别人，只是笼统地说了一句家里有事。开始讲课后，他也不再问。 戚夏恩的座位只和他隔了一排，听到了他的名字和晚来的原因。 晚自习的时候，刘振波建了一个班级群，也把班里面的各科课代表和班委选了出来，宋愈舟是物理课代表。 晚上放学已经是九点，宋愈舟往医院走。戚夏恩看着群成员，纠结一番还是加上了他的好友。 宋愈舟照顾完任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通知,有几个人加他，有赵卓，戚夏恩，也有别的几个男女生，都点了通过。 对于戚夏恩，宋愈舟是有印象的，今天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只不过，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一放暑假的时候，戚夏恩正在他左前方走着，当时突然有个女生喊她，她笑着回了一下头，整个人都落在温和的金色余晖里。 但当时的他实属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多想什么。 “阿舟，你放学了。” 宋愈舟听到任秋的声音，放下手机，凑到她的病床前，“嗯，我放学了，你饿不饿？” “不饿。”任秋左右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见的人，坐起身看向宋愈舟，眼神没有焦点，失神似地喃喃道，“你爸爸呢，怎么不回来看看我？” 宋愈舟垂下眼，刚打开门的任若听见这话脚步一顿，先是无声地吐了口气，又快步走到她面前带起笑，“姐夫在边境忙呢，你忘了？” “对啊，你看我这记性。”任秋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平静道，“他在守边疆呢。”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哭腔，任若忍不住抿唇起身，快步走出病房。任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怎么哭了。 —— 早上，宋愈舟起来去医院的食堂买了早餐，和任秋一起吃完才回学校。 换乘公交后，宋愈舟坐在了最后面，过了几站，碰巧看到了戚夏恩，后面没有位置她只能坐在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刚进校门，宋愈舟听见赵卓喊他，“宋愈舟，等等我。” 等他赶上来，宋愈舟才迈开步子往教室走，赵卓就叽里呱啦地在他旁边说着。 昨晚赵卓加了他好友之后，邀请宋愈舟打游戏，被他以有事为由拒绝了，赵卓只能和其他男生还有班里面几个玩游戏的女生一起打。 一进教室，赵卓把包往桌子上一放，对周围的人显摆，“怎么样？昨晚我技术不错吧？” 一个男生拆他台，“你可算了吧，第一把输的那么惨，就你这技术可别带妹了。” “那是意外好吗。”赵卓誓死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向那几个一起打游戏的女生求证。 其中有个女生看向赵卓旁边的他，“宋愈舟，你打游戏吗？” 宋愈舟嗯了一声，“偶尔。” “那你玩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你技术好的话，可以带我们一下。” 宋愈舟直言不讳，“我不带人。” 一旁的赵卓解围道，“他不带我带啊，都找我玩哈。” 戚夏恩将几人的对话收入耳中，觉得宋愈舟的性格和他的长相真是一样的冷。 上晚自习之前要交物理作业，戚夏恩埋头苦写，终于在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的时候写完。 戚夏恩交作业的时候，宋愈舟还没有去吃饭，他的左手边已经放了一沓物理练习册。 他正在算最后一道被物理老师弃掉的物理大题，看样子已经快算完了，从戚夏恩的角度能够看见他浓重的五官和微薄的唇。 在书上落下一笔，落在书桌上的阴影依旧没有离开，宋愈舟侧过去脸，他坐着她站着带来的身高差，让他自下而上陷入她的目光中。 看着他那双深沉的双眼，戚夏恩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呆愣几秒，反应过来，把练习册放上去，“我是来交这个，不是故意偷看你。” 宋愈舟点点头，收回视线没再说话，戚夏恩被孙艺喊走去吃饭。 戚夏恩和孙艺买了饼和粥，食堂里人又多又吵，女生大部分都是选择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吃。 回到班外的走廊上，宋愈舟已经没在教室，等人零零散散都回来，宋愈舟和赵卓一起回来，他搬起那摞练习册往办公室送。 宋愈舟在转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男生，他闪躲不及，一半的练习册七被撞到，零八散地落在地板上。 