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庆丰脸上的凝重,让林玉书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攥紧了手指才控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前不久她打电话的时候,霍世勋都还在出任务。
怎么会……
“他怎么了?”
贺庆丰面露难色,他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情况估计我也不清楚,哎林……”
他话还没有说完,林玉书已经迈步往医院的方向跑过去了。
“贺场长,麻烦你帮忙将我的东西送到家属院门岗那里,我先去医院一趟。”
风里传来林玉书的声音,贺场长将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也罢,霍团长这次的情况确实很是紧张。
几个月不见,过去的小小医务室早就大变样。
旁边修建了一整栋三层楼的师部附属医院,林玉书费了点功夫才找到霍世勋所在的病房。
看到病床上那张沉睡的容颜,林玉书内心积蓄已久的情绪立马爆发出来,泪珠悄无声息地滚落出来,一颗颗砸在地上。
她嘴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似有千斤重。
原来,当情绪压抑痛苦到极致的时候,人是说不出话来的。
“世勋……”
“嫂子,对不起!”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小郭就看到了她了。
他主动站起来,跪在她面前,满脸忏悔和愧疚折磨得他这些日子从没睡过一个好觉,主动申请过来照顾霍世勋。
“嫂子,都怪我一意孤行着了敌人的道,要不然,霍团长也不会为了救我而陷入长期昏迷,嫂子,你骂我打我都好,只要能出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小郭跪下去,一边解释当时的情况,一边扇自己的巴掌。
霍世勋昏迷的这些日子,他早就在心里预演了好多遍,若是他当时反应再快一点,机灵一点,是不是霍团长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听完小郭的叙述,林玉书这才明白的事情的始末。
寻常海上巡防任务确实没有多大危险,但他们这次遇到了一群凶穷极恶的歹徒,哪怕及时反击,也有好几个战士因此丧命。
霍世勋也受了重伤,长期昏迷不醒,但好歹还有一口气在。
只要还活着就行,霍世勋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总不能自己先放弃。
林玉书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肆虐的泪水。
克制住内心的不安,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忙将小郭搀扶起来,“你先起来,谁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尽力了,世勋这里有我看着呢,快回去休息吧。”
他脸上的疲惫林玉书看在眼里,胳膊上打着绷带都坚持陪伴,可见小郭的一片赤诚之心。
她相信,若是重来一次,小郭也会同霍世勋一样选择用推开战友。
林玉书的话让小郭这些日子以来忐忑不安的心放松了不少,可还是觉得很愧疚。
“嫂子,对不起,上次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不该骗你。”
战斗结束,他们从海里找到浑身是血的霍世勋时,他虽然受伤严重,但人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交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林玉书。
他深知林玉书的性子,若是知晓他受伤,定然会不管不顾的跑回东山岛。
他不希望是自己的原因,耽误她开展工作,况且还是在研发疫苗的关键期。
提到这事,林玉书瞪了小郭一眼。
“这事儿等霍世勋醒来,我再找你们俩算账。”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若是没有霍世勋的授意,给小郭十个胆子也不敢瞒着她。
“你先跟我说说,他是从哪天开始受伤陷入昏迷的?”
小郭仔细回想了下。
“大概是……上回来台风,岛上下暴雨那天,到目前为止,总共过去了十来天。”
台风暴雨天?
林玉书终于想起来了,她正好在那天讲解了灭活剂的最终配比问题,也是在那天,她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悸。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与霍世勋有关。
小郭又向林玉书交代了不少照顾霍世勋的细节,最终才在林玉书的劝阻下离去。
病房里回归宁静。
小郭照顾得很细致,也很干净,林玉书只是单纯觉得错过了这么多天,想为他做点什么,特地打来了热水替霍世勋擦拭。
一边擦拭,一边絮絮叨叨的跟他唠着家常。
“说起来,咱们俩这大半年还真算是患难夫妻,上次是我被狼咬时,是你照顾我,这回换成我照顾你。”
回应她的,是病床旁边机器上偶尔传来的滴滴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证明他还活着。
平日里那张生动冷硬的面庞,如今变得消瘦苍白。
那双冷漠肃杀的眸子,无声紧闭着,似是永远不会再睁开。
一滴泪珠悄然从眼角滑落,砸在霍世勋高挺的鼻梁上,林玉书慌忙去擦拭。
调整好情绪后,继续同他说话。
“世勋,你都不知道这次我去海城赚了多少奖金,比你当初给我的家当都还多,这还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收获,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还能赚更多,以后换做我来养你好不好?”
回应她的,依旧是满是寂静。
林玉书没有气馁,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小郭离开之前,她专门去陆院长办公室咨询过,炮弹碎片扎进了霍世勋脑袋中,形成了一定的血瘀堵塞了神经,具体什么时候醒来未知。
或许马上就能醒,也或许要等上几个月、几年……
好在他虽然昏迷,身体各处细胞还在不断运作修复,伤口也在愈合,暂时不用转移到其他上级医院。
林玉书要做的,就是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多说说话,或许还能早日将他唤醒。
林玉书一连说了两个小时,直到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后,这才停歇下来。
她坐在霍世勋病床旁边,将脸依偎在他掌心中,用最柔软的部分轻轻磨蹭,就好像他没有昏迷时那样,渐渐睡着了。
秦沐瑶进来的时候,看到霍世勋身侧的陪护换了个人。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虽然只看得见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但依稀能分辨出对方是个女人。
顿时气得大声嚷嚷起来,“你谁啊,不知道这是霍团长的病房吗,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进来的,赶紧滚出去!”