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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金銮对峙

作者:草莓布丁狗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章金銮对峙,血色黎明


    顾昭的玄色披风被禁卫军的锁链勾得翻卷,他望着金銮殿外那株百年老槐,想起昨夜沈弦拨断的琴弦。


    "镇远侯顾昭,擅权抗旨,勾结北狄,着即下诏狱!"宣旨太监的公鸭嗓刺破晨雾,顾昭的佩刀被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刀身震颤着映出他微扬的下颌——他在笑,因为他知道,当沈弦的琴弦绷断时,那个总在他面前垂着眸的哑巴,会比任何利刃都锋利。


    诏狱的潮气漫过脚踝时,顾昭摸出贴身的南楚玉佩。


    玉上还留着沈弦颈间的温度,他突然想起沈弦推回锦盒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力度——像春芽顶开冻土,带着势在必得的倔强。


    同一时刻,沈弦的马踏碎了京郊的晨露。


    他怀里的断琴裹着油布,琴弦断处缠着他撕下的衣襟,那是昨夜赶路时被树枝划破的,血珠渗进丝帛,在琴身上洇出暗红的痕。


    "公子慢些!"白羽拽着缰绳的手在抖,"您这两天水米未进,再——"


    沈弦猛勒缰绳,马前蹄扬起,惊得路边卖早点的老汉连铜盆都扣在地上。


    他转身指向自己的喉咙,又重重捶了捶心口,再指向京城方向。


    白羽突然红了眼——哑巴在说:"他在等我说话。"


    宫墙的阴影罩下来时,沈弦正蹲在御花园的假山下。


    他听见小太监们的闲聊:"陛下要在含元殿审顾侯爷呢,说是顾二公子亲自递的状子,连北狄的密信都有。"


    含元殿的飞檐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沈弦摸了摸怀里的密信,那是他从敌营抢来的原件,顾明的青竹印在月光下会泛出淡青的光——他要让全天下看见,这方印子,到底沾了谁的血。


    "升殿——"


    沈弦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抱着琴从廊下冲出来时,守殿的侍卫横戟拦住去路,却在触到他眼神的刹那顿住——那是双比刀剑更利的眼睛,像是要把这金瓦玉阶都烧成灰烬。


    "大胆!"顾明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哪来的野..."


    话音戛然而止。


    沈弦跪在丹墀下,断琴搁在膝头,琴弦在烛火里泛着冷光。


    他望着龙椅上的皇帝,突然抬手拨弦。


    第一声是裂帛。


    第二声是哭嚎。


    第三声——像是千万支箭簇划破夜空,正是顾明密信里约定的进攻暗号。


    "这是..."皇帝猛然直起身子,"北狄那封密信的暗语节奏?"


    顾明的茶盏"当啷"落地。


    他望着沈弦的琴,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那曲子里有他亲手写在信尾的"寅时三刻",有他批注的"火起为号",连北狄可汗的印章纹路,都被琴音拆解成了高低错落的颤音。


    "启禀陛下!"


    白羽的声音从殿外炸响。


    这个总跟在沈弦身后的少年此刻穿着司礼监的服色,举着一卷黄绢冲进来:"这是从北狄军营抄来的密信原件,顾二公子的青竹印,和北狄可汗的狼头印,都在上面!"


    刑部尚书抖着手展开信笺,念到"事成之后,顾明当为北燕之主"时,殿内的瓷器碎了一地——是柳清婉的茶盏。


    这位养尊处优的侧夫人此刻瘫在椅上,发髻散了半边,盯着顾明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


    "拿下顾明!"皇帝拍案而起,龙袍震得案上的玉玺都滚出半寸,"着大理寺即刻鞫问!"


    顾明突然暴起。


    他撞开身边的侍卫,抓起案上的镇纸就朝皇帝砸去。


    沈弦的琴音陡然拔高,如同一把无形的刀横在他颈侧,他踉跄着后退,却撞进一道玄色身影里。


    "二哥。"顾昭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你总说我不懂人心,可你连北狄的狼,都信得过?"


    顾明转身时,顾昭腰间的剑已经出鞘。


    剑光掠过的刹那,沈弦看见顾明眼底的不甘化作一片混沌——那是他在侯府回廊里见过的笑,在流放路上见过的冷眼,此刻都碎在金阶上的血泊里。


    "顾昭接旨。"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朕念你平北狄有功,且顾明罪行确凿,着封镇北大将军,统领京畿兵马。"


    沈弦退到殿外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摸出断琴,轻轻拨了个音——是《终焉》的调子,比任何时候都轻,却像春雪化在溪里,带着说不出的畅然。


    "在弹什么?"


    顾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卸了铠甲,只穿月白中衣,腰间还挂着那方南楚玉佩。


    沈弦转头,看见他眼角的青痕——是诏狱里被狱卒打的,此刻却弯成了一道温柔的弧。


    "这曲子..."顾昭伸手覆住他按弦的手,"是说,我们的恩怨,到头了?"


    沈弦点头,又摇头。


    他指着顾昭心口,再指自己,最后指向远处的侯府方向——那里的飞檐在晨光里泛着暖金,像极了母亲临终前说的"家"。


    顾昭笑了。


    他牵起沈弦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断琴的裂痕传过来:"好,我们回家。"


    侯府的朱漆大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门楣上"镇远侯府"四个金漆大字落了些灰。


    沈弦望着那扇门,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玉牌,想起被驱逐时踩过的青石板,此刻却只觉得,门里的人,比门楣上的字更重要。


    顾昭的手紧了紧:"怕么?"


    沈弦摇头。


    他举起断琴,轻轻靠在顾昭肩头——这一次,他的琴音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风穿过檐角铜铃的声音,清清脆脆,像是在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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