从厕所出来的戚夏恩走到这的时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宋愈舟蹲下来收拾，罪魁祸首偏偏一副恶劣至极的样子，连个道歉都没有就想走，戚夏恩认出来那是一个班的尹维，一股火冒出来。 戚夏恩看不惯，上前拦住他，“你撞到人了，道歉不会说，书也不会捡？” 宋愈舟捡书的手顿了一下，听见声音他已经知道是谁，但总归她替他出头这件事是没有想到的。 “关你什么事？”尹维蹙着眉，语气十足的轻蔑，“少多管闲事。” 宋愈舟敛敛神，起身横在她和尹维之间，把她挡在身后，“她说的不对？” “就是。”戚夏恩藏在宋愈舟身后，从他的肩上露出自己的眼睛，底气十足地附和，“我说的不对？” 她觉得此刻自己颇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 宋愈舟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被尹维准确捕捉到，将它理解为了挑衅。 氛围逐渐剑拨弩张，戚夏恩以为两人会打起来的时候，老刘从楼梯口上来，幽幽地凑到三人跟前，“你们仨干什么呢？不回去上晚自习。” 戚夏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倒是宋愈舟十足的淡定，依旧波澜不惊，“尹维把练习册撞地上了，要帮我捡。” 老刘觑了尹维一眼，他再不服气，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从地上捡起来。 宋愈舟接过练习册，绕过他往办公室走，戚夏恩也跟着老刘往教室回，尹维朝着宋愈舟的背影低声咒骂了几句。 这是一个校园文(有点废话[狗头])，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们喜欢，大家可以给我多多评论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2章 周五下午放学，宋愈舟回家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停住了脚步。 照片里的背景是某个边境，那次是前两年的春节，宋愈舟和任秋一起去找宋峰，年夜饭的时候他的战友帮他们拍了最后一张全家福。而一年半后，宋峰守护的边境地区和邻国发生了矛盾，在那次斗争里，他牺牲了。 而任秋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精神受到了打击，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但绝大部分都是浑浑噩噩的。 宋愈舟指尖用力捏住边框，把它从墙上摘下来，拉开一个抽屉，倒扣在里面关上。 换上衣服，宋愈舟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摊上买了水果，又往医院赶。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就是依旧需要人照看。 宋愈舟坐在椅子上，帮她剥着橘子，“妈，你想不想出病房？” 任秋迟缓地点点头。 他把橘子塞到她手里，带着她去楼下转悠，一路上遇到很多病人。来到一处小花园，两人坐在长椅上，人来人往，任秋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橘子。 过了很久，天逐渐暗下来，路两边的灯光亮了起来，宋愈舟和任秋吃完晚饭，把她带回病房，吃完药让她休息。 关上房间的灯，外面路灯透进来的光能让宋愈舟看清屋内床位的轮廓，他背对着任秋看着窗外繁华的灯光，觉得空荡荡。 手机响了一声，宋愈舟打开，是陈卓发来的。 【陈卓】：“玩游戏吗？” 宋愈舟觉得他自己需要用什么东西来压制那种飘渺模糊的压抑感，同意了他的邀请。 宋愈舟没有开麦，只是安静地进行着自己的操作，耳机里时不时传来队友的怒骂。 “我要嘎了，舟哥快来救我啊！” 宋愈舟在屏幕上打了一个嗯发出去，然后去救他。 —— 戚夏恩正在自己房间里做物理作业，前面的题难度还算可以，到了后面大题，她简直寸步难行，完全没有思路。 她玩着笔神游，莫名想到了那天的宋愈舟，那么轻易地就做到了最后一个大题，甚至没有一点卡顿。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也是可以的吧，问问学习方法也是未尝不可。 戚夏恩在通讯录列表里面找到宋愈舟，由于平时她经常调戏自己的好友，以至于她非常顺手地给他发过去一个‘手指挠别人下巴，要亲亲’的调戏表情包，等反应过来已经发出去了，她又光速撤回。 那头的宋愈舟在消息通知弹出的时候就点进去看到了那个表情包，又被她撤回去了，缓缓打出一个“？” “我发错了。”