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W酒店一街之隔,云歌中国总部,总裁办公室。
“谭总,陈钧在一楼闹,要见您!”特助罗杰打来的电话。
“让他上来!”谭筠歌正坐在沙发,撂下手机,继续悠闲泡茶。
茶案上,左手侧放着一枚紫檀魔方,和一只古董左轮手枪。
他骨相优越,麦色皮肤透着运动健将的底蕴,陡峭的五官是鲜有的高原少数民族风貌。
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有种被权利长期浸养的威压,眼梢稍吊,就能带出慑人的寒芒。
一身合体挺拓的高定西服,衬托出总裁的权威风仪,丰神俊朗,气度高华,不怒自威。
他之所在,星辰皆黯淡无光。
*
片刻,罗杰领了陈钧叩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四个精健的黑衣保镖。
云歌子斜瞥一眼陈钧——白衣胜雪飘飘欲仙,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难怪他的粉丝大都是女性。
下到豆蔻少女,上至贵妇太太,都很吃这种精致温柔、肤白貌美的小白脸,不怪女孩被他迷到糊掉!
“谭筠歌,你他妈混蛋——”
甫一看到谭筠歌,陈钧气不打一处,恶声怒骂中挥拳杀来。
与之同时,一股浓郁的古龙水味,也冲鼻扑来。
谭筠歌闻不得香水味,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只拎耳辨音。
保镖乖觉,罕见没出手,谭筠歌稳坐钓鱼台,泡茶动作不停,渊渟岳峙的气派,宛如大宗师。
他凭风判断,劲头不小,暗藏浑厚力量,他微微诧然,不敢轻敌,眼皮微抬,條然出手,迎风抬掌。
错锋交臂后,谭筠歌沉腕一勾,仅用腕部撞击他的肩头。
这招隔山打牛,打的虽是肩头,但整条肩膀都是一阵剧烈的筋骨痛麻,陈钧的拳头霍地被震开。
陈钧大惊,他居然是练家子??
不等他反应,谭筠歌手掌虎口大张,忽地擒住那只被撞过的肩膀,他微微惊讶,陈钧竟是个健身达人,手臂肌群坚硬如岩石。
谭筠歌嘴角微翘,五指跐溜而下,从臂膀一撸到底,直至手掌指骨,谭筠歌才倏然松指。
转腕,翻掌,一带,一推。
还在蒙圈的陈钧便像陀螺,听话地打了两个旋后,扑通一声,跌跪在他面前。
再看谭筠歌,气定神闲,稳如山松,左手耍太极,右手稳稳泡茶,人制住了,茶也好了,淡定执盏啜饮。
喝茶的间歇,谭筠歌目光带出审视,瞥向陈钧——翩翩白衣下,竟是肌肉虬结,体型精实,臂力过人,浑然没有艺术家的文弱彬彬。
几个保镖都知,老板是太极高段,对付文弱书生,根本就是捏蚂蚁。
*
这时,谭筠歌的手机忽然振铃。
瞟了一眼,是公馆的王管家。
他徐徐起身,拿了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接起,那头传来管家的低声汇报:
“谭总,秦小姐要走,可是她的脚还有伤,那个陈钧也跑了,要放她走吗?”
“她吃早餐了吗?有没说什么?”谭筠歌特意回头削了陈钧一眼,陈钧愤愤瞪着他。
管家回答吃了,顿了顿,“她什么都没说,很平静,没有像昨天第一次醒来时的激烈反应。吃饭时,也很乖的样子。”
隔着电话,谭筠歌都能听出管家嘴角上扬的动作,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欣慰一笑,温切交代:“她脚不方便,就让保镖开车送她吧。昨天我让罗杰买的新衣服和鞋子,在衣帽间,拿给她换上吧。”
陈钧一慌,便要起身走人,却被保镖迅速压制,动弹不得。
谭筠歌挂断电话,缓步走回沙发,将手机撂到茶台一侧,优雅落座。
而后,罗杰赶走了所有人,只留下自己和一个保镖。
*
“陈钧,我们的账,也该算算了。”谭筠歌睨了一眼陈钧,拿起那枚紫檀魔方,倚着沙发背,娴熟盘玩起来。
“什么账?”陈钧一头雾水,分明是我找他算账。
谭筠歌淡声冷笑,魔方已拼好,他掀起眼皮,似炫耀地嘲弄道:
“你睡了我的女人,我睡了你的女人,我们扯平了!但是,我们两个的‘睡’,有本质的区别。
你睡我女人时,你是小三。我睡你女人时,你不仅出轨,还背刺她,所以我算是正大光明!”
