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书直接去了贺庆丰的办公室,苟经纬刚好也在。
秋收农忙早就结束了,等交完今年的公粮,他们农场的主要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可以安心准备过年了。
见林玉书进来,苟经纬眉头一挑,啧啧称奇。
“哟,这不是咱们朝阳农场的大功臣回来了吗,林副场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好敲锣打鼓的迎接啊。”
苟经纬的语气里泛着酸意,林玉书的事迹他也听说了。
造拖拉机、研发疫苗,结业的时候还得了陈局长亲自颁发证书,他原本还想看林玉书的笑话,结果最后自己成了那个笑话,这年轻人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对于苟经纬的阴阳怪气,林玉书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不敢当,我只是做了分内该做的事。
副场长这个职位,也是陈局长体谅我的军属身份,避免留在海城工作夫妻分离,特地照顾安排的,苟书记这样问是有什么疑问吗?”
林玉书本身有成绩,最近又得了大领导看重,区区一个副场长职位,若不是不想留在海城,根本看不上。
苟经纬:有被内涵到。
别人或许不清楚内情,苟经纬主抓农场的后勤、人事工作,对此事可是一清二楚。
林玉书副场长的任命书根本没有经过他的手,而是由陈局长亲自下令颁发的,盖的是农垦局的公章,他一个小小的农场书记,他能有什么疑问?
什么都不敢有,也不敢多问。
“当然……没有!”
短短几个字,硬是让他说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哪个年轻人像林玉书这样,参加工作大半年,工资就涨了好几级,更是从一个小小的农场技术员,一跃成为农垦局旗下有正式任命的公职干部。
拿十六级工资,每个月到手九十八块八毛八,还有其他对应水果罐头、富强粉购买名额等干部福利。
这些资源,放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同志身上,谁看了不说一句羡慕。
林玉书不再理会他。
她平时不说话,但不代表她没脾气。
职场如战场,若是她刚当上副场长第一次交锋就被打压下去,往后只怕旁人见风使舵,她这个副场长当得,岂不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林副场长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给你放了假多休息几天?”
贺庆丰这个老狐狸,等两人交锋都偃旗息鼓后,才笑着开口缓和气氛。
“场长,您这样叫我怪不习惯的,您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听着顺耳。”
面对贺庆丰,林玉书有意卖个巧。
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露出了浅浅的梨涡,眼神里也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该有的纯真清澈。
贺庆丰刚聚起来的审视目光,立马就松懈下去,这丫头简直太精了!
经过刚才跟苟经纬交锋的那一出,他还以为小年轻一朝得势有点飘,故意试探下,转着弯就被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贺庆丰收起小心思,正色道,“玉书同志,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孵化炉暂停的事,是我下令安排的。”
“为什么?”
林玉书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场长,当初我向您递交方案的时候您可是全程认真看过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孵化炉中途暂停,再重新生火孵化,这中间产生的损耗有多大。”
“哼,林副场长出去一趟,倒是变得不食人间烟火起来,孵化炉暂停的事,是经过咱们农场领导班子统一决定的。”
苟经纬阴阳怪气的刺了句。
顶着林玉书询问的目光,贺庆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玉书你是今年入职的,还不太了解我们农场的情况,也不怪你。
咱们东山岛是个雪窝子,最多再过半个月,岛上就会下雪,到时候所有农事都得暂停,养猪场和新增的养鸡场都需要用煤炭供暖。
但岛上煤炭供应有限,只能先尽量顾着要紧的地方,我们决定,孵化炉那边等明年开春后再重新启动。”
林玉书也沉默了。
是她考虑不周,煤炭供应确实是个大问题,孵化炉运转一整天消耗掉的煤炭,都够养猪场所有生猪用来给取暖了。
见林玉书吃瘪,苟经纬瞬间就畅快了。
“林副场长还是太年轻,这管理农场的经验,还得多跟我和贺场长学习学习,场长可不像是技术员,要有大局观念,不能顾此失彼,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还什么育鸡苗免费发放到生产队,再统一回收换鸡蛋。
这不是白白送上门让人家占便宜嘛!
也就贺庆丰那个糊涂脑袋不会算账,让一个小年轻给忽悠了,幸亏他及时提醒阻拦,要不然今年农场其他职工连过冬的煤炭都分不到。
这回,林玉书并不反驳他,只是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
“场长,咱们养猪场现在还有多少存栏生猪?”
贺庆丰虽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的跨度跳跃太快,他有些跟不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现在还没到交生猪任务的时候,前些天口蹄疫的时候死了两头,剩下的大大小小也有七八十头吧,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林玉书心里大概估算了下。
七八十头里面,有一半以上是今年要交的任务猪,剩下的都是母猪和储备仔猪,不算很多,但会持续增长。
距离开春需要用粪污播种还有好几个月,池子里的猪粪是充足的,且经过长期发酵,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季节建设沼气池反而是最佳时间。
想到这,林玉书眼神里又有了光彩。
“场长,或许我们还有另外一种,能够替代煤炭用来取暖的方式。”
“林玉书,你少在这里说大话,还能有什么方式,比烧煤炭更方便、更省力?”
苟经纬率先跳出来反驳。
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烧柴火取暖的方式,但烧柴烟大容易呛人,还得随时有人守着,就算是安排两个饲养员随时换班,时间长了,这也受不住啊。
贺庆丰却难得脑子灵光一回。
想起刚才林玉书特地问过他养猪场的情况,他脑海中突然有了一种疯狂的想法。
尤其是,在联想到她这次在海城的壮举后,连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咱们农场可以自己建沼气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