把这条消息发出去，戚夏恩发过去一个微笑表情包示意抱歉。 宋愈舟忍不住弯了弯唇，“嗯。” 戚夏恩看着那个单字，尴尬地扑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滚了一圈。 一个想法在她脑中生成，且越来越清晰：她居然调戏了宋愈舟！ ……算了，反正已经社死了。戚夏恩又坐起身，摆出端正的态度，虽然宋愈舟看不到她。 【戚夏恩】：“你是不是物理很好？” 【宋愈舟】：“还行。” 【戚夏恩】：“那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些学习物理的方法？” 【宋愈舟】：“嗯。” 戚夏恩原以为像他这样的学霸必定会有几分傲气，对学习方法的分享也会保留三分，只会给她说一些老生常谈的学习方法，但宋愈舟却针对每个题型以及知识点发了不同的学习方法。 【戚夏恩】：“谢谢你哦~” 后面还跟了一个小猫圆溜溜眼睛看着屏幕的表情包。 戚夏恩在周六周天这两天将他的方法实践了一番，对她来说，有用但不大。 中午课间的时候，班长王寒从老刘办公室交完作业回到班里，就开始传播要调位的消息，为了让人信服，说了老刘已经把座次表打印出来的事。 孙艺抱住戚夏恩的胳膊，抱怨着，“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放心。”戚夏恩迎和着她的玩笑，“不管我到哪里，你都是我的第一位。” 白天的时候都有课，调位置的事情就被放到了晚自习。晚上第一节课，老刘拿着座次表，投到多媒体电脑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座次表的议论声渐起，老刘催促着，“大家按座位表坐，只搬书就行，有不满意的私下找我说。” 戚夏恩被安排到了和宋愈舟同桌，她的前桌就是孙艺，后桌是赵卓，几人的位置还是门口靠近窗户的位置。孙艺埋怨了两句，最后以两人是前后桌也很近为理由说服了自己，也开始老老实实地搬书。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班里面安静下来。和宋愈舟坐在一起，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对他的调戏，偏偏受害者毫不在意的样子更让她心里发虚，但凡他开口抱怨一句，戚夏恩都不会这么尴尬。 戚夏恩低着头，用余光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宋愈舟，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这么纠结了，她开始拿出自己的作业做。 对于戚夏恩来说，物理是让她最头疼的一科，为了保证每天都能完成作业，她都是把物理作业放在最后。 孙艺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学习成绩也很好，长相清秀性格也好，两人只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熟悉了起来。 戚夏恩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在心里轻轻地鄙视了现在的孙艺一下。二十分钟前的她还依依不舍，现在就已经沉迷上美色了。 晚自习下课后，安静的教学楼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不少人在走廊走动。教室左右的两面墙上都嵌着两扇推拉透明窗，到了夜晚教室开灯的时候，上面就会有倒影。 戚夏恩趴在放在桌边一侧的书上，看着窗外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就跑到了宋愈舟身上。教室里的白色灯光将宋愈舟的肤色和黑发的反差拉到极致，让他的五官更加锐利。 戚夏恩的思绪已经完全是放空的状态，她用笔尖在空中描绘着他的侧脸轮廓。描到他的鼻骨时，她的手挡住了宋愈舟的眼睛。 等到描额头的时候，戚夏恩才注意到宋愈舟的目光何时已经落到了她这里。 他看向她的眼睛平静又直白，戚夏恩想他可能把她当成了神经病，想到这，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热，直接把笔横过来，掩耳盗铃般地挡住自己的眼。 看不见，她就不会尴尬。 宋愈舟看着她这个自欺欺人的动作，淡然出声，“你刚才干什么呢？” 戚夏恩拿开笔，看向他，破罐子破摔地回答，“我在欣赏你……你让我的心情愉悦。” “……”宋愈舟沉默两秒，被她的直白弄的不知道回什么，便嗯了一声。 第二节晚自习，戚夏恩开始写物理作业，遇到不会的就瞥一眼宋愈舟的，顺便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但他好像一直都是冷淡的，对什么反应都是可有可无的。 