陈钧的怒焰顷刻窜起万丈,怒骂:“你他妈卑鄙无耻,趁火打劫,你当兮兮是什么,她是人,是你能拿来交易的吗?你问过兮兮同意吗?”
“你少他妈给我装圣人,”谭筠歌的斥声伴着迅猛的勾身,抄起茶台上的茶盅,朝陈钧一侧的地板砸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瓷爆声,碎片四处溅花,陈钧吓得一激灵,本能还是抬臂护他的俊脸——他还要靠脸吃饭呢。
“你默许姓王的带走兮兮时,你把兮兮卖给姓崔的时候,你爬温嫣然的床时,怎么不说卑鄙无耻?
那时怎么没想兮兮是个人?到底是谁在拿兮兮交易?你交易兮兮时,问过她?”
谭筠歌雷霆威压,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昨天他从王管家口中得知,女孩醒来嘴里喊的“姓崔的”“非法拘禁”“关我”“别碰我”的话,他就觉察出了问题,立刻派人人去查。
最后果然查到有个“姓崔的”,就在光华大酒店,等着王胜国将女孩送过去。
陈钧闻言呆若木鸡,两眼发蒙,望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温嫣然?我睡了他的女人?难道…,温嫣然是他的女人?
卖给姓崔的、姓赵的,默许姓王的带走兮兮…
他…,他怎么知道?他都知道了什么?这些,他对兮兮说了吗?
两个被出轨的人睡在一起,这算什么,报复吗?
难怪兮兮那么平静、陌生,像看仇人一样看自己,还敢提分手。
果然,兮兮已经移情别恋了……
*
陈钧对谭筠歌的敌意,不是今天才有,昨天他就已如临大敌。
昨日画展上,陈钧就一直在偷窥和留意谭筠歌,因为他实在太耀眼了。
只是,那时并不知他身份。
只听到京圈太子爷管他叫“歌子”,还亲自给他当向导,始终陪同左右,足见他身份矜贵。
陈钧的受众非富即贵,画展现场可谓贵宾云集。
跻身在那样的富贵顶流圈,谭筠歌依然是霁月光风的存在——
极具威压的硬朗五官,一双丹凤眼天然带钩能剥人,一身笔挺西装穿出T台男摸范儿,举手投足都是人中龙凤的涵养。
谭筠歌的英俊兼杂着犷野的性感,而他身上那种被权利浸润出来的冷肃与高贵,就是天然的蛊惑源。
在他面前,陈钧生出了难以名状的嫉妒和自卑。
这样一个朗月昭昭的男人,都不消说话,只站在那里,就自带光环,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
他却是万花丛中过,只将目光频频睇向弹钢琴的秦兮悦。
陈钧直觉,他肯定喜欢秦兮悦,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甚至,陈钧还生出一个错觉:谭筠歌似乎早就认识秦兮悦,画展当天并非第一次见。
这个猜想,让陈钧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和危机。
可,怕什么来什么,当晚他竟然就睡了秦兮悦…
陈钧感到愤怒、嫉妒又无比颓馁,不论物质条件,还是武力值,都一败涂地。
真不该逞英雄,不该来云歌闹,就应该直接带兮兮回工作室。
*
“你太卑鄙了,你会害死她,会害死她的…,她不可能喜欢你,永远都不会爱你…”陈钧不甘,咬牙切齿,无力干诉。
谭筠歌轻嗤,放下魔方,拿起瓷盅,嘲讽道:“小孩子才拿爱说事,成人的感情都是权衡利弊。
很简单的一点,你拿王胜国没办法,但是我只要开口,就能让王胜国一朝回到解放前。
还有那个姓崔的,三条腿,现在只剩了两条腿,这就是他作践兮兮的代价。
这就是我能给兮兮的,你的爱在嘴上,我的,在行动,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
兮兮不是你的私有物品,她是个有脑子的聪明女孩,知道该怎么选,不用你当判官。”
言罢,他悠缓地啜了两口茶,又放下茶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优雅又自信的教养。
片刻后,他嘴角微勾,瞥头对陈钧玩味一笑,漆黑的凤眸流露出不合时宜的慈悲,谐谑道:“既然来了,这个事,就做个了断!”
