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这一跪,成功惹来了医院里不少人的关注。
“这人谁啊,这是新时代了,咱们可不兴封建老一套,怎么动不动就下跪?”
“刚才好像听到她喊了闺女的名字,老人给儿孙下跪,要折寿哟!”
“大娘,这里是医院,不是派出所,你要找人走错地了吧?”
有热心群众上前想要把她搀扶起来,但王母坚持不肯。
脊背挺得直直的,嘴里一个劲的喊着,“闺女啊,妈对不起你,妈来找你赎罪了,求求你出来见我一面,也算了结了我此生的遗愿。”
她哭得尤为悲伤,几乎声嘶力竭。
边哭边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膛,这副悔恨交加的模样,看的人很是不忍。
王春枝一开始只是被辣椒水辣哭了眼,后来看王母哭成这个样子,心中也忍不住涌起一股悲伤。
连忙劝道,“妈,你别哭了,咱们先起来,要是小妹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也会心疼的。”
王母不语,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只是一味的哭泣,
比起王春枝的真情实感,旁边的王耀祖就显得势利很多。
他脸上虽然流着泪,眼底却没多少悲伤。
脸上的表情尤为愤恨,见状高声怒骂,“你可别提了大姐,二姐要是真有良心,她早就出来了。
怎么可能躲起来不见咱们,连妈跪在这里都能忍心不管不顾,她这是还在记恨咱们。”
王耀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瞟周围人的态度。
见大伙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趁机高声嚷嚷,“二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不出声。
当年妈也是没有办法,咱爸死的早,咱们家三个孩子要养,她一个弱女子,她能有什么办法,最后还不是给你找了个条件殷实人家寄养。
当初谁也不知道你们会一走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让你出来见妈一面,就这么难吗?”
王母虽然一直哭,但一双眼睛随时都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听王耀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忍不住在心底给他竖起个大拇指。
不愧是她的儿子,她计划出来的台词一字不差的全都背了出来,这水平,以后当个文艺兵都绰绰有余。
这下,看林玉书还怎么躲着不出声!
王家母子几人这一套连招打下来,快速在大众面前,给王母树立了一个坚强不屈的农村寡妇形象。
即便她承认了当初是主动将林玉书送出去寄养,也是情有可原,找的还是家境殷实的家庭,至少没有虐待孩子、遗弃孩子。
在当下这个时代,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人家都是这样做的,也就更能共情她。
相比之下,林玉书的翻脸不认人就显得冷漠无情,忘恩负义。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当妈的都跪下了,还想让人怎样?”
“是啊,当年也是没有办法,一个女人拖几个孩子可怎么活。”
“这家的小闺女也太不是人了,大姐,你闺女叫啥名,是医生还是护士,我去帮你叫人。”
“对,咱们一起去找她。”
这年代还是热心群众多,听完了王耀祖的抱怨,一个个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眼看目的达到,王母也恰到好处的止住了哭声。
“不用,不用这么麻烦,她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只是一个病人家属,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想到来医院的。
谢谢你们的热心帮助,求你们不要去找她,我来这里只是想看她一眼,这么多年,终归是我亏欠了她。
就让我在这里多跪一跪,或许,她就能出来见我了。”
王母一番话说得相当卑微可怜,将一个全心全意为子女考虑的老母亲形象,完美地呈现在大众面前。
而她越是隐忍,则越是让众人气愤。
“哪儿有老母亲跪求上门,也不见一面的,没这个道理。”
“就是啊,大姐你别怕,到时候你闺女要是敢不认,我帮你教训她。”
“对,还有我呢,你就说你闺女叫啥名字?”
……
见众人的义愤填膺的样子,王母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咬唇不语。
王春枝眼眶通红,止住了泪水。
大脑还有些发懵,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她妈不是说,只是来医院看一眼小妹的吗,怎么就变成了旁人帮着教训了?
江天佑见她没哭了,掐了她一把。
王春枝不明所以,忍着疼小声提醒,“天佑,你辣疼了吧,多哭一会儿就不疼了。”
江天佑,“……”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亲妈的智商,他内心长叹一口气,又下了狠劲掐王春枝一把。
只说了一个字,“哭!”
王春枝虽然依旧不明白,但她听话,加上辣椒水劲儿大还没完全过去,又接着掉泪。
王母一直欲言又止。
直到周围人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冲着王耀祖使了个眼神。
王耀祖立马会意,恼羞成怒道,“妈,二姐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维护她做什么,你不好说的话就让我来说。
我二姐叫林玉书,她丈夫是一团的团长,姓霍,如今他们就在这个医院躲着不见我们。”
此话一出,人群中出现短暂的寂静,很快又爆发出了新一轮讨论。
“林玉书,是咱们家属院里霍团长家的那位?”
“除了她还能是谁,我早就看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连亲妈都敢不认。”
“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们人多声音大,根本没人注意,他们母子不就是江团长前妻一家,前几天还来找我打探过林玉书的情况,原来真是一家人。”
来医院的人,除了东山岛上的渔民,大多数都是家属院的军属。
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有人认出了王春枝母子的身份,也对他们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这林玉书平时看着是个好的,背地里怎么能这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复杂着呢。”
……
前台吃瓜的小护士们,早早地就去找护士长汇报情况去了。
另一个小护士听到林玉书的名字,想了想,终归还是朝着三楼某间病房而去。
林玉书这些日子天天出入医院,因着之前借用电话机的关系,时不时还会给她们守夜的小护士带一把花生,地瓜干啥的零嘴。
她可不信,林玉书会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待小护士急急忙忙找到林玉书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此事。
脸色波澜不惊,泰然自若。
“谢谢你帮忙报信,我马上就下楼去处理,不好意思,给你们医院造成麻烦了。”
“对方看起来不好惹,林同志,你小心点吧。”
小护士离开后,小郭连忙劝阻。
“嫂子,你别去,这帮人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就让我叫上保卫科的人把他们赶走。”
林玉书回来换班,原本小郭就准备离开。
刚下到一楼就听到了王母一家子的搞出来的动静,急急忙忙跑上楼来告知,生怕林玉书不明所以下楼撞上。
迎着小郭担忧的目光,林玉书安抚一笑。
眼神里虽然带着悲伤,整个人看上去单薄脆弱不少,但却格外有韧劲儿。
犹如一株攀附大树而生的藤蔓,虽脆弱渺小,却格外有韧劲儿,即便离开大树的保护也能独当一面。
“避是避不掉的,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躲过了这次还会有下次,就让我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