放学铃一响，宋愈舟背着他的包就走了，戚夏恩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孙艺等她的时候，忍不住打趣她，“戚夏恩，你知道吗，你像是在调戏良家少男。” 戚夏恩和她往外走，一脸不解，“你说什么啊？” “就是你课间对宋愈舟的那句话啊。”孙艺还故意凑近戚夏恩耳边，对她说了一遍。 戚夏恩被她这么一提醒，也开始有点怀疑，“虽然是有点不礼貌，但我没调戏吧？” 孙艺否定了她的自以为，一边肯定一边笑。 到了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戚夏恩和孙艺分开，正好赶上回家的车。到家的时候，她妈的车正停在楼下，想必是出差回来了。 戚夏恩推开门，在门口换鞋，“妈，我回来了。” 周映从楼上下来，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笑，“恩恩回来了，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戚夏恩笑笑，“不会又是什么首饰吧？” “猜对喽。”周映打开那个首饰盒，上面还有某个品牌的Logo，“给你买了那么多的手链和项链，看你还缺个手表，出差的时候看到就给你买了。” 那是一个女士机械手表，表盘上镶着细钻，周映给戚夏恩带上，“你总说那些首饰不实用，那这个手表你可以带着了。” “哦，我爸呢？” “你爸出差回来又去公司了。我还给你带了一些零食，在你房间。” “啊~谢谢妈妈，爱你哟。”戚夏恩朝周映比了一个心，拽着书包往自己房间跑。 在她的书桌上放着一大包零食，戚夏恩从里面挑挑拣拣，拿出几包糖还有巧克力塞进书包。这几个是高一的时候，戚夏恩给同学分享过觉得好吃的。 还有一点物理作业没有写完，戚夏恩又拿出来写。写到后面的时候，她莫名想到了刚开学的时候孙艺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恰好看到宋愈舟，他那张脸带给她巨大的冲击，还是她对他的调戏罪行，戚夏恩想到了宋愈舟。 难道她的理想型是宋愈舟那样的？ 第3章 第3章 做完作业，戚夏恩把手腕上的手表解开放入抽屉里面，洗漱完休息。 平时周映和戚国安不在家的时候，戚夏恩是坐公交车的。七点多吃完饭，周映送她去上学。 戚夏恩坐在后座，刚出小区门，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公交车后门处下来一个人，穿着校服在原地等待。 是宋愈舟。 车子和他的距离逐渐拉近，周映从后视镜里看到戚夏恩往窗边挪了挪。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戚夏恩隔着未降下的玻璃窗看到宋愈舟抬了下眼。 周映看向站在站牌处的男生，身形挺立，身上穿着和戚夏恩一样的校服，忍不住问道，“你同学？” “嗯。” 戚夏恩回到教室好一会，宋愈舟才到。 等到宋愈舟回到座位上，戚夏恩从包里掏出昨天塞进去的东西，“宋愈舟，你要不要吃糖？” 戚夏恩那双弯月眼带着笑，双手捧着，宋愈舟朝她看了一眼，又看向她的手心，各色的包装，上面还都是外文，以他的性子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手却不忍心地先伸了出去。 戚夏恩把糖和巧克力放在他手里，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心，她偷偷用余光瞧了宋愈舟一眼，他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一样。 宋愈舟极其不自然地道了个谢。 “吃什么呢？”赵卓从后门进来，看见宋愈舟手里的东西，伸手想去顺一个。 “喂，你别抢他的啊，我还有呢。”戚夏恩又从包里摸索一顿，又拿出一把给赵卓。 赵卓接过，没个正形地坐回自己位置上，越听越觉得戚夏恩怎么像是在护着宋愈舟似的。他在两人之间扫视了几眼，试图想发现什么，但两人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赵卓挑了一个柠檬绿色包装的糖，挤进嘴里，眉头顿时皱了一下，“靠！好酸。” 戚夏恩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赵卓略显扭曲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出声，但又觉得这时候笑实在是不好，憋了回去，“抱歉哈，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口味的。” 戚夏恩看了一眼那个包装纸，上面不知道是哪国的文字。这种糖她也没吃过，不知道那么酸。 想到什么，戚夏恩又转过身去，拉拉宋愈舟的衣摆。 宋愈舟抬眼看她，“怎么了？” 