“你想怎样?”陈钧双眼猩红。
“你这样作践兮兮,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吗?”谭筠歌面色逐寸阴郁,“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永远离开兮兮——”
“不可能!我和兮兮怎样,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陈钧怒极咆哮,早已失了往日艺术家的儒雅风度,更像一只疯犬,“我绝对不会把兮兮让给你!”
谭筠歌轻笑,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被他打断的话,“第二,就是——”
他的目光已瞄住茶台上的左轮手枪,而后,慢条斯理地拿起来欣赏了一下。
显然,陈钧的抗议和咆哮,对他毫无意义,这是上位者拥有绝对掌控力的底气和不屑。
陈钧看到枪,心头大惊,他…,他,他要干什么?
“俄罗斯轮盘赌!”谭筠歌话音轻巧落地,才将目光实质性地睨向跪在地上的陈钧。
他摆了摆手,示意保镖松开陈钧。保镖会意,背手立到一旁。
陈钧脸色霎变,他疯了吗?为一个女人,赌命?
“两个选择,第一自己主动离开兮兮;第二俄罗斯轮盘赌,活下来的是赢家通吃,但死了——,”谭筠歌恶作剧式地耸耸肩,“那就没辙了,一了百了。”
谭筠歌的自信,将陈钧压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有言在先,你跟王胜国对兮兮做的龌龊事,我手上有充足的证据,要不要吃牢饭,就看你表现。
如果你以为还有第三条路,那我告诉你,第三条路,还是你去牢里挨枪子。”他慢声慢调,挑眼睨他。
陈钧大惊失色,他,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不,不管知道什么,都完了!
“怎么样?陈老师,还选第二个吗?”
谭筠歌说话间,已老练拉开闩锁,一个利落抖腕,啪的一声,转轮筒侧开,他熟稔地装入一粒子弹。
左手猛地一打,转轮筒又丝滑地打转上膛,最后扣上闩锁。
准备就绪,又炫了一把花活儿——左轮手枪在他手里,像风火轮一样,转了几圈,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看,就是个百发百中的老枪手。
陈钧更加仓皇无措,四顾茫然,才陡然觉察不对——
公馆有那么多服侍的人,兮兮也极有洁癖,偌大的卧室还是凌乱不堪。
这是谭筠歌故意设的套,是要引他自投罗网!
所以,他今天不仅要报被戴绿帽的仇,还要横刀夺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进入这间办公室,就再无退路。
看似两个选择,实则只有一个:和平分手,离开兮兮!
否则,就得吃国家赏的花生米。
可是,就这样灰溜溜离开,太损男人尊严,兮兮也会看不起我。
不如把深情戏码演下去,如果带伤挂彩回去,还能博一回兮兮的同情。
毕竟她单纯,心软,好哄。
她说分手,不过是气头上的话,看到自己这样拼命,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第二个方案,总还是有一线希望。
谁也不能预料,唯一的那颗子弹,最终会射向谁!
机会各有一半,为何不赌一把?
万一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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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你先来?我先来?”谭筠歌的贱样儿,极不符合他矜贵的身份,让人很想揍他。
明明是生死赌局,他的表情却像小孩子过家家。
陈钧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到真枪,还是无由来发怵,四肢抖成筛糠。
“不敢赌,就认输吧,陈老师!”谭筠歌淡淡看着他,玩味的笑意含着猎杀前的兴奋和遗憾。
“赌!”陈钧不愿丢份儿,死撑面子,“谁说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