戚夏恩指了指赵卓，“他吃的那个糖太酸了，你不要吃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吃的。” 后面的赵卓一脸不可置信，捂住自己的胸口，装作被伤的模样，“你们俩个拿我当实验的小白鼠呢？酸的我来承受，甜的让宋愈舟来吃。” “没啊。”戚夏恩十分淡定，“给宋愈舟的巧克力还是有点苦的。” “……”赵卓无语片刻，看到他的唇角弯了弯，再看一下，确定不是幻觉，顿时火冒三丈，“宋愈舟，你居然还笑，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戚夏恩面对这莫须有的指控，一点也不承认，“你这给我按的罪名也太重了，我最多是好心办坏事。” 赵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班里面的人慢慢来齐，戚夏恩把剩下的糖和孙艺和她同桌还有周围的人都分了分。给一个人分的时候，戚夏恩看到尹维总是恶狠狠地看着宋愈舟。 她很无语，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吗？还是尹维单纯地看不惯宋愈舟，因为上次那个事情，戚夏恩觉得他很恶劣，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 第一节的数学课下课后，戚夏恩去讲台旁边墙上挂着的小饮水机上接水，回来的时候宋愈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衣服被撑出肩胛骨的形状。 有本书被他压在胳膊下，一半已经悬空在外，只要宋愈舟再动一下，那本书就会掉在地上发出响声，想必他会醒的。 戚夏恩站起来，想了两秒，伸手越过他的脖子去拿那本书，给他放在了靠近她那侧的一摞书上。 宋愈舟昨天晚上没睡好，下了课就倒桌子上睡，迷迷糊糊感受到了有人在从他手下拿东西。他困得睁不开眼，也没醒。 中午的时候去吃饭，在路上聊着天，孙艺突然扯到了宋愈舟，“嗳，你知道之前高一的时候，他是几班的吗？” 戚夏恩摇摇头，“几班的？” “十班的，咱班里面有之前和他一个班的，说私下喜欢他的人还挺多的，但没多少人敢表白。” 戚夏恩想到宋愈舟冷淡孤傲的样子，能知道喜欢他的原因，也能推出别人不敢表白的原因，不禁赞同道，“很正常了。” 戚夏恩原本以为宋愈舟是什么bking，没想到人真是高岭之花，沉默寡言的。 但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什么不好的事情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不必强求把一个人变成大众以为的好性格。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老师是个年轻女人，很会和学生们相处。 有人在台下提议道，“老师，我们看电影吗？” 窗户边的人已经做好了，只要老师一声令下就拉窗帘的准备。 站在台下的老师笑笑，“学校现在有规定，课上不让看和课程无关的电影。” 全班同学泄了气，“啊~” “不过，我们可以来做个小游戏，赢了的人可以从我这儿得到小礼物哦。如果你们没有猜出来，那么画这个图的就会得到奖励。” 老师拿起小奖品让台下的人看了看，有各种精美的钥匙扣和兑换其他东西的刮刮乐。 孙艺扭过头，“你想不想要？” 戚夏恩点点头，“我想要那个粉色的钥匙扣，希望我能猜出来。” “那我想要那个淡黄色的。” 第一个游戏是画图猜成语，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画的图交给老师，她会投到多媒体上。 第一张图是一个男生交上去的，一张空白纸上画着两匹马，马蹄下画着几多特别标准的草的形状。 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就是第一个字应该是以马开头的。 但就是下面画的那个草让众人迟迟猜不出来。 戚夏恩撑着脑袋看了几眼那张图，实在是没什么头绪。别人都在和周围的人讨论着，只有他自己一言不发，神色平淡，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周围人讨论的影响。 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游离于热闹之外。 戚夏恩看着他默了两秒，把板凳往他那里稍微移动了一下，两人的距离近了一些。 “你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吗？” 宋愈舟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没有拉开和她的距离，将答案告诉了她。 戚夏恩听着他的答案，和那幅图比对着，觉得像也不像。 “有同学说答案吗？没有的话，就是这位男生赢了。” 戚夏恩飞快地对宋愈舟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举起手得到老师的应允，说出来，“应该是马踏飞燕。” 美术老师看向画图的男生，“是这个答案吗？” 那人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原本小声议论的声音在教室扩散开来，那个男生被“群起而攻之”。 因为真的一点也不像。 戚夏恩上台选了自己喜欢的那个钥匙扣，回到座位上，让宋愈舟看，“好看吗？” 宋愈舟嗯了一声。 戚夏恩把那个钥匙扣挂到书包拉链上，继续吹彩虹屁，“还是多亏了你，你好厉害啊。” 宋愈舟和女生交集不多，对她的连环彩虹屁实属有点招架不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喜欢就好。” “那你想不想要一个。”戚夏恩灵机一动，“我想到一个特别好的成语，保准他们猜不到。” 宋愈舟觉得自己有点混乱，点头答应了。 戚夏恩用黑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字”，拿到她面前，用笔戳戳他的手腕，“你能猜出来我这是什么成语吗？” 几乎是第一眼，宋愈舟就猜到了白纸黑字这个成语。 但宋愈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想到一分钟前她说的保准别人猜不到，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咽了回去，摇摇头。 见他这样的反应，戚夏恩觉得自己的胜算大了几分，拿着那张纸走向讲台交给了老师。 戚夏恩脸上带着雀跃，回到座位上，“那些东西，你想要哪个？” “都可以。” 果不其然，除了宋愈舟之外没有人猜出来戚夏恩想表达的成语，她从老师那里又拿了一个蓝色的钥匙扣给了宋愈舟。 上周日的时候，任秋已经出院了，宋愈舟也不用每天都跑去医院。任若平时也有自己的工作，请了一个护工照顾任秋。 “小姨。”宋愈舟晚上回到家，任若正在照顾任秋。 任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啊，我给你妈做的夜宵，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小姨，我去洗澡。” 宋愈舟简单地冲洗了一番，穿着纯黑的短袖短裤出来，浓黑的发丝被他用毛巾擦得稍显凌乱。 坐到书桌前，宋愈舟把戚夏恩给她的糖从包里面拿出来，留了一颗，正是早上赵卓说酸的那个，剩下的他装入了一个透明玻璃盒中，摆在书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任秋已经在房间睡觉了，宋愈舟听见客厅里传来任若的声音，即便是压着声音，也难掩言语中的怒气，“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外甥，我怎么可能不管她们。”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任若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一些，“这是我的事情，我愿意，你别管了。” 宋愈舟像是听见过千百次这种话一样，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低垂着眼将那颗糖拆开，送到嘴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酸。 宋愈舟被闹铃叫醒的时候，在家里已经看不到任若人。他推开任秋的房间，看到她还在睡觉。 宋愈舟出门的时候锁上了门，他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楼层不高也就没有电梯，各种杂乱无章的电线交织在一起，将天空切割开来。 在小区门口的街道边，就有几家卖早餐的，宋愈舟挑了一家包子店买。 他接过店铺阿姨递过来的包子和豆浆，发现里面多了两个包子，宋愈舟没有说什么，他刚才已经付过了，又把多出来的包子钱补给他们。 “嗳。”阿姨朝着宋愈舟的背影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感叹一声，“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正在揉面的阿叔笑着低哼一声，“真是和他爸一样。” 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宋家发生了什么，也都知趣地不在宋愈舟面前提起。 宋愈舟和任秋吃完饭，任若请的护工也正好来，他才放心去上学。 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九月下旬的温度依旧没有退下去，而这节课又是运动强度大的活动。一下课，戚夏恩就拉着孙艺去了小卖部去买水。小卖部离教学楼比较远，刚下课的时候人还不算多。 戚夏恩拉着孙艺走进小卖部，“你要喝什么？” 孙艺，“买瓶饮料。” 戚夏恩松开孙艺的胳膊，径直走向冷饮柜从里面挑了一瓶饮料，刷完卡在超市门口等着孙艺。 孙艺拿着两瓶水出来，戚夏恩问道，“你怎么买两瓶啊？” “你猜？” 戚夏恩随手转着手中的水，胡扯了一句，“难不成给你同桌？” 被猜中，孙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嗯。” “真的？”戚夏恩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毕竟同桌才不过半月，又有点好奇两人到了哪种程度，“那你们发展到了哪步啊？” “就正常同学啊。”提起这个，戚夏恩觉得她有点丧气，随后又听到她说，“我觉得他现在对我应该是没有喜欢的。” 戚夏恩不是很能设身处地考虑她的情绪，只能笨拙地安慰，“没事，。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孙艺笑笑：“好。” 教室里面没有几个人，孙艺把那瓶饮料搁在她同桌的桌上。 戚夏恩正和孙艺说话，看到宋愈舟和赵卓从前门进来，格外显眼，少年人高腿长，快要碰到上面的门框。 戚夏恩因为体育课在室外呆的时间长，太阳又毒，白嫩的脸上还带着未退去的红晕。 进到教室的时候，戚夏恩没觉得太热。但现在她只感觉一股明显的热意从背后升起，连带着脸上的温度也变高了。她随手拿起一本书，扇着风，想缓解一下。 宋愈舟座位靠窗，和墙之间留着半米宽的缝隙，他走过来的时候，掀起眼皮，那双深黑曈眸将她扇风的动作尽收眼底。 走到座位旁边，宋愈舟将窗户打开，外面的风一瞬间吹进来，戚夏恩感受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看向他那边。 戚夏恩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心里有些波动，他是看她热还是自己热才打开窗的？ 宋愈舟已经坐回位置上，她的身影以及视线都闯入他的余光中，他觉得有点渴，拿起水杯中的水喝了一口。 风带来的有教室外干燥的热气，还有清冽干净的淡淡味道，那是属于宋愈舟的，和别的男生不一样的感觉。 赵卓大喇喇往座位上一坐，“嗳，你真懂我啊宋愈舟，知道我热。” 宋愈舟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眼皮耷拉着，“你想多了。” 赵卓啧啧几声，开玩笑似地，“心太狠了。” 宋愈舟没说话，只是举了举手中的物理作业暗示，赵卓反应过来某人在以不让看物理作业威胁他，立马噤声。 —— 小区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宋愈舟的脚步停在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客厅大亮，任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白天到宋愈舟下晚自习期间都是任若请的护工来照看，之后就是宋愈舟照看，任若工作忙也会抽时间来看看。 任秋听见开门的声音，扭过头迷茫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 宋愈舟把单肩包放到沙发上，走过去问，“吃药了吗？” 任秋依旧沉默，只是缓慢地点点头。 宋愈舟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吃的饭？” “七点……吃的，吃的……不多”任秋声音很小，几乎是两个字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宋愈舟心领神会，“你饿了？” “嗯。” 宋愈舟得到回应，去厨房给任秋做饭。她坐在沙发上一角，盯着宋愈舟的背影看，眼神暗淡像是没有聚焦点。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宋愈舟只是简单地给任秋做了面，他不知道她饿到什么程度，就多下了一点。 任秋吃完去睡觉，宋愈舟把锅里面剩余的一点解决掉。等收拾好的时候，宋愈舟听见任秋的房间里传来东西坠地的闷响。 担心是任秋摔到地上，宋愈舟快步冲过去打开门，看见任秋正安然无恙地坐在座椅上紧握着拳的样子。 可刚才她不是躺在睡觉了吗？为什么要坐在座椅上。宋愈舟没问，他以为是任秋是因为病情的影响才做出这样很不合常理的行为。 他凭着听到的声音，看向地板，幸好只是一本书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